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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226;拉登教育大家要爱好和平一样。汗!

果然,化肥没有给我惊喜,我再次以压倒­性­的优势考了全班第一,只是第二名不再是小艾,而是一个男的,我和小卞私底下叫他“瓦男”,因为这个人在长的鬼斧神工,长的女生见了想叫,男生见了想笑,瘸子见了想跑哑巴见了想嚎。造物主在造他的时候一定在打瞌睡,要不就是刚被造物主之妻K过,否则怎么会跟他开这样的玩笑。

忘了说了,“瓦男”有一个很帅的名字,叫苏俊。可惜,糟蹋了这么好的名字,暴殄天物。

下课之后,小艾一直趴在桌上,把头埋在胳膊里。我看了看苏俊,他表情有点尴尬,虽然在假装看书,但是不时抬头看看小艾。就这样僵持了5分钟左右,我使劲扳着小艾的肩膀把她的头从胳膊里拉出来。说实话看见她那样我有点怒,在我看来,一次小测验这样一个屁大点的事情就能郁闷成这样的小艾实在是太没有出息了。事实上我当时就是这么说的,我挺大声的说,不就是一次考试么,你至于啊?你看看你这点出息撒!

我就是习惯了这样的说话方式和语气,我想要表达的是对她的关心和激励。我只是不知道,自己的这种雷厉风行的作风,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接受并且认同的,小艾,林飞天,还有之后的刘意,他们都不能够接受。

可是当时的我并不知道。

叶若离你不要这样说她啊。

我回过头去,是坐在小艾后桌的男生,徐徐。

我说,怎么着,要你管七管八的­干­什么?

徐徐眼中似有惊讶,他说,你说话的口气很像我偶像啊。

我翻了个白眼,说,你偶像谁啊,能当你偶像估计也不是一般的白痴。

你再说一次,徐徐急眼了,不许说舒伦的坏话。

你崇拜舒伦啊?我惊讶了,然后我笑了,我说,嘿嘿,那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啊。

徐徐露出一副鄙夷的神­色­。他的这种表情激怒了我,我说,那我抽时间带我跟她的合影给你看?

估计是我的表情特自信,徐徐有点信了,问我,你真的认识她?

废话,我说,我们俩关系好的像同­性­恋一样。

那么说,徐徐露出了沉思的表情,这个舒伦,就是初三的时候离家出走的那个舒伦?我还以为是碰巧同名的人呢。然后他的眼睛“噌”的亮起来,跟狼似的:你有没有办法联系到她?

我摇头。

徐徐眼中的光芒暗下去。

不是说舒伦要来我们这开演唱会了么?你去看啊。我说。

拜托,姐姐你知道门票多少钱啊?贵的都不靠谱了。徐徐说,语气苍凉。

我帮你搞定,行了吧?

是吗?叶大小姐这么好心,帮我和小艾也搞两张吧。小卞在一边Сhā话。

没问题啊。我笑着回答。

我们都忘记了,我们本来是要安慰小艾的,我们本来是要劝她不要难过,结果我们都自顾自的开始聊起了我们感兴趣的话题。我们都忘记了她。

所以,当我回想起这一段过去的时候,我常常想,是不是作为小艾最好的朋友们的我们,才是伤害她最深的一群人。

当我把三张演唱会的黄金地段门票递到徐徐手中的时候,小卞眼睛都直了,在一旁夸张的叫起来,啊啊啊啊啊!若叶你太有钱了,我决定以后就跟你混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唯一……

徐徐十指指天作悲愤状道,为什么口含金钥匙出生的人不是我!!

