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罢晚饭,曹超操就向大家保证,只要放了晚自习班主任还没有进教室,那就可以肯定他应该是解决身体健康的主要矛盾,那么我们宿舍就要解决“大家需要看毛片和大家都没怎么看过毛片”这一主要矛盾,让大家过一个愉快祥和的周末,地点初步定为县武装部大楼里的那个录像厅。放学后,同学们到宿舍里集合,曹超操又发表了“战前”动员和讲话……
8月的宿舍
8月是一个炎热的月份,我在此照搬著名作家的话,希望能掩饰本人写作能力的不足:
“太阳刚一出来,地上已像下了火。”熇仙嵊铮
“天地的尽头给太阳烤得冒烟。”熣盘煲碛铮
“空气又热又闷,像划根火柴就能点着似的。”熗踉讣嵊铮
“空气好像热水迎面浇来。”熗跣〔ㄓ铮
“太阳升到顶点时,孩子们和他们的猎狗和山羊都躺在矮树丛的阴影中喘着气。”煠熋坤牴利语
看来,天地间最NB的还要数太阳,尤其是炎热的8月5号,太阳升到顶点时,同学们们只好挥汗如雨地吃完午饭,然后匆匆躲在宿舍里喘气,一边喘气,一边破口大骂。
我们当然不会骂太阳,太阳是最NB的,万物生长靠太阳,大家都明白这个理;我们骂的是狗日的学校,这么热的天,人都快烤糊了,还上什么学?
并不是每个人都抱怨学校开学太早,比如我们宿舍新来的老孔。这哥们刚刚参加高考,考得还可以,但志愿报得太高,结果就落了榜,只有复读。老孔说他在家里快憋坏了,还说在家多呆一天他就会拈刀杀人,然后把自己也结果了。
曹超操也觉得天热也有天热的好处,他说:“你们嫌热,女生们不也一样?不到夏天,你能看到女生们穿这么少吗?”
校园爱情诗人汪国庆开始吟诗:“哦/既然选择了八月/就应该剥去衣衫/纵使它骄阳似火/我微笑着走向性感的生活……”
大伙儿啪啪鼓掌,老驴说道:“汪国庆,你真是NB,天才!”然后他闭上眼睛,摇头晃脑,也摆出一副诗人的样子,“哦/我仿佛看见柳丝丝正在向这边走来/哦,好性感的一条玉腿!/哦,瞧那条腿/瞧那条腿,哦/……”
汪国庆厉声骂道:“你这个淫棍,也配吟诗?我非阉了你不可!”
杜里京把毛巾从脸盆里拈出来,拧出一股混浊的水,然后在胸上擦汗:“唉,住在这个破宿舍真差劲,他娘的,接水还得跑老远,等9月份正式开学后就好了,我们就能搬到新楼里了。还是人家女生舒服,可以在水房冲凉。”他说的没错,我们学校的男生住的都是平房,像闷在罐子里。男生宿舍楼刚刚竣工,装修工人们正拈着涂料桶辛勤地劳作,他们不比我们凉快多少。
“女生们现在也脱光了吧?嘿嘿,我就不信她们不热!”贾小宝赤条条地躺在床上搓汗泥,他的小弟弟像一条大蚕,蠢蠢欲动。
刘晓声一副杞人忧天的模样。“她们还戴着|乳罩,这么热的天,会捂出痱子吧?”说罢,他把脑袋凑到窗前,闭起左眼,咧着大嘴遥望前方的女生宿舍,“水房里有人在冲凉,唉,她们住在楼里就是爽。”
“你看见什么了?”贾小宝关切地问道。
“没有,没有,离得太远,我看不见!”刘晓声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床铺上。
曹超操叫道:“都给我闭嘴,别鸡芭嚷嚷,让领导睡会儿午觉!”他扔下手中的檀香扇,缓缓抬起汗涔涔的左腿,死死地贴在墙上,“这小扇子,扇着真没劲!”曹超操的老爹是我们河西县公安局副局长,这么热的天不让自己的儿子回家吹冷气,大家都说这是一位严父。
曹超操在床上不停地翻身,嘴里嘟哝着:“妈的,真没劲!考大学又没我的戏,我来这种鬼地方干什么呢?”
