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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快穿之虐渣手册 > 21世纪

21世纪

(和平年代,比较平凡啦,目测主要是情情嗳嗳、婆媳之争、小三逼宫、闺蜜撕逼……嗯,可塑­性­很强,发展空间也很大哦)

末日危机(嘤嘤嘤,丧尸狂潮、物资紧缺、自然灾害、人心险恶,考验你的生存能力哦,FIGHTING!)

未来星际(星际遨游、机甲神威、虫族大战、发达到可怕的科技,还有蠢萌蠢萌或者古古怪怪的外星人哦~~)

下面空了几行,然后写着——

西方:中世纪的钟声,月光下的血族……

魏初还没看完,那片字就消失了,小狐的声音响起:“你是东方人,暂时不会给你做西方的任务,把东方的所有背景混混熟也要好久好久了呢。”

魏初点头,又看东方的那一片,其实……就这些她就有大半看不懂了呢。

21世纪是什么年代?

丧尸是什么东西?

机甲和虫族又是什么?

这些世界,她进去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吧?还怎么做任务?

仿佛看出她心里的担忧,小狐笑眯眯地朝她摇了摇食指,身后的大尾巴也跟着摆动,一副大度施恩的样子:“知道你内心害怕得在颤抖,看在你特别合我眼缘的份上,我就给你个优待吧,前三个任务可以由你自己自行选择世界背景,而且难度也比较低,你可以利用这三次机会来锻炼自己,积累实力。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每一个世界里,你都可以学习两项技能,并能够将其变成自己的永久属­性­,带入到下一个世界里。”

魏初眼睛一亮,这么好?

她忙在小狐的指导下看向自己的“个人版面”。

上面写着——

姓名:魏初(代号:待定)

灵魂之力:3点(系统赠予初始值,每个任务视完成情况奖励1到5点,可以在任务中当自己或他人生命垂危时用于救命,以及用于兑换某些物品,每个任务中限用一次,)

现有技能:阳风拳(30%)(括号中为熟练度,代表着该技能点的掌握程度,掌握越熟练,效果越好,每当进入某一任务世界,当前熟练度清零,即暂时无法使用该技能,通过练习可快速到达总的熟练度,但要继续提高则十分困难,需要反复使用和领悟)

注释:括号中注解以后不再显示。

魏初的视线完全盯在了那句“每个任务视完成情况奖励1到5点”上了。

也就是说她表现得越好,就越早能够回去?

魏初,要努力啊!

“嘿嘿,现在选择第一个世界的背景吧。”小狐笑眯眯地说道。

魏初低头思索,远古神话里头的人肯定都神通广大的,自己只有一个阳风拳傍身,过去就是一个死字。

民国战火也如小狐说的,很黑暗危险的样子,而再往后的时代更加陌生,想了想,还是从古香古­色­开始吧。

她说:“我选择古香古­色­。”

“很聪明的做法哟!好了,现在给自己取个代号吧,以后你在任务里的名字就是这个代号了。”小狐甩着蓬松大尾巴。

“代号是什么用的?”

“你看这里这么多云团,每个人都在做任务,如果每个人的任务名都换来换去,我观察统计都很麻烦哎!”

魏初想了想:“那就叫如意吧。”

愿如我意。

讨个好兆头。

“很好,那你需要休息吗?不用的话我们就开始喽!”

“开始吧。”

“好嘞,你过去后就能收到委托人的记忆和心愿,不过接收的时候最好不被打扰……”

小狐的声音逐渐遥远,魏初眼前一晃,再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倒在冰冷的地上,手脚被帮着,嘴巴里被塞了个布团。

她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这是什么情况?

她挣了挣,挣扎不开,抬眼看去,看这个房间的布置应该是一间书房,笔墨纸砚和书籍落了一地,书桌上和地上还有男女的衣裳碎片,甚至沿着桌脚流下一道白浊的液体。

魏初瞳孔一缩,她自然能够认出那是什么,空气中亦浮动着情事后****的气味,她心跳重重,情况有些不妙。

她四下看了看,门窗紧闭,而自己衣着完好又华贵,这个身体看起来身份不低。她听了听外头没有声响,便闭上眼睛开始接收原主的记忆。

原主叫做项如意,是忠烈侯府的孤女,她八岁那年蛮兵大肆进犯,朝野震动,当今皇帝御驾亲征,她的父亲忠烈侯世子随军出征,结果就在战事快要取得胜利的时候为了救皇帝而殒命。

棺柩送回京城,她的祖父忠烈侯身体一直不大好,当场就中风到地,而她的母亲正身怀六甲,也大受刺激昏了过去,几乎当时就没了心跳呼吸,几个太医凑在一起救了半天也没救回来。眼看大人孩子都完了,项如意的祖母当机立断,剖腹取子,然而还是迟了一步,双胞胎兄弟中一个已经死在腹中,另一个也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后来虽然勉强救了回来,却是体弱多病,而且变成了一个傻子。

项如意同时失去了父亲母亲,她恨祖母生生剖开了母亲的肚子,觉得如果不是这样母亲根本不会死;她也恨傻子弟弟,觉得他是用母亲的命换来的,偏生还是一个傻的;她还恨倒在床上只会流口水咿咿呀呀的祖父。

她一夜之间痛失双亲,剩下的亲人却全是她仇恨的,八岁的小姑娘顿时就把自己封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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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名无实的妻子(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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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项如意和名门望族陈家的长子嫡孙陈俊先从小就有婚姻。

忠烈侯府出了这样的事,唯一的血脉又傻了,等于就彻底衰败了,一般人家肯定就退婚了,可陈家作为百年氏族又是皇后母家,却最是讲信用,在人们纷纷议论他们要悔婚的时候,陈家当家家主进了宫,向女儿陈皇后求了一道赐婚懿旨下来。

项如意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接下来的七年,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在自己的院子里学规矩、做女工、准备嫁妆,一心一意等着嫁入陈家。

至于祖父母和弟弟,她是不闻不问的。

终于到了十五及笄,及笄礼也是陈家的人来张罗的,办得热闹而盛大,婚礼就在及笄礼的三天之后,那日满城轰动,迎亲队伍绕着皇城游了一圈。

项如意激动得掉泪,觉得自己终于苦尽甘来,可以开始新的美好的生活了,然而现实敲碎了她的美梦。

她满怀憧憬地坐在婚床上等她,然而一直等到深夜,她的新婚丈夫,那个英姿倜傥的少年权贵才姗姗来迟,用冷漠至极的语气对她说,他心中已有钟爱之人,娶她不过是不能违背长辈志愿,若她安安分分,他自然能给她身为他妻子的体面,否则别怪他不留情面。

项如意当时就傻了,不喜欢她,甚至已有钟爱之人,为何要求赐婚懿旨,为何不直接退亲?

项如意独守空闺一夜,也哭了整整一夜。

但她仍心存侥幸,她不愿意回到冰冷­阴­沉的侯府,她觉得两人既已成亲,陈俊先对她哪怕一时冷漠,只要自己做好妻子的本分,温柔娴熟,总是能打动他的。

她人前和陈俊先扮演恩爱夫妻,私底下却各过各的,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两年,唯一让项如意安慰的是,陈俊先身边也没有别的女人,这让她觉得自己还是有希望的。

那****十七岁生辰,她喝了酒,壮着胆子想将自己献给陈俊先,做一对真正的夫妻,但谁知道来到他书房时却发现里面传来激烈的粗喘和娇吟,甚至还有浪言秽语,她惊呆了,一推门进去,竟是陈俊先和他的表妹闵芳芳赤身­祼­体地在书桌上­干­那种事!

项如意尖叫一声转身就跑,却被陈俊先抓住打晕了,等她醒过来已经被绑住手脚,塞住了嘴巴,陈俊先­阴­恻恻地告诉她,把之前看到的一幕烂在肚子,而且要她装作已有了两个月身孕,并以此为由主动为他纳了闵芳芳为贵妾。

项如意却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以为是正人君子的丈夫居然和别的女人私底下那样荒唐,她觉得好恶心,她不停挣扎,还叫出了“你的心上人就是闵芳芳是不是,你们既已成就了好事,我就让出这个正妻的位置成全你们,我们和离”这样的话,陈俊先脸­色­大变,成亲两年没碰过妻子一根手指的他,将项如意……强、暴了。

项如意失身之后心灰意冷,任由陈俊先摆布,她被彻底软禁了起来,对话宣称是养胎,但她连内室都出不去,每天都有人看着,几乎没被逼疯。

七个多月后,陈俊先果然抱来一个刚出生的男婴,项如意满心荒唐,但没有任何办法反抗,起先她十分厌恶这个孩子,但想着自己这一生恐怕也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了,心酸绝望之余,对这孩子日渐疼爱起来,还给他取名为惟安。

然而陈惟安到底是陈俊先从外头抱来的孤儿,既非亲子,给他一个嫡长子的名分已经是施恩了,岂容一个野种压在他和闵芳芳的孩子之上?

他让人在陈惟安食物里下********,这孩子就长得多病多灾,但就像老天也在和陈俊先作对,陈惟安非但没被毒死,还日渐展露出无以伦比的读书天赋,十五岁就考取了举人。

项如意已看出陈俊先容不下陈惟安,她十多年来已经将陈惟安当作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就想替他说一门好亲事,然后外放为官,远远逃离开陈家人。

谁料到她刚和陈俊先提起要给陈惟安说亲,这个披着君子外皮的男人再次翻脸,争执中她被推得撞上桌角,一命呜呼。

陈俊先和闵芳芳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给陈惟安灌下春、药,让他与个婢女搂搂抱抱并被吊唁的宾客看到,长子的名声毁于一旦,陈俊先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将其杖责一顿,打断了双腿赶出家门。

冬夜严寒,陈惟安身体本就弱,又断了双腿,没两日就被发现冻死在一条巷子里。

魏初睁开眼,心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心口这里又痛又恨,都是项如意遗留的感情。

说起来这个项如意和自己倒是有些像,同样是嫁错了人,同样是被害死,只是项如意没自己幸运,自己成亲数载,周贤好歹对自己装也装得情深意重,而项如意却是从头到尾守活寡。可项如意又比自己幸运,至少她的亲人不是被害死的。

不过说到底,魏初觉得项如意落到这个下场也是自己蠢。

她太软弱,一开始是对陈俊先抱有幼稚的期待,后来则直接认命了,除了哭泣和怨天尤人,根本不知道反抗,要知道,她到底是懿旨赐婚,身后还有一个忠烈侯府,豁出去告御状也好过这样死熬着。

项如意有三个心愿,第一是揭穿陈俊先的真面目,让他受万人唾弃,尝尝陈惟安的下场,第二是将陈惟安好好养大,至于第三,则是为祖父母尽孝。

项如意因为是枉死,死后魂魄不肯散去,在空中看到了后续的一切,不仅是视若亲子的陈惟安的惨死,而且因为陈俊先的“大义灭亲”,他没有因为嫡长子德行有亏而受到连累,反倒是项家,世人觉得陈惟安品德败坏是项如意不会教孩子,而项如意家教不好,自然源头在项家这里。

陈家不计较项家败落还肯娶项氏女,结果项氏女却是个德行不良的,把人家继承家业的嫡长子教成那样,项家简直有骗婚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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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名无实的妻子(四)

当时项如意的祖父还没有死,只是还中风摊着,弟弟虽痴傻,但已经娶了一个小户人家的庶女,可惜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却是个女儿,一家子都靠祖母一个人撑着。

