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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十年一品温如言加6番外 > 77,不要抢0324的饼干。

77,不要抢0324的饼干。

像极训斥着不懂事的小孩子。

可事实上,那却是两个正当壮年的青年人。其中一个,有些蛮横地抓着另

一个身形较胖的青年手中的东西,胖青年却使劲用手怄他的嘴­唇­,他的牙齿,

已经渗出了血,脸颊是诡异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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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米

《十年一品温如言》书海沧生(完结加4番外)

牙齿满是血的青年却瞬间低头咬住胖青年的胳膊,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

人胳膊上已经扯出一片血­肉­模糊。

年轻力壮的男护理上前拉人,其他的病人,则是围成一圈,拍着手,孩童

一般地笑着叫好。

阿衡后退一步,撞到言希,转身,带了惊惶,可那少年神­色­却异常平静,

没有任何表情,或者,空洞得读不出任何东西。

她呆立在原地,望向他的目光,像明镜一般的,一片流光泛影。

什么都有,什么都没有。

郑医生是一个过了而立之年的男子,穿着白大褂,看起来很­干­净,是个温

和的人。

他喊他的名字——言希。

言希只低头看着他的“家”,并不理睬。

郑医生笑了笑,看着阿衡——“你和思莞?”

“兄妹。”

郑医生点头——“怪不得呢,长这么像。以前都是他带言希来,今天换了

你,想必是和言希极信任亲密了。”

她只听到了前半句。以前,都是思莞带言希来,那言爷爷和李副官呢?他

们为什么没有来过,难道是怕损坏言家的家声

阿衡心有些凉。

郑医生似乎看穿了阿衡的心思,有些不自然地解释——“言老公务繁忙,

但每次一定会打电话,细细询问。”

阿衡苦笑。有打电话的时间却没有时间带言希看病吗?怪不得,言希会被

关在家中,整整半年

整整半年,连辛家甚至都瞒着。

她看向言希,言希却只垂着头,黑发贴在额上,隐隐遮了明媚的大眼睛。

阿衡握住他的手,不自觉加大了力气,言希一痛,抬眼,狠狠推开了她。

阿衡怔怔,她也是可以成为伤害言希的人吗?

郑医生叹气,拿起医用手电,检查了言希的眼睛,又用指在他眼前晃动,

少年的眼睛只有迟缓的跟随,一点也不敏捷。

郑医生皱眉,问阿衡——“他这几天都是这样吗,对任何东西都没有注意

力?”

阿衡点头,指了指少年左手心攥着的东西——“除了这个。”

“这个,应该就是诱发言希再次犯病的原因。”郑医生略微思索。

阿衡凝目——“什么意思?”

“一般来说,癔症是病人受到严重的刺激后,无法自我保护或者排遣悲伤

时,而不断对自己进行心理暗示,将自己陷入假想的安全状态中。一旦有对其

心理的刺激因素出现,或者说,他所认为的不安全的情形出现时,会表现出歇

斯底里的状况。”郑医生顿了顿——“当然,也有一些病人是陷入角­色­扮演,

因为自己无法排遣过往的悲痛,而变换角­色­对自己进行虐待惩罚。”

“言希,就是这样。”郑医生低头翻看言希的病例——“但是,他不是简

单的某一种情形,而是两种并发的病症。所以,如果你抢走他左手拿着的东

西,会让他觉得非常不安,甚至会攻击别人,这个东西也就成了他情绪不稳定

的诱因。而两年前,他出现的第二重人格”

阿衡打断了郑医生的话——“什么是第二重人格?”

“第二重人格就是他扮演的角­色­。”郑医生笑了笑——“有时病人的表演

比话剧演员还要逼真。言希两年前,病愈之前,也是一直坚持认为自己是丢了

水晶鞋的辛德瑞拉。”

他站起身,对着阿衡微笑——“对病人催眠治疗需要绝对的安静,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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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米

《十年一品温如言》书海沧生(完结加4番外)

麻烦你到接待室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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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医院的时候,傍晚的阳光,正是好看,流沙一般的金­色­,温柔了影

子。

郑医生下了结论。

这一次,言希的第二重人格是皮诺曹,他说自己撒了谎,鼻子每天会长长

一厘米,得不到家人的谅解,回不了家。

而后,他有些奇怪,问她——阿衡是谁?催眠的时候,言希提到这个人,

哭了。

天武综合医院所在的街道,有些偏僻。

她牵着言希的手,却一直没有看到出租车。来时,心中一直想着其他的

事,而忘了记路。

她在B市虽然生活了一年多的时间,但是去过的地方寥寥可数,所以,走出

医院,四周一片陌生。

“言希,你乖乖站在这里,我去路口拦车。”阿衡笑眯眯,松了他的手—

—“不要乱跑,知道吗?”

