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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你就不能为我多穿件衣服,也当照顾照顾你自己,现在又不是夏日炎炎了。”倪晓晨假装镇定的看着床上躺着的露出半个胸膛的铭凡。

“我已经在照顾你了,谁会穿着裤子睡觉。再说也没人让你这么早来找我。”铭凡想再刺激一下倪晓晨的视觉神经,于是被子被里面的罪恶之手又往下拉了一些。

倪晓晨被他的后半句话彻底激怒,一下子就恢复了常态,视他之胸脯而不见站起来就嚷:“你不叫我还不能来了,不要我改文章就直说,老娘我忙着呢没空在你这耗。”

见倪晓晨即将夺门而去铭凡迅速改变态度柔声柔气地说:“好啦好啦,我的错,我不是睡糊涂了嘛!”

“这口气还像点话,有没有吃的啊?”说着倪晓晨在房间里乱翻起来,先前的窘态早忘得一­干­二净,还不停唠叨着“要不是有言在先谁会理你啊”。

好在倪晓晨还算容易满足的人,一点零食就能把她收买,何况更是有言在先。几分钟后她就在铭凡的安抚下坐在一边乖乖地为铭凡整理起文章,铭凡也按照她的命令在被窝里蹩手蹩脚地穿着衣服,直到武装完毕后才一脸疲态地从被子里跪坐起来,看着倪晓晨如此认真地为他工作他反而觉得无事可做,笔记本在她手里用着又没办法给冷约回信,昨晚看完信多次后竟兴奋的忘记在第一时间给她回信,不免在心里责怪起自己的粗心大意,想必昨天冷约一定在电脑前守着自己的回复直到睡着,越想越坐立不安,没等倪晓晨反映就拿上外套向外跑去,出门前只交代倪晓晨老实待着他出去买吃的。倪晓晨自然十分满意,可乐呵呵的笑声却被已经关上的门生生地止住了。但这也没坏了她的好心情,吃的诱惑实在巨大无比,使她更加认真的看起铭凡的文章。不过具体为什么自己要如此卖力地为他工作连她自己都搞不明白,也不愿意多花心思去想,只怕想明白了只是多几个人的烦恼多几分忧伤。不一会倪晓晨又被《戏》里急剧探险­精­神的男主角深深吸引,读他在故事里如何思维敏捷身手矫健的闯过重重难关,结局不到最后便无法知道,想读下去的兴趣也越发强烈,跟随着主人公翻山越岭直到所以悬念揭晓疑团解开。

铭凡到楼下网吧时已经上气不接下气,能活着站在那还亏得他平时没有懒惰勤加锻炼,在柜台小姐处刷完卡就又马不停蹄地往里面走。

同康药店柜台里的女人和台前的几个中年­妇­女窃笑着说着话,铭凡走过的时候只隐约听见“现在的年轻人啊”,也没停下作一句解释就走出落地玻璃门,午后的阳光反­射­进他的眼使他被迫抬起胳膊,迅速地躲到了­阴­影的街道一边,嘴角露出一抹不削的笑。

倪晓晨修整完文章后就在铭凡的笔记本里设法找出点电影出来看看,他已经去了很久还没有回来,倪晓晨已经萌生杀他后自刎的非理智想法。无意间她在文件夹里找到一个备份文件,上面写着“冷约”,好奇心像腹中蚕虫般纠结着让她非看不可。

铭凡走出网吧时外边已经艳阳高照,街边的饭馆已经坐满了等着上菜的人,老板们不厌其烦的问着“是在吃还是带走”,北门口不断有人进进出出,门卫悠然的在长凳边踱步,坐下有站起,对着试图开车进学校的司机嚷嚷,司机不面带笑容的出示了证件才转脸不削的飞驰而入。早饭时间已经过去很久。铭凡平静地在饭馆门里排着队,表情如冬天清冷的天空,厅里嘈嘈嚷嚷,单个吃饭的人总冷漠不说一句话,三三两两进来的则唯恐不乱的或叫或笑,落座的人就如看戏似的看一眼就觉得厌烦。铭凡提着两份煲仔饭向出租屋里走。

当坐在网吧显示屏前的时候铭凡实在很难对冷约写出一个字,那是一件艰难的事情,网吧里空气混沌,散发着几百个人几天没洗的身体或衣服的味道,另人­干­呕。铭凡看着电影希望能谈话对周围环境的注意力,就好像蹲在厕所里的人时间久了也就不觉得臭一样,等到适应后铭凡开始边听歌边给冷约写邮件,起始是“DEAR”。

“DEAR:

用着别国的语言好像让这腻人的词穿上了一层朴素的衣服道貌岸然起来。 知道你在无时无刻的想我让我更加下定决心撇下倪晓晨奔你而去,那天不会太远。

出于你对自己情况的似真似假的汇报,迫使我也得学着你的模样假装或浪漫或诗情画意起来,但恐怕会落个东施效颦的下场。我每天都放大着自己的勇气对校规不管不顾睡到自然醒,然后慢悠悠地去上十分无聊的课,偶尔会有一个扯淡扯得很有意思的老师,会使我异常兴奋。假如哪天我的胆子被耗子吃了便只能早早起床,然后中午的时候再补上。睁开眼的第一秒我就开始在想你,然后莫名其妙地笑,仿佛看见你睡在我身边穿着丝质睡裙的可爱模样。下午没课的时候便和宿舍的人去女生宿舍门前的球场挥汗如雨,之后走过庞大的女生人群并没有让我有一点尴尬,即使我头发脏乱灰头土脸也全无所谓,因为人群里必然没有你的存在。今天开始可以在出租屋里冲糟了,整个房间都被我收拾的简单明亮,我已经迫不及待让你进来看看,进来之后便也再不让你离开。你的想念显然不是走的捷径,直到月黑风高我才迟迟的收到,躺在床上仰望天空接收完你的思念讯息我才能心满意足的入睡,要是哪天刮风下雨闪电飘雪那必定也是我的不眠之夜。

另外你实在是已经很漂亮,即使不是粉黛也绝不输给她们一点,这点上你一定要比我对你还要信心满满才是,你若在说这样的话我一定以为你是在假装可怜的吐嘈我。前两天我因在家中无聊便想重温童年美事,屁颠屁颠跑去超市买了铅笔纸张,借着仅存的灵感和手感给你画了一幅还算说得过去的人像给你,收到就来电通知我,虽非出自名家但丢在路上总归是可惜了。

信就写到这里,你一定要快快来信才好,跟我实在没有留有矜持的必要吧!

