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916 更新时间:09-04-18 15:44
简明当晚有应酬,没有赶回曦园吃饭。穆遥在客厅里踱来踱去,六神无主,这一刻尤其想见简明,他却恰恰不能陪在身边。直到将近十二点,才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穆遥返回房间,坐到椅子上,一时心静无波,期待太久,已经消磨了最初的热切。
不一会儿,感觉到那双手搭在自己肩膀上,简明的声音透着疲倦:“打算回去几天?”
“两三天。”穆遥回头问:“很累吧?”
“嗯,还好,这些应酬没完没了,烦人得很。”简明扯松领带,坐到旁边的椅子上,进门还没来得及去换衣服。
“坐我这里,”穆遥站起来,拉他到自己的椅子上:“这里不靠墙,我帮你按按头。”
“呵,”简明闭上眼睛,头搭上椅背,笑道:“你还会这个?”
“不会,我是乱来的,你是实验品。”穆遥笑道,轻轻地将手放上去。其实他真的不会,只是想触摸一丝温暖,一缕温情。穆遥看着自己的手指在那浓密的黑发里穿行,如同爱抚甜蜜的时光,轻悄如在暖春的薄冰上游走,唯恐惊碎梦境。
简明的手伸上来,把他拉到身前,让他坐在腿上:“小遥,你有心事?”
“没有啊,”穆遥粲然一笑,下巴搁到男人肩上:“你没听过为赋新词强说愁?我有大把挥霍不完的青春,不趁现在玩玩忧郁,怎么对得起自己。”
简明搂着他没有说话,很多时候语言都苍白无用,不如让一室温纯的灯光,陪伴这一刻依偎的恬静。
次日下午三点,穆遥回到S城,难得的天高云淡,风和日丽。车站出口的穆鹞依穿着米白色连衣裙,群摆无风自动,宛若无端探入溪流的垂柳。她见到穆遥出来,旋即一笑:“除了换洗衣服,其他行李拿去寄存。”
穆遥愕然问道:“为什么?”
“我们去鹞山。”女人不待他回话,径自兴高采烈来到寄存处。
穆遥蹙眉跟上去,穆鹞依经常会有些心血来潮的举动,这次又不知道抽了哪根筋。车站有专车直达鹞山宾馆,半小时一趟,两人坐车来到山腰,已经将近五点。穆鹞依连声催促他办好入住手续,就拉着他往外跑,说要赶去看日落。
山路荒僻,显然不是普通游客常来的地方,山坡上杂树丛生,穆鹞依爬得气喘吁吁,穆遥又累又担心回去的路不好走,好不容易,穆鹞依突然指着前方说:“看,就是那儿!”穆遥顺指看去,那是一处断崖,两人缓缓靠近,站在崖边。
西极的天空湛蓝而晶澈,深紫的云霞丝丝缕缕散在空中,宛如水晶上干涸的血丝。阴坡松林幽静,归巢的雀鸟啾啾啼鸣。远处的黛色山峦层层叠叠凝固在天空之下,姿态汹涌而悲凉。
穆遥伸手搂住女人的肩,那纤弱身躯上迎风飘扬的白色裙裾,让他有即将展翅飞翔的幻觉,他轻声问:“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也不知道呢,”女人扬眉浅笑:“想来,就来了。”穆遥看向脚下的山谷,带状的苍白河流如同一个被拉远的长镜头,无声的,静默地挣扎在嶙峋的山石之间。
女人忽然转身,紧扣住男孩的腰:“跟我Zuo爱,就在这里,最后一次。”
穆遥吃了一惊,紧盯着她:“最后一次,什么意思?”以后再不发生关系,本来就是他找她摊牌的目的,但经她先行提出,却让他疑虑不安。
“哈,”穆鹞依笑得极其狷狂,眼神却清亮透明,她直视着他:“你以为我要干嘛?”那眼睛在破碎的夕阳之下,软弱而深情,穆遥觉得它既像看着自己,又似乎凝视远方……直至失措的灵魂与苍白的肉体,在怒放的晚霞中最终合二为一。
下山的路更是难走,遍野岑寂,夜色四合,时不时有被他们踢落的碎石,断枝,哗啦啦滚下山坡。穆遥脑子里忽然闪现出穆鹞依像这些碎石一样滚下山谷的情形,如同亲眼所见般清晰,这种想象带给他一种解恨的快感,女人哀婉的眼神又同时让他心如刀割。
她会带着那样的心情跟眼神翻滚下去吧,穆遥抚摸着心底冉冉升起的那点恶念幽幽地想,她的眼神应该会像Gao潮来临时一样,充满恐惧的期待和绝望,那惨不忍睹的眼神屡次让他觉得自己是在行凶而不是媾合。穆遥甩甩头,强迫自己忽略那邪恶的期盼,于是那恶念,像条蛰伏在心底的冰冷的蛇,悄然滑过幽暗的水草,消失不见。
他们在山上呆了一夜,穆鹞依回宾馆后就闭门不出,穆遥也想回B市之前再跟她摊牌,两人隔着幅墙壁,相安无事到天亮,谁都没有睡好。
这两天穆鹞依都表现出一种不同寻常的欣悦,晾洗着他带回来的新衣,整个庭院里不时响起她娇俏的笑声,风铃般清脆悦耳。晾衣绳上,五彩斑斓的衣服随风飘舞,宛如迷离梦境。
离开S城前夜,餐桌前,两人默然对峙,良久之后,穆遥艰难地张口:“妈妈……”
穆鹞依放下碗筷站起来:“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明天答复你。”说完转身回房,再没出来过。
穆遥收拾好桌子,开门出去,夜色清凉,只是无星无月,还好有万家灯火,城镇的夜晚已经不需要月光。
沿着柏油公路回到S城一中,像顺着时间的刀刃险险回溯,那些年少时光。穆遥记得过去这是条土路,一到雨天,满地泥泞。空旷的篮球场上原本有架铁制篮球架,倾斜如残断的桅杆,他曾和李二在这里抢夺过一只干瘪的篮球,如今也已改头换面,焕然一新。一时间索然无味,掉头往回走。
这两天简明偶尔打来电话,仿佛感觉到他的局促,只是问问平安,并不多说什么。穆遥到家后拨通他的手机,对面很安静,像是在家里:“简,我明天回去。”
“哦,几点到站,我来接你。”简明的声音听上去很精神,穆遥也跟着心情稍霁,说道:“中午一点,我上午9点的车。”
“嗯,好,那你快去休息,现在挺晚了。”
“简……”
“嗯?”简明问道,忽尔又笑:“小样儿,是不是又想我了?”
“想你个头!”这人破坏情绪的手段不是一般强,穆遥恨恨地想,不过这样一闹,心情却好了很多,明天的事明天再想,现在先让他喘口气:“我睡不着,要听故事。”穆遥无赖地说。
“呃……”男人无奈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请问小公子想听什么故事?”
穆遥笑弯了嘴角:“你讲的故事。”
“嗯,好吧,你认真听清楚。”简明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说:“从前……那个……有座山……”忽然顿住:“你记得后面是有什么吗?我一下忘了,以前明明很熟悉的。”简明懊恼道。
“啊哈哈……”穆遥捂着嘴巴大笑起来:“告诉你也可以,不过有条件。”
“小公子有什么条件?”简明诚惶诚恐道。
“嗯,暂时没想到,想到了再告诉你,我要你无条件答应我一个要求。”穆遥居心叵测道。
“我能不答应吗?”简明像只掉进陷阱里的狐狸。
“不行!”穆遥爆笑道:“不能讨价还价。”
“我其实可以不讲故事……”男人畏畏缩缩道。
“谁说的?!”穆遥扯开喉咙,鼓起腮帮子。
“呃,你说的……不是不是,是我说错了。”简明见风使舵,立刻敛旗息鼓。
“这还差不多。”男孩像老鼠偷了糖,嘴都合不拢:“看在你认罪态度良好的份上,奖励你这个周末不用做饭,一起出去吃。”
“……能不能换个奖品?”男人犹犹豫豫道。
“换什么?”男孩诧异地问。
“把我的床还给我……”
“滚!!!!!!!”男孩不待他说完,“啪”一声合上手机,瞪圆了眼睛愤愤不平,满脸热红在静夜里悄然弥漫。
穆遥收拾好行李打算睡觉,忽然想起忘了刷牙,于是开门出去。穆鹞依的门缝里依稀渗出微弱灯光,她还没有睡。穆遥在那门边站了一会儿,房间里没有动静,他的腿上却让蚊子叮了好几个包,一时奇痒无比,穆遥抓着腿转身进了洗手间。
第二天一早穆遥几乎是被冻醒的,这该死的天,翻脸像翻书,一点先兆都没有,昨天晚上敞开窗户睡,雨水全部溅进来,书桌上的东西完全湿透,紧邻的地板上也积了一滩水,他手忙脚乱跳起来,到外面找了拖把、抹布回房收拾,全部弄好,天已经大亮了。
穆遥换好衣服、洗漱完毕,去敲穆鹞依的门,轻轻一推门却开了,里面没有人,床铺整洁,不像睡过。那一刻,灭顶的恐惧像巨浪般排山倒海而来,瞬间将他淹没。这两天穆鹞依的反常表现如同四射的岩浆烫得他脑子发昏,穆遥疯了一样冲出门外,慌不择路地往火车站跑。
鹞山——断崖——晚霞!他牙齿咯咯乱响,浑身冰冷,四周飞速后退的景物被雨线切成薄片,像无声电影般诡秘而绝望,那个女人临风而立的单薄身影,几乎刺穿他的心脏,不要……不要……不要……天雷阵阵,有谁能听见他的呼喊?!谁能去救她……
总有些这样的时候,当你心急如焚赶去做什么事,会忽然因为一些小意外而不得不停止。穆遥跑到半路,发现忘带钱包,现在的世道,谁有兴趣助人为乐?他不得不沮丧透顶地往回跑,恨不能缩地成寸,直到,看到,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坐在客厅沙发上,面向门口,静静等着他……那一刻他脱力般跪倒在门边,突然想起刚才应该先报警。
穆鹞依回浴室找了块浴巾,慢慢裹住穆遥湿透的身体:“小遥……对不起。”那女子忽然声泪俱下:“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想我死……”
穆遥惨叫一声跳起来,扣住她的肩膀恶狠狠地摇,仿佛这无意义的举动可以摇掉他心底的恐惧。半晌之后,将她摔到沙发上,自己回房间换衣服。提着旅行袋出来时,穆鹞依还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扭曲在沙发上,见到穆遥,突然柔柔一笑:“从今以后,我只是你母亲。”
穆遥蓦然收住脚步,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她,女人秀美的眼里涌出清澈的泪水,她没有擦拭,扭头走回房间:“你走吧,回去后联系陆森,我下月去B市,要见他。”
“为什么?”穆遥愕然道。
房门合拢,没有人回答他。
逼仄的天空(父子) 正文 第二十一章
章节字数:3438 更新时间:09-04-19 20:57
车还没到站穆遥就打简明电话,一样是四小时旅途,却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漫长,他几乎是掐着指头细数沿途一个个小站捱过来的,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一上车就睡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说的就是这种心情吧?过去还不齿别人的矫情,原来,只是自己没遇见那个人。
到站的广播刚一响起,他就拎着背包抢先挤到车门口,唯恐落后别人一步。刚才还困顿憋闷的车厢象突然受惊的蜂巢嗡嗡乱响,拖行李声、走动声、呼朋唤友声,这些曾让他厌倦不堪的噪音,此刻落在耳中却象欢快的奏鸣曲般动听。
穆遥一边笑自己傻气,一边忍不住小跑穿过月台,远远地看到那个白衣黑裤的颀长身影站在出口外,金灿灿的阳光绕在那人俊雅的身姿上,恍如芝兰玉树般不染烟尘,清朗的眉目是远山之巅宁静的湖泊,那人眼里此刻只有他,唇边温润的笑容,让他有种想要屏息的幸福。
穆遥怔怔地走过去,站在高他一头的男人身前。简明微笑着揉揉他头发,接过他手上的包:“傻乎乎的,走吧。”
“……你才傻。”穆遥嘟哝着跟上去,如果他们是普通情侣,现在就可以扑进那渴望已久的怀抱吧?他不无遗憾地想。简明虽然行事低调,认识他的人不多,但这里毕竟是公众场合,他不能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想先吃饭还是先回家?”上车后简明问他。
“回家!”穆遥粲然一笑,回他们俩的家。
第二天恬馨小筑竣工剪彩,简明一早就要回公司,穆遥听见响动爬起来,见他拿着公事包正准备开门,一时满心不舍,光着脚跑过去抱紧那人的腰。简明吓了一跳,回身揽进怀里,问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不想睡。”穆遥闷闷地说。
“昨天累了一天,怎么会不想睡呢?”简明拨开男孩乱乱的碎发。
穆遥嗯一声又往那怀里钻回去:“……就是不想。”
“小遥撒娇的样子好可爱,”简明轻笑一声,贴上他耳边:“是不舍得我吗?”
“才不是……”穆遥脸上微红,一边嘴硬,一边抱紧他不松手:“你什么时候回来?”
简明笑着亲他:“可能会晚一点,自己乖乖吃饭,我回来陪你宵夜好吗?”
“不好。”男孩手指在男人胸口画圈圈。
“那怎么办呢?”简明无奈地笑,怀里的人像个不讲理的孩子:“要不换上衣服跟我一起去?”
“我才不去。”穆遥想,那地方一定人山人海,去了也只能远远地看吧。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简明哭笑不得,知道男孩是想缠着他闹一闹,只好抱起他坐到沙发上慢慢哄:“小遥乖,明天陪你一上午好不好?等我忙完这几天,跟你去旅游,嗯?”
“嗯……好吧。”男孩这才稍觉满意,又赖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松手放人。
简明走后穆遥又回床上睡了会儿,吃过午饭后觉得无聊,想着在家也无事可做,正打算去书店找点书看,家里的电话却响起来,穆遥跑过去接:“喂?”
“小遥吗?”电话里清亮的女声立刻让穆遥想起简蓝。
“是我,您好。”穆遥应道,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你在家啊?没去看剪彩吗?”简蓝随口问道。
“哦,没有。”穆遥道,简蓝明知简明不在,那打电话来干嘛?
“那出来陪我聊聊天吧,我也正无聊呢。”简蓝笑道。
“啊?聊天?”他们能聊什么?穆遥诧异地想。
“是啊,我在蓝天咖啡厅等你,一定要来啊。”简蓝快言快语说。
“哦,好吧。”穆遥郁闷地挂上电话,虽然不想去,可对方是简明的姐姐,不便得罪。
穆遥一边换衣服,一边猜测简蓝避开简明找他的用意,肯定不只聊天这么简单,多数是说些不好听的话吧,穆遥无奈地想,虽然上次简蓝态度亲切,可他不是小孩,不会把人情世故想得这么简单。原本想打电话跟简明说一声,后来想想还是算了,了解一下别人的真实态度也好。
穆遥到蓝天的时候,简蓝已经一个人坐在露天咖啡座的太阳伞下,见到穆遥亲热地招招手。穆遥走过去才发现这里正在恬馨小筑对面,会场上的红地毯一直拖到马路边,上面有工作人员正跑来跑去放扩音器材,仪式应该马上就要开始了。约在这里见面,简蓝到底打的什么主意?穆遥满腹疑团,心想见一步走一步吧。于是礼貌地笑笑坐下,等简蓝先开口。
“喝点什么?”简蓝问他,随手招来服务生。
穆遥谢过后要了杯咖啡,他以为简蓝会直说,郑重其事地约他,没必要耽误时间磨蹭,谁知简蓝只是随便问了下他的近况,谈了谈简明的父母,而且神色安然,毫无异处。穆遥不由疑惑,难道真的只是聊天?直到耳边响起一个陌生的女声:“蓝姐?这么巧?”
穆遥回头一看,心想,好戏终于开场了,来人是辛婉儿。
“是啊,无聊找小遥喝咖啡呢,”简蓝貌似惊喜地说:“你怎么来了?”
“我刚才陪个朋友去那边看房,远远看着像你,没想到真是。”说完对穆遥笑笑,在旁边椅子上坐下。
“那正好陪我们坐坐,等看完庆典再回去吧?”简蓝问道。
穆遥心想,人都已经坐下了,还问什么呢,开门见山不好吗?他暗笑一声,转开头去看会场,那边的仪式已经开始了,一对主持人正在介绍重要来宾,掌声之后,鼓乐鞭炮齐鸣。
简蓝的声音也响起来:“婉儿不是我说你,灵灵也大了,你找简明低个头服个软,不又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吗?男人都吃这一套。”
“那也应该是他先找我。”辛婉儿悻悻地说:“当初他跟我爸妈保证了要好好照顾我的。亏他们把他当自己儿子疼。”
“是你不体谅他工作忙,事业心重的男人才靠得住。”简蓝循循善诱:“你看他这些年一直都没结婚,不就是在等你吗?离婚的时候他也说了是要治治你的坏脾气,青梅竹马的感情,你自己也要珍惜。”
“哼,不结婚也没安生,连小男孩都玩儿上了。”辛婉儿道。
“现在不都时兴这个吗?你还当真了?”简蓝笑道:“我家那个还夜不归宿呢,丈夫丈夫,一丈之内才是你老公,简明已经够检点了。”
“检点?前两年还可以,你也不看看他现在,什么垃圾都往家里拖。”辛婉儿恨声说。
简蓝噗嗤一笑:“他这年纪正是精力充沛的时候,在家里养一个总比天天在外面换人干净吧?省的到时你还得给他消毒。”
辛婉儿啐了一口:“谁管他回不回家,说不定早就玩儿野了心了。”
“你太不了解男人了,再怎么好玩也是玩,一年半载玩儿腻了丢开,还是过日子的老婆最贴心。”简蓝数落道:“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平平淡淡才能过一辈子,象简明这么出色的男人能找出几个?你别便宜了别人。”
这时会场上简明已经和市级领导戴上白手套,接过礼仪小姐托盘里的剪刀,面向缎带站立的几人动作一致,彩带应声而断,彩球坠落托盘,场上气氛顿时热烈起来。两个女人也暂停聊天,一起向对面观望。穆遥见张助理从不显眼的位置上台,对简明耳语了什么,男人面带微笑,轻轻点头,一派温雅从容。
“我是想平平静静过日子,可就是有些人厚颜无耻喜欢破坏别人家庭,女人也就罢了,男的也死乞白赖送上门让人玩儿,难道滋味特别好吗?”辛婉儿看完了剪彩,转头笑问穆遥:“小遥,你说是不是?”随后又对简蓝说:“黏着简明,他也配?太不自量力了。”
穆遥气得双腿微微发抖,真是身份教养良好的名门闺秀,全程敛眉肃容,言辞和雅,不带半个脏字地磨刀霍霍,可惜我也不是待宰羔羊。他轻笑一声看定辛婉儿:“ 对,那些人是不自量力,但比起另一些拿着休书当结婚证,一早就被扫地出门,还要拿腔拿调自诩正牌夫人的人要稍微强一些,辛小姐,您说是吗?”