老师不急学生急树上男爵
我已经说过,8月5日是补课的第一天。班主任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一直没有露面,其他老师则给我们讲了一天高考试题,讲这玩艺儿有个屁用?今年已经考过,明年还会再考吗?语文老师文秀布置了一篇作文,题目就和今年高考作文题目一样。由于文秀老师平时待我们比较认真、比较负责,也比较随和,所以大家就没有“问候”她的母亲,但又因为她长得眉清目秀,颇有几分姿色,所以少不了被有些男生在口头上摧残一遍。我晚上在宿舍里就听到老驴在床上呼唤文秀的名字,一边伸出双臂作拥抱状。
回宿舍用凉水擦完身子之后,大家就开始讨论班主任今天没有出现的原因,有传言说我们的班主任孙建设可能要卸任,接任者名叫钟诚,这是本校的一位元老级人物,教学能力突出,经验丰富,虽然学校有“老师跟班走”的制度,但钟诚这样的人会一直留在毕业班班主任的位置上。杜里京说:“钟诚很NB的,今年他班里又有一个学生考上了北大,学校还专门在电视上给他点了首歌。”
听说钟诚要当我们班主任的消息后,大家都很振奋,谁说我们河西一高重理轻文?学校这不是给我们安排了一个NB的班主任吗?有了这样NB的班主任,大家还愁没有NB的高考成绩和NB的光辉前程吗?我们兴致勃勃,我们七嘴八舌,我们需要互相打探消息以确认这个传闻的真实性和可靠性,可是聊了半天谁也不能解释一个令人奇怪的事情:为什么今天孙建设没有出现,钟诚也没有出现?
大家本以为班主任会进教室,补课的第一天应该训训话什么的,可是直到晚自习下课,那个应该站在讲台上给我们训话的人也没有到来,搞得我们都有点不自然、不适应和不知所以了。今天上课的老师们对此事也没有透出口风,当然我们也没有想到去问他们,回到宿舍后我们都有点儿后悔了,如果提前打听一下,我们也不至于白白等到晚上也没得到答案,我们太相信过去的经验和自己的直觉了。聊着聊着,大伙儿又开始骂起学校的领导,我们没有班主任就像小孩儿没了娘,这些领导怎么不给我们一个交待呢?我们眼巴巴地盼望了一天,尽管班主任的出现可能会让我们感到没劲和失望,但他的不出现毕竟让我们悬着心——就像坠崖者被一棵小树拦腰悬在半山腰,这种痛苦的心情有谁能够理解、关心和体察呢?又有谁能够负责呢?他们心里根本就没有装着我们文科一班,真是太失职了,许多同学都骂这是一帮狗日的领导!
宿舍里的窗子全打开着,可是没有一丝风,我们刚刚擦完一遍澡,浑身的汗又上来了,大家仿佛刚被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恨不得把这破平房的房顶给炸掉。
这样的夜晚实在没法入睡,钟诚再NB,他也不可能解决我们的出汗问题,何况他能不能当上我们的班主任还没有得到权威的证实,所以关于他的讨论全部转移到对校领导的咒骂上。
汪国庆表示如果自己热疯了,就去摧残牛校长的老婆闺女,谁让他是校长呢;曹超操则说这种天儿本来就够热的,很容易会虚脱和休克,还是不要乱搞的好;刘小芒说他希望别的班级热死个把儿人,然后校长被判刑,大家从此不用补课,可以统统回家凉快去。
骂完校长,我们宿舍的话题最终还是又落到女人身上。老驴说:“曹超操,你已经身经百战了,大热天的,你当然不愿意去搞女人,可饱汉不知饿汉饥,如果有碗肉端到嘴边,咱能不去吃吗?”
刘小芒哈哈大笑,说:“那就去搞校长的老婆吧。”
老驴忙说:“不行,不行,我心里只有阿秀,哦,我对阿秀最专一!”说着说着他又淫声浪气地表演起来。
“我就不明白,文秀有那么漂亮吗?瞧把咱们老驴急成什么样了!”曹超操说,“太瘦了,而且平胸,太平公主,不行,不行。”
老驴振振有词:“那又怎么了?!我有我自己的审美标准:你们喜欢看女人的大腿,我偏偏喜欢看女人的小腿。瞧我们阿秀,她的小腿就长得不错,今天上午她穿着白裙子,露着小腿,你们注意了没有?多好的小腿啊!比柳丝丝的小细腿儿还性感,你们不懂欣赏!”