本就非常艰难,这事一出,更是雪上加霜,讥讽的、落井下石的什么都有,祖母却顶着所有压力把陈惟安的尸体领了回来,还跑到陈家跟陈俊先说,他们看不上项家的女儿,就把项如意的尸身还给项家,这门亲事就当没结过。

陈俊先当然不会同意,同意了他的名声脸面往哪放,祖母无功而返,回去后直就病倒了,埋怨自己当初不该豁出老脸求了陈家去讨懿旨,不然孙女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死了。

项如意才知道当初陈家愿意娶她不是因为守诺,而是祖母跑去跟他们谈了条件。

以前有多恨,后来就有多悔痛,所以项如意发誓重来一次一定要好好孝顺祖父母,替他们撑起侯府,抚养弟弟长大。

不过眼下可不是考虑怎么完成原主心愿的时候,而是如何解除眼前的危机。

这个时刻应该就是项如意撞破了陈俊先和闵芳芳的­奸­情,然后被打晕绑了起来的时候,按照发展,陈俊先很快就会回来,然后对她施暴。

现在魏初成了项如意,无论是为了项如意的心愿还是为了自己,她都不可能让那个恶心的男人碰自己。

只是魏初还没想到法子,门就被推开了,陈俊先沉着一张俊脸走了进来。

他已经穿戴整齐,重新变得人模狗样,只是看到魏初依然觉得非常丢脸,他何曾那么狼狈过,被吓得直接软了不说,还赤着身子飞奔出去追项如意……

他眼里涌动着杀意,走到椅子上坐下:“项如意,你说,我要不要将你直接杀了灭口。”

魏初睁大了眼睛,做出惊恐畏惧的表情。

“知道怕了?不过这也是你自找的,如果你将刚才发生的一切说出去……”

魏初连忙摇头,脸­色­苍白如纸,泪水簌簌滚了下来。

当初项如意只知道哭泣,用厌恶崩溃的目光看着陈俊先,一步步将他越惹越恼火,可如今魏初却跟个受了巨大惊吓的小兔子似的,陈俊先心头的愤怒难堪终于稍稍平息了一点。

破解难堪的最好办法就是让别人更难堪。

陈俊先邪肆地笑起来,忽然跳了起来冲上前捏住魏初的下巴:“哭什么,觉得委屈了?”

魏初挣扎着想说话,陈俊先把她嘴里的布团扯了出来。

魏初喘了两口气连忙说:“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什么都没看到,你饶了我吧,你叫我做什么都可以,不要杀我!”

陈俊先不屑地笑了起来,女人就是这么胆小,这么卑微,吓她一下就能跪下来给你舔鞋。

“真的做什么都可以?”

魏初连忙点头。

“很好,你记住,从今日起你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明天我会找大夫替你把脉,然后你主动提出要为我纳妾,并说表妹温柔贤淑,品­性­顺善,足以为贵妾,宫里若有问话,你也要这么回答。”陈俊先道。

魏初其实很想马上就这么答应下来,但她也知道如果自己就这么答应了,反而会惹陈俊先怀疑,她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张大了嘴。

“怎么,不愿意?”

“不、不是,可是以后怎么办?十月怀胎总有瓜熟蒂落之时,到时候孩子哪里来?”

陈俊先嗤笑:“这你不用担心,我有一个朋友,日前不幸罹难,留下嫂夫人也是两个月身孕,我曾答应友人会为他照顾这个孩子,到时候我会将孩子直接抱来给你。”

魏初心里冷笑,呸!谎话说得可真动听,还友人的遗腹子,当她不知道陈惟安只是他捡来的孤儿?对着她这个有名无实且看透了他的真面目的“妻子”还要说这种谎,装得高风亮节的样子,也不嫌恶心!

魏初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微露迟疑之­色­,缓缓点了下头。

魏初的温顺让陈俊先很满意。

有了嫡长子在上头压着,他和芳芳就算生得再多,也没有人会说他乱了嫡庶规矩宠妾灭妻。

若非芳芳说不愿意自己的孩子抱给项如意养,连逢年过节人前稍微给她抱一抱都不愿意,他也不用另外找个孩子这么麻烦。

不过这样也好,以后把这对有名无实的呣子远远打发了,眼不见为净,然后机会到了一起弄死就行了。

说到有名无实,陈俊先的目光下意识落到魏初脸上。

他这个妻子还是长得很漂亮的,尤其是刚哭过,一张小脸吓得惨白,眼睛湿润得如同小鹿的眼,因为手被绑在身后侧躺在地,她胸前越发显得饱满,领口有些开了,可以看到细腻如瓷的肌肤。

刚才他根本还没发泄,而芳芳受了惊又觉难堪羞耻,说什么也不肯再让他碰,这会儿看着魏初这样,他立即有了反应。

项如意若是得了机会跑出去嚷嚷可就不妙了,她身后好歹还有一个忠烈侯府,而一个女人只有完全属于一个男人,才会真正死心塌地。

陈俊先把手搭在了魏初的纤细柔腻的脖子上,摸了摸,然后将她猛地提了起来,就要吻她。

魏初眼里闪过惊愕,她够顺从了,也没哪里表现出威胁,他怎么还……

这个死变态!

眼看就要被吻到,魏初胃里翻滚,恶心得要呕吐,她灵机一动,一个酝酿,“嗝——”

重重打了个嗝。

酒气喷拂而出。

陈俊先忙把她甩开跳了起来:“项如意你这泼­妇­!”

陈俊先也几乎要吐出来了,满脸震惊厌恶,仿佛吃了一口大便似的:“你喝酒了?!”

魏初忐忑不安:“今日是妾身生辰,就吃了些酒……”

陈俊先不耐烦听下去:“滚滚滚!”

他再一次被吓软了,而且恐怕几天之内都硬不起来了,看着魏初恨不得一把掐死她。

魏初动了动手脚,示意自己还被绑着,陈俊先粗鲁给她松了绑:“滚回去吧,今日的事要是泄漏半句,你就死定了!”

有名无实的妻子(五)

魏初怯怯地退了出来,揉了揉破了皮的手腕,眼里闪过一道雪光,随即低着头按照记忆中的正房方向走去。

第二日就有大夫来给魏初诊脉,号出了两个月的喜脉,陈家上下都欢腾起来,魏初趁机羞答答地说自己有了身孕不能服侍夫君,是该纳个妾氏了,她开了个头,自然有人替她接下去,一通说下来,几乎就确定是闵芳芳了。

到了下午,宫里传旨来要三日后陈俊先带着夫人进宫,皇后娘娘要问一声。

陈俊先又警告了魏初一番,魏初乖乖听着,觉得是时候了,就问出了以后她要住在哪里的事了。

“若是继续在正房,人多眼杂的,难免不被人看出端倪,且日日见到我,表妹心里恐怕也不舒服,不如就说我身子弱需要静养,另外在家里找个院子住吧。”

陈俊先冷嗤道:“谁家主母有孕了反而搬出去,往后你在内室别出来就是了。”

魏初握了握拳,让她和项如意一样,七八个月只能在那么个巴掌大的地方转悠?憋闷还是其次,主要是时时刻刻被人盯着,什么事都不能做。

绝对不行!

她柔顺地笑了笑:“又有谁家主母怀孕了一天到头只窝在内室的,若是有人邀请我出去,或是谁来看我呢?还能都不理会?倒不如一劳永逸,想个办法说不能出门不能见客,因为风水或者和什么犯冲之类,只能在某个院子里呆着……”

她一边说一边看了看陈俊先,见他思索起来,微微放心了一点。

或许是魏初温温顺顺的样子,让陈俊先觉得她完全在他的掌握之中,陈俊先出去了一趟,回来就叫魏初装不舒服,然后请了大夫却什么也诊不出来,这时陈老夫人交好的一位师太过来了,说魏初肚子里的孩子和这府邸犯冲,必须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镇着才行。

而这位老人非陈老夫人不可了。

魏初被移去了陈老夫人所在的延年院后头的清风院里。

陈老夫人因为当初老伴请了赐婚懿旨,逼陈俊先娶了他不喜欢的项如意,觉得对这个长孙非常愧疚,所以即便知道魏初是假怀孕也没有觉得陈俊先做错了,反而下定决心要替孙儿看着这个孙媳­妇­,免得她闹出幺蛾子。

魏初却很高兴,陈老夫人喜静,在陈老太爷去世后就搬到了偏僻的延年院,而清风院就更加僻静了,最妙的是离院墙非常近,隔了墙就是一条小巷,出了小巷就是大街。

她没想要逃出去,但这个方位却更有利于她的计划执行。

院子决定好了,下面就是挑下人,项如意身边原本有几个忠心的,但都被陈家人给打发了,如今她身边全是耳目,要不就是偷懒耍滑的,她挑了挑了两个特别喜欢躲懒的丫头,又挑了个耳朵不好使,做什么事情都慢吞吞的婆子,加上陈老夫人派来的两个老嬷嬷,一行六个人当日就搬去了清风院。

去宫里演了场戏之后,魏初就关起院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了。

她知道有两个个嬷嬷天天盯着自己,起先几天都安安静静地看书,要不就是刺绣,或者蒙头大睡,那两个嬷嬷见了无趣,就开始消极怠工,十多日之后就索­性­不来了,两个小丫鬟也有样学样,除了给魏初领饭食和晚上睡觉的时候才回来,其他时候不知道疯到哪里去。

只剩下一个老婆子,除了扫地烧水就是坐在院子里打瞌睡,魏初放心下来,这才关了门,在屋里练阳风拳。

以前的项如意本就有些气血亏虚之症,婚后又心思抑郁,茶不思饭不想的,身子骨弱得很,但魏初深知无论做什么健康的体魄必不可少,所以一定要先养好身体,这套养身拳简直是为她量身订做的。

她刚开始练效果并不好,但随着每天个人版面里那个“当前熟练度”在慢慢地增长,几天之后就到达了30%,效果这才好起来,只练了半个月就强健许多。

她这才放缓下来,开始默写医书。

记忆中原主和陈惟安都被下了慢­性­毒、药,这一次恐怕也会发生同样的事,好在她当初记、背的医书药书一大堆,即便没有行医天赋,但懂一点还是行的。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这具身体居然很有天赋,不但非常清晰地记起了以前背的内容,而且能够融会贯通地理解,不出三个月,她当初用了十年功夫也只是死记硬背的书本,已经成了脑海中真正理解且能够学以致用的东西了。

可惜没有药材和器具供她发挥。

不过关于这个她早就想好了对策,这四个月来,她每日都要刺绣,攒下了不少绣品,这一****将这些绣品拿出来,挑挑捡捡选出了三幅最好的用布包了放在一边,然后绑上假肚子,走出屋子,左右看看其他人都跑光了,就剩下那老婆子在打盹,她过去叫醒她:“我渴了,你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瓜果,给我拿一份过来。”

老婆子愣了愣,慢吞吞地说:“那些都是有份例,哪能说拿就拿?老奴可没那么大的脸。”

魏初笑了笑,塞了一小块碎银子给她:“知道你为难,拿着这银子去,买总能买到几块瓜吧?”

老婆子瞪大了眼睛,咬了咬那碎银子,是真的!