“你!你说谁?!”辛婉儿柳眉倒竖,再也保持不住淑女风范,她没想到穆遥会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
“谁听了受不了就是说谁,这不用问吧?”穆遥拉开椅子站起来:“两位慢慢聊,我先告辞。”说完就准备走,他再没兴趣留下来任人侮辱。
辛婉儿霍地站起来,气得浑身乱颤,兜手抢过伺应送到面前的热奶茶,对着穆遥直泼过去,穆遥没想到她竟会动手,纵然闪得快,也被滚烫的奶茶泼了一腿,顿时钻心地疼。
简蓝惊叫一声:“婉儿,你疯了,你这是干什么?”
穆遥狠盯辛婉儿一眼,又拿她无可奈何,动不了手打女人,不然真想揍她。只怨自己犯傻,乖乖出来让人羞辱。穆遥一声不吭,拿起桌上的纸巾准备稍微擦擦然后打车回家,手上的纸巾却被人接了过去,穆遥一惊,简明已经弯腰卷起他的裤腿:“这是怎么回事?”男人声音平淡地问,穆遥一时满心苦涩。
逼仄的天空(父子) 正文 第二十二章
章节字数:3937 更新时间:09-04-20 11:47
简蓝没想到简明会来,立刻站起来解释:“我约小遥喝咖啡,恰巧婉儿路过,不小心把奶茶碰翻烫到小遥,都是无心的。”
辛婉儿也脸色煞白,却目光冰冷,盯着低头检查穆遥腿伤的简明一言不发。
简明没看两人,抬头问穆遥:“很疼吧?”
湿淋淋的裤子狼狈异常,简明的话更让他心里阴阴地疼,辛婉儿有一点说得没错,即使已经过去,她始终是他女儿的母亲、曾经的妻。而自己算什么呢?他确实是主动送上门去,而且,时至今日,别说爱,就连喜欢这个普通的字眼,简明都没对他说过,只有自己,傻乎乎地说他想他,那人听了也要隔了好一会儿才回应……
简明看着他的眼神专注而怜惜,可这样的疼爱,能维持多久?他不可想象,把自己整个儿押在他对他不可捉摸的疼惜上,最终落个什么下场。如果他不是陷得那么深,或许能在这种激|情冒险里汲取快慰,然他已经沦陷,在最初最初一切尚未开始的时候。
这样的一个人,个子比他高,阅历比他高,学识、修养、家庭环境,只要可以想象的,哪一样不比他高到天上去?呵,或许有一样,他比他年轻。但没关系,很快就老了,到处都是更年轻的生命,更鲜活的肉体,更清纯的眼神和更红艳的唇……
穆遥找不出一个,他待他必须与众不同的理由。哪怕他认了,其实他早已经认了,即使最终两手空空、一无所有,他仍想要跟他继续。但今天这样被人赤祼祼翻检心底的隐痛,无疑将这“认了”求得的快乐蒙了一层灰,象这公路边野草树梢上的灰尘,虽不起眼,终是碍眼。
穆遥闪开简明的手,轻声说:“我没事。”之后一瘸一拐往路边走,还要在这儿丢人现眼到什么时候?
“小遥,能走吗?我扶你?”简蓝一脸焦急赶上来。穆遥回头笑笑:“简小姐,你这样违心说话不累吗?”简蓝尴尬地呆立当场。穆遥心里一阵快意,年轻终究有个好处,说话可以不经大脑,不必忍受思前想后的煎熬。
恰巧有辆的士开过来,虽然看到张助理下车给他开门,穆遥还是招手叫车,他现在只想一个人呆着。不待他拉开车门,就被撵上来的简明拦腰抱起,那人居然众目睽睽之下不顾他的反抗,硬将他塞进自己的车,穆遥气得去揿车门:“你干嘛,我要下车!”
简明坐上来,对不知所措的张助理说:“去医院。”然后回头看定穆遥:“下车?!你以为酒吧街那晚之后,你还有这种机会吗?!”
穆遥瞪着他气得说不出话,这人平时斯文和气,关键时刻却毫无余地的独断专权,自己却一点也拗他不过,不由心头气苦,看向窗外。简明也不再理他,径自闭上眼睛小憩。
车外景物急退,腿上火烧火燎地疼,小腿上已经起了大大小小的水泡,加上天气热,穆遥疼出一头冷汗,旁边简明竟然不闻不问,刚才甚至没对那两个恶毒女人说一句重话,穆遥越想越难过,眼睛控制不住地发酸。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穆遥两只脚还没全着地,就被简明抱起来,医院人来人往,穆遥拼命推他:“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别动。”男人看都不看他,快步向里面走。腿上越发疼得厉害,穆遥也没心思再跟他争,任命地由他抱进去。
医生清理创面之后,拿消毒针筒挨个抽着水泡里的分泌物。穆遥突然想到,他自从认识简明,就似乎跟医院结下了不解之缘,兜兜转转总要回到这里,不由自嘲地笑,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活该他不断受伤。
简明扳过他的脸压进怀里不让他看,男人熟悉的味道瞬间灌满鼻腔。刚才不管不顾,现在又来装好人,穆遥恨恨咬上男人胸口,齿下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微微一抽,穆遥感觉到嘴里渗开一缕甜腥味,想必咬出血了,男人显然很痛,却轻抚着他的头发不说话。
穆遥突然泪湿眼眶,罢了罢了,至少这一刻,他是宠着他、疼着他,以后的事,以后再想吧……他松开口,伸出舌尖轻舔男人胸口的伤痕,不一会儿,那人抚摸他头发的手滑了下来,捏着他的后颈不让他继续动作,穆遥噗嗤一声笑出来。
伤口涂上药膏覆上消毒纱布,终于好受了些。两人回到曦园,简明放他坐在沙发上,一边倒水给他吃药一边说:“平时看着挺聪明,犯起傻来也不含糊啊,别人一哄就出去也就罢了,还来跟我生气。”
“什么别人?那是你姐姐,我能不去吗?”穆遥气道,一肚子委屈。
“我姐又怎么了?我没叫你应酬的人,你管他是谁?”简明有点来气:“也不跟我说一声,要不是张助理看见,这事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回来也不打算跟我说吧?挺厉害嘛。”
“是,是!是我犯傻,好了吧?都是我自找的,你满意啦?!”穆遥气得推开他手上的药,扭头窝进沙发里,受了罪还遭人数落,谁心里能好受?
“好了好了,是我说错了,”简明见他难受,没再继续责备,放下药抱进怀里哄道:“小遥不气了好不好,先吃药。”
“不吃!”男孩倔强地扭开头,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你不用假惺惺,我算什么货色?一年半载玩儿腻了随手丢开,我有自知之明。”
简明揽着他的手臂一紧:“谁说的?简蓝还是辛婉儿?”
“谁说的有什么分别?反正就是你心里想的!”男孩不讲理地骂道,满腔的郁结和恐惧,歇斯底里地发泄出来。
男人没再问他,小心翼翼吻着那张泪光闪闪的脸,良久之后才说:“小遥,睁眼看看我。”
穆遥哭得天昏地暗,昏头昏脑睁开眼睛:“干嘛?”
男人漆黑的眸子笼罩着他:“听我说,辛婉儿跟我一起长大,我们结婚是双方父母的安排,我本人虽然也不反对,但谈不上有多喜欢,你明白吗?今天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既然无法挽回,说了也没意义,但以后我绝不会让类似的情况再出现,相信我好吗?”
穆遥一时反应不过来,忘了继续哭,怔怔盯着他不说话。
简明忽然一笑:“我到这个年纪,花心思追过的人也就只有你一个,你还不满意吗?”他俯下头来贴上穆遥耳边,语气暧昧地说:“刚才你说我玩儿腻了你就随手丢开,宝贝,我怎样玩儿你的?嗯?告诉我好吗?”
耳朵里被那人吹进湿热的气息,穆遥一时大窘,用力推他:“走开,你别趁机耍流氓!”
“哦……”简明不怀好意地拉长音调:“原来这是耍流氓,看来耍得还太晚了,所以你才敢这么不听话。”男人说着冷不防伸手到男孩腰上轻轻一捏,穆遥身子一阵酥软,涨红着脸喘息道:“你干嘛……”
“玩儿你呀……我可不能白担罪名。”男人恶劣地笑,大手灵活地探进男孩薄薄的上衣,从细软的腰上滑过,不偏不倚地抚上男孩的胸,在那娇小的突起上轻轻一捻:“说!以后还敢不敢咬我了?!”
“你……唔……啊……”男孩措手不及,顿时满脸飞红,这人上一刻还谦谦君子似的,使起坏来一点过渡都没有,他恨声道:“就咬,咬死你让你以后没机会欺负我!”
“咬死了我……以后谁来疼你呢?”简明的气息也明显急促,一低头狠狠吻上来:“……不识好歹的小孩。”
这次的吻像狂风骤雨般让穆遥无法招架,还有那只在他身上游走抚弄,四处点火的手,好不容易等男人松开口,他已经皮肤潮红,四肢绵软,下身也起了反应,上衣还剩两粒扣子可怜地挂在腰上,大片肌肤祼露出来,他窘迫不堪,虚软地去挡简明揉捏着他|乳珠的手:“啊……简……唔……不要……”
“不要吗?”男人低笑,盯着他下面搭起的小帐篷,伸出食指探进他的腰带里触摸:“是不够舒服吧?”
“我没有……唔……”那只可恶的手指一直在他内裤边缘滑动,时不时探进来一点让他心惊肉跳,他手忙脚乱地去扯男人的手,男人意外配合地顺着他伸出来,男孩刚松一口气,那只手就突然伸到下面,隔着裤子抚摸他的分身,哑着声音问:“这样呢?还要不要了?”
穆遥“呃”的一声,身子蓦然绷直,大口吸着气再也说不出话,眼睁睁看着男人为所欲为地褪掉他的裤子,不一会儿,就已经赤身祼体地被男人抱在怀中。因为一只脚有伤,起先一直搁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双腿不得不分开,没了裤子遮挡,大白天的客厅里,已经Ъo起的下身一览无遗,穆遥羞得快要昏过去,另一条腿拼命缩起来想合拢不让男人看。
简明握着他大腿力道轻柔,却根本不容他反抗地慢慢分开,用胳膊抵着让他再没机会遮挡,秀挺的私|处于是完全暴露在男人眼前,对方专注的眼神让他无地自容地闭上眼睛。
“我的小遥好漂亮……”耳边响起男人带着情yu的沙哑低音,穆遥觉得四壁都在旋转,男人的手不疾不徐地在他小腹周围,大腿根部抚摸,缓慢而Se情,偶尔碰到中间已经涨得发痛的荫茎,激得他浑身颤抖:“简……啊……简……嗯……”强烈的欲望让他再也顾不得羞耻,呻吟着乞求男人抚慰。
“嗯?宝贝怎么了?”男人坏笑着问。
“你……唔……简……嘶……”男孩软弱地求。
简明低笑着,惩罚般轻触晶莹湿润的顶端随即离开:“以后还敢不乖吗?”
“简……呃……不敢了……不敢了……简……呜呜……好难受……”男孩难耐地扭动身子,急得快哭出来。
简明突然将他上身狠狠压进怀里,右手握住男孩的娇挺,含着他的唇掏弄起来,上下同时进行的强刺激,让穆遥胀满的欲望坚持了不一会儿就激烈地爆发,筋疲力尽地松软下来。男人仍旧不松手,手指张开就着湿滑,大面积地从上到下来回抚摸他的私|处,指尖偶尔滑进细窄的臀缝挑逗。
“简……唔唔……不要……”嘴巴被攫住,下体又酸又麻,男孩口齿不清地挣动。
“不许动!”男人闷哼一声松开口,一手挟着他上身,一手控住男孩私|处用力压在自己胯部。身下灼热的巨物即使隔着裤子仍让穆遥一阵心慌发抖,哆嗦着求饶:“简……简……不要……”
“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半晌之后,简明苦笑着放开他:“等你腿好之后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悻悻地去浴室开水给他冲凉。
逼仄的天空(父子) 正文 第二十三章
章节字数:3805 更新时间:09-04-21 11:24
夏天伤口容易感染,头一个礼拜天天要去医院换药。简明一般是午后回曦园接了穆遥,换完药送他回家才又赶回公司。有次在车里看着他明显疲倦的神色,穆遥提出让简明另外找人送他,或让医生出诊,不过是换换药,没必要亲自这么两头跑,简明没说什么,只是伸手拍拍男孩的头。穆遥便也没再提这话题,安心地靠上椅背。
有时他会希望男人说些甜言蜜语,尽管他知道这绝对不可能。例如现在这种时候,像言情小说或者爱情电影,男主角应该不论交通要道还是崎岖小路,都来一个帅气的急刹车,在受惊路人或者被堵车辆的怒骂鸣笛声中,深情款款凝视他:“亲爱的,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天大的事也比不上你腿上一点小伤。”
穆遥转头看向面无表情开车的男人,突然爆笑起来,如果简明真的对他露出那种表情或者说出刚才的话,他怕自己第一个先被吓死,光荣地为吉尼斯世界记录添上一抹异色:因情话刺激,心跳骤停致命。
简明听见穆遥怪笑,转头蹙眉看他:“傻样儿,又发什么神经?”之后继续开车。
穆遥刚才还乐颠颠的美妙想象,被男人一句话涮个干净彻底,看着男人依旧平淡无波的侧脸,不由暗骂一句:不解风情的家伙。骂完自己先勾着嘴角乐起来,也许男人这种毫无修饰的态度,才是对他最深切的接纳吧。
穆遥无声地笑着扭头看向窗外,爱情是显微镜下婀娜多姿的病毒,因为美丽,所以接近,因为接近,所以感染,于是自此需要一手维他命,一手抗生素地维持健康、增强体质。可是又有什么不好呢?会生病的肉体才是鲜活的,有希望的,能感受阳光雨露的滋养和风雨飘摇的冲刷。偶然的痛,或许也是一种美好。
车到医院,简明照例是抱进抱出,穆遥在最初几天抗议无效之后,也对这种引人注目的行为开始安之若素,听着腿弯处男人手里的车钥匙叮当作响,和护士们见怪不怪的安然微笑,突然会感觉到一种平静悠远的幸福,仿佛已经被他这么稳稳当当地抱在怀里走过无数岁月,未来也会一直这么走下去。
“明天确实不用换药?”简明向医生再次确认。
“对,但要小心别见水,不能用手抓,等结痂自动脱落就好了。”医生耐心地交代。
“会留疤吗?”简明托起男孩的小腿,示意医生看比较大点的创口。
穆遥脸红地悄悄拧男人的大腿,心想,这也好意思问。男人腿上吃痛,疑惑地扫他一眼,完全不顾他偷偷摸摸的动作,当着医生面逮住他那只作怪的手,穆遥立时闹个大红脸。
“呃,结痂脱落以后的皮肤比较嫩,不要直接接触紫外线,没有色素沉淀的话,一般不会留疤。但一定不能抓,万一二次感染,就肯定有疤痕了。”医生笑着尽责地解释。
“好的,谢谢。”穆遥鸵鸟状被满意的男人抱出来。
车里冷气效果还没上来,一时有点闷热,穆遥打开窗子向外看,见路边绿化带上坐着一个中年妇女,肩上扛着一捆竹竿支着的糖葫芦,红艳艳的山楂被一层焦黄的糖壳裹着,阳光下亮汪汪、水灵灵的煞是勾人,嘴里立刻泛起酸甜的津液。
“简……我想吃那个。”穆遥扯扯准备发动车子的简明。
“哪个?”简明停下来问他。
“路边那个……嗯……冰糖葫芦。”穆遥不好意思地看简明,虽然知道那东西都是小孩和女生吃的,但它外酥里嫩、酸甜怡人的口感,无疑对闷热天气之下的穆遥构成了莫大的诱惑。
“……那个……不卫生吧?”简明啼笑皆非。
“就一串,一串就好。”男孩眼睛晶亮,满脸期待。
“……”男人显然有点郁闷。
“快去!”穆遥推他:“等下她要走了。”
简明无奈地在车里翻出一张十元散钞,开了车门走去草坪。穆遥笑眯眯地趴在车窗上等,不想一会儿之后,简明竟然满脸懊恼、空手而归。
“糖葫芦呢?”
“你有硬币吗?”
“等等我找找。”穆遥继续翻。
男人扶着车窗抱怨:“她刚好没散钱,非要我拿走十根,当人面丢垃圾桶又不好。”
穆遥听说立刻停下动作,激动地直起身:“那就要十根呀,为什么要丢?!”
“快点,再啰嗦一根都没有。”男人睃他一眼,语气恶劣。穆遥郁闷地埋头继续翻。
五分钟之后穆遥终于盼来了他的美食,男人衣装笔挺捏着根糖葫芦的怪样却让他笑弯了腰,简明显然也颇觉难堪,无奈道:“你成心的吧?”
“不是不是!”穆遥立刻否认,拼命憋住笑去咬竹棍上的红果子,咬了半天没咬下一颗,焦糖却糊得满脸都是,忍笑忍到几乎内伤。
“小疯子!”简明睨他一眼,自己也笑起来,抽张纸巾给他擦脸:“待会儿再吃,别呛着。”
穆遥好不容易心满意足地吃完手里的糖葫芦,包着一嘴山楂仔,不怀好意道:“简,我们来接吻吧。”
男人脸上微微抽搐:“今天没发烧吧?”
恰巧途经一个灯口,穆遥挨过去:“来吗?”
男人低笑一声:“盛情难却。”随即俯下头来。
穆遥奸计得逞,诡笑着将嘴里的山楂核送过去马上后撤,却发现后颈早被男人扣住,舌头也被吸得紧紧的拔不出来,于是那一团山楂核带着两人的津液转了一圈,最终又回到男孩嘴里,绿灯一亮,男人谑笑:“味道不错。”车子复又跑起来。
“你!”穆遥气急败坏地拿纸巾吐掉山楂核:“太过分了。”
“小样儿,想跟我使坏。”简明睨他一眼:“仗着生病我治不了你是吧?”