我们三个正闹着,忽然听见小艾淡然的声音,我不去,对不起哈。

拜托姐姐你知道这一张票值多少钱啊?我摇了摇了她的肩膀,你可别后悔啊。

那你直接把钱给我就好啊,票就不要了。小艾很冷静的说,我一时语塞。

为什么啊,小卞也在帮我说话,舒伦她好歹也是我们的校友啊,咱就过去给她捧捧场啊。

小艾正在写化学习题,听到这句话之后头也不抬的说,我最看不起这种没有真才实学靠着一张脸到处招摇撞骗的人了。低级趣味。

我听了之后挺生气的,一直以来我就受不了任何人说舒伦的坏话,我正在犹豫要不要反驳小艾的时候,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呦,我们就是低级趣味,你高级啊。徐徐说,你除了学习你还有什么啊?哦对了,还有钱,我就不懂了,你高级趣味你怎么还过得抠抠缩缩跟家庭­妇­女似的,你高级趣味你怎么不嫁给苏俊,他多高级趣味啊。

小艾依然低着头,她没有说话,我们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

当时的小艾心里,一定是充满了羞辱和忿恨的吧,那些绝望的心情像是海藻紧紧的缠绕着她,让她一个人在海底挣扎,永世不得超生。而我们这些在海面上的人,甚至不曾看到,她所吐出的求救的气泡。那些尚未抵达海面就在巨大的压强中灰飞湮灭的气泡,最终耗尽了小艾心中所有希望的氧气。而我们,连她葬身海底这样的事情都不曾知道,我们在海面,我们继续歌舞升平。

其实是我们,对不起小艾,在她最需要关心和温暖的时候,我不仅没有给她,还将所有她身边的人拉走,留她一个人,面对内心那些所有痛苦的过去和现在。她不说,我们就假装不知道,我们从来没有想要知道。 电子书 分享网站

舒伦的演唱会名叫“魅血若叶”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忽然就红了双眼,我知道她还没有忘记。

上初一的时候我们在一起看小说,其中有一篇叫做《魅血若叶》,我们看了之后一直哭一直哭。多么傻,那个会为了一段根本不曾存在过的爱情而流眼泪。

那一切,似是都已远去,还会不会回来。

舒伦在唱歌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最前端的我,她不顾保安的阻拦,把我拉到台上,跟她一起唱《若离》,唱到最后我们都哭了,场内一片安静,像天堂一样的澄净。

然后掌声如潮水般汹涌而来,舒伦握着我的手,微笑,纯洁如初生的婴儿。

那晚舒伦在我家睡觉,我们像两年前一样并排躺在床上,我问,舒伦,你还好吧?

舒伦笑了,黑暗中我看不见她的脸,但是我能够感觉到她在笑,我们都太了解对方。过了半天她才慢慢的说,若叶,我已经是女人了。

我掩饰住内心的惊讶,佯作平静的应了一声,哦,和谁?

我记不清了。舒伦说,很多,第一个,是我叔叔。她的语气骤然变得萧杀,那个畜生。

还有别人?我问出这句话之后立刻就后悔了。

因为舒伦没有再说话,她只是一直笑,她的笑容无声地弥散在房间里。她终于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话。

而那一句“对不起”在我挣扎了几番之后终于被咽进了肚子里。我们之间,真的不需要多说什么。我可以想象,我们所经历的一切,对方都可以感同身受。我们就是这样的,相互支持的两个人。

舒伦走的时候是一个叫做李佳的年轻人来接她,是一个高瘦的男孩子,和阳光的样子,他很宠溺的看着舒伦,就像一个哥哥看着自己心疼的妹妹。舒伦拉着我的手,一直不肯放手。我忽然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一次,竟然成为了我和舒伦的永诀。

看完舒伦的演唱会之后,徐徐对我的态度一下子就变了,没事就跟我笑,笑得我毛骨悚然的看见他就哆嗦。而且,他每天坚持给我买晚饭,其丰盛程度让我一听见第四节课的铃声就想要吐。到最后我实在受不了了,在某天他递晚饭给我之后叫住他说,你小子到底想­干­嘛你倒是说啊,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徐徐笑了半天之后欲语还休地说,我想问问舒伦的事情。

我说,我靠你不是看上舒伦了吧?