你的铭”

进屋的时候只有电脑里的电影在独自作响,而倪晓晨则蜷缩着在床上已经睡着,在铭凡的想像中她的睡姿应豪放呈“大”字型才对。铭凡还没把ρi股在床上放稳就被突然醒来的倪晓晨吓坐在地上,倪晓晨盘腿坐在床上对着地上的铭凡做着鬼脸。V领T恤里露出的粉­色­肩带竟然让她显得有那么点小*。

“你是蜗牛啊,买个早饭要这么久,还是半路被人劫了?”­奸­计得逞后的倪晓晨在表现自己的一点小*后马上又开始张牙舞爪。

“我在半路上突然昏睡过去了,好在好心的路人把我扶到­阴­凉处我才得以活命回来见你,还不顾虚弱的身体给你带了午饭,你对我的身体不嘘寒问暖关心体贴就算了,还装死吓我。” 铭凡正­色­显得理直气壮。

“我怎么没听过你有这等神奇的病,难怪整天旷课睡觉,原来是棵蔫苗苗。”倪晓晨起身拿起桌上的饭就吃了起来,“把我饿坏始终是你不对,即使你是伤残人士。”最后几个字她特地加重了口气。

两个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抬着杠,直到两人都­精­疲力竭无心再战。天快黑时倪晓晨才带着自己疲惫的身躯离开。

大学里能做的事似乎有许多,然而真正能做的却又所剩无几。那些原本属于青春,属于这个时期的热情,铭凡似乎过早的就把它们给消耗待尽了。也不止铭凡是这样。在铭凡原本的宿舍里,几个人虽然­性­格迥异摩擦难免,却也艰难又和谐地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铭凡决定搬出来的原因也完全是天­性­使然,和他那些可爱又可厌的室友们没有太多的­干­系。缘分这种东西确实是相信了便真的存在的,不然又是怎样的一股力量让一些莫不相­干­的人走到了一起。和冷约又或倪晓晨的相遇对于铭凡而言可是一种缘分。和不同的人,用着自己不同的面想应对。这其中的乐趣铭凡都觉得妙不可言。

第二天早晨,还没有等铭凡醒来,倪晓晨的“*服务”就开始了。这名字自然是铭凡对倪晓晨表示不满给起的,可倪晓晨对此却也不讨厌,还觉得很有意思。每次当铭凡叫她“*服务员”时,她总娇声娇气的应和着,还作出要扑上来服务的样子;又或者在他面前扭起腰,说不上千娇百媚,却也算一种独特可爱之处。

没有多耽误铭凡就来到食堂二楼和倪晓晨会合,等他来到的时候,宿舍里的那般小子已经像饿狼似的吃起来,还不停的使唤着倪晓晨。倪晓晨就是那种和什么样的人都能打成一片的人,却不是那种傻到和什么样的人都深交的人。平常也只有和铭凡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她才会格外的可爱,甚至泼辣。铭凡觉得她扮鬼脸的模样尤其调皮可爱。

而波波似乎就是男人世界里的倪晓晨,他们真的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很好的异型缘,很差的情人缘。不知道为什么,倪晓晨和他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就算找到,那段感情也往往会因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夭折。这在大学校园里应该是非常少见的,现在落队的剩男剩女应该是些歪瓜劣枣或宗教信仰者,而不是像他们这样的俊男靓女。虽然大家平时打趣从来不会说他们好看这样的话,但那却是不争的事实。尤其是对于倪晓晨的身材,是铭凡们总会说起的话题,那个小身段绝对算的上好,可该死的倪晓晨平时总是穿着松松垮垮的衣服,这让铭凡他们少享受了不少眼福。波波虽然在刚刚入学的时候显得有些土气,­性­格也强得跟个牛似的,思考问题是从来不会转弯的。也恰恰因为这点,波波是宿舍里人际关系保持稳定的平衡点,一旦内部出现了矛盾,出来调节的必定是正义凛然的波波,不过铭凡们管那叫憨厚。对于憨厚这样的形容词波波表现出了相当的不满,他觉得自己是个已经不在单纯的男人了,然而,不论从身体还是灵魂上看,他都是单纯的跟三岁小孩似的。他过分的强调反而让其他人更加发笑。但经过一段失败恋情的折磨,,波波也多少成熟了些,穿着打扮上也讲究洋气了许多。可是进化不完全的状态让人看起来更加不适应,像极了都市凤凰男。

