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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真的不想啊?飞天的换上一副委屈的表情。

不想。我斩钉截铁,你有什么好想的,北京肯定很多帅哥的。

嘿嘿,你就嘴硬吧。飞天一脸坏笑。

对了,你昨天晚上想跟我说什么事情来着?我忽然想起昨天他被我强行掐断的电话。

没有啊,飞天愣了一下,然后傻笑起来,没事啊,就是有点想你么,说辞而已。

有病!我撇撇嘴。

我没有想到过,我们最后一次在正常状态下的对话,就是以我的一句“有病”作为结束。想起来的时候,会觉得不真实,为什么不是,你好好保重,或者是,我会想你,这样我真正想说的话,而是,有病。

汽车在高速公路上疾驰的时候,两边的绿地在眼前飞快的闪过,那个时候,心里没有任何的感情,脑海里也是一片空白,就连耳边其他人聊天的声音,也显得那么的遥远。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是会觉得,自己被一张巨大的网网住了。

当自己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密封的状态,把生死完全交付给一个与自己不相­干­的司机的时候,会产生一种无力的感觉,那一刻,自己的生命,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这种很奇怪的感觉一直维持到我睡着并且梦见舒伦为止。

这是我第一次梦见舒伦,之前即使我们朝夕相处的时候,我也不会因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梦见她。

梦里的舒伦还是上学时的样子,穿松松垮垮的校服,扎一个马尾,没有任何妆容的脸却有着动人的魄力。她一直是一个拥有强大气场的女生,所以有的时候,即使是我,在她面前也会感到无力。

舒伦还是在和男生打架,在我们相处的近十年中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天真但是暴戾,不管跟谁都是一句不合就拳脚相向,只有对我才是容忍的。我不知道真实的情况是否如此,但是在我梦境中的舒伦在打架的时候一副不要命的样子,即使男生也不能够做到的拼命,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倾尽全力。而一旦失去,就立刻一无所有。她没有那些我们必须为之牵绊的在乎。

她不在乎。

我不知道,一个关于一个女生和一个男生打架的梦何以那么漫长,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北京坚实的土地已经被我踩在脚下。

恍如梦境一样不真实的现实。

简单的欢迎仪式之后,我们被安排住在一家宾馆。与我们同住的还有来自其他地方的选手。

我就这样,置身于一场会通过电视展现在很多人面前的比赛之中。

第二天的早晨,我一个人去餐厅吃自助早餐。就是这样,我见到了刘意。

我手里托着一只空盘子转悠了很久之后终于相中了一只长得巨可爱的小蛋糕。然而正当我伸出夹子的时候,一只罪恶的黑手捷足先登了。秒之差,绝对的秒之差啊。我的手僵在半空中,尴尬。只是接下来,正如无数言情剧中所讲的那样,那个黑手中的夹子居然伸向了我的盘子。我抬起头,想要告诉他,你放错地儿了。

结果我一抬头就看见一张微笑的脸。

如沐春风的感觉。

我叫刘意。他说。

哦,我叫叶若离。

那,我叫你若离吧。刘意说,脸红了一下。

哦,你叫吧。我不好意思回绝他,只好答应,反正跟他又不熟,萍水相逢而已,以后也不会见到,他应该没有什么机会这样叫我的。我没有告诉他,我不喜欢别人叫我若离,我叫若叶。可能是他笑起来的样子,真的让人没有办法拒绝吧。

我们找了张桌子,刚坐下来我手机就响了。我知道,是飞天。

若叶,想我没有?

没有。我­干­脆果断斩钉截铁。

不会吧,我这儿可是想你想得肝肠寸断啊。你不会这么快就遇到帅哥了吧?

恭喜你,答对了。我得意的说,现在正有一个帅哥陪我吃早饭呢。我看了一眼刘意,孩儿估计是听不懂我们的方言,正在一脸迷茫地看着我。

挂掉电话之后我继续吃早饭,刘意小心翼翼地问我,谁啊?

一个学长,我说,你听得懂我们说话吗?

听不懂,刘意笑笑,有点像日语啊。

是吗?我也笑了,果然江浙的话是全国都听不懂的啊。没什么事情,这个学长最近在追我们的班花。

哦,刘意很认真的顿悟了一声,说,所以找你帮忙的哈?