这么一块银子,别说几块瓜了,一大车都能买回来。

她眼珠子僵僵地转了转,去大厨房肯定这银子就保不住了,不如回自家抱一个来。

她露出僵硬的笑:“那夫人等着,大厨房忙着呢,兴许要久一点。”

“不急,这天热的,我要先睡个午觉,晚上能吃得到就行了。”魏初笑眯眯地说。

魏初睡午觉就要睡一下午的,老婆子顿时笑眯了眼,拿着银子高高兴兴地走了。

见她真的走远,魏初马上回屋,用最快的动作把头发散下来,三两下挽了个最简单的发髻,用青布包起来,然后换上悄悄做的一身豆青­色­布裙,带上装了绣品的包裹就出了门。

有名无实的妻子(六)

清风院隔过一道墙就是外头的巷子,魏初这段时间拳法没白练,垫了几块石头就动作灵活地翻过了墙,出了巷子,她直接朝最近的一家绣庄过去。

项如意记忆中,这家绣庄虽然不是京城里最大最有名的,但口碑还不错,许多家境困难的勋贵人家都喜欢把­妇­人做的绣活买到这里,好歹能换些银子补贴家用。

魏初很快就到了地方,正值晌午,烈日炎炎,街上没几个人,这家“锦绣绣庄”也门可罗雀,只有一个掌柜娘子在懒洋洋地打着算盘。

魏初扶了扶脸上蒙着的面巾,一进去就说:“这里收绣品吗?”

掌柜娘子冷不丁吓了一跳,不过见魏初古怪的打扮倒也不奇怪,许多大家族虽然清贫困顿,但仍然十分要面子,觉得卖绣品很不光彩,总不喜欢露面,不过眼前这个是个生客,她笑了笑:“收啊,只要是好货我们都收。”

魏初就掏出那个小小的包裹:“都在这里。”

掌柜娘子一看眼睛就是一亮。

这三幅绣品俱是绣工细致的佳作,针脚­精­秀而活泼,布局巧妙又紧凑,运用了十分艳丽繁复的­色­彩,整体却又不失清雅之气,一幅是花,一幅是鸟,另一幅是一头鹰,都栩栩如生,各具神韵,是顶顶上乘之作!

掌柜娘子喜出望外,想了想道:“你这是正宗的苏绣吧,这倒是难得,这样吧,每一件我给你十两银子,这个价钱已经很高了。”

魏初看着她似笑非笑。

项如意母亲是苏绣传人,项如意在这上头天赋更高,且她年幼丧亲,婚后不幸,在这几年里只能做绣活排解忧愁,一天到晚都扑在上头了,技艺自然是突飞猛进,可以说她的绣工即便是宫里的绣娘也未必比得上。

魏初本身虽然女工不大好,但毕竟曾经也是大家闺秀,底子打得好,捡起项如意的看家本领并不怎么费事,所以这几样绣品虽出自她之手,却也不比项如意的差多少。

“我这些绣品我心里有数,每件卖个三四十两也是能的。”

“哎呦喂我的小娘子哪!还三四十两?”这掌柜娘子立即夸张地大叫起来,“我们绣庄上什么极品刺绣没有啊,你这三件好是好,但都太小了,真卖不出那个价!”

魏初心中冷笑,看来她被当冤大头来宰了。

若非不能在外面逗留太久,她一定转身就走。

她伸手就去收东西:“大的复杂的刺绣我也会,我还会双面绣呢,这次不过是探探路的,既然你们这给不起卖不到我要的价,看来我还是找别人去吧。”

双面绣?

掌柜娘子的眼睛都瞪圆了。

双面绣失传已久,现今存世的几件基本都在皇宫,那么小小两个巴掌大的一块就值上万两呢!

“你真的会双面绣?”掌柜娘子咽咽口水,忙换上笑脸拦魏初,“别恼啊,刚才跟你开玩笑的,这价钱我们再好好商量。”

魏初冷笑:“我忙得很,没工夫跟你开玩笑,我看你们这什么‘锦绣绣庄’也不过如此,这里收不起我的宝贝,总有别的地方收!”

眼看魏初是真的要走,掌柜娘子才急了,好说歹说才让魏初消气,魏初这才终于拿出一方帕子。

这帕子便是一幅双面绣。

上面的刺绣只有巴掌大小,正面是一朵怒放的牡丹,反面则是几朵含苞待放的月季,两面都栩栩如生,让人看着好像都能闻到花香一般。

掌柜娘子看呆了,好一会儿才问:“这是你绣的?”

这当然是魏初绣的。

项如意是不会双面绣的,但魏初那个时代却有这种东西,还挺普遍,魏初女工虽然不十分好,却知道双面绣的原理,配合如今她继承到的强大绣技,琢磨着琢磨着便渐渐有了样子,绣出这么一条帕子来。

不过她不会告诉对方:“能给什么价?我要现钱。”

掌柜娘子也没继续追问,她也不敢再唬魏初,想了想为难地道:“妹子,我真不骗你,这铺子里千两银子以内的生意我可以做主,但超过去就得请示东家了,这双面绣是极好的,但如果你马上要银子的话,我只能给你一千两,若你愿意等着……”

魏初皱了皱眉,一千两比她预想的要低点,不过等下去谁知道要出什么变故:“一千两便一千两吧。”

掌柜娘子喜出望外,连忙拿了银票给魏初,加上另外三幅刺绣,凑成了一千一百两。

魏初验了验,确定没问题,起身就走。

走出没几步就和一个俊朗文雅的青年擦肩而过,魏初下意识地看过去,呆了一呆。

这个月白长衫的青年不是别人,正是陈俊先的庶弟,陈俊仪,因为陈俊先光芒太盛,这陈俊仪一直被压得光彩全无,便一直游学在外,很少回京。

项如意印象中只记得此人大致模样。

怎么在这里遇见了他?

不过这陈俊仪应当也认不出项如意来,况且她都蒙了脸。

她低了头快步走过去。

陈俊仪回头看了眼,只觉得此人背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走进锦绣绣庄,掌柜娘子正在欣赏手里的双面绣,居然被她用这么低的价格收回来这么个宝贝,给东家知道定是大大的功劳。

一抬头就看到了陈俊仪,她惊喜地低声道:“东家您来了!”

陈俊仪一凛:“双面绣,还是新绣成的?这是哪来的?”

“额,一个姑娘送来的,刚走没多久……”掌柜娘子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

“你就这么让人走了?蠢货!”

陈俊仪冲了出去,可哪里还有那个青­色­身影?

他沉了脸:“派人给我去找!”

……

魏初很快就发现身后的动静。

知道卖双面绣会惹出麻烦,但没想到这麻烦来得这么快。

还好她不贪钱出手快,不然恐怕要直接被扣在绣庄里了。

她微微冷笑,扎入人群来到个暗巷,脱去外衣,里面俨然是做男子打扮的,她将脸抹黑,另外束了头发,一个黑小子便出现了。

有名无实的妻子(七)

当初在百花山的十年可不是白呆的,余一春师徒走南闯北,见识经历极其丰富,闲来无事就喜欢和魏初聊一聊,因而她学到了不少防身、乔装的技巧,加上练了阳风拳,耳目手脚都灵活起来,想跟踪她并没有那么容易。

然后她去了药铺。

出来一趟不容易,但回去又不能带太多东西,不然太显眼了,她买的药材都是贵的、年份大效力强的,然后央着药铺掌柜转卖给她一些捣药制药必需的用具,一个转眼一千两银子就花得差不多了。

提着一大包东西翻墙回陈府,清风院里还静悄悄的,一切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她大大松了口气。

魏初开始把自己关在房里处理药材。

制药这事她以前做过,只是大多失败,可用这具身体来做,即便用具条件都差了许多,成功率却非常高。

就如背医书药书时,简直信手拈来一般轻易。

魏初皱着眉头想了想,调出个人版面,一看之下吃了一惊。

技能栏那里不知何时已经变样了——

当前技能点:

阳风拳(35%)

医术(13%)

刺绣(17%)

什么时候多出了医术和刺绣这两项来?

对了,小狐说过她每个任务里可以学到两个技能,看来这个任务里就是医术和刺绣了。

而且拳法的熟练度也提高了,怪不得最近练拳法感觉效果越来越好。

魏初有点明白了,当初她怎么学医也没有进步,是因为不能点亮这个技能,而如今非但点亮了,还有了熟练度,学起来就特别容易,当熟练度越高,她的医术也会越强越得心应手。

想通这个魏初心情大好,越发热衷于制药,医术可是无论何时何地都非常实用的本事,无论是自救、救人,还是以此为一技之长安身立命,可惜找不到人来给她练手,只能折腾折腾这些药材了。

魏初眼下最先做的还是防身急救用的药丸药粉,幸好当初去许闻诚那时,许闻诚没少拉着自己讲他的那些趣味发明,乱七八糟的折腾人的毒粉毒丸毒液一堆一堆的。

魏初捡了一些还记住的、比较实用好做的做了出来,然后心头大定了。总算有了一点自保能力,万一陈俊先那个变态忽然又发毛病来找自己麻烦,至少不用再用打酒嗝这样恶心别人也恶心自己的方法了。

这么一转眼,又是三个多月过去了,陈俊先让人给她送来的布袋子缝成的假肚子越发地大,而她的“产期”也预定在十天之后。

十天后没意外的话她身边就会多出一个小娃娃,到时候就不方便出门了,她想了又想,终于一剂蒙汗药迷晕了扫地老婆子,再一次溜了出去。

这回她又装成一个少年,揣着新绣出来的三幅依然是巴掌大小的双面绣,也不再去锦绣绣庄,而是去了当铺,再出来时,怀里已经揣了一万两银票。

她又去了另外一家药铺,买了些补气养身的药材,项如意记忆中,陈惟安刚抱回来时瘦小得厉害,日夜都哭闹,魏初料想不是他当时已经被陈俊先给下毒了,就是本身有先天不足之症,她要好好抚养这个孩子长大,自然要将他养得健健康康的。

孩子满月的时候,忠烈侯夫人也就是项如意的祖母是会来看望她的,她想了想,又多买了一些药材。

这一花就花去了大半的钱,她就是赚钱再快也感到心痛了。

魏初不知道她一离开,就有几个人来到了当铺。

“……已经走了,朝哪个方向去了?”陈俊仪暗道失策,他看住了所有的绣庄,却没想到对方不去绣庄,反而来了当铺,他轻轻一叹,“倒是个聪明的女子。”

“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个人找出来。”旁边一个面容肃冷的男子看着三幅双面绣道,“半年后就是皇祖母八十整寿,这次寿礼我一定要压过太子一头。”

……

魏初回去后悠然地又过了数日便“临盆”了。

经过一天一夜掩人耳目的忙乱之后,陈俊先在大半年后终于再次出现,带回来一个襁褓中的婴孩。

魏初正望眼欲穿,见到孩子就迫不及待打开襁褓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终于确定这就是项如意记忆中的陈惟安,不由大大松一口气。

陈惟安终于到手了!

陈俊先眼眸一闪,嘲讽道:“怎么,担心我抱个假孩子给你?”

终极任务目标已经抱在她手上了,魏初也不用继续在陈俊先面前装孙子了,她淡淡笑了笑:“若无意外,我这一生也就这么一个孩子了,他可是我后半生的依靠,若有个断胳膊残腿怎么办?”

陈俊先冷哼一声,心中却疑惑,这项氏是真的看开了?下面回禀这大半年她吃吃喝喝睡睡,自在得很,这会儿看到自己也没了从前的哀怨,反倒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模样。

陈俊先心里不由得就有些不悦了起来。

“项氏,你心中当成不怨?”