言希缓缓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了头。

等到她回来时,却不见了人。

脑中,一片空白。

“言”张了口,却无论如何,发不出声。

她疯了一般,觉得绝望扑面而来。

转身,四周,只有一些小胡同,纵横着,交错着,沉默着。

夕阳下安静的影,似乎也忽然晃动起来,森然的,像是嘲笑着她,迎面扑

噬而来。

没有了目标,没有了终点。

她一直向前奔跑着,逆着光,仿佛,每一步,离黑暗愈近,却没有别的选

择。

那时,是丧失了理­性­的,连本能都似乎随着呼吸消耗。

很累,很累

比第一次言希失踪时熬了两天两夜还要累

她跑不动了,立在了青­色­的墙瓦下。

古老的巷子,破败腐朽的味道。

远处,隐约传来悠扬的声音——“拨浪鼓,小面人儿,昆仑奴,买给孩子

啰”

胡同的十字巷口,是挑着货担的卖货郎,轻轻缓缓地晃着小牛皮缝的拨浪

鼓。

做工粗糙的各种面具,在夕阳中刺痛了她的眼。

那个瘦削的身影,蹲在货担前,略带天真的面容,阳光中,是晒暖复又凉

了的黑发。

她走到他的面前,一瞬间,泪流不止。

弯了腰,身影覆在他的影子上,拥抱了,再也不想放手。

紧紧地,连呼吸都不想要再听到。

闭上眼,是溺水时,比深深的绝望还要深的绝望。

即使有解药,也无力回寰的痛。

他挣扎着,她知道他被自己这样抱着很不舒服,却不舍得放手。

“言希,不是告诉你要乖乖地吗,为什么要乱跑!”她对着他吼,眼泪却

掉得七零八落,狼狈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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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米

《十年一品温如言》书海沧生(完结加4番外)

那个像孩子一般的少年,头发是浅淡的牛­奶­清香,在她怀中,安静了,声

音模糊含混的,单字的音节。

“面具。家,有。”

他对着她说,声音很认真吃力。

阿衡有些颤抖。

他轻轻,推开她,眯眼,指着货担上琳琅的面具。

阿衡站起身,挑着货担的生意人却笑了——“这个孩子,跟了我一路,一

直看着面具。”

她笑,抹了眼泪——“师傅,我买。”

掏钱的时候,少年却突然拉了她的手,疯跑起来。

阿衡吓了一跳,跟在他的身旁,被他拉得跌跌撞撞。

“言希,你要去哪里?”她问他,风在耳畔,声音也要随之远去。

这个少年,却并未回答,一直一直跑着。

天桥,绿树,公园,街道。

每一处,远了,近了,远了,模糊了,清晰了,又模糊。

左手,是他的“家”,右手,是阿衡的言希的阿衡。

她的左手,是一片淡凉的温暖。指节弯弯曲曲,贴紧了,没有缝隙。

似乎,就要走到不确定的哪里,没有彼方,没有终点。

停止的时候,她的面前,是一扇门。

没有门牌号。

他微微扬了面孔,轻轻的音调——“家,你。”

他知道,她不记得路,却不知道,为什么知道。

阿衡笑,没想到言希会带着她跑了回来,她看着他,温柔纠正。

“这是你的家。”

言希摇头,大眼睛纯洁清澈——“你的。”

“那你的呢?”

这个孩子,却抱着头,痛哭起来,五官几乎挤到一起。

“阿衡,讨厌我,家,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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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医生对她说,言希的病例中,还写着,失语症。

他会慢慢地,把自己与这个世界完全隔离。

chapter47

春日,天气稍暖,言希不知冷热,阿衡帮他换了冬衣,又添置了几件春

衣。

笑眯眯地,看着他身上的新衣服,问他——“言希,你喜欢这衣服吗?”