我心想这孩子管的还挺宽,正好我吃完了早饭,于是我站起来,用纸巾擦擦嘴巴,挺优雅的对他笑笑,然后说,不是啊,因为我们班班花就是我啊。你慢慢吃了,我先走了。然后我转身走掉,走了几步的时候,刘意从后面追上来,递给我一个东西,呐,你的手机。

我接过来,他又是一笑,面容纯澈,纤尘不染。那一瞬间,我忽然有一种恍惚的感觉,就像这个笑容让我的世界动摇了一下。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笑容,不是让我的世界动摇了一下,而是一生。

就像舒伦的某一首歌里面唱的那样,我们一见倾城。

早上的比赛枯燥而且乏味,每个人挑一段自己喜欢的文字在评审面前朗读进行预赛,闷热的演播室,空气里混杂着各种各样的味道浑浊的流来流去,参赛选手一个个走到前面的讲台上慷慨激昂,或矫情或煽情或既矫情又煽情,还有紧张之下说错词的,我记得一个女生上去之后捧着文件夹的手一直在抖,同时一起颤抖的还有声音,结果她在第一句话的末尾发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破音,那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神奇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的传到我们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感觉,总之我当时真的很想把刚吃下去不久的早餐吐出来。还有一个男生,在说到“是什么力量,让我们挺起胸膛”的时候,把“胸膛”说成了“胸罩”,这个让我至今都很困惑的口误出现在一个荡气回肠的句子里,等他说完之后我们才反应过来,紧接着是两秒钟的寂静以及长达两分钟的电闪雷鸣般的笑声……

悲剧英雄!坐在我旁边的一个面目狰狞的男生感叹道,真是力拔山兮气盖世,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另一个男生,有点眉清目秀的,说,什么悲剧啊,人家这叫另类,有个­性­,后现代,佛洛依德,哈姆雷特啊,这才是独在异乡为异客,六宫粉黛无颜­色­啊!

我低头含笑不语,不知道是该庆幸中国的白痴都这么有文学素养,还是该悲哀中国有点文学素养的青年都成了白痴。

就是在这样有点诡异的预赛中,我从刘意的自我介绍中知道了他是上海人,就是传说中极度虚荣和小气自私的要命的上海人,如果不是之前就已经认识了他,我一定会把他想象成唯利是图的小人。

可见一个人是多么的容易被打上地区的烙印。我们都是那么容易的就要为别人的缺点买单。

这,就是这个世界。

到了初赛的时候,剩下的人已经不是很多,比赛的组委会的花样层出不穷,到了最后决赛的时候已经剩下了为数不多的人,其中就有刘意。

刘意说话的声音很好听,暖暖的,让人听了心里有一种很安定的感觉。站在台上的刘意,眼神温柔,刘海在灯光的照­射­下也有着温和的光芒,是很让人心动的男生。

最后一轮的比赛是大会给一个题目,然后每个人进行一分钟的即兴发挥。刘意是最后一个上场的,他的题目是“一生”。

当天的刘意穿了一件白­色­的针织衫,牛仔裤的洗白和他的人一样的温柔。他说:

我们的一生,会经历无数次的相遇和离别,每一个在街角与我们擦肩而过的人,其实都是经过时间和空间的安排,有一首诗里面说,我前世在佛前的五百次叩首,才换得今生你的一次回眸。所以我常常会注意在身边出现的人,我相信我们是有不一样的缘分。

我们的一生,会经历无数次的荣耀和耻辱,每一次的掌声和唾弃,其实都一样是激励我们前进的动力,那些爱着我们的人,那些恨着我们的人,让我们的人生变得不一样的丰富和美好。因为站在过山巅,所以有凌云的气概,因为摔落过谷底,所以拥有再次攀登的力量。

我们的一生,也许会贫穷,但是我希望不会孤独。

我们的一生,也许会落魄,但是我希望不会颓废。

我们的一生,也许会无奈,但是我希望不会卑鄙。

当我们经历过一生,让岁月的刀斧在我们的脸上刻下故事的痕迹,当我们数着彼此脸上的沟壑的时候,仿佛就可以看见过往的一切。我们会拥有最真实的感动。

那些相遇,扶持,会永远的镌刻在我的心底,永不忘记。

这一段在今天的我看来格外煽情的话,让当时的我,以及我身边的人感到了巨大的震动,在刘意讲完鞠躬之后,现场响起了疯狂的掌声。 刘意依然无比温和的微笑着,安定地看着我,至少,我觉得他在看着我。

