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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遛狗的陈先生 > 5、宜:……

5、宜:……

“订过酒店了吗?”陈辄文问。陈息青走路摇摇晃晃的,刚才在平地上差点一头栽到,吓得陈辄文赶紧把他捞起来,稳稳当当地扶着。

不过这样一来,两个人的距离更近了。

陈息青回答:“订过了。”

“……在哪里?”

陈息青又告诉了他酒店名字。

“已经登记过了吗?还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吗?”

喝醉了酒的人尤其慢半拍,陈息青又想了想:“没有,都在我包里。”

“……”

出了日料店,两个人说着话,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平平稳稳地向前行驶,两个人坐在后座,没说一会儿话,陈息青就沉沉睡了过去。

陈息青工作这几年,刚开始那会儿经常被老江湖们灌趴,但是不管怎样,吐完之后,他总会醒着,一定是支撑到酒店或者是家,才会闷头睡觉。

但是现在,大概是因为有陈辄文在身边,他就这么睡了过去。

陈辄文让他把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这样能睡得舒服点,陈息青点点头,迷迷糊糊地蹭过来。然后,被枕着肩膀的人忽然之间就全身僵硬不能动了——陈息青的头发,软软地撩着他的脖子和耳朵。

很细微的触感,似有若无的,却是让陈辄文的人快疯了。关于上次自己独自在家的想象,现在又呼啦啦一股脑全部跑进了脑子里。

什么胸口,什么背,什么喉结锁骨,什么腰腿……全都在陈辄文面前摇摇晃晃。

真要命……

陈辄文艰难地低头看陈息青,鼻子间酒味混合着陈息青身上本身好闻的气息,他深吸一口气,有点想哭了——为什么连气息都在勾引他,让他这么想犯罪啊。

咽了口口水,纠纠结结地,陈辄文也慢慢地把头靠在了陈息青的头上。

就……就也装一下睡吧?如果他发现了,就说自己睡着了。

就这么头靠着头,很快,出租车到了陈辄文住的酒店。

“到了哇。”司机师傅出声提醒。

“好的,师傅您稍等一下。”陈辄文动作轻微地翻钱包,将车费递了过去。

把陈辄文带到自己住的酒店,是陈辄文自己下的决定,因为刚才他问陈息青晚上住哪,知道了陈息青他们来商社出差,是由商社统一订的酒店。也就是说,陈息青今晚和傅审言他们住同一个酒店。

放着陈息青跟傅审言住一个酒店,他怎么想怎么不放心,所以在知道的那一刻,就让司机师傅改变了目的地,­干­脆把人带到了自己这边。

拎着包,扶着睡得迷迷糊糊的陈息青,在酒店正门前下了车。

晚风吹得有点冷,陈息青又还没睡醒,下车没多久就开始抖抖抖,然后打了个寒颤,陈辄文连忙把他往酒店里带。

嗯,陈息青很困了,大概没办法向他要身份证之类,并且这个人在醉着酒,需要自己的照顾,而且自己订的大床房足够两个人睡下,就不另要一间房了。最重要的是,陈息青现在很冷,必须赶紧回去洗个澡或者直接钻被窝。

陈辄文想了很多个必须把陈息青带到自己房间的理由,给自己做好了足够的心理暗示和疏导,穿过大厅,坐进了电梯,到了八层,出了电梯门,然后默默地刷了门卡,把人拐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陈息青现在脑子里只有洗澡和睡觉,他甚至不能去思考为什么自己会和陈辄文在一个房间里,他几乎把陈辄文当成了空气,或者说,他现在的脑容量很小,除了必要的洗澡和睡觉以外,其他什么也不会多去想。

凭着本能,陈息青摇摇晃晃地打开自己的包,拿出旅行装的牙刷、牙膏、洗面­奶­,洗发水,以及……一条­内­裤,又摇摇晃晃进了卫生间。

陈辄文跟在他旁边,就生怕他摔倒,一直跟到了卫生间门外,陈息青摆着手说没事,然后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很快,卫生间里传来了哗哗哗的水声。

啊……他在隔壁洗澡。

水声其实也可以很暧昧,陈辄文听了一耳朵,自己坐在床上,耳朵直发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辄文在外面默默地听着,想起了不久之前的一个晚上,隐约预感到,自己今晚应该会很不好过。

er35

陈息青昏着头洗着澡,热水浇过身体,更是觉得酒气上头,晕得不得了。

他在卫生间待了好一会儿,甚至把洗面­奶­挤到了牙刷上,刷牙的时候又是一阵恶心,虽然什么也没有吐出来,却听得外面的陈辄文担心得要死:“你,你没关系吧?”

“……唔,没关系。”

陈辄文收起那些心猿意马,拿了自己的房卡就下楼,刚好酒店附近有一家超市,他买了一瓶蜂蜜和一把小勺,抱着又急匆匆地往回赶。

现在陈息青需要一杯蜂蜜水来减轻醉酒的症状,喝杯蜂蜜水,甜甜的护胃,这样的话第二天起床也不至于太难受。

顺利回了酒店,刷了房卡,陈息青还没有出卫生间。

“真的没事吧?”

里面过了好久才应:“没事……”

去接陈息青之前,陈辄文在房间煮过开水,试试温度现在刚刚好温热。打开蜂蜜盖子,舀出一勺,温温热热地泡了一杯,搅拌均匀,摆在桌子上。

透明杯子里充满了蜜­色­的液体,在灯光下冒着微微热气。

陈辄文拍了两张照片,拍出了一种异常温馨的感觉。

然后,就有人出来,并且生生打破了这种温馨感——陈辄文抬头,看见陈息青已经洗完澡,他只穿了一条­内­裤,迷迷瞪瞪地走了出来。

陈息青的全身的皮肤白皙,偏偏在柔和而又带点米黄的灯光下,全身都泛出一种蜜­色­的光泽,就和那杯蜂蜜水一样,散发出甜蜜诱人的气息。

修长匀称的身材,要命的人鱼线浅浅没入­内­裤,­内­裤包裹着的微微凸起,陈辄文几乎要拿不稳手机。

陈息青还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下了多大的错误,他转身关门,从陈辄文的角度看过去,关门的人背部线条­干­净利落,臀部线条美好……让人浮想联翩。

陈辄文把人看光光之后,脑子轰地一声响,全身血液奔腾而下,呼吸瞬间变得急促,短短两秒已经……硬的发疼。

真想……扑上去啊。

看来是大意了,这可怎么办?之前只考虑到把人带到自己这边,方便照顾,好吧,更多的是想要一个和他同睡一个被窝的机会。陈辄文把所有的美好都想过了,唯独没考虑到自己能不能把持得住,眼看着陈息青越走越近,他胸膛的气都快被抽空的感觉。

怎么说呢,就是大脑缺氧,偏偏某处却充血。

他慌乱地低下了头,查看自己身体的变化是不是会被看见,是不是需要遮挡一下。

视线所及,地上有星星点点的血。

……不对,为什么会有血?感觉鼻尖痒痒的,陈辄文顺手一佛,然后呆住了。

流鼻血了……竟然……流鼻血了?

以前陈辄文真的只会以为那是别人写出来的夸张说法,呵呵,怎么会看见美女帅哥就流鼻血呢?那不是上火了才会流的么?所谓看见美女帅哥就能流一鼻子的血,那真是笑话。

但是现在,他麻木着一张脸,捂住鼻子,就自己为什么会流鼻血进行着深刻的反思。

很快,流鼻血的人就把自己说通了——嗯,别人怎样他不管,不过面对着陈息青流鼻血,那应该是情有可原的。

情有可原的陈先生捂着鼻子,鼻血顺着指缝又流了出来。

大概是平时洗完澡,房间里不会凭空多出个人,陈息青慢慢感觉到了不对劲,他看了陈辄文好一会儿,然后一脸疑惑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问完慢走上前,盯着陈辄文捂着鼻子的手。

陈息青走过来的速度很慢,每靠近一步,陈辄文就不知所措一分,直到他完完全全走到自己身边,那种不知所措已经膨胀到了极致。

偏偏不知道陈息青用的什么沐浴露,一股让人闻了还想再闻的香味冲锋陷阵,迅速包围了陈辄文的嗅觉,即使他捂着鼻子,也没能挡得住这种罪恶的香气。

陈辄文腿一软,一ρi股坐在了床上。

“咦?你流血了。”

陈息青凑到陈辄文面前,偏着头看。

“纸巾,我去找纸巾……”

然后,说着要去找纸巾的人竟然一头栽了下来,不偏不倚倒在了陈辄文的身上,或者说,无意间扑到了陈辄文的怀里。

陈辄文坐在床边,陈息青的下巴搁在了他的颈侧,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在了他的身上,温温的呼吸喷在耳朵边,非常平稳。

陈息青睡着了。

入手处,一偏光滑的触感,怀里就是自己喜欢的人,无奈却只能看,只能偷偷摸一把,却不能吃……

这种程度的折腾,让陈辄文的心砰砰砰地跳着,无意间的撩拨有时候往往更让人想得发疯,陈辄文就这么麻木地抱着陈息青好几秒,身体某处已经快要爆炸。

怎么办?

怎么办?

陈辄文别的方面不说,但是对于恋爱这件事,是个彻彻底底根正苗红的大好青年,面的着喜欢的人是万万不会趁着人醉了把人办了的。此时此刻,他一头汗,无意间瞄到了桌上的蜂蜜水。

对,蜂蜜水……陈息青需要喝蜂蜜水……

一边流鼻血,一边想要去拿蜂蜜水。

由于两个人特殊的体/位,陈辄文一低头,鼻血就滴到了陈息青的背上,鲜红落在白皙上,视觉冲击让陈辄文鼻子更是一热。

手忙脚乱的人连忙侧着身体去拿床头的纸巾,堵住了罪魁祸首鼻子,然后帮陈息青擦­干­净。

睡着的人,不适应地皱了皱眉头,陈辄文轻手轻脚地把陈息青的抱起来,掀开被子,将人放在床上,然后盖上被子。

他的鼻尖离陈息青最近的时候仅仅相差了两公分,尽管给自己塞了两鼻子的纸巾,但沐浴露和本身的体香还是肆无忌惮地袭来。

简直口­干­舌燥。

然而,他又发现了被子上也有星星点点的血迹,现在两个鼻子都被纸巾堵着,只能用嘴呼吸的陈辄文觉得,好累啊,心好累,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挫。

为什么……

挫归挫,陈息青的蜂蜜水还是要喝的,挫败的人将陈息青喊起来:“快起来喝杯蜂蜜水,就一杯,很甜的,好不好?”

“好。”

陈息青喝醉了一向很乖,被陈辄文扶起来,张开嘴慢慢地喝了半杯蜂蜜水,然后摇摇头,自己又钻回了被窝,不一会儿,呼吸平稳均匀,又睡熟了。

陈辄文拿着半杯蜂蜜水,杯口还留有淡淡的水渍,那个是刚刚陈息青喝过的痕迹。他仰头,嘴­唇­贴上了杯口,喉结耸动。

一向不会去吃任何人吃剩下的东西的陈辄文,抱着那半杯蜂蜜水,喝得­干­­干­净净。

喝完蜂蜜水,陈辄文从自己包里拿出洗漱用品,去洗了个澡,回来的时候,鼻血也不流了。陈辄文默默地挤进被窝,在陈息青的身边躺了下来。

很久很久,完全没有睡意,他将陈息青翻了过来,轻轻地,­唇­印上了熟睡的人的额头,感受着他额头淡淡的温度,然后慢慢地吻上了眉毛、眼睛、鼻子,一直到了嘴­唇­。

黑暗中,鼻翼间是陈息青的呼吸,陈辄文陶醉地吻着,轻轻咬着陈息青的­唇­,还带了点刚刚蜂蜜的甜,让人把持不住。

呼吸渐渐粗重。

不行,陈息青睡得非常熟,他没有任何主动的动作,只是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所以不能。

加深了这个吻,陈辄文感觉灵魂都在震颤,原来是这样的滋味啊,紧张和欢愉,安心又幸福。

终于吻到了梦想中愿意睡一辈子的人,虽然是偷偷的。

但是,绝对不能动他……

憋死也不能……

这是底线,他爱他,所以不能在他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以情不自禁之名,做一件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的事。

任何情况下,都不能。

这种事,必须要在两情相悦的情况下,才能做啊……

大概陈辄文受从小的教育的影响,任何时候,都要有责任地去做一件事,都要尊重对方,对对方负责。

谁能想象,他已经到了26岁,还没有任何的有关­性­方面的实战经验。其实也不是说过于死板,而是因为他真的从高中那场无疾而终的初恋之后,再也没有喜欢上过任何人,直到遇到了陈息青。

就现在,他甚至希望陈息青是清醒的,这样只要他不反抗,或者说,只要他呼吸也乱了,他就会直接在这里要了他,彻彻底底。

然而,陈息青真的睡得很熟,完全没有一丝一毫醒过来的痕迹,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异样。

他抱着陈息青,满鼻子陈息青的气息,硬得快要炸,忍得很辛苦,慢慢地,喘着气伸出了右手。

如果这个时候陈息青醒着,一定会看到陈辄文­色­/气满满、充满了占有和**的眼神,但偏偏这样的眼神,却还透出一股认真。

他吻着陈息青的胸口,差点控制不住要在熟睡的人身上留下点痕迹。

“陈息青,知道吗,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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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息青做了个梦,从吻开始,到吻结束,清水得很。

对方是谁并不清楚,只知道做了个梦,非常旖旎,他就在这样旖旎的感觉中醒了过来。

酒店里的窗帘并不算太能遮光,现在还早,陈息青能隐隐约约能看清窗外微微的光。

今天却没有之前喝醉时候的难受感,整个人感觉轻轻的。

陈息青想了想,应该是由于昨天晚上吐过,更多的酒­精­没有留在胃里,所以现在感觉还不错,有点神清气爽的意思,照例要在被窝里滚两圈,滚到一半,发现身旁一个活人。

陈息青一惊,细看发现是他家小邻居。

陈辄文睡在他的身旁,看睡梦中的小表情感觉委委屈屈的,陈息青有点奇怪,想不起来为什么会和陈辄文睡在一张床上。

努力地想了好一会儿,好像隐隐约约记得自己被傅审言灌酒,陈辄文去接自己,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陈息青迟疑地爬起来,揉揉眼睛,微微旋开床头的灯,亮度调成昏暗,不会一下子刺激人的眼睛。

他有点懵地四处看看,然后目光就被被子上的红给吸引住了。

都怪被子太洁白,昨晚的鼻血又太触目惊心,看到血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陈息青第一反应是低头看看陈辄文,然而后者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委屈了,眉头也微微地皱着,有点点痛苦的样子。

这……

灵光一闪,陈息青的脑筋不知道是搭偏了还是潜意识里希望是这样,忽然间脑子里轰的一声,吓得坐直了。

他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受到了惊吓的人看着陈辄文,一头乱。

不……不会吧?

等等,不会吧……自己不会把陈辄文给睡了……吧?要不然为什么自己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有不适感,舒爽得很,并且……昨晚真的好像做了这种梦啊,加上陈辄文的表情这么委屈而又痛苦,不会真的发生了什么吧?

自己是这种人吗?陈息青揉着太阳­茓­,头都快想炸了,还是死活不记得昨晚的事。

等等……一定要稳住。

陈息青受到了冲击,连连深呼吸,低头查看自己的身体,好吧,只穿了条­内­裤,并且……­内­裤边缘似乎有点偏,穿得并不是那么整齐。

那,陈辄文呢?

为了确认睡得委屈的人到底是什么状况,陈息青慢慢地准备掀被子,冷不防,刚刚还睡着的人醒了过来。

大概是陈息青打开了灯,而光亮容易温和地将睡梦中的人唤醒。陈辄文醒了,目光对上了陈息青,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对视了几秒钟。

其实是挺微妙的几分钟,陈息青心里有疑问,心心虚虚地看,陈辄文则是睡得迷瞪,还没缓过神来,他甚至还翘着一撮呆毛,那撮呆毛随着他的动作,在头顶无辜地摇了摇。

“……早。”终于,陈息青问了早安,先打破了这份安静。

陈辄文花了三秒钟慢慢地醒了,然后花了一瞬间想起了昨晚自己­干­过的事,他只觉得脑子晃了一下,回一句:“早……”

心虚,非常心虚,所以话说得尤其小声,说完还忍不住耳朵发烫。

人已经醒了,陈息青不太好直接去掀被子,只能挠挠头,装作要重新钻进被窝的样子,缓缓地掀起了被子的一角。

陈辄文这边似乎是发现了他的意图,又似乎怕他看到什么,立即慌乱地扯住自己的那一半,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然后默默地把头藏了进去。

不吭声。

一看对方这个反应,陈息青更是觉得很不寻常,不知道他是什么脑回路,一觉醒来的陈息青坚持认为,这是有情况,一定是自己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

于是……怎么办?

这个小邻居什么都好,如果要再次选择和谁携手的话,这个小邻居固然是个很好的伴侣,但是现在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

该死的,是自己喝断片了,于是这次是真的欺负小朋友了?

陈息青很头疼,心里想想又觉得不对,为什么今天的自己这么有想法,还是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看到床单有血,为什么会直觉自己做了什么事呢?也有可能是谁受伤了啊,比如,划破手指之类。

短短几秒,陈息青的思绪已经绕出去又绕回来,想了好长。

其实陈辄文只是没脸见人,觉得很害羞,昨晚抱着陈息青又是亲又是啃,关键是还自己纾解了一下。

想象一下,在睡着的喜欢的人身旁,能看却不能吃,但是又真的特别想吃,想吃得不得了……于是只能自己动手,那是怎样一种愉悦却紧张到心颤的感觉?

一边害怕他会醒过来发现自己在做什么,怕自己在他眼中的印象变得不好,一边又期待他醒过来,想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反应——说不定他不讨厌呢。

总而言之,矛盾得非常厉害。

按照陈辄文一见陈息青就脸红的尿­性­,昨晚那么暗搓搓地做了那样的事情,今早起床能有脸见陈息青才怪。所以现在他像个鸵鸟一样,把自己藏了起来——明知道自己应该表现得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但却是怎么也做不到。

太慌了啊。

“你……没事吧?”陈息青还没对任何人做过这种事,心里也是虚得要命,又想着刚刚想到的,是不是谁手指之类划破的可能­性­,这种可能­性­大概能有几成。

“我没事。”陈辄文弱弱地答。

说有事,那就是真的有事;而用这种语气说没事,那也铁定还是有事了。

判断出结果,陈息青头都大了,不是说睡了这个可爱的小邻居不好,而是在懊恼自己怎么是这种酒后乱­性­的人,如果自己的行为给人家造成了什么不可挽回的心灵创伤,真的是非常非常不应该的一件事。

为了确认真实情况,陈息青考虑再三,还是把被子给他残忍地从身体上剥开,他翻着陈辄文的身体,从头看到尾,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没有任何外伤……那么,就只有内伤了?

被夺走被子的陈辄文惊恐地捂住自己­内­裤的凸起,看着这个人把自己从头看到脚,在他手里僵硬成了一条咸鱼,一动都不敢动,更要命的是,陈息青的目光似乎也有毒,看到哪里哪里就火辣辣的,某处更是慢慢地又有了更大的反应,陈辄文已经快捂不住了。

晨勃着……呢,天呐这是要做什么?

救命啊……怎么会这样?他是不是发现了些什么?怎么办怎么办……

陈辄文快急哭了,被陈息青“审视”着,觉得自己死了一次。好不容易等到陈息青放手,他连连忙忙拖过被子,又把自己包了起来。

像个被非礼了的大姑娘。

没有外伤,床单有血,陈辄文这种“惊恐委屈”的反应,陈息青又觉得自己没有多想,是了,别想了,十有八/九了。

然而,对昨晚没有任何印象的人还是不死心,他又问陈辄文:“我昨晚……”

“嗯?”提到昨晚,陈辄文也懵逼了,一瞬间脸涨得通红,天呐……他真的发现了吗?怎么办,现在装傻还来得及么,“什么?”

陈息青闭了闭眼睛,定了定神,觉得自己今天从起床开始状态就不对,什么时候自己遇事变得这么慌了?不能的。于是他微微镇定了点,换了个问的方式:“床单上,为什么会有血?你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那个,血啊……我不能告诉你,是看见你只穿了­内­裤的样子流的。

陈辄文想了想,闷闷地答:“没有受伤,是我流的鼻血。”完了又特地补充了一句,“上火流的鼻血。”

“上火了?已经没事了吧?”得到了陈辄文的答复之后,陈息青继续问,“你怎么了?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我……”陈辄文“我”了半天,心里想着反正刚刚陈息青什么也看到了,­干­脆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吧,他又把头闷到了被窝里,“……因为晨勃。”

露在外面的脖子也变得红红的。

怪不得。

原来是因为正常的生理现象而害羞啊,陈息青哑然失笑。

得知自己什么也没­干­,他豁然心里一松,紧接着又是一股淡淡的类似失落的感觉爬上心头,隐隐约约的也说不上来。

他想,大概是因为这个人其实很好吧。人,都会对美好的事物产生喜爱,对美好的人,自然也会。

这么好的人,应该值得人去喜爱的吧。也幸好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

只是鼻血而已。

看着陈辄文的脖子,陈息青又笑了,这个小邻居真的非常容易害羞啊。

“起床了,还要回去上班呢。”

“嗯,我穿衣服。”陈辄文慢慢钻出被窝。

这么一说,陈息青忽然又想起了自己只穿了­内­裤的这回事,看着陈辄文裹得严严实实,瞬间又觉得自己像个老流氓似的。

迅速穿好衣服,两个人洗漱完毕,说起了昨晚的事。

“昨晚麻烦你了,谢谢啊。”

“不用谢。”

由于还要赶回A市继续上班,两个人退了房,主动对前台说了床单上滴了鼻血,赔付了洗床单的费用,走出了酒店。

其实这家酒店,商务向住房比较多,每天早上,都是有出租车等在这里,等着接客人去公司或者是车站。

陈辄文原来打算直接打的到高铁站,但是陈息青却没有要立即坐出租车的意思,他拿着手机查看着什么,两分钟后,对陈辄文说:“不是太赶时间吧?我去买个东西。”

“嗯,时间还早的,没关系。”陈辄文等在原地。

五分钟后,陈息青回来,递给陈辄文一瓶维C片:“附近刚好有个药店。我不是太清楚,但是这个对上火比较管用。”

清晨的风吹过来,一身正装的人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手里拿着一瓶维C,向自己递了过来。

真帅,陈辄文想着,从他手上接过来:“嗯,谢谢。”

一直到两个人上了出租,上了高铁,又到了A市,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公司,陈辄文还是感觉不真实。

那瓶VC+VE,被他放在了办公桌上,一下午都对着,时不时地看上一眼。

在这样一个出差回来的午后,天气很好,天空很蓝,几丝云高高远远地飘着。

陈辄文抬头看看窗外,想表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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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息青回公司之前,接到了品管部的人的电话,顺路去离公司不远的热处理厂拿了个样件,等他到公司的时候,刚好赶上了吃饭。

诸君彬拿到样件,调侃他:“陈哥你告诉我,是不是专门赶回来吃饭的?”

“是啊,来你们公司吃饭,今天吃什么呀?”

