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心夜闭着眼,被秦苍腾空横抱起,黑暗如同带着某种压力,水一般,向她的呼吸肺腑间灌漫而下。
耳边亦是死寂,除却那个男人的呼吸,没有风,没有任何哪怕是极其细碎的声音。
她被放置于床榻上,他的整个人压下来,抬起她的下颔,凑在她耳边的唇已滚烫,却是没有动作,只等她回答。
夏心夜的双臂,温柔地环住他的腰,她全身心放松在他身下,仰面,任秦苍的手指沿着她的下颔顺着颈项,滑下。
细细的痒,撩拨而爱弄的触感,秦苍轻声道,“嗯?问你话呢,卿爱过我吗?”
夏心夜闭目浅浅笑,任他的肩抵在自己的胸膛上。
“奴婢日夜承欢于身下,妩媚娇吟,没有爱,王爷是认为,奴婢尚是青楼人尽可夫的尤物吗?”
秦苍掐着她的脖子,半笑半怒道,“该打!在我面前也敢这么尖酸刻薄!”
夏心夜言笑道,“世事险恶清苦,再无爱无欢,如何熬得过,我又如何活。”
秦苍便很是怜惜柔软地,吻了吻她,在她的耳鬓间温存地厮磨。
夏心夜道,“我娘对我说,爱如花开,只要条件适宜,阳光雨露,它该开时便开了,心其实也挡不住。”
秦苍咬着她嘴唇的牙尖突然停了,抚着她的额发,喃声道,“如花开吗?”
夏心夜道,“是,如花开。秋千架上,携手花旁,一茶一饭,一针线,一发丝,我们如神仙眷侣寻常夫妻般厮守着,奴婢,爱有何妨。”
秦苍顿时下手轻柔,展开胳臂与她十指相扣,温言唤道,“卿,好宝贝儿。”
夏心夜在他唇边妍美而笑,轻声道,“何况生而有爱,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无爱,还何必生?”
秦苍吻着她的唇和鼻尖,怜爱笑道,“卿骗我。卿事事洞若观火,人太通脱便无情,明察秋毫之末,往往不见舆薪。卿早就不会爱,也不敢爱了吧。”
夏心夜搂着他,静静地张开眼望着他。黑暗中他脸的轮廓已然白皙而分明,夏心夜嫣然笑,柔声道,“王爷真错怪奴婢了,奴婢不是不敢爱,不会爱,奴婢只是爱便爱了,谁不爱我,都没关系。”
秦苍一滞,看她的目光,在黑暗里便突然厚重而深邃。
夏心夜攀着他的脖子,高高地仰起头贴着秦苍的脸,闭上眼,笑如丝,柔声道,“奴婢的爱如昙花,为王爷绽放开,即便转瞬寂灭,也不算辜负与王爷在一起的岁月。还是王爷,觉得奴婢爱得还不够多,做得还不够好。”
秦苍突然唏嘘,抱紧她叹气道,“胡说,什么昙花,卿分明是罂粟,让人中了毒,还上瘾。”
他解开了她的衣,望着幽暗中美丽的胴体,柔声道,“只是卿的毒,却是我唯一的药。”
秦苍的手指熟稔地在她身上轻拢慢捻,见夏心夜只温顺承受,俯身啄吻了下她的唇言笑道,“卿又不解风情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给你家王爷,宽衣吗?”
原来,他还真不用她做这项工作。夏心夜的十指停留在他的腰间,却突然间,心如鹿撞。
秦苍纠结着她,炽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唇间的话已然几分含混,“小笨蛋,你能不能快点!”
袍子,亵衣,一件件往下褪。秦苍却只管耐心细致地,在她的身上温柔撩拨肆意爱抚。
然后挺身顶进去,既深,且狠。
蹙眉,闭目,一声清浅的娇吟。夏心夜用自己的身体,将他温柔而水润地包裹住。
秦苍喉间的声息混浊而舒坦,他闭上眼俯身将她紧紧地抱住,紧紧地抱,发出一声抵死缠绵的叹息。
“我真想,就这样死在卿身上!”
被秦苍抱在怀里,一出密室,顿觉满眼光华璀璨。
月光,星空,夜色中的花园如同散碎的明珠般芳香而静美。
他们踏过花园的小径,秦苍在一棵大槐树下,停住。
花如雪,浓郁沁人的香。飘落的槐花静悄悄的,细碎而轻盈。
秦苍便抱着夏心夜,在这棵参天的古槐下站了很久。他们相依偎着,举头望月,任凭发间衣上,皆是芳香的碎屑。
秦苍便也没有了沐浴的欲望,他便索性在槐树下坐下来,搂着心夜的肩,盈盈笑望着夏心夜在落花月光里皎洁的容颜。
轻轻地吻她,搂着她,亲密无间的。秦苍贴着夏心夜的脸,夏心夜回抱住他,他便笑了,话里的温柔是一种于他很陌生的味道。
“我突然有话问你,卿告诉我好不好?”
夏心夜搂着他道,“好。”
“卿幼年,是林先生的掌上明珠,备受宠爱,一夕变故,遭此惨祸,一般人怕就是该寻死了,我就是很奇怪,你是怎么活下来,还活这么好呢。”
夏心夜道,“我六岁那年,家里不慎起火,我被困在火里,我娘拼死护着救出我,却从此容颜尽毁,想必王爷,是知道的吧。”
秦苍握着她的手道,“我知道。”
“从那一天起,我爹,便再也没进我娘的房间一步。父母失和,可我当时却未曾有任何感知,王爷知道是为什么吗?”
秦苍道,“为什么。”
夏心夜一笑,“因为我娘,从未有任何悲戚,所多的,不过就是一层面纱而已。她做着她从前的事,该笑时笑,该言语时言语,该照顾我和师兄,便照顾我和师兄,在我爹面前,也是一切如故安之若素。直到我爹娶了二娘,我才知道父亲的冷落,问我娘,我娘说,与男人的爱,便宛若花开,花开终有谢,得欢愉时便欢愉,无欢愉时莫悲戚。”
秦苍突而默然。
夏心夜道,“后来我娘病入膏肓,她知道在她死之后,我必得不到二娘的善待。有一天她便问我,呦呦,如果娘不在了,你怎么办?
“我当时,眼睛含泪,便低着头哭了。娘说,呦呦不用伤心,有生便有死,人活一世不容易,死要死得从容漂亮些,太伤心,便没意思了。我当时懵懂,对娘说,我还有爹爹。娘问我,若是没有爹爹呢,我说,那还有师兄。娘对我说,若是,师兄也没有呢?我便不说话了,心里很害怕。娘抱着我说,傻孩子,你还有你自己啊!”
夏心夜在秦苍话里仰头笑,说道,“娘后来,常带着我出去,遇病痛,遇穷苦,遇被打骂欺辱的人,乃至遇青楼妓汝,娘便问我,如果你是他们,你会受得了吗?我当时抓着她的衣衫,直往她身上躲,娘便对我说,这世上的苦,千千万万种,厄运加身,它不管你是谁,也不问什么该与不该,所有别人能受的,我也应该能,别人不能受的,我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