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们,不用了。省点儿劲儿招呼客人吧。”我头都不转地拒绝了她们的盛情邀请,她们也不觉得尴尬,继续哈哈地怪笑着,好像我拒绝她们是一件十分滑稽的事儿。
她们俩不看电视的时候经常吹嘘自己接待过什么样的客人,无非是一些听起来比较达官显贵的人士,并经常为这些人哪个官位更大一些发生短暂的争吵,争吵最终是没有结果的,于是就征求我的意见,可惜我也分不清这个长那个长的究竟哪个在哪个上面,于是她们就很自觉地换个话题说自己曾经一次拿过多少小费,当时是怎么样一个人怎么样挑中了她以及她是如何为他服务招致他非常喜欢以至于头脑发昏给了她很多钱。看来女人的攀比心理是无处不在的。
我问她们,跟客人在一个床上睡,不会产生感情吗?她们俩怪笑,笑完骂我傻Ъ。
“你没听说过表子无情吗?”她一脸不屑地说。
于是我不做声了。自己说自己是表子,我觉得她们才是傻Ъ。
我理解不了的是,人怎么会这样,握个手还有见面之情呢何况睡到一张床上,居然一点儿感情都没有,看来已经修炼到一定境界了,变成了一个纯粹的工具。
工具是没有感情的。不过我相信最初的时候她们不是这么想的,人一开始的时候都差不多,变来变去就变成了各种各样的个体,比如我和她们,近在咫尺,年龄相仿,但却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或者说,每个人心里都是一个世界。
就是这样的日子,就是这样的工作,打牌,睡觉,聊天,锁门开门,听着小姐们放荡的怪笑,看着她们一成不变的艳丽容妆,目睹着形形色色的人进进出出,铁打的小姐流水的客人,金钱与肉体的交易,如此直白而又如此苍白,无声而又有声。
一转眼一个月过去了,除了交易,这里什么事儿都没发生,我觉得老白花在我们四个人身上的钱算是彻底浪费了,我甚至担心自己能不能拿到传说中的四百块钱。
这一年的冬天特别冷,我每天蜷缩在店里不愿意出门,看着窗外被风肆虐的树枝,想象着外面料峭的寒风,不知道老歪在里面生活的怎么样。好在寒风挡不住人们喷薄而出的欲望,店里仍然是一片春意盎然,因此我也得以足不出户接触到外面的人。
屋子里是极其暖和的,因此经了一路风寒进来的客人往往待不了几分钟就变得满面红光,和小姐鲜红的嘴唇和胸罩交相辉映,在这一片暖色的熏陶下,小姐们硕大的胸部越发地洋溢着热情,于是客人大多选择过夜,借陌生的身体相互依偎缠绵产生的温度来打发枯燥而寒冷的冬夜。
我想象不出他们有什么理由不回家,看起来应该都是有家室的人了,却选择在这里流连,留一个同样需要温暖的身体在家里。
或许在他们淫荡的外表下都有一颗柔软的心,他们总是需要以这样的方式寻找一些什么或者发泄一些什么,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季节。
当整个世界连同心都寒冷了,还有两种东西可以取暖,身体和酒。
借酒取暖的人,其目的更多地是一种自我麻醉,借身体取暖的人,却是一种逃避。而喝完酒之后来这里过夜的人,只能猜测他们比别人更需要温度,或者说更需要麻醉和逃避。
就这样,2000年的春节临近了。尽管假期的生意很好,但颇有人性的老白还是要给所有人放五天的假,我们倒是没什么,只是辛苦操劳了一年的小姐也该歇歇了,机器还得定期检修呢,何况是个人。
老白发了财,小姐们也发了财,合作愉快,为此老白特意给了两个小姐每人2000块钱做奖金,一来是表彰一下两位的辛勤工作,二来借以表达明年再继续合作的良好愿望。我觉得她们应该拿这笔钱去医院检查一下腰,看是否有腰肌劳损或者腰椎肩盘突出的迹象。
另外三个小子在抓紧最后的时间和小姐们上免费床,他们对老白的做法很不赞同,觉得是在白扔钱,他们说,照以往在其他店工作的经验来看,过完年小姐们再回来的机会很小了,因此能省则省能揩油赶紧揩。
我问他们,为什么大家都赚钱她们还要走,其中一个琢磨了一会儿说,有的小姐过年回去就直接找人嫁了,再继续干的人,也会选择换个环境,因为这里的客人对她们没有新鲜感了,不换个地方势必会影响收入。
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不禁为老白的四千块钱感到惋惜。
我觉得很难有人在知情的情况下愿意去娶一个小姐为妻,虽然我坚持认为爱情与身份没有关系,但我更坚持认为,很少有男人可以忍受自己的女人以前被数以千计的男人上过的事实,而且连那些人是谁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