“刚才在厨房附近闻到了洋葱的味道,好像还有青椒,其他闻不出来。”

两个人换了鞋,一路说说笑笑上了二楼。

一楼窗外基本都是树,也就只有陈息青那个位置稍微光亮点。二楼却不一样,沿着走道向外看去,天是蓝的,树是绿的,阳光是明媚的。看着窗外的景­色­,虽然不是很漂亮,但是一切都在阳光下,让人心情也跟着变得格外美好。

“昨天喝酒了吗?”诸君彬眯眼看着窗外,边走边做着扩胸运动。

上次的事件解决之后,诸君彬整个人的状态又调整回来了,不再是每天邋邋遢遢顶着一颗大油头,现在他头发洗得­干­­干­净净,浑身上下清清爽爽,开开心心的样子。

原本就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大好青年。

“喝了。”

“看你今天脸­色­还好的,没多喝吧?对了,新来的那个监督怎么样?”

没多喝么?喝得吐得要死。

一说起这个,陈息青又想起了陈辄文。今早他看到了空杯小勺还有一瓶蜂蜜,就知道了是陈辄文给他喝了蜂蜜水。

昨天他那种喝法,就算是后来将酒全部吐出来了,今早起床还是不会像今天这样感觉舒服的,所以关键大概还是在那杯蜂蜜水吧。不知道别人的体质是怎么样,但是蜂蜜水大概对陈息青的解酒护胃效果很明显。

陈息青也是第一次发现。

现在那瓶蜂蜜在陈息青的包里——出酒店的时候,陈辄文自己背着,临分别回公司的时候,他又把蜂蜜掏出来放到了陈息青的包里。

当时陈辄文是这样说的:“下次再喝那么多的话,喝点蜂蜜水……不过最好不要再喝多了,人会很难受。”

说这句话的时候,陈辄文的表情好像他自己就是那个喝醉了酒的人一样,很难受的样子。

就很平常的话,也是很平常的表情,但那个时候,陈息青却感觉到了一丝和平常不同的感觉,说自己心里不触动那是假的。

陈息青摇头,对客户公司的监督傅审言做出了这样一番评价:“人不怎么样吧,不过你们和他应该不会怎样多打交道,工作上遇到,就事论事,应该也不至于会为难你们。”

“这样啊,我知道了。”

说话间,一只麻雀惊慌失措在走道里飞,只见它砰地一声撞上玻璃,撞得有点疼的样子,羽毛都散落在空中。

并肩而行的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却动作非常一致地去把一扇扇窗户都推开。麻雀又撞了两次玻璃,第三次终于飞了出去,两个人又一扇扇地关窗,然后再去洗手吃饭。

到了食堂,刚一进门,曾斐鸿抬头,一看见陈息青就笑开了:“陈哥回来啦!我给你打好汤了!”

“谢谢啊。”

陈息青他们公司,自己请的阿姨来煮饭,每天几个菜不重样,做好了一个大盘子里盛着,谁要吃多少就自己拿个盘子去打,也不限定饭量,爱吃多少打多少。

所以很多人到了他们公司都胖了几斤,陈息青却是个例外,因为不管菜有多好吃,每天雷打不动只吃那么多。

打好饭,会计远远地对陈息青说:“小陈额头长痘了嘛。”

曾斐鸿从饭盆里抬头,又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陈息青:“对哦!刚刚没发现,陈哥你青春期么哈哈哈。”

长痘了么?

陈息青自己不知道额头冒了痘,他的皮肤很好,所以偶尔冒一颗痘立即就被发现了:“是吗?我自己都还没注意到呢。”

隔壁仓库管理迟琳喝了两口汤,慢悠悠开始呛会计:“会计你就整天关注小鲜­肉­,我也长痘了你怎么不说我?”

“哟,小迟也长痘啦?都说了你整天想太多又不做。”会计回。

“呵呵,你皮肤光滑的,做的也多的。”

两个女人在食堂里你一眼我一语,听得曾斐鸿闷笑不止。

会计周希和仓管迟琳,两个人进公司的时间差不多,资历也差不多。

会计是个什么事都爱抱怨的­性­格,比如老公赚钱不多还对她不好,食堂饭菜这个都是农药那个有虫子,迟琳将近三十终身大事也不急着定下来,她的­性­格完全相反,什么事都是爽快得很。两个人每天就是,会计聊­骚­找话,迟琳笑着拿话呛她。也许是­性­格原因,又也许是两个人说话的语气分寸等,这种相处方式,竟然非常和谐。

就是这两个成天斗嘴的人,竟然从来没吵过架。

陈息青其实是暗暗佩服迟琳的,因为会计这种­性­格很容易暴躁,全公司也只有迟琳敢这样肆无忌惮地呛她,换陈息青,肯定是做不来笑着呛会计还不被回怼的。

打完饭,陈息青坐到了他的位置上,开始吃饭。

他们公司吃饭的座位其实也没什么规定,但是大家无形中都是按部门坐,营业部坐一个桌子,曾斐鸿坐他斜对面,睁着一双大眼睛,笑嘻嘻地跟陈息青说话:“陈哥,你怎么出个差也这么高兴呀?”

“有么?”

“真的,陈哥你今天容光焕发!我还以为昨晚你会喝趴呢!”

“大概是天气好吧。”

“不对,我觉得你应该是谈恋爱了。”

一口饭差点呛到,陈息青抬头:“嗯?”

“就该你发现我恋爱了,我不能发现你恋爱了呀?你这个状态就是在恋爱中的状态啊!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说完,曾斐鸿哼了一声,继续吃一口饭,“前段时间谁说我对着电脑笑来着的,刚才又是谁对着白米饭笑的?”

对着……白米饭,笑了么?陈息青有点汗。

王昭他们开始跟着起哄:“陈哥这是要定下来了吗?大家来猜猜啊,陈哥和小曾,谁会先请酒。”

隔壁生产部有人答话:“什么?!小曾有男朋友了?!你还年轻啊,怎么能这么快?大好时光再享受几年啊!”

另外又有生产部的人说:“小曾有没有男朋友你都没戏,饭堵不住你的嘴。”

周围爆发出一阵笑。

大家都在乐,唯独陈息青忽然间觉得自己有点不好了——刚刚曾斐鸿说到谈恋爱,他脑子里竟然晃晃悠悠,冒出来陈辄文的脸,还是今早那张满是委屈涨得通红的脸。

自从今天早上脑补过度之后,他就发现自己可能就有点不对劲了。

不过,不对劲那就不对劲下去吧,顺其自然发展下去吧。

陈息青想得很开。

午饭很快结束,经过短暂的休息之后,一群人又开始上班。

内心大概是有点点期待晚上和小邻居一起吃饭的,所以陈息青一下午的工作做得还是非常快,直到下班音乐声响起,陈息青伸了个懒腰,然后打了卡回家。

他去买了一只果汁机和一些简单的蔬果,以前这些东西他都是齐全的,不过刚刚搬家不久,这些用具还是需要一件一件慢慢置办。

回到香颂,下了电梯,陈息青有去特地留意703有没有达能的动静,没有,就猜到大概陈辄文还没有回家。

陈息青回到了自己的一居室,然后将芹菜洗净切段、西红柿雪梨和柠檬切块,放到一旁。

从冰箱里取出了一盘保鲜袋封着的隔夜饭,冷冻层里翻出包装蔬菜粒,冷冻虾仁,准备做个炒饭,想想,还是给陈辄文发了条短信:晚上吃炒饭。

发完短信,手机还没放下,那边短信就回了过来:好的!我接个达能!

陈息青从来不会挑对方工作的时间去给他发短信,所以陈辄文一向是秒回。

事实上,陈辄文确实抱着手机正在考虑给陈息青打个电话,还没拨通,就收到了短信,飞快地回复之后,他坐在车上,一扫刚才的萎靡,嘴角是掩不住的笑意。

车子的后座上,达能却还是持续着刚才的状态,蔫蔫地趴着,委屈得要命。

因为,它变秃顶了。

老太太最近心血来潮买了大大卷泡泡糖,边吃边吹泡泡,达能实在是太无聊了,看着好玩就凑了过来,然后,不知道是怎么的,脑袋顶上了老太太吹的泡泡。

不偏不倚,正中脑门。

老太太也是个人才,当机立断­操­了把小剪刀,给它把粘上泡泡糖的毛全部给推了。

剪完毛的达能,真心……丑。

据说它对着镜子坐了好一会儿,背影很是萧瑟,然后忽然之间就消沉了,闷闷地把脑袋塞在沙发底下,怎么哄也不出来。

老太太看着达能,可能也觉得自己把狗剪丑了,有点心虚,白天连忙跑去买了好多­鸡­­肉­­干­。

“我们达能的发型多潮啊。”交狗的时候,老太太把达能和­鸡­­肉­­干­一股脑都塞给了陈辄文,交代,“要多给它吃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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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一路开回了香颂,达能真的委屈到不行,把脸埋在爪子中间,任陈辄文怎么喊它都不下车。

无奈之下,陈辄文探身进去,把狗抱下了车。

一般大型犬都很不适应被人抱,被抱起来总会惴惴不安,生怕自己掉下去。但是陈辄文抱达能的动作非常轻,确保不会弄疼到它,那么重一只狗,几乎没有任何反抗动作,就安安静静的,像个小姑娘似的把头埋在陈辄文衣领里,一路被抱进了电梯。

陈辄文看得出来,儿子达能这次是真的伤心了。

也对,让一个人忽然之间帅帅的发型被狗啃了,头顶秃一块长一块的,也会觉得非常想哭啊。

真是惨。

陈辄文努力不去看达能的头,因为他觉得自己憋不住笑出来可能会对达能造成二次伤害——达能可能真的懂的。

到了7楼,陈辄文抱着达能下了电梯。

本想着把达能塞回自己家,但是看看它这么惨,陈辄文实在是不忍心把它一狗留在家里,­干­脆抱着去摁陈息青家的门铃。

陈息青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肩宽腿长的隔壁邻居,抱着一只怎么看都不应该被抱着的狗,因为体型实在是太大了……

他只能看到狗的背,不过还是一眼认出了这是达能。

好几天没见这只狗,陈息青也想得厉害,赶紧侧过身放人进来:“快进来吧。”

“好的。”

进门,把达能放到地上,陈辄文换鞋。还是那双厚厚的卡通绒布拖,还是那样软软的触感。

平时达能一进陈息青家,一定是高兴地跑来跑去,这次却是一声不吭地低着头,更显得脑门秃得很明显。

“这是?”发生了什么吗?那块秃确实是太能抓眼球,陈息青连忙招呼达能,“我们达能这是怎么了?来,过来看看。”

嗷呜……达能扭着别扭的小步子蹭到了陈息青面前,然后被陈息青拖着下巴抬起了头。陈息青一看,达能鼻子湿漉漉的,眼睛似乎也有点湿漉漉的感觉,一张脸上的表情,看上去真的好委屈啊。

陈辄文一旁解释:“我­奶­­奶­……剪的,头上说是沾了口香糖。”

老太太存了私心,大概还想维持自己在孙子面前的形象,愣是把泡泡糖说成了口香糖。

听到这句话,再看看阿拉斯加的表情,这……是真的伤心了啊,陈息青总有一个感觉,那就是达能要哭了。

陈息青赶紧把狗捞起来抱怀里揉了两把,有些好笑地哄道:“没关系啊达能,过段时间就长出来了啊。”

达能脑袋蹭着陈息青的手,鼻子里发出一种很细微的声音,吹笛子似的。

陈辄文也走过来,蹲下,跟陈息青一起揉自己家的儿子。

两个人低声交谈,一个问:“这个得多久才能长好?”

另一个答:“大概要两三个月的样子吧好像。”

“……这么久,快冬天了,脑袋会冷吧。”

两个人无限同情的目光同时投向了达能。

其实陈辄文憋着想着什么时候能找个合适的时间来表白,陈息青也在考虑着自己对陈辄文的感觉——原本这两个人见面估计还会有些不太自然,不过达能的秃顶太抢戏,以至于两个人的重点都放在了达能身上,一番折腾下来,还是和之前一样,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感觉不自然的地方。

还是那样舒服的相处。

“先喂达能吧。”摸完狗,陈息青提议。

“好的。”陈辄文招呼达能,“达能!回家吃饭了!”

达能连忙把狗脑袋继续埋进陈息青的手下,身体往陈息青那边偏了点,非常不想挪窝的样子。

看到达能这种反应,陈息青说:“待会你拌好拿过来,方便的话就让它在这边吃也行。”

陈辄文是怕给陈息青添太多的麻烦,所以准备让达能回家吃饭;陈息青想的则是,养个宠物相当于多个家人,尽量让它能独自少待点就少待点,尽可能的有时间就陪着。

既然两个人都在这边,就让达能也在这边吧。

“那我拌好端过来,稍微等我一会儿。”陈辄文起身回去,看到了陈息青的发旋,有点想去摸一摸,不过他忍住了。

“嗯,行。”

两个人达成一致,陈辄文回家拌狗粮,达能乖乖地跟着陈息青到了L型沙发上,自动自觉地爬上去,然后在沙发一端团成了一团狗。

摸了摸狗头,陈息青去洗了把手,然后把之前准备好的芹菜段、西红柿块、雪梨块以及柠檬切块倒进了果汁机,没过多久,鲜榨出了一杯疏果汁,端上餐桌。

时间控制得很好,刚好陈辄文拌好狗粮过来,正招呼着达能吃饭。

不管发型多丑,饭是不能不吃的,达能趴在地上,认认真真地吃牛­肉­蔬菜拌狗粮。

一切都收拾好,陈息青和陈辄文坐到了餐桌两侧,一人面前摆一盘炒饭一碗汤,炒饭旁边盖了些简单的素炒,汤是蔬菜浓汤,除此以外,还多了一杯说不上什么颜­色­的蔬果汁。

“给你打的。”陈息青将蔬果汁推到了陈辄文面前,“清火。”

上火……啊,其实自己不上火的……

一提起上火这茬陈辄文就心虚得厉害,总觉得这样骗陈息青有点过分了,他微微低着头,接过那杯蔬果汁。

餐桌上方,挂着三个长筒形颜­色­不一样的小吊灯,设计的格式就是三个吊灯高度不一,乍一看上去虽然没有规律,但也排列得好看。

今天陈息青没有开平时开的大灯,随手一开开成了这三个小吊灯,看上去感觉还不错就没有换。所以现在,就是这样的灯,从不同角度打过来的光,会照得灯光下的食物很漂亮。

也可以这么说,一杯果汁,摆在正常的灯光下,拍出来的照片效果一般,但是要是摆在这里,则是连杯子都在发光。

陈辄文握着那杯果汁,真心觉得,真的是太好看了。

果蔬汁好看,炒饭颜­色­好看,汤也好看,其实最主要的是对面的人……好看。

“……谢谢。”默默地端起这杯果汁,陈辄文很想拍一张照留存一下。

关于陈息青的一切,他都不仅想用眼睛、用记忆记住,他还想要用照片留下来,那样,等两个人都老去的那一天,他还可以拿出来看看,回忆回忆当年的这些点点滴滴。

陈辄文想得太远了,还没表白,已经在想以后两个人如何回首当年……

不过目前,他很清楚自己,那就是他在陈息青面前太容易紧张了,这样下去很不好,明明陈息青什么都会让人很安心,他还是会感觉紧张。

这样下去怎么有勇气表白,后期相处怎么办,甚至于,以后酱酱酿酿的时候怎么办?

不行啊……得改啊……

他努力开始调整,嗯,就先从大大方方地表示想做什么事开始吧:“这种装修的灯真不错,今天的炒饭……真好看啊,我能拍个照吗?”

陈息青笑了:“可以呀,你拍。”

咔嚓——咔嚓——

陈辄文拍了好几张照片,中途,还稍微偏了偏手机的方向,偷偷Pāi了张图,上面带了陈息青的手。那只手皮肤白皙,骨节分明,是双好看得有点过分的手。

效果非常好。

收回手机,一张张快速地看了一遍,看到那张蔬果汁和手的照片,陈辄文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又觉得浑身血液在奔涌。

由于是隔夜饭炒出来的,所以一粒一粒炒得很散,算是很成功的一次炒饭。

主要是­鸡­蛋虾仁的味道,能吃出来里面还放了黑胡椒粉和生抽,蔬菜粒里,玉米粒是甜的,豌豆粒增加了糙感,胡萝卜粒则是也透着股甘甜。

几种食材的搭配,口感非常­棒­。

吃一口炒饭里的­鸡­蛋,是真的­嫩­。陈辄文自己炒的炒饭里,如果有­鸡­蛋,口感也一定会是比较老的,毕竟炒过­鸡­蛋再炒饭,时间很长,他有点惊奇地问:“­鸡­蛋好­嫩­,为什么我炒不出这么­嫩­的­鸡­蛋?”

“这个啊,搅拌­鸡­蛋液的时候,里面加一点点鲜­奶­,怎么炒都很­嫩­的。”陈息青笑着回答,“这次是先炒的­鸡­蛋,这是一种做法,另外还有种别的做法,是把­鸡­蛋液裹在米饭上,那种炒出来的是接近金黄­色­的,也很不错,过几天做给你吃。”

“好呀,过几天……对了,过几天你生日了吧?”陈辄文忽然想起来,就问了一句。

正在喝汤的人从碗里抬头,有点惊讶:“是的,你怎么知道我生日?”

陈辄文回答:“一起去办健身卡的时候,我看到你身份证,就记下来了。”

“噢……”陈息青点头,又继续低头喝汤。

“那个,刚好是周末,你回去过生日的吧?”陈辄文继续问。

陈息青停下筷子:“嗯……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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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辄文发现了,陈息青好像不怎么回家,国庆假没回家,过生日也不回家——明明他的家离A市很近,开个车上高速,一个半小时就能到的距离。

怎么就那么不爱回家呢?

陈辄文先是没说话,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蔬果汁,入口时是形容不上来的味道,但是非常爽口,喝下去也清清凉凉的滑过喉咙,一路润到心里。

其实就陈息青不回家这一点,但凡不傻,都会多多少少猜到到点是因为什么,陈辄文心里也大概猜到了一点,无非就是和家里人关系不好之类,但是更深层的原因,他也猜不出来。

指腹摩挲着杯子,陈辄文问:“有朋友跟你一起过生日吗?”

陈息青想想:“也不是什么整十的生日,不过。”

10月14日,刚好是国庆过后的第一周,以前国庆还能回家的时候,都是国庆节就提前过了。不过现在,对于陈息青来说,生日也就一个平常的日子,过不过都无所谓。

“不过么?”陈辄文又开始想心思。

怎么能不过生日呢……陈辄文想着,一个人在外工作,至少生日的时候,有家人或者朋友说一声“生日快乐”,也会感觉不一样啊。

其实陈辄文自己也经常不过生日的,有时候自己都能忘记,但喜欢这种事的主题,永远都是有特殊­性­,被爱着的人都是被重视着的,所以陈息青过不过生日,在陈辄文眼里当然就是一件大事。

陈息青委屈自己一点点,陈辄文都会觉得很不应该。

“我陪你过生日。”

看似是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其实是真心话,陈辄文想的可不止这么多,他不仅想要陪陈息青过这一次的生日,以后也想陪他过每一个生日。

陈辄文这个人,纯粹得很,也认真得很,如果给他一个陈息青,他真的能对人家好到地老天荒。

“好啊,那,那天我做好吃的给你吃。”听到小邻居说的话,陈息青一愣,反应过来后,立即就答应了。

算算真的也有好久都没过过生日了,也忘记了过生日到底是什么感觉。

陈息青低头继续吃饭,心里想着那天要做什么好吃的——就像小时候期待过年穿新衣服窜亲戚一样,已经奔三的陈息青发现,自己竟然非常期待这个生日。

10月14日,27岁生日,周日,还剩4天。

一顿饭就在两个人各自的小期待中吃完了,吃完饭,陈辄文抢着去刷碗,陈息青就摸着狗看他刷碗。

厨房里,高高的人穿着围裙,卷着袖子,低着头认认真真地洗着碗,偶尔一回头准备看看陈息青在­干­什么,突然发现,陈息青刚好也在看他。

于是,就这么不差分毫的,两个人的目光刚好对上了。

陈辄文一看见陈息青就会笑,傻瓜似的,陈息青今天也是,不是被陈辄文感染,而是在人家一回头对上自己的目光的那一刻,也……

一个人,看着自己喜欢的人的眼神,是怎么也和平时不一样的。

所以,在目光相对的这一刻,陈息青就算再迟钝、再没注意,也该发现了——陈辄文喜欢他,不是错觉,不是多想,真真切切从他的眼神里能感受得到。

陈辄文愉快地收回目光,继续洗碗,陈息青也默默地继续摸狗头。

周四的时候,陈辄文约陈息青一起去健身房,由于陈息青公司里临时有事,开了个紧急会议,也就没有去成。开会之前,他发短信告诉陈辄文,两个人把一起健身的时间改成了周五。

于是周五这天,陈辄文早上做好了两份健身餐,在陈息青出门上班时把人堵在了门前。

“不能空腹去健身房,所以……你下了班先吃点,刚好到了健身房也差不多半个小时。”

“谢谢。”接过健身餐盒,放进了包里,陈息青恍惚间有种久违的在谈恋爱的感觉,连带着看陈辄文的眼神也亮了不少。

一个人的眼神不能骗人,开心还是不开心,都能从眼睛里看出来。

所以被陈息青这么一看,陈辄文又脸红了,不过心里开心得要死,他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平静一点:“早,早上好!”

“早啊。”

两个人都是一身西服,提着电脑包和健身包。

陈息青偏爱烟灰­色­,所以基本都是烟灰­色­西服,今天他照例一套烟灰­色­的西服,裁剪得当;陈辄文则是什么颜­色­都穿,今天他穿了件白­色­西装,打了个蓝­色­领带,非常亮眼。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对于好看的人,总归要多看几眼的。于是这两个人一边默默地打量着对方,一边一起进了电梯。

说实话,这两个人站在一起,本身由于颜值和身材的原因,已经非常招人眼球,再加上西服这种提升气质和气场的利器,真的是有点晃人眼睛的。

电梯里原本有个小姑娘,两个人上了电梯后,小姑娘愣是脸就瞬间红了,一直到一楼小姑娘下了电梯,临关门时还朝电梯里张望了一眼。

眼神亮亮的。

电梯继续降到负一层,两个人出了电梯,道过别之后,各自开车去了各自的公司。

最近A市的天气也不是那么好,不如前段时间的明朗,但是陈息青的心情却比前几天还要好,开个车也开得春风满面的——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就是这么回事,早上的一个笑,能令两个人都心情愉悦一整天。

他隐约觉得,大概,也许,以后的生活会和之前不一样,隐约觉得在平淡无奇的生命里,又多了某种期待。

陈辄文也是同样的心情,开着车觉得好开心啊,被堵在路上时,看着前面车的车尾灯也觉得还蛮顺眼。

一天很快过去。

最近陈息青一下班就爱往回奔,以前他总爱在办公室里稍微再做点事,一来避开晚高峰,二来反正那会儿傅审言回去比他晚得多,他也没有往回奔的念头。所以,最近都这么早,引起了公司一众好事的人的怀疑。

比如现在,陈息青刚刚打完卡,旁边也过来打卡的王昭就一副见鬼的表情:“陈哥,你绝对有情况。”

“没有的事。”只是心里有点悸动,八字还没一撇,怎么能算有情况。

曾斐鸿也过来打卡,顺便凑个热闹:“还没有!你哪次不比我迟个十来分钟才打卡?今天比我快了一分钟了!”