这时女生宿舍楼那边传来一声尖叫,大家纷纷把脑袋凑到窗前。
又一声尖叫继续传来,不过声音降低了一点儿,紧接是一阵夸张的笑声,像是有女生在水房里打闹或者搞什么恶作剧,只是百米开外影影绰绰,大家都看不清楚。
“看这些女同志急的,她们比我们还急啊,哈哈!”杜里京手拿一本书,卷起一个筒,像望远镜一样戳到右眼前。
我对他此举很是不满,这并非妒忌他可能会比我看得更清楚,而且是因为他抬起的双肘挡了我的视线,我最恨别人挡我的视线了。
“一个一个来……”
树上男爵
窗外的树叶被热风吹得哗哗作响。整个河西一高笼罩在烦闷的夜色里。
曹超操拿出望远镜的时候,整个宿舍都惊呆了,聊天也不聊了,下棋的也不下了,打闹的也不打了,大家齐刷刷地把目光聚到那个望远镜上。
“嘿嘿,好东西,俄罗斯军用望远镜,放大倍率7倍,很NB的,老子今天中午花了一百多块呢,和那个摆摊儿的下岗工人砍了半天价!”曹超操说,“咱们宿舍是一个NB的宿舍,上学期期末大家考得不错,我要犒赏大家,让大家过把瘾,同时也庆祝各位先生继续荣任班干部的干活!待会大家一个一个来,可别乱嚷嚷!”
他说的没错,杜里京、汪国庆和张向阳包揽了高二期末考试的文科前三名,我和贾小宝的排名也位在Top ten
之列,河西一高本届文科班的雄性精英几乎全集中在我们宿舍。今天上午,新班主任钟诚熕终于出现了!犝兆懦杉ǖグ才帕诵乱唤彀喔刹俊6爬锞┯裳习委员转任班长,汪国庆由团支书转任学习委员,张向阳由班长任团支部书记。从高一到现在,这三个家伙像军区大员一样来回调动,根本算不上什么新闻。曹超操成绩虽不佳,但因为牛高马大,继续做体育委员。
新一届班干部的任命给我们宿舍带来的新鲜感远远比不上曹超操手中的望远镜。汪国庆说了声:“班干部算个球!”然后就忙不迭地夺下这个宝贝,转身就剧烈地喘起粗气。他用左手捂着胸口,右手则端着望远镜,透过茫茫夜色往女生宿舍那边寻觅,嘴里还嚷着要和曹超操烧黄纸拜把子——如果二人因此成了莫逆之交的话,那个望远镜就成了他们伟大友谊的见证,就像革命时期的一把手枪——可惜望远镜在汪国庆的手里还没暖热,就又被杜里京劈手擒走,“我才不和老曹结什么拜呢?我们俩本来就是亲兄弟,是吧,操哥,小时候家里穷,咱妈把你送给曹局长了,哈哈哈!”
老驴把驴脸拉得老长,痛斥道:“你们这些鸟干部,遇到好事先顾自个儿,一点也不管我们这些老百姓了,道德败坏之极!”
曹超操笑眯眯地点上一支烟,吐出一个个小烟圈:“来呀,小的们!谁给我扇扇风,过一会儿我专门让他多爽一会儿!”
贾小宝赶快上前,拿起一把纸扇凑到曹超操的面前:“嘿嘿,他们看完了,你就让我专门多看会儿吧!”
在呼啦啦的扇风声中,曹超操像神父一样慈祥地摸了摸贾小宝的大脑袋,“乖,还是我家的小宝乖。唉,你们这些家伙注意点儿,别把我的家伙夺坏了,谁摔了谁给我赔!一个一个来,瞧你们,尤其这些班干部,拿出点风度好不好?只要叫我一声大哥,我就让你们看——那个刘晓声不行,你得叫爷爷,嘿嘿!”