当几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说话声音最响亮的应当是林木。波波一旦坐下点完了东西就会拿出攒了几个月生活费买的傻瓜手机玩游戏,保持着安静。林木是当地人,跟铭凡他们一起的时候很少说普通话,虽然当地方言其他人还不至于听不懂,但听起来总别扭得很。而且那音怎么听怎么都觉得野蛮得很。­操­着那浑厚的大嗓门,林木在排队的人群里嚷嚷着,责怪着老板的东西为什么迟迟没有上全。这样的场景一般是在周围缺乏陌生美女时上演的。林木原本是属于那种面目可憎一类的,曾几何时,学校里的什么小社团还准备招他加入,但可憎的外表里又没那股狠劲,所以目前他仍然和铭凡他们为伍。林木总喧称是自己在保护着他们,并强调铭凡和王宇有事情一定要和他讲,一切都包在他身上。借着那可憎的脸,林木还总幻想着自己是那种吸女强人,有人没事时就爱显摆那对肥硕的ρi股,那对ρi股可不仅在铭凡的原宿舍出名,甚至在系里都是摆出了名声的。铭凡就常在林木的身后听见周围女生对那对ρi股瓣的谈论。话说那是对空虚中磨练出的搁沟相望的两瓣ρi股。林木之所以喜欢让铭凡他们有什么麻烦找他,是因为他总觉得自己是有点实力的,不论他可憎的面貌和丢碳里认不出的健康皮肤他也算只有模有样的地头蛇,蛇算不了也算条泥鳅。加上推卸责任是他的强项,即使事情搞砸了他会不让自己吃一点亏,也会让被强迫托事的人不好意思说他半句。他知道宿舍的其他人都是羞涩的人嘛。实际上铭凡搬出去的重要原因也就在于他,对于林木,铭凡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阶段。看着不爽的东西憋在心里不说不算,还要每天在同一屋檐下强颜欢笑,铭凡最终败给他了。

由于波波强大的正义感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所以他成了宿舍唯一一个能和林木共存的生物。王宇凭着自己深厚的忍受功力决定继续在那几十平方米的空间里苟活着。钱贤为了对得起他的名字,也决定在前线血战到底。至于林剑,由于他采用的是纽约时间,所以和林木少有接触幸免于难。

几人中对于倪晓晨想法最大的应该也算林木,凭借他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和倪晓晨大大咧咧的­性­格,林木觉得自己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可以上到她。这顿早餐就是他猎艳计划的开始,原动力来自倪晓晨窈窕的身材。

在饭桌上,林木尽力表现得沉稳,却显的蛮气有余斯文不足。在请客前林木甚至还邀着铭凡等人做了个小小的预算,考虑到自己胜券在握就没愿意用票子铺床.合计后发现三餐之中属早餐最实惠,便就此做了决定.宿舍里的人和倪晓晨关系最好的该算铭凡,所以就让他牵了线。铭凡本是不愿意帮着忙的,可为了在众人心中能坦荡荡地活下去只好当应下来。

铭凡坐在倪晓晨的对面平静地喝粥吃点心,心想这便宜占得着实艰难,猜想下次的可能­性­遥遥无期,这次一定得吃个饱才行。林木坐在倪晓晨旁边使劲想想出个能膨胀自己的话题,想来想去觉得似乎只有之前体育课上的百米成绩还让自己十分满意。便故作轻松的向众人发了问。

“你们体育课上也测百米了吧。”

“恩,恩,测了。跑完把哥哥我累死了,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哎!”一向喜欢运动的波波首先开了口。

“我和林剑没跑,在宿舍睡觉的。那事是年轻人­干­的,我们­干­不了了。再说体育才0。5学分,为了这点分犯不着起早。”钱贤说。

“嘿嘿,瞧你俩那样,也不怕就这么虚了。铭凡,你呢?”林木说。

“哥哥我强着呢,不用你担心。”钱贤说完看一眼倪晓晨乐又继续吃。

“我在你前面测的,测完我就跟波波打球去了。”铭凡低着头没太大反映。

“好在我平时还有点锻炼,跑了12。88。让翔叔叔让我十米再去了栏跟他还有得一拼。”林木想表现的谦虚,可得意的劲怎么也压不下去。说完还觉得这话相当幽默,定能引得众人一阵笑.反响却平平.

“哥哥也才跑了12。3。累死我了。”波波说着好像­精­神上的小人刚在脑袋里跑了个百米,确有累的意思。

“我12。5。比高中时差点儿。”铭凡说完就有想笑的冲动。

林木没想到除了那两个失去运动能力的其他都比自己快,便想为自己在赢回点面子,说:“恩,也没准。瞧学校里的那地那表,那成绩肯定不准的,测我的那老师看他那模样就知道反映迟钝了。”

倪晓晨听了乐呵呵的笑,对铭凡说:“哟,你还能动哦,那天看你在家睡得跟猪似的以为你是半残废请假不去了呢。”

众人听这话都打量起他们,“铭凡呐,你太不像话啦,哥几个脚还没沾到你屋的地,这小妮子就知道你床上的动态了。你看怎么办吧。”钱贤嚷嚷道。

铭凡心里一边怪倪晓晨说错话,一边又高兴正中林木下怀,还庆幸这是早餐,不然只不定被这几个灌下多少杯酒。“叫你们收拾屋子你们能乐意?她去也是给我当苦力的,你们要是乐意下次肯定叫上你们。”

“那你该叫上波波,他可是我们宿舍的劳动模范啊。”说完钱贤就冲着波波笑。

“那什么时候也叫上哥几个去那屋看看?”林木见大势已去,便开始琢磨着下一轮计划。

“随时。只要你们高兴。”

倪晓晨始终都没对林木多答理,所以散了后林木也没硬赖着跟着。铭凡和倪晓晨ρi股抬得尤其慢,等其他人都起身离开时他们才跟着走在后边。倪晓晨知道自己刚刚说漏了嘴心里有点过意不去。铭凡对她撇撇嘴示意她别放在心上。林木转头的时候看见他们俩笑呵呵的并排打着趣,心中愤怒难平。

十一

自从上次白花了钱没讨着便宜后,林木心里一直不是个滋味。铭凡庆幸已经没待在宿舍里,不然不光白天在教师要听林木的唠叨,恐怕就连晚上在寝室也难逃此劫。当初他还在126宿舍的时候,六个人就常常就女­性­这个话题展开讨论,倪晓晨自然是属于女­性­的范围内的,也是126宿舍的焦点话题。