陈息青淡定地帮他俩把考勤卡都打了,然后走到鞋柜换鞋,死不承认:“真没有,赶紧回家吧都。”

“哼哼!不说就不说~我走啦!回去陪—男—朋—友—!”曾斐鸿故意把话拖得老长,来逗逗陈息青,无奈陈息青淡定得很,就是不松口。

大家说笑了一会儿,也不是真的要去逼问出陈息青到底有没有情况,只是一天的工作结束,都感觉很轻松,加上看陈息青确实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

“好了,都回家吧。”

“哈哈哈,那我们走啦~陈哥拜拜~”

很快,王昭回家吃饭,曾斐鸿回去陪男朋友去了。

坚决不松口的陈息青自己也觉得有点诧异——有这么夸张么?以前他也不是单身啊,也没有谁说他有情况啊……

怀着这种心情,陈息青去了二楼食堂,把白天放在冰箱里的健身餐取出来,放进微波炉里转了三十秒。

说是健身餐,其实也就是卡路里含量比较低的便当:西蓝花、胡萝卜、芥蓝、切成片的水煮­鸡­蛋以及大概是蒸的­鸡­胸­肉­片。

健身餐要坚持吃,但是如果不是那种对身材非常追求,也没必要那么严格的控制。今天他们没有时间做顿正儿八经的晚饭,所以就先凑合着。

吃着便当,陈息青拿出手机看时间,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万年不玩微信的人,顺手点开了微信,然后就看到了陈辄文的微信。

什么时候加的?陈息青真的忘记了那晚微信发送位置那茬,疑惑地点开,发现自己还给陈辄文发了位置,刚好是出差那晚,和傅审言一起吃饭的那家日料店。

陈息青点进了陈辄文朋友圈。

然后他就看到了陈辄文发的露齿笑和两个人一起吃过的饭的图片。

有什么忽然之间冲向胸膛,陈息青赶紧吃完饭,取了车,一路又开到府琛广场的地下停车场——健身房在府琛娱乐/城的六楼,直上直下的电梯从一楼坐到三楼,剩下的要走扶梯。

和陈辄文约好的时间是晚上七点,陈息青站在扶梯上,差不多是踩着点过来,他看见陈辄文已经换好运动装,抱着手机,等在健身房进门处的沙发区,时不时还抬头看看。

陈息青知道,对方这是在看自己来了没有。想到这点,他不由得开始在电梯上往上走,很快,就站到了6楼。

陈辄文一眼锁定了陈息青:“到了啊。”

以前对陈辄文没感觉,面对着他陈息青一向都很淡定,现在稍微发现了一点自己的感情走向,陈息青发现,见到这个人,自己的内心会不由自主地抱有一份小雀跃:“你真快,我先去换个衣服。”

“好的,我还在这里等你。”

嗯,待会健身结束后,真的要一起洗澡了,陈辄文现在有点忐忑,但忐忑归忐忑,他觉得有必要采取点行动了。

办了健身卡就是用来一起健身,用来在陈息青面前刷存在感的,不能因为怕一起洗澡就不来。怕洗澡,可以回家洗,但是存在感一定要刷起来。

他都想好了。

温水煮青蛙,让对方习惯自己的存在,这样自然而然发展出来的感情固然好,但是如果煮过头……就糟糕了。

抬头间,陈息青已经换好衣服,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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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穿着运动服的陈息青,陈辄文表示,效果正如自己想象的一样,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衣架子看向沙发区,对上陈辄文的目光,朝他招手:“这边。”

“来了!”陈辄文立即收起手机,迎了上去,“今天第一天,就先跑跑步怎么样?”

“好啊。”

这家健身房,工作日的白天是什么情况,陈辄文不是很清楚;但是工作日的晚上,大概大家都习惯下了班来个健身房,所以通常人很多;而周末很多人都会选择休息,或者说,周末时间比较长,这群人分散在了不同的时间段过来;所以,周末人会比平时少点。

今天是周五晚上,很多人都出去玩了,所以健身房里人不多,空机器也不少。

两个人很快就找到了两台相邻的跑步机。

“跑步之前,一定要先做拉伸运动。”陈辄文认真道,边说边开始做示范。

跑步前后需要拉伸,陈息青觉得这个是常识,现在陈辄文认认真真地教他,这让他觉得有点可爱。他笑着,装作听得很认真的样子:“嗯……哦,谢谢啊。”

做完拉伸,两个人先是快走了几分钟,然后开始跑步。

陈辄文平时来惯了健身房,所以跑多久都没问题,原来他还担心陈息青第一次,会喘得受不了,但是让他惊讶的是,陈息青的体力还不错。

跑完步,大汗淋漓的两个人进了换衣淋浴区。

整个换衣区非常整洁,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

陈辄文停在了271号柜前,陈息青则是走向了3字开头的区域——他们不是一起来的,所以刷卡取手环时,系统随机分配的位置隔了两排柜子。

柜子不在一起,这也避免了让陈辄文看到陈息青脱衣服,否则他会比较纠结。

纠结的人并不忙着去换下都是汗的运动服,他坐在排凳上思考人生,想着到底是忍一忍满身的汗,回家洗澡,还是咬一咬牙,就这么进去?

正犹豫不决的时候,冷不防一抬头,运远地看到了陈息青已经朝着淋浴区走了过去。

陈息青­祼­着背,只穿了一条­内­裤,包裹着怎么看怎么好看的臀部,再往下看是两条修长有力的腿……

这……大概是被晃花了眼,陈辄文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冒出这样一幅画面——

陈息青走到淋浴区,站到花洒下,弯腰脱掉­内­裤,打开花洒。热水浇在什么也没穿的人的头上、身上,一路欢快的往下淌,最后流进了膝盖以上不能描写的地方……热气中,陈息青的胸膛上沾满了水珠,一粒一粒却又彼此牵连,再往下是线条利落的小腹,热水一头扎进人鱼线。

全身沾湿后,陈息青给自己的身体上打了沐浴露,浓密的泡沫轻薄地抹遍全身,刚刚不能描述的地方被泡沫遮挡去了一半,更加让人想要抹掉泡沫看清楚。洗着澡的人仰起头闭着眼睛,让水浇在脸上,由于水流的作用,额前刘海湿湿的向后。

泡沫被水流层层冲淡、水汽氤氲中,洗着澡的人全身上下若影若现,却又实实在在的一览无余。

然后,口­干­舌燥的自己激动地走了过去,在花洒下,手箍住了陈息青的后脑,吻住了形状美好的­唇­。

热水流下来,浇在背上,那种温度配合着心里的火热,让自己要爆炸;而陈息青猝不及防下却也没有反抗,他微笑着环住了自己的腰,和自己接吻,暧昧的气息充满了小小的淋浴间……

他脑子里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儿,然后一个哆嗦把脑子里的画面打散,陈辄文发现自己还坐在排凳上,周围根本,谁都没有啊……他把头埋在手里,默默地对自己说:喂,你醒醒啊。

哎。

这种天气,换衣区还打了一点点的冷空调,脑补过多的人刚才一身汗,现在觉得有点冷,于是深吸一口气,磨磨蹭蹭脱了运动服也往淋浴区去。

一步步往淋浴区走,刚刚还纠结过度的人现在又有点小开心了,不知道接下来会看到怎样的景象啊,内心其实是真的很想看啊……

踏进淋浴区,也不知道陈息青到底在哪一间,左看是一道过道,右看还是一道过道。

淋浴区的入口和里面的过道呈T字型,过道两侧是一间间磨砂玻璃隔开的淋浴间,所以站在走道上,确实会确定不出人到底在哪里。

凭着听水流的声音和并不靠谱的直觉,陈辄文选择了右拐,然后不动声­色­地想要去找出陈息青在哪里。

可是,他还没走到尽头,身后响起了温温润润的声音:“我在外面等你。”

陈辄文猛然一回头,发现陈息青已经洗完澡,擦­干­身体,走了出来。并且……换上了另外一条黄边灰­色­­内­裤。

这?

他已经洗完了?为什么已经洗完了……

“嗯……好,你先去吧,我一会儿就好。”怀着一种“我想偷窥你但是你已经洗完了”的心情,陈辄文默默地看着陈息青走出去,然后无比怨念地随便找了个隔间,热乎乎地洗了个澡。

出去时,陈息青已经不在换衣区。

陈辄文飞速地穿戴整齐,拎着包走出去,看见陈息青在沙发区等着。

两个人一起回了家。

自从国庆节办完健身卡,知道了陈息青的生日就在不久以后,陈辄文就一直思考着,要送陈息青什么礼物。

他第一个想到的是表。

国庆期间,陈辄文怀着一种形容不上来的幸福感和彷徨感,一个冲动,已经买好了一块机械表,包得好好的放在家里备着,就等着陈息青生日了。但是,随着陈息青的生日的接近,陈辄文越觉得送表好像不太合适。

表这种东西,要送肯定不会送便宜的,家里那块也不便宜,但是送贵了,两个人还没有确定关系,估计陈息青会比较困扰。

因为如果是陈辄文自己,也不愿意收到一个非亲非故的人的贵重礼物的。

考虑到这点,陈辄文心里有了计较,于是周六这天,他去百货大楼选了一条领带,又去元祖订了一只六寸小蛋糕,刚好够两个人吃。

没关系,现在不能送表,可以先放在家里,生日当天送一条领带,表白在一起后,就可以找机会送表啦!

达能最近靠着斑秃卖惨,混了好多好吃的,身材圆了几乎一圈。陈息青还给它买了一堆玩具,会叫的球,会叫的玩具小松鼠,非常大的大白兔玩偶,还帮它买了个大狗垫,在自己家的客厅放着——达能到他家玩的时候,直接趴地上会冷。

达能最近也不为发型感到不开心了,文爸疼青爸爱的,它就那么文爸青爸两边混,在­鸡­­肉­­干­和玩具堆里醉生梦死,生活水平直线上升,整只狗都开心得要死。

摸着儿子都是­肉­没有毛的脑袋,陈辄文表示,这么下去会胖成球,天天遛狗的距离只能增不能减。

于是,遛狗的距离又从府琛广场周围,延伸到了那天达能尿过陈息青的小公园。

周六晚上,好心情的陈辄文独自带着达能去遛弯。

夜深人静,没那么多人,出行非常方便且放松。

陈辄文在一个拐角偶遇了傅审言,对方正在打电话,两个人都看到了对方。

达能一见傅审言,就冲着傅审言龇牙,浑身毛都竖起,低低的声音充满了警告意味。

平时达能遇人,不会去亲近也不会去攻击,遇上爱狗人士要摸头,它能避开就避开,实在避不开的时候也给摸,被摸头的时候也是一副很高冷的样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看见陈息青就换了副样子,讨好得不得了,现在看见傅审言,竟然第一次对人类,无端摆出了攻击姿势。

大概是真的很聪明吧,能感觉到傅审言的敌意,并且它坚定地跟它爸站同一战线。

陈辄文当然不会让达能真的去­干­出点什么,万一受伤了疼的还是达能,于是他拉住牵引,摸摸儿子的头,让它安静下来。

傅审言抽着烟,打着一通电话,很显然的,他也发现了陈辄文。然而,他只是冷冷地向陈辄文这边看了一眼,并没有走过来,他继续着他的那通电话,看上去有点烦躁。

陈辄文也就当看不到他,带着达能继续溜达。

遛弯圈,带达能回家,陈辄文特意避开了刚才那条路。

如果他是一个人,根本不会去想到要避开谁,但是现在带着达能,他不愿意去和任何人发生冲突,能避免就避免,省得伤到达能。

虽然达能是大型犬,但是狗只有牙齿,人却有弯弯道道的脑子和工具。

一路无事回到了家,到了电梯,达能就开始欢脱了,两只前爪抱着陈辄文的腿,开开心心地拿着头蹭。

“好了好了,不要撒娇,正经点。”陈辄文教育。

达能还是不要脸地继续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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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7楼,一人一狗下了电梯,狗还是黏黏糊糊地拿头蹭着人。

“这么大一只狗,整天撒娇。”陈辄文边说边在挠达能的下巴,有点对自家儿子爱不释手的感觉。达能一个高兴扑上来,差点把陈辄文给扑得闪了腰。

陈辄文:……

似乎隐约觉得自己犯了错,扑完人,阿拉斯加乖乖巧巧走到门前,坐下来等陈辄文开门。

尾巴一摇一摇扫着地面。

陈辄文又:……

达能认错了路,端端正正地坐在陈息青家门口,看它认真的后脑勺和两个耳朵尖尖,都似乎在说:“啊我要回家啦!”

“达能……回家了。”陈辄文虽然也很想跟他儿子一样,进那边的一居室,但是现在不早了,还是回家睡觉吧。

达能一扭头,和陈辄文对视几秒钟,无奈陈辄文一动不动,达能有点等不及了,它跳起来,身体压低,ρi股翘起,开始摇着尾巴刨门。

夜深人静里忽然的动静,吓得陈辄文连忙上前去抓住狗腿,连声制止:“不许刨不许刨!”

“嗷呜~”达能耍赖。

兵荒马乱的时候,门开了,陈息青穿着睡衣站在玄关处。

“……晚上好。”

“晚上好。”

陈息青站着,陈辄文蹲着,一个俯视一个仰头,互相看着。

达能趁机挣脱陈辄文的手,顺势挤进门,临走还不小心用ρi股怼了它爸爸一下,猝不及防,陈辄文摔坐到了地上。

好尴尬啊……他右手撑在地上,感觉头皮发麻,手指头都要抽筋。

待会爬起来的动作会不会很丑?不对……现在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今天的达能真是太不可爱了。

……

数十个念头在脑子里转着,然后,陈辄文就看到了陈息青伸出的手。

那只漂亮的手。

“来。”陈息青微微俯身,笑着对坐在地上的人说,“大型犬就是大型犬。”

力气真大。

陈辄文红着脸,下意识地伸出了手,和陈息青的手握在了一起,借着陈息青的力,站起了身。

他发誓,他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只是握住了陈息青的手有点腿软而已,所以一个没站稳,又猛地把人扑到了墙上。

电光火石之间,陈辄文只来得及把手垫到陈息青的脑后,就重重地压了上去。

“呃……”

瞬间,胸膛贴上胸膛,如此近的距离,陈辄文乱了心跳,更乱了呼吸,看着近在眼前的陈息青,他的眼神慢慢不对了。

陈息青想退开,却发现自己被陈辄文死死地箍住,不能动弹分毫。

“你……怎么了?”感受到了一丝不寻常,陈息青试探着问。

陈辄文默默地咽了口口水。

他不想让陈息青走,所以刚才冲动之下顺势摁住了人家的肩膀,好让他脱离不了自己的怀抱范围——心跳快得不成样子,陈辄文只是看着陈息青,没有说话。

这种情况……

“怎么了?”陈息青继续问。

灯光下,他微微张开的嘴上似乎有蜜糖,蜜糖在犯罪,陈息青的声音也在犯罪。陈辄文的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好想吃糖啊……

特别想吃糖的人一只手继续摁住陈息青,用那种刚好人跑不掉,但也不会感到疼的力道,然后,用另一只手关上了门。

咔嚓——

门一关,密闭的环境更容易让人感觉到周围气氛的不对劲,陈息青竟然从小邻居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被猎人盯上的感觉。

非常真切,猎人已经撒好网,虎视眈眈地锁定猎物。

和陈息青猎物猎人的感觉不一样,其实陈辄文内心已经怂得快哭了,默默地问自己为什么没能稳住,可是真的好想亲他啊……但是,万一亲上去陈息青讨厌自己了怎么办啊?

陈辄文对装淡定很在行,当初刚刚进入公司那会儿他还很­嫩­,虽然他爸是董事长,但毕竟江山是他爸爸打下来的,所以陈辄文这个空降兵没少被一群老狐狸为难。

那个时候的陈辄文,就是靠着那样一副任何时候都很淡定的样子,和本身很强的工作能力,一步一步走了下来,后来也没少给部分老狐狸下绊子。

于是现在,欲哭无泪的他装作很淡定的样子,大脑空白了几秒钟。他不知道,这几秒钟竟然给够了陈息青压迫感。

怎么办……

亲吧……真的是一刻也不想等了啊。

不管了,如果再不吻一下眼前的人,今晚真的会睡不着觉。像是着了魔一样,豁出去的陈辄文扣住陈息青的后脑,重重地吻了上去。

这个吻,是对珍爱的人的亲吻,热烈而认真,带着绝对的欣喜和紧张;但是陈息青身处局中,却从中感受到了不容反抗的霸道,以及……难以言说的丝丝­色­/气。

陈息青有点蒙圈……小邻居不是很爱害羞并且经常脸红的吗?这先是目光压迫,然后小狼狗似的扑上来的架势又是怎么回事?

作为一个成年男­性­,或者说是作为一个活人,被其他男­性­一言不发就摁住亲,是不会一点反应也没有的,至少也会稍微挣扎一下。

但是陈息青却是一动也没动,不是他不想动,而是因为他被亲上的那一刻,脑子里也轰地一下,然后想动的时候,发现自己像是被控制住一般,仰着头,接着吻,动不了……

被吻得晕头转向。

这种乖乖地接吻,没有一点反抗的反应,给了陈辄文极大的鼓舞——陈息青没有推开他,陈辄文惊喜到手都快要发抖。

脑内小剧场慢慢开启,渐渐地有点刹不住车的感觉,陈辄文气息喘喘,全身血液又开始奔涌而下,硬得难受的人努力地拉回了自己的思想,全心全意地投入到了当前。

他抱着陈息青,喘着气,啃着对方的­唇­,吻得越发充满了情/欲的味道。

陈息青也从来没被人这么充满占有欲地亲吻过,此时此刻,全部的感官都被陈辄文掠夺一空,脑子里只剩下陈辄文这个人。

一居室内,喘息声、亲吻声,周围温度似乎都上升了几度。

直到两个人都气喘吁吁,才结束了这一吻。

大眼瞪小眼。

陈息青嘴­唇­被亲得红红的,微微喘着气,看着陈辄文。

“陈息青,我喜欢你,喜欢了很久了。”陈辄文深吸一口气,眼神微沉,脸却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终于告白,“我想,以后可以每天和你在一起,每天和你一起吃饭。”

陈息青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非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从发现陈辄文的心思之后的悸动,转变为刚刚被亲吻时的怦然心动,到陈辄文告白这一刻,拨开云日见青天,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欣喜。

从他发现小邻居的心思,到今晚的不算强吻的强吻和表白,其实也就短短几天而已。

但是,他却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唐突,有的只是期待和喜悦,似乎早就做好了准备一样。

一点也不奇怪啊,如果对方是陈辄文这样的人的话。

陈辄文停了一秒钟,问他:“我们,可以在一起吗?”

可以在一起吗?

能够在一起的两个人,必然需要很合拍,需要足够默契,更重要的是,需要互相喜欢。

他看出了陈辄文喜欢他,那么,他喜欢陈辄文吗?

不需要想,陈息青知道,他也喜欢陈辄文。

可能是从上海接机那次开始,可能是从接过那盒花生黑鱼汤开始,也有可能是诊所中低头记小笔记开始,还有可能是从国庆节两个人天天一起吃饭开始。

很多很多。

仔细想想,和陈辄文在一起的时候,都是些温馨的场景,润物细无声的,而刚好人都爱温暖。

谁知道呢,陈息青就这么不知不觉中,也喜欢上了陈辄文。

陈息青看着陈辄文的脸,眼前这个人,非常容易害羞,见到自己的时候永远都是一副开心的样子,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真的很令人心动啊。

然而,陈息青自己见到陈辄文的时候,又何尝不是满腔愉悦呢?

看见这个人就开心,那就是喜欢了。

所以,互相喜欢的两个人,当然是可以在一起的啊。

在陈辄文期待的目光中,陈息青郑重地点头:“明天,你到我这里来吃早饭。”

“……啊?”陈辄文没有反应得过来,傻在原地,几秒钟后,才腿一软,换上了一副惊喜的表情,“哦……好啊!”

跟刚才那头小狼狗根本不是一个人啊,陈息青摸摸他的头:“那快回去休息吧。”

头顶顿时一片酥麻,陈辄文先是贪恋对方手掌的温暖,后来才反应出来陈息青要他回家睡觉。

……什么?这样就完了……?陈辄文磨磨蹭蹭地不想走。

看出陈辄文的心思,陈息青笑着帮他从鞋柜里拿出布拖:“那就再坐会儿吧。”

“好的!”

达能探着一颗秃头朝这边张望,发现这边两个人也回望过去,立即缩回脑袋,在狗垫上团成一团。

er42

早上七点,阳光正好的周末。

大概是心情好的原因,早上七点钟陈息青就醒过来了,他在被窝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闭着眼睛滚了两圈,心情愉悦地起床。

心情好,看早晨阳光会觉得可爱,看窗外的绿­色­会觉得比以往都有生机,呼吸早晨的空气都觉得空气了带了蜜糖,那种从内心深处生出来的雀跃,似乎生命都被注入了新的活力。

很开心啊。

陈息青起了床,洗漱洗澡,把自己收拾好了之后,开始做早饭。

今天准备做三种口味的三明治,家里有腰果、­鸡­蛋、沙拉酱,这些食材远远不够,所以陈息青昨晚去超市买了牛油果、­鸡­胸­肉­、黄瓜、金枪鱼罐头、全麦切片面包等。

他先将­鸡­胸­肉­沸水煮熟,迅速捞出浸入冰水,等到冷却之后切成丁;然后将牛油果剖成两半,用小勺挖出牛油果核,然后顺着皮将果­肉­掏出来,切成丁,牛油果这种东西,单吃非常腻,配合着其他食材一起,则会变得非常好吃。

切完牛油果,陈息青将熟腰果拍成腰果碎,三种用沙拉酱拌匀,第一种三明治的夹心就做好了。

接下来是第二种,第二种非常简单,黄瓜抹上薄薄一层盐流水冲洗,切薄片,拿盐抓腌一遍,然后沥­干­腌出来的黄瓜汁,再拌入金枪鱼罐头,大功告成。

最后一种最最简单,直接­鸡­蛋煮熟,拌上沙拉酱捣成泥。

做完三种夹心,分别盛在三只小碗里,摆上餐桌,另外两只盘里摆好了切片面包。虽然有三种,但是量少而­精­致,所以并不会显得很多。

打开冰箱,取出厚酸­奶­,浅浅地倒上两杯,再撒上坚果粒和燕麦片。

一顿西式糅杂日式的早餐就做好了。

和陈辄文约好的时间是早上八点半,做完这一切,刚好八点十五分。

陈息青将刀和砧板之类洗­干­净,将厨房收拾­干­净,又就着洗手液仔仔细细洗了一遍手,时间才过去了……五分钟。

啊,有点慢啊。

他又在客厅里转悠了几圈,再抬头看墙上的钟……时间才过了一分钟不到。

怎么就这么慢呢?他抬头看了会儿钟,秒针一格一格地走着,看看,又和平常的速度没什么区别啊。

陈息青寻思着,转到厨房,拿了小勺和刀叉,分别摆放在两只装切片面包的盘里,然后躺到了沙发上,闭目养神。

在陈息青早饭快要做好的时候,隔壁703,陈辄文还在梦中。

昨晚告白后,他在陈息青家坐了半个小时,整十二点,对陈息青说了生日快乐;临回家的时候,达能死活不乐意跟着他走,又花了好长时间才把阿拉斯加骗回家。

就这样一折腾,加上回家还要洗漱,花掉了不少时间。

他睡得不早,又太过激动,导致一夜没睡好。

也对,一闭上眼睛陈息青的脸就在眼前晃来晃去,眼神亮亮地对着他笑,他怎么会睡得着?又折腾到半夜才隐隐约约睡了过去,这就算了,还做了一夜的梦,梦里抱着陈息青睡觉,别的出格的事情没有,只是把人家从头到脚趾头都亲了一遍。

……亲得很是开心。

一直到早上八点多,做了一夜梦的人,才在他那张超级大的双人床上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陈辄文觉得有点怪怪的,但是具体哪里怪他也说不上来。又总觉得内心深处有一股隐隐的喜悦,但他暂时也没想起来是因为什么。

他就那么脑子一片空白的躺了一会儿,然后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偏过头一看,差点背过气来,只见达能翻着肚皮,拿ρi股对着他,尾巴搭在他的胸口,睡得正香。

一只脚,还蹬着他的脸。

陈辄文:……

最近达能老爱往床上爬。

陈辄文给达能洗澡洗得很勤快,当然床单换得也勤快,所以达能爬床什么的完全没问题,但是,他是给这只狗买了超级大的睡觉的垫子的啊。

难道是天气凉了?

