噼啪的声音,终于在尖叫声中发出了。
我不敢大意,世上有太多的行百里者半九十的例子了,在枯枝没有完全点燃之前,在火光不能完全保护我不被这些鬼怪们吞噬之前,我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打火机已经很发烫了,我尝试着慢慢地把枯枝离开打火机。
远了三厘米,又远了三厘米。
我心头狂喜,枯枝,终于是点燃了。
我把枯枝凑近嘴巴,慢慢地往上面吹气,尽管这枯枝不知是什么树,点燃之后烟大的很,熏的我眼泪哗哗的往下直淌,可我心里的喜悦,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是。
火光越来越大了,我慢慢蹲下身去,熄灭了打火机,谨慎地收藏在第一时间可以取出来的口袋里,又捡起了一根树枝,凑在第一支火把上点燃了。
八目的愤怒,似乎已经达到了极致。
它可能从没想过,这世上居然还有这么一个不知死活的人类,竟然敢在它的面前不听它的命令,肆无忌惮地点起两支火把来。
它愤怒的尖叫着,我只看到一团绿色的影子,快如闪电一样从我头顶掠过,风带动我的并不长的头发,刺激的我背心上的寒毛一股一股的往起直立。
尽管怕,我并没有被它吓倒,我知道,它的意图是让我跌倒把火把熄灭了。
现如今,这两支火把就是我的命,那扑朔着的火苗,我从未发现过它们居然是如此的可爱。
在这种情况下,我又怎么可能被八目吓倒在地。
任凭它在我头顶呼号着飞来飞去,到了后来,我甚至都觉着可笑。
就算你弄出狂风暴雨来,又熄灭不掉我的火把,反而更暴露了你的心虚,这么折腾,有什么用?有什么意思?
但就在此时,我却发现那半张脸已经不见了。
它到底是跟这些鬼怪们一起的,都是要害人的,既然他生前是人,又知道这黑暗阴森的村庙才是它最后的容身之地,那么,他难道就不担心我一把火烧了这村庙吗?
他肯定是担心的,那么,现在他不见了,就只有一个原因可以解释,那就是——那到了别的地方,或者藏起来,等待着我暴露出破绽的那一刻,好让他一击致命把我杀死,从而把这个藏污纳垢的地方给保存下来。
我似乎感觉到了,就在无尽黑暗的某一处,那半张脸上的那只阴森森的眼睛,正恶狠狠的一瞬也不动地瞪着我。
我怕吗?
我当然怕,人天生是怕黑暗的,因为黑暗带来的是无尽的未知,在这些未知中,冥冥之中的关于命运的那些东西,最让人害怕。
可事已至此,怕又有什么用?!
第二支火把已经完全点燃了,烟很大,但火势可不小。
我没有第三只手,也就没有点燃第三支火把,两只手各拿一支,一支在前,一支在后,我面对着钟馗像,慢慢的一步一步地往庙门口退去。
突然,我想起一件小时候的事情。
那是我大概五六岁的时候吧,和村里的小伙伴们一起捉迷藏,那时候的我,体格比起大部分的同龄人都显得很是孱弱,何况是大一些的伙伴?当捉迷藏玩着玩着起了矛盾的时候,我经常会偷偷一个人躲起来,悄悄潜行到小伙伴们的后面去,不管是扑人也好,还是逮人也好,那是一抓一个准。
半张脸这么久不见了,以他的速度和悄无声息的行踪,要潜藏在我的后面,如果真要拼着命把我留在这里,说不定从背后突然扑出来,他真的可以办到让我手里的两根火把熄灭的事情来。
之所以会想起童年的那点事情,正是因为我对半张脸的忌惮。
我站住了脚步,黑暗之中,似乎传来一声轻轻的沮丧的叹息。
那会是半张脸吗?是被我察觉出了他的意图的叹息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尽我所能做到最谨慎,那也未必能保佑我平平安安的从这道门里出去。
我一只手里的火把,身前身后杂乱毫无规则的挥舞着,反而火势更大了。
另一只火把,我慢慢地往满是枯草枯枝的地上伸去,我知道,八目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出现在我眼前的——我敢赌命,可它不敢,它们都不敢。
引起大火,这些鬼鬼怪怪们可没办法找水扑灭,它们只有在这村庙中等死,但我却未必就不能安全脱身出去。
果不其然,八目倏然出现在我眼前不到两米的地方——看来,它也很谨慎,生怕离我太近,我把火把会凑到它身上去。
这一刻,我才明白八目为什么会叫八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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