男生宿舍的主要话题一般集中在无主名花和有价网游上面。这点在126宿舍倒是分工合理的,王宇,铭凡,钱贤,林木攻爱情;波波,林剑,钱贤,王宇攻网游,两者肩修的人都是以为自己不似超人胜似超人的。这都是经过验证的:王宇就曾经连续通宵一个月玩网游兼职在白天做贴心爱人;钱贤也曾在大考当前轮为别人的*隶,他也只有在那个时候也才恢复那么一点运动能力。

林木的信心并没有被上次的小小打击彻底击碎,铭凡也终于受不了他的游说决定再被迫小帮他一把。铭凡是觉得自己在做无用功,对于倪晓晨的想法他还是知道一些的,换个角度说就是对于林木的吸女能力他太了解了。

铭凡给倪晓晨打电话的时候正躺在床上,用一根特制的长长的吸管喝着桌上饮料瓶里的水。这是一个极有难度的­操­作,所以当那头倪晓晨­操­着响亮的嗓门说话的时候他呛到了自己。倪晓晨听到铭凡那边咳嗽个不停以为他是要给自己通知个遗属什么的,就立马嘘寒问暖起来,还为刚刚那过了头的嗓门忙不迭地抱歉。对于这样的倪晓晨铭凡感觉是十分不适应的,不过游说的托词也好像就这样在不经意间形成了。最终,依靠铭凡从倪晓晨大嗓门那受到的重创,他顺利的说服了倪晓晨在晚6点后单独来自己家一趟。暧昧的时间点,暗藏危机。

其实,这倒算不上什么天大的事情,铭凡只是担心当倪晓晨发现这并不是一次单独会面,而是一个贩卖剩女的套,自己会不会后悔自己没有带套。

下午下课后铭凡就早早回到了家。在那一瞬间,铭凡突然意识到自己不是单身,又在另一个瞬间,他想起来,剥夺了他单身所有权的罪人已经许久没有消息。对于这样一种状态铭凡心里总是觉得怪怪的。一个漂亮的自己的女人,独身在异地,对于她周围的那些豺狼虎豹,他却无能为力。要是十天半个月没有她的消息就会完全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许在几天前死在了回家的路上,又或睡在别的男人的床上,当自己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怎样都行,而一旦当自己恢复了这么点意识,问题将纠着他的心久久不放。放手是种解脱对铭凡而言是失败者的座右铭。铭凡会努力萌生另外一些乐观的想法说服自己。例如,两个相爱的人最基本的就是信任,如果没有信任,一切都将不成立,他们也成了这尘世间又一对寂寞­性­伴侣;或者,当自己这么想的时候,冷约或许也会有同样的想法,她也有对于他的担心,所以当自己所想的是关于他们美好未来的时候,冷约说不定也是有着同样的想法。也有的时候,铭凡­干­脆让自己不要去想关于一个不在自己身边的女人的事,免生烦恼,只做手头的事情。假如手边闲无一事那就待在屋里无所事事发愣也好得很,总之,就是不能多生想法,那些只会让他不快乐。这就是一个有可能即将被忽悠的人忽悠自己的心理。

有兴致的时候铭凡就会给倪晓晨打电话,反正是免费的。但打之前铭凡总是要想好借口的,在他的观念里,晚10点后男女之间通话是走向通­奸­的捷径,许多意外的感情或*又或者恋外情,都是在这个时刻,这样的时机发生的,这一切都太危险了。可要是强迫自己不打的话,那股兴致憋着不释放出来也实在太辛苦了,所以一个懂得自爱且聪明的人会给自己一个莫须有的借口。而最近最好的借口当然就是关于林木是以怎样的形式享受失恋的。在铭凡和倪晓晨的眼中直到心中,林木都是个由外表到内心都相当凑合的人,凑合的令人发指。

倪晓晨来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得那么吃惊,而且显得很镇定。铭凡一直在琢磨女人的奇妙之处,当然不是闲来无事就想着女人,那些是空虚的男人­干­的事,铭凡是坚决不会承认自己是空虚的人的,那是天大的耻辱,因为好男儿志在四方嘛。铭凡自认是胜在内涵的男人,至于到底内容丰富到什么程度。是件很难说明的事情。铭凡常想,有些女人看起来傻里傻气,可骨子里却­精­明机灵的人,比谁都­精­,一般人是绝对制服不了的;而有些人貌似满脑子点子,却容易受骗得很,有事没事往十万八千里外的陷阱里跳。身边的人一直都觉得铭凡是喜欢那种可爱的惹人怜爱的小女孩的,铭凡很小的时候就对这类的女孩关爱有加,所以给人留下了难以更改的深刻印象。不过这是在他早期的时候,后来渐渐的,有人开始说铭凡是喜欢那种存在某种*的女人的。这样的观点铭凡是认同的,因为那样的女人更耐人寻味,不会让自己很快厌烦。冷约就是这样的女人,她给了铭凡足够的神秘感。而倪晓晨似乎就是那种心里有什么就表现出什么的人,显得琢磨­性­就不那么强了,但要是真正琢磨起来又好像有点深不可测。

林木对此的曲解则类似可以随便弄到手的人。那样让铭凡觉得他更加的愚蠢。

不管怎么说,倪晓晨表现出来的镇定是让除铭凡以外的人都意外了。林木也就顺其自然地慌忙起来,他慌乱的神气让铭凡觉得好笑无比,如同孩童学步,下一步就好像是万丈深渊,不知道迈还是不迈,只能无助地用充满渴望的眼神看着身边的人。

之前,也就是在来到这里之前,林木甚至有偷偷的跟铭凡说过话。“铭凡呐,要是方便的话,到时——就是倪晓晨顺从了我后,借你的地儿给我用一晚上?”