陈辄文这么想着,伸长手臂,一把捏住了达能的嘴。

达能睡觉中途呼吸不畅,右后腿一蹬一蹬,似乎想把陈辄文踹开,但是蹬的方向不对,每一脚都磴空了,但它就是不醒。

睡成了一头猪。

陈辄文和它闹了一会儿,看傻儿子张着嘴巴露出一排牙,由于重力的原因,整张脸睡到变形,蠢到不能再蠢,有点不忍直视的感觉,有点好笑地松开了手,起床。

穿上鞋,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然后他就发现不对劲了,因为他忽然记起了昨晚发生的事——他把陈息青给亲了,然后告白了,陈息青也答应了。

他……和陈息青在一起了……?

天呐这是真的……?

不是他这么容易忘记,而是诸如此类亲吻、告白到在一起的梦,他做了不下五次,记得第一次做梦说他和陈息青在一起的时候,整个人起床的时候都很兴奋,后来想起来是梦,颓了一天。

有点感觉不真实的人又想了几秒钟,似乎想通了,拿起手机一看,八点二十分,还剩十分钟!

陈辄文一下子就飞了起来,冲到了卫生间,飞快地先打开花洒等着放热水,又火急火燎地洗脸刷牙刮胡子,几乎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等他洗完澡围着浴巾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八点二十八分。

他急急忙忙套上了衣服,来不及喊达能一嗓子,就出了门,蹭蹭蹭跑到对门摁陈息青的门铃。

等在门外,没想到门几乎立即就开了,还没喘匀一口气,就和陈息青见上了面。

“早……早上好!”

“早啊,进来吧。”

关系已经转变了,从邻居变成了恋人,两个人相处时候的氛围也就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形容不来。

陈辄文进了门,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谁都没有说话。

陈息青偏头看着陈辄文,眼睛里都是笑意,偏偏陈辄文在玄关换好鞋,似乎又想起了昨晚和自己做的梦,于是脸又变得红红的,很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那个……早,我来了。”

一米八七的大个子,在面前日常害羞,关键是,陈息青真的从他的笑里面,感觉到了他内心其实已经甜到发齁。

怎么就这么容易害羞呢?和昨晚……真的很不一样。

看着他,陈息青不知道怎么的就起了逗他的心思,伸出手,捏了捏陈辄文的脸。

入手处,皮肤细腻,捏一捏手感很好,陈息青忍不住多捏了两下。肤质比女生还好,一捏更红了,不知道是捏红的还是怎样。

毕竟年轻啊,陈息青这样想,抬头看见陈辄文的表情,顿时一愣,觉得自己像个调戏姑娘的老流氓。

老流氓收回手,对姑娘说:“来吃早饭吧,今天吃三明治。”

说完,转身往屋里走,然后,手就被陈辄文拉住了。

陈辄文的手非常暖,被那样一只手拉着,温温暖暖的,真让人不想松手。

“嗯?”是有什么事么,陈息青想。

陈辄文拉住陈息青的手,然后把脸凑到了陈息青的手边,蹭了蹭,察觉到陈息青回头看他,陈辄文的动作顿住了。

“怎么啦?”陈息青问。

怎么了?没怎么啊……就喜欢被他捏脸,想让他再多捏两下……而已,陈辄文愣愣地回答:“啊……我喜欢你。”

话一出口,陈辄文就在心里郁闷起来了。

简直是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虽然好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但是觉得很蠢的样子啊……陈辄文觉得自己现在一定嘴笨得厉害,­干­脆紧紧地抿起嘴巴,坚决不多说话。

而陈息青,手背贴上陈辄文的脸,那张脸再蹭蹭,他也忍不住脸发烫:“……嗯,我知道。”顺势拉着陈辄文的手,把人牵到了餐桌前。

两个人脸上都有点烫,面对面坐着,陈息青问:“要先吃哪一种?”

三种,味道都不一样。牛油果­鸡­胸腰果的那种,腰果和沙拉酱的香味为主,牛油果负责滑腻口感,­鸡­胸­肉­则负责厚实的口感和冲淡太过浓郁的香味,这一种饱腹感很强;­鸡­蛋泥的那种,主要是沙拉酱的香味,这种吃起来很香,但是多了会腻,陈息青只用了两只­鸡­蛋,小小地做了一小碗;黄瓜金枪鱼那个,口感是黄瓜偏脆,金枪鱼­肉­偏软,糅在一起也谈不上口感有多好,但也不错,味道和其他两个都不一样,偏日式的口味,不知道陈辄文喜不喜欢。

“你呢?”陈辄文问。

“我都可以。”陈息青答。

于是,陈辄文默默地帮陈息青夹好一只三明治,放到了陈息青面前的盘子里。

盯着盘子,陈息青说了声:“谢谢。”

“不用谢。”陈辄文又帮自己夹好一只,摆在盘子里。

做完这些,陈辄文抬头,发现陈息青在看着自己,还没开始。

“怎么不吃……”

“拍吧。”

两个人同时开口,陈辄文听到陈息青的话,“嗯”了一声,默默地掏出手机,开始拍照片。

咔嚓——咔嚓——

对面拍照成瘾的人表情是那样认真,陈息青掩不住笑意。

果然。

最近他也有刷过陈辄文的朋友圈,发现陈辄文朋友圈里别的没有,净是些和他在一起吃的饭的图片,甚至再往前翻,他还翻出来过一张人群的照片。

可以看出来背景是府琛广场那边,再仔细看看,陈息青在人群中找到了自己。

那个时候,陈辄文是不是在他背后看着,然后摸出手机拍了这样一张照片呢?陈息青想。

那是种什么感觉?

在过去的某一天,被一个喜欢自己的人默默地关注着,不知道这个人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默默地拍下照片,再默默地传到朋友圈。

再在将来的某一天,自己看到了那张照片,才发现,啊,原来自己一直以来都是被人关注着的呀。

有点美好。

看得出来,陈辄文喜欢拍和自己相关的照片……那就让他拍吧。陈息青撑着下巴,看着对面的人拍照片。

等陈辄文拍完照片,两个人开始吃饭。

事实证明,人和人之间交流的主题,除了语言,还有吃,这点从“很多时候生意不是会议谈成的,而是酒席桌上谈出来的”可以看出——吃能让人放松,能联络感情,否则为什么诸如客户之类的生物,永远都需要被陪吃饭?

同理推之,陈辄文和陈息青两个人整天一起吃饭,各种充满温馨的好吃的,大概也对两个人的感情产生了一点效果——想起对方,总会伴随着热气腾腾的香汤、美味的饭菜,想起家的温馨感觉。

何况,还是双方亲自做出来的,更是感觉不一样。

果然,五分钟后,陈辄文已经不害羞了,他从三明治中抬头:“我一直定­性­思维,觉得三明治就是面包火腿­鸡­蛋,原来还有这种吃法!”

发现新大陆一样,眼神亮晶晶的。

陈息青笑了:“两片面包中间,夹点东西就是所谓的三明治,什么都可以加的呀,比如,水果也行。”

陈辄文想想,好像确实有水果三明治这种东西:“对哦……”

er43

吃过饭,陈辄文牵着达能出去遛了一圈,顺便去元组取蛋糕。

最近达能尤其不爱往狗多的地方跑,考虑到大概是它形象不佳还圆胖,一走出去浑身写满了“我很能吃”显得比较蠢,所以陈辄文也没有多难为它,遛狗专挑人少狗少的地方。

达能顶着一顶蓬松的大尾巴,呼啦啦走在前面,遛着它爸。

一路溜达到了元祖,陈辄文取了昨天订的蛋糕。

蛋糕是草莓味的慕斯,做成了­鸡­心形,­鸡­心表面薄薄地铺了一层粉红­色­的果酱,还有其他简单却别致的装饰,非常好看。由于是冰在冰箱里的,店员嘱咐陈辄文,拿回家需要冷冻,要吃的话,提前一个半小时拿出来化一化。

陈辄文谢过店员,左手提着蛋糕,右手牵着狗,高高兴兴地往回走。

微冷的风配合着明媚的阳光,佛在笑眯眯的人的脸上。

身体的每一颗细胞都充满了愉悦。

一人一狗到了香颂,出了电梯,到达7层,达能前面扭着ρi股带路,然后在过道上停住,左右张望,左边701,右边703,似乎在思考回哪个家。

由于昨晚已经告白,准备的说,现在达能回哪里都是对的,只不过是青爸和文爸的区别而已。

嗯,什么时候,能够住到一起呢?

陈辄文站在过道里,看着701的门,又展开了他的想象。

一分钟后,陈辄文摸摸阿拉斯加的狗头,特地避开了没有毛发的那一块,然后绕过儿子自己先回去,拿着狗盆准备拌狗粮:“达能,吃饭了!”

狗以食为天。

达能的小步伐坚定地迈向了703,不一会儿就吃上了饭。

一旁的都趴在地上,一粒一粒地吃着狗粮,不时的用爪子拨弄拨弄饭碗,陈辄文磨磨蹭蹭拿着之前挑的包装好的领带,细细地看着包装。

那是一条纯度不高的紫­色­领带,陈辄文挑选的时候是这样想的,根据陈息青的偏好,这条搭配他平时爱穿的烟灰­色­,会非常显气质。紫­色­的衣物比较挑人,而以陈息青的肤­色­、颜值,或者说是气质,绝对能驾驭。

陈辄文对这份礼物很满意,看了半天,目光又落到了一旁的机械手表包装上。

陈辄文屋内有个陈物架,他本人也喜欢把一件一件东西往上放,从收藏品到包装比较好看的零食,只要看得顺眼,都会往上放。

此时此刻,领带放在中间一层左边,手表则是中间一层右边,看看哪个都觉得好的。

啊,好难啊。

他想一下子把所有的都送出去,机械手表也好,领带也好,只要是好的,都拿给陈息青,可是……还是怕这块表送得太急,会给陈息青造成困扰。,

纠结的人看了半天,看到达能已经吃饱了去阳台晒太阳,才重新下了决定:还是下次找机会送吧。

做了决定的人跑到卫生间,对着镜子摆弄自己的头发,他要梳出一个超级帅的发型——最后,觉得无论怎样梳都是那么帅,就默默地放下了他的小梳子。

一切准备就绪,陈辄文提着蛋糕,拎着领带包装袋,去摁了陈息青的门铃。

现在是上午十点钟,陈息青懒懒地躺在沙发上,他刚刚打扫完卫生,现在开了罐养乐多慢悠悠地喝着。

听到门铃声,穿上拖鞋,揉着眼睛去开门。

不用去看猫眼,都知道是陈辄文,打开门,果不其然,陈辄文站在门前。

每次他见到陈息青的眼神,不用形容,必然是充满愉悦的,现在他就是用这样一种眼神,配合着满脸甜死人不偿命的笑,对陈息青说:“生日快乐。”

这个人,昨晚十二点一过,就已经说过生日祝福,今天早上过来吃早饭的时候什么也没说,现在提个蛋糕又想起来说了。

陈息青笑着将人让进了门:“谢谢啊。”

拖鞋已经整整齐齐摆放在玄关,似乎在等着陈辄文的到来。

陈辄文换鞋都换得喜滋滋的。

陈息青去帮他倒茶,陈辄文换完鞋,将蛋糕和领带放在餐桌上,去洗了个手。回来的时候,一杯水摆在了餐桌上。

刚好在蛋糕旁边。

“今天我们先吃蛋糕,唱生日歌,然后再出去吃饭,可以吗。”陈辄文问。

很多年没吃过自己的生日蛋糕,陈息青竟然多看了那个小小的包装盒两眼。

六寸小蛋糕,两个人,饭前吃可以当前餐,饭后吃可以当饭后小甜点,怎么样都可以的。

今天他们两个,原本准备是中午家里吃吃,晚上出去吃饭的,但是看看时间,出去买食材会比较赶,所以换成了中午外食,晚上在家做个简单的生日餐。

“好的呀。”陈息青随口一说,“好久没吃蛋糕了,谢谢你。”

“不用谢。”陈辄文手一顿,随机恢复正常,然后拿出数字蜡烛。

陈辄文忙活的时候,陈息青也没有闲着,他去厨房拿了瓷质的盘子和小勺刀叉。虽然蛋糕盒里都有配套,陈息青还是觉得用瓷质盘子吃蛋糕,有一种在家的感觉,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想法。

今年陈息青27岁,陈辄文将蜡烛Сhā好,一个“2”一个“7”。虽然是白天,室外本身光线就很足,陈辄文还是熄了灯,点上火。

“27”烛光摇曳。

陈辄文唱起了生日歌:“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男人低沉的嗓音哼着,陈息青听过无数次这支歌,听得耳朵起茧,却在这个时候觉得格外动听。

怎么会有人对自己这么上心,这么好呢——这是陈息青在生日歌声中的一个念头,另外一个就是:大概喜欢就是这样吧,没有理由,互相喜欢的人,唯有互相珍惜,才不至于辜负了这份感情。

也不是从一首生日歌里得到的感悟,之前的点点滴滴,都足以证明,两个人都是懂得珍惜的人。

真好。

陈息青许了三个愿望:一愿多年不见的家人安康,二愿有那么一天,父母能够理解自己,三愿和陈辄文能一直这样安好下去。

不是思考很久,而是自然而然想到的三个愿望,许愿的时候,一个接一个从脑子里冒出来。

许完愿,吹蜡烛,陈辄文拿着配套刀具,开始切蛋糕。

六寸蛋糕实在太小,所谓切蛋糕,也就是一刀切成两半。

陈辄文忽然想起来,应该买个圆蛋糕,因为­鸡­心型的蛋糕,一刀下去切成两半,怎么看怎么残忍,他纠结了半天,才狠了狠心,把一颗心一劈两半。

然后说:“嗯,一人一半,拼起来就是一颗心。”

非得强调“拼起来”,坚决不说“一刀分开”。

他的这点小想法,陈息青了然于心,越发觉得看陈辄文这个人很可爱。

很喜欢。

两个人吃着蛋糕,一个说:“啊,好好吃。”

另一个说:“我也觉得。”

吃完蛋糕,陈辄文拿出那条紫­色­领带,送个礼都送得面红耳赤。

陈息青自己有深蓝­色­、黑­色­、粉白格子等领带数条,唯独没有这种紫­色­的,乍一看上去,立即对这条领带很感兴趣了。

他眼神亮亮地接过领带:“谢谢,很好看。”

“我……你,可以现在戴给我看看吗?配上你的西装。”

当然可以啊。

陈息青回卧室衣柜,换好衣服,打好领带,走了出来。

他上身穿着白衬衫烟灰西装,由于不是休闲西装,所以裤子还是配套的烟灰­色­西裤,系着那条领带,脚上穿了一双商务感十足的英伦尖头皮鞋。

修长的鞋身,修长的腿,再往上是腰、肩,最后是脸。一身正装的人浑身充满了一种叫做“我在勾引陈辄文”的气息。

……你,你这么穿,是要被亲的,是要被……的。陈辄文默默地想。

陈息青笑了:“是不是很不错?”

“嗯嗯!”

“那我换回来了。”

“嗯!”

在陈辄文胡乱使劲点头中,陈息青又回到卧房准备把那一套衣服换回来。

等在外面的陈辄文很想跟进去啊,同时又觉得心里充满了莫名的情愫——已经在一起了啊,已经在一起了啊!

好不真实!

然后他抓紧时间蹦了一下。

卧室门没有关,里面有一面全身镜,搬过来的时候就有。此时此刻,陈息青站在全身镜前,从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在蹦的陈辄文。

这……

陈息青难掩好笑地出来,看了陈辄文一眼:“我们走吧。”

“嗯!”

两个人选了一家小火锅店,非常好吃,吃过饭,准备去采购晚上的食材。

陈息青好笑地发现,他们俩除了在一起吃饭,还是在一起吃饭。但是,两个人相处,怎样舒服就怎样来,一起买菜,一起吃饭,一起遛狗,一起旅游,无论一起做什么,双方喜欢就好了。

别的不用管。

所以,今天的陈息青和陈辄文也一起去买东西了。

平时日常做菜之类,在很近的沃尔玛就足够应付,但如果要大采购,或者说,想要买到更多不常见的东西,首选还是麦德龙。A市麦德龙离香颂也不远,开个车五分钟就到。

今天陈息青开了车,带上陈辄文,两个人去逛麦德龙。

不得不说,麦德龙做得非常­棒­,各种无论是零食还是调味料还是其他东西,一是种类多,二是量足,里面的东西全得不能再全,想买什么几乎都能在这里买到。

两个人买了不少东西,推着那种很大的推车,又去了­肉­库。

所谓­肉­库,就是个很小的空间里,里面很冷,各种­肉­类就放在这里等人买。

每次进麦德龙的­肉­库,每次都忘记上一次进去被冻成狗的感觉,每一次都觉得这次进去应该没问题。一进去,温度比外面低了不是两度三度,刚刚进去不觉得怎样,一分钟之后,那股冷意直钻骨头,两个人冻得瑟瑟发抖。

一个抖着说:“不如我们出去,想好买什么再进来?”

一个抖着答:“都想好了,但还是得看着挑的。”

“嗯……那再坚持一会儿……”

“好的。”

陈辄文一边说话,一边看自己脸的前方,陈息青又乐了:“还没有冷到那种程度,说话不会呼出白气的。”

“……你怎么知道?”陈辄文闷闷地问。

还问别人怎么知道,那副表情和小动作,他要做什么别人都知道了好吗?陈息青差点忍不住再上手捏陈辄文,问:“你怎么这么可爱?”

说着,就捏了上去。

嗯,最近大概捏他的脸捏上瘾了,陈息青想。

冰冷的手贴上脸,陈辄文憋了两秒钟:“那个……你也可爱的。”

陈息青要被他的反应笑死了,觉得不能再逗他,再逗要红成一颗番茄了。

还是正经买­肉­吧,陈息青说,“来点牛­肉­?”

“好,其他呢?你还想吃什么?”

er44

买完东西,两个人一人提着一只大袋子出了超市,并肩走向停车位。

瞄一瞄身边的大长腿,陈息青感叹:腿真长。

陈息青本身身材比例很好,腿也不短,但是他178的个子无论怎样都是拼不过187的腿的,只能望腿兴叹。

大长腿还不知道有人在看他的腿,提着袋子感叹:“这边东西比沃尔玛多多了呀,而且都很新鲜。”

“是啊。”陈息青眯眼笑,“以后常来吧。”

“好啊!”

平时陈辄文一个人,没有逛超市的习惯,要买什么周边超市迅速买买就好了,更不可能像今天这样来逛什么麦德龙。所以一下子逛完这么大的超市,最重要的是和陈息青一起来的,他整个人都有点开心。

陈息青也是同样的心情,看着后备箱两大袋战利品,里面都是生活用品,比如洗护用品,又比如各种调味料之类,又是两个人一起过来的,非常有过两个人的小日子的感觉。

心情很不错。

心情不错的两个人上了车,准备回家。

最近陈息青的车上多了个车件挂饰,是个戴了帽子长着小雀斑咬着­奶­嘴的娃娃,非常可爱。

陈辄文一坐上副驾就被娃娃吸引了,他扒扒人家的帽子,摸摸人家的头发,又看看人家的小衣服,研究得非常认真。

最后给出了一个评价:“啊,这个好可爱。”

Monchhichi,又叫蒙奇奇,其实不是娃娃,而是一对小猴子,据说是代表“幸福”和“幸运”。

陈息青大概是被陈辄文给带的,那天经过蒙奇奇专卖店,竟然被这种可爱的小猴子给萌住了,于是一下子买了两个,凑齐了幸福和幸运,一个车里挂着,一个准备给陈辄文。

就在储物箱里放着。

“这个啊,还有一个给你的,在储物箱里。”说完,陈息青自己就忽然顿住了。

因为……他想起了那天陈辄文从储物箱里拿纸巾,掉出来他和傅审言的合照那件事。

后来他把照片给拿走扔掉了,现在里面单单剩一个空相框。

陈辄文和傅审言遇到过,陈息青想,他大概是知道的吧?不过他什么也没有问过而已。

正如陈息青所想,陈辄文当然也想起了那件事,就是那天开始,他决定要把陈息青追到手的,说起来,其实还是具有纪念意义的一天呢。

“嗯!谢谢!”陈辄文又去开储物箱。

“盒子里。”绿灯到了,陈息青一面启动车子一面提醒。

“好的。”陈辄文摸到了盒子,把它拿了出来。

打开,盒子里是一只同样可爱,但是稍微不同的娃娃。

“这个是什么?”诸如HelloKitty,叮当猫之类,都有自己的名字,陈辄文越看越喜欢,就想着这种娃娃应该也有它的名字。

“这个是蒙奇奇,望洲园那边有专卖店。”看陈辄文研究蒙奇奇研究得好玩,陈息青又笑着说,“­奶­嘴可以拔下来的。”

“……”早就想拽拽看了,就是怕弄坏掉而已。陈辄文默默地把蒙奇奇的­奶­嘴扯了下来,然后发现,小小的­奶­嘴串在小链子上,挂在蒙奇奇的脖子上,拔下来刚好又可以当项链。

哇,特别好玩。

陈息青余光将陈辄文的动作看在眼里,脑子里忽然想起了玩会叫的球的达能,以及它那双认真竖起来的耳朵尖尖。

就这么玩着玩着,车子已经开到了停车位。

“下车吧!”陈息青拔掉车钥匙,看着陈辄文玩物丧志的样子,问,“要不要现在先挂到你车上去?”

“不要吧……我晚上再玩一会儿。”陈辄文答。

陈息青:……

万一回家被达能啃了怎么办呢?

事实证明,陈息青能想到的,陈辄文也必然不会忽略达能这一大杀器,他进门之前把蒙奇奇放到了袋子里,严严实实地护好,然后才在狗的咆哮声中淡定地打开了门。

进了门,先顺了顺达能的毛,然后放东西。

陈息青也回了自己的家,把买的东西归类整理。

各自放完东西,两个人会合。

今天他俩准备分开做饭,简言之,各回各家。因为陈辄文想着给陈息青做海鲜生日面,但是陈息青的厨房太小,两个人同时做的话,有点不太够用。

但是……实在不想回去啊。陈辄文愿意一直腻着陈息青,于是他想了想,提议:“到我那里去吧!我那里比你大!而且装备也很齐全!”今天他可是买了不少平时陈息青常用的调味料之类呢。

也不是不可以,反正住得近,到时候缺什么回来拿就是了。

陈息青想想,同意了,于是又和陈辄文一起去一居室把材料又拿到了陈辄文这边。

达能进行着它的日常抱大腿行动,被陈息青用几片­鸡­胸­肉­顺得开开心心,一边玩它的玩具去了。

一居室一人居和两室一厅的区别吧,陈辄文的厨房确实比较大,两个人在里面一起忙活也不会显得拥挤。

“想吃杨枝甘露,还是芒果椰汁西米露?”将各种食材分类放好,想着今天可以做个甜点,陈息青问道。

杨枝甘露和芒果椰汁西米露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杨枝甘露的做法更复杂一点。

“芒果椰汁西米露!”陈辄文爱吃芒果,一听到西米露里带了芒果,立即选了这个,心想:哇,怎么感觉他什么都会做?好厉害……

“好的。”

那就来个芒果椰汁西米露吧,做法简单,香香甜甜的,很好吃。

陈息青回家拿了个芒果,这是小区外的水果店买的进口大芒果,是真的大,青皮大个,一只买了大几十。陈息青拿着过来的时候,达能坐得端端正正,眼神直往芒果上瞟。

达能最近真是颜值下降得厉害,上上回黄脸,上回头顶毛被剪掉,现在真的是丑丑的,偏偏眼神又很萌。

整个一只丑萌,跟八哥犬似的:“真是和八哥犬有的一拼了。”

陈辄文接话:“你喜欢八哥犬?”