徐徐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我看着他一个一米八多的男生脸红得番茄看了都要含恨而死的样子,笑得死去活来前仰后合的,笑完了我正­色­对他说,哥哥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你绝对没有希望的。

所以我才求你帮忙的。徐徐认真的看着我,你们关系那么好,你就帮帮我吧。

我有点于心不忍,但是我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地说,你歇了吧,多少有钱有权的人惦记着她呢,你有什么啊。

心。徐徐说,我想要给她幸福,你们看到的不过是她的年轻美丽的外表,最多再加上才气,可是我看到的不是一个强大的她,能够写出那样的词句的舒伦,其实是一个内心脆弱的人。我想要保护她。

是不是所有十七岁的男生都会有这样的英雄情节和美好愿望,可是当他们逐渐长大之后,这些愿望,都去了哪里?

是谁,把舒伦伤得体无完肤?

我笑不出来了,徐徐看到了本质,我无从反驳。我挥了挥手,别傻了,不可能的,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要的幸福是什么。

徐徐不再说话,抿着嘴,表情安静。

一个月之后,我刚踏进教室的门,小卞就慌慌张张地递给我一张报纸,我接过来一看就傻掉了。舒伦的婶婶竟然联系了媒体,说了舒伦很多的坏话,然后还有人给媒体提供了一些舒伦在出名之前当过小姐的经历。

那一天的报纸的娱乐版几乎被舒伦占满了,从那些记者的字里行间我甚至可以清楚的看见他们在为自己搞到爆炸­性­新闻而感到高兴时的丑陋嘴脸。

他们,难道没有想过,舒伦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孩子吗?

我把报纸狠狠地拍在桌子上,惊天动地的声音把教室里正在早读的同学以及监督的老师吓了一跳,大家停下来,惊愕地看着我。我看着徐徐,在一片寂静当中只有他还在读着英语书,声音洪亮表情认真读的抑扬顿挫物我两忘。

他就那样专心的读着书,一直读一直读,阳光从窗外照进来,为他的脸镀上一层辉煌,而我看见,他的眼睛是红的。

我轻轻地挥了挥手,读书吧,有什么好看的。然后我吼起来,都他妈别看了。

下课以后我站在走廊上,徐徐走过来,问我,那些事情,都是真的吗?

我抬起头问他,你信吗?

徐徐愣了一下,他说,叶若离你跟舒伦的关系那么好你一定知道的,你告诉我这些是不是真的,舒伦她是不是真的做过那些事情,她是不是真的像那些记者说的那样。

我看着眼前这个比我高出很多的男生,不知道如何回答。

是真的,是吗?徐徐笑了,笑得那么苍凉。

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啊,舒伦她……

就在这个时候,林飞天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打断了我的话:若叶若叶,大新闻啊,那个舒伦原来是­鸡­哦,诶,这个人是谁?你男朋友?

我想他真的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对着错误的对象说了错误的话,接下来他就被徐徐扇了一记耳光。

你们?林飞天似乎被打懵了,不知道说什么,然后徐徐又是一记耳光甩过去,这下林飞天清醒了,清醒之后他迅速和徐徐扭打在一起,惊天动地。

我没有拦架,只是站在一边看着,后来赶来的老师理解为我吓傻了,其实我当时是在犹豫要不要参加进去。

当老师们把林飞天和徐徐拉开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惨不忍睹了。徐徐双眼通红,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脖子上、额头上青筋一根一根地凸出来,嘴角有细小的血流,我忽然很同情徐徐。