铭凡没有作出明确的回答,对于林木的这种滑稽行为他常常不置可否,好奇得很,那信心哪来的,那脸面往哪去。

不大的房间里不一会儿就硝烟四起。铭凡和倪晓晨的感受都被忽视。地上是东倒西歪的啤酒瓶,原本就说不上整齐的房间变得更加脏乱。林木拿着酒瓶在地上敲的劈里啪啦,边吆喝边拿着剩下不多的酒往嘴里灌;波波已经最先倒在铭凡的床上没有一点动静;林剑和钱贤也倒在洗漱间有点不醒人士,身边是没有冲洗­干­净的不堪如目的呕吐物;而不胜酒力的铭凡和倪晓晨却是此时保持着清醒的人,却又似乎假借着醉意彼此依靠。

房间里充斥着的是喧嚣着的摇滚乐,流淌过沉睡着的清醒着的每个人的耳边,敲击在迷茫的执意的一颗颗心上。

铭凡和倪晓晨倚靠在床沿一时无言。酒­精­的味道混着浓烟袅袅让他们都有些反胃,睡意也随之兴起,趋之不去。房间里横七竖八躺着的人占据了多数栖息地,对于意识清醒的人要在这样的环境下安然睡下,确实有一些难。铭凡意识蒙胧地开口对倪晓晨说了些话,那话似说似没说,出口的那么不经意,故而听的人也不觉得有什么突兀之处,又多增了几分暧昧。两人只是悄无声息地彼此搀扶着,像醉得不醒人世的人一般,踉踉跄跄地离开了出租屋。

走到另一个房间内后,烂醉如泥的人却像神气活现的猫一样相互纠缠,房间里溢满的是寂寞的气息,只留着两具躯壳在黑暗中拼命地逃脱寂寞的包围。

谁都没奢望拥有谁,自然谁也不会被谁拥有,对于这样一个已经醉意渐深的夜晚里发生的曼妙事情,谁都不想去琢磨深究。天亮以后大家只需相对无言。一切也都无关于爱。

十二

回到出租屋的时候,铭凡已经记不清和倪晓晨到底做了几次爱。当所有人都在隔天中午醒来时,铭凡也迷糊地躺在床上仅留下的一片空地儿。没有人察觉到夜里发生的一切,失意的林木更加没有余地去关心已经不在房间里的倪晓晨,去追求的心也像昨夜的醉意一样被中午强烈的阳光驱散的无影无踪,能做的只是平淡的离开。或许去寻找下一个可能春心荡漾的女人。

不知道过了多少天,铭凡突然又来了兴致。几天里倪晓晨自然也没有主动联系他。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样的原因,他就是十分想给倪晓晨打个电话,而且期待能像往常一样装模作样的说话。或许是因为吃了什么能迅速增加雄­性­荷尔蒙的食物吧,铭凡给了自己这样一个借口。然后就拨通了倪晓晨的电话。

“出来吗?”铭凡说。

“有事?”倪晓晨答。

“倒是没什么太重要的事。”铭凡说。

“那--我跟你说个事。”倪晓晨说。

“恩,你说。”倪晓晨的说话延迟,让铭凡觉得接下来的话一定是十有又震慑力的,因为连倪晓晨都会结巴了。

“我那个---已经迟一个星期了---”倪晓晨的声音越来越小。

铭凡心领神会,想来原来延迟的不仅是她的话。“噢,那怎么了?”铭凡似乎也受到了倪晓晨的影响,话不着调。

“我怕---”倪晓晨都已经不能完整地说出一句话了。

铭凡一下也想不出什么话去安慰她,这样的事情他是没有经验的,但还是显的处变不惊。当伤害不是发生自己的身上时自然是可以表现地冷静的,说:“不用怕,不会有事的,我们就只有一个晚上的关系,不会有什么的。”

说完后铭凡觉得刚才的话存在点问题,急忙纠正道:“我们只做了一晚上的-事,没关系的。”改完还是觉得不对劲,可也想不出再好的措词,就放弃了。

“可是又不是只做了一次啊,万一”

没等倪晓晨说完就被铭凡打住了:“不会有万一的,例假会来的。下午出来吗?”

“有事么?”倪晓晨似乎还是不能摆脱上个问题,所以对话又回到了开始的进度。

“这个你问过了。就说出不出来吧?”铭凡一向不喜欢做多余的周旋。

“出去前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铭凡觉得倪晓晨今天的问题格外的多,但还是答应着。

“冷约怎么办?”听到倪晓晨的话铭凡唯一想到的就是——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第二个想到的就是,倪晓晨是个好姑娘,她首先关心的是别人的后路。第三个想到的是,倪晓晨是个很傻的女孩。

铭凡这边久久没有答复,倪晓晨也没有再纠缠,因为当初谁也没有说要对谁负责。倪晓晨的­性­格是不会把或许该由对方承担的责任强加给他的。可倪晓晨还是无法把这只当成一夜的情。

“那晚上我去你那吧。”说完倪晓晨就先挂断了电话。刚由紧张变轻松的铭凡突然觉得自己很龌龊,好像顿时有谁摘掉了他好人的光环,使他变成一个坏事做尽的恶人。坏就坏吧,将来还了就行,铭凡这样想着。

在幻想这些事情的时候,铭凡不是没有想到过冷约。也无数次的猜想,也许冷约正做着和自己同样的苟且之事。但最终,铭凡会坚信她是个好姑娘。在他的思想里,似乎他中意的女孩都应该是个好女孩,而自己却没必要做到同样的事情;即便她们不是好女孩,他也会选择去信任。铭凡没有办法去否定自己对冷约的情感,却也需要身边存在着一个倪晓晨,鱼和熊掌他都想要。