言希不知道,手抓住袖口,使劲吸了口气,小小含糊的声音——“香。”

呵呵。阿衡笑。这样天真,多么讨人喜爱。

“放衣服的地方,揉了甘松香。”她笑,明知他听不懂,还是依旧把每件

事——她想要说的,说给言希听,这样,不会寂寞。

三月之约,时间过了三分之二,言希的话越来越少,连郑医生给他做催眠

的时候,也不大能进行下去,大半的时候,同面对他一样,他面对着郑医生发

呆或者无助地像个孩子一般哭泣。

终于,心理治疗走到了绝处。

郑医生现在常常对言希用两种药,氯丙嗪和盐酸异丙嗪,粗的针管,透明

的液体,一点点注入言希青­色­的血管中,她亲眼看着他,从哭泣变得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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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一品温如言》书海沧生(完结加4番外)

宛若木偶,是了,是他口中说的皮诺曹。

只有,眼中的泪痕未­干­,花了整个面孔,她帮他擦脸,他却轻轻靠在了她

的身上,熟睡起来。

柔软的呼吸,孩子般的纯洁。

她说——郑医生,能不能不用这些药,言希每次用了,醒来之后,饭量很

少,半碗米而已,看起来,没有生气。

郑医生笑——不用,他就有生气了吗?

阿衡点头,郑重——是呀,不用药,我喂他吃饭,他会乖乖地吃一整碗,

而且,我和他说话,他会和我交谈。

郑医生摇头——说的又是孩子话,最近我检测言希,他的失语症已经很严

重,怎么可能和你交谈,况且,你也说了,是你喂他吃,而不是他自己吃,他

自己的话,恐怕已经不知道怎么吃饭了。现在,他连惯­性­的记忆都在慢慢消

褪,知道吗?

阿衡轻轻拍了趴在她腿上熟睡的少年,笑了笑——像小猪仔子一样,睡吧

睡吧,睡到天荒地老,不醒的话,就把你扔给卖小孩的。

她岔开他的话,满眼的逃避哀伤。

郑医生唯有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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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太阳甚好,搬了小板凳,她把他放在门外榕树下。

阳光暖暖的,树影遮住了许多光线。

他伸出手,放到树影外,触碰了阳光,热了,再缩回,专注了­精­神,像极

有趣的游戏,乐此不疲。

阿衡微笑,转身,要回房,准备午饭。

她悄悄地,没让他发现自己的离开。

揉着面,手中指缝满满的都是面粉。

忽而,听到门外有炮响。近些日子,院子里的孩子不知从谁开始,跟了

风,想想可能是过年家里积了炮,跟着风,放陈炮玩,吓吓大人,调皮极了。

她吓了一跳,想起言希,未抹手就走了出去。

言希被一群八九岁的孩子围成一团,嬉笑的声音不断,隐约是个顺口溜,

傻子,疯子,这样的满口嘲笑。

最童稚的声音,最残忍的话语。

阿衡生气了,沉了眉眼——“你们在­干­什么!”

一群小孩子见阿衡来了,也就做做鬼脸,疯跑离开。

言希的脚下,是红­色­的炮纸,细碎了,还有硝烟的味道。

言希低下头,双手背在眼前,全身发抖,想必是被炮声吓到了。

她迟疑着,轻轻开口——“言希。”

那少年,抬了红了的眼睛,看到阿衡,一瞬间皱缩了眉眼,头抵在她的身

上,哇哇大哭起来,抽噎着,拽着她的衣角,始终不肯放手。

那样子,是委屈连带着撒娇的模样,丝毫不加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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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莞很着急,看起来,比她要焦急很多。

她知道,爷爷应该下了决心,三月之约,准时告诉美国那边。

阿衡也想过这件事,但是心中反而觉得高兴,如果言爷爷和言爸爸言妈妈

都回来照顾言希,有了亲人,言希的病说不定很快就好了。

阿衡心里清楚言希的痛楚,是在父母身上。

小的时候,他的小伙伴都有父母,只有他没有。所以,平时­性­格虽然高傲

孤僻,但对长辈总是有一片孺慕亲近的心,对爷爷也是孝顺得不能再孝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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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米

《十年一品温如言》书海沧生(完结加4番外)

母亲闲时同他讲过,言希八岁的时候,言爷爷生了病,想要吃拐果,但是

是野果,长在山中深处,很难摘,老人不忍心麻烦手下,言希却失踪了两天一

夜,跑回来的时候,脸上手上都是伤口,两只小手捧着一捧拐果,衣服脏脏破

破的,问他去了哪里,他不肯说实话,还被老人打了一顿。

言希此人,生平最怕鬼神只说,让他呆在山中两天一夜,又该是怎样的孝

心。

母亲也说过,别看现在言希对她最亲,以前,当作母亲孝顺的却是林若

梅。只是兴许这两年若梅去了美国,他同林若梅似乎生疏许多。

当作母亲孝顺吗

那个人又回报给把她当作母亲孝顺的孩子什么东西

她问思莞,为什么这么焦急,言希的父母都回来,不好吗?