刘晓声瞪了曹超操一眼,他是宿舍里唯一敢和曹超操瞪眼的人:“我不看,我可没那么不要脸,我才不希罕呢!”
“你说谁不要脸?找死呐!”杜里京正在津津有味地欣赏着女生宿舍的风光,他头也不回地对刘晓声说:“你小子说话注意点儿啊,待会儿上床我再收拾你!”
围在杜里京身边等着偷窥的人纷纷奚落刘晓声。
尽管面临空前的孤立,刘晓声毫不怯弱:“你们要看就看,别嚷嚷,别影响我睡觉,明天我还得上早自习呢!”
可是大家转眼又忽略了他的存在,没有人再理睬他。
杜里京拿着望远镜缓缓扫视,嘴里“咂咂”有声,如临美味佳肴,急得大伙儿直搓大腿。
“看见了吗?”
“看得清楚吗?”
“杜里京你快点儿,大家都等着看呢,你小子别那么独!”
……
曹超操叫道:“大家别急,一个一滚来,又不是轮奸,不犯法。他妈的谁不保密我骟了他!”贾小宝咬牙切齿,为曹超操扇了半天风,他的手腕又酸又累,而得到望远镜的机会却遥遥无期,他忍不住朝杜里京的ρi股踹了一脚。
杜里京盯着女生水房里的身影骂道:“哪个狗日的在后面踢我?!”
有人在旁边叫道:“再过一会儿还有人从背后搞你呢,快点吧!”
老驴已经动手和杜里京抢在一起,杜里京挣扎着叫道:“再看两分钟就好!再看两分钟就好!”老驴说:“半分钟也不行,你急我们就不急吗?你这个自私的家伙!”
正当二人扭在一起的时候,刘晓声小声叫道:“别争了,钟老师来了!”
曹超操马上拉灭电灯,围在窗前的众人旋即作鸟兽散。杜里京松手把望远镜推给老驴,然后掉头就往自己床上钻。老驴赶紧把望远镜包在被单里,贴墙放在枕边,然后也一骨碌滚到席子上。宿舍里迅速安静下来,大家在黑暗中屏住呼吸,侧耳倾听门外的动静。
女生宿舍楼的灯光透过破旧的窗子照进我们宿舍,晃得大家心慌意乱。窗外叽叽的虫叫声有一搭没一搭,更衬得夜籁的宁静。
等了许久,至少有半分钟吧,门口一直没有响起钟老师呵斥的声音,刘晓声的床头却发出一阵奸诈的窃笑。
曹超操起床拉亮电灯,走到刘晓声的床头,朝他的大腿上拧了一把:“你小子骗人?”
刘晓声揉着腿一边尖叫,一边怪笑。
宿舍里纷纷起床,再次掀起“我操”的浪潮。
现在轮到老驴神气了:“哈哈,要不是刘晓声,杜里京还不肯把宝贝给我呢!这么热的天你们别围在我身边儿,离我远点儿,都离我远点儿,该让老子好好享受享受了!”
杜里京跳到刘晓声床上,用被单死死蒙在他的头上:“你这家伙恁不老实,连我都敢骗,看我不闷死你,哼哼!”
刘晓声两腿乱蹬,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多闷他一会儿,看他还敢不敢谎报军情!”贾小宝在一边幸灾乐祸。
“我再也不敢了!”刘晓声的嘴巴在被单下艰难地求饶。杜里京起身松开手,不料刘晓声夺过被单就劈头朝他抽了过去,二人又纠缠起来。
宿舍里的空气更加热燥,贾小宝在一边呐喊助威,杜里京饿虎扑食般掐住了刘晓声的脖子:“狗日的,我让你反抗!”
刘晓声身材矮小,根本不是对手,他的脸憋得通红,两只眼睛无奈地仰望着天花板,像是要倾诉什么。
这时,一阵剧烈的咳嗽在门外响起,随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叫道:“闹腾个啥?里面还不早点给我休息!”
