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没有人看到一个纤细的影子蜷缩在墙角,连哭泣,都那样小小的,像是幻觉。
天知道当她忍辱负重地回到这个所谓的新家,发现自己信期又至时的慌乱,这意味着,她并没有怀孕。她用最后的体己去请了郎中诊脉——孩子是在那一个月里没有的。
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个孩子的离开是因为自己。她曾经无比的自责,痛哭流涕,夜不能寐,思念成疾,她都有过。
现在,在她已然麻木之后,竟有人告诉她,这个孩子保不住,不是因为她,而是有人故意的陷害。而这个人,竟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是谁曾说过,会好好的待她,是谁曾说过,会给她安定的生活。
如今,这些话不能实现,她也习惯,让她过那样的生活,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她以为她是在赎罪,可是,这竟然是一个阴谋,一场骗局!
眼泪已经流不出来,皎洁的月,被乌云遮盖,一切都暗了下来。
她从柜子里翻出一件鹅黄|色的衣衫,这是她最好的一件衣服了,在黑暗中换上,又点上了最后的一小截蜡烛,洗尽了脸,画上淡淡的妆,随后挽起一个发髻。望着井水中的自己,空洞的眼,深陷进去的脸颊,一片死气。
或许,她早就是死了的。
从厨房取了唯一的一把菜刀,在井水中洗净,擦干,她的步伐从来没有如此的坚定而优雅,正如初嫁与他的那一天,但,那天是开始,而今夜,是结束。
月光,又出来了,映在女子苍白的脸上,映出一个开到奢靡的笑容。
小巷里的人,几乎都听到了那撕心裂肺的尖叫,一个平静的夜就这样的被打破。
拍打门的声音越来越响,从外面传来的嘈杂声越来越大,但没有人敢进来,方才的嘶喊,是道最恐怖的符咒,没有人敢踏上前一步。
“是王秀才的声音吧。”当一切事不关己的时候,人,总是能最好的评论一切。
“是啊,是不是出什么事情啦。我就说啊,这王秀才真不是东西,我要是王家媳妇,我早就活不下去了。”
“哎,莫不是王家媳妇把他杀了吧。”
嘈杂,依旧是嘈杂,直到许久之后,一身是血的阿碧打开门,“怎么,你们有什么事情么?”这里的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笑容,绚烂鲜艳的好像是黄泉路尽头的殷红花朵。
鲜红的血,如河流一般的,从台阶上缓慢地流下来,在她身后,汇成一条河。
“这就是我的故事。”阿碧说完,手边多出了一碗水,她举起碗,一饮而尽,这是她用这个形体喝的最后一碗水了吧。
“谢谢你,你可以离开了。”茜娘站起身,一切,又回到原来的地方,奈何桥尽头,望乡台下,三生石旁,连那个老妇人的微笑,都似乎没有变过。
“可以告诉我,你为何要知道这些么?”阿碧在离开前,最后开口道。
茜娘微笑着,缓缓地摇了摇头。
望着阿碧离开,茜娘坐在忘川河边,嘴角扬起一个微笑。
没有人知道她何时出现在这里,又会在何时离开。更没有人能说出,她为何要知道这些魂魄的故事。这或许是连她自己,都尚在疑惑中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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