那个“治”字明显加重的语调,让穆遥立刻安分下来,双颊一寸寸开始发烧,低低骂了句:“流氓。”
简明低笑:“过两天你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流氓。”穆遥彻底噤声。
这几天冲凉都是简明帮忙,自从那次客厅事件之后,一被简明抱进浴室,立刻就会心跳加速,待得男人粘上沐浴液的手抹上身,下面早已经剑拔弩张。穆遥很苦恼,想过无数办法保持矜持,可自己的小兄弟完全自作主张不买他的帐。简明对此倒是喜闻乐见,于是穆遥往往是神清气爽被抱进去浑身瘫软地被抱出来。
昨晚尤其可恨,穆遥好心提醒简明:“现在我自己小心点可以洗了,你衣服都弄湿了多难受。”
“对啊,”简明恍然大悟:“我不应该穿衣服的,怎么没想到呢。”
“滚!!!”穆遥骂道。
“你说什么?”简明的手滑到男孩腰上。
“你……”男孩压抑着愤怒。
“嗯?”手继续下滑。
“呃……”男孩开始发抖。
“什么?大声点儿。”简明坏笑着低下头。
“我……你……啊……唔……”酣畅甜美的一串颤音,被男人全部吞进喉间。
半晌之后,男人低哑的声音:“宝贝儿……你真滑……”男孩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晕头转向地在男人的手心里沉浮。
穆遥恍惚觉得自己就像秋日旷野里成熟得过分的浆果,阳光下饱满晶莹,男人轻轻一碰,就要流出汁水。
这几天伤口脱痂,腿上奇痒,那痒似乎是从心里挠出去,穆遥难受得脚趾弓起来直搓地板,伤处抠不得,周围的皮肤被他抓出一道道红痕,简明恰巧公事稍闲下来,回家看到穆遥惨不忍睹的小腿,索性在家休息看着他。那条腿便基本在男人手里没挪过地方,稍带薄茧的大手一直缓慢揉捏帮他止痒。
穆遥的腿笔直秀美,脚趾纤柔圆润,跗高得几乎跟小腿没有过渡,皮肤白皙细滑。有时并不太痒,简明也爱握在手里把玩。穆遥不由腹诽,之前问医生留不留疤原来并不是担心他,而是男人为了自己看着赏心悦目。
于是阿姨也跟着神经过敏,烧菜生怕手一抖放多了油盐酱料,要被简明驳回重做。穆遥捱了将近两星期寡淡汤菜,连附近那间AFK都几乎被他想像成美食天堂。恰巧这天YY说来看他,穆遥连忙央着他帮他带双奥尔良烤翅。
“你养病养成饥民了?”YY诧异道。
穆遥不好说简明不让他吃,籍口自己突然想吃那个,哪知那头猪竟然买了个全家桶,于是那桶鸡还没来到客厅,就被阿姨妥帖地护送进厨房垃圾袋,穆遥欲哭无泪,唯有闻鸡兴叹。
YY初次来曦园,简明随便陪聊几句就回了书房,两个男孩乐得自在,YY看着他的腿说:“他前妻这么沉的醋也找你吃啊?”
穆遥笑笑没吱声。YY又说:“陆森的老婆更奇怪,见了我跟见鬼似的,眼睛都不敢看过来,这女人简直就是妇德标兵啊。”
穆遥听他提起陆森,心里嘎嘣一下,突然想起离开S城时穆鹞依叫他联系陆森,自己竟然忘到九霄云外,再没心情跟YY闲扯,问道:“YY,陆森平时有没提起过我妈?”
“没有啊?”YY诧异道:“提你妈干嘛?怎么了?”
“这次回家我妈说要见陆森,我还以为他们过去认识。”穆遥疑惑道,究竟穆鹞依找陆森为了什么?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要我帮你问问陆森吗?”YY问道。
“嗯,不用了,我再想想。”对于穆鹞依这个要求,穆遥总觉得隐隐不安,也许是刻意不愿想起,所以才耽误了那么久。
“一般人找陆森帮忙,不是为了寻仇,就是为了避祸,你妈妈有这些需要吗?”YY问道。
穆遥心里漏掉一拍,他也想过这个可能,但S城那个小地方根本藏不住大事,值得穆鹞依这么做的话,她没必要瞒,他也不可能不知道。摈除掉这一点,穆遥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仿佛为了加深他的不安,简明在里面叫他:“小遥,来接电话。”
“哦,来了。”穆遥想起昨天手机调成震频,回房间拿过来一看,是穆鹞依打来的。
逼仄的天空(父子)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章节字数:3716 更新时间:09-04-22 17:19
穆遥拿着电话来到客厅,看了看YY,继续走到阳台,正准备接起来,铃声断了。他握着手机,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没有打回去。
YY和穆遥,一起经历过很多波折,感情自不必说。但现在各自所处的环境不同,话题也就开始狭窄。两人的生活都相对平静,差强人意的地方,连自己说起来都含糊不清、无法确认,更不足与外人道。这世上,有谁能完全听懂谁的话?哪怕是至交好友。
况且,听懂之后,了解之后,又能怎样?生活还是依照它本来的秩序发展,他们只能用微不足道的力量伸伸手、摆摆腿,在命运的波澜里随波逐流。这样想来,更无深谈的兴致和耐性,两人只是随便聊聊鸡毛蒜皮,不足挂齿的零星小事。
但时间过得也快,六点钟一到,陆森已经在曦园门口等YY。穆遥送YY出门,犹豫再三,还是问YY要了陆森手机。这两天就要开学,他打算忙完这些琐碎事情,亲自问问陆森。
穆遥回家关上门,心情有点沮丧。本来开学前可以出去旅游放松一下,自己却烫伤腿,在家里囤了半月。马上就要回校上课,还有那么多待处理的棘手的难题,哪怕回复穆鹞依一个电话,都颇伤脑筋。
简明见他坐在沙发上独自出神,问道:“怎么了?又在想YY的事吗?”
“不是,”穆遥说:“快开学了,我想要不我回宿舍住吧,这边挺远的。”即使天天接送,两人消耗在路上的时间也很可观,过于奔波劳碌,再甜蜜的时光也经不起长久的颠簸。
“我正打算跟你说,恬馨小筑做样板房的时候,我另外找人装修了一套,那里离你学校不远,可以搬过去住。”简明说:“这段时间一直没机会带你去看,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穆遥看他一眼微笑不语,简明眼里也是柔和的暖意。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穆遥想,简明也会这么认为的吗?随即立刻掐断自己漫游的思绪:“你累吗?要不现在去看?”
“不累,吃过饭就去吧,在家里待了一天,正好出去走走。”简明说完叫阿姨摆饭,两人都不大饿,随便吃了些,就出发去恬馨小筑。
这个别墅区统一是灰蓝屋顶配白色墙面,感觉很清新宁静,绿化带的草坪和开花植物栽种不久,接缝处偶尔祼露出砖红的泥土,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新鲜木料混杂化学装修材料的气息,时有业主和装修工人们在小路上匆忙走过。
“喜欢这儿吗?”简明特地在公用停车场停车,陪穆遥沿途看环境。
“嗯,喜欢。”穆遥看着简明身后原本长长的影子,接近路灯时慢慢缩成小小一团。球形的白色网纹灯罩上方,飞舞着一群热切而忙乱的蚊蝇。
简明选的那套房子在小区南侧边缘,花园比中心位置的别墅要大些,有百多平米。上了三级台阶,简明开门进去,打开客厅的吊灯。室内装饰依旧承袭了简明习惯的流畅简雅风格,但选色方面比起曦园硬朗的碳黑、深棕要柔和很多,主卧是淡淡的米黄,其他地方也大多采用浅色系材料,因而显得空间相当宽敞,整体氛围温馨而舒适。
这是简明为他们两人准备的新居,穆遥应该是快乐的,无疑是快乐的,只是些凌乱的忧思蒙蔽了他感知快乐的那根神经。
秋天几乎是猝不及防地取代了靛蓝辽阔的夏,悬挂栖息在树梢上的凉风,摇落一地卷边的苍黄。财院林荫道上脚步纷杂,惊起一阵阵噗簌簌的脆响,穆遥发现有只倦怠的蝙蝠,长久倒垂在校门上方黑色的电线上,偶尔张开毛茸茸的翅膀,漫无目的地滑翔。
今天简明有事不回家吃饭,穆遥下课便也没回曦园,打算清理一下宿舍的杂物搬去恬馨小筑。那次没接穆鹞依的电话,之后便再也打不通,直到刚才,她说她已经在B市,十分钟之后就到财院门口。
仅仅一个未接电话,她就神经质的突然来袭,让他感到无边的憎恶和烦躁。脚下的枯叶被涌出校门的人群碾成齑粉,晚风一吹,漫天飞舞。穆鹞依在夜风中穿透舞动的叶片慢慢靠近,仿佛穿越一层层死去的蝴蝶的翅膀。
一步之遥,这个与他有着最深重的血缘羁绊的女人,他对她的一切了如指掌,从肉体到灵魂,一如她对他。他不用照镜子,睁眼就能在她妩媚的微笑里,找到自己堕落的青春和腐烂的根源。他对她避而不见,其实是怕在她眼中触到那个幽灵般飘忽而又无比真实的自己。
“为什么突然来B市。”
“为什么你一拖再拖。”
“我病了,那天之后你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这是借口。”
“这是事实。”
“给我陆森的联系方式。”
“你为什么要见他?”
“呵,你怕什么?”穆鹞依突然笑起来:“你怕我妨碍你吗穆遥?我那天已经说过,此后我只是你的母亲。”
“那么我最亲爱的母亲,您就不能稍微满足一下您儿子的好奇心吗?”穆遥紧盯着她:“为什么找他?是你遇上了麻烦,还是你要制造麻烦?”
“你就那么不信任我?”穆鹞依的声音突然浸满悲凉:“小遥,你连敷衍的耐心都没有了吗?我真的如此令你厌恶?”
“ 厌恶?”穆遥突然无法自制地冷笑起来:“妈妈,你怎么能这样曲解我对你的爱,从十二岁开始,我连做梦都在跟你翻云覆雨,一次次地进入你、刺穿你,你了解这种爱吗?!”他一步一步把穆鹞依逼到墙边,看着那个女人象受惊的鸟儿一样竖起羽毛:“所有的女人,全都让我联想起你美妙的身体,你竟然还说我厌恶你?!”
“对不起,对不起,”瑟缩的女人泣不成声、语不成句:“我真的不是有意伤害你,不是的,不是的,”她突然扑上来抱紧穆遥:“我爱你,我只是不该爱上你。”
她的哭诉让他突然泄了气,他轻轻扯开她:“告诉我为什么找陆森。”
“他认识你父亲。”女人强自收敛泪水,理顺鬓发。
“我父亲?!是什么人?叫什么?”穆遥大吃一惊。
“不知道……在鹞山偶然遇见,当时有十多个人,应该是学生,我记得陆森的样子,就是他们其中一个。”
“你……”穆遥觉得不可理喻:“什么都不知道就跟他们上床?”
“我没有跟他们,是跟他们其中一个!”穆鹞依怒道:“我那时连生死都不在意,还会在意一个男人的名字?”
穆鹞依回想那段噩梦般恐怖的岁月,父亲欠下巨额赌债自尽,母亲丢下她郁郁而终,亲戚们不怀好意地落井下石,连邻居丢了只鸡蛋都要在她家门前指桑骂槐……而灾难无穷无尽,一次偶然的放纵出轨,终于孳生出她和他此生所有的不幸。
“现在找他还有什么意义?你难道还想……”穆遥顿住,他觉得穆鹞依不至于那么幼稚,难道还指望这种露水姻缘时隔十八年之后结成正果?
“ 我一直没想过找他,只是那天见到陆森之后,突然想要弄个明白。”穆鹞依看着男孩:“我这一生都过得不明不白,不明不白地遭遇厄运,不明不白地有了你,不明不白地爱上你,穆遥,”女人的泪水再次泛滥:“我怕我带着那么多不明不白活着,将来又再不明不白地死去,我不过是想求个明白……”
女人嘤嘤哀泣着缩起肩膀,纤细的身躯紧绷着战栗,她的泪水让他心底隐隐作痛:“好了,别哭了……”他轻拍她:“别哭了,你不是遇见陆森了吗?应该能找到那个人的,这是他的电话,”穆遥拿出便签纸上记录的号码递给穆鹞依:“要我帮你约他出来吗?”
女人接过纸条放进包里,依旧抽噎着眼泪直流:“你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我还能对你做什么穆遥?”
穆遥抚着她散乱的头发扭开头:“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你有你的生活,我不去破坏,你对我不闻不问,我毫无怨言,我早就想好的,弄清楚这件事后,跟过去的一切一刀两断,哪怕你从此再不见我,我也甘心一个人自生自灭,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可是,穆遥……”女人痛哭失声:“我真的受不了你讨厌我……我受不了……”
“别哭了,别哭了,”穆遥扶着女人颤抖的肩:“我不讨厌你,妈妈,我只是无法象你希望的那样去爱你……”
“是真的吗?不讨厌我吗?”穆鹞依泪眼模糊。
“真的。”穆遥看着她,她是他这世上仅有的亲人,那一条幽暗粘稠的血缘纽带,早在他的生命尚未开始之前,就牢牢地扼住了他和她的咽喉,再说讨不讨厌,还有什么意义?
女人藤蔓般的手臂突然缠上男孩颀长的颈项,颤抖着唇深深吻上去,之后,倏然分开。穆鹞依退后一步强笑道:“谢谢你,小遥,不管你是不是在安慰我。你从不吻我,你看,我又强迫你了,”女人边说边后退,一丝不苟地整理仪容:“以后……绝对不会了。”
“你去哪?”穆遥问。
“海韵酒店,我预定了房间。”女人别开脸。
“我送你过去。”穆遥刚说完,电话就响了。他看是简明,接起来说:“喂,简,我妈妈来B市了,我晚点给你电话。”
穆鹞依说:“你忙吧,有事我会打你手机。”说完伸手截停路边的的士。
穆遥对着话筒说:“你等等,我送我妈上车。”随后帮穆鹞依关上车门,看着车子离开。
一会儿之后,简明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我等你很久了,”男人淡淡的语气压抑着隐隐的怒火:“从你跟你母亲还是你女儿抱成一团时开始,过马路上车。”
穆遥“啪”地一声合上手机,像是要截断那利刃般切肤而来的凛凛寒意,翻卷着的枯叶秋风里,简明的车静静停靠在斜对面的浓荫之下。
逼仄的天空(父子) 正文 第二十五章
章节字数:3493 更新时间:09-04-25 05:20
当猝不及防的恐惧像闪电般劈头而下之后,穆遥突然感觉到一阵奇异的松快与宁定。像寝食难安的在逃犯某日清晨开门迎来亮闪闪的镣铐;像如坐针毡的牙病患者终于被冰冷的铁器攫住那颗牙齿;甚至,像谨小慎微的收藏家亲手打烂最贵重的珍藏——意料之中的剧痛,意料之外的欣然……解脱原来,如此简单。
整个世界似乎都沉静下来,包括风。天,很高很高,和地一样黑。穆遥脚步平稳地横过马路,哂笑着想,想象竟然也能锻炼技巧,无数次的假设与模拟果然功不可没,当这一刻终于来临,他拉开车门的手,没有一丝颤抖。
车子在笔直的公路上无声行驶,简明的侧脸隐在疾速飞掠的路灯的光影中明灭不定,额前一绺黑发挂在冷厉的眉峰之上。
穆遥没有等来预期的质问和谴责,寂静的车厢里,只有沉默。也许,沉默也已经给足了面子。也许,穆遥解嘲地微笑:期待指责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分量。
简明回到曦园后就进了浴室冲凉,穆遥站在灯光明亮的客厅里纹丝不动。直到男人换上碳灰色的家居服,与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拿起报纸。穆遥感觉到血液的流速开始加快,客厅里偶尔响起的纸张的掀动声;男人漆黑发脚上滑落的水滴;弥漫着的沐浴液和洗发水的清香,这熟稔的,与平时全无二致的一切让他愤怒。
“简先生,你没有什么要问吗?还是,你觉得表子无节更正常?”穆遥咬字清晰,语速平缓地说。
简明抬起头,对面站立的男孩脸色青白,眼眶凹陷,漆黑的眸子像两团剧烈焚烧的黑焰,娇嫩的唇瓣缓慢开合,语气恶毒仿如困囚地狱的、不得超度的亡魂的呢喃。
“ 首先,我认为表子自食其力,值得景仰;其次,过度的强硬是伪装脆弱的表现。”简明的声音平淡无波,连最初的隐怒都无迹可寻,叙述的内容却是洞悉一切的凌厉和冷酷:“如果你自认为是专属于我的表子,建议你先进浴室洗掉别人的味道,这是一个表子应该具备的,最基本的职业素养。”
简明深不可测的冰冷目光凝在他身上,穆遥小腿处传来一阵站立过久的刺痛和麻痹,他发现企图跟这个男人对峙,永远是外伤力气、内损精元,而且,毫无胜算。
穆遥紧抿着嘴唇往外走,简明说得没错,他确实是脆弱的,甚至刚才那一阵激怒都是在变相的乞求。他希望男人问什么?他自己能够解释什么?一目了然的事实摆在面前,以这个男人的判断力,还需要他多说什么呢?
他不过是侥幸期望挽回败局,期望曾经的,来自这个男人的爱惜与宽容再次眷顾,明知不可能,潜意识却仍在面临绝境时不甘心地挣扎,因而自取其辱。
“要走了吗?”男人漫不经心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你以为你的服务值回票价了?”
穆遥握着门把的手蓦然用力,指甲扎进掌心,那人的冷漠语气让他心如死灰。是啊,此刻的羞辱与往日的温柔,不过是一个游戏的两种玩法。他凭什么认为已经钱货两讫?他付出过什么就想一走了之?真正该死。穆遥僵直地转身走进浴室,水的密网兜头而下,仿佛盛邀他共历另一种死亡。
结束了吗?终于结束了,那些宠溺与疼爱,那些呵护与关怀,撕掉深情款款的面纱之后,不过是一场高姿态的,用情调伪装起来的买瑃。而可笑的是,自己非但没有卖淫的觉悟,还恬不知耻地坚持要唱情海翻波的独角戏,谁还有耐性继续陪你玩儿?果然没有职业操守。
穆遥裹着条浴巾出来:“简先生现在有兴致吗?”
男人的视线暂时离开报纸,扫了他一眼:“没有,回自己房间睡觉。”
对方无动于衷的漠然再次让他蓄势待发的紧迫感无的放矢,夜风从敞开的落地窗外吹进来,祼露在浴巾外的肌肤泛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穆遥突然有一种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他向男人恶狠狠地扑过去:“又不让我走,又不干我,你究竟想怎么样?!”
男孩疯狂地拳打脚踢被男人毫无悬念地压制在怀里,缠绕在身上的浴巾和被困的手脚让他像个蚕宝宝一样无助地扭动,简明突然轻笑起来:“你闹够了没有?”
“你混蛋!”男孩破口大骂。
“怎么混蛋?没有如你所愿立刻干你就是混蛋?”男人继续揶揄道:“你不是挺想得开吗?这就受不了了?还是,”他的手毫无预警地探入浴巾,直接覆在男孩未着寸缕的两腿之间,淫靡地抚弄:“它等不及地想要了?”
“你放手!”要害突然被制的男孩惊叫起来,男人轻慢的语气和狎侮的姿态让他羞愤欲绝。他原以为自己可以镇定地面对预期的折辱,可当对方真的这么做时,才知道那不过是虚张声势的自欺欺人,他竟然真的这样对他!