作为硕果仅存的两个进入决赛的男生之一的刘意,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所有女生仰慕的对象。

颁奖仪式隔天举行,空出来的第二天我们集体去参观了故宫。

我没有想到就是这一次的参观,改变了今后我的生活。当时的我永远不会想到自己以后要过一种永无宁日的生活,而这一切仅仅缘于我和刘意的这一次相遇。如果现实就像刘意所说的那样那个,每一次相遇都是经过安排的,那么为我们做出这样安排的人,绝对没有安任何好心。

在故宫那样偌大的皇城里面,作为一个路痴的我,不可避免的迷路了。最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和大队人马走散了。只是一个人出神地走出神的想。

那些曾经住在这里的妃嫔佳丽一定是寂寞的,每两个宅院之间隔着那么长的宽阔的秘道,让人看了之后都会不由自主的感到寒冷。更何况,这里还是一个充满了勾心斗角的地方。没有爱情,没有友谊,剩下的只有苦求生存的挣扎。

野心,算计,曾经在这每一寸我踏过的土地之上上演,就像一场一场的戏,开场落幕,曲终人散,谁都没有逃过那个必然的结局。谁都没有能够带走那一份荣华和权势,留下的也只是一个空洞的名字。

我们应该以怎样的一种姿态看待这一段过往,王侯将相,妃嫔媵嫱,已成云烟。只有这里的一颗颗参天的古树还在,和多年前一样,沉默地看着这个世界的变迁和路人的过往。无论到什么时候,我们都只是过客而已。

我就像所有容易沉浸在自己的伤感中的十七岁少女一样,轻易的忘记了自己的所在,等到我从自己的伤春悲秋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完全找不见了大家的踪影。

北京的秋天昼夜温差巨大,当天­色­渐渐黑下来的时候,我感到巨大的凉意从脚下慢慢的升起来,像水一样要将我整个吞没。巨大的建筑和空旷的院落,张开着巨口冲着我,那个时候,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渺小。

冷静下来之后我对找到组织已经彻底失去了信心,我只想快点出去,出去之后我就可以打车会宾馆。早前对于故宫的神往,早已被那一刻的胆怯和畏惧取代。

就在心慌慌地四处寻找出口的时候,我听见了有人叫着我的名字。

若离。

然后我就看见刘意站在我的面前。

我没有办法形容我的感觉,如果对面的是任何一个我所熟悉的人,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扑过去抱住他,哪怕那个人是瓦男。可是,对方是刘意。

你,怎么没有跟大家在一起?我故作轻松的问。

看你不见了,担心你会出事,所以过来看看。刘意笑了笑,说,你不是也是自己一个人么?那么特立独行。

我内心所有的惶惑和不安就这样被一笔带过。也许刘意看出了我不是刻意离群,而是自己迷了路。但是他没有点破我。然后他掏出手机给带队的老师打电话,让老师放心,先带大家回去。

挂掉电话之后他对我笑了笑,说,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什么?我问。

我想给我喜欢的女孩子买一点东西,但是又不知道买什么好,你帮我挑一下?

好啊。我也笑了,但是心里总觉得有点不舒服,刘意已经有了喜欢的女生了么?那么,其实,我们也只是彼此的过客而已。

回到宾馆的时候大家已经吃过晚饭了,为了补偿我刘意叫了外卖披萨,然后我们两个抽风一样的爬到宾馆的天台上去吃喝。

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说到了自己的家庭。刘意说,他爸爸是上海一家公司的部门经理,在形容那个我未曾见过的男人的时候,刘意的眼中充满了崇敬,他说,我爸爸不是上海人,但是却为我和我妈提供了许多上海本地人都达到不了的生活条件,我觉得他很了不起。

我很惊讶听到一个十七岁的男生说出这样的话,这样的年纪,竟然不是一种桀骜的姿态数说父亲的不是,而是很真诚的说,我觉得他很了不起。但是我没有说出来,只是默默地撕扯着自己面前那一块披萨。

为什么不说话?刘意忽然问我。

说什么呢。我叹了口气,我所有的亲人都死于一场车祸。我爸爸妈妈以前都是缉毒警察。但是他们都在外地工作,我住在舅舅家。每年只能见到他们一两次,他们也很少给我打电话。我妈妈还做过卧底,立过很多功劳。但是他们现在都不在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们。都没有了。