“挺喜欢的,很可爱啊。”

陈辄文对小型犬从来不会多关注,听了陈息青的话,自己脑子里想象了一下巴哥犬那张丑脸。

“眼神很无辜,以前我是觉得丑的,后来就觉得喜欢到不行,丑萌丑萌。”陈息青补充。

陈辄文又想了想巴哥犬的眼神,噗嗤一下笑了:“听你这样说,我好像感觉也挺可爱的。”

说完狗的话题,两个人又把重心转到了今天要做的食物上,陈辄文很好奇:“芒果椰汁西米露怎么做?”

“是这样的……”陈息青把步骤简单地说了一遍,随手把芒果洗净,沿着果核方向一刀切下去,厨房里顿时飘满了甜腻的芒果香气,剩下一半也把果核部分切掉,两半果­肉­处刀划十字,划成一格一格,小勺沿着果皮,将果­肉­挖出来。

切出来的芒果­肉­一粒一粒,摆在盘子里,看得人想要把头埋进去吃个够。

陈息青切完芒果,开始煮西米,一边陈辄文也开始了他那边的海鲜汤面的准备,一边继续关注着陈息青的动作。

“专心点,别看我,小心手被割伤。”被看了无数次,陈息青忍不住提醒某人。

陈辄文一听,弱弱地答:“……我,我没看。”

“好吧,没看就没看吧,小心点手。”不和他争,陈息青的西米已经煮好凉水过好,他往里加上椰汁,又将芒果粒倒了进去,稍微拌匀。

西米晶莹剔透,芒果­色­泽成黄,浸在­乳­白­色­的椰汁中,凑近可闻到一股甜香,远看也是真的非常好看。

一旁偷瞄的陈辄文很想先上去喝一口——奇怪,平时不会这样……馋的啊……

陈息青将西米露封上一层保鲜膜,放到了冰箱冷藏,又继续做其他的菜。

一顿生日餐,忙活了两个多小时。

端上餐桌的时候,看着桌子,两个人心里都充满了成就感。

他们不讲究什么中式西式还是什么式,所以今天的菜非常杂,有土豆泥沙拉,上汤娃娃菜,可乐­鸡­翅,蚝油猴头菇片,黄焖­鸡­腿,凯撒沙拉,还有陈辄文做的海鲜汤面,以及陈息青爱喝的酸­奶­。

一切就绪,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桌边还眼巴巴地扒着一只明明已经吃过饭,还犯馋的狗。

两个人故意无情地不去看达能,达能扒了一会儿桌边,自己认命地撕玩具去了。

生日祝福已经说过,不需要再多说,两个人就聊些平常的话题,聊到最后,又转回了生日这个话题,陈息青问:“对了,你什么时候生日?”

“我啊,11月22日,很好记的。”

“也快了,就下个月。”

“嗯!”陈辄文点头。

陈息青又问:“达能有生日吗?”

被点了名,达能转过头,看看两个人,发现没有­鸡­­肉­­干­,又玩它的大香蕉玩具去了。

“跟我一起过,我会给它做生日蛋糕。”

狗……能吃蛋糕?陈息青想。

“那种粗粮蔬菜和­鸡­胸­肉­做的,特制的。”陈辄文补充。

“哦……”

两个人,一顿饭,吃了一个半小时,又收拾厨房收拾了半个小时,一切结束,陈息青要回家了。

每次要分开,陈辄文都不会说什么,但是无论是小动作还是神态,都能让人看出来他很不愿意。

陈息青站在玄关,看着他,捏捏他的脸:“今年的生日很开心,谢谢你。”

陈辄文低着头,看着陈息青:“以后每年都会很开心的,我要一直陪你过生日。”

神态认真。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呢?陈息青感叹。

然后,陈辄文就被他扣住后脑勺,往自己这边带。

两个人接吻了。

接着吻,陈辄文大脑继续轰地一声,瞬间气息都乱了。

谁知道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陈息青松开他,在他还没反应得过来的时候撤退:“我走了,晚安。”

咔嚓——

门关了。

也不是陈息青撤退得很快,他是正常速度,是陈辄文这边被雷击过一样,傻傻的半天回不过神来,直到人走了,他才开始想起来,刚才自己为什么是那种反应?应该这样这样,那样那样的啊……

他在家抱着达能冷静了好一会儿,然后又去浴室洗了很长时间的澡。

啊,怎么空气和淋浴都这么令人躁动啊,陈辄文在浴室里深深呼吸。

等他洗完澡,钻到了被窝,那股躁动加悸动还是压不下来,一直到深夜——

其实陈息青也没睡着,只是他不像陈辄文那样罢了。

陈息青正安安静静地躺床酝酿睡意,手机忽然来了条短信,打开一看是陈辄文:我睡不着……

啊,其实我也不太睡得着啊,陈息青想着,飞快地点着屏幕,一条信息还没编辑好,那边又发过来一条。

陈辄文问:……没有吵到你吧。

吵到了呀,吵得陈息青也想听听他的声音了。

陈息青删掉刚才编辑的短信,重新编辑好:没有啊。

退出短信界面,陈息青给他回了个电话。

“喂?”

“是我。”

陈辄文就笑了:“嗯,我知道。”

“嗯。”

“天气越来越冷了,你……不要着凉。”

被对方一本正经的念叨逗乐了,陈息青噗嗤一声。

陈辄文问:“怎么了?”

“……”没怎么,就笑一下。

静悄悄的夜,陈息青窝在被窝里,拿着手机打电话。

手机里传来对方愉悦的声音,可以想象,对方现在也是一样,闭着眼睛,说着话,他的表情一定和声音一样,放松而又舒心。

没有营养的对话,也能聊得双方心跳不已。

于是这一天,两个人几乎腻歪了一天一晚,临睡前还煲了个电话粥,这才都睡着了。

过完生日,周一又进入了正常上班。由于陈息青最近新开发了一家客户,所以最近工作非常忙,经常脚不沾地,各种打飞的,于是最近两个人的见面时间明显缩少,仅仅靠着手机联系,每天晚上一通电话。

一晃到了周四,陈息青人出差在厦门,顾沁又打了电话过来。

er45

陈息青正陪客户喝着酒。

客户和客户的不同,那么相处方式也不一样,有的可以放松点,有的则会相对拘谨点,而不巧的是,这次的客户这边的相处方式正好是后者。

这个情况下,一般不重要的电话当时不会去接,都是过后再回。但是,是好久不见的妹妹的电话,陈息青怎么也会接的。他跟客户打了个招呼,起身出了包厢接电话去了。

“哥,是我。”顾沁的声音。

还是和平常一样的女声,但是对方是陈息青看着长大的妹妹,他立即就听出了不对劲——顾沁的声音有点点强忍着不哭的意思。

“出什么事了吗?”陈息青问。

“嗯。”顾沁答。

他和顾沁最后一次见面,是两年前的大年三十。

那个时候,顾沁看着他,没什么表情,说:“哥,我没办法去评定你做的是对还是错,但是你对爸妈犯了错,我没有办法理解你,也没有办法站在你那边。”

说着,递过来一张纸巾。

陈息青看得出顾沁红红的眼眶,对妹妹说:“等你将来喜欢上一个人,就明白了。”

“那是将来的事,我只管现在。”给了哥哥一张纸巾,让他擦擦嘴角被打出来的血,顾沁关了门,陈息青站在门外,听着家里传来顾沁安慰妈妈的声音,“妈妈,你别哭了,哥哥看起来很好啊,爸爸下手不重的,不要哭了,妈妈。”

冷情冷血,顾沁是陈息青的妹妹。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了顾沁的声音,陈息青恍恍惚惚又想起了那个时候的场景,一瞬间觉得是好久以前,又一瞬间觉得是昨天才发生的。

电话那头,顾沁似乎整理了一下声音,再说话的时候,又恢复了正常:“爷爷病了。”

爷爷病了——短短四个字,陈息青听得胆战心惊。

小病的话,顾沁不会打电话过来的,陈息青脑子空了一下,一股不好的预感慢慢从后背往上爬,说话变得有些艰难:“是什么病?”

有点不知所措,如果说曾经的家里,只有谁对自己的­性­向没有敌意,那么只有爷爷。

当初陈爸打,陈妈哭,妹妹不理解,只有爷爷看着他心疼地抹眼泪。爷爷一辈子忠厚老实,年轻的时候没少挨人欺负,­奶­­奶­又是个软­性­子,所以陈爸小时候过得很是不容易,渐渐地养出了一副剽悍的­性­子。

­奶­­奶­过世后爷爷跟着儿子儿媳生活,每天只是默默地吃饭睡觉看电视,做一点点家务,别的什么也不多说。

没有任何保障,全靠儿子养着,所以陈爸怎样对陈息青,他再怎么心疼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就是这么胆小话少的一个人。

顾沁说:“胃癌。”

晴天霹雳。

站在包厢外,陈息青一下子没忍住,喉咙瞬间哽得发疼,他连忙转身面对着墙,稍微平复了一下,然后快步走向洗手间。

觉得不相信。

怎么就得了胃癌。

他走之前,给过爷爷一张卡,一遍一遍地教他怎样取钱,从那以后,每个月都会定时往里面打钱,就怕老人家受了委屈。那时候他对爷爷说:“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后来,大概是为了逼陈息青吧,陈爸把家里的座机停掉了,让他没办法再和爷爷通电话,于是他就买东西寄回家,但是回回被拒收。可能觉得这样会迫使陈息青改正错误,谁知道,陈息青一走就是两年多。

怎么说呢?陈息青是存了侥幸心理的,也不是没想过爷爷年纪大了,能多陪陪他就多陪陪他。但他就想着,爷爷身体一直健健康康,没病没灾的,也许再过个一年,陈爸不会这样极端地对自己了,就又可以回去了。

还会有时间,还会有机会。

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两年不见,竟然得了胃癌。

他这才想起,他走的时候,爷爷79岁,7字开头,倒也没有太觉得老人家已经有多老,现在爷爷已经81,8字开头,顿时就觉得,老人家真的老了。

还病了。

大概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理解这种痛苦,愧疚悔恨占据内心,觉得过往的每一个瞬间都是对老人家的辜负。

但是再怎么悔恨也没有用啊,事实已经是这个样子。

那边顾沁接着说:“9月底查出来的。”

“是……”

“晚期。”

联想到了之前顾沁的那通电话,陈息青后知后觉,只觉得心里堵得难受,眼泪不受控制地就流了出来。他问:“爷爷现在呢?”

“睡了。”

两个人说了几分钟,顾沁说:“爸爸来了,我先挂。”

“嗯。”

挂掉电话,陈息青心里一团糟,他想立即回家看爷爷,但是现在没有飞机能飞回去,明天还有工作上的事要处理。所以再怎么赶,也得要明天下午飞回去,晚上才能赶到家。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冷水洗了把脸,又回到了包厢。

“陈系喝醉了?”大概是陈息青去了太久,客户问。

“最近不太能喝,刚才有点上头。”陈息青的眼睛和脸都有点红,乍一看上去确实像是喝多了酒,客户喝得眼睛直眯,也不会发现陈息青有什么异常。

就这么应付着,终于散了场,陈息青打车去了宾馆。

今天喝得不算多,但是比以往哪次喝多的时候都难受。

心里堵。

最近他一直有和陈辄文打电话,今天知道他要陪客户吃饭,陈辄文只是说了让他结束了发个信息,到时候看时间早晚来决定要不要通个电话。

陈息青到了宾馆,洗了澡,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事,思考爷爷的病,和家里人的关系,想了很多很多,然后就忘记了跟陈辄文发信息。

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半,陈辄文的电话打了过来:“喂?”

陈辄文的声音,可能是此刻的一剂良药,能让满怀心事的人得到放松。

陈息青陡然心里稍微一松,忽然想起来忘记给他短信,说:“我……忘记发信息了。”

语气带上了一丝的抱歉,陈辄文当然不会介意,他只是担心陈息青有没有喝醉酒而已,别的真的没有什么。

“……没事,今天又喝多了吧?”陈辄文问,“给你准备的醒酒茶都有提前喝吗?”

所谓的醒酒茶,其实是预防喝醉的茶,陈辄文家一半医生一半商人,这茶就是从他哥那里配的,几位中药分别取适量配成,饮酒前泡茶喝就行了。

“嗯,喝了,喝得不多。”陈息青答。

亲近的人,关注的人,一点点情绪变化,都会感觉得到的。两个人聊了几分钟之后,陈辄文忽然问陈息青:“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陈息青抱着手机,说:“没事。”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遇到事情,永远是想着自己先解决,不要给对方造成负担。他和陈辄文才在一起一周不到,不会想要去告诉对方这样负能量的事。

陈辄文没有多问下去,默默地转移了话题,他说:“我给你唱支歌吧。”

陈息青说:“嗯,好啊。”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那边哼了一首儿歌,陈息青能想象得到,他肯定是红着脸唱的,目的不用说,是为了哄自己开心,心里一阵柔和,陈息青说:“我真的没事,估计是今天工作比较累,你不要担心。”

“嗯,那……早点休息。”陈辄文跟他道了晚安,然后放陈息青睡觉去了。

虽然很累,但陈息青其实睡不着觉,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爷爷,想起以前的很多事情——两年多没有回去是怎样的概念呢?原本可以陪伴家人的时间,全被浪费掉了。

陈息青一晚上都没睡好,第二天一早,喝杯浓咖啡,随便吃了点,又去了客户公司,这边的工作还没收尾,不可能不负责任地丢开,陈息青只能周五连夜赶回A市,再开车赶回自己老家。

他只告诉了陈辄文这个周他回去一趟,别的也没有多说。

接连的奔波和没有好好休息,陈息青看起来很疲惫。两年没有回来,很多道路都变了,就连以前陈息青熟悉的小区里的那几根竹子都不知道被谁给砍了。

陈息青的车停进了公用车位,下了车,一步一步往家里走。

所以说,为什么有句话叫做“近乡情怯”呢,陈息青越靠近家,越是觉得想家想得厉害,又越不敢踏进那个家门一步。

不过,已经到这里了……陈息青敲了门。

“谁?”

“我。”

门开了,陈爸站在陈息青的对面。

陈爸感觉老了,看到陈息青站在门口,神­色­复杂地问他:“你怎么回来了?”

陈息青还没来得及回答,陈爸又问:“知错了?”

陈息青说:“我回来看爷爷。”

话刚说完,就又被他爹给揍了。

陈爸­操­起一根棍子,一棍子下来,直接敲在陈息青肩膀上,非常凶残:“这个家没你什么事,滚。”

顾沁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一旁拉着陈爸:“爸你这是­干­什么?!”

陈息青站得笔直,没跟他爸多说。

打他的还是之前的棍子,看来他爸爸执念很深,两年多一直备着,大概就是等着他回来方便揍。

“滚。”陈爸扬起棍子作势又要打,“不知错的东西回来­干­什么?!滚!”

心里难过吗?难过,人和人之间的相处方式有千千万万种,为什么偏偏是这种?对方是父亲,陈息青绝对不会去还手,他要打,那就让他打好了。

心里有愧吗?没有,喜欢男人还是女人,都是喜欢,这个没有错,所以没有愧。可是,真的不愧疚吗?非常愧疚。毕竟对方是父母,他让他们失望了不止一点两点,陈妈甚至还瘸了一条腿。

为什么呢?

陈息青时常会想,怎么会有人用自己的身体残缺去逼迫别人放弃自己喜欢的呢?

老一辈的思想、教育,无论怎样都很难改变的,陈爸甚至觉得他那是胡闹,或者说被外面不三不四的人给带偏了,他觉得孩子犯了错就该打,打到服帖为止,棍­棒­之下哪有不会知错就改的?

但他没有想到,从小就品学兼优的儿子,两年前被他打得头破血流也没肯松口。

甚至是到了现在,也只是站着不吭声,他揍随他揍。

陈爸看他这个反应,更是一肚子的火气,火山喷发了,他扬起棍子,陈息青就站着,低着头,也不还手。

出于对长辈的尊重。

陈妈不在家,在的话估计又要哭,顾沁拉着她爸爸:“爸!你撒手!你不要打了!”

“不要拦我!”陈爸怒吼。

“你不要打了!”顾沁吼回去。

陈爸急怒之下把女儿用力一甩,顾沁往地上摔,眼看着要撞到桌角,陈息青抢身上去伸手护住了妹妹的头。

砰!

“哥,你没事吧?哥?”

这一下撞得不清,陈息青手发着抖,脸都白了。陈爸可不管,直接拎着木棍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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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息青正陪客户喝着酒。

客户和客户的不同,那么相处方式也不一样,有的可以放松点,有的则会相对拘谨点,而不巧的是,这次的客户这边的相处方式正好是后者。

这个情况下,一般不重要的电话当时不会去接,都是过后再回。但是,是好久不见的妹妹的电话,陈息青怎么也会接的。他跟客户打了个招呼,起身出了包厢接电话去了。

“哥,是我。”顾沁的声音。

还是和平常一样的女声,但是对方是陈息青看着长大的妹妹,他立即就听出了不对劲——顾沁的声音有点点强忍着不哭的意思。

“出什么事了吗?”陈息青问。

“嗯。”顾沁答。

他和顾沁最后一次见面,是两年前的大年三十。

那个时候,顾沁看着他,没什么表情,说:“哥,我没办法去评定你做的是对还是错,但是你对爸妈犯了错,我没有办法理解你,也没有办法站在你那边。”

说着,递过来一张纸巾。

陈息青看得出顾沁红红的眼眶,对妹妹说:“等你将来喜欢上一个人,就明白了。”

“那是将来的事,我只管现在。”给了哥哥一张纸巾,让他擦擦嘴角被打出来的血,顾沁关了门,陈息青站在门外,听着家里传来顾沁安慰妈妈的声音,“妈妈,你别哭了,哥哥看起来很好啊,爸爸下手不重的,不要哭了,妈妈。”

冷情冷血,顾沁是陈息青的妹妹。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了顾沁的声音,陈息青恍恍惚惚又想起了那个时候的场景,一瞬间觉得是好久以前,又一瞬间觉得是昨天才发生的。

电话那头,顾沁似乎整理了一下声音,再说话的时候,又恢复了正常:“爷爷病了。”

爷爷病了——短短四个字,陈息青听得胆战心惊。

小病的话,顾沁不会打电话过来的,陈息青脑子空了一下,一股不好的预感慢慢从后背往上爬,说话变得有些艰难:“是什么病?”

有点不知所措,如果说曾经的家里,只有谁对自己的­性­向没有敌意,那么只有爷爷。

当初陈爸打,陈妈哭,妹妹不理解,只有爷爷看着他心疼地抹眼泪。爷爷一辈子忠厚老实,年轻的时候没少挨人欺负,­奶­­奶­又是个软­性­子,所以陈爸小时候过得很是不容易,渐渐地养出了一副剽悍的­性­子。

­奶­­奶­过世后爷爷跟着儿子儿媳生活,每天只是默默地吃饭睡觉看电视,做一点点家务,别的什么也不多说。

没有任何保障,全靠儿子养着,所以陈爸怎样对陈息青,他再怎么心疼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就是这么胆小话少的一个人。

顾沁说:“胃癌。”

晴天霹雳。

站在包厢外,陈息青一下子没忍住,喉咙瞬间哽得发疼,他连忙转身面对着墙,稍微平复了一下,然后快步走向洗手间。

觉得不相信。

怎么就得了胃癌。

他走之前,给过爷爷一张卡,一遍一遍地教他怎样取钱,从那以后,每个月都会定时往里面打钱,就怕老人家受了委屈。那时候他对爷爷说:“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后来,大概是为了逼陈息青吧,陈爸把家里的座机停掉了,让他没办法再和爷爷通电话,于是他就买东西寄回家,但是回回被拒收。可能觉得这样会迫使陈息青改正错误,谁知道,陈息青一走就是两年多。

怎么说呢?陈息青是存了侥幸心理的,也不是没想过爷爷年纪大了,能多陪陪他就多陪陪他。但他就想着,爷爷身体一直健健康康,没病没灾的,也许再过个一年,陈爸不会这样极端地对自己了,就又可以回去了。

还会有时间,还会有机会。

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两年不见,竟然得了胃癌。

他这才想起,他走的时候,爷爷79岁,7字开头,倒也没有太觉得老人家已经有多老,现在爷爷已经81,8字开头,顿时就觉得,老人家真的老了。

还病了。

大概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理解这种痛苦,愧疚悔恨占据内心,觉得过往的每一个瞬间都是对老人家的辜负。

但是再怎么悔恨也没有用啊,事实已经是这个样子。

那边顾沁接着说:“9月底查出来的。”

“是……”

“晚期。”

联想到了之前顾沁的那通电话,陈息青后知后觉,只觉得心里堵得难受,眼泪不受控制地就流了出来。他问:“爷爷现在呢?”

“睡了。”

两个人说了几分钟,顾沁说:“爸爸来了,我先挂。”

“嗯。”

挂掉电话,陈息青心里一团糟,他想立即回家看爷爷,但是现在没有飞机能飞回去,明天还有工作上的事要处理。所以再怎么赶,也得要明天下午飞回去,晚上才能赶到家。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冷水洗了把脸,又回到了包厢。

“陈系喝醉了?”大概是陈息青去了太久,客户问。

“最近不太能喝,刚才有点上头。”陈息青的眼睛和脸都有点红,乍一看上去确实像是喝多了酒,客户喝得眼睛直眯,也不会发现陈息青有什么异常。

就这么应付着,终于散了场,陈息青打车去了宾馆。

今天喝得不算多,但是比以往哪次喝多的时候都难受。

心里堵。

最近他一直有和陈辄文打电话,今天知道他要陪客户吃饭,陈辄文只是说了让他结束了发个信息,到时候看时间早晚来决定要不要通个电话。

陈息青到了宾馆,洗了澡,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事,思考爷爷的病,和家里人的关系,想了很多很多,然后就忘记了跟陈辄文发信息。

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半,陈辄文的电话打了过来:“喂?”

陈辄文的声音,可能是此刻的一剂良药,能让满怀心事的人得到放松。

陈息青陡然心里稍微一松,忽然想起来忘记给他短信,说:“我……忘记发信息了。”

语气带上了一丝的抱歉,陈辄文当然不会介意,他只是担心陈息青有没有喝醉酒而已,别的真的没有什么。

“……没事,今天又喝多了吧?”陈辄文问,“给你准备的醒酒茶都有提前喝吗?”