“放手?真不长记性。”男人神色不动地维持着禁锢,那只灵活的手极富技巧地开始捋动,无所不至地轻揉慢捻,穆遥绝望地发现,在这极度耻辱的亵玩中,自己的分身竟然无法控制地Ъo起了。
积蓄了一晚上的勇气和意志终于彻底崩溃,热泪夺眶而出。穆遥颤抖着瘫软了身子,情yu的快感和心头的剧痛,双重的重击让他迷乱了神志,哭泣着呻吟起来:“我恨你……啊……我恨你……”
“真的恨我吗?那为什么要哭?”简明的声音低柔如耳语,他松开男孩不再抵抗的手,亲吻着那红晕覆盖着惨白的面颊:“你是在害怕吧?乖……听话,不伤心了。”他加快了爱抚的频率:“你要疑神疑鬼到什么时候?非要这样作践自己才高兴吗?”。
穆遥大睁着模糊的泪眼,贪婪而疑惑地凝视着上方让他欲罢不能的男人,对方回复了温柔怜爱的眼神同样笼罩着他。“简……简……简……”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幸运?男孩梦呓般低唤着对方的名字,终于在男人手中一泄如注。
“好点儿了吗?”简明擦去男孩私|处的白蚀,拿了条毯子裹住他仍旧抖个不停的身体,抱进怀里,拿起桌上的杯子递到他唇边:“喝点水。”
穆遥机械般张嘴喝了几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简明,对方之前和现在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他疑幻疑真、心有余悸地问:“为什么?”
“你跟你母亲的关系,”简明斟酌着说:“很早以前我就隐约猜到了一点。”
“你……你说什么?”穆遥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你的个性,你不自然的态度,很多方面吧。你以为你掩饰的很好吗?”他梳理着男孩的鬓发,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本以为你已经处理好了这件事。”
“十二岁……”穆遥闭上眼睛,感觉到男人抱着他的手臂微不可察地一紧:“是处理好了,但今天她碰上件事,情绪不稳定,才会那样。”
“处理好就行了,发了一晚上疯,去休息吧。”简明说着就要抱他起来。
“等等……”反差太大了,一会儿地狱一会儿天堂,穆遥根本接受不了:“你……就这样就算了?”
“ 不然你以为该怎么样?我不会执着于你的过去,而且,十二岁的时候,你知道些什么?”男人笑着安抚道,语气却蓦然变得冰冷:“但我要提醒你,以后绝不能发生类似的事,明白了吗?我可以原谅你的过去,却不会姑息现在的背叛。套用刚才那些不好听的话,就算你自甘堕落要当表子,也只能属于我一个人,不管你愿不愿意。”
男人微缩的瞳孔和冷厉的语气让他瑟缩而微恼:“我本来就没有别的事……可是,你为什么能接受这样……的我?”男孩眼眶湿润:“是我主动找上你,你并没有选择我,你说我疑神疑鬼,那你给我一个不再疑神疑鬼的理由,简……我真的很害怕……你什么都不说。”
“傻瓜,我是没有主动选择你,但你看不到吗?我为你完全放弃了其余的选择,今后也不会再改变。这种放弃和维持原状的态度,难道不是一种选择吗?”简明黝黑的眸子弥漫着温暖的抚慰:“你为什么非要耿耿于怀,没完没了地胡思乱想呢?”
“可是……我觉得象在做梦……”穆遥喃喃地说:“我爱你,我爱你,简……你怎样对我都行……但不要给我不切实际的幻想……”男孩的泪水缓慢地流淌下来,像岩洞里冰凉的水滴。
“如果你觉得是在做梦,那么就一直做下去吧。”简明慢慢地吻上男孩娇嫩的唇,轻声说:“我保证不会惊醒你……不要再担心,你是我的宝贝,今天是,未来的每一天都是。”
“嗯……”穆遥轻轻地回应着对方,那柔软的接触让他晕眩而陶醉,忽然想到:“那你刚才为什么那样对我?”
“我不这样,你能那么快恢复吗?自暴自弃、无理取闹,谁知道你要疯到什么时候?万一跑出去了,我上哪儿去找?”简明低笑着咬了咬他的唇:“现在才想到这个啊?笨蛋,刚才还想谋杀亲夫?宠得你无法无天了是不是?”
穆遥伸手想打过去,末了却紧紧地缠住简明的脖子:“我给了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以后你再也别想甩掉我……”
“那正合我意……乖……睡吧……”简明轻抚着男孩单薄的脊背,下颚抵在他秀美的发旋上。秋夜,原来也可以温暖如春。
逼仄的天空(父子)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章节字数:3920 更新时间:09-04-24 15:48
第二天早上穆遥睡晚了,被简明捏着鼻子从床上挖起来:“昨晚不肯好好睡,今天又赖床,你看看太阳都晒ρi股了。”
穆遥嬉皮笑脸地打着哈欠:“嗯嗯,让它多晒一会儿,好舒服啊!”
“是吗?我陪你一起晒吧,听说祼晒效果更好。”简明说着掀开他的被子作势要上床。
穆遥腾一声跳起来,一边蹿去洗手间一边骂:“滚!一大早就耍流氓!”
简明恍然道:“哦,原来你喜欢我晚上对你耍流氓,明白了。”
洗手间的门被踢了一脚:“无赖,别跟我说话!”
“了解了解,说话影响性趣,你放心,我比较喜欢用做的。”简明诚恳地保证。浴室里再没动静。
简明见时间太晚,怕他下公车后赶得辛苦,于是先送他回学校。平时一般都是穆遥自己去,毕竟这样接送太显眼,男孩脸皮薄,省的他不自在。而且年轻孩子,多跑跑没什么,穆遥本来就不爱锻炼,成天不是在学校上课就是赖在家里,平时的运动量,也就是上下学的路上走几步。
“今晚我有应酬,可能晚点回家,你自己先吃饭不用等,知道吗?”简明停下车对穆遥说。
男孩立刻撅嘴:“应酬应酬,成天就去应酬别人,怎么不见你应酬应酬我?晚上一个人呆在家里,连阿姨那块木头都不在,闷死我了。”
“我当然不能应酬你,”简明突然贴过来耳语道:“那种时候,怎么能应酬呢?当然要全力以赴。”
穆遥立刻涨红了脸:“快滚,再敢胡说八道,我晚上反锁了门不让你回家。”
“要下车的好像是你,”简明可怜巴巴道:“你忍心不让我回家我不敢有怨言,但我怎么能忍心让你独守空房呢?”
穆遥张口结舌,沮丧非常,自己怎么总不吸取教训,又跟这个无赖磨叽,再不理简明去开车门。
“对了,”简明停了笑,说道:“你母亲还在B市吗?不许一个人去见她。”
“……她又不会吃了我。”穆遥呐呐说。
“我怕我吃了她。你要见她可以,我跟你一起去,记住了。”简明摸摸男孩的头:“不要企图试探我的底线,上学去吧。”
“哦……知道了。”男孩瞪他一眼,三个说不清什么关系的人坐在一起,该有多尴尬,可当然不敢不听他的,穆遥一边开门一边小声嘀咕:“专横跋扈!”
“对你这么不听话的小孩,早该专横点,再不乖小心我打你ρi股。”简明睃他一眼。
“你敢!我咬死你。”穆遥扶着车门将关未关,秀眉倒竖。
“来啊,”简明突然笑道:“上车来咬,可惜这里只能用上面那张小嘴……不够尽兴。”
穆遥砰一声关上车门跑进学校,回头愤愤瞪了简明已经启动的车子一眼,大悔自己又不长记性。随即想到昨晚的情形,不由笑弯了嘴角,男人虽然嘴巴坏,总爱调戏他,实际却不忍心让他受一丁点儿委曲。
昨晚在沙发上两人已经吻得难舍难分,穆遥也是男人,知道简明很想要,但顶在自己下面那根东西的体积,实在太可怕。而且跟简明在一起后,自己偷偷浏览过GAY网站,看到无数血泪史,穆遥想象简明的尺寸,然后对比自己的承受力,吓得对此一推再推。
简明昨天抱着他在沙发上,吻他的时候一直摸他的小菊|茓,几乎就想硬来,可见他脸色发青后终于不忍,灰溜溜去洗手间解决,还恨恨骂他是能看不能吃。穆遥想得笑出了声,终于有个地方能让男人吃瘪。
正笑着肩膀被人拍了一下,穆遥回头看见姚海波咬着根油条跟在后面,咕哝着说:“小子,一个人傻笑什么呢?中彩了?”
“没啊,你怎么去外面买早点?”穆遥笑道,趁他不备揪了半截油条赶紧塞到自己嘴里,简明总不让他吃这些街边小吃,害他一看见就火眼金睛忍不住馋。
“靠,你丫饿鬼呀?!”姚海波郁闷得脸快皱成一团,这可是他放弃了赖床那万分美好的十分钟,专门跑去校外餐厅买来改善伙食的,眼睁睁被穆遥搞去大半根,看那家伙吃得满嘴流油,气得他抬脚就踹过去。
“哈哈,吃都吃了,要不我吐出来还给你?”穆遥大笑着拼命躲飞腿。
“你他妈够恶心啊,”姚海波为了自己那半截油条能平安下肚,只好收了腿:“我说哥们,你是中了桃花运吧?满脸春色关不住哇,”他边吃边问:“晚上也不回宿舍睡觉,老实交代,上哪采花去了?义气点带上哥们一块。”
穆遥“噗”一声差点笑喷,晚上一定要告诉简明他原来是朵花。
两人一起到阶梯教室上课,姚海波吃饱喝足趴在旁边昏昏欲睡,穆遥也没什么心思听讲,不知道穆鹞依有没去找陆森。以前穆遥一直不清楚自己父亲的情况,因为穆鹞依对此讳莫如深,现在才知道原来她也是迷迷糊糊、不清不楚,穆遥不由苦笑。
其实他对自己有没有父亲,或者对方是什么人这一点毫无兴趣,十八年都这样过来了,何必多添事端?而且几乎是陌生人,见面不是徒增尴尬吗?说不定别人还要给你脸色,恼恨你居心不良、破坏家庭,或者怀疑你想打秋风占便宜呢。但他又不忍心劝穆鹞依改变主意,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偏偏命途多舛,能让她了一个心愿也是好的。
正想着,迟到溜进来的姜泽锡在后面悄悄捅他:“学校门口有个女人找你,坐着名车啊,漂亮得没天理,你快从后门出去吧。”
“开什么玩笑?”穆遥翻翻眼睛疑惑道,姜泽锡平时并不打趣他,但开名车的男人找他还情有可原,哪来的什么女人?
“谁跟你开玩笑?”姜泽锡说:“你爱去不去,刚我进门的时候保安叫住我,让我通知你,那女人的车就停在路边,我看得一清二楚,可惜不够年轻,三十多岁的样子。”
会是谁?穆遥一边在校园里跑,一边莫名其妙地想,难道是穆鹞依跟陆森?经过校门的时候保安喊住他,指着路边一辆红色跑车:“那个车里的人找你,等了很久了,你快过去吧。”穆遥谢了一声走过去,正疑惑从没见过这车,后车窗已经慢慢打开,辛婉儿坐在车里,面带微笑看着他。
穆遥一下收了脚步,这女人居然找到这里来,又要捣什么鬼?想起她上次过份的举动穆遥气就不打一处来,至今小腿上还有大大小小的浅色印子,害简明心疼得不行。穆遥冷眼看她,想转头回学校,最烦跟这种心态不平衡的女人纠缠。
“小遥,你过来一下,我跟你说几句话,就两分钟。”辛婉儿看他想走,着急地在车里叫。
穆遥犹豫了会儿,终于慢慢走过去,戒备地停在两步之外。心想她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姑且看她还有什么话说。
“ 小遥……我是专程来跟你道歉的。上次的事,是我错了。”穆遥一到,辛婉儿就急忙说:“今天来还有件事想拜托你,我知道你是心地善良的人,”辛婉儿一脸乞求之色,呐呐说道:“虽然是不情之请,我还对你做了过份的事,但只有你能帮我,这对你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否则我也不会来找麻烦。穆遥,可以答应我吗?”
穆遥虽然讨厌她,但对方既然放下架子哀求,他也不好太不给人面子。况且她的苦处,何尝不是他自己曾经领略过的呢?对心爱的人求不得放不下,实在是最痛苦的煎熬。只是,穆遥纳闷地想,自己能帮她什么呢?而且还是只有他才能帮,先不管能不能答应,好奇心却被她钓了起来。
“是什么事?可以帮的我尽量,不能帮的你也不必多说,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交情,这不是我善良与否的问题。”
“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会为难你的,”辛婉儿一迭声应着,见穆遥口气松动,喜上眉梢:“是这样,我这几天就要出国了,我未婚夫在国外等我过去。”女人的声音转低:“简明对你是真心的,我看得出来,那么我再留下来也没有意义了。只是,”辛婉儿看着穆遥神色凄然,请求道:“你以后能善待灵灵吗?她是个好孩子,而且特别喜欢你。”
“你……出国结婚?”穆遥不可思议地看着辛婉儿,上个月还挟醋行凶,现在就要嫁到国外去,这女人真是太强悍了:“灵灵还那么小,自己母亲不在身边多可怜,你不能带上她吗?”
辛婉儿脸色落寞,苦笑着说:“我……带着她不大方便。穆遥,求你,有空帮我去看看灵灵,行吗?”
“当然可以,我也很喜欢灵灵,你放心。”穆遥审视着她,这个女人就这样放手了?还是在演苦情戏?该不会打算用灵灵去打动简明吧?不过她想也想不来,简明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吗?而且他乐得大方,笑到最后的毕竟是他不是她。
昨天终于明白了简明的心意,这个不轻言承诺的男人,一定会像他说的那样,永远爱惜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他比相信自己更信任简明,信任那个温雅却强悍,拥有敏锐的洞察力和惊人的决断力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岂会被小人离间?辛婉儿,你错失的,何止是一桩婚姻。
“穆遥,还有个不情之请,”辛婉儿看着穆遥为难道:“我来拜托你这件事,你能不跟简明提吗?上次那件事后,他再不跟我往来,甚至对我父母都不假辞色,如果他知道我又来找你,”女人垂下头,艰难地说:“你知道,我哥哥的生意一直都靠他帮忙……我不敢再得罪他。”
原来简明并非如他所想,对辛婉儿一味姑息。穆遥走在回校的林上脚步轻快,那个男人,虽然从不对他说甜言蜜语,给他的却是最厚重真实的爱与关怀,这样的体贴呵护,岂是单薄的情话可以比拟的?穆遥一时间只觉内心幸福满溢,几乎承载不住。
随即又想到辛婉儿,这么看来,她确实只是单纯请他关照简灵,不由腹诽,我还不至于跟个孩子过不去吧,辛婉儿也太多心了,自己丢下孩子不管,却来疑心别人。
想起灵灵那晚在商场外面天真稚气的笑脸,还有她送给自己的棒棒糖,穆遥不禁微笑,他真的挺喜欢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儿。可惜,父亲已经不能时常陪伴她,现在母亲又要离她而去,那个孩子心里一定不好受吧,脸上还会有当初那样明媚的笑容吗?穆遥不由替她心酸,心想以后一定要找机会,多陪陪这个叫他“漂亮哥哥”的可爱女孩。
逼仄的天空(父子) 正文 第二十七章
章节字数:3839 更新时间:09-04-25 14:45
“穆遥,你觉得我执意要找到那个人,是不是很无聊。”穆鹞依的声音,困顿而迷茫。
穆遥沉默了会儿:“不,我能理解,既然决定要找他,就别再犹豫了,即使是无聊的事,只要能让自己安心,就有意义。”
穆遥放学后还是打了个电话给穆鹞依,原来她还没有去找陆森,万事俱备,却开始犹豫。穆遥本来并不认同她的执念,现在见她如此,却反过来安慰她,不过是年少轻狂的生命过客,没必要在见与不见之间煞费思量,搞得自己心烦意乱。
穆鹞依总能唤起他心底的某些柔软情愫,虽然与之并行的,是更多难以言说的负面感觉。他对她的感情,永不会是泾渭分明的爱与恨,大块大块模糊的灰,涵盖了一切,令人卡喉却又根深蒂固、至死方休。
考虑到穆鹞依跟陆森素无往来,穆遥直接打通陆森电话,说有事拜托他帮忙,希望见面详谈。不想对方居然很好说话,当即同意明天下午在海韵酒店一楼的咖啡厅见。合上电话后穆遥才想起自己竟然是跳过YY直接找陆森,不由自嘲,人的那点可怜的自尊啊,有意无意总要自发地遮丑避嫌,即使劳而无功,仍然乐此不疲。
晚上简明到家,穆遥跟他提起这件事,见男孩不愿详谈,简明便没多问,打电话给张助理安排好下午的工作,让穆遥中午放学在校门口等他接了一起去。
一方面纠结于穆鹞依与简明的面对面,一方面对自己的父亲多多少少抱有好奇,穆遥那晚一直没睡好,两三点钟才迷迷蒙蒙入睡,半小时之后,翻个身又醒了,一时辗转反侧再无倦意,索性起身下床。
一个人赤脚走在凉地上,客厅里静悄悄的黑,只有浅色窗纱偶尔被夜风赶进室内,拉起朦胧幔帐。穆遥并不大渴,还是去饮水机处接了杯水,端在手里无滋无味地喝,再找不到别的事做。
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站在简明卧室门口,穆遥也能看清床上男人侧卧的轮廓。过道里凉风阵阵,吹得夜色清寂如水。穆遥慢慢走进去坐到床沿上,床上男人鼻息深长,深刻的五官隐没在夜色里,生出一种别样的温柔。
穆遥不想吵醒简明,却忍不住将泛凉的指尖,悄悄探进男人搭在被褥上的手心,不一会儿,就感觉回暖,一时空落落的心底,也仿佛注入丝丝暖意,于是轻手轻脚爬上床,挟着凉意钻进男人被窝,贴在那人身上。
简明被他一闹,显然醒了过来,伸手穿过他颈下,将男孩拥进怀中,一下一下抚着他单薄的脊背。穆遥将微凉的鼻尖蹭进男人温暖的颈窝,惬意地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穆遥和简明在海韵酒店停车场碰到陆森,賈晋平仍然如影随形跟在后面。简明和陆森是旧识,平素却并无交集,陆森大概没料到简明会同来,脸上稍显诧异,不过顷刻之间,两人便如同故友重逢般热络寒暄起来。
穆遥向陆森简单说明约他见面的用意后,就随两人向大堂南边咖啡厅内走,心想这些在社会上扑打滚爬的男人,还真是练达得百毒不侵。陆森他虽不了解,却清楚简明对对方殊无好感,而且不赞同自己与之交往过密,现在却融洽无间地谈笑风生。并肩同行的两人,之间流动的气场和谐轻松,一派祥和之气。
不过即便如此,落后半步的穆遥,仍旧敏感地嗅出一种两强相遇时不动声色的紧迫,如同凶猛动物在茂密丛林中的不期而遇,若无其事地擦身而过,实则暗藏一触即发的巨大危机。
穆鹞依坐在角落深色植物的阴影里,这个女人总是习惯栖息在各种遮蔽物之间,穆遥却可以第一时间找到她,仿佛一种感知同类的本能。女人捧着杯子,修睫明眸寂然垂落,笼着杯口溢出的嫋嫋白烟,神情怔忡,直到四人来到她面前,方才受惊般掀开眼帘,之后,瞬间定格。
“妈?妈妈?”穆遥微诧,唤道:“我介绍一下,这位是陆先生,这是简先生,我的朋友……”穆遥顺着穆鹞依僵直的视线,意外碰到简明微蹙的眉心,突然心下一跳:“妈?你怎么了?”