我就那样自顾自的说,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刘意已经抱住了我。

有我。他说。

我手握着一块披萨茫然的靠在他怀里,我们就以这样一种诡异的姿势站在宾馆的天台上。漫天耀眼的星星。

感觉离我很近。

第二天,传说中的颁奖典礼如期举行。我真的很佩服组委会的能力,一个小小的比赛结果揭晓,搞得跟奥斯卡似的。我很自然的联想起某个县把政府办公楼修成白宫的“典故”。

我和刘意一起坐在靠近角落的地方,一直在小声的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有点难过,过了今天或许就没有机会见到他了。这个让人从心底里感到舒服的男生,我有点留恋他看着我的眼神。

颁奖仪式的过程显然让某些人过足了明星瘾,到最后揭晓一等奖的时候,上台的两个嘉宾故作谦让状,矫情了半天之后,那个浓妆艳抹还特地穿了礼服的大妈,打开了红信封,然后我听见了刘意的名字。

巨大的镁光灯照过来,晃疼了我的双眼。刘意站起来,还是温和的对我笑了一下,然后走上台去。

我心里忽然就空了,奖项都结束了,也就是说,我就要空手而归了。这样的情况严重的挑战了我十七年来的人生观。我从来没有遇到过参加一个比赛却没有得奖这种情况,而我接下来想到的是,要怎么向老师和学校交代,我一直是一个责任感过强的人。这样的比赛在我眼中就像儿戏,换成自己主动报名的话我是八辈子都不会参加的。但是既然是被学校选派的,自然就担负着诸如为校争光之类的使命。所以,我算是真正的辱了使命了。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听到主持人说本次大赛还设了特等奖一名。紧接着,我的名字通过麦克风传到所有人的耳朵里。

如释重负的感觉。同时想到的还有,我终于可以站在刘意身边了。

然后巨亮的镁光灯再一次晃疼了我的双眼,我下意识的闭了一下眼睛。然后我昂首挺胸的走上领奖台。领完奖之后,刘意走到我面前,然后他微笑着拥抱了我。那一个瞬间,我终于清楚明白的知道了,我是爱上了这个人。

和之前对林飞天的感觉完全不同,飞天是自己走进了我的生命,我只是被动接受。我想,这就是所谓的­射­手座女生的迟钝吧,错把友情当爱情。

颁奖仪式结束之后我们都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回程的行李。一想到就要和刘意分开,即使是特等奖也不能让我高兴起来,同屋的女生一半在为刘意在台上给我的那一个拥抱而耿耿于怀,另一半在认为我得了奖还苦着一张脸纯属欠抽。总之,没有人理我,我一个人哼哧哼哧的收拾东西。

就在屋子里气氛诡异得让人有点崩溃的时候,门铃响了。一个女生应声去开门,然后我就听到了世界上最嗲最老鸨的一声,小意!

之后就是刘意略带惊吓的声音,我,我是找叶若离的。

我转过身子,看见一个歪瓜裂枣的女生黑着一张脸走到离我一米的地方,狠狠地说,喂!找你的。

什么世道啊,凭什么他就是小意我就是喂啊……我心里忿忿的想,不过没有吱声,对于这种降落人间时不幸脸部先着地的人,我们一定要学会宽容。

刘意站在门口有点怯怯地看着我,若离,我找你有事,你跟我来。

我将信将疑的跟在他后面,这厮竟然直接把我领到了他们男生的房间,我一进去,另一个脸­色­苍白状如僵尸的男生就笑着对我说,叶若离你要小心哦,小意是有女朋友的。

我看了僵尸男一眼,说,没事,我也是有男朋友的。

僵尸男被我噎得半死,讪讪地看了看我们,说,那我先出去了,你们慢慢聊。

僵尸男出去之后,刘意打开他的衣柜,神奇得拿出了一个巨大的人偶,我定睛一看,原来是那天陪他逛街的时候自己抱着很久都不愿意撒手的一个巨大的绒毛兔子。

送给你的。刘意说,那天叫你逛街,是想看看你喜欢什么,我想送东西给你。

我接过那个比我还要大出一框的兔子,看着他,说,哦。

刘意大概是看我没有什么反应,有点急了,说,我说我想买东西给我喜欢的女生,你还记不记得?