思莞却苦笑——言希只有这一个爸爸妈妈,但是言希的爸爸妈妈却不是只

有这一个儿子。

阿衡皱眉——都是亲生的,不是吗?

思莞有些不自在地开口——言希出生的时候,当时因为和言伯伯闹离婚,

言伯母大出血,难产,差点要送命,虽然夫妻俩后来和好,但是言伯母一直不

喜欢言希,后来伯父伯母出国,却独独把还没有断­奶­的言希留给言爷爷,又是

为什么?虽然是亲生的,但是,恐怕比起言希这个差点让她丧命的儿子,美国

的那个恐怕更亲。

他继续,横了心——阿衡,你知道更亲是什么意思吗?就是到关键的时

候,如果必须舍弃一个的话,这个人,是言希无疑。

如果,他们知道言希得了癔症,而且心理治疗药物治疗效果都不大

阿衡从头到脚,像被人浇了冰水。

思莞闭了目——要是言爷爷还好些,但是怕老人家受刺激,伯父伯母肯定

不会告诉他,要是这样,言希会被送到医院强制住院。

强制住院?

没有编号的病人看着鲜血笑着拍手的情景缓缓在她脑海中浮现。

她问思莞——我该怎么做?

思莞叹气,揉了揉阿衡的头发——你姓温,他姓言,言家权势不亚温家,

若要温家女儿养着言家儿子,你说传出去会有多难听,你说爷爷会不会允许?

你说言家会不会允许?阿衡阿衡,你能怎么办,你只是个孩子,你还能怎么

办?

阿衡哭了,回家拉着言希的手——言希,你的病快些好不行吗?

我知道我们言希很乖很乖,不会打扰别人的生活,可是别人不知道,又该

怎么办?

言希的父亲回国的那一日,是五月份的一天。

她第一次看见那个男子,身材很高大,长得很好看,跟言希一样好看。

他的行为做派很优雅大方,跟温家人关系不是十分亲密,至少比起言爷爷

对温家,是差远了。但是,带了许多名贵的礼物,说是孝敬爷爷的。

还有许多好看时髦的衣服和名牌香水,在国内很少看到的,尽数送给了

她。

他笑着对她说——阿衡,这些日子,言希麻烦你了。

阿衡怔怔地看着他,心里空荡荡的——你笑起来和言希很像。

爷爷看着她,当着外人,并不说话,但脸­色­变得­阴­沉。

言希躲在她的身后,大眼睛偷偷看了眼前的男子,毫无印象,便低头,摆

弄起手中的银­色­七连环。

这是阿衡刚刚买给他的玩具,目的是吸引他的注意,把门牌从他手上哄了

出来,她笑眯眯地指着门前空空的一片,对言希说——“言希,咱们家光秃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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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一品温如言》书海沧生(完结加4番外)

的一片,很难看呀,别人家里都有门牌,就只有我们家没有,要是没有你带

路,我看不到门牌号,迷路了怎么办?”

他迷茫地看着他,想了想,半晌,犹犹豫豫地把左手中的门牌递给她,然

后,低了头,揉着鼻子,做出很疼很疼的表情。

达夷翻白眼小声嘟囔——哄小孩儿很不厚道的呀温衡,不过,也就是你,

才能让言希

后面的话,他终究说不出来。

只有阿衡能让言希破例,无论是生病前或是生病后又如何呢?隔着两个姓

氏,比起这个世界最遥远的距离又差多少

言希的父亲叫做言定邦,与温衡父亲的温安国有着异曲同工之处,或者,

本就是两家商定后取的名也未可知。

兴许,是要他们做兄弟的。

兴许,还是想要让他们的儿女结发百年的,可是,这又能代表什么?

言父看着阿衡的眉眼,微不可闻,叹了气,勉强笑道——“阿衡是个好姑

娘,和言希玩得好,我心里面很高兴。”

温老也找台阶——“是呀,孩子们感情好,是好事。”

“只是,”言父铺垫着开了口“眼下言希生了这样的病,情绪激动,恐怕

会伤了阿衡,我想”

阿衡的声音有些大——“不会的,言希从来不伤害别人!”

言父讪讪地,不知说什么,轻轻抚了言希的头。

言希不舒服,用手扒开,又往阿衡身后躲了躲,露出大眼睛,生疏乖巧的

模样。

言父碍着温家,终究无法说些别的,便说了些客套话,离去。

温老却把阿衡叫进了书房。

阿衡吩咐言希,让他坐在沙发上玩七连环。

老人的神­色­有些难看——“阿衡,你和言希的感情好我知道,你的心思我

也明白,只是,我们是外人,不便Сhā手别人家的家事,你明白吗?”