宿舍里立即安静下来,曹超操又在最短的时间内拉灭了电灯,一个个脑袋开始在黑暗中面面相觑。
这个老头儿可不是省油的灯树上男爵
补课期间,我们第一次遇到钟诚不是在教室里,而是在这个狗窝般的宿舍。当时已经快6点了,我们都在睡觉,大家都像一百年没睡过觉似的,谁也没想到这老头儿就杀进来了。
“起来牽旄我起来犖沂侵映希∥乙园嘀魅蔚拿义命令你们赶快起床犇愕妈让你来上学不是让你来睡觉的犌颇忝且桓龈龅难子犑翟谔不像话了犜俨黄鹄次铱赡皿灾愦蛄恕牎
俗话讲:“骑马坐轿,比不上黎明睡觉!”又有俗话讲:“宁愿三岁没娘,不愿五更起床。”
大清早的谁愿意爬起来呢?——多睡一会儿对我们来说是莫大的幸福。班主任昨天一直没进教室,今天会一大早跑到宿舍吗?该不会是做梦吧?眼前模模糊糊是站着一位老头儿,可是我们都不动的话,他又能怎么样呢?——或许大家都在装睡,装作睡得很深怎么叫也叫不醒,有的人咂咂嘴唇,把被单从身上扯掉,有的人朝里翻了个身,继续打他的呼噜,总之没有人起床,只有张向阳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这时,新任班主任动手了。让人始料不及。
钟诚到门后拿起笤帚,接着就开始一张床一张床地教训我们,每个铺位打两下,不多不少,很平均,有的落到ρi股上,有的落到大腿上,有的落到脊梁上,如果我们的身体都是架子鼓,那将是一曲很好听的打击乐。
直到笤帚疙瘩“啪啪啪”地摔到皮肉上,我们才在疼痛中看清楚这位班主任的样子。
他个子不高,身板单薄,开始谢顶,但很是精神,尤其是那张脸,每道皱纹都装满愤怒。
大家马上清醒了,新的生活已经开始。
一个宿舍挨一个宿舍,钟诚把所有贪睡的男生都赶进教室,然后他瞪着眼睛走上讲台,拍着桌子“宣誓就职”。他的“就职演说”是这样的:
“你们这一届学生可真了不起啊,高考都有把握了?什么东西!瞧你们一个个睡得多香啊,班主任我就不知道睡觉?我管教你们图什么呢?嗯?就图个挨你们骂?——后面那个男生叫什么名字?把扣子给我扣好,这儿不是你家里,想敞怀回家敞去!
熕档秸饫铮钟老师抓起黑板擦砸了出去,正中老驴的脑门。老驴脸上白花花的,像正在化妆的戏子。
“——现在不管你们,将来你们考不上大学会把我骂得更厉害。人家女生都能一大早起来上自习,你们男生咋就恁高贵?说实话,你们这个班我不想接,当毕业班的班主任要把人累死!你们高二期末的成绩我看了,差得远呢!我怎么接了你们这样一个烂班犇忝鞘俏壹过的最烂的文科班,高一高二你们都干什么了,成绩搞这么差,这样的基础还想考大学,考个屁吧!除了三五个好苗子,其他全是渣子,我最头疼的就是教你们这些渣子班,成绩不好,来头不小,小小年纪不知道自己是老几了!我这几年每年都送走不少大学生,北大的每年都有,你们这一届学生啊,我看悬,能走几个普通本科就不错了,我的一世英名要毁在你们这届学生手中了犚不是昨天牛校长劝了我一天,我才不愿侍候你们呢。既然我答应牛校长当这个班主任,我就会认真负责到底
熕档秸饫铮钟老师又把一支粉笔扔到前排汪国庆鼻子上,真准犕艄庆马上坐得笔直。
“你们想考大学,这一年就得给我好好努力,不要贪玩,不要谈恋爱,一刻也不能松懈……从今天起,早上5点半就给我起床跑操,6点钟准时上自习。你们的座位暂时不动,月末考试之后按成绩再排,班干部呢,我重新安排一下,班长是杜里京,这名儿听着就像人精,谁叫杜里京?站起来给我瞧瞧……”
8月6日,补课的第二天,新班主任钟诚给我们训了一早上话,他说他教了几十年学,桃李满天下,县政法委书记就是他的学生,他在河西县谁也不怕,还说他想开除某个学生,不管这学生成绩多好,家里多有本事,牛校长肯定会拍着肩膀说:“行牼桶蠢细缒闼档陌臁牎保熣饩浠霸谝欢问逼诔闪吮景嗤学的口头禅犖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钟老师又列举了一系列人名,这些都是被他开除的倒霉蛋。