记得啊,我说,结果我白跟你走了半天,你什么都没有买。然后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我怀里抱着的这个兔子……

我看了看刘意,他的脸有点红,但是目光坚定,若离,我很喜欢你。

我笑了,不至于吧,这才几天,一见钟情啊?你可千万别跟我说你对我一见钟情啊,我对琼瑶剧没什么好感。

我,刘意的脸更红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只是希望我们不要到今天为止,我,想,即使我们回到自己的城市,依然可以向现在这样联系。可不可以?

就因为你喜欢我?我问。

我……刘意彻底地失去了他在演讲时的那种淡定从容和潇洒大气,只是红着脸结巴,小样儿看到最后我都于心不忍了,我笑了笑,对他说,好啦,不欺负你了。

刘意眼睛里面一下子盛满了希望的光芒,像是盼望着被分到糖果的幼童。我知道,他在等我的宣判。

这个,我有点不知道怎么说话,这样一个给人感觉很纯净的男生,反而让我不知所措,我说,你一点都不了解我,我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美好,我只是一个女流氓。

刘意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我。

真的啊,我说,我骗你­干­嘛,我表哥在我们学校里面一手遮天,所以你应该可以想象我是一个多么嚣张跋扈的人。我极尽所有能事的贬损我自己,直到发现气氛诡异。

你在骗我吧。刘意依然是一脸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这样的一种的笑容的时候我觉得自己贱兮兮的,那么的想要看见他的笑。

我­干­嘛骗你?我反问,嘿嘿,怎么样,吓到了吧,孩儿回去再修炼几年吧,你不是我的对手的。

我不怕。刘意说。

我深深地被这三个字雷到了,没有想到,这个男生会这么的——执着。

好吧,我说,你看,我就要走了,你怎么办呢?你千万别跟我说什么距离不是问题的话啊。

刘意语塞。我站起来,很骄傲的说,你看,我们都没有办法吧?我走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说完那样的话之后会那么的难过,就这样走掉了,从此再没有联系了吗?为什么会有一瞬间的恍然,那么地想要告诉刘意,我很喜欢你的笑容。

但是,我没有说出来,并且一厢情愿的认为,以后都不会说出来。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给飞天发信息,很诡异的,从前一天开始他就再也没有给过我信息。发了很多信息之后他一直没有回我,我­干­脆直接拨通了他的手机,我才不管是不是上课时间。

但是接听我电话的是小艾,我听见她在那边声音甜美的说,您好,我是林飞天的女朋友,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您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吧。

我愣了一下说,小艾,你是看见了手机上的显示跟我开玩笑的吧?

对不起,小艾说,我不知道您是谁,您有什么事情吗?

我靠!我说,你装什么呢?我的声音你是听不出来吗?为什么你一接电话我就听出来是你了啊?你什么意思?装什么?

小艾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挂掉了我的电话。

我听着手机里面传出的挂机的声音,停了两秒,然后迅速的打开手机后盖卸掉了电池扔进包里,这算什么事情?

回到学校之后我没有找飞天,我在等他来找我,我还真不知道我能跟他说什么。只有等他来找我了,等他来跟我说清楚。

可是我没有想到,他来的时候会是那样的一种场景。那是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活动课,通常此种课都是男生去打篮球,女生则三三两两地窝在教室里面聊天或者自习。我坐在座位上看小说,小艾在离我一条过道的地方写作业。我们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平静。

飞天忽然出现我们班门口的时候,我并没有意识到,只是感觉到有很多人在看着我,飞天挺大声地吼了一句,叶若离你给我出来。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慢慢地走到他面前,飞天狠狠地看着我,如果说目光有重量的话,我应该会被当场压死吧。

他一字一顿地说,你怎么这么贱呢?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我不想说话。

然后他很用力的推了我一把,你说,你怎么这么贱?

我一个趔趄,抓住了身后的教室门把才勉强站稳,我从来没有想过飞天会有一天用这么大的力气推我。教室门被我弄出巨大的声响,我知道所有的人都在看我,除了小艾,但是在我心里,她已经不是人了。

当一切结束之后,我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回自己的座位,小艾整个过程中都没有看我一眼。我坐下来之后,打开小说,然后看着书,用很大的声音说,现在你满意了吧!

