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爽朗的星期一,春日的太阳,刚从地平线上缓缓地伸出一个头儿来。西边的天空还依稀可以看见几颗星宿,东边却早已撕开了夜的面纱。虽是清早,地上的人们早已开始了新一天的生活了,随处可见背着书包上学的孩子和卖早点的小贩们。
在这茫茫人海之中,汪明泽也正强撑起疲惫的眼皮,半睡半醒地踩着单车往学校驶去。
汪明泽家离学校还有一段距离,中间有好几站的车程,虽然学校是7点10分的早自习,汪明泽每天也得6点钟就出发。
对于极爱睡觉的他来说,早上这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是最痛苦的,不管前一天晚上睡得多早,他也从来就没在哪一天的这个时候清醒过,永远都是迷着双眼慢慢地骑车。
刚穿过南华路,转弯的地方,那里有几家好吃的米粉店,有许多人正坐在店里吃着早餐,那儿还站着一个人。汪明泽仔细瞅去,原来是贝一丁,他双手Сhā在口袋里,还是一件白色的T恤,似乎他非常喜欢白色的衣服。他木木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注视着前方。汪明泽慢慢转弯过来,与他的眼神对视的时候,向他点头以示招呼。
结果贝一丁像是没看到一样,连眼神都没在汪明泽身上多做停留,继续盯着前方,汪明泽头一甩,小声骂道:“真没礼貌!”加速向前驶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觉没有睡好的缘故,汪明泽眨了眨眼睛,感到眼内一阵干涩,眼中不断有风开始灌进来,视线也渐渐模糊起来,眼里的事物看起来都成了一层一层的重影。汪明泽用力的揉揉眼睛,换来的却也只是视线短暂的清晰。
还好已经隐约可以看见学校科技楼顶上的望远镜了。汪明泽减慢了车速,眼中还保留着些许光线和朦胧的轮廓。
仿佛起了一场大雾,路上的人啊、车啊、树啊、房屋啊,都慢慢的融入到了这场大雾之中,留在汪明泽眼中的只有一丝轻轻地残影。道路上的街灯还没有熄灭,钠黄的灯光穿透了眼中的那层浓雾,隐约地向汪明泽指示着前方的道路。
不一会儿,汪明泽看到了一团白色的物体,那种白色相当明亮,比街灯还要显眼。好像是一个身穿白色上衣的人,就站在前方不远的人行道上。
当骑过的一刹那,虽然汪明泽没有去看那个人,但他却有一丝熟悉感,也能觉察到对方正注视着自己。
汪明泽并没有太在意,他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利用自己仅有的一点视力保持行车的安全。
继续向前行进,汪明泽还在眨着眼睛,用力的闭上又睁开。突然,前方 不到50米的地方,同样出现了一团白色的物体,好像还是刚才那个人,那白色也依旧是那么明亮清晰。汪明泽在此驶过,那人还是一动不动,目光似乎仍然跟着他。
这是……?汪明泽十分疑惑,那中白色犹如大雾中强烈的白光,叫人难以回避。犹如黑夜中海边的灯塔,无论你怎么迷失方向,它都将引导你找到希望。
正当汪明泽从思绪中抽出神来时,忽然,就在前面5米处的地方,那个白色的光又闪了出来。还是那个人,一动也不动。
汪明泽一阵惊愕,他赶紧回过头去,那人似乎正扭头看着自己。到底是什么人啊?汪明泽使劲地睁眨了了几下,想要看清楚他的容貌。但是眼中的大雾始终无法消散。
正在这时,汪明泽听到前面有人大叫一声:“小心啊!”,还没来得及扭过头来看是怎么一回事。
只听得“砰”的一声金属撞击的巨响,把路上的行人都惊住了。
汪明泽飞扑了出去,趴在地上,无法动弹,几乎快要失去了知觉。一股滚烫的液体漫延过来。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一个学生倒在地上,自行车横卧一旁,车轮还在旋转着,那孩子头上是……?