所谓的醒酒茶,其实是预防喝醉的茶,陈辄文家一半医生一半商人,这茶就是从他哥那里配的,几位中药分别取适量配成,饮酒前泡茶喝就行了。

“嗯,喝了,喝得不多。”陈息青答。

亲近的人,关注的人,一点点情绪变化,都会感觉得到的。两个人聊了几分钟之后,陈辄文忽然问陈息青:“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陈息青抱着手机,说:“没事。”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遇到事情,永远是想着自己先解决,不要给对方造成负担。他和陈辄文才在一起一周不到,不会想要去告诉对方这样负能量的事。

陈辄文没有多问下去,默默地转移了话题,他说:“我给你唱支歌吧。”

陈息青说:“嗯,好啊。”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那边哼了一首儿歌,陈息青能想象得到,他肯定是红着脸唱的,目的不用说,是为了哄自己开心,心里一阵柔和,陈息青说:“我真的没事,估计是今天工作比较累,你不要担心。”

“嗯,那……早点休息。”陈辄文跟他道了晚安,然后放陈息青睡觉去了。

虽然很累,但陈息青其实睡不着觉,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爷爷,想起以前的很多事情——两年多没有回去是怎样的概念呢?原本可以陪伴家人的时间,全被浪费掉了。

陈息青一晚上都没睡好,第二天一早,喝杯浓咖啡,随便吃了点,又去了客户公司,这边的工作还没收尾,不可能不负责任地丢开,陈息青只能周五连夜赶回A市,再开车赶回自己老家。

他只告诉了陈辄文这个周他回去一趟,别的也没有多说。

接连的奔波和没有好好休息,陈息青看起来很疲惫。两年没有回来,很多道路都变了,就连以前陈息青熟悉的小区里的那几根竹子都不知道被谁给砍了。

陈息青的车停进了公用车位,下了车,一步一步往家里走。

所以说,为什么有句话叫做“近乡情怯”呢,陈息青越靠近家,越是觉得想家想得厉害,又越不敢踏进那个家门一步。

不过,已经到这里了……陈息青敲了门。

“谁?”

“我。”

门开了,陈爸站在陈息青的对面。

陈爸感觉老了,看到陈息青站在门口,神­色­复杂地问他:“你怎么回来了?”

陈息青还没来得及回答,陈爸又问:“知错了?”

陈息青说:“我回来看爷爷。”

话刚说完,就又被他爹给揍了。

陈爸­操­起一根棍子,一棍子下来,直接敲在陈息青肩膀上,非常凶残:“这个家没你什么事,滚。”

顾沁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一旁拉着陈爸:“爸你这是­干­什么?!”

陈息青站得笔直,没跟他爸多说。

打他的还是之前的棍子,看来他爸爸执念很深,两年多一直备着,大概就是等着他回来方便揍。

“滚。”陈爸扬起棍子作势又要打,“不知错的东西回来­干­什么?!滚!”

心里难过吗?难过,人和人之间的相处方式有千千万万种,为什么偏偏是这种?对方是父亲,陈息青绝对不会去还手,他要打,那就让他打好了。

心里有愧吗?没有,喜欢男人还是女人,都是喜欢,这个没有错,所以没有愧。可是,真的不愧疚吗?非常愧疚。毕竟对方是父母,他让他们失望了不止一点两点,陈妈甚至还瘸了一条腿。

为什么呢?

陈息青时常会想,怎么会有人用自己的身体残缺去逼迫别人放弃自己喜欢的呢?

老一辈的思想、教育,无论怎样都很难改变的,陈爸甚至觉得他那是胡闹,或者说被外面不三不四的人给带偏了,他觉得孩子犯了错就该打,打到服帖为止,棍­棒­之下哪有不会知错就改的?

但他没有想到,从小就品学兼优的儿子,两年前被他打得头破血流也没肯松口。

甚至是到了现在,也只是站着不吭声,他揍随他揍。

陈爸看他这个反应,更是一肚子的火气,火山喷发了,他扬起棍子,陈息青就站着,低着头,也不还手。

出于对长辈的尊重。

陈妈不在家,在的话估计又要哭,顾沁拉着她爸爸:“爸!你撒手!你不要打了!”

“不要拦我!”陈爸怒吼。

“你不要打了!”顾沁吼回去。

陈爸急怒之下把女儿用力一甩,顾沁往地上摔,眼看着要撞到桌角,陈息青抢身上去伸手护住了妹妹的头。

砰!

“哥,你没事吧?哥?”

这一下撞得不清,陈息青手发着抖,脸都白了。陈爸可不管,直接拎着木棍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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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只有三个人,但是场面混乱得很,陈爸揍人很有一套,就算陈息青想避让也避不开,何况他基本就没想过要让。

顾沁又上前来拉她爸爸,她一米□□的个子,在这种场合感觉不够用,大概陈爸不希望有任何人牵制着自己的动作,暴怒之下,又是混乱之中,把女儿给甩了一遍,大概是太生气了,加上刚才连续的动作,这回木棍竟然打向了顾沁。

可以看出来,陈爸的表情感觉瞬间不对了,意识到了自己要打错人,但是一棍子下去收不回来,或者说他自己没有反应得过来,那一棍子抡向了女儿。

陈息青和妹妹顾沁一样,哪怕是出于对父母的尊敬,本质上都不是那种会去主动让父母难过的人。陈息青惹了父亲生气,但是妹妹没有,作为哥哥,陈息青是不会允许陈爸对顾沁动手的。

所以,千钧一发,陈息青一把拉过妹妹,转身把人护到怀里,避闪不及,只能背部硬抗。

那一棍子结结实实地敲在背上,陈息青觉得整个肺部似乎都剧烈地震动了一下,一瞬间火辣辣的感觉针扎似的传来,呼吸都是钻心地疼。

动静很大。

顾沁在哥哥怀里,抬头一看她哥,立即眼睛都红了:“哥……你没事吧。”

说着,似乎想伸手擦陈息青的嘴角,然而她手伸到一半,又顿住了,因为陈息青先拍了她的背,随即手又轻轻地拍拍她的头。

哥哥对妹妹的爱护和安慰。

顾沁一瞬间就飙了泪:“哥……”

顾沁从小就以哥哥为榜样的,懂礼貌、成绩好、长得帅、非常聪明,参加竞赛都能拿奖,初中高中都是考的重点,她什么都是追寻着哥哥的步伐,直到陈息青出柜,陈妈妈瘸了腿,顾沁瞬间感觉天崩地裂。

所以,为什么美好的人,其实有那么为人不齿的一面?光芒面都是假的吗?为什么像哥哥这么好的男生,竟然是可耻肮脏的同­性­恋?

不相信啊!不能接受啊!

顾沁理解不了同­性­恋,又在父母的影响下,觉得哥哥不正常,同­性­恋很恶心很脏,就那时候那个年龄的顾沁的感觉,中二点说,觉得是陈息青亲手毁了她的信仰。

可是现在,她有点迷茫了。

什么是­干­净美好?什么是肮脏丑恶?

她的哥哥是同­性­恋,脏吗?不脏啊,现在看来还是美好得很,从顾沁女生的角度来看,除去­性­向不谈,哥哥陈息青真的是那种非常非常好的人;丑恶吗?不丑恶啊,他还是那个会保护妹妹的哥哥啊。

那么,她的爸爸不是同­性­恋,但是看看现在呢,是个举着棍子胡乱伤害别人的暴徒。

顾沁死死地抿着嘴,滚着眼泪给陈息青擦嘴角被打出来的血。

有什么对?有什么错?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不要怕,别哭。”陈息青不知道顾沁此刻的心理活动,看到她哭了,只当她是小女生被吓哭了,手背给她擦了下眼泪,又转过去,看着陈爸,“打够了吗?打够了我去看爷爷。”

看来是没打够,陈息青刚说完,那边棍子又扬了起来。

这次,陈息青徒手接住了木棍,第一次,面对着陈爸的暴力,他没有默默忍受。

说起来,陈息青小时候非常优秀,从来没被打过,被这么往死里打,就是因为­性­向这回事。

“你这是造反!”

说实在的,五十来岁的中年大叔,陈息青打不过吗?完全不是,只是他从来没还过手,也没有“造过反”。

陈爸暗暗较着劲,发现根本夺不回他的打人武器,一时之间更是气得不行,­干­脆一脚踢上陈息青的腿。

陈息青被踢得退后两步。

“滚!现在给我滚!”陈爸的剽悍­性­子不是一天两天,他粗着脖子让儿子滚。

一瞬间,陈息青觉得特别累,不能还手,反驳不了,只会把他往死里打,让他滚。

所以,为什么两年多没回来?回这个家做什么?无法对话,什么也改变不了,陈息青也不愿意把拳头对向父亲。上一次的大年三十,被打得回A市,躺了几天,其实他还是抱着一点希望的——父亲一时之间还是没办法消化这件事而已,慢慢地,都会好的,可能下次回家的时候会发现,其实父母也会心疼吧。

但是他没有想到,这次他回来,面对的还是毫不犹豫就落下的棍­棒­。

一点也没有改变,铁了心的他是同­性­恋就不认他这个儿子。

心里有寒风呼啦啦地吹。

现在陈息青相信,如果不是爷爷病了,他不回来的时间可能是四年、六年、八年,甚至更久。

“我来接爷爷走。”

本身爷爷是在老家这边的一院,但是由于是晚期,老人家年纪又大了,医院建议到更高级别的医院去,那样手术成功率也会大一点,不至于连手术台都下不来。

所以这两天,陈爸就先把陈息青的爷爷接回了家,陈息青想要看爷爷,必须要回家看。

“就算你爷爷走了,你也别想见他!”陈爸被气得昏了头,“现在给我滚!要不然打死你!”

陈息青一直坚信,硬碰硬不会解决任何问题,但是现在看清,一味地忍受,更不能改变什么。

心寒,但是他面对父亲,是怎么也下不去手的,就算他现在已经失望透顶,也不会对陈爸动手。

陈爸说到做到,一脚把他踹得跪到了地上。

陈息青爬起来,往爷爷的房间门走。

“滚!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你爷爷!”陈爸追了上去。

顾沁哭过之后,很快恢复了镇定,陈息青两年前还知道走,这回却是为了要见爷爷坚决不走,不走就算了,竟然还不还手。顾沁以前就觉得爸爸下手太狠,但是今天她这是第一次希望陈息青能反抗,哪怕稍微反抗一点,让自己少受一点伤也好。

她看着,再这样下去,场面要控制不住了。

于是报了警。

深更半夜的,在陈爸铁青的脸­色­中,警察来了。

对于警察来说,其实这就是一场家庭纠纷,只是这家的儿子孝顺没有还手而已,没重伤没出人命,真心算是小事。

陈爸肯定不会对警察说儿子是同­性­恋,只说他惹自己生了气,在他的观点里,说出去也丢人。

警察们一番调解,警告了一下陈爸,让他不要阻拦陈息青和爷爷见面,否则小姑娘可以随时报警,就呼啦啦一小群回去了。

警察一走,陈爸瞪着顾沁:“长出息了啊。”

顾沁眼皮也没掀:“哥回来看爷爷,你有什么好拦的?”

陈息青也没有多说什么,自己一瘸一拐去了爷爷房间。

刚才外面动静那么大,幸亏爷爷耳朵非常不好,加上房子隔音效果还行,所以他什么都不知道。否则就今天这么一闹,老人家心里一急,病情真的会加重。

这也是陈息青不还手,不还嘴,不闹出更大的动静的一部分原因。

打开房门,屋开着很小的一枚壁灯,光线微弱,不会影响人睡觉,借着这一点点光线,陈息青能看到躺在床上的爷爷。

爷爷睡着了。

眼睛慢慢适应光线,陈息青往前走,看清了床上的人,头发全部花白了,明明记得两年多前,身体健康的爷爷头发仅仅是灰白,大概没有戴假牙,嘴巴也是瘪瘪的。那时候脸上还有­肉­的,现在却是脸部骨骼凸出,瘦得不成样子。

如果是在路上见到,猛然之间陈息青可能会认不出那是自己的爷爷。

怎么能变化这么大?病痛怎么可以这么可怕?把好好的一个人折磨成这样?

陈息青站了好一会儿,看了好一会儿,才坐到了爷爷的床边,艰难开口:“爷爷,我回来了,爷爷。”

病重的老人悠悠地醒了过来,看着陈息青,似乎看不清想不起这人是谁。

“爷爷,是我。”陈息青用力扯出一个笑,帮他掖了掖被子,“是息青,我回来了。”

“息青?”老人家的眼神瞬间变了,他哆嗦着嘴­唇­,抖着声音,吃力地想要坐起来,“息青,是我家息青回来了吗?”

也不是以前中气还算足的声音了,像是从声带中间费力挤出来的声音,沧桑又带了哭腔的声音,无力而又可怜。

陈息青一下子哭了。

试过那种感觉吗?悲恸感毫不留情地直冲心脏,让人惊痛之余瞬间崩溃,眼泪止不住,哽得从喉咙疼到胸膛,还是要瞬间逼自己平复下来。

不能哭,不能在病人前哭。

爷爷伸出手,陈息青迎上去,握住了­干­枯微冷的手:“是的爷爷,我回来了。”

能感觉到对方的手在抖,入手处一把骨头,没有一点­肉­。

“回来了,回来就好,不走了吧?”像小孩子似的,生怕陈息青又走,爷爷握住他的手,握得很紧,“回来了就好,以后不走了,不走了。”

“嗯,我不走了。”陈息青坐到了床边,一只手握着爷爷的手,一只手轻拍他的背,顺着他说。

“吃饭了没有?”说着,老人家自己伸手抹了把眼泪,“不早了,你饿不饿?”

“我吃过了,爷爷,不饿。”

其实是滴水未进,一路赶车,飞机上吃了点,到了上海直奔A市,再一刻不停地赶回了家。

跟他说了一会儿话,爷爷稍微平静了一点,他说:“你怎么回来的?”

陈息青说:“我想你了,回来看你。”

爷爷从他衣服袋子里掏出了一个小布袋,再从布袋里摸出了一张卡,­干­枯的手握着卡,递过来,小声说:“息青啊,我都没用过,留给你,怕你没钱用。”

那是陈息青留给他的卡,月月往里打钱。卡面崭新,一分没用的样子,陈息青更是觉得难受得不得了。

太难受。

“我升职涨工资了,不会缺钱。”陈息青把卡放回了他的小布袋,低着头,眼泪没有停过,哭得眼睛都红了,他借口找东西转过身擦了把眼泪,“你留着用。”

老人家停了一下:“我没多少过头了,用不了了。”

“不会的爷爷,只是胃炎,是难受了点,但是没有大问题,我们明天就去大医院看,好不好?”

顾沁告诉过陈息青,家里人瞒着爷爷,都说是比较严重的胃炎。爷爷自己还不知道是胃癌,只是觉得这场病太久了。

人到晚年都是脆弱的,害怕死亡的,听到这话,老人家点头,像个怕被大人遗弃的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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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爷爷说个很久的话,中途顾沁端来一小半碗米粥,陈息青一勺一勺喂爷爷吃下。

病人胃口不好,半碗米粥吃了很久,­精­神也不好,说了这么久的话,眼皮有点掀不开的样子。

陈息青对爷爷说:“爷爷,你先休息吧,我看你睡着再出去,明天咱们去大医院。”

然后看着爷爷睡着之后才走。

虽然警察只是来说了几句,但确实帮上了忙,陈爸被警告后收敛了不少,至少不会像刚才那样抡起棍子不认人,这样的话,他要带爷爷走,陈爸估计也不会太跳。

其实他也没想过,刚才顾沁竟然会报警。

陈息青走出爷爷的房间,陈爸在外边客厅抽着烟,虽然不是很想和他说话,陈息青还是开口了:“我明天来接爷爷,去A市的医院。”

陈爸没说话。

去大医院,尽自己的力让爷爷接受更好的治疗,这是目前陈息青最想做的。

其实他也不知道结果会是什么,但是,不做怎么会知道结果呢?

陈爸没有正面回答,陈息青就当他同意了,回头又对顾沁说:“可以的话,明天帮我稍微整理一下爷爷的东西。”

顾沁点头。

陈息青晚上没有住在家里,一来家里他的房间已经算是没了,二来陈爸虎视眈眈地瞪着,让他一秒也待不下去,于是他准备去家的附近找家宾馆住下来。

走的时候,顾沁送他下楼。

陈息青走在前面,顾沁在后面看着。前面走着的人膝盖受了伤,下楼梯有一点点费劲,顾沁看着陈息青的背影,忽然间叫了一声:“哥。”

“嗯?”陈息青顿住脚步,回头看,“怎么了?”

分明是有话想说的样子,陈息青问了一句之后,又不说了,顾沁只是问:“明天,你真的来接爷爷吗?”

“是的。”

其实陈息青也在思考,把爷爷带到A市或者上海去看病,可以直接用自己的车,可是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对于一个病人来说,绝对是太辛苦了,但是他必须把爷爷带走,没有办法,只能尽量把车里弄得舒服点,到时候车子开得更平稳点。

“你……”顾沁又不说话了。

看得出来,小姑娘肯定是有话说,但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陈息青摸摸她的头:“我到宾馆后,你电话或者短信跟我说吧。”

“嗯。”

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很快到了楼下。

“要返校了吧?”现在是十月份,顾沁高三,是当初陈息青那个高中,按照这个学校的惯例,其实周末顾沁应该在学校补习的,可能是因为爷爷的病,她才会在家里。

“嗯。”

“爷爷的事,你不要太担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嗯。”

“那好,回去好好休息吧,不早了。”

只会“嗯”的顾沁,这次不“嗯”了,她说:“哥,去看医生。”

陈息青知道她说的是他身上被陈爸打出来的伤,他说:“没事,回去吧。”

“怎么会没事?他下手那么重。”顾沁伸手往她哥背后轻轻一摁,只听陈息青倒吸了一口凉气。

“去看吧。”

“好,你回去吧。”

陈息青当然没去看医生,很累,他需要休息,也没有时间去跑医院,再说他觉得这种程度还好,能爬得起来。

他去车位取了车,一路开到了附近的一家宾馆,登记完,付了费就匆匆进了房间。

脑袋沉沉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早点休息,明天、以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想要休息,要先洗个澡。陈息青出差习惯自己带分装或者旅行装的洗护用品,牙刷牙膏之类。他照例打开行李箱,拿出牙刷之类,去了浴室。

洗澡的时候,陈息青站在花洒下,觉得今天的水很奇怪,要么太冷要么太烫,太冷或太热都不好,激得他浑身上下直发抖,好不容易洗完澡,就像跑完了好几个一千米一样,肌­肉­酸痛,手都不大抬得起来。后来想想,大概不是水温的原因,是他自己身体的状态的原因。

原来好好的,忽然遭受到了外界的暴力,身体总会反映出一些东西的。

洗完澡,擦­干­身体的人对着镜子看,可以看见身上青紫交错,猛然一看会觉得非常的触目惊心,陈息青自己看了都觉得又疼了一遍。他穿上衣服,颤颤巍巍地钻进了被窝。

好歹没有伤到脸,至于身上的伤,天气越来越冷,穿得多了藏得更好,没事也没谁会去看。

周五这个晚上,接到陈息青回家的消息,陈辄文的心情其实也有些沉重,他揉了会儿达能的头,跟它商量:“待会,我要把你送­奶­­奶­那边一段时间,好不好?爸爸要忙了。”

达能趴在地上,掉了个头,拿ρi股对着他,陈辄文又绕到阿拉斯加面前,拉起它的前爪握了握手:“好的你已经答应了。”

然后强制揉了好一会儿狗头,又玩玩毛茸茸的耳朵。

达能一下一下抖着耳朵,百无聊赖地翻了个白眼。

其实陈辄文比陈息青早一天知道他爷爷病了的事,是从陈颐之那边知道的。

自从知道弟弟陈辄文喜欢上了一个男人,陈颐之就背着弟弟默默地把陈息青查了一遍。

陈颐之其实是个狗脾气,别看他平时穿着白大褂一副斯文的样子,其实脾气比他弟弟差了太多,诸如顽固、偏执、暴躁等词语,随便往他身上放都不过分。

他支持弟弟­性­向的方式就是帮他把关,没事就分分钟动关系把陈息青查了个彻底。

这种做法,陈辄文是有点生气的,见他哥的时候,也表示了自己的想法:有什么好查的?他自己能判断,陈颐之这样是不尊重他人。

“你不让他知道不就完了么?”陈颐之毫不在乎,坐他对面吞云吐雾,长腿敲在了茶几上,他弹弹烟灰,“到现在你知道他多少?家里几个人?都是做什么的?好吧这个先不谈,那我问你,你跟他接过吻没?”

“……”陈辄文不想理他。

“应该不至于这么不济,那上过床没?”陈颐之根本没想听他的回答,“知道怎么追人的么?”

听他这话,陈辄文知道,看来陈颐之是默默地查过一遍之后,已经认可了。

陈颐之的观点是,要真的追到一个人,套路和手段是必不可少的。

“他爷爷病了,胃癌,你知道要做什么吗?”

陈辄文蹭地一声坐直了:“早期中期还是晚期?”

狗脾气眉毛一挑,烟灰缸里摁灭了烟头:“晚期。”

陈辄文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陈颐之摆摆手:“还有的我不想跟你说了,自己去看吧,别一碰情啊爱啊就整天跟个城堡里的小姑娘似的。所以为什么你工作我从来不管,谈个恋爱我要­操­心这么多?”

好吧,教训的是,陈辄文想想,虽然他还是觉得自己的这一套是正确的,不搞任何套路和小动作,有的只是想对他好就对他好,但是有时候他大哥的那种做法也不是不好,比如这次,知道了陈息青发生了什么事,可以提供帮助。

下次……陈辄文默默地想,真心和小动作其实并不冲突啊……可是,他对着职场,大动作小动作都风生水起,唯独面对喜欢的人智商直线下降,仿佛变成了白痴。

但是,想要帮助陈息青的心是真的,是急切的。

那天晚上,他跟陈息青通电话时,没听出对方有任何异常,看来是还不知道。等第二天再通电话的时候,就能明显地感觉出陈息青不对劲了,能听出来,对方很低落难过。陈辄文想,大概他是知道了,因为陈息青人离得很远,言语安慰真不管用。所以当时他也就没有追问,想着等人回来再说。

果不其然,周五,也就是今天,从厦门出差回来,但陈息青立即又回了老家。

陈辄文这次失算了,因为公司有一场大长会,耽误了不少时间,也就没能堵着人。

现在他回来收拾收拾,准备先把达能送到­奶­­奶­那边,自己连夜去陈息青那边——哪怕只是在他家附近住一晚也行,主要是为了明天他爷爷的事。

虽然癌症晚期不能根治,但是好歹他家也算是医药世家,找找路子,为陈息青的爷爷量身定制调理方法,延长寿命减少痛苦还是可以做到的。

最重要的是,这种时候,他不陪在陈息青的身边,谁陪在陈息青身边呢。

陈辄文把达能骗到了害它?秃顶的­奶­­奶­家,然后在达能幽怨的小眼神中火速撤离,连夜开着导航往陈息青家去。

想了想,他还是打了陈息青的电话:“你睡了吗?”

陈息青“嗯”了一声,又说:“不是,我还没睡。”

“在家吗?”

“……嗯。”陈息青撒了谎,哪里在家,明明就是空荡荡的宾馆房间。

他不肯主动说……陈辄文想了想,问道:“家里是不是出事了?”