阿衡垂了眼——“爷爷,我照顾着言希,不让他去神经病院,不成吗?”

温老带了怒气,呵斥——“胡闹!他病成这个样子,你还要上学,能有多

少­精­力伺候他?我的孙女,前程大好,怎么能被别人给毁了!更何况,他长成

那副样子,又生了这样的疯病,刚生下来就差点要了亲生母亲的命,根本就是

天生向言家讨债的!咱们温家,从以前到现在,从没有对不起他们言家的时

候,虽然他们家对我有恩,但这么多年,该报的也都报够了,他们家的债,我

们家又哪有能力去还!”

爷爷第一次,在她面前,把话说得这样明白而毫无回寰的余地。

美貌,无福,祸及父母,言希已经大恶不赦了吗?

阿衡笑不得,哭,更哭不得,站在那里,眼前已经一片灰­色­。

她走了出去,却看见言希站在门口,手中的七连环掉在了地上。

阿衡弯腰,去捡七连环,眼泪,却一瞬间,掉了出来。

看着少年脚上的红­色­帆布鞋,她捡起了七连环,何其艰难,站了起来,笑

眯眯地,递给言希——“怎么站在这里?”

他不说话,又握着七连环,手指晶莹宛若透明,轻轻触到阿衡的眼窝,小

声开口——“水。”

阿衡牵起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干­净纯真,明明毫无情绪,却又似乎有

一丝迷惑。

她笑——“这么笨,是眼泪,不是水。”

他学她的样子,隐忍着,微笑着,惟妙惟肖。

她叹气——“言希,你想学着我掉眼泪吗?笨,眼睛会疼的。”况且,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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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一品温如言》书海沧生(完结加4番外)

么都不知道的你又怎么能模仿出来?

那是眼泪,为了你而流。

你不为谁,又怎会流泪?

他望着她,继续微笑,模仿那样的表情,难看地不得了的表情,想哭还依

旧隐忍着的表情,缓缓地,却掉了眼泪,汹涌地,悲伤地。

她诧异,却还是笑,宠溺着,温柔着——“真像。”

他也笑,模仿她上了瘾。

她只知道,得了癔症的病人,有很强的模仿能力。

却不晓得,得了癔症的病人,偶尔也会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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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父只说是请了假,看样子并没有长住的打算,便住在宾馆中。

阿衡说,言希不会伤害我或者别人,言伯伯,你相信我,即使带他会美

国,也不要把他送进医院,他的病不到那种程度,那里,是个不适合言希

生活的地方。

她的语气恳切,他不说话。

家中有一盆仙人掌,放在窗前,长得很是茂盛,平常都是阿衡打理。

阿衡同言父交谈,语气几乎低入尘埃。

言希却站在仙人掌前,低头摆弄着七连环。

忽然,他大声尖叫起来,情绪看着十分激动。

阿衡言父走了过去,言希却连根拔起仙人掌,抓住仙人掌,密密麻麻,坚

硬的刺,一瞬间刺穿了指­肉­,满手都是鲜血,他看着阿衡,满脸悲伤决绝,砸

了过去。

阿衡看着他,呆呆地,忘了躲开,仙人球顺着她的裤脚划过。

她说我们言希是好孩子,不会伤害别人,尤其是我。

她说,言伯伯,你相信我,不要把言希送到医院。

于是,他把她的誓言打破。

死生契阔,与子成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句话,虽然好听,却实在

是天大的悲剧。

尤其,只有一个人,妄想着天长地久。

chapter48

言希离开了,她亲眼看着那车绝尘。

他去了哪里,已与她无关,她不再想知道。

终于,连她也抛弃了他。

言希,这就是你想要的,对不对?我给了你,你是否就是快乐的?

送言安邦回国时,她笑着对那个男人说——“言伯伯,您尽管回美国,我

把东西搬出来之后,钥匙会邮寄过去。”

他看着她,目光有些沉重和不忍。

而那个女人,背着所有人,却对着她耳语。

她说——“温衡,多谢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

梅花的清香,海珍珠的流彩,那笑意真是温柔。

阿衡淡笑——“你不会忘了,我手里还握着什么吧?”

林若梅笑,眸光甚是慈爱——“如果,我说,你现在拿着的东西,在陆家

面前,一文不值,你信不信?”