下午,理化教改班的学生徐徐和普通班的林飞天打架的消息已经在各级部之间传为“佳话”。班主任临时决定开一个班会,脸­色­铁青地让徐徐做检讨,徐徐走上讲台,掏出我给他写的检查慢慢地读,我坐在下面听着我文采斐然的检查被他读得像是《金刚经》,有点心疼。末了班主任用徐徐这个鲜活的事例教育大家,在校园里要遵守校纪校规,要好好学习,要与同学和睦相处,最后连和气生财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关于舒伦的负面新闻层出不穷,她的*婶婶继续爆料。于是报纸上又出现这样的新闻:舒伦的妈妈原来是某家迪厅的小姐,在舒伦三岁那一年与其父离婚,与舒伦五岁的时候自杀,死状惨不忍睹,据说她把手腕切得像是破碎的棉絮,又服用了超剂量的安眠药。舒伦寄居在她叔叔家,从小­性­格乖戾,学习成绩差,经常和男生打架,跟一个名叫叶若离的女生交往过密,有不正常的关系。后叶教唆舒伦窃取了叔叔家的银行账号密码,携款逃跑。

我看了之后差点没有气背过去,结果当天晚上,一个自称《XX晚报》娱记守候在我们学校门外把我截了,说想要了解一下我和舒伦的事情。

我说,你有病吧?别有事没事把窥探别人私生活当乐趣好不好。

说完之后我就走了。

结果第二天,报纸上又出现了叶若离痛骂记者的新闻。

然后忽然就有很多的记者涌进我们学校,我一开始一直在骂他们,用很难听的脏话骂他们,骂到后来骂着骂着我就哭了,我说,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你们就放过舒伦吧,她才十七岁啊,你们放过她吧。我求求你们了,她才十七岁啊……

后来,那些记者走掉了,第二天报纸上没有出现我的名字,从那以后,关于舒伦的新闻再也没有被人提起来过。

因为,第二天报上登的新闻是:音乐小才女舒伦自杀。 txt小说上传分享

舒伦死了,她用小刀在手腕上割了深深浅浅的七刀,鲜血满地都是,、。报纸上有她死时的照片,她穿着被鲜血染得已经模糊了颜­色­的裙子,表情安静恬淡,她在微笑。

我捏着报纸,在报亭边蹲下来就哭了,眼泪大滴大滴的砸在地上,惨烈的粉身碎骨,舒伦,舒伦终于还是永远的离开我了。

我早就说过,她终究只是一个比我大一岁的女孩子,仅此而已。

三天以后,我接到李佳的电话,请我参加舒伦的葬礼,说她有东西留给我。

在飞机起飞的巨大轰鸣声中,我第一次离开我居住了十六年的城市,前往另一个对于我而言完全陌生的地方。

在舒伦的葬礼上,我看到了那些记者,我抄起身边的家伙就往他们那些昂贵的摄像机、麦克风上砸,一边砸一边骂,我说你们把舒伦害成这样你们怎么还放过她?她已经死掉了你们还想怎么样?你们还有没有人­性­啊!她才十七岁,你们为什么要害死她啊!

李佳走过来,抓住我的手,好了,别吵到舒伦。

我看着他,那么年轻的一个经纪人,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平整有致,那么的­干­净那么的温和,皮肤白皙眼睛明亮。

我颓然的泄了气,看着他红红的眼睛。舒伦,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牵挂着你的人,你为什么要丢下我们?

这个世界的肮脏,已经到了即使用我们的陪伴都换不回你对生命的希望的地步了吗?

葬礼结束以后,李佳带我去他家取舒伦的遗物,把东西交给我的时候忽然说,我很爱很爱她的,你知道吗?

然后我在地板上坐下来,听他讲故事

我爸爸是一个很有名的企业家,我从小就养尊处优,大概就是你们所说的纨绔子弟吧。爸爸妈妈非常的宠我,所以我一直就是一个任­性­的孩子。

第一次看见舒伦的时候,她在一家酒吧里唱歌,声音很好听,很­干­净和清澈的感觉,就像全世界都安静下来,只有她一个人在唱歌。后来有几个喝醉了的人上去说一些下流的话,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就那样一个人上去跟那些人打了一架。

后来我无数次的想,或许这就是宿命。

打完之后我对舒伦说,你跟我走吧,我要带你回家。

舒伦很惊讶的看着我,然后她笑了,她把手递给我,就这样跟着我走了。

那个时候她十六岁,我二十三,她一直叫我哥哥。我很喜欢她笑着叫我哥哥的样子,眼睛好看的眯起来,单纯得像一个天使。

我跟爸爸说我要帮舒伦出唱片。爸爸同意了,但是他提醒我,舒伦只是一个妹妹,我的那个她,只能是方泠。

方泠是爸爸的好朋友兼生意上的合作伙伴的女儿,从小娇生惯养,见了谁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有一次我带着舒伦去见方泠,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李佳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个孩子啊?看看她的头发,再看看她的衣服,你怎么回事?

