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夜魁的声音,玉涟心里也没有多少奇怪,她早就猜到了这种事会是他做的,尽管只是猜测。她一直以为“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到底有些夸张,现在看来,是个不争的事实。
见了玉涟是这种反应,夜魁反倒有些紧张起来,他压低了声音说道:“你知道是我?”
玉涟瞪圆了眼睛看着夜魁,背着光,看不清夜魁到底是什么表情,她的眼睛往下瞟了一下,意有所表让他把手给挪开了去。
夜魁晃了晃刀子,警告玉涟不要伸张,不然他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玉涟闭上眼点了点头,一脸无可奈何。手挪了下来,玉涟没有张嘴说话,只是动了动身子,稍稍朝后挪了一些,离他略远。
“猜到了。”玉涟也压低着声音说道,她往里屋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些担心吵醒了顾里山和曦儿。
“你怎么……”
玉涟的声音更轻了下去,“这世上会这么恨我甚至换药来害我的,除了杜夫人就只有你了。然而敢半夜里潜入到荣府来的,只剩下你了。”
“哼,你倒是会说。”荣夜魁这把刀子没有挪开多少,只是从脖子滑到了腰间,似乎下一秒就会刺入玉涟的身体里一样。他凑了过来,声音小点只有玉涟仔细听才能听到,“我这次过来不是跟你废话的,把父亲的账房钥匙给我……”
玉涟稍作一愣,忍住不笑出声来,“我怎么会有父亲账房的钥匙?”
夜魁逼了上来,“糊弄我?先前大夫人中毒时候,荣府上下都是好由你在管,你跟我说你没有钥匙,我会信?”
“我何苦骗你……”玉涟把头也给凑了过去,“你就是在这里逼迫我,我也拿不出来。”
“那我逼迫你女儿!”
玉涟眼睛一瞪,还是说:“我告诉过你,钥匙不在我手里。”她朝四周看了看,“而且你就这么潜入进来,要是被发现了,我爹可不会放过你,你让你娘怎么办?一个人在别院里过下去?”
说到了杜夫人,夜魁像是被狗咬了一样朝玉涟恶狠狠地龇着嘴,“你还敢提我娘!”不知是怎么触动了夜魁的心弦,他说:“我娘现在得了瘟疫,躲在别院里不敢出来,现在躺在床上半死不活,你爹关心过她吗!”
不由得嗓子便响了起来,玉涟朝他嘘了一声,四处看看,也没有引来谁,玉涟低声说道:“你真走运,就这么跑进来,竟然都不被人发觉。”
“我要进来简直易如反掌,荣府的守夜丫鬟从来都是废物,一到晚上就睡觉,护院也从不巡逻……”夜魁刀尖一转,顶上了玉涟的腰际,“我们去账房,就是没有钥匙,我也要把门给砸开了去。”
“不怕引来护院?你更走不了。”玉涟扭头问他。
“有你在手,我还怕走不出去?”夜魁狠狠地回道,他身手一把拽着玉涟的肩膀,将她拉了起来,“走,去账房。”
玉涟也不拒绝,站起身小心翼翼走了出去,就这么些功夫,那门口瞌睡的守夜丫鬟竟然半点反应都没有。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可真是叫也叫不醒了。玉涟一点儿也不紧张,即便是被挟持着。这么走在荣府的回廊上,半点不见一个巡逻护卫的身影,就是高挂的灯笼,有些也早已烧到了尽头熄灭了。
果然如夜魁所说的,打从那护院长与荣老爷有了间隙之后,做事愈发懒散起来。就是半夜的活儿也不安排护院,似乎摆明了要与荣老爷作对。最近荣府事儿也颇多,是以都没有注意到护院们做事那么懒散。
走到了账房门口,果然是大门紧锁。玉涟一副“我早就说了”的表情,双手抱胸着站在一边。
夜魁并没有失望,他一把尖刀依然指着玉涟,从怀里摸了半天摸出一根长长铜丝来,穿进了长锁之中。玉涟在旁看着好笑,轻声说,“没想到几个月不见,你竟然都学会了坑蒙拐骗的招数了。别拿刀指着我了,我又逃不了,你专心点儿弄。”
夜魁瞪了她一眼,刀尖依然不肯挪开,他单手折腾了好一会儿,只听见“啪嗒”一声,他竟然把账房大门给解开了。玉涟看了他一眼,也许夜魁自己也略有些吃惊,不管玉涟还在身旁,就这么推开了账房大门走了进去,玉涟没有发声。正要往后走两步,忽然周围一下子亮堂了起来,玉涟措手不及,被一人紧紧抓住拉到了一边,抬头去看,竟然是顾里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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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等玉涟反应过一切来,老姑姑带着护院长及手下已经把账房给包围了个水泄不通,护院长负手而站又朝前跨了一步,道:“你小子太看不起我了,你以为你能这么方便就混进来?”
老姑姑朝玉涟一低身,“姑娘,事情都办妥了,现在要怎么做。”
玉涟瞧了瞧,冲着呆立在那里的夜魁微微一笑,“还能怎么做,把这个夜闯我们荣府的小偷给抓起来,直接送到衙门去!”
“是!”几位护院撸袖上前,看来将夜魁拿下是毫无问题。可发了急的夜魁手持小刀左右挥动,谁都不敢再靠近一步。
玉涟被顾里山拉着朝外走了好几步,玉涟低声问他:“怎么过来了?”
“下午就看你神色紧张,还跟老姑姑交代了那么长时间的话,我就特意去问了她,你想拿自己当诱饵,你未免不小心了些。”顾里山严肃地说道,“你万一有个好歹,这荣府全家老小要怎么办,你可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