魏初愣了愣,明白过来,这男人也真是恶心人,娶了项如意又不负起丈夫的责任,项如意粘他,他厌恶;顺他,他觉得她下贱;怨他,他又觉得她不知好歹,这会儿她表现出对他的不在意,他又不高兴了。

做他的妻子,还是他不喜欢的妻子,真是左也是错右也是错。

魏初冷笑两声:“瞧大爷说的,妾身就算怨恨又如何?大爷照样拥美在怀,闵芳芳照样三千宠爱在一身,既然我的怨恨一点用也没有,只能令自己陷入自怜自艾的境地,我为何还要怨,倒不如拾掇拾掇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凭什么你们过着好日子,还要有人在­阴­影里为你们流眼泪,衬托你们的美满快乐吗?显得你陈俊先行情很好,有个女人为你心甘情愿地凄苦一生?

这一刻魏初是真的怜悯那个叫项如意的女人。

陈俊先被她的态度激怒,厉声道:“你有什么好怨的,若非嫁进陈家,你一个孤女又能有什么好归宿,你捧着懿旨,占了我正妻之位,日日吃喝不愁,反倒芳芳那么好的姑娘只能屈居妾位,她都没委屈,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有名无实的妻子(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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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初几乎要笑出来,日日吃喝不愁?忠烈侯府再落魄也不缺她一口吃食,她还稀罕陈家一口饭?

再辩下去也是白费力气,她摸了摸衣袖,指甲蹭了一小片粉末,悄悄弹在陈俊先腰带上,淡淡道:“话不投机半句多,大爷既然如此看不上我,还是早些回去陪你的芳姨娘吧,听说她也有了六个月身孕,我这里先恭喜大爷了。”

闵芳芳被纳为贵妾之后,两个月就诊出了喜脉,现在理应快七个月了,但魏初知道,她那个肚子实际上有八个多月了。

当初项如意就算没撞破他们俩的事,陈俊先也要想办法把她纳进来的。

本来她没打算这个时候动闵芳芳,不过谁叫陈俊先那么讨厌呢,不给他尝点苦头简直对不起自己,至于闵芳芳会不会跟着中招,就要看她的运气了。

陈俊先沉着脸回了正房,闵芳芳已经捧着硕大的肚子从内室迎了出来:“大爷这是怎么了,沉着个脸,今日毕竟是姐姐的好日子,你这样叫下人们怎么看啊。”

最后两句是贴着他的耳朵说的,亲昵又暧昧,陈俊先素来喜欢这个调调,但今日脸­色­却无好转:“别提那个女人了,简直不知所谓!”

闵芳芳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她月份大了之后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服侍陈俊先,虽然也用其他办法替他疏解过,但到底担心他出去偷腥。项如意是名正言顺的正妻,她担心那女人趁这个机会装点可怜委屈模样,哄得陈俊先心动了,好在那女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蠢,这么好的机会也没抓住。

她娇声说:“姐姐又怎么了?她要抚养别人的孩子,心里有些怨气也是难免的,你哄哄便是了,再接了她回来,她自是对大爷您死心塌地……”

“这事以后别提了,那项氏越来越不识趣,天天看着膈应得慌,让她在那小院里自生自灭吧!”陈俊先冷哼道。

闵芳芳蹙了蹙眉,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她快要生产了,这“早产”总要有个理由,她还想拿项如意当幌子,若是项如意推了她害她早产,传出去坐实了项如意恶毒善妒的名声,自己以后在府里府外也更好立足,毕竟贵妾再贵也还是妾,总要矮人一头,但成为被害者就不同了。

可算计项如意的话是不能说出口的,陈家这种大家族最是要脸面,正妻恶毒的名声传出去,陈俊先脸上也无光。

她忧愁道:“可是那孩子毕竟是您的嫡长子,怎么能住在那种地方?”

“有什么不行?就说要继续沾着老人家的福气,不宜挪动便是,谁还能说什么?”陈俊先不想再提这件事,闵芳芳识趣地柔顺,说起了别的话来,一面动手替他更衣。

可才解开腰带,她突然脸­色­大变:“痒!好痒啊!”

她控制不住地挠自己的手,手臂,然后是脸、脖子,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了。

陈俊先看她挺着大肚子折腾,胆战心惊,忙抓了她手:“那里痒?”

结果他自己也感到痒了起来,忙甩开闵芳芳,可是来不及了,他整个人也痒了起来,好像有无数虫子在身上爬似的。

正房顿时一片兵荒马乱。

动静之大,魏初那里也知道了。

听说闵芳芳动了胎气要早产了,她幸灾乐祸地笑了笑。

记忆中,闵芳芳这个儿子没少找陈惟安的麻烦,两人年龄相差仅仅一个月,一个是嫡长子,一个却是庶出的,别说闵芳芳觉得憋屈,那个庶子也不甘得很,后来知道了陈惟安的真正出身,更是肆无忌惮地欺负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陈惟安每天回来都是带伤的。

项如意如何不心痛?

虽说孩子是无辜的,但那孩子将来可不无辜,不但不无辜,还狠毒得很,魏初并非什么善人,陈俊先不招惹她便罢,但他非要来恶心她,那就让他和他的小妾儿子一起吃点苦吧,他们不是一家人吗?同甘共苦多感人啊。

魏初这会儿抱着啼哭声跟猫儿一样的陈惟安,冷冷看着眼前的­妇­人,这是陈俊先给她找的­奶­娘,看那一脸晦黄暗淡的样子,就知道不是什么身体健康的人,她怎么敢让小宝宝喝她的­奶­?谁知道身上有没有病?

那­奶­娘姓胡,被魏初看得冒冷汗,勉强笑了笑:“夫人,小公子该喂­奶­了。”

魏初充耳不闻,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喝茶。”

胡氏不明所以,看了看眼前的茶水,端起来小小抿了一口。

魏初满意地笑起来:“我不论你是什么人,家里有谁,陈家大爷给了你多少月钱,都叫你做什么,到了我这里,就得听我的,首先你一日三餐得照我说的去吃,出了我这个门,什么话都不要多少,否则……”

她说着,就看到胡氏忽然白了脸,按着肚子脸皱成一团:“夫、夫人,你给我喝了什么!”

魏初笑了笑,一下子就明白茶水有问题,倒也不笨。

她道:“加了点好料给你罢了,排毒养颜的,接下来七天你都会连续下泻,不用太担心,很温和的,七日之后你体内的毒素排得差不多,不过呢。”她忽然朝一边垂首低头侍立的小丫头看去,“小环,你跟她说说不过什么。”

那里站着两个小丫头,本是最爱偷懒的,这会儿却都恭恭敬敬立在一旁,被点到名字的那个畏惧地看了看魏初,小声说:“若七日之后没吃下解药,下泻就会加剧,不出三天就会活活拉死,而且以后每个七日就要吃一颗解药,不然,还是会死。”

说到死,她还抖了一下,显然尝到过那种濒死的滋味。

魏初满意地点点头,对胡氏笑了笑:“只要乖乖听话,我不会要你们的命的,你看,那两个小丫头如今多水灵啊,半个月前还和你一样蜡黄蜡黄还长着满脸痘呢。这药啊本是好药,关键看你们领不领情了,去吧,七日之后我还要你为小公子哺­乳­呢。”

胡氏捂着肚子匆匆去了,而没一会儿那扫地老婆子气喘吁吁跑了回来,怀里还抱着个小瓦罐:“来、来了!夫人,牛­奶­挤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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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名无实的妻子(九)

“很好。”魏初忙站了起来,亲自将那小罐子牛­奶­煮熟了,一点一点喂给怀里的小婴儿吃,小孩儿吃饱了抿了抿嘴巴睡着了,虽然脸­色­差了些,­肉­少了些,但孩子总是可爱的,尤其他长得好,五官已经能依稀看出日后俊俏的模样。

魏初看了一会,心就慢慢化开了。

难怪项如意会最终接受这孩子,刚出生的小孩子果然是世上最柔软最纯白的所在了。

她轻轻地拿自己的脸贴了贴他的。

如果当初自己那个孩子好好地生下来,也会是这个样子的吧?

她虽然厌恶那个孩子留着周贤的血,但到底也是自己的骨­肉­,后来的十年里,她都不愿意去回想,偶尔思绪触及到那一点,就是隐隐的痛。

而这份痛,这一刻终于得到了平息,就算不是为了任务,她也会好好对待这个孩子的。

……

闵芳芳生了一天一夜。

因为全身发痒,她根本没办法好好配合产婆,整个人跟抽风了一样,看得人胆战心惊的。

不过最后孩子到底被生出来了,就是哭声弱了点,被陈俊先请来的几位太医凑在一起一看,哎呦我的娘唉,这是六个多月的孩子?呵呵,陈家孩子可真能长!

孩子因为平时补得好,底子强,最后问题不大,倒是产­妇­,以后恐怕都没办法生了,不过本来以为是一尸两命的结果,如今已经很好了。

太医们走出陈府就被相熟的人拉去问了,说什么那么凶险的情况都被你们救回来了,真了不得啊。又说六个多月的胎儿都救得活,简直开创新历史啊!

太医们只好呵呵。

呵得多了,人们也看出端倪了,然后没过多久,人们就都知道了,陈家那个贵妾根本不是六个月的肚子,而是八个多月了!

也就是说被纳进门之前就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呢!

说好的是个良家­妇­女,说好的品­性­端良呢?

说好的陈家大少爷对发妻情深意重,两年无出都不纳妾呢?

其他人家发生这种事也就罢了,但你陈家自诩最是重规矩,陈俊先又一副绝世好夫君的模样,结果出了这种事,这对形象的打击太沉重了。

就连宫里的陈皇后都被太后说了一顿,而陈俊先还遭到了言官弹劾。

偏偏他浑身都痒,用了药也只能止一时,在朝堂上脸都忍得扭曲了,又被指责是“不敬圣上,心怀怨愤”。

皇上直接叫他“若是身体不适,就先在家休养”。

陈俊先哪里敢休养,便是原本打算告病在家养一段时间的,这会儿也不敢说出来了。

等下了朝,原本他都是谦逊地跟在资格老的大臣后面慢慢走的,还和同僚们有说有笑,如今却走得特别急,让人不禁大摇其头,这么点小事也忍不得,被小小弹劾一次就七情六欲上脸,如此能有什么大作为?

众人议论纷纷,只有当朝三皇子看着陈俊先的背影若有所思。

陈俊先这个强忍着什么的模样,倒是眼熟,莫非……

陈俊先不知道,他多年辛苦经营的沉稳温厚形象毁于一旦。

魏初也不知道自己小小的一次惩戒,让陈俊先和陈家损失那么多。

惟安宝宝来到她身边已经半个多月了,人­乳­也吃了十来天,魏初给胡氏下的药效果很好,胡氏气­色­大好,皮肤白里透红,宝宝吃了她的­奶­也长得飞快,这会儿抱着已经沉甸甸的了。

又长得­唇­红齿白香香软软,摸一把全是弹­嫩­­嫩­的­肉­感,小胳膊小腿也十分有力,洗澡的时候手舞足蹈,咿咿呀呀叫得响亮,不要太可爱。

魏初是真的喜欢这个孩子。

把屎把尿洗澡穿衣,能亲力亲为的绝不假手于人。

正抱着他玩,就听到通报说忠烈侯夫人来看望她,如今已去了陈老夫人的延年院了。

她一愣,这位祖母不该是孩子满月的时候才来的吗?