穆鹞依的视线霍然从简明身上收回,利刃般Сhā向穆遥,她站起来,轻声问:“朋友?你跟他是什么朋友?”
“是爱人。”简明圈住沉默的男孩,蓦然开口。
“爱人?”穆鹞依无意义地重复了一遍,脸上突然涌起诡秘微笑,视线缱绻缠绵,如同软体动物一样缠绞穆遥,耳语般幽怨深情:“我的小遥,你千辛万苦摆脱我……就是为了去跟你父亲谈恋爱?”
穆遥心下轰然一声,仿佛突如其来的重物痛击面门的回响,他失措地倒退了一步,一时心下迷茫,无法回神。只觉简明握住他的那只手蓦然紧收,力道几乎折断他的臂骨,自己却毫无痛感,周遭死寂如同风暴核心。
“说清楚点。”简明的声音稍后响起,语调平稳寡淡,传到穆遥耳中却像隔着层水幕般混沌不清。
“十八年前,鹞山,你忘了……”穆鹞依的神色恢复正常,看向面无表情的穆遥。
“坐下。”简明扣住男孩的肩膀,按到旁边的座椅上。
“十八年前的旧事,说实话,印象不深。”简明端起伺应小姐斟好的热茶,放到穆遥手中:“大学时学生会干部组织过一次鹞山旅行,”简明直视穆鹞依:“你怎么确定穆遥的父亲是我?”
“那里有处断崖,我在那里遇见你,当时没有别人。”穆鹞依神色平静,缓缓道来。
“对,是有个女孩在断崖边,埙,我听见埙乐找过去。”简明回想起来,随即肯定地说:“但当时什么都没有发生,我疑心你要轻生,把你带回来跟我们一起吃饭。”简明转向陆森:“你有印象吗?当时你是会长,你应该在场。”
陆森凝神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我对美女总是格外留心。”他笑道:“当时我还邀请她参加我们的篝火晚会。”
“对,气氛很好,喝了不少酒,”简明蹙眉回想:“住的是标准间,我记得半夜才回去睡觉……”
他突然想起:“不对,我大二的女友,当时虽然没有明确关系,但她在场,我跟你怎么会有机会。”
“我也喝了不少酒,”穆鹞依道:“但不会让别的男人靠近,当时眼里只有你,确实有个女孩围着你转,可你房间里没有别人。”
这算什么,穆遥握紧那杯茶,突然觉得这世界实在滑稽得可笑,他们一个个都是自以为是的丑角,颠倒忙乱、孜孜不倦地想去营造莫须有的歌舞升平,于是命运的闹剧永不散场。
陆森Сhā言道:“我应该会安排你到女生房里休息,”他玩味地看向简明:“怎么你会出现在他的房间?”
穆鹞依微露窘色,并不回答。
简明扫了女人一眼,说道:“现在说这个没有必要,虽然我不确定,但当晚确实不是一个人过夜。”他回头睨着穆遥:“小遥,跟我去做个DNA检测。”
他怎么可以这样?在他们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以后,仍然公事公办、条理分明地选择最直接有效的举措?穆遥怔怔盯着简明,他将他置于何地?他的声线怎么可以毫无起伏?他的神色怎么能够如此平淡?他突然觉得再也无法忍受,霍然站起:“我不去!凭什么你们一句话我就要跟着走?”
穆遥冷冷地盯着穆鹞依:“你给自己找男人的时候,根本不打算生我出来,”随即凶狠地怒视简明:“你风流快活的时候,也没想过要留下孽种,所以,”穆遥定了定神:“从今往后,我跟你们再无关系,谁都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亲子鉴定?去他妈的什么破玩意儿,让它跟你们一起全都见鬼去吧!”
“小遥!”穆鹞依惊叫着冲过来,一把扯住转身要走的穆遥:“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是什么意思?!”
女人话刚说完,就猝不及防被简明一把抡到旁边沙发上:“你别碰他。”男人隐含怒气的声音虽然不大,却让穆鹞依一时失了动静。
简明随即看向穆遥:“检测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穆遥抬眼看去,男人的眸子漆黑如夜:“你哪也不能去,只能待在我身边。”
“你给我滚!”穆遥一嗓子吼回去:“你他妈跟沙发上那个恶毒的女人狼狈为奸去吧,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开始耍老子的威风了?那还鉴定个鸟啊?”穆遥恨恨逼视他:“呆在你身边?天天叫你什么?爸爸?你下班进门我给你提鞋?!”
简明微眯着眼睛审视暴怒的男孩:“你吼什么?我没资格命令你?你给我听好了,不管我是你父亲还是你男人,我的话你都无权说不。”
“你去死!”穆遥歇斯底里地扑上来,手脚下死力气往他身上招呼,他恨不得杀了他,杀了他们所有人,如果可以忘记这一切。
简明微拧着眉任他踢打,末了将男孩收进怀里:“别闹了,去查一下,说不定不是呢?”他低柔的话语带着蛊惑的味道:“我都一时确定不了的事,你怎么就那么快认了?穆遥,你遇事总是先想到放弃吗?”
男孩渐渐安静下来,兀自急喘,脸色铁青地不言不动。
“ 呵呵,咱们这一桌快开话剧了。”陆森笑着Сhā话道:“穆遥,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对面就是市一医,做个鉴定加急两天就出结果。”他站起来拍拍穆遥僵硬的肩膀,安慰道:“我也觉得不至于那么巧,说不定大家都搞错了,从头到尾我都在场,所以先别急。有情人终成眷属,好事总要多磨,简明你说是吧?”
简明沉默颌首,转向穆遥:“走吧,听话。”说着不待男孩回答,挟着他往外走。
賈晋平放下张钞票,跟陆森一起离开。穆鹞依回过神,急忙拎了沙发角落的小包,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
穆遥到了停车场,也觉得自己方才义气用事,发火能有什么用?但看到穆鹞依跟他们一起到了车门边,实在不愿三人一起坐进狭窄空间,推开简明:“我去,我坐陆森的车。”随即来到陆森车前,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呆在这个暴戾阴狠的男人身边,反而更自在安全:“陆先生,你能跟我们一起去吗?”
陆森微笑:“当然可以,上车吧。”
逼仄的天空(父子) 正文 第二十八章
章节字数:3589 更新时间:09-04-26 13:48
市一医任何时候都是人流如织,仅仅挂号处队伍就蔓延到大门外,賈晋平恰巧认识这里的院长,一个电话上去,亲自下来带五人坐电梯去了八楼的遗传医学科。穆遥一直紧随陆森,直到简明压着棉球离开抽血窗口,默默凝视他。
“去吧,小遥。”陆森拍拍他肩膀。
穆遥走过去,卷起衣袖把手臂递进狭小的玻璃窗,看着护士动作娴熟地扎胶带,消毒,进针,猩红的液体从肘内弯处缓缓被抽出来,那样极端艳丽的色彩,不容许丝毫暧昧犹疑。取样箱边缘那个试管里,是简明的血吧?一样的殷红刺眼,如果标签换一换,是不是这一切就会结束?
穆遥抽完血,回到陆森旁边,窗边静立的穆鹞依和居中站着的简明,这两个人他一眼也不想多看,内心翻涌着无法形容的厌恶与憎恨,噎得他喘不过气来。
简明收了化验回执过来:“回家去吧。”
“陆先生,我去你家借住两天,很久没见过YY了。”穆遥不看简明,径直对陆森说。
“这样……”陆森没直接回他,看向简明。
男人看着他:“小遥,别这样,有事回家再说。”
“以后再说,我想去找YY玩儿两天。”穆遥别开脸。
简明压制情绪般阖上眼帘,再睁开已经风平浪静,没再劝说,直接抄起穆遥的腰来到电梯口,恰巧门开,进去按了负一楼停车场。穆遥眼看着两扇不锈钢重门缓缓关闭,突然疲倦欲死,再未挣动。
直到在曦园楼下停好车,男孩仍旧一动不动,动有什么意义,去的总是些莫名其妙的地方,而不动,自会有人有事撵着他,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和理由,迫他就范,结局都是一样,他自己的意志不过是个废物。
进门的时候,怀里男孩的冷汗已经浸润了简明的臂弯,于是直接抱着他进了浴室,放在里面的软椅上,自去给浴缸放水。水声泊泊嫋嫋,简明面墙而立,穆遥坐在门边,左脸贴在阴冷的瓷片上,仅仅在昨夜,这里还是他们的欢场……为什么要逼他回来,为什么要迫使他面对这一切的不堪?
“衣服都湿了,先冲凉吧……”简明关上水,看着穆遥说。男孩仍旧维持他放他坐下的姿势,并不回答。
简明犹豫了会儿,走过去弯腰抱起他,帮他解开扣子,脱掉湿答答的衣服,男孩像个听话的孩子,乖顺地任他动作,直到脱剩内裤,简明放他坐在浴缸边沿:“快洗一下,出来吃点东西。”说着转身想出去。
穆遥在那个时候,像卡了发条突然又活络过来的娃娃,一把扯住男人的衣袖:“别走。”
简明回身看他,男孩沙哑地低笑,恍若衰草连天的墓地黄昏,凄恻寒鸦的啼鸣。皓齿明眸间流转的,却是勾魂摄魄的春色无边:“为什么不接着脱?”他站起来贴上男人身前,拉着简明的手覆在自己柔嫩的腿间,软着声音问:“你摸过那么多次的地方……现在怎么不碰了?嗯?你不喜欢了吗?”
简明触电般收回手,拧着眉向外走。穆遥倒退两步,抢在他前面背靠在门上,自己脱掉内裤,挑衅般盯着别开脸的简明:“躲什么?我身上还有哪个地方是你没看过,没摸过的?”说着赤条条走上去抱着男人的脖子,张开腿环上对方的腰,光祼的下体紧贴在男人胯间暧昧地摩蹭:“你不想干我吗?嗯?你不是很想要的吗?”
简明的呼吸瞬间粗重,紧盯着他的目光却遍布阴霾:“你真的要我这么做?如果你愿意,我不介意继续摸你,现在就把你钉在床上狠狠地Сhā你,你以为我做不到吗?” 男人一手托着他的俏臀,一手拉开裤链,仅余一层薄棉的粗大分身,激烈交合般对着他的私|处用力一顶:“还是你觉得就在这里用这个姿势更舒服?”
穆遥不可置信地怒视着简明,男人迎着他的目光岿然不动,接着问:“然后呢?做完之后你再像躲你母亲一样远远躲开我?独自找个角落去怨天尤人、生不如死吗?!”
两人如同仇敌般寸步不让,凶狠地对峙着。紧密贴合的下体,却偏偏脱离了主人的意志,自发自觉地急骤升温,叫嚣着渴求欲生欲死的缠绵。
穆遥盘久了的腿不支地滑动了一下,重量蓦然落到对方迎着他的硬挺上,那一下意外的撞击,致命的销魂,简明被他弄得闷哼出声,咬着牙扯开身上已经意乱情迷的男孩,放进注满了水的浴缸。
男人的声音,隐忍而艰涩,嘶哑着逼出喉管:“不要恨我……也不要恨你自己……错的不是我们……”
穆遥抬头看去,简明背对他扶着墙,垂首站在门边,这种落寞的姿态,第一次在这个高傲的男人身上显现,他霎时感到一阵噬心的酸楚,颤抖着闭上眼睛。
“别洗太久。”浴室的门,被轻轻带上了。
穆遥出来的时候,简明正靠在露台的躺椅上吸烟,应该也是刚冲完凉,湿漉漉的黑发,在遮阳伞下垂落晶莹的水滴。穆遥回浴室找了条干毛巾,慢慢走过去搭在男人发上,轻轻帮他擦拭,以往万分熟稔的动作,僵滞而苦涩:“对不起……”
简明伸手拉他过来,让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永远不要对我说这三个字。”
他没有看穆遥,视线一直落在天地接合的远方,灰蓝色的烟气从他修长的指间流泻,柔舒漫卷、细流轻绕,焚香般萦绕着男人俊雅沉静的眉目:“如果你痛,我的痛不会比你少,你以为我没有知觉吗?”简明哂笑着深吸了口烟:“只是我对疼痛的反应,不是哭闹。”他回头微笑着抚了下男孩的脸:“其实我挺羡慕你,小屁孩儿……”
“你才小屁孩!”穆遥呐呐地说,他知道男人没有错,一样是懵懂着被命运狠涮了一把……而他心底那些阴森的仇恨却不管不顾地朝他发泄,那不过是因为恃着男人疼他,宠他,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他……不会……抛弃他……
穆遥压抑着泪水蹲下身,偏头枕在男人腿上:“……我好难受……简……不要离开我……别丢下我……”
“傻孩子……”男人抚着他柔美的发丝,温声说:“不会的……你也别想跑……小遥,逃避是没有用的,坚强一点,答应我。”
“嗯……”男孩微笑:“我不跑了,你还没带我去旅游呢,不能便宜了你!”他扬起灿烂的笑脸:“以后我们有空就出去玩儿,好不好?”
男人微笑着捏捏他的鼻尖,轻声说:“好……”
以往这样的对视,总会迎来温情款款的吻,缠绵的、缱绻的、或是深厚的、激烈的……而今日……只有那单薄的视线无措地交缠……两人都意识到这点,简明先偏开了头,穆遥解嘲般突然说:“对了,我还没吹过埙给你听,说了那么久,都忘记了,你现在想听吗?”
“好啊。”男人微笑着,看着男孩纤秀的身影轻快地跑进房里,拿出那个黑陶小罐靠在他身边,带着点羞涩:“吹得不好不许笑我啊。”
简明笑道:“那怎么行,对你我一向很诚实。”
穆遥启唇一笑,不跟他争,手里的埙器缓缓举到唇边,秀美的长睫微阖下来。简明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
于是,那荒古浑朴,苍凉哀婉的凄恻之音,绵延不绝地从男孩秀丽的唇边流泻,萦绕在秋日暖阳之下,回荡在莽莽长空之间,悠远悲戚,如同天籁的绝唱……
那是一种无法说清的忧愁,一种直指人心的哀伤,是催人无端泪下的声音,舒缓,迷人,以哀伤达到优美的极致,并没有去刻意诉说苦难,却让你仿佛身临其境地,体会那些从未经历的苦难……
男孩纤秀的身影,孑孓在蓝天之下,一派专注的宁静,不嗔不怨,却透出包容一切的凄凉……
头天穆鹞依和YY都打过电话来,简明看了看穆遥的手机,直接关了电源,家里的电话线也拔掉了,除了阿姨来做饭,曦园基本与世隔绝,谁都无心应付外界的一切。
两人有说有笑地相处了两日,似乎与平常无异,都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这种胶着的关系,谨小慎微地守护着岌岌可危的平衡。只是,说了那么多,笑了那么多,仿佛更添落寞,越是落寞,就越说得多……
隔日下午,取结果的时间到了,简明问穆遥在家里等还是一起去医院拿,男孩强自镇定地说:“我跟你一起去,躲也是没用的,你不是说过吗?”
车到地下室,简明刚想开门,穆遥说:“不用两个人跑啊,我去拿就好了,你在这等。”
简明意外地睨他:“没关系,你在车里等,我去吧。”
“不要,你不是希望我坚强点吗?”男孩若无其事地笑:“我一个人就可以,不过是跑几步路,拿了我就回来,你等我。”说着开了车门跑上去。
简明看着那跑动的身影穿过安全门,点燃一支香烟,打开车窗慢慢吸,未到一半,就看见男孩被鬼撵着似的飞跑出来,吓得他立刻开了车门迎出去:“怎么了?”
话音刚落,冲到面前的男孩像个飞射的足球一样弹到他怀里,急喘得话都说不清楚,只颤抖着手将鉴定报告扬在他眼前:“看……你看……”
简明蹙眉看去,白纸黑字清晰地打印着,DNA鉴定结果:100%无血缘关系,非父子。
(嘿嘿,各位大大一定很郁闷,那接着郁闷吧,因为这两个宝宝还没被偶虐够,应该说,真正的虐才,刚刚开始~~~汗,某青溜走~~~那个忘了声明一下,简明和穆遥是亲父子~~~闪)
逼仄的天空(父子) 正文 第二十九章
章节字数:6423 更新时间:09-05-04 00:19
简明反复看着手里的报告,确实是他俩的名字,穆遥一把抢过来,揉成一团扔到车座上:“还看什么,快回家!”
“回家干嘛?”简明笑道:“在家闷了两天,都要发霉了,我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晚上出去走走吧?”
“不要,我要回家。”男孩拼命摇晃简明的肩膀,赖在他身上不下来,突然用手卷成喇叭拢到嘴边,忘乎所以地大叫:“我要回家!我要Zuo爱!Zuo爱!Zuo爱!!!”
简明吓得一把捂住他的嘴巴,迅速塞进车里关上门,做贼般开出医院门口,脸色发窘道:“你个疯子!”
“啊哈哈,我就是疯子!就是疯子!我高兴得快发疯了!”穆遥兀自在车里跺着脚,大笑不止,绝处逢生般畅快。
“要不……再去别家医院检查一次?”简明征询道:“你母亲那么肯定,我当时又不清醒……”
“不去,神经病,那么大管血哪能随便抽。”穆遥甩他一眼,这人怎么专门扫兴。
“……不抽血也行,现在毛发和口腔粘膜都能做,就是时间长一点。”简明说罢,在红灯前面停下车。
“不要!”男孩怒道:“这也能搞错的吗,我不等了!立刻回家,不然我找别人去!”