小艾始终就像是一个失去感官的人一样,安静地写着作业,定力惊人的好。倒是小卞一直用一种受到了惊吓的眼神看着我。

我知道,这件事情,她必然是知道的,只是她没有告诉我而已。我们三个人的战役,她最终选择了站在小艾的那边。如此而已。

林飞天的下场显然是不用我说的惨,表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欺负过我甚至是对我高声说过话的人。我听说林飞天被堵在学校外面的一条小巷子里面,打得惨不忍睹。但是这又怎么样呢?这样就于事有补了么?

那几天我一直不怎么说话,我是一个在生气的时候会骂人的人,但是在我最生气的时候,我选择不说话。因为,最深刻的感受,是根本就不能用语言表达的啊。

就这样过了三天之后,表哥在某一天的晚自习之前找到了我,一手勾住我的脖子,走,跟哥哥喝酒去。

我没有说任何话就跟他走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我跟表哥在一个路边摊一边吃麻辣烫一边喝酒,准确的说是我在喝酒,表哥一直在看着我。眼睛里有一种说不清楚是什么的东西。嗯,类似于忧伤吧。之所以说类似是因为我知道那必然不是忧伤,被人涮了的人是我,他忧伤个头啊。

不记得喝了多少瓶的时候,表哥忽然对我说,别这样了。

别哪样?我笑了,我哪样了?

你想怎么样你跟哥说啊,表哥摇了摇我的肩膀,你要嫌哥把林飞天那小子收拾的不够你就说啊,哥不会手软。

我摇了摇头,收拾什么啊,是你妹妹自己人贱啊。人都说了不是,我怎么这么贱?

是艾雪那女的吧?表哥语气萧杀地问。

别。我忽然抓住表哥的手,算了,要是飞天自己意志坚定,再来两个小艾都没有辙的,我最看不起把分手原因推给第三者的人。

那你不要这样自己糟践自己啊,哥看了心里难受啊。

你难受个头啊。我依然笑着看着表哥,又不是你被人甩了。说着我就想站起来,但是表哥按住了我的手,若叶,不要这样。

你放开。我有点怒了,声音也高起来。

表哥很固执的一直按着我的手,我再也憋不住了,大声说,你放开啊,我要去厕所。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我理直气壮地站起来,走进洗手间。手机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铃声是杨丞琳的《左边》,很多人不喜欢这个女生,我不知道自己对于这个人的好恶,但是会非常地喜欢她的歌,尤其是这一首。

接通电话之后那边是有点怯怯地普通话,你好,是若离吗?

我一下没有反应过来,破口就开始骂,你有病吧?我又不是没有名字,姑娘叫叶若离,你在这儿矫什么情呢?装装装,装什么装?你说你们这些人怎么就一个比一个喜欢装一个比一个能装啊?你们都是吃什么长的啊?别他妈恶心我了。

电话那头明显停顿住了,就像空气凝滞一样,过了一会才传来一个小小的声音,我是刘意啊。

我也愣住了,可能是有点醉酒,但是更多的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名字击中了,想不通为什么这个男生永远是在我最落魄的时候出现。我一下子就抓着手机流下了眼泪,我说,刘意,我被人涮了。

刘意显然不是很清楚状况,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我的话。他只是一直说,你不要哭啊,还有我,怎么回事你慢慢说。不要哭。

我一直不知道说什么话好,我是一个在生气的时候会大声骂人的人,但是在我最生气的时候,我却连话都不会说。

你们总是对我说不要怎么样,不要这样,不要哭,可是你们都没有告诉我,要怎么样啊,我应该怎样处理这样的一种事情?

走出卫生间的时候我看见靠着墙壁抽烟的表哥,他低着头,我看不见他的表情,正如他也看不见我的表情,我刻意的低着头,清汤挂面式的头发把脸遮住了一大半。

回家吧。表哥说。

好,我说。其实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听见表哥这样说话的时候,心里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不管出了什么事情,第一个想到的,永远是回家。

没事的,我对表哥说,真的没事,你别老是一副我就快要死掉的样子好不好,失个恋么,能怎么样?

你就知道嘴硬。表哥忽然慢慢地说,你牛你刚才在厕所里面哭什么?你有必要么,你说人家装,你自己难道不是也在装吗?你跟别人装装甲车就算了,跟我你还要装坦克,有意思么?我是你哥啊。你连我都不信?