当时项如意正处在低谷期,对这位祖母更没有好脸,两人相对静坐了会,不欢而散。

她忙去了延年院。

项如意的父亲因为是从军之人,成亲迟,婚后夫妻俩也是聚少离多,到二十五岁才生了项如意,项如意的祖父忠烈侯也是差不多情况,所以虽然今年项如意才十八岁,但忠烈侯夫人曲氏却已经是坐六望七的人了。

魏初看到她时,第一眼瞧到她满头银发,然后是满脸的皱纹,和保养得宜的陈老夫人坐在一起,明明是一个辈分的,却老得好像是她母亲。

魏初心口一酸,知道这是项如意的反应,心里叹了口气,忙上去行礼:“祖母,您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你被陈家人吃了我都不知道!”曲氏龙头拐杖砸了砸地,满脸怒容,这拐杖是忠烈侯世子身死那年御赐的,她平时并不用,今日却拄了出来,显然是来壮声势的。

在听她这吵架似的维护之意,魏初心头微暖,不过她也有些不解:“怎么突然说这话?孙女在这挺好的。”她还不知道外面的风雨。

“是啊是啊。”陈老夫人忙道,“当年就说好的,我们一定会善待如意,这个孙媳­妇­我也是千万个满意,怎么会让她受委屈?”

说着还警告般地看了项如意一眼,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这一眼却被曲氏看在眼里,她大怒,当着她的面都敢这样,可见平时怎么苛待了!

她怒道:“不会让她受委屈所以出了个还没进门就怀上了的贵妾?不会让她受委屈所以让她孕中产后都躲在那么个小小的偏院里?”

陈老夫人哑然。

曲氏已经站了起来,把手递给项如意:“扶我去你那里瞧瞧,我看看你都过的什么日子!”

魏初忙扶了她过去。

见到院子收拾得整洁­干­净,屋里布置也不错,下人虽少但都恭敬有加,曲氏怒火稍息:“……就是地方小了些。你告诉我,这到底怎么回事,这会子陈家的男人们不是在朝堂就是在外面,谁也不能对你怎么样,你只管大胆地说,要是这陈家当真呆不住,你就随我回侯府去。”

有名无实的妻子(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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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初愣了愣,心里越发酸涩,这其中有项如意的,也有她自己的。

被长辈这样毫无保留地回护,是她那些年真心渴望的。

曲氏身上既有着母亲般的温暖,这强硬的做派又让她想起父兄的保护

她微微红了眼眶,然后遣退了众人,问曲氏:“祖母你先说为什么突然上门了?”

曲氏以为她不肯说,或是要护着陈家,毕竟祖孙俩关系一向是冷的,何况她都嫁出去三年了。

她冷哼一声,讲近来在朝堂上发生的事,陈俊先的不妥不顺之处,民间的传言都说了一遍:“……都说你是给那贵妾让位才被赶到这个偏院来的,你若是心甘情愿,当我今天没来过,若是不甘心,我自会为你主持公道。”

魏初没想到这才几天,陈家尤其是陈俊先的名声竟一落千丈了。

她想了想道:“住到清风院是我自愿的。”不等曲氏发怒又说,“不过我不甘也是真的。”

她叫胡氏抱来睡得正香的陈惟安,又遣了她,自己抱着孩子给曲氏看。

曲氏眯了眯老花的眼,挨过去瞧了瞧,目光也柔和了下来:“这孩子长得真好,不过,仿佛不大像你。”

魏初笑了起来:“自然是不像我的,他不是我的亲生孩子。”

曲氏脸­色­大变,­阴­沉道:“是陈家大郎的私生子?”

魏初叹息。

一般人的思维模式,在这种事上,都是抱了庶子或私生子给正妻养,怎么的也是自己的孩子,陈俊先却是个奇葩,宁愿养别人家的孩子。

她道:“若真是那样倒也好了,这也不是陈俊先的孩子。”她抿了抿­唇­,低声说,“陈俊先不喜我,甚至是厌恶我,为了让闵芳芳顺利进门,又为了堵住别人的嘴,他让我假怀孕,又抱来了这个不知道谁家的孩子来,据说是他死去友人的遗腹子,我看着不像,这孩子刚来的时候,又瘦又小,也不是刚出生的,倒像是被遗弃了有几天的。”

曲氏听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气得直哆嗦,险些喘不上气来。

魏初吓了一跳,忙倒了一粒制成不久的护心丸给她服下。

曲氏服了药缓过气来,抡起拐杖就要抽魏初:“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回家说!你也忍着!真是个出息的!”

魏初被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做出龇牙咧嘴的样子,委屈道:“我原本以为陈俊先在外头有私生子,我怎么也是养他的孩子,我们是懿旨赐婚,哪有和离的可能,不忍还能如何?可谁知道这分明不是他的血脉,哪个男人愿意养别人的儿子,而且还顶着嫡长子的名义,将来他还能让这孩子继承家业?”

她眼里寒光闪现:“将来他定是要除掉这个孩子的,孙女我恐怕也落不到什么好下场,我这才知道他竟如此狠毒,这陈家再待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了。”

曲氏也渐渐冷静下来,抚摸着鎏金龙头缓缓道:“你有何打算?”

“我要离开陈家,但在那之前,我要陈家和陈俊先付出代价!”

曲氏手指抖了抖,叹了口气:“谈何容易,别看如今陈家遭诟病,但这不过是小小风雨,只要陈皇后还稳立中宫,只要太子还是陈家的血脉,陈家就不会倒。”

陈家不倒,如何会放项如意离开?

陈家不倒,项如意如何能有活路?

曲氏一瞬间背也塌了下来,眼中满是悔恨之­色­:“都怪我,当初就不该坚持这门婚事……”

魏初忙道:“祖母您先别急,陈俊先虽然容不下我,但眼下也不敢动我,他陈家权大势大,我们还有侯府呢!父亲虽然不在了,但还有祖父,还有父亲救了皇上一命的恩情和荣耀在,皇上不会不管我们的。”

曲氏眼里也渐渐有了神采,是啊,他们还有退路,还有依仗!

这些年来她再苦再难,也没有进宫求过什么,当初求陈家不毁婚约,也是私底下和陈家交涉,拿了实打实的利益去换的,皇上那里的恩情,太后那里的情分,她还没动过呢,原是想着自己快去了之时,用来求着保护自己那可怜的孙子的,但孙子重要,孙女也是她宠着长大的。

况且……她看了看魏初,这孙女三年没见变得多了,这般慧智的眼神、坚毅的神­色­,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情却依然镇定从容的气度……

虎父无犬女,到底是他们项家的女儿!

曲氏心中老怀安慰,更是充满了­干­劲:“你有什么打算,直接进宫求恐怕不行。”

“当然不行,若此刻进宫求恩旨,最多是赏我些金银珠宝,或是给我个什么夫人封号,还能准我带着孩子和离出府不成?若是我说出这孩子的身世来,恐怕下一刻等待我的就是灭口了。”

就算陈俊先没脑子,皇后和太子也绝不会让陈家闹出这么大的丑闻的。

皇帝也不会高兴。

魏初冷笑。

“好了祖母,这事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对策,所幸陈家的敌人可不止我们,我们就先静看事态发展好了。祖母您现在要做的是养好身体,我这里有一盒护心丹,您觉得心口不舒服的时候就吃一颗,吃完了派人来管我要就是了。”

“这小瓶子里是活血通络的药膏,每日挖一小勺融于温水喂祖父服用。”

曲氏这才想起刚才孙女喂自己吃下了一粒东西,吃下去不久就觉得心口舒畅,她年纪大了,身体毛病就多了,尤其是心口,总有些不舒服,从来就没有现在这么舒坦过。

难道是就是这护心丹吃的?

“这药你是哪里来的?”

魏初笑眯眯地说:“幼时我便喜欢看医书,这几年闲着无事,便偷偷地摸索起来,还真制成药了。”

“真是胡闹!”曲氏的目光马上从看着灵丹妙药变成了好像眼前是一堆古怪东西,充满了怀疑。

魏初也不恼:“是不是胡闹,您找个大夫来瞧瞧就是了,只是别轻易就扔了,这些要花好多钱呢。”她又拿出一叠银票,“这里是三千两,祖母你拿回去——我知道侯府今非昔比,一大群族人就盯着我们呢,祖母您早就散尽了家财产业由他们自己争去,如今除了几亩水田府上几乎没有收入,都是靠祖母的嫁妆撑着,御赐之物又不好变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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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名无实的妻子(十一)

曲氏大惊:“你哪来这么多钱?”

魏初就知道她会这么问,她拿出了这几天刚绣了一些的双面绣:“靠这个呢,您看。”

“双面绣!”曲氏惊呼,“你会这个?”

“没事的时候绣着绣着就绣出来了。”魏初道,“您知道,我就是时间多。”

曲氏又愧疚又激动:“你真孩子,闷声不响地就做出了这么大的事!”

忽然她想到一件事:“听说近来出现了几幅双面绣,被个神秘人买去了,太子和三皇子都为这事着急上火,毕竟太后八十诞辰很快就要到了……那双面绣就是你……”

魏初挑了下眉,把那些贵人都惊动了?

“想来是的。”她说。

曲氏肃然道:“如今有望继承大宝的,除了陈皇后生的太子,就是贵妃所出的三皇子,他们斗得不分上下,你这双面绣极有可能会成为他们下一个争夺的对相,如意,这双面绣你先别绣了,免得掺和进夺嫡之争。”

魏初慢慢正­色­起来,一下一下轻柔拍抚着臂弯里的孩子。

最初她想通过自己的力量报复陈俊先,但也像曲氏担心的那样,陈俊先背后是陈家,陈家背后又是皇后和太子。

所以根源还是在太子那,最好是釜底抽薪弄垮太子。

但这件事靠她做不到。

不过她有她的优势。

当今太后极痴迷于刺绣,倒不是自己多会绣,而是喜欢收藏欣赏,常道此生一大恨是双面绣绝世。

先帝去得早,若非太后舍身相护,当今别说登基了,几次都差点死了,因而太后即便将是八十岁老人了,她的话依然很有分量。

太后八十岁寿辰上,谁能送出一副双面绣作为贺寿之礼,谁就能讨得太后欢心,在夺嫡上增一道筹码。

而在这夺嫡的关键时刻,这一道筹码几乎有着决定­性­的作用。

若魏初做一幅上得了台面的双面绣给三皇子,让他去邀宠……

魏初微微垂目:“祖母放心吧,孙女有分寸的。”

曲氏哑然,这个孙女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了,这番气定神闲的姿态,在政治漩涡中浸­淫­了数十载的老臣也未必能有。

“这件事离我们太远了,你莫要强出头。”曲氏叹口气道。

曲氏拿着魏初硬塞给她的三千两出了陈府,有了这银子府上确实能好过了,但她想到孙女在侯府那七年都没变个样,嫁过来三年就一下子长大了,这是受了多少委屈啊。

她心中恨恨,这银票除了用在需要的地方,就都拿来买了个庄子。

有知情人见她从陈家出来就有银子买庄子,都猜测是不是陈家真的做了亏心事,拿钱来封口。

曲氏被问了也不解释,只说当初嫁孙女嫁妆给得少,现在给她补贴一点。

讳莫如深的样子更让人怀疑。

于是又有了陈家亏待懿旨赐婚的正妻,侯府上门讨说法,结果被人家用银子打发出来的传言。

魏初听到这传言感叹,祖母的战斗力真是强啊。

但她也从中意识到,对付陈俊先这个人,收集他的罪证什么都太难太累,她也没那么大的能力,最好的手段就是毁掉他的形象。

所以当晚陈俊先跑到她这发脾气的时候,她又在他的衣襟上蹭了点好东西,于是第二天在朝堂上,陈俊先就一个劲地放屁,而且是响屁臭屁,弄得周围一圈的人都捂着鼻子退避三舍,到最后皇帝都忍无可忍,把他轰了出去。

陈俊先从此沦为笑柄,好多日都没脸出府,在他的正房里也时不时就听到放屁声,下人们都不愿意踏进那屋子。

魏初得到消息笑坏了,抱着陈惟安笑眯眯地想,你当初不是让项如意呣子和整个侯府都顶上个没教养的臭名声吗?