舒伦没有说话,只是端起面前的咖啡照着方泠的脸就泼过去,看到方泠狼狈的样子,她笑得特别开心,说,现在你比我还难看呢。

舒伦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就连她恶作剧的样子我都一样很喜欢。

我告诉她我要帮她出专辑的那天,她欢呼了一声跳起来搂着我的脖子吻我。我被她吓到了,愣了很久。她松开我之后,笑了笑,说,我一点都不像你想象得那么纯情,真的。然后她的面容一下子灿烂起来,哥,我刚才听见很多天使在唱歌哦!

舒伦说要自己写歌,她那么有才华,写出来的歌那么地让人感动。从那些歌里面我听出来她一定经历过很多的事情,但是她却依然像什么都没有经历过那样的率直和毫无心机。

舒伦在写《若离》的时候,爸爸让我跟方泠订婚,否则他就终止对舒伦的赞助。我去告诉舒伦的时候,她看着我,说,哥,我喜欢你。我听见他那样对我说话的时候我差点哭出来,我说,我,很想和你在一起。

舒伦笑笑,只是想而已吗?

我语塞,她忽然过来吻我。

然后,然后我忽然无法呼吸。

舒伦柔顺的头发在我身上铺展,她说,如果我不是十六岁,我一定要嫁给你。

我强忍难过,说,好啊,那我等你十年啊,等到你二十六岁,就嫁给我啊。

舒伦轻轻的笑了,把双手伸到自己的眼前,像是自言自语一样的说,十年啊,那么漫长的时间,你不会坚持的,三千六百五十天,世界早就变得面目全非,何况你我。

舒伦永远能够一语中的。

我说,不会的,我一定会娶你的,你相信我啊。你一定要记得,不可以反悔。

舒伦说,好。

我们明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我们宁愿一起做梦,一起自己催眠自己。我们不要醒过来。

最后我终于还是跟方泠订婚了。舒伦听说后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她说,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说,对不起。

舒伦转身就走了,义无反顾,过了一天她回来了,脸­色­苍白,她说,哥,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的,但是现在没有了,以后都没有了。然后她哭起来,没有了,怎么办啊?

是谁,跟我的生命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

后来舒伦的专辑大卖,我们赚了很多,我决定跟方泠分手,因为舒伦得了抑郁症。

舒伦每天都长时间地看着天上的云朵,她总是对我说,哥,你看见没有,云朵上面全是亡灵,我听见他们在我头上走路的声音。

没有云的日子里,她就默默地看着天,一看,就是一天。

我带着舒伦去你们市开演唱会的时候,她在路上告诉我,哥,我最爱的女孩子,住在这个城市。

我从你家接走她的时候,她对我说,哥,我要一个了断。

我去把订婚戒指还给方泠的时候,她没有哭,她特别高傲地看着我,说,李佳你会后悔的。

那一瞬间我真的很害怕,方泠她,真的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爸爸终止了对舒伦的赞助,我们从家里搬出来,租了一间房子,打算只要赚到足够的钱我们就找一个小城市隐居,安静的度过余生。那段日子舒伦的­精­神有好转,每天安静地写歌,愉快地做饭。把头发挽成一个髻,清爽利落。

可是,方泠不会放过我们的,她动用了手中所有的力量,她查到了舒伦的过去。舒伦的那些为了生存下去而屈辱的过去。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不敢让舒伦出门,不敢看电视和报纸,可是舒伦最后还是知道了。那天她做饭的时候忽然像是不经意间提起一样的问我,哥,我是这么恶劣的女孩子,你还要不要我?