我挥了挥手,说,真的没事,失恋对于我来说真的不是个事,我不是那种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的人。

那么艾雪呢?表哥说,你确定你还能像以前一样跟她相处?

我没有说话,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对小艾是一种什么感觉,应该是对她有恨意的我,却真的不恨她,甚至连一点厌恶的情绪都没有。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也许从一开始我就在下意识里把小艾放在我心里那一块永远不会被仇恨和嫉妒触及到的地方,毕竟她曾经那么勇敢地站出来为我说话,我曾经觉得只要有那么一次,就已经足够在此后漫长的一生中,让我原谅她对我所做的一切事情。许多年之后我才知道,那些被我看得无比重要的恩,比起恨来,是那么的微茫而不足道。

我不怪她。过了很久,一直到接近我们家的小区,我才开口,我说,我从来不鄙视第三者,真正的情比金坚,从来就是不存在的,如果没有缝隙,小艾怎么可能得逞?

那你想怎么样?表哥伸出一只手拦住我,只要你一句话,哥­干­什么都成。

不用了。我说,无所谓。我最不缺的就是追求者了。

呵呵,表哥笑起来,这倒是,我们家若叶不愁嫁的。

下一秒钟,我看见了等在我们家门口的小卞。我第一次看到没心没肺的小卞用一种莫名纠结的眼神看着我,那么的犹豫,但是却没有心虚。

若叶。她叫我的声音明显比以前的巨大嗓门降了很多。那个,我跟你说点事情。

好,我看着她,跟我们回家吧。

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知道我喜欢徐徐,会不会有人想过像我这样咋咋呼呼的女生,也会默默地,狠狠地,喜欢一个人。我是若叶和小艾的朋友,这是一件让我觉得骄傲的事情,因为她们两个,使我们理科班的两生花,若叶明艳大方,小艾则是楚楚动人,要命的是,这她们的理化成绩都好得不像女生……而我,则是我们铿锵三人行里面最不济的一个。怎么说呢,走到哪里都是被忽略的那一个吧,一个灰头土脸的柴火妞。

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我喜欢徐徐,我是一个输不起的孩子,我不能想象如果徐徐拒绝了我,我应该怎样生活,或者换一句话说,这样敢爱敢恨的卞非非,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我,我其实是一个患得患失的人。

我看着徐徐喜欢舒伦,那个初中的时候因为离家出走而名动一时的女孩子,我跟舒伦不熟,她离我们太遥远。后来,舒伦自杀了,死的那么地惊心动魄,那个时候是我第一次看见徐徐哭。人前人后他都跟没事人一样,但是那一天放学之后,我路过学校后面的一条狭窄的小巷子的时候,却看见他一个一米八几的男生,哭得像一个小孩子那样的不知所措。

而我,无能为力,我甚至不敢走过去,对他说,没事,还有我。

我只是跑过去假装大惊小怪的说,徐徐怎么回事,出啥事了有哥儿们啊。

我跟他,一直是称兄道弟的,从小到大我都是一个假小子,跟所有的男生熟络。徐徐把我当兄弟,是那么的理所当然。这个笨蛋。

直到有一天,徐徐忽然跟我说,非非,我喜欢艾雪,你跟她很熟的啊,帮帮兄弟吧。

我无比清晰地听见自己大脑里发出的“嗡”的声音,手心手背,要我如何是好。

最后我决定帮徐徐,他那样的男生,理应喜欢小艾这样乖巧的女生。而我,只是一个­性­别意识模糊的兄弟而已。

我在小艾面前说尽徐徐的好话,可是小艾却在某一天跟我说她喜欢林飞天。那是若叶的男朋友,比我们高一年级的学长,英俊得一塌糊涂。

我忽然觉得生活乱成了一锅粥,我已经不能够驾驭。

艾雪说,她再也不想生活在若叶的­阴­影里面。

我没有想过太多,可能是我比较迟钝,但是像若叶那样的人,真的是会被许多人嫉妒的,美貌而聪明,家境优越,并且她对所有人的嫉妒都表现得那么不屑一顾。我劝止了小艾,说我们不能背弃若叶。我也很怕小艾受伤害,不知道为什么,总是隐隐地觉得,她不是若叶的对手。

但是事实证明我错了。

我永远只能看到很多事情的表面。若叶出去比赛的第二天,小艾和林飞天就奇迹般地火速在一起了。我看着他们两个人走在一起之后悄悄瞠目结舌地问小艾怎么回事,小艾只是微微一笑,你那么喜欢徐徐,我没有跟他在一起,你应该很高兴啊。

我的爱恋,难道表现得如此明显吗?