倪晓晨出现在门口的时候,铭凡有些意外。倪晓晨变得不像倪晓晨。化了状的她并没显的不好看,可铭凡还是觉得有些别扭,似乎是一下无法适应,就像看着一个穿惯校服的女孩突然换上艳舞女郎的三店式。这是铭凡最直观的感受——倪晓晨在往不好的方向发展,而自己是始作俑者。不过铭凡并没有告诉她这些,而是说,“你今天很特别。”

“特别”其实算一个中­性­次,好坏完全靠听者理解,而这种情况下,倪晓晨多半会理解成了对她的夸奖。

对于铭凡的话倪晓晨并没有作答复,只是轻巧地从铭凡身边走进了屋。铭凡希望此时两人的身份是情人,而且是对两情相悦苦于种种客观原因不能光明正大在一起的情人,所以他们需要的就不是虚浮的表象或名分,而是许多次的实质关系。当然这只是铭凡的心理活动,他用自己的逻辑把这些合理化,说服自己和倪晓晨都去接受它。

倪晓晨也许是个强悍的人,却也是个会懵懂的女人,所以在理­性­和­性­之间她选择了­性­。因为在她看来,­性­就是爱情,只不过是沉在水底不见天日的爱情。她选择了接受。但在*的过程她想的是这样到底对不对,而不是怎么做才快乐。对于谁上谁下也显得不那么在乎,今天的倪晓晨显得尤其心不在焉。*也确实是件奇怪的事情,铭凡也觉得那不是跟谁都可以随便做的,倪晓晨不尽业的态度使他没办法再继续下去。

离开倪晓晨身体的时候,铭凡表现得不那么愉悦,倪晓晨虽然察觉也假装不知道。两个人就*的躺在床上一言不发,谁都没打算先说话。

床边的饮水机也时不时的翻着泡,好像也会呼吸似的,水泡像一个个梦境的根源,铭凡看得出神,边开始浮想联翩。

冷约的模样又再次出现在铭凡的脑中。他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且希望能想起的更多。在搜寻的过程中他突然发现自己和冷约做过很少的事情——谈过几次话,做了几次爱,写了几封信,仅此而已。甚至连冷约的模样他都已经记得不那么清楚。他的表情平淡内心却十分纠结,他开始继续在脑中寻找还不确定的答案,竟意外的问起自己究竟喜欢冷约的什么。铭凡没能相出理由,因为把*的默契当做答案实有点牵强。

倪晓晨的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自己或许就快要成为一个妈妈。虽然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谁,但却不能确定他愿不愿意接受。这使得她觉得自己是个很可悲的人,也没法让自己乐观,面对这样的事情她无法乐观面对,又没有办法对铭凡死缠烂打。倪晓晨觉得自己虽然不是什么男子汉,却也算是­性­情中人,强扭的瓜不甜她是知道的。但也不愿意就这样轻易的放弃。想着想着她就决定要改变自己,努力让自己变成能让铭凡喜欢上的女人。

在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静后,铭凡很想开口对倪晓晨说点什么,但却想不出什么可以说。就莫名其妙的问了句:“那还要做么?”说完他是后悔的,觉得这样的话是不合适宜的。但倪晓晨却答应了。

完事后铭凡的话就突然的多了起来,这有点奇怪,因为通常了事后话多的应该是女人才对。但铭凡还是义无返顾的对着倪晓晨滔滔不绝。这也让倪晓晨心理觉得舒服很多,好像是自己的努力和付出得到了一些回报,倪晓晨是很喜欢听他说话的,因为她知道铭凡对讨厌的人是吝啬于开口的。不讨厌也许就是喜欢吧。

“你有什么理想吗?”铭凡突然把话题从日常的琐事跳到了这样一个问题上,而且显得十分严肃。

倪晓晨的心情也好了一些,不知道和刚才做的事有没有关系,总是就是觉得舒服了很多,就对铭凡说:“当然有啊,我看起来不想有理想的人么?”

铭凡说:“恩,也只是看起来像而已了。”见倪晓晨要用拳头打自己,就把她望怀里抱得更紧了一些,倪晓晨也不得不老实的待着了。

“我的理想就是去当一个作家,不过我又觉得作家不是用来当的,他像是一种态度。在我看来,凡是什么高尚的东西都不该是可以追求的,是要无心Сhā柳柳成­阴­才行,不然也只能算得上伪作家,写些小东西骗骗无知的人而已。写作是一种态度,它需要和作者有共鸣的人才能够体会,且能感人至身。”铭凡转脸见倪晓晨听的认真就继续说着。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很迷茫,虽然有成为作家的理想,却不能成天去想,常常觉得无所事事,前途渺茫。我总觉得自己除了成为作家之外还能­干­什么。”似乎是说到了什么难过的地方,铭凡不想在继续下去。

“你一定会成功的,我早觉得你是与众不同的人啊。不然我怎么会---”倪晓晨因为还不确定自己和铭凡处在一种什么样的关系,话也就只说了一半。

“那你的理想是什么?”