别看这老头儿一副干瘦相,冲着他那倒竖的眉毛,我们就胆怯三分。当然曹超操并不怎么胆怯,他私下里对我们说钟诚刚刚上任,一把老骨头了,所以应该给他留点面子。他还说自己长这么大还没被人用笤帚疙瘩摔过,他老爹老娘从没有打过他,如果是前任班主任孙建设敢拿笤帚碰他,他就早一脚踹过去了。
关于曹超操踹孙建设的事情是这样的:今年4月份的一个早上,我们宿舍的男生正春眠不觉晓,门口却听到有人吵,原来是孙建设过来叫我们起床跑操,说牛校长那边快发火了。曹超操睡得正香,忽然被人拽开了被子,于是就一脚踹了过去,正好踹到孙建设的裤裆,这一脚就算是武林高手也很难捱,孙建设当即捂着下体呲牙咧嘴。孙建设拽谁的被子不行呢?如果是拽了贾小宝,贾小宝肯定没屁放,孙建设怎么敢管曹超操呢?这不是自讨没趣和自讨苦吃吗?尽管大家一脸惺忪,但还是把孙建设的窘态尽收眼底,曹超操踹完老师,又把毛茸茸的大腿收到被窝里。“孙老师,你这样可不太好,虽说我们都是男人,可你掀我的被窝也算是偷窥隐私吧?”他竟然把孙建设问了个面红耳赤,变被动为主动。曹超操真是NB啊——可是这么NB的人物竟然被一个瘦弱老头儿敲了几笤帚。
吃早饭的时候,曹超操反复向我们说钟诚刚刚上任,一把老骨头了,应该给他留点面子。曹超操这种忍辱负重和顾全大局的努力真让人恶心,好在我们还吃得下饭。
晚自习的时候,钟诚又在教室里训了半天话。
钟老师说今后再有谁敢睡懒觉,他就拿大针把他扎醒,今年考上北大的那个华小伟就被他用大针扎过好几次,否则这学生肯定考不上北大。他还强调说县长的孩子他也敢扎,谁敢不听话,就让他爹娘老子领回家。
强调完就寝纪律,钟老师一边咳嗽一边抽着烟走了,并没有跟着我们男生到宿舍检查,所以大家都以为他回家睡觉了,不料当我们端起望远镜寻找另一个世界的乐趣时,他竟然在门外出现了,并且一进门就把我们臭骂了一顿,好在他暂时没有发现我们宿舍里的秘密。
“科技以人为本!”
树上男爵
自从曹超操的俄罗斯军用望远镜在我们的宿舍里出现以后,不少学生都纷纷向他借,可是一个宿舍住了11条光棍,“武器”装备严重不足,平均每个人可以使用的时间就很短,按老驴的话讲:“实在不过瘾牎彼以大家都向曹超操打听在哪儿买的,有没有便宜点儿的。
一个毒日当空的中午,曹超操领导兄弟们跑到沙河边,在一个柳荫下找到了卖望远镜的地摊。偷窥的火种很快传遍了我们班四个男生宿舍。可以说,我们宿舍既是“革命”的发源地,也是“革命”的输出地。
一到晚上,河西一高高三文科一班男生宿舍便驾起不同型号的望远镜,仿佛一群军事指战员在观察地形。当然,其他班级有没有这玩艺儿我就不知道了,我对自己宿舍的事情最清楚。
我们宿舍里一共又买了四个望远镜,毕竟同学们都不是大款,两三个人自由结合,按照出钱多少分配使用时间熣庥械阆裣衷诖笱宿舍里按照出钱的多少分配玩电脑的机时牎S龅绞滞方舻耐学,曹超操毫不迟疑地借出10块钱,大有拯救天下三分之二受生理煎熬的同龄人之气概,于是他的威望空前之高。
当初我并不想买望远镜,我和贾小宝关系好熞蛭我以前帮这小子送过情书牐可以借贾小宝的望远镜看一会儿,何况自己兜儿里的钱并不多,但贾小宝这狗日的一点也不够意思。有些人的天性或许是善良的,但却连区区一个望远镜的考验都经不起。还有那个老孔,一开始装得人模人样,一边批评别人“礼乐崩坏”,嚷着要“克己复礼”,一边又死皮赖脸地蹭人家的望远镜玩,可惜大家都不给他面子。老孔找不到合伙买望远镜的人,就开始怂恿我熕叫我是睡在他上铺的兄弟呢?犓盗艘淮蠖选俺涎加盟”的屁话。我吭哧了半天了拿出皱巴巴的10块钱,这是我两天的生活费,人家是饱暖思淫欲,我还没解决吃饭问题就被肉欲摆布了一下。我庄重地把10元大钞交到老孔的手中,十万个诚恳地对他说:“你小子一定要买个质量好点儿的,我可是一个子儿掰两瓣儿花牎崩峡姿担骸靶小牼桶蠢细缒闼档陌臁牎闭庑∽右岳桌鞣缧械陌焓滦率购买了一个单筒望远镜,花了20块钱,草绿色的,曹超操一眼就判断出这是个冒牌货,不过它还挺管用,能把整个女生宿舍楼包括厕所纳入视野范围。