我忽然之间无地自容,我的爱情,太过卑微,卑微到我最好的朋友可以用这样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对我说出这样重若千钧的话。

那么,若叶回来之后怎么办?我还傻愣愣地问小艾。

你以为,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我们都还有回头路可以走吗?小艾脆弱的笑了一下,你知不知道,林飞天为什么会跟我在一起?

我茫然地看着小艾。

如果不把叶若离伤到面目全非,又怎么可能让林飞天轻易放弃?小艾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猛然打了一个冷战。

我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一样的看着小艾,活生生的将那句已经泛到嘴边的为什么吞了回去。

没有为什么的,即使我问了,也未必能得到答案。

我没有想到的是,小艾把我喜欢徐徐的事情告诉了他。这样的情况让我头大,更郁闷的是,徐徐因为知道我喜欢他之后,开始怀疑之前我所为他做过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过。

他以为,因为我喜欢他,所以我就不会帮他追小艾。他那么的振振有词,可是,这算什么狗屁逻辑。难道这个笨蛋不知道看到他幸福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了吗?

我没有办法向徐徐解释,没有办法向林飞天说明实情,我所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在被徐徐羞辱之后彻底和他决裂的日子里,耐心地等待若叶的归来。那三天的时间,漫长得像三十年,如同岁月一样悠长的时光里,我就这样把自己的勇气一点一点的蹉跎掉了。事实上,若叶回来之后我也没有告诉她什么,我只是在旁边默默地看着事态的发展,内心惊动。我不知道小艾的内心是什么感觉,但是她至少在外表上比所有人都淡定和从容。

林飞天在我们班门口跟若叶吵架,若叶在班上摔东西骂人,若叶的哥哥把林飞天打得很惨。这一切的一切发生的时候,小艾都在教室里安静得看书、写作业,仿佛根本就不是我们这个空间里面的人,刻意的回避着这一切。

我知道若叶是会难过的,不是因为林飞天,那样油腔滑调的帅哥并不罕见,若叶的姿­色­,永远不用担心身边没有男生追的,能够让若叶难过的,必然只有小艾。

谁被自己的朋友摆了一道都必然是这个心情,尤其这个朋友还曾经为了自己勇敢的站出来对抗一个悍­妇­。

这些过去,在我们心里的重量,虽然是不可替代的,但是还是一点一点地被遗忘了吧。被抛在脑后的幼稚时光,以及被埋起来的幸福想象。

十七岁,我上高二,我失去了自己最好的朋友,至于徐徐,我没有办法失去他,因为,我从来就没有拥有过他。

高二转眼之间就要过去,而我的世界,开始翻覆。

卞非非说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我看不见她的眼睛是不是潮湿,但是我却觉得难过,你恨小艾吗?我问。

不会。卞非非笑了,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我和小艾,就像你和舒伦,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不会恨她的,若叶,其实小艾有她自己的无奈。她一直那么努力那么努力地生活,却永远都不能赶上你。

所以她就可以不择手段?我说,不是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吗?

可是,卞非非说,小艾受到的伤害,真的不是你可以想象的啊,你没有去过她家,我去过,她和她妈妈两个人住在十平米的出租屋里面,而你和你哥哥也是两个人。卞非非环视了一下我们家,说,却住在这个至少100平方米的公寓,你真的不知道小艾有多苦,她从小就是一直拿着一等奖学金的,一直到遇见你。

我心里忽然有难以名状的厌恶,但是,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感到内疚和自责的吗?为什么会是厌恶,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小艾是那么的让人不能忍受。

你的意思是,我错了?我们家的钱是所有亲人的遗产你知不知道?我们家的人都死掉了你不知道吗?我学习成绩好也是我错了,我就应该为了让她心理平衡为了让她得一等奖学金而每次考试故意败给她啊?那样你们是不是就觉得我伟大了?我一口气说完,但是没有吵架的意思。我语气平和,但是最有杀伤力的话语,往往就是最平和的。

卞非非叹了一口气,然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问我,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做周明礼的人?书包 网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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