“……没有,你不要担心。”

两个人继续聊了会儿天,听出了陈息青很累,陈辄文让他先睡觉,然后顺着导航,摸到了陈息青家附近的一家宾馆,打算先住一晚,明天早上再告诉陈息青自己来了。

他把车停好,进了宾馆。

他不知道,陈息青虽然累,虽然知道要早点睡觉,但他心里想着事,确实没能睡着。

于是他艰难地起床,站到了窗前,拉开窗帘往外看。

刚好,看到了一个大长腿。

疲劳和难过占据了陈息青的脑袋,他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那是谁,只是觉得这个人身材和走路姿势都好熟悉。下一秒,大长腿似乎抬头往上看了一眼,陈息青一惊,那不是陈辄文吗?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里?

陈息青只当陈辄文知道自己在这里才找了过来,顿时头皮发麻,慢吞吞地给他打了个电话,先坦白吧:“喂……我在三楼。”

那边正在准备登记的陈辄文:“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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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辄文走到宾馆前抬头看的那一眼,不过是在看宾馆的名字,其实并没有看到陈息青。

所以他接到电话时,一时没能反应得过来。

陈息青状态很不行,他目前还没意识到自己暴露了自己,所以当陈辄文站在他的面前,把他抱住的时候,他还是懵的,懵的重点是,为什么陈辄文知道他在这边。

“我想你了。”陈辄文把下巴埋在陈息青的颈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啊,好令人安心的气息啊。

陈辄文以正常力度去拥抱陈息青,但是后者身上有伤,稍微一接触就条件­性­地抖了一下。

很不对劲。

这是怎么了?

陈辄文松开他,有些担忧地看了过去。

被陈辄文这种写满了“你怎么了我很担心你”的眼神一看,陈息青意识到了现在的状态,很有可能被发现,于是他尽量自然地转过身:“唔,有点冷。”

边说边走,准备把自己的外套套上,然后他就发现了自己膝盖其实也在疼,这样的话……应该走路也有点不对劲的。

陈息青想着,是不是该停下来,先不要走路,这样比较不会暴露。

酒店灯光暧昧,处在热恋中的人看着喜欢的人的背影,非常柔和,和他身上的气息一样令人安心。

想亲亲他,想抱抱他。

陈辄文从后面追上来,拉住了他的一只手,把人往怀里一带,吻了上去。

­唇­齿相接。

大概是被他哥说过的原因,陈辄文一扫往日的腼腆,抱着陈息青吻得忘情。

被抱住的一瞬间,陈息青疼得差点掉生理­性­的眼泪,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嘴­唇­已经被堵住——他被迫地仰起头,接受着这一吻。

陈辄文抱他很紧,他很疼,但是在适应了最初的那股疼痛后,竟然传过来令人安心的暖。

只当陈息青是因为爷爷的病才这么异常,抱一下都抖,如果陈辄文知道面前的人衣服底下全部是伤,一定是碰都不敢碰他,更别提慢慢收紧,把人抱得更紧点了。

“呃……”

确实是太疼了,陈息青忍不住哼了一声。

陈辄文听出来了,这明显就是因为自己抱着他的原因,他松开陈息青,关切地看着对方:“你怎么了?”

陈息青不说话,如果是平时他可能可以立即想到怎样回答,但是这两天发生了太多的状况,他还没想好说辞。

他不说,陈辄文自己看,自己去发现。

然后,他就被陈辄文解了衣领,露出了肩膀上大片的淤青。

这人的动作轻柔,却强制得近乎不讲道理。陈息青的衣领被打开,露出了脖子肩膀以及一小块胸膛,原本白皙的皮肤上青一块紫一块。

灯光下,陈辄文一瞬间几乎被刺到了眼睛。

不说谎,看到这样的青紫,陈辄文自己先是感觉疼了一下,这一瞬间,他知道了什么叫“比在自己身上还疼”。

刚才,从陈息青领口瞄到了一点点青紫,知道了他身上可能带伤,所以才会强制­性­去解他的衣服,但是陈辄文没想到,竟然伤得这么重。

还是被发现了。

陈息青把头别开,眉头也是微微皱着,眉尖轻轻上扬,细看他的眼睛和微微发红的眼眶,明显是哭过的痕迹。这个发现,这个身体现状,让陈辄文心里难受得不得了。

他问:“是谁?”

陈息青把衣领从他手里拉出来,慢慢地整理好:“我爸不认可。”

陈辄文懂了——所以为什么他从没见过陈息青回家,所以为什么陈息青一回家就把自己搞得一身伤。

既然已经说出来了,那就说出来吧,陈息青说:“我这次回来,是因为爷爷得了癌症,胃癌晚期。”

陈辄文看着他。

“我要把他接到A市的医院,可能……要很长时间顾不到你了。”

陈息青这样的人,其实是对安稳幸福生活无比向往的,前段时间,陈息青是真的觉得幸福,工作再忙,出差再多,晚上回到酒店,有一个可以通电话的人。

他不是一个爱打电话爱聊天的人,但是对方是陈辄文,不管说什么,都觉得可以抹掉一天疲惫的陈辄文。

有什么不好呢?真的,已经很好了呀。

他几乎已经忘记了原生家庭这边的种种,直到爷爷病重,直到他重新领教了一遍陈爸的无情暴力,才想起来,生活本身就是这样,幸福和不幸离得并不远。

该发生的,总会发生;该解决的,都要解决。

但是,其实他并不知道具体该怎样解决。

他是个男人,在面对着父亲的棍­棒­时,心里会难过,但是不会怕;在面对很多压力时,都会去寻找问题点,寻找解决的方法,不会退缩;唯独面对充满愧疚的爷爷和可怕的癌症时,从内心深处产生了一种无力改变的恐惧。受不了满头白发和不成声音的声音,受不了老人家的眼泪,这些都令他崩溃。

分明已经做好了决定并且即将付诸实施,但是,却有种和爷爷两个人一起站在悬崖边缘的感觉。他知道,爷爷会摔下去,他拼尽全力想要留住他,但是他知道,最终爷爷还是会摔下去。

永远地离开,不是他能留住的。

他甚至觉得这是对他两年不归的惩罚,势必要让他铭刻一生。

陈爸的殴打对他来说,不算惩罚,对于爷爷来说空白的两年,才是狠狠打在脸上的耳光。

太难过。

“嗯,接到A市吧,我和你一起照顾爷爷。”陈辄文看着他,对他弯了一下嘴角,“我的爷爷和大伯都是医生,一定会找最合适的方法进行治疗的。”至少,能减轻痛苦,让病人过好所剩不多的时光。

我和你一起照顾爷爷。很普通的一句话,但是这句话里面包含的力量,除了陈息青自己,又有谁能真正理解呢?

人就是这样,越是脆弱的时候,越是对陪伴和鼓励有着深深的迷恋。

陈息青看着陈辄文。

什么是明光呢?陈辄文就是啊。

不管他的家人是不是医生,就算是,这种“我一直站在你身边陪着你”的感觉,足够令陈息青感动——两个原本毫无关系的人,因为喜欢走到了一起。陈息青是那种一旦喜欢了,就会视对方的事为自己的事,如果对方需要帮忙,他一定全力以赴。但是当他自己变成了需要帮助的那一方时,他却不会要求对方对自己提供帮助。

来一句不太恰当的话来形容,那就是说到底,陈息青是严以律己宽以待人的人。

他没想到,陈辄文是和他一样的人。

不会把这种好当做理所当然,陈息青满心都是感谢和感动,他“嗯”了一声,没有再说别的话。

“所以,不要担心了,好不好?”超大型的暖宝宝像哄小孩一样,语调软软的。

“嗯。”

陈辄文说着,又去脱他的衣服,太过突然,陈息青手忙脚乱拽着,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看看伤得怎么样,需不需要去医院。”真的……什么也没想,只想看看伤势。

“……不需要的,不严重。”

陈辄文当然不会理他的“不严重”,他坚持着,最后陈息青妥协,默默地松开了手。果不其然,衣服脱掉后,发现陈息青背上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印子。

很不能理解,到底是怎样的父亲,才能下这种狠手?这算是教训,算是希望孩子迷途知返?在陈辄文看来,完全不是,这算是泄愤。陈辄文心里又是疼又是怒,真想把场子找回来。

陈辄文仔仔细细地检查着陈息青的伤势——被这么近距离地盯着看,因为是检查,触摸肯定必不可少,陈息青很不适应,很想钻到被窝里去。第一次,他发现自己竟然在陈辄文面前紧张了。

检查了一遍,目前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陈辄文说:“先冷敷一下吧,你等等我。”

“好。”还好持续的时间不是很长,也幸亏两个人是站着的,否则陈息青可能会走陈辄文的老路,脸红。

A市的宾馆,不比平时出差住的五星级,没有冰箱,陈辄文去前台那边要了些冰块,和着水调成了冰水,沾湿毛巾,给陈息青冰敷有淤青的地方。

陈息青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内­裤,被陈辄文领到了床边,硬着头皮趴在床上。

拧­干­毛巾里的冰水,找准位置,敷在陈息青的背上。

背部的神经原本就很敏感,何况是这么冷的天,尽管房间里已经打足了热空调,冰冷的毛巾敷上去的时候,陈息青还是不可避免地会抖。

他抖一下,陈辄文就忍不住想要把凉得该死的毛巾拿起来,然后把被子给他盖上,让他暖暖和和地休息,但是,为了不变得更严重,不得不继续敷着。

敷得差不多,将第一块换下,换上第二块,陈辄文轻声说:“再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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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陈息青趴着,脸蒙在被子里,含糊地应了一声。

床的上方,灯光打下来,打在满是伤的背上,颜­色­差异那么明显,让陈辄文跟着有点手抖。

他原本想一次­性­冰敷完,但看陈息青忍得那么辛苦,还是放缓了步骤,敷一会儿,缓一会儿,让陈息青歇一会儿。

如果,今天自己不来,这样的淤青大概就这么放任下去吧,明天不知道得有多严重,不知道陈息青以这种状态要怎样才能把爷爷带到A市。

陈辄文知道陈息青,只要是这个人,就什么都会做到的——陈息青给他的感觉就是这样,这个人什么都可以。

但是有时候,要做到这些“可以”,所遭的罪也越是多。

看眼前趴着的人,肩上、背上、肩胛骨处、甚至腰上,再甚至是­内­裤的边缘,爬满的印子,分明是乱棍,陈辄文的动作放到了最轻,心里狠狠地给陈爸记了无数笔。

他现在已经觉得陈颐之的做法对的不能再对,为什么不去查呢?不去查、就不会来看,不来看,怎么会知道另一半的水深火热?

“好冷啊……”一块布敷到了腰上,陈息青小声说。

陈辄文用被子把他除腰部以外的地方都裹好:“我知道,再忍忍。”

陈息青只是说了一下自己冷的感觉,没想到陈辄文不仅帮他把被子裹好,更是……俯下身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亲完认真地问:“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这种带着哄小孩子意味的亲吻,说不上来,像是在他喝完中药后,忽然给他嘴里塞了一块糖。

亲完陈息青,陈辄文手上的动作不停,他再拧了一把冰毛巾,要去敷腰部以下,无意间,手扫到了陈息青的腰窝。

他有点移不开手指,到刚才为止,他的重点都在陈息青的伤上,并没有分太多的­精­力去关注陈息青半­祼­的身体。

现在触碰到腰窝,再往下,有青紫一直延伸到­内­裤里——那里,也有伤吧。

他的手指已经探到了­内­裤的边缘,陈息青身体忽然变得僵硬,这种僵硬可能是紧张,也有可能是猝不及防,一瞬间紧绷的肌­肉­,陈辄文一清二楚。

梦中,他已经看了陈息青的臀部很多次,但他没有想到,这即将到来的现实中第一次看到,竟然是这种情况下。

陈辄文耳朵发红,他对陈息青说:“我……我要脱你的裤子了……”

说完,好像感觉说得有点不对劲,他又说:“因为这边也有伤,要……”咽了口口水,“要冰敷。”

陈息青的脸埋得更深,他的手指捏着床单,微微收紧。他很冷很疼,也很紧张:“……好。”

修长的手拉住了­内­裤边缘,将­内­裤后半部分往下拉,陈辄文心砰砰砰地跳得要命。

就要……看到了啊……

继续下拉,心里慢慢又变得更加心疼——臀部只有一道,但是跟背部的比起来,丝毫没有一点轻的意思。仅仅是拉下一半,根本不够。

“我……你,稍微抬起点……”陈辄文小声说。

陈息青费力地将臀部那边稍微抬起来一点,陈辄文配合着他的动作,轻轻地把他­内­裤褪到了大腿根部。

毛巾覆盖上了臀部,陈辄文大气不敢出,此时此刻,任何动作他都不敢对陈息青做,尽管他又开始起了男人最原始的反应。

起反应,这很正常,没有谁遇到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没有反应的,陈辄文低着头,将两块毛巾一起敷了上去。

敷了一会儿,时间差不多了。

将陈息青臀部的毛巾撤走,又拿了­干­毛巾帮他把多余的潮湿感擦去。

不知道是什么蛊惑了他,大概是陈息青的­祼­背,又大概是觉得想要圈地盘抱在怀里的人,竟然在一不小心之间变成了这样,陈辄文整个人从他背后抱住了他——他控制着力道,不会压到陈息青,但是又保持着身体和他相贴。

似乎这样,才能让心里好过点。

从背后传来的触感是如此清晰又强势,一瞬间,陈息青头顶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陈辄文说:“以后,不要再轻易让自己受伤了,再遇到这种情况,让我去处理。”

陈息青没有说话。

怎么处理呢?陈爸根本就是那种拒绝交流无法讲通的人,他不可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和陈息青谈人的一生到底应该找什么样的人携手才会幸福。在陈息青­性­向这件事上,陈爸的态度一向很坚决,能动手绝对不动嘴。

以至于只要陈息青一踏进家门,只要他不是因为知错登门的,那么,绝对就是暴力镇/压。

陈息青已经没有办法和他再进行任何交流。

陈辄文又说:“我有点难过。”

语调闷闷的,陈息青真的从中听出了难过。

说完,陈辄文吻住了陈息青的背,细细密密,轻轻柔柔地吻了一路,身下的人有伤,他很克制了,否则,就以他现在的心情,他不仅想亲陈息青,还想把人立即办了,然后这个人以后就都是他的,就不会把事情都闷在心里了吧。

背部,是陈息青的敏感带,被陈辄文这么一亲,一时没有把控好,一声轻哼控制不住地哼出口。

两个人的呼吸都乱了。

心跳声。

呼吸声。

暧暧昧昧地充满了整个空间。

“陈辄文……不要……”陈息青是有点怕的,毕竟两个男人这样亲亲抱抱,很容易擦枪走火,如果真的动了真格,他现在这个状态,真的是很糟糕。

比如现在,他­内­裤没穿,能感觉到陈辄文贴着自己的身体起了反应,就不紧不松地贴在他的臀部。

这是种非常不安全的感觉。

陈辄文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时间、地点、以及陈息青的状态都不对,他当然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动陈息青。最后,他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在陈息青的耳边说:“你受伤,你不告诉我你的事情,我都会觉得难过。

“……”

想想也对,如果陈辄文自己出了什么事情,但他选择全部闷在心里,什么也不跟自己说,大概自己也会难过的吧。换位思考了一下,陈息青能够理解对方的心情,于是他道歉:“对不起,我是还没有习惯……”

“养成习惯吧。”陈辄文今天说的话,都超过了陈息青对他的认知,他一改平时的样子,“我比你小不了多少,一岁算不了什么……不要把我当小孩。”

其实,他们是恋人,这样搂搂抱抱很正常了,就是因为陈辄文自己一见陈息青就紧张,碰到感情的事就脸红,所以两个近30的男人才把一场恋爱谈成了类似校园恋情的那种,抱一下都激动得要死。

这种相处方式好吗?也没有不好,两个人相处着舒服就行。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性­格,和不同的人相处,都有不同的方式。

但如果方式不对,或者说明明是对的,但是换个方式可能会更好,那还是可以尝试换一下的。

到今天为止,陈辄文和陈息青都很合拍,这不能说明两个人的相处模式不好,但是就是在这种模式下,因为陈息青比陈辄文大,他总会把陈辄文当成需要被自己稍微照顾点的那一方。

就比如哥哥和弟弟。

作为哥哥,怎么会向弟弟寻求帮助呢?

所以,还是得改一下的。

人还是那个人,心还是那颗心,陈辄文只是想尝试着改变自己——否则,猴年马月才有实质进展?他可以等,他不是等不及,他只是觉得,遇到喜欢的人后的每一刻,都不该被浪费。

松开陈息青,怕宾馆的床单不是那么太过­干­净,陈息青身上又带了伤,不可能就这么­祼­着睡觉,陈辄文说:“把衣服穿起来吧。”

“嗯。”陈息青先是把­内­裤穿好,然后吃力地爬起来,动了一下手,发现……穿衣服竟然有些困难——他手臂也受伤了,穿袖子之类,肌­肉­痛得厉害,有点举不起来。

“我来。”陈辄文帮他穿好衣服,给他盖上被子,然后把自己的衣服也脱得只剩贴身衣物,熄了灯,又钻进被窝,把人轻轻揽在怀里:“先休息吧,明天的事情明天再想。”

“晚安。”

“晚安,我会一直在的。”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都清醒的情况下睡一个被窝,这样相拥而眠,睡前说句晚安,是陈辄文向往得不能再向往的场景。

陈息青很快就进入梦乡,眉头舒展,呼吸均匀。

窗帘遮光效果不是很好,适应了微暗的光线后,陈辄文睁着眼睛看陈息青——不知道得累成什么样子,才能头沾枕头立即入睡。

陈辄文这样想着,但他不知道,他抱着的这个熟睡的人,一个多小时前就是因为失眠站在窗前无意中看到了他一眼,才不打自招的。

这一晚,陈息青一直枕着他的手臂,他一动也没动,怕把陈息青吵醒,就这样过了一夜。

很难得,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没在陈息青熟睡的时候心猿意马。

一晃到了第二天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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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息青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灯是关着的,床边透过来微微的光,他躺在床上,盖着暖暖的被子,耳边能听到浴室里微微的水声。

他知道,陈辄文在洗澡。

摸过手机一看,还不到五点半。

睡着的时候还好,一旦醒过来了,所有的事又都被想了起来,将手机放回去,陈息青一动不动地躺着,脑子里满满都是爷爷,以及今后的安排。

爷爷病了。

要带爷爷去医院。

最近新开发的客户,还是让同事去负责吧,他没有时间加班或者出差,他要照顾爷爷。尽管工作上的这个机会,他已经等了三年,尽管这个机会几乎要让他在事业上产生质的飞跃。

但是,爷爷时间不多了。

可是,带走爷爷,是不是就减少了爷爷和爸妈以及妹妹见面的机会了,妹妹呢,也会想见爷爷的吧?爷爷呢?会不会舍不得家里其他人?

如果自己带走了爷爷,工作日时必须要工作,请护工的话,不是亲人的亲自照顾,爷爷会不会感觉很寂寞;如果不是请护工,家里又确实没有人可以来照顾爷爷。

陈爸绝对不可能,陈息青也不想和他多碰面,陈妈自己腿不方便,顾沁更不要谈,目前高三,正是关键时刻。

怎么想,带爷爷走,去接受更好的治疗都是对的。

但是,对于以后无法一天二十四小时陪护在爷爷身边,顶多工作以外全部用来给爷爷,陈息青还是很难过的。

明明知道生老病死都是常态,最后所剩不多的时光里,都是这样,但是陈息青还是难过得要命。

在昏暗的环境中,脑子里想了太多的东西,陈息青一颗心慢慢地被捏紧的感觉,满心都是那种就要失去的无助。

他盘算着,一天工作八小时,他可以每天请假两个小时,上午工作三小时,中午回去照顾爷爷,下午工作三小时,早点回去。

虽然会很累,但是这是目前为止最好的方法了。

顾沁本身高三,平时也不住家,都是住校,这个决定对她和爷爷的见面时间没有太多的影响,她不上学的时候,可以过来A市,也不是太远。

至于陈爸陈妈,陈息青不想去多考虑了。

不管了,就这样定了吧。

陈息青想事情的这段时间,浴室里,陈辄文刮完胡子,洗完澡,以为陈息青还是睡觉,所以只是把头发擦­干­,并没有用吹风机。

他擦着头发走出来,就发现床上的人醒了,并且,听到动静转头看了过来,两个人的目光刚好对上。

陈辄文擦头发的手一顿——他能看到,陈息青的眼神充满了疲惫,似乎魂都不在身上。

在这一刻,陈辄文发现,有某种形容不上来的感觉迅速而强势地充满了胸膛,再想想,那是种从来没有对谁产生过的强烈的保护欲。

看着陈息青,陈辄文就想什么都给他,什么都为他做,只求他不皱眉不辛不苦。

这么近乎变态而又强烈的感觉啊——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不这么累呢?

听到开门的动静,陈息青看了过去,正好就看到了刚刚洗完澡的陈辄文。

看到陈辄文的那一瞬间,他的心里微微一松,忽然感觉自己可以透过气来了。

心想,噢……可以不要这么难过吧,至少自己还有陈辄文啊,幸好,还有个陈辄文。

幸好。

陈息青说:“早上好。”

“早。你醒了?”陈辄文走过来,浅浅地亲了陈息青两口,“是要去厕所,还是起床?”

早安吻,自自然然的。

陈息青现在比较迟钝,还没从对方的­唇­的触感中完全脱离:“起床,今天要做的事还很多,怕时间不够。”

说话间,陈息青的手机响了起来,那是昨晚陈辄文还没来的时候,陈息青自己设置的手机闹钟。

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是五点四十五,陈息青的家所在的小城市节奏不快,这个点,很多人都还在被窝里躺着。

关掉闹钟,陈息青准备起床,陈辄文走了过来:“先去洗漱。”

说话间,已经走到床边,弯腰把陈息青扶了起来。

陈息青现在的状态,是不太能行动的,经过一夜,该疼的地方更疼了。陈辄文扶他一把,是刚刚好。

起了床,陈息青慢慢地去洗漱。

等他出来的时候,灯已经开了,桌子上摆了两碗粥,看一旁原本装粥碗的塑料袋上的LOGO,这是A市一家口碑非常好的粥店的粥,这家粥店24小时营业,但是不送外卖。

他这是……已经出去过一次,买好了粥回来的吗?

正想着,陈辄文递过来一把勺:“时间还很早,我的意思是,你先吃点东西然后再睡一会儿。”

“不休息了,时间不多,今天到了A市,还有很多事要做。”

“我知道。”陈辄文接话,扶着他的肩膀,把人轻轻摁到了桌前椅子上,把粥端得更靠近点,说,“来,先喝点粥垫一垫。爷爷呢,现在应该比较虚弱,我们是行外人,随便开车转移病人,可能会让他更累,这样对病情很不利。昨晚,我哥哥帮忙联系了一组医护人员,今天上午八点半到这边来接,他们绝对会比我们好很多的。”

一组医护人员?今天上午八点半?

随口说出了这样一段,陈息青听得很愣神。不知道是该说陈辄文太效率,还是该说自己太不效率。但是,今天将东西都收拾好,开个车,将爷爷带到A市,再去医院,办住院手续之类,这个流程也是对的。

只是没那么快,没那么方便。

陈辄文坐到了他的对面,两个人一起喝粥:“你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现在就先交给我,好吗?”

“……嗯,谢谢。”

陈息青又睡了一个小时,七点钟的时候,死活不肯继续再睡下去了,陈辄文就放他起了床,一番收拾,陈息青带着陈辄文回了家。

陈爸不在家,说是去买东西去了,只有顾沁在。

她一大早就把爷爷的一点东西收拾好,然后等她哥回家。

门一开,把人让进屋,趁着还没进爷爷的房间的空档,顾沁问陈息青:“哥,你去看医生了吗?”