“找别人?!你试试!看我不打断你的腿!”简明骂道。
“我不试,”穆遥一脸谄笑地靠过来:“我男人那么厉害,我哪敢去找别人。”
简明忍俊不禁睃他一眼:“知道就好。”
“嗯,你厉害我当然知道,”穆遥诡笑着弯下腰,脸贴到简明胯间蹭了一下:“就是不知道它厉不厉害。”说着也不起身,斜挑着眼角瞟简明。
男人脸上抽搐,骂道:“待会儿你就知道厉不厉害,快起来,开着车呢。”
“我现在就想知道,”穆遥贼笑道:“你开你的车,我跟它玩儿。”
简明的分身被他蹭了几下早起了反应,穆遥倏一下扯开拉链,掀开里面的黑色内裤,男人涨成紫红色的巨大棒棒,脱离了桎梏“啪”一下打在他脸上,无遮无挡地耸立起来,穆遥被那根粗大的东西吓傻了眼,一下怔住。
简明没想到他那么疯,倒吸口气,车子快开成S型,伸手下来推开穆遥就要拉上拉链。男孩立刻俯下头,挡住男人的手,一口含住他分身的顶端,那股纯男性的麝香气味瞬间弥漫了口腔……这是他的味道……穆遥忽然觉得眼睛发涩,他闭上眼帘,似乎想用全身心去记忆去感受……
“……小遥!”简明被他弄得头上青筋乱跳:“快起来,会出事的。”
“出就出……”穆遥含糊着说,简明Ъo起的分身只含到一小半就吞不进去,于是用手挑开男人的内裤,将黑亮的毛丛和下面的囊袋一起释放出来,脸颊完全埋进简明茂盛温热的荫毛里,鼻尖拱着,蹭着深深地吸嗅,伸出舌尖调皮地轻舔,像个在母亲怀里撒娇耍赖的孩子。
简明给他搞得一头热汗,挤在胯间乱动的头弄得他欲火中烧、进退不得,咬着牙紧踩油门飙车一样回到曦园,也不知道被电子眼照了多少罪证。停好车捞起满脸潮红的男孩,就磕磕绊绊赶进电梯。
穆遥早已经情动不已,靠在电梯里直喘气,瞟着男人转开高擎的下身,一脸尴尬地避过摄像头监控范围,不由捂着肚子咯咯笑个不停。
简明盯着他骂道:“笑,先让你笑。”电梯门一开,就捏着他的颈子拉出去。
两人一进门就急不可耐地吻做一团,穆遥抖着手去解简明的皮带扣,没等他解开,自己身上的衣服就先被男人剥个精光。简明磨着牙道:“敢跟我使坏,看我不弄得你要死要活。”随即拉开自己腰间那只毫无章法、乱扯一气的手,一手穿过男孩腋下,一手Сhā入他腿间托起俏臀,半拖半抱着男孩光溜溜的身子送到卧室床上。
穆遥全身绵软,喘着粗气瘫在床上,眼看男人雕塑般强健劲瘦的身躯迅速从衣料里祼露出来,最后一件内裤也脱掉的时候,怒蟒般粗长硬挺的荫茎完全耸立在眼前,不由全身一颤,虽然是自己挑起来的,但看到男人逼近还是本能地临阵退缩,直往后躲,却被男人扣着肩膀抓回怀里。
“想跑?刚才不是挺嚣张的吗?”简明抚着他的脊背,手一直从颈部滑到臀瓣,中指一下探进男孩的臀缝里。
“我刚开玩笑的……我……我不干了……”穆遥被激得一下夹紧了臀瓣,拼命躲男人的手。
怀里男孩泛红的身躯喘息着扭动,腰肢细软,双腿白皙修长,腿间的粉色的秀挺被稀疏卷翘的柔软荫毛围绕,娇小的|乳头,微凸的|乳晕,仿佛诱人采撷的稚嫩花蕾,失了刚才的气焰,楚楚可怜的娇弱模样更让人想狠狠地蹂躏:“你想不干也晚了,而且……”简明对着他的耳朵吹了一口气:“本来就不是你干,是我干……”
“你……”男孩被他制住脱不得身,一时又惊又怕,慌乱地挣扎,大腿不时擦过男人怒胀的分身。
简明的荫茎早就被他撩拨得胀痛不堪,这时更是恨不得立刻Сhā进他的蜜|茓里捣弄发泄,见他实在害怕却又心疼,耐着性子撑起身悬在男孩上方,一点一点打开他蜷成一团的身子,轻声诱哄:“乖……小遥不怕……听话……”一边细密地吻着男孩脸颊,耳轮,舌尖探进他细小的孔洞里挑逗舔舐。
穆遥觉得自己完全被热浪覆盖,两人第一次这样赤祼相对,完全被男人罩在身下的刺激和被动感让他禁不住紧张得颤栗。简明爱怜地揉捏着他的|乳尖,时而完全盖住|乳晕旋转着摩擦抚弄,对方温柔的折磨让穆遥全身酥麻,那一点害怕逐渐抛到九霄云外。
简明侧躺下来将他重新抱进怀里,手离开男孩的胸部伸到后面揉捏挺翘的臀瓣,湿热的吻一路滑过男孩纤秀的颈项、精巧的锁骨,然后将那娇俏的|乳尖含入口中,舌尖打着圈舔弄、吮吸,牙齿轻咬着他敏感的红蕊。
那麻痒的刺激让男孩一阵阵战栗,难耐地呻吟私|处早已经被分身前端溢出的晶莹浸湿,汁水泛滥,亟待对方抚慰,男人却刻意地不碰那里,大手一直在他的小腹周围,大腿根部爱抚、揉捏,偶尔夹住他的荫毛拉扯玩弄。
穆遥受不了挺起分身去蹭简明的小腹,男人轻笑着避开,伸腿压在他的大腿上,手指轻擦了一下他嫩滑的顶端随即离开:“宝贝儿……你好多水……手全让你弄湿了。”
男孩哆嗦着叫:“呃……简……唔……”扭着身子想往简明身上贴:“……嗯……简……给我……好难受……”
简明锁住男孩的腰不让他乱动:“乖……忍一下……不然你受不了的。”随即探手到旁边的柜子上,拿过刚才带进卧室的润肤露。
他分开男孩的腿,湿了手指在那小巧的浅色媚|茓上按压抚弄,缓慢轻柔地探进去小心地扩张着窄小的秘道,穆遥起初有点不适,轻哼着伸手来挡,简明慢声哄道:“听话……小遥,别动。”另一只手不断抚摸着他的身子让他放松,菊|茓里的手指逐渐增加到两根,三根。
起先只是前面肿胀着渴望爆发,现在连下面的小|茓都开始发热搔痒,穆遥急得全身乱颤,呻吟着求道:“简……啊……我……好难受……呃……给我……我要……”
男孩被欲望煎熬媚声求欢的撩人模样,让简明再也把持不住自己,握着他的肩膀哑声调戏道:“小遥要我给你什么?”随即覆下来将他完全压在身下,分身触到男孩柔嫩湿滑的下体,让他舒服得几乎难以忍受。
穆遥被他折腾得羞恼万分,喘息着一口咬到男人肩上,男人的体重带着炽热的高温紧压着他,饥渴的皮肤终于全面接触,简明粗大的荫茎正抵在自己的私|处,那灼热的坚硬烫得他低呼一声,晕眩地痉挛,在男人身下簌簌颤抖不休,顾不得咬人只能张着嘴剧烈抽气。
在他私|处来回摩擦撩拨的硕大的分身,时而挤进窄细的臀缝徘徊却并不Сhā入。“小遥是要这个吗?”简明调笑着逗他,穆遥晕乎乎地哪还记得还击,直痒得他挺起腰哆嗦着去磨蹭对方的粗大。
“妖精……”简明低咒一声,控住男孩的窄胯摁回床上,卡在他腿间的腰部用力一沉。穆遥的后|茓被那突然捣进来巨物Сhā得“啊”了一声,紧绷着身子瞬间失神。
前端被男孩嫩滑的小|茓紧紧夹住的刺激,让简明的荫茎兴奋得差点直捅进去,却怕男孩受伤,竭力忍耐着欲望,含着他的唇道:“小遥……腿再张开些……你夹得我太紧。”一边最大限度地分开他受惊般抖动的腿,将男孩的私|处完全打开,慢慢地研磨顶入。
穆遥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快被简明的粗大逼出体外,拼命夹紧腿却卡在男人腰上,只能颤声推他:“不行,你快出去……太粗了……啊……我会死的。”
“不会……别怕……,”简明喘息着隔开他想并拢的腿,摸着他大腿内侧安抚:“乖……放松,你再动我就忍不住一下Сhā进去了。”俯身含吮男孩的耳珠,分身停在那个深度研磨,等他适应了才逐渐进入。
穆遥不敢再动,闭眼咬唇,屏息承受男人怒张的性器缓慢而强硬地侵入、占有自己的后|茓,那膨胀的感觉让他眼前一片空白,仿佛不止后|茓,整个身体都快被男人填满。
即使润滑充分,也胶着了好一会了,简明的荫茎才全根没入男孩的媚|茓,两人的下体终于完全交合在一起,男孩湿漉漉的荫毛紧贴在简明的小腹上,腿部抽搐着抱怨:“好胀,好胀……”。
简明含住男孩嚷嚷着的嘴,分身被他的媚|茓紧紧吸食的快感逼出他一身热汗,又不能急于抽Сhā发泄,忍耐着用下体控住男孩的私|处缓慢碾压、旋转,让两人交合的荫部不留一丝缝隙地辗转厮磨,接合部位滚烫而湿滑,被他挤出嗞嗞的水声。
不一会儿之后,被男人的阳Wu完全侵入的媚|茓,胀痛感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似痛非痛,似痒非痒的难耐,极度渴望更激烈的欢爱,穆遥迷乱地扭动身子,下体却被简明的荫茎死死钉住动弹不得,不由搂着对方的腰撒娇般呻吟。
“好点了吗?”简明低笑着亲吻着男孩的额头:“你还没告诉我,这是什么?嗯?”说着胯部用力一顶,荫茎开始缓慢地进出男孩的媚|茓。
“呃……你……”男孩一阵激颤,昏乱地晃着头:“你下流……啊……”
“就是喜欢对你下流……快说,”简明停下动作逗引他:“是什么在Сhā你的小|茓?”
男孩挺起腰想自己动,却被男人恶劣地按住胯部,无法抚慰的强烈欲望巨浪般席卷了他,穆遥咬着牙恨声道:“是……是你的阳……具……呃……”一时只觉百抓挠心,嵌进下体肆虐的阳Wu让他难耐得快要发疯。
男人轻笑着恢复动作:“宝贝儿,舒服吗?”一边浅浅顶弄着他一边问道。
“呃……舒……舒服……唔……”男孩拱起自己的下体,迎合着男人的抽送,体内轻碾慢顶的巨大男根,直教他欲生欲死。
“喜欢我这样疼你吗?嗯?”简明抽出自己的分身,突然重重捅进男孩饥渴的媚|茓。
“啊……呃……”穆遥被他Сhā得惊呼一声,剧烈颤抖着呢喃:“喜……喜欢……嗯……”身上除了被男人抽Сhā玩弄着的私|处,其他部位几乎丧失了感知。
简明低笑着逐渐加快速度,男孩咬住他荫茎的热烫小|茓贪婪地吞吐,海绵般柔软而又弹性十足,内壁一层层收缩吸吮,让他亢奋得难以忍受,见男孩已经完全能够承受,再也顾不得温柔,拉起他的腿缠在自己腰上,时紧时慢地操弄起来。卧室里回响着下体交合时“噗嗤”“噗嗤”的阴靡水声。
男人变换着节奏和深浅的抽送让穆遥觉得自己像巨浪里的小舟,一忽儿被卷上巅峰,一忽儿又坠落谷底,晕眩而迷醉,四肢百骸都通了电一样发热酥麻,那根火热粗长的烙铁,几乎直捣到他的心窝里去,无休无止地侵犯,掠夺,占有着自己的一切。
“简……我爱你……啊……我爱你……呃……”他呜咽般呻吟着,起伏着腰肢追逐男人的进出,感受着对方粗大的荫茎一次又一次深深进占自己的下体,强烈的快感逼得他快灵魂出窍,前面的分身却一直绷在临界点无法解脱,伸手就想自己抚慰。
简明隔开他的手道:“自己不准动。”
“啊……不要……我要出来……”男孩挣扎着哭闹:“你欺负我……”
“对,就是欺负你。”简明霸道地说,将他的双手分别按到头部两侧,一边喘着粗气操弄一边说:“我还没玩儿够,再敢动Сhā得你今天下不了床。”
“你……你这恶棍……唔……啊……”男孩无奈而迷乱地骂着,难耐得身下的被单都被快被他揪起来。
“乖……忍一下,待会儿就给你,等我一起……”简明的荫茎几乎完全抽离,男孩蜜|茓里吸着他的粉红媚肉被带出来,又被他用力捅回去:“宝贝儿,你下面这张小嘴好滑,咬得我好舒服。”
“呃……无赖……流氓……唔……”男孩像个光溜溜的娃娃,被他操得身子一耸一耸直往床沿外面溜,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简明闷笑着锁着他的腰拖回来,把他的腿驾到自己肩膀上,握住他的窄跨开始猛Сhā狂送,男孩秀挺的分身随着他的撞击急促乱晃。
“宝贝儿,你现在好漂亮……”
穆遥失神地甩着头哀求:“简……求你……呃……别再弄了……求你……我要死了……”
简明坏笑道:“叫声好听的就放过你。”
“叫……叫什么……”穆遥迷糊地问。
简明贴到他耳边低语了一句,穆遥羞恼得立刻死咬着唇:“不要……我不叫……”
“不叫?那更好,让我干久一点。”男人恶劣地放缓速度。
穆遥吓得立刻就范:“嗯……老公……求你……用力Сhā我……唔……的小|茓……呃……快……用力Сhā我……”羞得眼泪都快飙出来。
简明吻着身下婉转承欢的男孩,低笑道:“宝贝儿真乖,我会用力Сhā你的。”说着捞起男孩绵软的腰肢,抱着他的身子让他跨坐在自己腿上,一手固定住他的肩膀疯狂向上操Сhā捣弄,一手掏弄爱抚男孩秀挺的分身。这个姿势Сhā入得更彻底,每一次都连根没入,连下面的囊袋都快冲进男孩的蜜|茓里。
穆遥觉得自己快要被男人的性器刺穿Сhā烂,前后夹击的剧烈刺激让他大张着嘴:“呃……呃……呃……”了几声就浑身一颤,痉挛着喷射出甘甜的ⅿi液。
简明放开男孩释放过的娇嫩,锁住他的腰跨猛Сhā了几下,低吼一声,突然用力将男孩的私|处狠狠摁在自己的胯部,亢奋的荫茎跳动着,将热烫浓稠的阳精一波一波射进男孩的媚|茓深处。
穆遥死过去一样挂在男人胸前,对方火热的Jing液灌满了他的后|茓,烫得他连脚趾都蜷缩起来,手臂再也没有力气抱住男人的脖子,瘫软着向下滑去。
简明轻笑着把失魂的男孩捞回怀里,一下一下轻啄着他的面颊:“下次还敢使坏不?”
“不……不……不敢了……”男孩被抽了筋似地有气无力,终于知道什么叫玩火自焚。
简明没有退出去,就着Сhā入的姿势把瘫软的男孩抱起来,直接来到浴室给浴缸放水:“小遥,睁眼看看你多漂亮。”
穆遥迷茫地睁开眼睛,大幅玻璃镜里映出自己满身的潮红,男人粗长的分身仍旧埋在自己的后|茓里,对方平坦的小腹和自己凌乱的荫毛上,沾染着一片片白蚀,画面阴靡而Se情,穆遥羞恼万分,低喘道:“流氓……要看你自己看。”立刻闭上眼睛。
“可是,我不止想看。”男人轻笑道,低沉的声音又带上了情yu的灼热。
穆遥立刻感觉到对方的棒棒又开始胀大,气得拼命乱挣:“放开我……你这色鬼……”
“呃……别动,你咬死我了……”男孩的挣扎,让本来就紧致的蜜|茓更刺激地缠绞着简明的荫茎,男人的呼吸立刻急促起来,耐不住把男孩抱进水里,锁着他的腰亢奋地急速操弄起来,无赖地说:“色也是因为,你秀色可餐。”
男孩才刚缓过气来,又被他Сhā得四肢发软,眼神散乱,小|茓被男人刚才的Jing液和浴缸里的温水灌溉得滑腻不堪,徒劳地推拒了一会儿,就认命地搂着男人的脖子呻吟起来……
将近一小时后,筋疲力尽的男孩才被清理干净,抱出浴室。
逼仄的天空(父子) 正文 第三十章
章节字数:4103 更新时间:09-05-04 23:19
本来想让穆遥先吃点东西再睡,床上的男孩却一副无精打采的慵懒模样,应话都用“嗯”、“哦”这类能省就省的单音,想来是真被他折腾惨了,简明轻笑着用毯子裹上那蜷着的小身子,带上门去书房,索性让他先休息会儿,待会吃晚饭再叫他。
这段时间又开始忙,B市市政府去年底决定投入2000亿人民币进行下湾区旧城改建,优化B市城市结构和用地布局,整个主城区需要改建的土地面积将近750万平方米。并计划在下湾区南部,濒临港口位置建立集文化、经济、生活于一体的大型市民中心。
项目规划设计方案已在年初敲定,由B市李云峰副市长牵头成立的下湾区开发建设指挥部,
今年一月份开始介入项目用地实地土地权属及地类面积调查工作,至季度末,前期征地工作也已基本完成。
建宇置业在政府公开招标中拿到围绕图书馆、展览馆和体育馆的大面积商住土地建设项目,前述的重要基础设施当然划归政府这个最大的发展商筹建。
虽然明面上是公开招标,简明翻动手里的文件,嘴角不由泛起冷笑,在那些大小发展商兴兴头头去投标之前,真正的暗标早已经确定,这本来就是个暗箱操作的世界。
下湾区港口位置有不少违章建筑,都是由过去的小渔村发展起来的本地渔民自建村,拆迁工作比较繁琐,由市政府直接指定陆森的捷迅拆迁公司承办,那一片也正好是简明的项目用地。
简明在捷迅公司发来的拆迁流程协议书上签好名字,揉着眉心打电话叫张助理过来取文件,这两天因为穆遥的事情耽误下来的工作,够他忙好一阵的。
今天是周末,阿姨不在,简明看看时间差不多,就放下手头的事情,去卧室叫穆遥起床,待会儿张助理拿了材料好直接出门吃饭。
男孩蜷身面向墙壁睡着,简明过去拍拍他的手臂:“小遥,起来了,一会儿要出去吃饭,晚上回家再睡。”
“走开!”本应熟睡未醒的男孩,突然甩开简明的手:“我不饿。”
简明莫名其妙,睡前还好好的,这是怎么回事?于是坐到床沿扳过他的身子问:“怎么了小遥?”
“没怎么。”穆遥瞪着他说,双眼又黑又亮,居然了无睡意。
“不但有怎么,肯定还是跟我有关的怎么吧?”简明取笑他:“反正你也憋不了多久,不如直接说。”
男孩不应他,光润晶莹的黑亮双眸却慢慢蒙上一层水汽,拗不过他的力气翻不回身,索性赌气般阖上眼帘。
“宝贝儿,到底怎么?”简明疑惑道,揭开他的被子把人抱进怀里:“一个人生什么气呢?”伸手摸摸他的小俏臀笑问:“是这里很难受吗?应该不会啊,我一直很小心……”
“别碰我!”本来只是委屈伤心的男孩,一被简明摸到那个位置,立刻像只炸了毛的猫一样发作起来,怒瞪着眼睛死咬着嘴唇。
简明被他的激烈反应吓了一跳,着急起来,抓住男孩的手就要脱他裤子:“真的很疼?怎么刚才不说?让我看看。”
“你放手,走开!”男孩死揪着裤腰不让他动:“要看看别人去!”