现在看你不停放屁,你这谦谦公子和陈府百年世家的名声能不能好听。

当一个人样样都好,形象完美无缺的时候,即便做了许多恶事,即便证据都摆出来了,人们也未必会相信,可一旦他成了卑鄙无耻品行不端的小人,那么只要往他身上破一点点脏水,大家也会自发地把他想象成十倍坏、百倍坏。

不过很快魏初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一股强烈的熏香中参杂着臭味已经扑面而来。

陈俊先冲了进来。

魏初忙掩住了怀里宝宝的鼻子,她都被熏得直翻白眼。

陈俊先脸黑得锅底一般,再没了往日如玉君子般的模样:“项氏,给我收拾收拾回正房去!”

“不去,我在这好好的。”过去闻你的臭屁吗?

天哪,第一次觉得做出来的药效果太好也是煎熬。

尤其和各种熏香一冲,她都要吐了。

“好不好可由不得你!要不是你怂恿着忠烈侯夫人在外面乱说,败坏我的名声,我也不会落到今日门也出不去!”

魏初冷笑:“你出不去门是你自己品行不端,跟我祖母有什么关系?这人啊就是这么有意思,人家得病都是头痛脑热,偏你就是臭屁放不停,生病也生得这么猥琐,也不知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

陈俊先气得直发抖,在外面被人冷嘲热讽还不够,到这里还要被这个他一向看不起的妻子嫌弃,偏偏这时他又放出了一个响屁。

这声音确实清脆响亮,魏初臂弯里的宝宝被逗得咧着嘴咯咯笑了起来。

陈俊先看这个­唇­红齿白的小东西分外扎眼,劈手扇过去:“你个小杂种!”

魏初大怒,灵活地一闪避:“陈俊先,你再说一遍!”

“我说错了吗?我看你受活寡可怜,抱个孩子给你养,还舍了一个嫡长子的位置,我让你们享尽荣华富贵,你们却不知感激。项氏,你信不信只要我把这个杂种的身世说出去,马上就能把你们浸猪笼,项家也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陈俊先这些日受尽了气,看尽了白眼,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何曾受过这样的窝囊?外头人人看他都好像小人,皇上不满百官轻视,太子亦多责备,到了家里也不得安生,长辈怪他,闵芳芳没办法再生,天天和他哭闹,他千盼万盼盼来的儿子,快满月了还猫儿似的一点大,还比不上一个捡回来的小杂种。

他日日心里头憋着气,这会儿终于在魏初这里找到了一点践踏发泄的快感。

有名无实的妻子(十二)

魏初眯起眼,心中杀意乍现。

“你也别忘了,抱回这个孩子是你的主意。”

“你说世人是信我养个别人的血脉作为嫡长子,还是更信你和野男人偷­情­,生下野种?”

魏初怒极反笑,看来这个男人快被压力逼疯了,连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话也说得出来。

陈俊先忽然想起什么:“险些忘了,你还是处子,这可是最大的漏洞。”

他忽然开始解腰带:“来人,将大公子抱出去。”

胡氏等人冲了进来。

魏初目光一扫:“滚出去!”

胡氏等人抖了抖便忙退了出去,还把陈俊先带来的两个仆人拦在外面。

陈俊先大怒:“好啊,一个个都无法无天了,好叫你知道,这里还是陈府,还是我陈俊先说了算的地方!”

他解下腰带就朝魏初扑去。

魏初一挥手,一蓬迷雾笼罩了陈俊先。

陈俊先顿时傻立在当地。

魏初将宝宝放在床上,又走回来,一踹陈俊先的小腿他就跪倒了下来,魏初拎起桌上的金铜香炉就砸在他头上。

陈俊先顿时被打倒在地,人也茫茫然醒了过来。

魏初揪起他的衣领:“你说了算?陈俊先你算个什么东西?不就是出身大家族,有个姑姑当皇后有个表哥是太子吗?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值得说道的?长得副小白脸模样还想在我面前耍横,我让你横!”

说着一脚踢在他下身,陈俊先嗷地一声惨叫,捂着下身倒在了地上,不敢置信地死瞪着魏初。

“瞧瞧你这个蠢样子。”魏初笑了起来在他耳边说,“你以为娶了项如意就是对她的恩赐?你觉得项如意根本配不上你?其实你剥去外面那层鲜亮的衣裳也就是个窝囊废嘛,在我手里都爬不起来,除了玩女人逼女人鄙视女人,你还能­干­什么?”

“你……”陈俊先怒吼一声就扑过来,魏初却一根银针悄无声息地扎进他后颈,他霎时就倒地不起。

魏初狠狠踩了他脑袋一脚:“废物!”

她理了理衣裳,高声喊人:“来人啊,大爷突然发病晕过去了,将他抬回正房去。”

胡氏等人哆哆嗦嗦地推开门进来,看到这个场景对魏初的畏惧更深了一层,忙七手八脚地把人给拖了出去。

魏初眼神沉沉地看着陈俊先被弄走,回去抱起宝宝,这个陈家是呆不下去了,这次是陈俊先没有防备,一旦陈家真的对她下狠手,她可不一定护得住自己和宝宝。

“大嫂真是叫人刮目相看啊!”

突然一个幽幽的声音响起。

魏初猛地转头,就看到一个月白­色­身影逆光靠在门口。

陈俊仪?

他什么时候来的?看到了多少?

“暗中偷窥也不是君子之为。”魏初冷道。

陈俊仪的目光却落到魏初怀里的孩子身上:“要不是听了这一脚,我都不知道这个小东西居然不是我大哥的孩子。”

他想要摸孩子的脸。

魏初防备地避过了。

陈俊仪笑了起来:“那么上次我真的没看错,卖双面绣的那个人就是你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但陈家一定知道,如果我告诉他们你可能就是那些双面绣的主人,你说他们会怎么做?”

魏初眯起眼:“你威胁我?”

陈俊仪也看着她,两人针锋相对:“不是威胁,而是想让事情变得简单点,明人不说暗话,我和三皇子殿下找了你很久,还请你为三皇子做一幅双面绣。”

“三皇子?”魏初掀了掀眉毛,“你是三皇子的人?”

“正是,陈俊先如此对你,分明没把你放在眼里,你难道不想报复他,让他彻底身败名裂?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魏初淡淡看他一眼:“一旦三皇子在夺嫡之争中胜出,整个陈家恐怕都要给东宫陪葬,你身为陈家的人却连自己的家族都下得去狠手,我可不敢信你。”

陈俊仪冷笑:“对陈家来说,我不过是陈俊先光辉下的一个弃子,他们不顾我死活,我又何必为他们考虑?不过只要他们识时务,到时我也会给他们留一条后路。但你不同,只要你答应,你就是大功臣。”

魏初叹了口气,人家都找上来了,接受了就多个盟友,拒绝却是多个敌人。

她道:“大功臣就不必了,我一个­妇­道人家可受不起这么大的荣誉,不过我要你答应我两件事。”

陈俊仪­精­神一振:“你说。”

“第一,从今日起直到太后寿辰,你要替我挡住陈家人的为难。”她那么料理了陈俊先一顿,他那护短的祖母母亲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魏初虽然不惧,但如果有人替她解决这些麻烦自然是更好。

“第二,太后寿宴我要出席,而且我要你们配合我。”

“你要做什么?”

“放心,我不会扰乱你们的计划,我只是要陈俊先出个洋相而已。”

陈俊仪看了看她,然后点头:“这两件事我都可以答应你,现在可以开始刺绣了吧?”刺绣是很费功夫的,更别说双面绣了,而且他们需要的是­精­美大幅能够叫人震撼的双面绣。

魏初也很­干­脆:“你将绣线绣面都准备好,我随时可以开始。”

……

陈俊仪送来了她优质而齐全的材料后,魏初就开始刺绣。

她问过陈俊仪,太后喜欢养鸟,而老人家又大多喜欢喜庆活泼的­色­彩,所以她打算一面绣百鸟朝凰,一面绣百花争春。

这两种都非常考验布局和­色­彩的应用。

好在陈俊仪不知道做了什么,陈家人果然没有来闹她,魏初安静专心地绣了整整三个月,终于大功告成,当晚就被陈俊仪小心翼翼地拿走了。

而太后寿宴也紧随而来,当日魏初果然就得到了请帖。

当然这请帖是下给陈俊先。

陈俊先自那日被抬回去后就一直昏迷不醒,找了多少太医大夫来看都看不出个究竟,甚至都说是得了怪病,要准备后事了。

这自然都是魏初搞的鬼了。

人们联想到陈俊先之前的全身发痒,然后是拼命放屁,说他得了怪病倒也有凭有据,陈府这段时日是愁云惨淡,还真的要给陈俊先准备后事了,谁知道几日前他突然就好了起来,而且之前发痒、放屁的毛病全都没了。

宫中皇后听了大喜,便趁这个大好日子将他召进宫去。

有名无实的妻子(十三)

魏初知道,这是要给陈俊先洗白,只要他这次挡着皇帝太后、文武百官好好表现,过去的一切不妥之处,都可以推在得了怪病之上,然后他又摇身一变变回当初那个京城美男子、少年权贵了。

不过,有那么容易吗?

魏初抱了已经四五个月大的陈惟安,去了前院。

马车已经准备好。

不仅是魏初,连闵芳芳也抱着她的儿子准备进宫。

按理说闵芳芳一个妾氏是没有资格进宫贺寿的,这当然是魏初要求的,今天她就要把一切给结束掉,主角们不在场,这场戏要怎么唱得下去?

闵芳芳看到容光四­射­的魏初,眼里闪过一道嫉妒,再看到她怀里一身大红,长得漂亮结实的惟安小宝宝,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那不甘、恼恨、杀意几乎要实质一般地涌出来。

惟安宝宝被吓得直往魏初怀里钻。

魏初轻拍他的背安慰。

闵芳芳皮笑­肉­不笑地说:“夫人今日真是好风姿啊,大公子也生得可爱讨喜,不过这么大的孩子可不懂什么,大公子看着又是个好动的,今日这么重要的场合,要是吵闹起来可不好了。”

“大公子”三个字上加了重音,话里话外都是陈惟安没资格、不应该进宫一样。

魏初似笑非笑地往她怀里看一眼:“好动总比不会动来得强,太后老人家就是喜欢活泼皮实的孩子,没准我儿就入了她的眼呢。”

闵芳芳怀里抱着的孩子,这半天也没动弹一下,这还没入冬,就裹得跟个球一样,魏初隐约看到黯淡的皮肤,一点都不像惟安宝宝的白里透红,水­嫩­弹滑。

没有谁喜欢这样病歪歪的孩子。

闵芳芳被踩中痛脚,脸­色­一白,压低了声音:“项氏,你就再得意片刻吧,大爷都跟我说了,你就是个毒­妇­,竟然还敢对大爷不敬,等从宫里回来有得你受的。”

“是吗?那也要看他回不回得来。”

“你什么意思?”闵芳芳大惊。

“没什么意思啊,不是有一句话叫做回光返照么?我看他这病得古怪,好得也古怪,没准就是回光返照呢,到时候,一边是正妻嫡长子,一边是小妾和病歪歪的庶子,你说是谁有得受呢?”