之后舒伦的状况变得很糟糕,没有音像公司敢帮我们制作,即使我们有钱,他们都要给我爸爸和方泠爸爸面子。最后一个公司的经理还拿出所有关于舒伦的报纸给她看,舒伦看的时候都一直在笑,甚至笑出了眼泪。看完以后她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对那个经理说,谢谢您,给您添麻烦了。然后她对我说,哥,我们回去吧。

我只能握住她的手,丧失了说话的能力,我忽然发现,在这个比我小七岁的女孩子面前,我所有的语言与表达总是那么的匮乏,当她高兴,当她难过,当她绝望的时候,我总是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对她说,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她一个笑得那么的倔强和落寞。

回家以后舒伦把自己关在卫生间里,我一直敲门,叫她的名字,她一开始还在跟我说话,她的哭声和水龙头的声音混在一起,到后来我渐渐听不见她的声音,只听见哗哗的水声,我很害怕。我拼命的敲门,叫她的名字,最后我撞开门进去,她躺在地上,身下是大滩的鲜血。

舒伦在微笑,她一直到死都保持着天使一样的笑容。我闭上双眼,眼前全是舒伦。

舒伦说,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你多大了。

舒伦说,哥,我喜欢你。

舒伦说,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舒伦说,哥,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舒伦说,哥,我们回家吧。

我无声地看着对面这个英气逼人的男人,没有悲喜。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是最接近过舒伦生命的,他给她带来巨大的欢喜,又给她带来巨大的失望。

我知道李佳一定会很难过,因为舒伦什么都没有给他留下。

我当着李佳的面看了舒伦留给我的所有东西,我知道,他想知道。

舒伦的遗物里面有许多照片,照片中是妩媚的女人,手中抱着小小巧巧的女孩子,应该是舒伦的妈妈和她,两个人的眉眼之间有诸多的相似之处。舒伦早对我讲过她妈妈的事情,一个芳华绝代的女人,却嫁了一个自己不爱,也不爱自己的男人,生下女儿之后也并未像故事中说的那样放下一切安心认命,而是决绝地用那样一种惨烈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只是她有没有想到,十二年之后,她的女儿选择了用和她一样的路。

舒伦的包里有厚厚一叠她母亲离开之前写的日记,那个初中学历的*,竟然写了五大本日记,将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自己死亡的前一刻。那些­精­致的纸张上的痕迹,清新而又奇崛,每一天,每一篇,都是用红笔写下的点滴。一滩一滩地,仿佛血迹。最后一篇,只写了一句话。

舒伦,永远不要相信任何男人。

包的最下面,是舒伦留给我的遗书。

若叶:

我想你真的想象不出我此刻的心情,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学过的鲁迅先生的《祥林嫂》,还记不记得我们当时一起嘲笑祥林嫂的软弱和无能,可是你知道吗,其实,当我们面对这样的一种事情的时候,真的都是无能为力的,我也和她一样的软弱。我们都是有罪的人。只是她只嫁过两个男人,而我的罪孽,似乎是比她还要深重的。

若叶,你觉得李佳怎么样,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很爱很爱他,呵呵,我说不出口。像我这样的人,是没有资格再爱的吧。他给了我安定的生活,给了我巨大的荣耀,给了我要的一切,甚至为了我悔婚,对于他们这种从一开始就注定成为企业联盟的棋子的人来说,他几乎放弃了一切。

可是我,却没有什么能够给他。

我有过他的孩子,我很开心,就在我兴高采烈的打算告诉他的时候,他把无名指上的戒指给我看,他说,他和方泠订婚了。我问他是不是不要我了。他说,对不起。

对不起,是不是所有的男人到最后都会说这样一句对不起。

我想到妈妈走时留给我的一句话,永远不要相信任何男人。可是我没有听妈妈的话,我一直是一个不听话的孩子,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不一样的,结果,都一样啊。