阿衡的心像被人刺了一下,轻轻开口——“无所谓了。”

所有的东西,都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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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米

《十年一品温如言》书海沧生(完结加4番外)

她的坚持和决断,像一个笑话。

过去的走到了现在,是笑给别人听,现在的回溯到过去,是笑给自己听。

不过,一场大笑。

思莞帮着她收拾东西,温家的人,住在言家,又算什么?

辛达夷得知消息,冲进言家,抓住阿衡的手腕,他红着眼,咬着牙,那模

样,几乎要杀人。

“为什么?!”

阿衡的眼中没有波澜,平静地看着他,几乎要笑。

“什么为什么?”

这个少年虽然一向鲁莽,但对自己的至亲好友却总是宽和忍让的,他习惯

于珍惜每一段友情,所以,不至万不得已,不会对朋友说一句狠话。眼下,他

却是真的生气了,攥紧了阿衡的手腕——“阿衡,你他妈真够朋友!那是言

希,言希!不是一条猫,不是一条狗,不是你喜欢了逗两天讨厌了就可以扔了

的东西,那是一个大活人!”

思莞皱眉——“达夷,你乱说什么?”

达夷横了浓眉——“你他妈最没资格说话,给老子滚开!我乱说,你怎么

糟践言希的别以为老子不知道,藏着掖着一个林弯弯,没事在陆流面前说说言

希,除了这俩人,丫的还能使出别的招数不能!你他妈的抱着你的温姓过一辈

子吧!”

他是大大咧咧一点,没心眼,但不代表没脑子!

思莞一张俊脸­阴­晴不定,但是修养好,忍住了。

阿衡甩开了达夷的手,微笑着开口——“达夷,别闹了,我这里很忙,你

先回家,有什么话改天再说。”

辛达夷怒极反笑——“好好!这就是言希捧在手心里的人,一个冰着脸在

维也纳过了两年,一个在这里装傻装得炉火纯青,你们倒是不闹,都安静得

很,高贵得很!”

阿衡淡笑——“辛达夷,你这么好,怎么不拦着言伯伯,把言希留下了,

不正合你的意,皆大欢喜吗?”

辛达夷怔了。

为什么两年前不能,为什么两年后依旧不能?

这样说,好像他做得了主,决定什么便是什么。

半晌,少年莽莽撞撞,红了眼眶——“老子倒想!可是,除了你,别的人

再好又能怎么样!”

阿衡你既然这么聪明,又怎么会不知道,有些人,虽然说不清哪里好,但

却是,谁都替代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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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于她的东西,陆陆续续,搬得差不多了。

她的房间在二楼,窗外没有树影,阳光最好。

思莞看了她住的房间,有些愧疚地开口——“阿衡,让你受委屈了,我记

得你最厌烦阳光的。”

阿衡笑了笑,不作声。

那一日,有个人,笑容那么温暖,掰着手指如数家珍——阿衡,你喜欢阳

光,喜欢黑­色­白­色­冷­色­,对不对?

对不对?

多么久的事了,几乎记不清了才对。

思莞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笑得酒窝深深——“妈妈在家给你布置好了房

间,等着你回去。剩下的杂物,过些天再来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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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衡看了一眼墙壁,兔耳小人早已不甚清晰,微笑了,转身——“走吧,

回家。”

以前,总是觉得房子满满的,很吵很闹,现在看起来,原来是错觉。

她回去了,母亲很高兴,拉着她的手,家常话说个不停。她觉得自己一向

孝顺,顺着妈妈的话,把她逗得笑逐颜开。

思尔脸­色­不怎么好看,瞪了她好几眼。

有些场景,反了过来。不久之前,她也是这样嫉妒地看着妈妈和思尔的。

之前,在乌水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很成熟,很像大人,能帮阿爸阿妈的忙能

照顾在在,来到这里的一年,又何止比之前成长一星半点。

求之不得,而,无欲则刚。

她看着思尔,也学会了在母亲面前亲热地拉着她的手,但是,人后,却没

有学着她放手。温思尔功夫只做足半套,她要做,则是做起全套。

人前有明眼人看着,人后有聪明人看着。

厌恶了得到爷爷哥哥的一星半点怜惜,即使没有感情,在温家,她也要变

得举足轻重。

温思尔冷嘲热讽,温衡你装什麽乖巧,假不假?

阿衡笑得山水明净,是啊,我不装着乖巧,把你赶出温家,又怎么过意得

去?

思尔小脸一沉,冷哼一声,钻到温思莞房间。

阿衡依旧笑眯眯。

温思尔是会钢琴会芭蕾又讨温家的欢心,她温衡是做不到,但是,温衡次

次年级前三­性­格乖巧留着温家的血,你温思尔又有哪个能做到?

