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已入夏,蝉鸣时分,就是难得太阳不露脸,天上是厚厚的云,虽然明晃晃的刺眼,但也不至于会被太阳曝晒。
今儿个玉涟心情大好,来到回廊尽头小池边的楼台上坐着赏景,身旁的碧罗坐在小凳子上给她剥葡萄皮。这水灵灵的葡萄是萧氏娘家送来的,只老太太一房、老爷与夫人一房还有便是玉涟这一房有的拿,可送来时顾里山正好去了部里,玉涟看着这一碗葡萄心想待放到顾里山回来时,会不会坏了。
她正想着,眼前只见池子对头的走廊里闪过一个熟悉的人影。还以为是自己想多了出现幻觉,再抬头去看那人已经绕过池子走了过来。
“夫君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玉涟很生奇怪,还以为出了什么急事。
顾里山看似心情很好,反问:“你怎么坐在这里?”
“今天从姥姥家送来了葡萄,我心想着要等你回来会不会坏了,就让碧罗先把皮给剥了,一会儿放在井里凉着,等你回来吃。”玉涟喊人拿了椅子过来给顾里山做,自己则挪到了一边去,这么解释着。
顾里山点了点头,“现在倒没这个顾虑。”
“怎么了?”玉涟看着顾里山,伸手去拉顾里山的手来安慰。
“你要不要听故事?”顾里山似乎忍不住笑意,“其实也没什么,今日不宜办公罢了。”
听他说得欲言又止,把玉涟的好奇心都给勾了出来,她连忙撒娇来问,顾里山这才说,昨日尚书大人去了花街柳巷流连忘返忘了回家,尚书夫人今早上就带着一干丫鬟寻上门来要讨个说法,尚书大人觉得影响不好,就给了他们半天大假,至少让他们待在部里看戏不办公来得好。
“不会扣你们月钱吧?”玉涟听了笑得直不起腰来,好半天才回了这么一句话。
顾里山陪着呵呵笑了两声,“这回半天的假期已经是违反部里规定了,你说还会不会扣。”
“反正也不见你们会给尚书大人参一本上去,不扣月钱是最好了。”话说到一半,玉涟停了下来,他越过顾里山的肩膀瞧见一直跟着老爷的账房急匆匆跑了过来。顾里山看了一眼玉涟的眼睛,这也扭头去看。
那账房上了点年纪跑几步路就气喘吁吁的,这到了玉涟的面前,缓了好一会儿才道:“姑娘,姑爷,夫人请你们去大厅一趟,是急事。”
一旁碧罗的手也停了下来,齐齐看着玉涟,听她的指示。
玉涟心底是有了答案,不动声色地朝账房点了头,又对着顾里山说道:“回房里等我,这葡萄都是给你的,我去去就回来。”
顾里山几乎没想,便说:“我跟你一起去。”大概是看见了账房的脸色,他也心觉不是好事。
“碧罗,把东西收拾回屋子,一会儿过来找我们。”玉涟交代完这句话,便匆匆往大厅里赶去。她虽看账房脸色凝重,但这次她知道,这与她并无多大关联,而且是萧氏喊她过去,多半……是想帮忙说些好话吧。
一路不停地走向大厅,几人都没有说话,顾里山本想去问账房,可账房走得喘气儿都要来不及,更别说是给他解释什么,这顾里山便也没问。
来到厅外,就听里头吵吵闹闹,账房小心看了一眼玉涟,先领头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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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莫要动气,免得伤了身体。”玉涟扶着荣贵徵坐下,脸上多是担忧,另一头的萧氏急得都快哭了,忍不住地点头。
荣贵徵气呼呼地朝先头一坐,又拿起手边的杯子朝跪在前面的夜魁脸上扔了过去,杜夫人见了忙往自己儿子身上扑去,这茶水撒了杜夫人一身。
夜魁亏了一大笔钱的事儿东窗事发,虽说这回铺子里没损失多少,但却把名声给败坏了。荣贵徵先前千叮万嘱让夜魁自己多加小心些,毕竟有前事在,总以为他吃一亏长一智,可偏偏还是栽了。
“老爷,这事也怪不得魁儿啊。”杜夫人在旁又哭又闹,那茶叶还沾在她的身上没有擦拭,身边的丫鬟见老爷这么生气,一个个也不敢上前来帮忙,“魁儿这么小,你就放手让他接这么大的生意,先头我还说不同意的,你偏偏说他行,现在好了,出了事,你怎么能怪魁儿他一个人呢?”
“他还小?”荣贵徵抬手指了指夜魁,又指了指身边的玉涟,“涟儿都成家了,他们不过就差一年,你还说他小?先前你还说涟儿成亲,该给夜魁这小子找个妻子,你现在倒来说他小了?”
“这是两码事!”杜夫人扭头冲着荣贵徵大吼,“我早说别让他接生意,别让他接,你非要把他往火坑里推,现在烧回来了,你不能让我儿子一个人扛!”
荣贵徵气得站了起来,“你说什么,是我推的吗?!”
玉涟和萧氏一人一边,又把荣贵徵给扶坐了下来,萧氏连忙安慰:“这生意有亏才有赚,这回反正也没亏得多少钱,就是把货给赔了些,也不碍事的。”
“什么不碍事?妇人之见!”荣贵徵拍了桌子,说:“现在铺子里人人都知道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给我赚不了钱,还把我的货给赔光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荣府家底都败光了,没钱开铺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