魏初看了看不远处神采奕奕气宇轩昂的陈俊先,盈盈笑了起来,也不管顿时被吓得脸­色­苍白的闵芳芳,当先踏上了自己的马车。

闵芳芳忙一手拉住她,咬牙切齿道:“你别忘了,你们都是假货,都是有名无实的!”

“是啊,我们都是有名无实的。”魏初压低声音,“可是谁知道呢?陈俊先难道还会主动说出去?”

魏初钻进了车里,留下闵芳芳愣愣站在原地,脸一阵青一阵白。

车驾很快到了宫门口,下了马车一阵步行就到了皇后宫中。

魏初这样没有品级又是随着丈夫来的女眷,除非得到传召,不然是到不了太后跟前的,只能在这陪着皇后说话。

一屋子的女眷,魏初就静静地抱着孩子,旁边有好奇打量的目光,她就柔柔回去一个温善的笑容,当即就有对她有好感的夫人携了她说话,少不得又说到孩子,惟安宝宝漂亮可爱的模样马上俘获了一群老少­妇­人们的心。

倒是闵芳芳,身为妾氏谁也不愿意搭理,孩子又是病弱瘦小的,没有人愿意去招晦气。

闵芳芳难堪地咬咬下­唇­,看着魏初的眼神里充满的嫉恨。

很快寿宴就开席了,一群女眷被带去御花园,魏初的位置颇为偏远,看不到主座,但随着一件又一件贺礼地献上去,忽地一声哗然,似出了什么宝贝一般,魏初很快就听到“双面绣”、“百鸟朝凰”这样的字眼。

很快又有太后和皇上嘉奖三皇子孝心的话传出来,大家说着三皇子得到了什么什么赏赐,眼里都­精­光闪烁,今晚回去,这些朝臣宗室都该在支持太子还是三皇子上好一番费脑筋了吧?

魏初默默用着御膳,就在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太后因年纪大了体力不支而率先离席,众人都跪地恭送,魏初抬头看着太后的仪仗远去,默默数着时间,随后便听到一声尖叫划破夜空,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而且是从太后那个方位传来的。

众人悚然,皇上也马上赶了过去,正在焦灼不安地等待中,忽然有内侍快步过来,径直走向魏初:“陈夫人,太后传召,请跟咱家走一趟吧。”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魏初带着抱着孩子的胡氏跟上去,等来到一座大殿,只见今日陈家在宫中的人都跪在大殿上,连太子也跪着。

魏初一惊,这声势可比她想象得要大。

陈俊仪跪在比较后头,朝她打个眼­色­,示意她不要慌张,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魏初微微蹙眉。

“陈夫人,还请入内殿。”内侍道,魏初忙跟着进了内殿,就见太后正躺在床上,皇帝坐在床边,一个花信女子正跪在地上捂着帕子哽咽,陈俊先也跪着,而皇后表情尴尬地站着,祖母曲氏竟然也在。

“好孩子,快来。”太后朝她招手,魏初忙走过去,太后慈爱地拉着她的手说:“今日的事要委屈你了。”

魏初不解,怎么就委屈她了?计划中可不应该这么发展。

但她看清了那花信女子的脸,顿时就明白了。

继而是一股无名火烧了起来。

陈俊仪果然靠不住!

她本给陈俊先下了药,当他闻到了另一味药时,便会兽­性­大发,她让陈俊仪安排个宫女,让陈俊先在太后寿宴上仪态尽失,然后她再安排闵芳芳出场,再有祖母曲氏一旁帮腔,不但要让陈俊先声名狼藉,再无翻身之日,也能借机与陈俊先一刀两断,和离出府。

可是谁知道,陈俊先安排的不是宫女,而是这位妙龄守寡、深得太后信重的百灵郡主!

这位百灵郡主是神机将军的妻子,那位神机将军少年成名,是继项如意父亲之后另一位军魂一般的人物,可惜五六年前在边疆受伤后得不到及时救治而死了,太后怜惜百灵郡主,将她接进了宫,还封了郡主之位。

魏初心里恼怒。

换了这百灵郡主,这事就是另外一个处置的方法了,非但不能宣扬出去,甚至太后会选择息事宁人的方法,自己就根本达不到目的了!

该死的陈俊仪,他到底想做什么?

有名无实的妻子(十四)

果然,太后沉吟道:“今日这事说起来毕竟不光彩,陈家大公子酒后失仪,轻薄了百灵,哀家看索­性­不如就让陈家大公子纳了百灵。”又对曲氏道,“你放心,你这孙女哀家不会亏待,哀家也封她一个郡主,品阶不在百灵之下,百灵也有个归宿,如此岂不两全其美?”

不等曲氏说话,皇后便笑着说:“母后想得极是,百灵才二十出头,守寡却有了五六年了吧,臣妾看着也为这孩子心疼,俊先这孩子是有些不懂事,但那不过是怪病闹的,他人品端方年轻有为,必不会委屈了百灵,如意又是个和善好相处的,必不会有怨言,如意你说是吧?”

皇后看着魏初。

魏初心里冷笑,但她还没说话,百灵郡主便先道:“可是百灵不愿。”她捂着帕子哽咽道,“百灵曾发誓要为将军守一辈子,出了这样的事已经很对不住将军,如何还能嫁给别人?百灵一个孀­妇­久住宫中,本就于礼不合,还求太后允百灵出宫罢,不然百灵只有一死谢罪了!”

皇后脸­色­发青。

魏初倒是意外,看来这个百灵郡主倒不是自愿的。

陈俊先急急地道:“郡主切要冷静,是下官冒犯了郡主,下官必定负责到底,往后不会让郡主受一分一毫的委屈。”

又急急地给魏初使眼­色­。

魏初大怒!

哪怕陈俊先是受了药物驱使才做出一些不轨之事,但他如今为了追求另一个女人,要她这个他从来就没有给过好脸­色­的正妻帮忙说项,这还是把她给恶心到了。

魏初也跪了下来,沉声道:“太后娘娘息怒,臣­妇­亦不愿。”

太后的脸沉了下来。

魏初却紧跟着又说:“不过臣­妇­之不愿,是为郡主不愿,为郡主不值。”

“哦?”皇帝先挑眉了,“这是何道理?”

魏初看了陈俊先一眼,看得他胆战心惊,才如同壮士扼腕一般地说:“是否能让臣­妇­夫君回避一下,有些话虽不能不说,臣­妇­却不愿当着他的面说。”

皇帝饶有兴趣,直接叫人拖了陈俊先下去。

陈俊先还想喊些什么,却被侍卫捂住了嘴。

皇帝道:“如此你能说了吧。”

魏初叩了个头:“回皇上,臣­妇­之所以说为郡主不愿,是因为如今她虽是寡居,却还有个为亡夫守身的好名声,又有太后撑腰,谁也不敢轻视她,而一旦嫁给臣­妇­夫君,不但要因为再嫁而被某些卫道士诟病,还要从正妻沦落为偏房,最最不值的是,她依然要守活寡,因为——臣­妇­夫君不举!”

此言一出,这里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百灵郡主也诧异地看着魏初。

皇后勃然大怒:“放肆,皇上面前也敢口出狂言,若俊先当真……他又如何连得两个子嗣?其中一个还是你生的。”

魏初露出一种悲愤又悲壮的表情:“这便是症结所在,皇上明鉴,臣­妇­夫君曾亲口对臣­妇­说,他只能对闵芳芳——也就是府上那位贵妾动情,因此成亲三载不肯入臣­妇­房中,便是臣­妇­的孩子,也是他为掩人耳目而从外面抱回来的友人遗腹子。臣­妇­虽为此郁郁,但出嫁从夫,臣­妇­再不甘也只能为夫君隐瞒这个怪病。但臣­妇­是乃懿旨赐婚,是不得不认命,郡主却犯不着跳进这个火坑中,还请太后皇上三思啊!”

她跪倒下去,其余人都一副张大了嘴的震惊模样。

好半天,才听到皇帝沉声说:“项氏,你说的这些话,可有证据。”

“证据有三。”魏初镇定地道,“其一,便是陈老夫人和那贵妾都知道此事,此为人证,皇上传召其来一审便知。其二,臣­妇­夫君对其他女人不举,这怪病有迹可循,皇上找人一试便知……”

皇后忍不住Сhā嘴:“方才他都能对郡主……你还敢说他不举?”

魏初一怔,看向百灵郡主:“可是真的?”眼神却似在说着:你不是不想嫁给陈俊先吗?现在轮到你表现了。

百灵郡主为皇后的话羞得满脸通红,虽然现在是在谈论陈俊先,可是她被扯上一起说,这也让她感觉羞愤欲死。

她攥着帕子咬牙道:“方才陈家大爷只是晕晕乎乎往百灵身上扑,百灵便吓得叫了起来,并未确定、确定……”

话没说完,但大家都懂了。

并未确定那陈俊先有举没举。

魏初松了口气:“皇上,臣­妇­有十足的把握,臣­妇­丈夫对其他女人无法动情。”她当然确定了,她厌憎陈俊先,以后没有她的药,他别想硬得起来了。

皇帝点头:“那第三样证据呢?”

这回轮到魏初咬牙了,她装作难以启齿般:“其三,便是臣­妇­仍为处子之身,愿接受验身!”

殿内一时大静。

忽然噗通一声,曲氏跪了下来:“太后娘娘、皇上明鉴啊,臣­妇­这可怜的孙女都是被臣­妇­给害了,早知今日,当年陈家上门悔婚的时候我就该答应,也不至于让她落到今日这般,她有不敬之处,臣­妇­愿代为受罚!”

太后第一个看着就不忍了,她大了曲氏十几岁,当年却是以姐妹相称的,太后当年在深宫煎熬,也是这个小妹妹时常看望她、安慰她。曲氏的儿子为了她的儿子死了,如今一个人支撑着侯府,真真能叫一个凄苦艰难,见曲氏老泪纵横,她也跟着难受。

皇帝也忙把曲氏扶起来,他也非常敬重感激这个老夫人:“侯夫人不必如此,令之为朕丢了一条命,他的女儿我又如何能够不闻不问?不过,你刚才说,陈家曾要悔婚?”

“是啊,当时令之夫­妇­刚去,侯爷中风,臣­妇­也自觉时日无多,放不下这个孙女,陈家虽然只是略微流露出悔婚之意,但臣­妇­心里实在不安稳,就求上了门去。”曲氏看向皇后,“若早知陈家大郎非那个什么芳芳不可的,臣­妇­又何必花这个心思?”

皇帝也看向皇后,皇后一个哆嗦:“皇上,臣妾不知啊……”

“那你也不知陈家并非主动求娶?当日你将陈家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什么为君分忧,恪守信义,还亲自下了懿旨,亏得朕还觉得陈家确实不错。”

皇帝站了起来,冰冷威严地道:“来人啊,给朕好好地审问陈家所有人!”

有名无实的妻子(完)

听到这句话,魏初总算松了一口气。只要这位主愿意出手,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皇帝说完这话便走了,还有许多国家大事等着他处理呢,曲氏被留下来陪着太后说话,而魏初和百灵郡主被送到偏殿休息。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劫后余生一般的情绪,不由得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魏初低声道:“郡主久居宫中,手里可有好用之人,能否为我传一句话?”

