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怔怔的站着,然而须臾便是苦笑。没命便没命了,这一生最为珍贵的两个人…一个反目,一个…一个再也记不得自己,便等同于记不得曾经了吧……那么这条命,也不会有什么值得留下的理由,就这么死了最好吧?至少在能够更快下辈子求的祁蓝的原谅。
寥萧向前走了几步,不见即墨跟上,回头却看见即墨渐行渐远的身影,寥萧面上一阵难过与愤怒,间或着不解,他提气掠到即墨身边,不等即墨说话,便点下了即墨周身的几处大|茓。背起他折了回去。
“南宫即墨…我寥萧,还从未见过你这样可笑可悲的人……”
雨在下午的时候便停了。几缕阳光斜斜射进木屋中,在地上投下一个不大的影子。即墨只觉得浑身上下如同束缚全部解开一般的轻快,内息也都归于平和。然而心中一阵轻松之后却又是疑惑。他深知蛊毒只能由施蛊者所持有的解药才能够解下,然而向自己下蛊的是梵尘而并非寥萧……
“你的毒已经解了。”门外的树上传来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看见屋内即墨转醒,寥萧长长打了哈欠,缓缓道。动作夸张,险些从树枝间掉下来。然而屋内没有声响,即墨走出门,足尖点地跃上了另一旁的树上,平平道:“寥萧,你怎么会知道我…中了植心蛊?还有……”他停了停,继续道:“你为什么会有解药?”
寥萧的表情一瞬变得复杂起来,仿佛有什么难言之处,他沉默良久,跳到即墨所在的树上,看着即墨道:“你就一定要问明白……连感激都没有么?”
“…多谢……但我一定要弄明白。”即墨讷讷道,然而他还是一定要明白寥萧是出于什么才解得自己的毒。寥萧无奈的看了即墨一眼,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弄明白不可……因为这是梵尘下的毒。你在想我的解药是否从她那里所得,又是出于什么而救了你。是也不是?”
即墨一怔,道:“是。”
“解药自然是从她那里得到的…并且是她托人带给我的。”寥萧淡淡道,然而不等即墨说话,他继续道:“柳无涯曾经让我去西域找你回来接任神兵阁主,他是个不错的阁主,想必所推荐的人只可能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我本闲着无事,便应允下来。”
即墨静静听着他说完,惨然笑道:“然后你在科萨城梵止楼看到我和祁蓝,看着祁蓝替我喝掉了整整十八坛烈酒……在到敦煌城之前的休整时看到我们两个一男一…女在一起…”
“那时我着实受不了,不敢相信柳无涯要找的竟是这样一个人,所以…我在柳无涯面前说了不少你的坏话。”寥萧接着即墨的话说道。
“你当我们没有看见你么?那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即墨轻轻闭上了眼睛,仿佛看到了曾经自己与其蓝儿在科萨城梵止楼通宵痛饮,在大漠上祁蓝疲惫不堪的追赶着前去昆仑的自己,一滴一滴落尽自己口中的鲜血。他的眼圈红了红,低声道:“不…寥萧,你别说了……”
“…直到今日早晨,我看见祁蓝和你在长亭上,他面对着你割袍断义……你南宫即墨,原来并不像我所想的那种只知安逸享乐无情无义之人。”寥萧从腰畔摸出酒葫芦,看也不看仰头便灌下去,静静说道。“我……你都看到了……”即墨摆摆手,哑然道。“我对不起他在先……”
“你一直不愿坐上那个位置,是因为一个叫碧吟的吧?”寥萧有意无意的问道。即墨脸色变了变,苦笑着点了点头,旋即又摇摇头,道:“这…也是梵尘告诉你的?可现在……我真的谁也不想在意,只想这样子过下去……生死由天……”
“是。我曾经也希望能像现在这样。我也是因此,生生逼走了尘儿……”寥萧喃喃道,看着周围逐渐浓郁起来的明黄|色,眼中浮出一片自责与无奈。然而即墨不可置信的看着寥萧,道:“你…你是说你和梵尘……”寥萧点了点头,道:“一如你和碧吟。尘儿本是天机门下,擅长用毒,方才出师不久,对江湖中一切都如此好奇。而我自小在那片无趣的江湖中打滚,所学甚杂,更不愿继续在江湖中混下去,只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的过下去……如此,我们便在敦煌城那里彼此…告别……如今也有十年不曾见面……”
寥萧顿了顿,无可奈何的笑笑,看向即墨道:“梵尘把解药交给我,让我替你解毒。如今,你也应明白吧……梵尘并不是多么…多么蛇蝎……”他艰难的说出“蛇蝎”两个字,长长吐了一口气。然而即墨没有回答,他根本无法接受。那个女子…怎会像是寥萧所说的那样……
却不知这世上的人与事,永远不能看得那般透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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