买回冒牌货的当晚,老孔让我先来,同时还叫了我一声“辉哥”,听得我激动不已,心想:这真是个好孩子呀,希望他明年不要再做复读生牪涣险飧鐾远镜第二天便被老孔独占了,这家伙真他妈的自私,害得我夺了半天也没抢走,只好朝他后背擂了一拳,这狗日的竟然连头也不回,只是一个劲儿地往女生宿舍那边看,这种专注的精神如果用在学习上他还会复读吗?后来,我也没有再和他多计较什么——望远镜算个屁,我还要高考呢牎—按钟老头儿的话说:“高考才是我们目前的主要矛盾。”
当然,政治教材上也讲过,“不同的事物有不同的矛盾”,我们应该“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比如大多数同学面临的主要矛盾是高考,但曹超操就不是,他总是说:“活着就要找乐子犖腋呖济皇裁粗竿,在这里纯粹是陪大家读书,总得找点乐子吧牎庇辛送远镜,曹超操还真找到了一点乐子。暑假煱Γ我实在不愿意用这个词牪箍纹诩洌一到晚上,曹超操就拿出他那把最昂贵、最气派、最清晰的望远镜,然后在黑暗的宿舍里和大伙交流哪个女生的胸部发育得最好。
在尾随曹超操前往地摊儿购买望远镜的人当中,老驴是第一个掏钱的,也是唯一独资购买望远镜的家伙,其实他也不是很有钱,但他的精神让大家佩服。
集体买回望远镜的当天晚上,大家的眼睛都过了把瘾,临睡前,曹超操像电视主持人一样让大家用一句话表达自己的心声,老驴就舞着望远镜首先发言道:“人不是为了钱而活的,我们还应该有高级的精神享受犈放放罚薄—当然,其他同学的发言也各有特色:
老孔说:“我看了半天,一个脱光的也没看见!”熤诮蕴局
张向阳说:“希望大家早点休息,不要影响学习!”熤诮孕曛
我接着说:“希望大家的家伙别让钟老师收走了!”熤诮月钪
汪国庆摇头晃脑吟道:“女生站在楼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宿舍里拿着望远镜/明月装饰了女生的窗子/女生装饰了我们的望远镜。”熤诮猿爸
这首烂诗因为不符合标准被大伙儿批了一通,曹超操要汪国庆用一句话总结陈辞,汪国庆想了想说:“希望大家不要偷看柳丝丝洗澡,怎么说她也是哥们我的马仔!”熤诮孕χ
贾小宝发言道:“希望女生们都到水房里冲凉!”熤诮栽拗
刘小芒说:“希望女生们不要拉上窗帘!”熤诮陨椭
刘晓声说:“希望我能看到全县女人洗澡!”熤诮员芍
灰蛋儿说:“望远镜真是个好东西!”熤诮孕碇
杜里京随后“深刻”地指出:“科技以人为本牎保熤诮怨恼疲
曹超操最后总结道:“我很高兴,在大家睡觉之前呢,我想说三句话。第一句话:希望同志们好好学习,将来不用望远镜就能看到大美女,只要有钱,五星级酒店的女人让你看个够。如果你们有谁混得NB了,将来可以包一个歌星嘛!第二句话,希望同志们不要一边偷看女生洗澡一边手Yin,甩到地上会影响本宿舍的卫生,谁不听话我让他当场变成太监!第三句话呢,叫我想想,嗯,杜里京的一句话发言最精炼,也最精彩,高瞻远瞩,高屋建瓴,本人特此奖励他用我的望远镜看半小时,这个明晚再说吧。嗯,叫我再想想,同志们呐,王家辉虽说是个乌鸦嘴,但大家也得注意点儿,尽量保持低调,别让钟老头儿发现了,收走了多不好,这都是钱呐!”