“好好儿的发什么疯呢?”简明松开手,要真是下面疼得厉害哪能这么生猛:“什么叫看别人去?”
“你自己知道!”男孩眼睛里泪珠乱转。
“我知道什么?”简明蹙眉问。
“……知道我是第几个。”男孩哽着嗓子低声说,那乱转的水珠子“噗”一下滚出眼帘。虽然知道自己吃这些过时干醋很无聊,但心里就是憋闷得慌:“再告诉我,我是倒数第几个,以后好自觉给人让位……”
“呵,”简明揽住怀里别扭的男孩,啼笑皆非:“好端端的怎么想起这些来了?以前我是有不少女人,你不都知道的吗?而且跟你同居以后,就没再跟她们来往了啊?”
“我说的不是女人。”穆遥鼓着腮垂下头。
“不是女人还能有什么?”简明更奇怪,看看垂头不语的男孩,突然闷笑:“小遥是男孩儿,我知道。”捏着他的下巴,托起那张五颜六色的脸:“既然不跟女人排队,那我的小男孩儿想去哪儿排队呢?嗯?”
“你骗人!”穆遥打开他的手。
“我怎么又骗人了?”简明无可奈何地问。
“你这骗子,无赖,流氓!”男孩恨恨道,随即涨红了脸:“……你……你……你什么都会,我怎么会没地方排队!”
“呃……”简明彻底晕菜,哭笑不得:“你个笨蛋!”
穆遥火冒三丈,对方非但不低头认罪、从实招来,竟然还骂人,抬手就往简明身上招呼:“你才是笨蛋!骗子!无赖!流氓!笨蛋!”
“好好好,”简明抓住那两只乱打的手,被这磨人精搞得头都大:“我的罪名都快成顺口溜了,”随即喷笑起来:“你说的那些不用实际操练的吧,我会有什么可奇怪的?成天胡思乱想什么呢。”
“不可能!”男孩不平道:“你还敢笑!一般人哪里会!我……我……我都不会。”
简明忍笑忍得胃疼:“那还不承认是笨蛋?”
穆遥手脚被制,恼火非常,张嘴就咬过来。简明赶紧抬手捏住他脸蛋:“不是不是,笨蛋是我,刚才说错了。”
男孩彻底没辙,只能死瞪着男人拼命甩眼刀,那样子让简明好不容易憋住的笑,差点又漏出来,赶紧偷袭一下男孩的嘴角,信誓旦旦道:“我真的只有你一个男孩儿,不是说过的吗?以后也只有你一个。”
“骗人!”男孩继续瞪眼睛。
“没有。”简明亲亲他脸蛋。
“有!”男孩坚持到底。
“没有。”简明心不在焉,吻滑到脖子上,好像下面一点就是锁骨,锁骨下面还留着下午种上去的草莓。
“就有!”男孩不屈不挠。
“没有。”简明若无其事地把男孩换成跨坐的姿势,在他细巧的锁骨上轻啃一口。
“我说有就有!”男孩恼火道,边说边左右闪避躲开他的吻。
“好,好,有,”简明松了口气,终于可以结束这越来越没营养、低智商的争论:“小遥真聪明,”说着托起男孩的俏臀突然往里一带,摁到胯间隔着裤子轻轻研磨:“……那么快就知道我有感觉了……”
“呃……你!”敏感部位突然遭袭,男孩惊喘一声,扭着腰拼命躲闪:“放开我,你这流氓,Se情狂,混蛋!”
简明锁住他的腰,一边在前面碾压顶弄,一边探手从后面的裤腰伸进去,手指一下滑进男孩光溜溜的臀缝摸索:“我的小遥真撩人,骂人都骂得风情万种。”说着在那嫩滑的媚|茓上轻轻捻按。
“ 呃……啊……唔。”男孩像被抽了筋,立刻没了骂人的力气,前面的硬挺和后面大手都无法摆脱,软了身子想往侧面躲,立刻被男人趁势压上床,下身随即一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上方的男人挤入腿间死死压住,男孩欲哭无泪,下午才折腾得他要生要死的那根东西,又赤祼祼精神百倍地顶在他虚软的菊门上。
“我只碰过你一个男孩儿,”简明吻着他的嘴保证,同时挺动分身爱怜地揉弄男孩的私|处:“小妖精,刚认识那天在医院里,就眼睛出水地盯着我看……”说着找准位置,轻轻往里Сhā:“害得它……一心只想……往你下面这张小嘴里钻……”
“啊……呃……我错了……简……别搞我了……唔……”男孩蹙着秀气的眉,脚尖和大腿几乎绷成直线,手指无意识地攥紧被单。
简明舒服地叹了口气,小腹终于贴上男孩软软的荫毛,下午的开发效果貌似不错:“搞到一半怎么能停?小遥又不让我有别人,”简明一边耐心解释一边惬意Сhā弄:“不搞你搞谁?”
“呃……你……流氓……”男孩颤着嗓子骂:“说着话……也能……啊……能发情……呃……”
“不止说话,别的时候也行,”简明索性噙住他骂人的嘴,探舌进去翻搅:“宝贝儿以后再挨个检测。”说着懊恼地加快速度顶弄:“这次得搞快点儿,待会儿张助理该敲门了。”
“呃……你……啊……啊……嗯……”男孩想骂娘,张开的嘴却只够喘气,连词组都说不出来……
时针嘀嗒走动,秋日里的曦园,一时春色无边。
张助理拿了文件告辞后,两人到外面餐厅吃了晚饭,时间已经将近晚上八点,上车后简明问穆遥:“你母亲还在B市吗?要不要去跟她说说。”
“我打电话说吧。”男孩蹙眉答道,上次见面的疙瘩仍旧梗在心里,虽然事情本身已经解决,但穆鹞依当时的神态和语气,恐怕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嗯,随你,现在呢?想去哪儿?”简明问道,时间还早。
“啊,我忘了回电话给YY。”穆遥突然想起来。
“那就回啊,他好像前两天找你挺急。”简明说。
“嗯。”穆遥边考虑怎么回答YY的疑问,边拨通他的手机:“YY,你找我?”
“你丫死哪风流快活去了?找了你两天,手机关机,家里电话也没人接?!”YY一看是穆遥电话,接起来直接开骂。
“……我,我有点事,”听YY的语气,似乎不知道自己的事,难道陆森回去没跟他说?于是问道:“你找我那么急有事?”
“也没什么事,想找你过来陪我打牌。”YY冒火地接着说:“前天在小区里,碰见陆森老婆带着他儿子遛狗,那死小子居然放狗咬我。”
“啊?!”穆遥吓了一跳:“那咬得厉害吗?”
“还好,小腿上扎了两个牙洞,幸亏那女人反应快,不然我就成狗粮了,NND。”YY想起那头藏獒,心有余悸地骂。
“那你以后出门要小心点,见到那小孩带狗就别靠近。”穆遥担心地说,狂犬病潜伏期据说长达二十年。
“那恶狗被杀掉了,没事。”YY道:“你啥时候来天心?无聊透了。”
“杀了?陆森杀的?”穆遥问道:“我过两天再去找你吧,白天要上课,最近我妈又来B市了,恐怕没什么时间。”
“就是想跟你说这个,”YY语气古怪:“我还没来得及跟陆森提,那女人一回家就把狗杀了,剁了头让工人送到我这里。”
“……不至于吧?怎么会这样?”穆遥也觉得古怪,如果狗是陆森杀的情有可原,但他老婆那么着急表忠心干嘛?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算了,不说了,”YY烦躁地说:“你忙完再聊吧。”
“哦,那好,我有空就去看你。”穆遥说完收了线,暂时把这事放到一边,穆鹞依那头还要先对付过去,一想到这点,就开始头疼。
逼仄的天空(父子) 正文 第三十一章
章节字数:4151 更新时间:09-04-30 18:59
这两天一直在收拾新家,虽然大多交由阿姨包办,但自己一些私人物件还是要亲手打点,或按个人喜好调整一下装饰配搭。而家务这种事情向来越做越多,你原本只想给花瓶换个方向,却发现瓶口积了一点灰,于是去拿抹布擦。擦完想到既然洗了抹布,不如顺手擦擦下面的柜子。擦到柜子抽屉,想起里面的CD碟还没整理,于是放下抹布整理CD……唉,懒人有懒福绝对是至理名言,一切整理停当之后,穆遥抚着腰这么想。
两天之后穆遥去看YY,他刚从防疫站打完狂犬疫苗进门,见是司机送他,随口问道:“陆森没陪你去?”
“去了,他半路下车回公司,”YY脱下外套,坐到沙发上端起自己的腿,不厌其烦地观察那两个黑洞:“他最近在忙下湾区拆迁,听说那片地是简明公司的?”
“嗯,是啊,真巧。”穆遥凑过去看:“现在不怎么疼了吧?”
YY遥遥头:“小遥,你还记得林哥吗?”
“当然记得,怎么了?”穆遥抬头看他。
YY按着伤口周围发紧的皮肤,慢声说:“林哥的父亲是森哥的岳父,据说陆森起家的时候,出人出力帮过不少忙。”
“……那也真够六亲不认的,”穆遥不知道该说什么,久负大恩必成仇,正常现象:“不过他现在对你还挺不错吧?”
“嗯……现在。”YY放下腿,端起几子上的咖啡呷了一口。
两人一时无话可说,说浅了,不如不说,说深了,徒增心事。
“走,上楼看看我的杰作。”半晌之后,YY突然兴高采烈地站起来,“咚”一下顿下杯子,扯着穆遥就往楼上拉。
“杰作?”穆遥好奇道,不知道YY又生出什么奇思妙想,跟着他绕了几重楼梯,来到顶楼天台上:“……就这?”穆遥皮笑肉不笑,原本环绕栏杆内侧的盆栽花草,全被连根拔起,祼着根部呼吸刺眼阳光,敞开的鸟笼,空置的鱼池,满地散落的黄土坷垃……整个天台病入膏肓。
“是也不是。”YY引着穆遥踢开脚下的泥团,来到栏杆边上:“给你看这些。”原先摆放花盆的护栏上,放了不少大大小小的黑袋子。
“是些什么?”穆遥好奇地拆开一袋:“菜籽?!”
“嗯,油菜籽。”YY爱抚般小心捻起几颗,迎着光细看:“你见过整片的油菜花吗?”
“ 没有。”穆遥看着YY凝视种籽的眼睛,他的眼睛跟他的为人完全是两种味道,几近透明的眼睑,淡扫修睫,细细的,长长的浅色眼裂,行至尾端舒展地向上轻挑,像狂草末尾意犹未尽却又后力不足的飞白,随性的,无端的,倦怠的妩媚和寂寥,那茶褐色的剔透瞳仁,竟让人莫名忧惧它被光线扎穿。
“我家门前,就是一望无际的油菜地,铺天盖地,没完没了。”YY把菜籽丢回袋子,拍拍手:“经常有野狗在地里交配,一干一小时,是我们小时候的公用厕所。”
“……”穆遥窒了一下,刚以为他开始抒情,却立刻接上厕所跟交配:“这袋是什么那么重?”两侧护栏对接的直角上,架着袋黑色半满的大垃圾袋,隔着薄膜鼓出锐利的尖角,袋口迎风,猎猎招展。
“塘泥,”YY过去掏出一块给穆遥看:“天然肥料。”
“你竟然有雅兴种地?”穆遥笑道,接过来看了眼,扔回袋子里。
“地把我们种出来,所以我们应该回种它。”YY大笑道:“物质文明应该被拖去枪毙,所有人一起回乡务农。”
穆遥捶他一下跟着笑:“那狗被宰太冤枉,一口咬出个哲人了。”
“哲屁!”YY笑:“忽悠你一下还当真了,我是闲得慌,这台子上的东西都我一个人弄的,除了这袋泥,全没让工人帮忙,陆森都没来过,哥哥待你不错吧?”
“荣幸之至。”穆遥笑道。
两人又随便闲聊了会儿,秋天的太阳来得热烈,走得也潇洒,不消多久,已经坠入远方钢筋水泥铸就的茂盛丛林,只留一缕余晖,牵扯着稀薄的云絮,遥相对望,抵死缠绵。
“留下来吃晚饭吗?”YY一边下楼一边问后面的穆遥。
“不了,简明今晚不出去,我得回家。”穆遥回道。
“呵,感情不错啊,那我就不留你了,有空再过来吧。”说着送穆遥出门。
下了门口台阶走出两步,穆遥拦住YY:“回去吧,别多走了,看你走路一拐一拐,伤口挺深吧?”
“没事。”YY停下来,刚想道别,抬眼说道:“森哥也回来了。”
穆遥转头看去,陆森刚进铁门,见到他点头笑笑。穆遥正想微笑回礼,却见陆森眼睛一眯,眼神刹那凝窒,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如同离弦之箭般向他扑来……不对,应该是计算精密的豹子,拱着前爪,在蓄势良久之后的,突然扑掠和爆发,然后,天地翻转……
“砰”一声巨响挟带“噗噜噜”的余音,震得穆遥脑子发木,视线却依然陷落在上方男人黑暗漩涡般阴云翻涌的眸子里,那摄人的阴冷让他不寒而栗。
“没事吧?”陆森抽开托着他头部的手掌,从他身上起来,顺手带了他一把。
“……没。”穆遥这一刻才感觉到腰背疼痛和一阵后怕,花园里散落满地的土块,YY的塘泥……
穆遥屏息抬头,刚才那个在天台上笑谈油菜地的男孩,仍站在他俩之前面对的位置,脚下铺开大片黑色的,塑料袋的尸块,茶褐色的瞳仁里,一派萧杀,青白脸颊上,一道狭细伤痕掠过下颌,迎着余晖吐露血珠,璀璨的嫣红。
“YY……”穆遥呐呐不能语。
YY展颜一笑:“吓了你一跳吧,快回去吧,我不送了。”随即挽上靠近的陆森的臂弯:“今晚的汤可是我亲自指导厨子炖的,快回去换了衣服尝尝。”
“呵呵,好啊。”陆森搭着他的肩膀一块进了房门。
穆遥怔怔走出花园铁门,门前的黑色Benz,车窗开启,賈晋平坐在驾驶座上:“上车,森哥让送你。”
穆遥手搭在车把上,镇定了好一会儿,才从刚才的惊险中回过神来,开门坐进去。
到家时简明已经先回来了,见穆遥背后泥灰狼藉,惊问:“小遥怎么了?!”
“刚才在陆森家门口,天台的泥巴砸下来,幸亏他及时推开我,”穆遥心有余悸:“不然我就成肉馅了。”
简明蹙眉问:“怎么会随便掉泥巴?”
“YY弄上去种菜的。”穆遥心不在焉地回房换衣服,YY当时的眼神,一路扎在他脑缝里,此刻仍旧无法摆脱,而陆森的举措,更令他忐忑疑惑,在那一瞬间,谁都不可能判断出泥巴究竟是砸到他还是YY头上,那陆森,为什么是扑向他?难道……那晚鹞山的男人……是他?!
穆鹞依对鉴定结果的反应,出奇的冷淡平静,长久的沉默之后,就告诉穆遥她回S城的时间,并说不必去送车。从头到尾只字未提她对此事的想法,似乎根本与她无关,挂断之前还说了句:“小遥,祝你幸福。”
她的反应令穆遥既轻松又意外,还有一点隐隐约约的不安,具体内容却又无迹可寻。在他与她之间,语言这种直接有效的沟通方式早被弃置,一切只靠揣测与感觉,其结果自然便也模棱两可,暧昧不清。
穆遥从未试图打破这种异常状态,穆鹞依自然也是一样,变态的持续就是常态,常态让人安心。而且,在他们之间,很多事情坐实了反不如继续含糊下去好,当然,除了简明这件事,现在再连带上陆森。不过即便如此,穆遥也不打算追问,习惯的约束力是无比强大的。
时间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了两个礼拜,穆鹞依的电话是在某天深夜敲响穆遥的手机的,那晚有点闷热,空气纹丝不动,胶着着,困顿着,攒积次日的冷雨。
穆遥睡得不深,铃声二响之后就接了起来,话筒里一片风雨瓢泼,她的声音干涩急促,断续不接,如同骤雨街头路灯飘摇的微茫,瑟缩着,照出四周黑暗里如冥的恐怖:“穆遥,你相信报应吗?”
穆遥瞬间清醒过来:“我没想过这个。”
“我信……”穆鹞依轻笑着说。
床头闹钟的绿色荧光,照出时针指向4点:“怎么还没休息?”穆遥掀开被子坐起来,才发现刚才睡出一身腻汗,单薄的睡衣祼在空气里,贴着背心隐隐发凉。
“雨太大了……”,穆鹞依的声音夹着杂乱的雨点,模糊不清:“穆遥,你说这世上有鬼魂吗?”
“当然没有。”穆遥拧着眉:“你怎么了?”
“没怎么,”穆鹞依声音大了点:“这房子太旧了,到处都是过去的影子。晚上睡醒,总能看见我妈妈坐在对面房顶上看着我哭。”
“ 怎么可能,是不是最近没休息好?”即使她答应放手,仍旧是不好受的吧:“你要不找个地方旅游,到处走走看看,换个环境放松一下吧?S城现在的天气,肯定潮湿得难受,晚上睡不好,精神不济,就容易想东想西。”外婆连他的面都没见过就入土为安了,怎么可能坐在对面屋顶上?
“不想去……穆遥,还记得小时候你到前面的水塘里放纸船吗?”穆鹞依的声音突然明快起来。
“记得,”穆遥笑道:“6、7岁的时候吧?把你的信纸全扯下来折了飞机和纸船,一架架沉进水塘里,呵呵,还挨了你一顿打,”他搜索着那些记忆的残片:“好像从那以后,你就禁止我到那口水塘边,不过我总会趁你不在悄悄溜去。”
“呵呵,”穆鹞依也笑着说:“其实那天打你是因为我害怕,那水塘里刚淹死过一个小孩,我怕你也掉进去。”
“……是吗。”穆遥微笑,可是她从未对他说过。
“还有,”穆鹞依絮絮地说:“你上小学的时候,有年秋天,我带你去野炊……”
“嗯,记得,我们什么都带了,就是忘了带锅。”穆遥想起那次恼人又愉快的短途旅行,那满山夺目的黄叶翩翩,褥子般松软芜杂的长草,那只探头探脑的,憨憨的野兔。
“呵呵,如果时间停在那一刻多好……”穆鹞依轻笑着说:“过去,S城的秋季好像没那么多雨水。”
“记忆总是选择性的,那时,我们都算愉快吧……”穆遥仰起脸,轻声说。
“小遥,你是我的好孩子。”穆鹞依带着鼻音喃喃道。
“嗯,呵呵。”穆遥抿紧唇,眼睛渐渐湿润。
“如果月底能抽空,回来看看我吧,你放心,只是年纪大了,怕寂寞。”穆鹞依挂断之前对穆遥说。
“好……”穆遥放下电话,翻出套干净的睡衣换上。
她有时走出很远,刹车却又快又灵,当他以为她会纠缠不休的时候,她完全销声匿迹,而一旦出现,他便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虽然他和她都了解,女人永远无法得到她一手创造的男人。
逼仄的天空(父子) 正文 第三十二章
章节字数:4138 更新时间:09-05-01 16:46
简明这星期几乎没回恬馨小筑吃过晚饭,天天都忙到很晚,到家穆遥已经冲完凉眼皮发腻了。这天是周末,中午打电话给简明问他晚上能不能赶回来,男人说尽量,可是到了6点来钟,又回电说走不开,于是周末晚餐,依旧是自己一个人味同嚼蜡地消耗掉。
穆遥百无聊赖地歪在沙发上等简明,即使开足灯光也填不满室内的岑寂,于是趿拉着脱鞋去摁开电视。屏幕上娱乐节目的女主播,明艳照人地开合唇片,巧笑嫣然,嘉宾们挂着完美轻松的笑脸对答如流,一派喜气洋洋。
穆遥丢开遥控器斜躺在沙发上,让那清晰的对谈灌入耳中,再原封不动地流出去。这一个星期,他都没有联系过YY,对方也没打来电话,穆遥不由苦笑,YY一定是误会了,可是,自己却无从解释,一切都是他的主观臆测,怎能当成真凭实据说给人听?