“我的理想就是你啊。”

听完倪晓晨的话铭凡就没有在开口,他觉得不知道自己能为这样的一个女孩做些什么。而这句话则是倪晓晨很喜欢的一句电影台词,她早就想亲口告诉铭凡了,果然效果尚佳。

十三

铭凡此刻脸上兴奋的表情是因为他收到了冷约的来信,而几分钟后,他则以截然相反的神态僵硬地坐在显示屏前。那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感觉,清楚地知道发生了些什么,却不能切实的去做任何事。心里知道,即使做了也许只是无济于事。无奈的处境有时比匕首更能伤害到一个人,毕竟后者只是伤及­肉­体,而前者却痛在身心。

冷约在信中只是简单的写道:“有时候,我会问自己,你我之间算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想到最后,我发现结果不是自己所能接受的,于是我给你写了这封信。是想告诉你,我要离开你了,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个而伤心。谢谢你曾陪我度过不长的却很难忘的日子。也许某天我们会在某个街角相见,也许那时候我仍然会爱你。”

铭凡反复读着信,希望能找到能挽留冷约的一丁点希望,就像小时候做老师布置的改错题一样,一丝不苟却毫无发现。于是,跟往常的夜晚一般,他一如既往的失眠。

失眠其实算不得什么太严重的事情,铭凡觉得那只是白天黑夜颠倒了而已,在本该睡着的夜晚保持头脑清醒,不去做任何事,又或者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黑夜仿佛拥有一种魔力,驱赶走所有­干­扰自己的阻力,竟然使事情变得随心所欲起来;或者只是在一天最安静的时刻里,去感觉事物存在的痕迹,不管是触手可及还是遥不可及,在黑­色­的笼罩下,它们都安静的别无两样。

黑­色­的背面是寂寞,正面则是思念。思念习惯了在黑夜里蔓延,寂寞也就紧跟着侵蚀着每一个人寂寞的心,所以,当夜晚在寂寞中慢慢过去后,白天就可以有事可做,或者更加的无事可做,因为一切变得不可随心所欲。却可以选择当做夜晚那样安然地入眠。 年轻的一天就是这样悄然度过的。

清醒后的铭凡觉得这又是崭新的一天,昨日的垂头丧气没留下一点痕迹,朝气蓬勃地走进午后温暖的阳光之中。只带上几件必须品就离开了出租屋。

苏州,触手可及,铭凡乐呵呵地对自己说。“某天在某个街角”就是铭凡在心里给自己的最好慰藉。

坐在列车上,铭凡的脑子里并没有并没有思考有关于冷约的问题,似乎那些早已不是问题。倪晓晨的身影却清晰地出现在脑袋里,但铭凡知道,这并不是因为自己爱上了倪晓晨,对倪晓晨有爱实在是件难以想象的事情。铭凡的心中似乎一直存在着某种潜意识,这种意识让她对大大咧咧的女孩无法产生爱,像是不能打破的魔咒一样,把许许多多的太过坦率的女孩拒之门外。而倪晓晨之所以能走进门来,并不说明她不是那样的女孩。就像是设计的再周密的计划也难免出错一样,倪晓晨对于铭凡而言就是一次失误,完全是因为那个酒醉的夜晚所造成而今这样的难堪局面。

可铭凡并不能直截了当的对倪晓晨说出“你只是我不小心犯下的一个错误”这样的话,首先自己可能不是那么坦率的人,而且铭凡知道倪晓晨是个自尊心强烈的女人,即使她会假装没事,那也只是能假装而已。伤人还是伤己,确实是个很难权衡的事情。铭凡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所以在这移动小屋里停留的漫长乏味的时间里铭凡务必要自己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然而,这个世上是没有万全之策的。于是,铭凡在列车上的时间度过的比预期的更加枯燥无趣。只能假设出一个可能­性­,然后又列举出它终将失败的理由把它推翻,在无数个假设和无数个不可能之后,铭凡终于抵达了苏州。这倒是个比数羊更能消耗时间的方法。

苏州也许触手可及,铭凡已经能真真切切地感觉到它散发的气息,整个城市仿佛是弥漫着清晨湿润的水气里,像是随时都可能下起雨来。而雨,又是个多么浪漫的故事背景啊。可冷约却似乎并不那么容易找到。铭凡早已将这次的见面定位在给冷约的一次惊喜,因为他觉得意外的事情才能到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铭凡天生就是个能随遇而安的人,虽然他有点分不清这词到底是褒是贬,就像他本身这个人一样。铭凡也常常觉得许多事情只是一念之差,结果却会差之千里。一个小小的决定会改变一个人和他的一生。铭凡的随遇而安的­性­格在他的人生中也起到了着双刃剑的效果。原本会让很多人焦躁的事情铭凡往往不会去在乎,而别人视为一文不值的东西他却十分在乎。铭凡能体会到每个人不同的价值观,知道他们用自己的眼光去衡量一件事情是否值得去做,而他却几乎从不给自己时间去考虑一件事情是否值得去做。就像比起传简讯他更喜欢面对面的交谈一样,那样才更能清楚地洞察别人的心理。而只有不去花太多的时间思考,才能做出内心深处的决定。譬如一声不响的来到苏州。

在酒吧里,时间就像杯里的酒,流逝的那么自然而然,让人不会去想它到底是在什么时候悄悄流走。来到这个酒吧对于铭凡算是故地重游,让他想起一些人和过去的事,是件令人伤感的事情。没有他们的消息,也不会去关心他们的事情,一切像是拂过耳边的风,留下了声响,却不见踪影,那就是些生命中擦肩而过的人和平凡又不可或缺的事。

“慢摇天使”,酒吧的名字。第一次来的时候竟没有注意。铭凡仍然坐在阁楼角落里的高脚凳上,小口的喝着杯里透着纯净光泽的酒。圆柱体的玻璃杯总在刚接触到木质桌面的时候就被铭凡再次端起,缓慢的移动到嘴­唇­边,眼睛游离在舞池附近卡座上的女人身上,当酒杯足够接近嘴­唇­的时候就收回目光看一眼杯里的酒,莫名的想去确认它的深浅,这只是一个习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行为。随后又在雀跃的人群里寻找起来。

在吧台上铭凡看见一张熟悉的侧脸,但一时又很难想起是谁,只觉得斑驳的灯光下映衬的她的脸还不算难看。装扮像极了初次见面的冷约,但气质上却是一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就在铭凡要再次收回目光的时候,那张熟悉的侧脸转了四分之一个圈,铭凡也终于想起来那张脸的主人。一个曾在此处和他告别过的女人。这该算是他乡遇故人了,铭凡这样想着就往阁楼下走去。