“啊”,人群中开始有女人尖叫的声音:“是脑浆!”。一下子,人群好似炸开了锅,喧腾起来,越来越多的人发出尖叫,有的人正试图靠近他。
汪明泽正在朦胧之际,忽然听到“脑浆”二字,顿时头皮一阵酥麻,神智一下全清醒了,他赶紧伸手去摸自己的后脑勺,似乎的确有些湿软的东西。
他挣扎着坐了起来,围观的群众见他这么一坐,又是一小阵惊呼。
汪明泽顶了顶神,仔细看了看。哦,原来他不小心撞到了卖早点的小摊,他满头的也并不是什么脑浆,而是豆腐脑儿。
虽然跌的很厉害,但也没伤到什么地方,汪明泽站在原地缓了缓也就没事了。
“你没事吧,小伙子?卖早点的老爷爷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反而关切的刚站稳的汪明泽,说着又去帮汪明泽将自行车扶起来。
原来是一场虚惊,人群慢慢散去,其中还不乏一些好事者因没看到热闹而发出的遗憾声。这人呐,也真是有意思,以前身处这些围观的人之中,从未发觉,如今作为当事者就知道了其中的妙处。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骑车也不好好骑,不看前头看什么后头?”老爷爷又教训了几句。
汪明泽连连向老爷爷道歉,帮忙收拾了一下小摊。说想赔偿一些,老爷爷死活不要,于是带着歉意又再三道歉之后才准备离开。
汪明泽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自己的视力已经恢复了正常,他望了望路边,正巧又发现了一件白色的T恤,它的主人——贝一丁,正站在人行道上看着自己。
当汪明泽发现贝一丁时,贝一丁很快便转身离去了。汪明泽自言自语道:“难道是他?”
不论是谁,遇到这样的事儿,一般都不会认为是自己的问题,而是会想尽办法怀疑跟这件事有关的其他任何人。汪明泽也是如此,他不认为自己的眼睛会无故看不清,也不认为他看到的白色是自己神经过敏,一定是有人在搞鬼。
整个上午,汪明泽一直陷入在对这件事的沉思当中,男人也是相信感觉的,即使他现在只是一个小男人。他始终坚信,自己在弱视状态下看到的那个人,就是贝一丁。在他看来,没有谁的衣服的颜色能像贝一丁的那种白色一样让他感到那么的清晰、逼人,让他感到深深地不安。此刻的他,越发加深了对贝一丁的疑惑和反感。
“嗨,哥们儿!”于浩刚兴致勃勃地冲汪明泽喊道,可是见到汪明泽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一只手拖着下巴,双眉紧锁,若有所思的发着呆。连忙跑过去,拍了他两下,说:“怎么啦?为情所困了?”
“一边去,烦着呢”汪明泽轻轻地甩出了一句话,看都没看于浩一眼。
“呐,这就不够意思了啊”于浩用手指着汪明泽问道:“还是不是兄弟?有什么事儿,说出来撒,藏着掖着干什么,这么不爽快?”
汪明泽两只胳膊托在桌子上,把头埋了进去,又抬起来:“上次8班那个女生被袭击的事,麦琳为什么说跟贝一丁有关?”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于浩一脸笑意地将一只手放在眼睛上方,做出一副向天眺望的样子:“以前我们说两句,你就批评起来,今天是怎么回事?想找我批评你一顿?”
汪明泽白了一眼说:“好,我错了,我以前错了!你就说一下吧。”
“哼哼”,于浩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说:“这是那女生亲口说的。”
“啊?”
“那天,大奎他们不是刚打完球回来嘛,在路过实验楼的时候,就看见贝一丁下楼下晃悠,大奎刚准备上去打招呼,贝一丁就进去了,贝一丁不是老穿着件白色的衣服吗?晚自习的时候,那女生被袭击了,老师们问她,她说就看到一个穿白色衣服的人,但没看清楚长相。贝一丁中间也一直没有回来,所以麦琳他们几个就说可能跟贝一丁有关。”
“哦,原来是这样。”
这事听起来真是蹊跷得很,那女生确定是被袭击了,而却一直没有发现是谁干的。汪明泽下意识的将这件事和他自己遭遇到的那件联系了起来。
要说班上真对一个同学有多怀疑和排斥,那是笑话。凭高中生的认识水平和生活阅历来讲,他们自己都是一批需要被关心的、被鞭策的人,虽说已接近成年,内心却依然纯洁的跟白纸一样。同学们对贝一丁的猜疑,也只是将其作为丰富无聊高中生活的调味剂,只是班级情感的一小部分,虽然对贝一丁本人有点不公平,但绝对不是出于恶意。大部分还是出于对他的关心以及想与他打交道并成为朋友的美好愿望。其实同学们之间的相处还是相当融洽的。
下午自由休息时间,同学们各行其是,麦琳带着几个班黑板报的堆在教室后面的黑板前,讨论着选材问题;“风萧萧兮易水寒…”几个搞朗诵的也正富有激|情的进行着训练。大奎和班上的中锋计划着第二天篮球比赛的人员出场;汪明泽…正趴在桌上睡觉。
班主任王波走了进来,身材臃肿的他,一进门就挡住了教室里很大一部分的光线。他来到讲台前,等同学们都归位了之后,说道:“同学们,下周我们学校要举行春季运动会了,希望大家踊跃报名,为班级争光!”