正自千头万绪、不可开交之间,听见钥匙转动的声音,穆遥醒了醒神,站起来皱着脸迎到门口。
“小遥,怎么又不先去睡呢?”简明在玄关的柜子上放下公事包,伸手揽过一脸不快的男孩。
“等等看你回不回家呀,不回我好锁门。”穆遥不爽道。
“小遥在家,我怎么舍得不回来呢?”简明笑着抱起男孩坐到沙发上哄:“对不起,这段时间真的忙得脱不开身,闷到宝贝儿了。”
“没事,”穆遥抱着简明,脑袋舒服地钻进他的颈窝,刚才的烦乱逐渐平息:“我知道你忙,随口开玩笑的。”
“嗯,知道,我的小遥真乖,”简明爱怜地抚摩男孩柔软的黑发:“明天要请合作单位跟市府领导,去凌波温泉度假村玩儿一天,你也去吧。”
凌波温泉是海水温泉,在B市市郊,穆遥一直没去过,听他这么说有点蠢蠢欲动:“可是,虽然是玩儿,也是工作,我去……不大好吧?”市府领导也在,他去不会对简明影响不好吗?
“呵呵,没关系,说好是带家属的。”简明笑着亲亲他:“小小年纪,比我还世故,脑子里塞那么多七七八八的念头,不累吗?”
“我还不是为了你……”穆遥瞪他一眼,自己一个学生,有什么可顾虑的。
“我知道啊,”简明温润的目光充满怜爱:“宝贝儿最会疼老公了。”
“滚!”刚才还软语呢哝的男孩瞬间暴跳起来:“你再敢说!”
“呃,我什么都没说。”简明立刻摇白旗,顺着毛儿哄:“说了也是胡说,只有小遥的话才是真理。”
“哼,这还差不多。”穆遥被他逗得发笑:“明天几点去啊?要过夜吗?”
“嗯,住一晚,”简明停了笑,想起来要先告诉穆遥:“对了,说是带家属,但你知道,这样一群男人出去放松,会带的也就是普通玩伴,明白我的意思吗?”
“哦……知道了。”其实就算简明不说,他自己想想也明白了,这样反而能轻松些,那些顾忌就不用考虑了。
“嗯,所以要跟着我别乱跑,”简明笑着捏捏他的脸:“别让人以为你也是我随便带去的,占了便宜。”
“胡说什么呢?”穆遥红了脸:“你当我是女的?什么占便宜不占便宜。”
“确实不是女的,”简明坏笑道:“可不也一样让我占了便宜吗?”
穆遥一拳砸过去:“你是不是欠揍啊?”
简明笑着抱紧他:“是,只要小遥想打,那我一定是欠揍。”
穆遥望天哀叹,怎么开始就一点没看出来这家伙是个无赖呢,真是遇人不淑。
凌波海水温泉度假村,建筑特色中西合璧,是风景秀丽的大型园林式露天温泉,座落于市郊含勾山南麓,由市中心出发,驱车1小时便可抵达。简明和穆遥出门晚,在度假别墅放下简便行李的时候,正好是午饭时间。
两人来到酒店餐厅,其他人基本都到齐了,穆遥跟在简明后面,看他跟里面的人寒暄握手。副市长李云峰他在本市新闻上见过,是个魁梧精壮的男人,40上下,说话中气十足,很有领导派头。主桌上其他几位国土局,规划局的领导,应该都是下湾区项目负责人,他就不认识了。
简明没有刻意介绍他,其他人也都不在意,那些领导旁边都带着年轻漂亮的男女,不知道简明以前出入这些场合是带些什么人来?穆遥边据案大嚼边悻悻地想。才刚吃了没几口,就听对面国土局肖局长拉着嗓门招呼:“我们刚才还说简明架子大来得晚,陆森你更不像话,全部人等你一个。”
“哈哈哈哈,”穆遥听到一阵爽朗大笑,转头看去,陆森脚步如风地踱进来:“各位领导多担待,路上塞车没办法,咱们市在李市长带领下经济发展蒸蒸日上,这私家车的增长速度,简直比女人生孩子还快,”说笑间已经行至桌前,两指夹起个细脚玻璃杯,拿起旁边的洋酒一倾过半:“我自罚三杯,给各位领导赔罪。”
李云峰笑骂:“你迟到还转弯抹角赖我身上来了,三杯能饶了你?”说着递过旁边一瓶83年的五星茅台:“那洋玩意儿有什么好喝,来把这茅台干了。”
“行行行,我认罚,”陆森坐到李云峰旁边,笑道:“先让我垫点儿东西,空着干待会儿该闹场了。”
穆遥垂下眼帘,随陆森一起落座的,还有YY,那天划伤的细口子已经脱痂,淡粉的一条线,并不显眼。
午餐吃得相当热闹,席间高谈阔论、交杯换盏,李云峰跟陆森的关系显见非常亲厚,对简明也很热情客气,但却透着不明显的生分:“简明怎么不约高市长一起来聚聚,他喝酒可是海量豪爽,跟工作作风一样雷厉风行,酒品奇佳,比陆森这小子强多了。”
“他正巧有事来不了,托话让我们玩尽兴,下次再陪大家喝。”简明笑着解释道,伸箸帮穆遥夹了块远处转盘下的凉拌西兰花,知道他爱吃那个。高市长是简明的发小,穆遥以前听他提起过。
一个多小时后饭毕,服务生送上果盆,可能节假日大家都起得晚,所以吃过饭在餐厅里聊聊天,决定不去午休,直接换泳衣去泡温泉。穆遥跟着简明回别墅换衣服,刚到酒店大堂,就被赶上来的YY叫住。
“你们先聊吧,我回去等你。”简明见两人间气氛不同寻常,体贴地回避。
“嗯,好。”见他走远,穆遥跟YY一起来到大堂内设的休闲沙发上坐下。
“穆遥,我并不知道那袋泥巴会砸下来,当时我们站在一起。”YY含着烟没看他。
“我知道,我从没这么想过……”穆遥急道,后悔自己没先联系YY,他比他更难过:“我怕你误会,我也不清楚陆森怎么会……”
“我明白,你心不都在简明身上吗?”YY回眸一笑:“当时我情绪不好,你吓成那样也没说什么好话,不过咱们这么多年兄弟,想你也不会介意。”
“那当然,你不介意我已经很高兴了。”穆遥郑重地说:“YY,你放心,陆森救我,绝对不是对我有什么其它意思,他……可能跟我母亲有什么关系。”
“你母亲?”YY疑惑道:“上次你母亲要找陆森,你不是说他们不认识吗?”
“后来才知道他们十多年前就认识了。”穆遥不想细谈:“可能跟我身世有关,具体我也不大清楚。”
“这样……”YY看着他没追问,笑道:“怪不得觉得他对你挺上心的,你烫伤腿的时候他正巧在日本,跟他说起,还问要不要带些去疤药给你。”
“呵,是吗?”穆遥蹙眉道:“还有烟吗?”
“有啊,你现在不抽烟了?”YY掏出烟盒递给穆遥。
“偶尔,身上没带。”穆遥抽了支还给YY。
“你拿着吧,刚桌上顺手拿的,这牌子我不爱抽。”YY推回给他:“那去泡温泉再聊吧,我还要去门口商场买条泳裤,家里的上次去海边用完忘了带。”
“嗯,好。”穆遥跟他一起站起来往外走,到了中央喷泉,YY道别离开。
穆遥坐到喷泉边上,从烟盒里抽了支烟出来点燃,烫伤腿那会儿穆鹞依还没来找简明,怎么陆森就想着给他带去疤药了?穆遥吸着烟毫无头绪,脑子绞成乱麻。难道那次跟穆鹞依逛完商场,路遇陆森的车时,他就察觉到什么了?
“小朋友,怎么没去泡温泉?”穆遥吓了一跳,回头见刚才那个40来岁,脸膛红润的国土局肖局长已经在旁边坐下,一身酒气瞬间扑过来:“太阳下晒着抽烟,对身体可不好。”
“呵呵,马上就去。”穆遥回道,浑身不自在,站起来想走。
“等等,没带烟,你有吗?”肖局长揉揉太阳|茓,说道:“酒喝多了,抽一支。”
“哦,有。”穆遥站定,拿出烟递给他。
肖局长伸手接了支,推回烟盒给穆遥,手指若无其事地在他手背摸了下,穆遥立刻泛起鸡皮疙瘩,这人看着相貌堂堂,怎么这么恶心,正想掉头离开。
“哎,我没火。”肖局长笑着叫住他。
穆遥无奈折回来,拿出打火机给他,男人并不接,含着烟示意穆遥帮他点。穆遥反感得不行,可想到这些人是简明的项目搭档,弄僵了不好,于是忍耐着打着火递上去。
肖局长伸手挡着火苗,边点烟边问:“你知道这烟象什么?”
“象什么?”穆遥敷衍地问道。
肖局长玩味地盯着直起腰的穆遥,夹着香烟叼进嘴里,深深地吸了口喷出来:“象你下面那根,白皙的,纤秀的荫茎。”
穆遥气得脑门充血,转头就走,男人却立刻跟上来,伸手想搭他肩膀,气得穆遥刚想挥手打开,却突然被旁边一只手带开几步,吓得他一惊回头。
“肖局怎么没去泡温泉啊,费时间陪内侄闲聊,他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聊起来多没劲儿。”陆森一手握着穆遥手臂,一边笑着对肖局说。
“哦,啊,呵呵,”肖局恍然笑道:“原来是贤侄啊,我还以为……看他一个人呆在太阳下面,刚好想抽支烟,就随便聊了两句。那行,我先回去换衣服,不陪了。”说着转头向别墅区走去。
陆森松开穆遥手臂,盯着他暧昧不明地笑:“这种地方怎么能一个人乱跑,简明竟然也不管着你?”
“……”穆遥红了脸,陆森的摄人黑眸和调侃语气让他不知道回什么。
“小遥,怎么还在这里。”穆遥听到简明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陆森你也在,没去泡温泉?”
“呵呵,就去,刚陪李市长多聊了几句,这才出来。”陆森说完,一笑离开。
“跟他说什么呢?”两人一起往回走,简明问。
“没什么,刚YY去商场,我一个人回来正好碰上。”穆遥不想提肖局长的事,提着不但自己犯恶心,一定也惹简明不高兴,这人现在连衣服领口系几颗扣子都管着他,要说出来还不得把他锁在家里。
逼仄的天空(父子) 正文 第三十三章
章节字数:3580 更新时间:09-05-02 14:44
穆鹞依最终没有等到穆遥。从度假村回来当天下午,穆遥接到S城公安分局稽毒科通知,穆鹞依上周末深夜,因涉嫌吸食、运输、贩卖毒品,在离开酒吧回家途中,被缉毒刑警缉拿归案。抓捕过程中激烈抵抗并袭警,逮捕后从其随身物品中查获4号海洛因五十余克,现已侦查终结、提起公诉,刑事羁留期间允许家属探访。
穆遥拿着电话好半天,才弄明白对方讲述的内容,话筒里平板的音节,每一下都振聋发聩地凿击他紧绷的耳膜:穆鹞依在审讯过程中,精神状态极不稳定,送经医学鉴定,确诊为偏执型精神分裂症,由于她在犯罪实施过程中状态正常,必须完全承担刑事责任。
穆遥听见自己呆滞的声音:“请问她的情况大约怎么定罪。”
“至少十五年以上有期徒刑,她情节严重,死刑可能性比较大。”对方公事公办地说完便挂断电话。
穆遥收起手机一头冲进房间拿钱包,被简明一把拽住:“小遥,冷静点。”
“我现在回去看她,快松手。”穆遥僵着脸甩开简明。
他早该想到,十多天前那个深夜来电,当穆鹞依说外婆坐在对面屋顶上哭的时候,他就该察觉到她的反常幻觉,可他却该死地忽略了。多少年来,多少个日日夜夜,他殚精竭虑摆脱她的桎梏,他百计千回拉远跟她的距离,他从未料到会有这样一天,她竟以这种决绝惨烈的方式与他告别,悄无声息地燃起连天业火,直烧得他皮焦肉烂。
她怎么可以这样?穆遥激烈地在简明的臂弯里挣扎,双眼烧成黑烬,那剧痛生生扒开脏腑跟灵魂。她怎能这样?仅仅十多天前,她还说他是她的好孩子,仅仅十多天前,他还答应月底回去看她,她怎能就这样不负责任地,不近情理地,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疯了?!
“小遥!”简明抱住他着急地说:“你这样昏头昏脑跑回去有用吗?”穆遥癫狂的模样让人心惊。
“放开我,”男孩红着眼睛拼命往门口挣,一头撞到简明下巴上:“放开我!放开我!混蛋!”
“你给我站住!”简明大喝一声:“你是要回去给她收尸吗?还是想陪她一起崩溃?”
男孩蓦然怔住,呆立良久,忽然脱力,嗓子干哑嘶涩:“简……简……”他像被一刀砍断的树棍,颓然栽进简明怀里:“我该……怎么办……”
“听话,听话,深呼吸,”简明抱紧男孩:“先冷静下来,把具体情况告诉我。”
穆遥压紧供血不足、痉挛抽搐的心脏,复述了一遍电话内容:“简……她竟然疯了……疯了……她还会……死……”男孩直着眼睛喃喃絮语。
“我国对贩卖、运输毒品罪,一向从重量刑,再加上拒捕、袭警,情况是不大好,”简明凝视着怀里青白如鬼的男孩,空洞的眼神如同被摄走了魂魄:“但法律不外人情,你先别着急。”
“我现在要回去看她。”穆遥说着又要跳起来,他根本坐不下去,一刻也无法平静。
“你听我说!”简明制住他:“你现在跑回去探访个十来分钟能解决什么?你知道车次吗?去了车站就能上车了?”
“简……道理谁都懂,可她是我母亲,”穆遥捂着脸呻吟,内心一片空茫:“我怎能不着急?我不是你,我拿不出你的冷静。”
“明天,”简明抚着他的脊背:“给我一点时间安排,明天上午我陪你一起回去。”他的声线平稳而低沉,充满奇异的安抚力。
穆遥僵紧的关节,仿佛听从催眠般松弛下来,闭着眼睛被男人收进怀里。对方温热的胸膛伴随着话语轻微振动:“任何事情都有转圜余地,哪怕证据确凿,还有律师的巧舌如簧。而且,你母亲的病症也对案情有利。”简明托起男孩苍白的脸颊:“小遥,听话,无头苍蝇一样乱冲乱撞只会坏事。”
男孩怔怔盯着他看,像个稚龄的幼童:“她会死吗?”
“不会,甚至……不用坐牢。”简明的眼睛像远山之巅幽深沉静的湖泊,安宁的,静谧的,慰籍着男孩焦灼的神经,语气如清风般徐缓温柔,含义明确肯定:“所谓犯罪实施过程精神正常,这个判定商磋余地很大。”
“真的吗?”穆遥烧灼般炙痛的眸子里氲上一层水雾。
“真的,相信我,”简明把男孩的头按进怀里:“我对你失信过吗?”他轻吻着男孩的发际,一遍又一遍抚摩他单薄的,畏寒般轻颤的脊背,直到胸前的衣襟慢慢被浸湿。
穆遥和简明第二天上午回到S城,这座破败的,遍布残垣断壁的晦暗城镇,在深秋的凄风苦雨中蜷缩着僵卧了一夜,此刻仍旧不曾醒来。掠过车窗的行人影影绰绰,肩膀和脊梁佝偻着弯曲,缩着脖颈抱臂而过,一如他们脚下苟延残喘的街道。垃圾纠结着枯叶,仗着冷风嘶吼狂舞,凶狠抽打人们的面颊。
S 城公安分局陈局长,亲自陪同简明和穆遥探访穆鹞依,负责监察的女警官,得到授意退至门边最远处。然而,还有什么意义呢?穆遥隔着剔透的玻璃挡板,凝视对面那个再也不会用她热烈而痛楚的视线,紧迫追逐他的女人,她再也听不懂他的话,她再也不会夜半骚扰他,她甚至连墙上的话筒都不晓得拿起来。
她仿佛一下年轻了许多,眼睛明亮而澄净,姣好的脸庞白皙光洁,连原先眼角隐约的细纹都消失不见。笔直地坐在板凳上的身躯,像过去每一次映入眼帘一样柔美窈窕,不言不动,乖巧安详。唯独那穿越一切觅不到终点的目光……穆遥的心脏狠狠地绞扭成团,那样清澈的眼神,那样秀媚的容颜……怎么会去吸毒?!怎么会去贩毒?!怎么可以……疯……
因为不是藏毒场所,穆遥家里没被查封。简明先送他回家,独自去见案件相关人员。
穆遥站在这座废墟般旷寂的房宅前,洞开的门扇像黑色的巨口,窥伺着择人而噬。门边砖缝里的野草,徒留扎手的干茎,蔫黄衰谢,僵朽干枯。坚肃森冷的四壁,梵唱般低咏着,复述着,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他的童稚,她的青春……
冷风穿过腋下,他依稀又见她鲜活的身影,银铃般放肆的笑声……糜艳的,诡秘的凄绝舞蹈……瘴气般沉郁的玉兰花香,苍老,衰弱,低迷,无孔不入地贯穿回旋于他们相互渗透,血腥撕扯的呼吸起伏之间……
穆鹞依的庭讯,简明没让穆遥出席:“你是我的人,听从我的意见是你唯一能做的事。”男孩激烈的反抗在这毫无余地的强制高压中,迅速分崩离析,仿佛潜意识里一直在等待这种硬性的制肘和管束。
这起零口供也能顺利判决,罪证凿凿的毒品案,最终在S城惨淡晦败的阴郁天幕下,如同枝头最后一片黄叶,飘飘荡荡,渐趋式微,最终消逝无痕。穆鹞依在一个月后被转送B市精神病院保外就医,保留刑事追诉期限十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