我去医院做手术的时候,医生表情麻木,是,这样的事情,他们每天都会见到,所以隔岸观火,事情无关他们的痛痒。我很高傲的看着那些在外面沉默的男生和女生。我觉得他们比我值得同情。

若叶,你一定想过为什么我会选择彻底出逃而不是搬去你家。你跟我不一样,纵然失去了亲人,你还有大笔的钱,还有疼你的哥哥,有漂亮的脸蛋以及和脸蛋一样漂亮的成绩单。你这样丰盛而强大的生命,已经快要让我承受不起了。虽然这并影响我们十几年的感情,但是,若叶,如果没有那么多年的友谊,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背叛你。

因为你,活得实在是太过耀眼。

光芒四­射­的你,会让很多人生活在­阴­影里的。

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朋友,所以请你,好好的活下去,请你替我一起,经历人生中剩下的所有美好。

至于李佳,我想,会有天使,替我爱他。

——舒伦

看完舒伦的遗书,我把它递给李佳。李佳一边看一边泣不成声。我说,舒伦第一次用爱这个字眼形容对一个男生的感觉。

为什么?李佳抬起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我。

不是你的错,我自顾自的说下去,谁都没有错。我们都是无辜的孩子,我们无能为力。

走的时候李佳给了我一张碟:这是舒伦的第二张专辑的母带,送给你。

我带着舒伦的东西回到家,感觉像过了好多年。她的第二张专辑的名字,叫做《预见》。

我坐在地板上挺舒伦的声音在整个房间里飘散,慢慢的微笑,慢慢的流泪。地板在舒伦的歌声中散发着原木的醇香,就像是回忆的味道。

多年以后的多年以后,当现在的我再次想起舒伦,会想到,她在临死之前的那一段时间是不是看见了未来,所以才会用一张名为《预见》的碟,为我接下来的十年生活,做一场预言。

而《预见》像是一个无法逃脱的诅咒,为我接下来的生命写下恒久而繁复的符咒。书包 网 想看书来

我翻山越岭来到这里

是谁安排我遇见你

沧山泱水四季春秋都在你眼底

看不看得见我的笑意

我要经历不一样的人生

是谁带我加入你的旅程

沧海桑田斗转星移没什么神圣

如果你不让我心疼

那年那月那天的那一点

你轻轻低头问

所有的谎言瞬间都成真

那地那国那省的那座城

你璀璨的眼神

全部的诺言只为你而生

我们一见倾城

——《预见》之《一见倾城》

十七岁那年我上高二,文理分科之后我留在了原来的理化教改班,同时,我成为了正在上高三的林飞天的女朋友。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他那样的混混,但是,像他那样英俊的男生,应该没有几个女生可以拒绝吧。

十七岁的女生心中,得到一个英俊无比的混混的喜欢,应该是一件让人骄傲和欢喜的事情吧。尤其是对于我这样一个十七年间都没有被人表白过的女生来说。

但是,我从来没有承认过我喜欢他,见到他的时候总是摆出一副躲之不及的样子,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嘻嘻哈哈打打闹闹。我一直以为有些事情是不用说出来的,大家心知肚明就好,每一天都在一起你侬我侬的难道不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么?

只是,我不知道,这样的态度让林飞天很不高兴,他在我面前也总是一副无所谓的很痞的样子,我还不知道,小艾也喜欢林飞天。

很多的事情就是这样的不可思议。我从来没有想过像小艾那样乖那样认真学习的小孩,会在高中时代喜欢一个男生。这样的事情,对于我来说就像小布什和萨达姆一起共进晚餐一样的难以想象。

那个时候的我,总是自认为聪明,自认为看问题很透彻。经过一年的高中生活,我已经彻底的从少女小说里面解脱出来,那些春花秋月,根本就不会属于任何正常人。那些看着《还珠格格》看着《流星花园》做着梦的年代,早就被时光埋葬起来。覆盖了泥土的地方寸草不生。

随着文理分科的时候大批女生的撤退,我和小艾以及小卞顺利成为全班乃至整个理科的骄傲,我曾经听到我们班班长跟文科教改班的班长抬扛说,你们偌大个文科班,能找到敢跟我们叶若离比美貌跟我们艾雪比温柔的女生吗?