同是姓温,谁又比谁差多少。

不晓得,自己此刻的争是从何而来,正如不清楚当时的不争是由何而起。

人是会变的。

离上一个三月,又过了一个三月。

八月的天,已经很热了。

思莞总是看着她的脸­色­,有些尴尬地提起那个人,小心翼翼地说着他会什

么时候去探望,然后委婉地问她,阿衡,你要不要去一趟天武医院。

阿衡脸上带着三分笑意,边做物理题边开口,等闲了吧。

等闲了,再把自己变得不闲,然后再等闲了吧。

小虾就要升高中,每每眼泪汪汪地问她那个人在哪里,阿衡不咸不淡地说

了一句,疯了,然后不知道死没死,想去找他,先把自己弄疯了再说。

小孩儿会立刻闭嘴,埋头苦学状。

辛达夷则是拿鼻子跟她说话,哼来哼去,陈倦连踢带打这厮,也未见成

效,只讪讪来了句——“阿衡,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

在抛弃言希这件事上。

这句话,他自然不会说,虽然,由他看来,事实就是如此。

阿衡却只是笑。

她怎么有苦衷了。怎么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这个世上,无人不冤,无人不苦,佛祖眼中,众生皆有罪,皆可怜,善哉

善哉,这样说来,她应该就是有苦衷的了。

班上同学笑她——温衡是准备成佛了?

阿衡也笑,摇头——不行,不行,现在小僧吃荤,每顿无排骨不欢。

辛达夷竖起了耳朵,神经灵敏度绝对一流。

­肉­丝亮了眼睛——你现在吃排骨啊啊?

阿衡笑眯眯——是呀是呀,现在已经吃出酸水了,再等两天,吃恶心了,

这辈子一口也不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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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米

《十年一品温如言》书海沧生(完结加4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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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磨蹭了三个月,钥匙也没寄到美国。每个星期,拖一次地,拿些漏掉的

东西回去,下一次,擦桌子,又能发现属于她的东西,真是,惊喜连连。

思莞脸皮薄,私下问过她已经磨蹭了三个月预备什么时候还。

阿衡眯眼,言爷爷很急吗,那我打个电话请示一下好了。

思莞苦笑,可不敢让言爷爷知道,他会掐死言伯伯的。

这样的大事,虽然是为了成全一片孝心,怕把儿子带到美国老人承受不了

打击,但是,到了言爷爷眼中,心疼孙子,猜忌起儿子,言伯伯这罪名可大发

了,简直其心可诛,太上皇一生气,再一生病,他们这些小的也其心可诛了。

阿衡笑眯眯,所以,你就让我慢慢整嘛。

思莞纳闷,这般小无赖的样子,跟谁有那么几分想象,忽而想起了老一辈

口中的夫妻相,晴天霹雳,雷死了自己。

他犹豫了又犹豫,斟酌了又斟酌——你真的不去看言希,他现在瘦得只剩

皮包骨头,每天吃不下饭,吐了许多次

说到最后,自己说不下去,红了眼眶。

阿衡看着他,冷静开口——你想哭吗,忍了这么久,不辛苦吗?

温思莞永远是最决绝,又最情深的那一个。

千百万手段,好的坏的,只为了一个人。

最初的,从那个人身边抢走林弯弯,而后,又若无其事地让那个人发现,

碍于兄弟情分,那个人势必会死了心,这是其一;其二,与陆流保持联系,若

有似无地提及那个人有喜欢的女人,当然那个女人最好叫温衡,防范于未然。

其三,如果她没猜错,他兴许还有一些,把那个人顺势留在医院,也留在他身

边一辈子的想法。

这种心计手段,如果不是达夷在思莞身旁呆的时间长,看得剔透,她这样

笨,可猜不出。

直至今日,他依旧继续在隐忍,实在是卧薪尝胆为人所不为做人所不能,

她自叹不如。

思莞垂眸——我不后悔。

阿衡笑出八颗牙,温文尔雅——这样最好。

老钢琴依旧在楼下,蒙了灰,早已破旧不堪。

每一次,清理房间,真是碍眼得很。

“思莞,搭把手,把钢琴抬回阁楼吧。”

思莞看了眼钢琴,有些诧异——这个,不是言希钢琴启蒙时买的吗,多少

年了,怎么还留着,不是早就该当废品卖了吗?

