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战战兢兢地爬起来,低头捂着脸,嘴硬道,“臣弟哪里敢害二哥!只许大哥您兄弟情深送女人给二哥,就不许我送女人给二哥赔罪吗!”
这话又给齐王赢来一个大巴掌,永煦帝颤抖着手气吼道,“你还嘴硬!你送的是什么女人!”永煦帝狠狠踢了齐王一脚,骂道,“你竟敢给你二哥下药!你,你看朕今天不打死你!”
永煦帝抓了桌上的镇尺,劈头盖脸打下去,齐王仓皇躲,然后一把抱住永煦帝的腿大哭道,“大哥!大哥饶我吧!您生臣弟的气,传板子来就是了,不要这样伤了自己身体!”
永煦帝不解气地,狠狠两镇尺打在齐王的背上,齐王抱着他大哭道,“大哥我冤枉!我没下药害二哥!”
又是一镇尺,永煦帝气道,“你还抵赖!”
齐王大哭道,“大哥!臣弟不敢欺瞒大哥!我真的没有害二哥!我是挑的有风情的女子,可我为的是哄二哥高兴啊!女人在他身边动不动便死,他心里多膈应难受啊!臣弟是想着,找些风骚妖娆的,知情懂趣的多陪陪二哥!可是臣弟怎么会下毒呢!皇上!您和他是兄 弟,臣弟和他,也是兄弟啊!”
永煦帝见他一脸委屈,哭得涕泗横流,当下泄了一口气,手一松,镇尺落在地上。
齐王起身扶他坐下,接着跪在他脚边哭道,“大哥只知道打我,就不知道是他故意演戏骗大哥!他是什么人啊,我如何能在他身上下毒!他处处提防我,那些女人的毒若是我下的,他如何能去碰!他分明,分明是自己毒自己演戏在大哥面前害我!大哥要为我做主啊!”
永煦帝疲惫地靠在椅子上不言语,齐王抽抽嗒嗒地哭诉道,“世人都认为我和二哥有嫌隙,只要二哥一出事,便认为是我做的,连大哥您也这么想,您也不相信我!可事实上不是我不想跟他和好,是他非逼着我不依不饶!我这次又巴巴地去讨好他,他竟然又演苦肉计反咬一口,我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啦!”
齐王哭着,拉着永煦帝的衣角道,“大哥您心良善,遇事总回护他几分,他又何曾生感激之情!北狼大军压境,大哥您头都快愁白了,不过是让他别再祭花,他终究是不肯!竟然还在花上下毒,送进宫来谋害大哥!他一演苦肉计,大哥便顺了他,他吃定了大哥你心软啦!”
永煦帝怒道,“你闭嘴,给朕出去!”
齐王泪眼涟涟,无辜地蹭着永煦帝的衣袖道,“大哥!我和他都是您亲弟弟,您因何便偏护着他!”
永煦帝厉声道,“别跟朕撒娇耍痴的!朕偏护着你,就得杀了你二哥是不是!”
齐王委屈地哀求道,“大哥!”
“滚出去!”永煦帝几乎咆哮。
秦苍一睡,便是一天一夜。醒来时又是一日的晨光闪烁,他稍一辗转,便是全身酸痛。
永煦帝听到动静,走过去半扶起他,秦苍吃力地张开眼睛看了一眼,有气无力地道,“皇上,……,臣弟想喝水。”
他的唇皲裂了,暴着皮,永煦帝让他靠在床头,为他端来茶,秦苍连喝了三杯,才稍微缓解。
他整个人虚弱地瘫在床上,复又闭上眼,静静地喘歇着,也不说话。
永煦帝道,“二弟此番,实在太过凶险了,林夫人费好大力气才压制住,以后凡事,都千万小心才是。”
秦苍虚白的脸挂上丝笑容,也没说话。永煦帝也无言,两个人一时,竟有些尴尬。
如此沉默半晌,到底是永煦帝先开了声,“三弟过分了,二弟你,多包容则个。”
秦苍叹气笑道,“他一定在大哥面前哭诉,说我演苦肉计诬告他了吧?”
永煦帝默然,秦苍也无话。兄弟俩相对无言,秦苍疲惫,复闭目养神,时间久得他好像又睡着了,永煦帝突然叹气道,“原来,总是觉得三弟贴心乖巧,现在总算是明白,二弟你原来,为何总是狠打他。”
秦苍眼也没睁,淡笑道,“三弟 生性顽劣,打也打不过来。”
永煦帝道,“想起那次,为了杨家的事,你差点打死他,我从中拦着,你跟我吼。”永煦帝顿了一下,轻声道,“你说他心术不正,趁早打死了省得害人,我强行救下,从此他便与你成仇,跟了我不放。”永煦帝轻笑道,“可是仔细想想,三弟他从小不爱读书,我又比他年长很多,他更喜欢粘着你,跟着你行军打仗的。”
这时有小太监为秦苍送粥来,永煦帝接过了,打发小太监出去,举勺喂秦苍,秦苍推拒,永煦帝道,“我们兄弟多年,为兄能于二弟病中喂上一口饭,又还能有几次!”
言罢,永煦帝眼圈红了,秦苍也觉得眼底湿湿的,当下乖顺地用嘴接了。永煦帝道,“三弟伪善,又巧舌如簧,表面上服软求饶,实际上恶习不改。为兄,头疼!”
秦苍却只接粥,不说话。一碗粥见了底,永煦帝道,“你几日水米未进,体力都耗光了,林夫人说,生息得慢慢调养,二弟若是饿,一会儿再吃吧。”
永煦帝放下碗陪坐一旁,秦苍以皇上政务繁忙为由告辞,永煦帝也未强留,说道,“也好,卫襄在外面,也守了一日一夜了。”
说完吩咐小太监备轿,秦苍硬撑着起来,被永煦帝扶住,在他肩上加了件衣服。
竟是明黄的龙袍,秦苍惶恐道,“臣弟不敢!皇上爱惜臣弟衣单,还请赐常服为是!”
永煦帝沉吟半晌,作罢,将自己日常穿的半旧斗篷披在秦苍身上,抚肩对秦苍道,“二弟的苦心,为兄知道了!”
秦苍的鼻子突然泛酸,轻笑了一下,无言。小太监进屋欲搀扶,永煦帝挥手打发了,亲自扶秦苍出门,秦苍一脚迈出门槛,终回头,对永煦帝道,“大哥什么都好,就是……”
秦苍已然开声,但“柔于决断”四个字,终是未说出口。他怅然苦笑,谁说他的大哥永煦帝,柔于决断?
他不做决断,是因为他认为还不需要做决断。决断这东西,柔软上一千遍,正经时候果断一次,就够了。
上午的阳光金灿灿清透透的,秦苍一身黑衣站在骄阳下,清癯妍笑,极其苍白俊美。
夏心夜正低头摘薄荷的叶子,抬首见明亮温柔的秦苍,一时怔了,秦苍走过去张臂把她抱得满怀,吻,咬着她的耳朵央告道,“卿。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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