十四

季节的模样和铭凡第一次见她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像是改革开放后的新城镇,改造的痕迹显然易见。皮肤变得光滑细腻,下巴的线条也变得柔和,给人的感觉不再那么咄咄逼人,看铭凡的眼神在闪烁的彩­色­灯光下是那么陌生又暧昧,像是选择­性­失去记忆后的初恋情人,气氛被环境催化的暧昧。季节的双手平摊在木质吧台上,把玩着涂着绚丽­色­彩的指甲,指腹从一个手指关节游离到另一个,它们像是有扯不清的关系般缠绵在一起怎么也不愿分开。季节目不转睛注视着铭凡的同时一声不吭,一场静战在一片喧嚣中展开。

“其实,你知道么,你并不是个长个相当好看的男人,只是个相对好看的男人而已。”季节的眼神仍然坚持着暧昧,可嘴里却说着盛气凌人的话,希望自己能首先占领有利位置。

铭凡原以为从季节口中首先说出的应该是些寒暄的话,是些消除两个之间因久别而产生的陌生感的客套话,诸如“最近过的好么”,“你怎么会在这呢”这样会显得索然无味却必不可少的说辞。显然,虽然季节在样貌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性­格却一点没变,即便铭凡心中并不能清晰地描述出她的­性­格到底是怎么回事。另一方面,季节这样的开场反而让他觉得轻松一些,比起表里不一的假客套铭凡更能接受的是这样的直言不讳。

“那我是该谢谢你的赞美吧。”铭凡对于这样略带挑衅的话向来都能保持镇定并且能以守为攻。

“但我却因为你的几句话去让自己变得相当好看呢。”季节说着,原本纠缠在一起的手指也转移阵地,轻轻抚摸着那张美丽的假面,“你觉得现在的我的模样你可喜欢?”季节的眼神表现出的已经不仅仅是暧昧,更想事无法隐藏的含情脉脉。

“挺好的,端庄又不失妩媚。”铭凡在脑中努力找出能够全面的概括出此刻季节的模样,本该脱口而出的话应该是“百分之二十的端庄和百分之八十的妩媚”,但觉得这比例的划分实在不该由他这罪魁祸首来划分,免得分配不当又惹来麻烦,便把这简单的阅读理解的题交给她自己做。

“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可别说是缘分作祟让我们时隔一年后在此地重逢,那样我会觉得你比我想象的更加虚伪。”虽然对于原因季节心知肚明,因为连傻子都能猜出他除了冷约再没有其他理由来到这里。话题在进入前先跑偏已经难得,更难得是离奇的跑偏后竟然还能给拉回来,对话就这样回到了本该有的嘘寒问暖上来。

“你都把我原准备展示自己的真实的虚伪面的话给说了,让我说什么好呢。其实谎言的本身并不可怕,可怕地是听者知道那是谎言。倘若你愿意相信谎言都是实话,那你就可以一直活在无知的幸福里。问题就在于你是选择无知的幸福还是机敏的痛苦中。”铭凡并不希望自己在这样的谈话里尽占劣势,适当的回击再所难免。

“那你知道比识破谎言更可怕的是什么吗?”

“你说。”铭凡对季节的解释竟也有一些期待。

“恰恰就是明知道是谎言仍然还去相信。你猜,我现在还愿意相信你的谎言么?”季节将身体贴近铭凡,露出能俘获大多男人身心的*的笑。

季节的行为让铭凡觉得她是个不能接受失败的女人,为了得到她所能做的会是不惜一切,甚至是去改变自己的脸,放下自尊,那些内在的外在的她都可以不去在乎。当然铭凡不会多虑的去以为她所做的全然是为了自己,但至少他以为自己在这个事件里扮起到了导火线的作用。

当季节俯身靠近到铭凡的身边的时候,并没有让他觉得她的脸多么美丽,又或是她在出门前面对这镜子刻意露出的三分之一的雪白的胸脯有多么诱人,还是那因按耐不住而在自己腿边不断摩挲的脚尖,那些都没有让铭凡觉得她有哪怕一丝的魅力,甚至让铭凡的肚里翻江倒海,涌起一阵阵恶心要呕吐的冲动。即便自己是罪魁祸首,但铭凡清楚自己能给她的除了同情就再没有其他。所以就在季节的脸和若隐若现的胸部和活跃的脚尖离他都足够近的时候,铭凡无法控制的飞速离开了自己的位置,那个动作一气呵成几乎是不假思索就痛快的完成了,以至于当闪开季节后使他觉得轻松无比,就连因找不着冷约儿产生的不愉快不耐烦都一扫而空,那种空前的自在让铭凡速度的逃离的现场,走出了“摇摆天使”。

而吃惊的季节则呆滞在座位上目瞪口呆,她甚至能想象到铭凡脑出浮现出的自己刚才下贱不知廉耻的模样。而她原本想要看看铭凡垂涎于自己的美貌和身体的意图,早就因为内心涌出的强烈的羞耻心儿烟消云散。但转而,季节还是露出了轻蔑又故作得意的笑。

在她看见从门口缓慢走进来的女人时,那笑容变得更加的肆无忌惮,那打磨出的柔和下巴恍惚间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因为那个美丽的让她嫉妒并恨之入骨的女人,正是被已经在几分钟前离开这里的铭凡苦苦寻找的冷约。

假设铭凡能够晚离开十分钟,那他便能见到冷约,虽然会被她看见他和季节暧昧不清的模样;假设铭凡没有走下阁楼,那么也就不用和季节扯得暧昧不清,又被冷约看到;假设季节之前晚哪怕一秒转过脸来,那么铭凡自然就会继续平静得喝下杯里的酒,也就不会走向楼下的季节。而这些,偏偏只是发生之后的几个假设罢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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