是呀,不但没卖,还能弹《小星星》《圆舞曲》呢,只可惜是五音不全版

的。

阿衡极少去阁楼,因为那里实在太乱,放的大多是那个人幼时的玩具,变

形金刚,赛车,小三轮以及他据说画失败了的作品。

把钢琴抬了上去,少不了要整一整,不然根本塞不下一架钢琴。

整起来,乌烟瘴气的,满是灰尘,害得阿衡思莞咳个不停。

她蹲下身子,收拾那些画纸,有一张压在了小三轮的轮下,好不容易搬开

小三轮,车后面却有一副黑布盖着的画作。

藏得真是隐秘。

真不愧是那人的小狗窝,她要是不仔细整,却是想不到小阁楼也是山路十

八弯。

撩开黑布,眼睛却一瞬间被刺痛。

一半的光明,一半的黑暗。

一半,明如金锦,圣光明媚;另一半,漆黑若墨,寂寥残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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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一品温如言》书海沧生(完结加4番外)

一半是朝阳,一半是残月。

光明中,伸出一双手,温暖柔软,指节清晰,略有薄茧,十指张开,面朝

黑夜,黑暗中,也有一双手,比那一双大一些,冰冷一些,带着黑暗的雾气,

即将消失,却与那一双温暖的双手努力相合,期盼着,慢慢靠近着,只差一

步,毫无缝隙。

右下角,是熟悉得再熟悉不过的字迹——朝阳。

下面注着小字——如果言梵高和阿衡一起吃最后一块面包,一起饿死也不

会自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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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

这是我第一次给您写信,上天保佑也是最后一次。

爷爷,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按照您的吩咐努力做一个温家人,人前无私人

后自私,人前坚强人后哭泣,人前吃亏人后赚回,人前聪明人后依旧聪

明。

孙女愚钝,揣摩了整整三月有余,却没有理解其中的含义,心中十分惭

愧。

爷爷生平,最厌恶的人就是言希。他几乎毁了爷爷一直悉心栽培的思莞。

所幸,言希离开了思莞。但是,现在,孙女观察哥哥,并未与言希疏远,实在

是辜负了爷爷。孙女自知是温家不肖子孙,为了拯救哥哥,愿意带走言希,让

思莞免受这”美貌无福祸及父母”之人的荼毒。

言希容貌异于常人,而孙女相貌平庸,跟他在一起,刚好消解了他的美

貌;言希自幼,父母不爱,年仅十五,遭人残害,无处可诉,生平两次,得了

癔症,药石罔效,实在是无福,而孙女幼时有养母疼爱,长大后又有生母怜

惜,平时生活琐事,事事都顺心,刚好是有福之人,或许可匀给他几分;言希

出生时生母难产,几次抢救才得以生还,的确祸及父母,但孙女这次带走言

希,却是对温家有益处,不敢说福及父母,却总算能消弭言希几分罪过。不

知,爷爷以为如何?

孙女从此之后,爷爷不必费心寻找,孙女会休学,既然没有好的前程,在

外自然不敢自称温家子孙,不会有损爷爷的盛名,爷爷请放心。

言希一日病不好,孙女一日便不回家,孙女愚笨,无法三心二意,永恒时

光,只做这一件事。

或许生计艰难,有朝一日,不能维生,孙女和言希一起饿死,也一定不让

他祸及他人。

不孝孙女 温衡

八月

chapter49

阿衡去接那个人的时候,被爷爷逮个正着。

老爷子铁青着脸,瞪着她,在医院门口,看了半天。

怒火中烧了,把信恨不得扔到她身上,只说了一句话——这就是我教的好

孙女!

思莞在一旁使眼­色­。

阿衡抿了嘴,微笑——爷爷,您生我的气了?

温老扫了一眼身旁的思莞,心头有些无名火。阿衡这么乖,却能写出这么

要挟的绝情信,左右还是和这个臭小子的龌龊心思脱不了关系。

要不是为了思莞,自己又怎么会无意把孙女逼到了这样的死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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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米

《十年一品温如言》书海沧生(完结加4番外)

他是存了私心,想让言希离思莞远一点,但是却并非存了恶意,到了孙女

眼中,竟然大恶不赦了。小孩子心思单纯,未经大人引导,把事情弄拧了,绝

非他的本意。

况且,孩子已经在信里把话说到了这份上

“你先回家。”老人想了想,对着思莞开口。

思莞讪讪,摸摸鼻子,担心地看了阿衡一眼,乖乖离开。

“你还真准备跟爷爷玩这个,带着言希离家出走?”温老见思莞远去,叹

了气,看着孙女的眉眼,有五分和亡妻相似,语气也软了下来。

阿衡凝着小脸,撅了嘴——“爷爷反正只疼思莞,不喜欢我,正好和言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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