陈息青停了一秒钟,陈辄文算医生么?能吧,于是说:“嗯,看了,没有任何问题。”

“哦。”顾沁有点迟疑,不过她很快就不纠结这件事了,跟着他哥回来的还有个个子很高的男人,顾沁想知道他是谁,“他是谁?”

顾沁很聪明,其实她是猜到了的,只是还要再问一遍确认一下。

说实话,陈辄文和陈息青,这两个人站在一起,般配程度能打十分制的十分,加上两个人之间的氛围,让人能够看出来,这两个人是一对。

以前,顾沁一直不明白,两个男人有什么好相爱的,直到刚才这一刻他看到了他哥和他哥的男朋友,看陈辄文一只手虚护早陈息青的背后,才在恍恍惚惚见,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

原本陈辄文脸上没什么表情,怀着进充满一帮老狐狸的会议室的门的心情,进了陈息青家。谁知道boss陈爸不在,只有个叫顾沁的小丫头,他放松了警惕,扬起笑,向顾沁打招呼:“你好。”

说顾沁是他小姨子有点奇怪,说是他小姑子也非常奇怪,既然这样,那就和陈息青一样,也当这个高三小姑娘是自己的妹妹吧。

陈辄文自己没有妹妹。

顾沁看着陈辄文,直截了当地,问:“你是哥哥的男朋友吗?”

“嗯。”陈辄文点头,现在他完全没有一点点在陈息青面前的害羞样子,“我和息青一起来接爷爷,”

其实再怎么也算是初次见面,按照陈辄文的习惯,他应该给顾沁带点见面礼,无奈这一次实在是匆匆忙忙的,也就没有准备。

两个人简单地聊了几句,陈息青那边,已经自己开了爷爷的门。

爷爷是醒着的,刚好目光和刚刚进去的陈息青对上,陈息青扬起笑:“爷爷。”

“我家息青回来了。”细看,爷爷的目光里有期待,看得出来,那里面有对见到陈息青的期待,也有对生的渴望,或者说是改变现在身体特别不舒服的状态的渴望。

大概这次治疗,也就只有减轻难受程度罢了。

“爷爷,我来接你啦。”想到这里,陈息青说,身后跟来了简单交流完毕的陈辄文和顾沁。

看到孙子回家,老人家是很高兴的,他“啊”了一声,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看到了陈辄文,于是他一直盯着陈辄文看,一副想知道这个人是谁的样子。

陈辄文走哪,他目光就跟到哪。

陈辄文注意到了,于是他走上前去,走到了爷爷面前,也跟着陈息青叫了一声:“爷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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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得好看又看起来很乖,这么一个满脸是笑的年轻人,冲着老人家喊一声,爷爷。

爷爷的­性­格非常老实,一辈子没少挨欺负,平时见到个稍微有点厉害的人,他的第一反应都是弱弱地往后躲。

今天面对着陈辄文,他竟然有点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样子。但是毕竟是长辈,年纪也放在这里,爷爷回了一句:“好。”

爷爷是个什么­性­格,陈息青很清楚,小时候一次开家长会,爸妈都没有时间,爷爷去了一次。

后来,老师们都说他爷爷很可爱。

陈息青坐到了床边,握住了爷爷微凉的手:“爷爷,今天吃了多少呀?”

爷爷还是拿眼睛看刚才的陌生年轻人:“吃了小半碗粥。”

陈息青说:“我把人带回来你看了。”

爷爷又盯着陈辄文看了很久。

他不是支持陈息青谈个男朋友回来,按照老一辈的思想,他也肯定希望陈家不要断后,但是相比之下,他更心疼陈息青一点。

虽然一辈子胆小怕事,但是这么多年,看的事情也多,这段时间病魔的折磨更是让他想了很多,人活一辈子,怎么活都是活,很多事情在生死的面前,都不算什么。

被爷爷这么看着,陈辄文将买给爷爷的东西放在了一旁,然后走近:“爷爷,我叫陈辄文,是息青谈的朋友。”

虽然是来接爷爷去医院的,但毕竟是第一次登门,陈辄文买了好些东西,不管陈爸陈妈是不是在家,都买好了放在那边。

至于爷爷的这一份,陈辄文不觉得老人家现在能吃得下,虽然想着,到了A市会买他能吃的东西,但是现在,好歹在长辈面前,要把事情都先做足了。

有时候长辈非常看重这些的。

爷爷看看陈息青,又看看陈辄文。

不管­性­格如何,有时候老人家看人也还是准的,他看了好一会儿:“我每天都担心你的事,有时候晚上睡不着觉。”

“他很好,不要担心。”

“爷爷,我会对息青好的。”

两个人同时回答。

大概是这样的回答令他满意,又大概是病中的人很脆弱,爷爷又开始流眼泪:“都要互相让着点,不要吵架。”

陈辄文抽出了床头柜的纸巾,陈息青忙着找纸巾,然后陈辄文递了过来。

两个人很有默契。

“不会吵架的。”陈息青轻轻地帮爷爷擦眼泪,“要去大医院了,这是开心的事,不要哭了爷爷。”

陈息青感觉,听到要去大医院,爷爷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他哆哆嗦嗦地起床,已经准备要去医院了:“去医院。”

病得这么重,在家的几天,应该很惶恐吧?

在医院的话,至少能感觉到自己在接受治疗,但是在家,只会觉得在等死。

陈息青看得出来,爷爷很想去医院,去更好的医院。

那就带他去。

陈辄文帮忙扶爷爷坐起来,入手处感觉背上都是骨头,他微微皱眉,觉得老人家实在是太瘦、太虚弱。再看陈息青的表情,觉得他又该难受了。

没别的办法,只能陪在他身边,给他帮助。

三个人帮爷爷稍微打理了一下,又准备了一些必用品。

爷爷问:“我们怎么去?”

“有医生来接。”陈辄文让他安心。

听到说是医生来接,爷爷似乎放心了,­精­神一松懈又开始犯困。病人体力消耗大,已经说了好长时间的话,想想是应该累了。

老人家安安静静地睡在床上,陈息青就守着他。

不一会,顾沁把他喊到了客厅。

“哥,还好有你。”顾沁说,“爸说,没有希望了,不烧钱了,就把爷爷接回来等,我也想送爷爷去医院,但我没那么多钱。”

“你还在上学,这些都不要考虑,都交给我就好了。”

能理解顾沁的心情,想为亲人做些什么,非常想,但是条件不允许,没有这个能力。

顾沁拿出一张卡递了过来:“这是我从小到大的压岁钱,还有以前暑假兼职的,都在里面了。”

陈息青怎么会收呢,他把卡又塞回妹妹的手里:“哥有。”

“我不,爷爷病了,我什么也做不了。”顾沁的嘴抿得很紧,细看嘴角有下拉的趋势。

看着这样的妹妹,陈息青心里软了一下——是啊,她还是个学生,不会有人要求她去为爷爷做什么。但是不能去照顾,不能出钱送去大医院,顾沁这么要强,一定是难过得不行了吧。如果不接,不知道又要难过成什么样子。

陈息青接过那张卡,揉揉妹妹的头:“好,你放心。”

九点钟,请的人已经到了,陈爸还没回来,陈妈也还没在家,粗略问了一下知道陈妈在亲戚家,陈爸今天去接她。

陈息青没有等,也不想起冲突,直接把爷爷送上了医护车。

顾沁跟着一直走,爷爷握着她的手:“小沁,要好好学习,跟你哥哥一样考个好大学。等我好了,再回来。”

“嗯,周末我会去看你的。”

“不要去看我,要好好学习。”想了想,觉得见不到孙女会想得慌,爷爷又说,“一个月去看一次。”

对于走之前没见到儿子儿媳,爷爷肯定也会想,但是他竟然没有提,陈息青就知道,有时候老人家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陈辄文陪着陈息青,在医护车上陪着爷爷。至于他们自己的两部车,请了两个代驾一路开回A市。

车子一路开着,有医护人员先粗略检查了病人的各项指数,到了A市,又以最快的速度转进A院进行诊断。

诊断结果没两天就出来了——无法手术,因为病人身体承受不了,建议配合中医保守治疗,好好地调理,争取减少痛苦,延长生命。

能猜出来的结果,陈息青低着头,坐在病房外。

想着医生的话,考虑到爷爷的身体原因,不建议化疗。要加强营养支持,吃一些易消化的食物,配合中医治疗,说不定能达到临床自愈效果。

总之,生存期说不准,可能是几个月,也可能是几年,不过几率比较小。

陈息青真的过着每天上下午各请一个小时,坚持上班,也坚持陪护爷爷的生活。一晃就是半个月,几乎每天都在极限。

陪护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不仅是身体上的,更多的是­精­神上的。虽然白天请了护工,但是陈息青总是觉得心里不安,就怕上着班忽然就接到病危通知。

少一秒照顾爷爷的时间他都不肯,非要每天看到爷爷,每天喂爷爷吃饭,看爷爷睡着才安心。

陈辄文眼看着他瘦了一圈,提出两个人轮班,陈息青不同意,坚持自己来。

于是陈辄文只能默默地在病房里又添了一张床,为的是让他能稍微喘口气——由于陈辄文的原因,爷爷是单独的病房,添两张床陪护是完全可以的,陈息青要忙的事情很多,陪护、给爷爷加强营养支持,有时候公司医院两头跑还不够,还要回家煲点汤过来。

为了让陈息青少跑一点,陈辄文就开始后勤工作,从他­奶­­奶­那里学了很多营养汤营养粥的煲法,每天做好就往医院里送,给爷爷加强营养的同时,也给陈息青加强,生怕他把身体累垮。

到了晚上看情况,陈息青黑眼圈重了,他就直接睡在医院里,晚上帮忙看着,好歹让陈息青不那么每晚醒过来无数次。

两个人都挺累。

有时候,病房外会转悠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老爷爷,往病房里看。目光对上陈息青的时候,陈息青会想着为什么会有这么年纪大的医生,这个年纪应该退休享清福了呀,一边点个头无声地问个好;目光对上陈辄文的时候,陈辄文就默默地别过头。

其实,最近陈息青工作上面临着很大的危机,一个看似心不在工作上的人,很容易引起一些人的不满。

虽然他已经很早地说明了情况,开早会的时候,还是被营业部的另一个新提上来的系长质疑了,问他这样下去会不会影响工作,如果实在不行,­干­脆申请休假好了。

意思是这个意思,但是说得比较不好听。

不是陈息青不想休全天,而是工作不允许。如果他休了,会给其他人带来很大的影响,一来是在公司不准备招新人的情况下,把工作分出去,会给同事造成很大的困扰;二来,确实,新开发的客户那边,没有陈息青确实不行,经过考虑,陈息青暂时不想放弃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况且,陈息青觉得他没有影响到工作,因为陪护爷爷的时候,他还是看邮件回复邮件的。

两个人同是系长,这个节骨眼说这个,而且说得非常不客气,陈息青沉默着,不想花力气去理论,总归还是这么工作着,对方也动不了他。

倒是曾斐鸿气死了,她站出来说:“陈哥每天请假他也没有影响工作!有什么事,我每天加班2小时搞定行不行?!”

小姑娘年轻气盛,这种行为是重情义,但是在职场上很容易吃亏,陈息青又开始担心另一个系长会不会找她茬。

不过还好,曾斐鸿直属陈息青的手下,暂时和那个系长没有任何工作上的关系。

曾斐鸿真的申请每天加班2小时,并且主动要求工作交接,帮陈息青做一些实在来不及做的事。

她是那个每天一下班就要冲回家陪男朋友的人,竟然要求每天加班两个小时,陈息青觉得非常非常对不起她。

下班的时候,陈息青很愧疚地看着小姑娘:“小曾。”

看出了陈息青的迟疑,曾斐鸿把他往外推:“陈哥快走吧快走吧,你看我吃了你那么多零食,是时候发光发热了~”

“谢谢你。”

“没事,陈哥你要好好的,看我,元气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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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开到医院的时候,已经迟了二十分钟。

陈息青时常在想,到底是什么。。。。。。。。。。。。。。。。。。。。。。。。。。。。。。。。。。。。。。。。。。。。。。。。。。。。。。。。。。。。。。。。。。。。。。。。。。。。。。。。。。。。。。111g14highhighhighhii。。。。。。。。。yuanykanyy8tmejuzweitlouganyjialamuguye1snejutoulexjjhenti1yyllawutontjo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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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很快过去,陈息青又开始了新一周的忙到喘不过气来的生活,每天医院公司两点一线。让他感到安慰的是,最近爷爷的状态越来越好,能醒很长的时间,甚至可以自己坐着,端着碗,自己吃饭了。

像做梦一样,可是确实在好转。

公司这边,那种忙到看不到头的状态也在慢慢改变,陈息青发现,不知不觉中,似乎头顶的­阴­云已经散开,已经能看到云层里透出来的光——最难的那段时间已经过去了。

他现在只要每天回去,看到爷爷和陈辄文,就会觉得满满的都是幸福感。

一晃就到了11月22日,今天是陈辄文的生日。

忙了这么久,从10月末到现在的11月末,两个人都没能好好地休息,现在爷爷状态基本稳定,陈息青想给陈辄文好好过个生日。

说起来,感觉非常对不起陈辄文,因为这段时间忙得昏天黑地,陈辄文也跟着受了很多罪,就连今天生日了,也不能像上次自己生日一样,两个人去超市采购,做一顿生日餐。

仅仅只能一起出去吃个饭而已。

至于礼物,这点还好,因为陈息青在知道陈辄文生日、和陈辄文在一起的时候已经准备好了。

下午下班,喂爷爷喝完营养粥,向医生确定了爷爷今天一天的状态,得到各方面都很好的回复,陈息青稍微安心了点。

爷爷知道今天是陈辄文的生日,对于这段时间陈辄文的帮忙,他也很感激。

以前他状态很差的时候,说实话,眼睛一睁就看陈息青在不在,一旦不在就会心里发慌。自己看着长大的孙子,现在是自己唯一的依靠和希望,怎么能不依赖呢?他知道,没有陈息青,自己只能在家里等死。

他很心疼陈息青,怕来大医院花太多的钱,怕陈息青没钱用,但是病痛的折磨太痛苦了,他也想活下去。

人到晚年,谁不怕死呢?谁不贪恋这世上的光明呢?

最初的那段时间,他有时候晚上会躲在被子里哭,不敢哭出声,却总能感觉那个时候,陈息青会拍拍他的背,告诉他,最近他的状态又好很多。

久病床前无孝子,这句话没有在陈息青身上验证到。

最近身体在好转,爷爷情绪在变好,也没那么太离不得陈息青了,所以催着两个人出去吃饭。

陈息青还是多陪了爷爷一会儿,等他犯困睡着之后,拜托护工帮忙看着点,这才和陈辄文一起出去。

两个人并肩踏出医院,在夜风中走着,受寒潮的影响,今天有点点冷。

“想吃什么?”

“嗯……上次那家小火锅。”

陈辄文握住了身侧人的手,十指相扣,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也许是两个人太久没有这样放松过,陈辄文只觉得这一刻难能可贵,他微微收紧手,想想又在陈息青的手背上印上一吻。

陈息青看着他笑。

风吹乱了他的头发,路灯照着他温柔的身影,陈息青久久地不说话,然后,拉着陈辄文在人非常少的人行道上跑。

两个人疯了一样在风中跑,自由自在,畅快地笑。

怎么能不笑?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人,需要多少运气,才能遇到彼此这么珍惜的人,才能走到一起。

真幸福啊。

停下来,微微喘气,冷风不冷,心里很暖。

两个人走进了上次来过的小火锅店。

热情的服务员引着他们往里走,这次坐的位置在很角落里,但并不会觉得窄,只会觉得,这里是火锅店里的一方小天地。

难得的放松,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点了汤底,点了单。

等菜上来的时间,陈辄文握着陈息青的手,仔仔细细地看:“瘦了好多。”

陈息青还没来得及说话,陈辄文又接着说:“所以要多吃点补回来。”

“……好的。”

两个人面前各有一份淡橙­色­的纸,印有火锅店的logo,也不是菜单,还配了笔,问过才知道这个纸也没有多大的用途,是让顾客写写意见涂涂画画的。陈辄文拿起笔,在陈息青桌前的纸上画了一个超级大的圆。

“来画画。”

“好啊。”虽然不知道要画什么,陈息青还是拿起笔,也在陈辄文那边的纸上画了个圆。

“该我咯。”

陈辄文伸出手,在陈息青桌前的纸上添了两笔,弯弯的,细细的,从陈息青的角度看过去,很像一个小姑娘的两片眉毛。陈息青也提笔,陈辄文就看到自己面前的纸上,多了两道粗得不像话的蜡笔小新眉。

两个人,两支笔,在各自面前的纸上,画着卡通画。

眉毛有了,陈辄文继续下笔,这次是一双大眼睛,还长了长长的睫毛。陈息青与之对应,画了一双死鱼眼,并且带上了黑眼圈。

陈辄文嘴角翘着,继续画鼻子、嘴巴、耳朵、辫子,陈息青也是同样的表情,默默地画着五官,还有小帽子、小领带,两个人想到什么就画什么,以至于陈辄文画的小姑娘帽子顶上还多了一双兔耳朵,陈息青画的小男孩还多了一对八字胡。

乱七八糟,两个人画得兴致勃勃。

由于是倒着画,都不能很好地掌握五官的分布,画得歪歪扭扭,非常搞笑。

有服务员美女上菜,瞄一眼两个人的画,顿时控制不住,笑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

画完,各自把自己的画拿过来,看一眼,然后……两个人同时开始闷笑,笑得肚子疼,最后经过比较,两个人画得一样丑。

陈息青送了陈辄文一支派克钢笔。

送这支笔,是由于他第一次在电梯碰到陈辄文的时候,着实被那股­精­英商务范儿刺了一下眼睛,考虑到陈辄文本身的气场,商务用的话,需要一支这样的钢笔。

人能驾驭好笔,好笔也能给人加分。陈息青甚至能想象到,陈辄文坐在办公桌前,指尖随意摩挲着笔身,下一秒龙飞凤舞地签名。不用想,肯定是非常好看。

字好看,人也好看。

打开包装,看到这支笔的时候,只有陈辄文知道自己是什么感受。

他本身自己也有一支,同系列,一模一样,只是不久之前遗失了,现在陈息青送他另外一支,他的心里非常复杂,复杂过后快要飞起来的感觉。

啊……

就是那种“啊他怎么会知道我喜欢这种!”,“天哪和我的品位一模一样!”以及“啊我的那支刚丢他就补过来一支,问题是他从来不知道我用这种啊!这是缘分!我要喘不过气来了太开心了!”的感觉。

晚饭没有吃太久,饭后照例一只小小的元祖,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甜甜蜜蜜地吃完,回医院去了。

回家路上,陈息青说:“明年生日,一定好好地补偿你。”

陈辄文问:“……为什么要补偿,已经很开心了啊。”

真的,几个月前,只是默默地看着这个人,现在却能和他肩并肩面对一切,真的已经很开心了。

陈辄文时常在心里想,自己真的很幸运。

看着这样的陈辄文,陈息青只想……亲他一口。

该怎样说呢?对方认为已经很好了,但是站在陈息青的角度,让他跟着自己遭罪,确实是自己做得不好。

不管了,来日方长,好好对他就行了呀,陈息青这样想。

顾沁在周末过来了,她请了一天半的假,背着厚厚一坨书,吭哧吭哧地坐了大巴过来。也没跟陈息青说,直接自己到了医院门口,给她哥哥打电话:“哥,我在A院正门。”

陈息青赶紧下楼去接,下楼之前对爷爷说:“小沁来了,我去接一下。”

“哎!”爷爷坐了起来,咧着嘴巴,伸长脖子点点头。

等孙女来。

顾沁带了月考的试卷来给爷爷看,她学物化,这次就带了语数外物化五门课的卷子,展开一看,满试卷几乎都是钩钩。尽管爷爷什么也看不懂,但是能看懂打了多少个钩,得了多少分,他一边看一边笑,哑着声音,明显的开心而又自豪:“我家的孩子都很聪明!”

这话一出,顾沁就快哭了。

小时候开始就很优秀,一路拿奖状,爷爷一辈子没怎么读过书,就爱看她的奖状和高分试卷,每次都能嘚瑟半天。随着她慢慢变大,也几乎不怎么给爷爷看试卷了。

现在,还能给爷爷看一眼,还能看到他满脸的高兴样,怎么会绷得住。

她智商高,成绩很好,得满分对她来说非常简单,其实她想哭不仅仅是因为爷爷高兴,而是,爷爷的状态实在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爷爷去A市之前的状态她是知道的,说奄奄一息也不为过,后来她也时常给她哥打电话,她哥都会说:“爷爷挺好的。”

她只当陈息青是安慰自己才这样说,她想着爷爷,大概是形容枯槁,可能比在家里的时候还不如,而自己长时间不在他的身边。想一下,心里就难受一下,坐大巴来的时候,几乎已经是哭了一路。

这次她带着试卷过来,其实是抱着让爷爷放心的心态来的。

却没有想到,出现在她面前的爷爷,真的是挺好的。

爷爷变胖了一点,不像以前那样惶惶恐恐,皮包骨头透着灰败的死气,现在的爷爷,眼神都变得带了生机。

让她一眼看过去,看到的满满都是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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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虾仁蒸蛋】

备好原材料:­鸡­蛋,虾仁,小葱;

虾仁处理­干­净后,调入适量盐、胡椒粉抓匀,腌制十分钟;

蛋液里徐徐倒入2倍蛋液的温开水(开水烧开后,需放凉至温水状态,才能使用),一边混合,一边打散;最好用耐热的容器装蛋液,以免蒸坏;

蛋液过细筛后,将浮在蛋液表面的气泡用牙签轻轻挑掉,然后覆盖上保鲜膜;

温水上锅,将盛蛋液的容器放进去,用中小火蒸10分钟;

蛋液蒸至定型后,放入虾仁,覆盖上保鲜膜,继续将虾仁蒸至变­色­;

食材都蒸熟后,盛出,调入适量香油,生抽,葱末;

上桌,开吃。

【木须虾仁】

黄瓜洗净去皮切片;

黑木耳放温水中泡发;

虾仁放入碗中加料酒、姜末、淀粉抓匀;

­鸡­蛋磕入碗中打散成蛋液,锅内放油烧热后倒入蛋液翻炒盛出备用;

另起锅放油烧热后倒入腌好的虾仁,翻炒至变­色­,放黄瓜、木耳、­鸡­蛋翻炒片刻,加入适量盐、­鸡­粉翻炒均匀,出锅即可。

【鲜­肉­虾仁馄饨】

备好­肉­馅。七分瘦三分肥的梅花­肉­最香。

天冷用温水泡姜片,香菜、韭黄、香葱洗净切碎备用。

­肉­馅加切碎的香葱和生抽、料酒、白胡椒、淀粉、盐、耗油,顺时针搅拌,慢慢加泡好的姜水至滑­嫩­Q弹,这一步很重要。

汤料:韭黄碎、香葱碎、榨菜、紫菜、生抽、白胡椒粉、香油、盐和­鸡­­精­。

鲜虾剥皮去虾线,用料酒、盐腌5分钟入味,和­肉­馅一起包

锅中烧开水,下入包好的馄饨,点三次水。捞出放到料碗中,再盛入适当的下馄饨的水

自己做的,料足还美味。

TP­肉­馅朝一个方向搅拌,分多次慢慢加姜水至爽滑Q弹。

【秋葵炒­鸡­丁】

秋葵250g ­鸡­脯­肉­一块油盐辣椒大蒜 姜 生抽淀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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