“哦也!”这消息真是振奋人心呐,大家一下子好像被打了兴奋剂一样,相互击掌,用力地摇着拳头。
“汪明泽!”王波见汪明泽的头正90度下垂着,大喊一声。
汪明泽一下惊醒过来,迷着眼睛在座位上到处看,寻找声音的来源,最后定在王波身上。
“你也要好好为班级争光啊!”王波说道,后面嘴里还小声地溜出一句:“睡那么多!”,引来班上一阵偷笑。
“……”
春天的风吹脸上真是舒服,下午放学。汪明泽慢慢地骑车,迎着春风,享受着柔和的阳光。晚上没自习,汪明泽可有的是时间去感受着生活的乐趣。
“汪明泽!”一个声音波动了他的心弦。
多么好听的声音啊,汪明泽高中以来最喜欢听到的声音,现在只属于自己…
汪明泽回头,正是自己一直喜欢着的王艳。
他不善于与女生打交道,虽然喜欢,但一直不知道怎么接近。后来在晚自习救了王艳,两人的关系就变得微妙起来。王艳总是主动跟他说话。不知道是感激他,还是对他也有好感,汪明泽真希望是后者。不过,有得说总比没得说好。
“嗨!这么巧啊”
“对啊,你家住哪里?”
“我家住在福井小区,你家呢?”
“我家呀,在冈山小区。”王艳笑着答道。
“福井,冈山。有点像日本名哦,冈山小区在哪呀,离我们家远吗?”
“呵呵”,王艳笑的更开心了:“我开玩笑的啦,我听你们小区的名字很有意思瞎说的个啦”
“晕,又刷我,那你到底住哪里呀?”
“喏,快到了,看到了吗?”王艳用手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巨大的红色牌匾“旺角公寓”。
“瓦奥,这名字也听耸的哦!”
“哼,厉害吧!好啦,我要转弯了,拜拜!”说着,王艳扭动车把手,从公寓门口弯了进去。还回头给了汪明泽一个微笑。
汪明泽望着王艳的背影,都快丢了神了。这种感觉真好,汪明泽突然发现自己会留意一个女生是初二时候的事,如今又一次发现自己喜欢注意王艳,她的举手投足似乎都能吸引住他。看到王艳笑,他就想“是什么这么有意思呢?”;看到王艳不高兴,他就想“要是我,就用小魔术都她开心”。
虽然一直没有对王艳表达过这种情感,但汪明泽还是一如既往的乐在其中,而王艳却一无所知。高中生的感情是丰富的,汪明泽的感情中就多了那么点自私,那么点束缚。
第三张 厕所惊魂
其实啊,在高中生活之中,最最令人兴奋的事并不是考试取得了好的成绩,而是得到了要放假或者有活动不用上课的消息。而且要是这样的消息更够得到进一步的确认的话,就可在短时间内大幅度提高学生们的学习斗志。
玉丹高中的同学们这几天也进入到了这样一种斗志昂扬的状态当中,其原因就是学校一星期之后将要举办的运动会,就在下周四、周五。加上双休日,对于不参加比赛的学生来说,就相当于放了四五天的长假,何其爽也!对于运动会的这个通知,同学们如获至宝,激动不已,课堂上打瞌睡的数量也明显下降。可见如今的孩子们读书的压力有多大,学习有多辛苦。
好在,高一(12)班从来就不是一个沉闷的班级,里面藏匿着大量有才华有志气的人物:麦琳是个典型的女强人,也是班上的宣传委员,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班上的文艺活动也都由她来操办,在班上很有地位;大奎,体育委员,一百八十多公分的身高,身材健硕,高大威猛,一天到晚领着一群大老爷们儿打篮球;汪明泽也很受大家尊敬,由于那回拯救了王艳,成为了班上第一个可以近距离观看的英雄人物,地位可谓崇高啊;还有于浩,不要以为他只是汪明泽的跟班,他在班上可是很必要的调味剂、开心果,说话幽默,表情丰富,还附带着相当夸张的肢体动作,每每都可以把同学逗的大笑。还有专攻学习的王岳,游戏大圣孙照轩啊,以及神秘人贝一丁。
转眼间,又到了太阳西下的时候了,这天天空中没有什么云彩,呈现出一片淡淡的青蓝色,只有北面的几缕红丝,如同茶杯里加入的几点墨汁一样,漂浮在天上。
今天,天气不错,虽然中午的太阳很大,但一过了晚饭时间,气温就明显降了下来,还有些许小风吹过,给人难得一遇的舒服感。
晚饭后,同学们都跑去操场打球、散步,汪明泽也正悠闲地漫步于跑道之上。校园外的道路上时不时有汽车开过,离学校不远的公园的广场上又传来了中老年妇女们跳舞的曲子。
汪明泽正晃悠着,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回头一看,正是王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