有件很不幸的事实,我要告诉你,我们的望远镜不久就被钟老头儿给没收了。
上了几天的课,我们感觉比高一高二还无聊。
下课之后,我们感觉更无聊。
大伙儿实在不知道做什么好,白天外面那么热,连广播体操也没法做,更不用说打篮球或者乒乓球了。晚自习课间下课后,我们就在操场上瞎晃悠,操场上的野草在暑假里几乎疯长了一尺多高,我们可以坐在草地上聊天,遇到美女就多看几眼煹比灰话闶强床惶清楚的牎
“在深不可测的高空里,夜,当着他那被魅惑的眼睛,呈现出伟大的奇观。黑暗展开了墨色的天鹅绒,掩盖着地平线,无数星星正发散着亮光,闪着磷色的光辉,织成美艳的图案。下面,在大地与苍穹衔接的模糊不分的地方,在黑暗中散布着城市的万家灯火……”熛虬滤固芈宸蛩够致敬
夏夜星光灿烂,这样的星空会使某些西方哲人熑缈档拢牳械骄次罚但对我来说却不是这样,我则只是感到空虚和无奈。在这样的灿烂的星空下,我还常常看到有同学在操场上仰天长啸熞部梢运凳枪砜蘩呛浚牐吓得女生躲得远远的,生怕遇到流氓或者变态狂。下了晚自习,我们就架起科技造福人类的伟大产品,去探寻视觉世界的无限可能性,但是几个晚上过后,我们纷纷对望远镜里的一切深感失望——看来看去,总是朦朦胧胧,总是影影绰绰,总是千人一面和千篇一律。我们依然烦躁、急躁和焦躁不安,再NB的人物也拯救不了我们,除了曹超操。大概只有曹超操还能给我们单调的生活添加一些生趣和乐趣,这家伙总能给我们讲许多书本上看不到的东西。
刚刚进入8月中旬的一个晚上,大家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外面一丝风也没有,屋里闷得像个红薯窖。老驴拿着一把不知从哪里搞来的蒲扇没命地狂扇,每次都让蒲扇落到肥肥的肚皮上,嘭嘭直响。
曹超操非常羡慕他的蒲扇,问道:“你的扇子从哪儿偷的?”
老驴笑道:“我从你家偷的,怎么啦?”
曹超操就趁势跳下床,嚷着要收回扇子,好像这扇子真是他家里的。老驴不给,曹超操就一把抢了过去,接着就往自己的上铺窜,老驴拽住他的裤衩不让他上床,曹超操一手紧抓上铺的扶手,一手用蒲扇狠拍老驴的脑袋,只听“啪”的一声,老驴的蒲扇四分五裂,比电视上济公的扇子还破。
老驴气得不行,拽住曹超操的裤衩就往下拉,一下子拉到脚踝上,大伙儿望着曹超操撅在外面的光ρi股哄然大笑。
老驴见自己报了仇,就退到门后抄起一把笤帚,准备自卫。
曹超操的双脚无奈地落了地,但他没有提起裤衩,而是干脆到各个床位巡游一圈,他的小弟弟高高举起,像一尊礼炮,由于没有包皮,所以又显得风格简洁。
大家都赞赏不已。
老驴用笤帚指了指曹超操的小弟弟,谄笑道:“老大,您老什么时候割的包皮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