百灵郡主道:“什么话?”

“我府上那位贵妾受了审讯必定会说实话,但这实话怎么说却也有文章可做,还请郡主为我给她递一个消息:陈俊先命不久矣。”

百灵郡主奇怪道:“这样就行了?”

魏初点头。

出来前她就撩拨过闵芳芳,这会儿让她知道陈俊先快死了,恐怕她迫不及待地就主动说出陈惟安不是陈俊先的种,只有她生的那个才是陈家真正的子嗣吧?

甚至还会声情并茂地交代陈俊先是如何地嫌弃她这个正妻,如何地另外抱了个孤儿作为嫡长子。

正对陈俊先不满的皇帝和太后听了这些话,陈俊先和闵芳芳还会有好果子吃?

魏初等不及要看到结果了呢。

最后如魏初所料,闵芳芳非常主动和配合地交代了一切,口口声声她的孩子才是陈俊先的儿子,魏初的孩子只是一个野种,再如她如何得宠,魏初从头到尾独守空闺。

更绝的是,她还说了陈家上下都知道这事,连皇后都是默许的。

事实上皇后并不知情,只不过陈俊先和闵芳芳如胶似漆之时,给过她承诺,说只要皇后承认她便是了,有没有正妻的名分都不要紧。

皇后真是躺着也中枪了,百口莫辩,而皇帝也不会再相信她说的话了。

最后是皇帝亲自处理的结果——

陈俊先于太后寿宴上调戏百灵郡主的宫女,实在是品行恶劣,伦常败坏,且不敬太后皇上,特革除他所有职务。而陈家教养不当,所有在朝为官者,官降三级,皇后禁足于长春宫思过,太子因常与陈俊先厮混,恐也染上恶习,亦要重新学习理义道德。

对于国之储君,被皇帝如此斥责,太子的前途可以说一片黑暗了。

因为陈俊先人品低劣,且身患怪病,有骗婚嫌疑,皇帝明旨特许魏初带着孩子和离出府,并赐予忠善郡主的封号,还赐下了郡主府,就在忠烈侯府边上。

“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你做到了。”陈俊仪来看望魏初的时候感叹道。

魏初并不想理会这个心思深沉不守信义的男人,不过她还是忍不住问:“为什么最后要改变计划?”

陈俊仪倒也老实地道:“按照你的计划,最后受到惩处的不过是陈俊先一人,但如果换做百灵郡主的话,她是个烈­性­人,对已故神机将军一心一意,她必然会大闹,不是违抗太后自尽,就是嫁去陈府之后搅得陈家不得安宁,无论哪一样,对我们而言都非常有利。”

魏初大惊,像看着怪物一般看陈俊仪。

就因为对他们有利,所以他们能够这样利用和牺牲一位美好的女子?

她不由庆幸自己没有和他们过多接触,不过是一副双面绣而已,讨得了太后欢心也不代表万事大吉,要知道当今皇帝是个长寿的,一直活到项如意死的那一样,也就是说还有十四五年好活的,如今也不是只有三皇子一个皇子,还有一些小皇子,甚至皇帝还能再生,十四五年后登基的到底是不是三皇子,谁也不好说。

魏初赶走了陈俊仪,关起门来过日子。

陈家因为陈俊先而失了圣心,损失惨重,他们将陈俊先杖打一顿逐出家门,连带着把闵芳芳和那个庶子也赶了出去,从此陈家再没有陈俊先这号人。

当初发生在陈惟安身上的一切,如今终于轮到陈俊先和闵芳芳一家三口来承受了。据说他们只能在贫民区那一带混日子,陈俊先一生都是贵公子,并无一技之长,又被陈家打得落下了残废,因此只能乞讨度日,有时候好不容易讨来的剩饭还要被别人给抢走。

他根本无法养活闵芳芳和儿子,甚至还怨恨闵芳芳出卖拖累了他,对她非打即骂,闵芳芳为了养活儿子只好出卖­肉­身,但她吃不好睡不好,老得很快,很快连卖都卖不起价,只好去­干­各种粗活累活,不到三十就弯了要被,脸上满是皱纹。

但她如此拼命养大的孩子却对她并不感恩,他怨恨父亲不中用,怨恨母亲下贱,怨恨他们给不了他优渥的生活。当他知道自己原本应该是陈家的少爷,应该过着荣华富贵的日子,而这一切都被他的亲生父母一手破坏的时候,他心中的怨变成了仇恨。

他和地痞流氓混在了一起,带着那群人去欺负作践陈俊先和闵芳芳,生生把两人给折磨死,然后又靠着从陈俊先那里问出来的陈家大宅的布局,伙同一伙人偷进了陈家,最后被发现,然后活活打死。

而陈家被自己的子孙偷进府这事,成为了大大的笑柄,陈家的家族教养被所有人质疑,此后陈家的人出门都抬不起头,他们娶不到好媳­妇­,家里的姑娘也嫁不到好人家,逐渐地堕落下去,在太子郁郁而终、皇后自尽之后,更是彻底地没落,退出了京城这个大舞台。

与此同时,却是忠烈侯府项家的崛起。

虽然当初圣旨上没有明写,但看着魏初竟然能带着孩子和离,众人不解之余探索下去,皇帝并未封锁消息,很快人们就知道魏初出嫁三年在陈家遭受的不平等待遇。

人们为她可惜之余,见她对这个抱来对孩子当作亲子一般教养,一边又尽心尽力帮扶娘家,都非常地敬佩她,后来有不少真正的君子、世家子弟上门求娶,但都被魏初拒绝了,放出话来终生不再嫁,令无数人为之扼腕。

而百灵郡主当时也趁机请求出宫,太后深觉对不起她,再不舍也只能答应,就在忠善郡主府对面也给她赐下一座郡主府。

一个是和离之人,一个是孀­妇­,两个人感情很好,时常互相串门,百灵郡主后来也和魏初一样,从夫家家族抱养了一个孩子,一心一意教养孩子长大,这两位郡主都成了京城女子束身自好、贤良端庄的标榜。

在这样的名声之下,忠烈侯府日益频繁地出现在人们口中,而在魏初的日日诊治下,忠烈侯虽然还是起不了身,但身体越来越好,不再流口水抽搐,也能够说出话了,曲氏的身体也越来越健朗。

魏初给项如海找了个武师教导拳脚功夫,项如海虽然有些痴傻,但习了武后越发长得人高马大,完全继承到了父亲的英俊,而且他又心地纯良,谁对他好他也对谁好,加上有魏初这个郡主姐姐的光环,有那只求女儿过得好的人家都看上了项如海。

因此在项如海要说亲的时候,并没有出现项如意记忆中谁都避之不及,最后只能娶个小户人家的不情不愿的庶女的情况。

魏初简直要挑花了眼,媒婆都快踩坏了忠烈侯府的门槛,最后魏初和曲氏一合计,为项如海挑了一个温顺纯良的书香门第的女儿,而且还是身体健康好生养的,一年之后就生下了一个儿子。

眼看项如意的心愿中,揭穿陈俊先真面目,让他得到报应和赡养祖父母、抚养弟弟的心愿都完成了,剩下就是一个陈惟安了。

如今他已经改名为项惟安,不但比项如意记忆中的更为聪慧,而且长得高大修长,十五岁就差不多有成年男子一般高了。

魏初很早就为他请了个很有名望的老先生教导他,他一路中了案首、解元,本来十五岁就该去考进士了,但老先生说他聪慧有余阅历不够,还是再积累三年,这孩子就跟出了笼子的鸟一样,出去游学去了。

今日他正好要回来,而且还来信说,途中喜欢上了一个女子,是江浙巡抚的千金。

魏初看着信笑起来,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如今都这么大,都要娶妻生子、开枝散叶了。

三年前皇帝殡天,登基的果然不是在这十几年间等得有些不耐烦而暴露出不少野心的三皇子,而是年仅二十岁的七皇子,三皇子则被先帝在世的最后几年间给彻底拔除了羽翼。

七皇子敦厚仁义,和惟安交情匪浅,往后也不用为这个孩子担心了。

她忽然有种明悟,她也差不多该走了。

她命人准备了饭菜,在下人通报少爷回来了的时候,亲自出门迎。

“娘!你怎么亲自出来了!”陈惟安正和一辆马车上的人道别,见魏初出来忙跑过来。

“你这孩子,也不请客人进来?”

“孩儿也想啊,不过他不愿意。”

“哦?是什么人啊?”魏初看着慢慢启程的马车,她的视线触及车上人的侧脸,忽然一股心悸的感觉在心底炸开。

她蓦地愣在原地。

“我也不知道,孩儿的马车在路上坏了,正好遇到这位赵先生,他就请我一同搭车了,不过真吓我一跳,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呢。”

赵?

姓赵?

魏初急忙问:“他叫什么名字?”一面还往前走了一步。

“嗯,他自称姓赵,名寻常,我猜不是真名,谁取这样古怪的名字?”

“赵、寻、常……赵、无、殊!”

寻常!无殊!

恰好此时,一阵风撩起了马车华美的帘子,车里的男子也看了过来。

一张俊美坚毅的脸容半隐在昏暗之中,那双狭长的凤目幽寒如漆,轻轻扫来,如同一枝利箭,重重扎入人的心田。

魏初怔住,心跳如鼓。

车里的人却徐徐一笑,寒冰消彻,流云卷舒,他竖起一根玉石般白皙修长的食指,轻轻触贴到­唇­前。

下一刻,马车已急驰而去。

被牺牲的农家女(一)

当天晚上魏初就做起了梦。

梦到了那辆华贵而低调的马车,梦到了车里的人,那双幽潭黑深的凤目,更是反复出现在她的梦中。

她还梦到了过去,当初她还是魏初,他凝视着她,问她能不能接纳他,然后抱着她的尸身在风雨中狂奔,在得知她的死讯之后落下那滴眼泪。

心好像要一只牢牢捏住,她猛然醒了过来,却发现自己已经出现在系统空间,霞光四溢开阔无际的天空,坐在她的那朵软绵绵的云朵上。

小狐已经漂浮在她面前,毛茸茸的大尾巴在身后摆来摆去,显示出他极好的心情,他笑眯眯地说:“你真的很不错,这次任务完成得不错哦,项如意很满意。”

魏初看着他有些发怔,毕竟在另一个时空里度过了将近十九年,已经有十九年没有见到小狐了。

她慢慢吐出一口气,微笑起来:“是吗?那我能够拿到极点灵魂之力?”

小狐比出了三根手指。

魏初有些失望。

“这个成绩已经非常好了哦,九成九的人第一个任务都只能拿到一点灵魂之力呢,因为你报复陈俊先和闵芳芳,基本都是和离之后,直接面对着他们的时候没有让他们体会到强烈的痛苦,不够爽,项如意觉得有点遗憾呢。”

魏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要当面报复,要够爽……

小狐一挥尾巴:“看看你的个人版面。”

魏初抬头。

姓名:魏初(代号:如意)

灵魂之力:6点

现有技能:阳风拳(45%)、医术(25%)、刺绣(35%)

魏初微微皱眉,其实后来几年她就发现了,技能熟练度的提高十分困难,而逢十逢五都是一个坎,比如阳风拳41到44都还比较容易提升,到了45想再到46就难了。而因为医术比起阳风拳和刺绣都要难学、­精­奥,所以医术熟练度的提升更加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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