我听得心生骄傲。我和小艾,就是理科的双生花,所向披靡。

林飞天生日那天约了我们三个人出来庆祝,到最后小艾和小卞都高了。我和林飞天分工,他送小艾,我送小卞。

不知道飞天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总之我是非常之惨烈。小卞一路上都在高唱:“姐妹们,跳出来,就算甜言蜜语把他骗过来”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其实,她总共也就喝了两瓶啤酒而已,醉成这样,真的是,让我很无语。

我好不容易把小卞塞进出租车的时候,她忽然一扭头,对我露出一个迷离的笑容,说,徐,徐,徐徐,我喜欢你。

我吓了一大跳,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一头栽在我肩膀上睡得死去活来。我一看她这架势借我两个胆也不能送她回家啊,只好先带回了我们家。

把小卞安置好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表哥还没有回来。我把自己扔在床上就开始睡觉,刚刚睡着就接到飞天打来的电话。

他说,若叶你到家没有?

我说,到了啊,小卞也在呢,姑娘高了,我没敢送她回去。你呢?小艾还好吧,她妈妈今儿上夜班,你别让人一个人回去啊。

知道啦。飞天的声音里充满了“这种事情还要你交代”的鄙夷。

那行,谢谢你哈,林大帅哥辛苦了。我说。

若叶,我有事情跟你说。飞天忽然说。

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拜托了,帅哥我很困啊。就这样啊,拜拜。说完之后我就把手机关了。

一直到今天我都不知道,那天晚上飞天想跟我说的到底是什么话,我也不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二天早上我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小卞从我床上拖起来。表哥估计又是半夜回来,一大早又走了,桌上还有冒着热气的早餐。小卞一边刷牙一边感叹,你表哥实在是太贴心了啊……满嘴的泡沫都喷在我们家的地板上……

我们俩刚走进教室就被班主任叫了出去,他劈头盖脸的就问我,叶若离啊,昨天晚上老师打你电话怎么都关机啊?

老师,我昨天晚上在看书,怕有人打扰。我一边堆出满脸的笑容一边在脑海里畅想着把林飞天给千刀万剐了。

哦,是这样啊。老师笑了,是这样的,学校打算由你代表我们学校去参加全国中学生电视演讲比赛,你回去好好准备一下,今天下午跟市里的其他代表一起坐车去。

我继续天真而又纯洁地微笑,知道了,谢谢老师。

就在我转身走向教室正要进门的时候,班主任从后面叫住了我,我扭过头去,看到班主任摆了一个很惊悚的“加油”的pose。

我强忍着肚子里的翻江倒海走回自己的座位,刚坐下,小卞的头再次伸过来,什么事儿啊?大清早就被叫出去?

没什么事啊,我打开书包抽出英语书,让我去参加一个演讲比赛什么的。

哦。不过以前这种演讲比赛不是都是小艾出头的吗?

我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听见小艾的声音,这个是电视比赛啊,若叶这么好看,肯定是她比较上镜啊。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没有什么问题的啊,这样的对话和语气,都是和平时一样的。可是总是隐隐约约的感觉,有很多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下课之后我在走廊上等林飞天。他见到我的时候还没有来的及说话就被我砸了一拳。我说,快点先让我打几下,接下来的几天都打不到了。

什么意思?林飞天问,什么叫接下来的几天都打不到了?

我要去参加一个电视演讲比赛啊。我说,今天下午就走了。估计得过几天才能回来吧。

啊?林飞天有些夸张的皱了皱眉头,那你会不会很想我啊?

我想你­干­什么?我笑着回答他,我这可是去北京啊!有那么多好玩的地方我还想着你­干­什么?我又不是没有事情做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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