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皱着眉说道。“让你还阳后,我已经无力消除她体内的毒素,这颗金丹在你进入身体后两个月,开始帮你排毒,每月有一日辅助你将毒素排除体外。”
“南宫月是中毒身亡的?”这么不寻常的死法,她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而且排除体外,怎么个排法?”
紫光突然黯淡下来,蓝急急的抓住我向外走去。“来不及了,月儿。”把我推到一个光亮的出口旁,他催促着,“赶快跳下去!”
我疾步走到光口,停住,回头看着他。“……蓝,谢谢你……”
蓝释怀地笑着。“这样,我和你就互不拖欠了……”说罢,用力把我推了下去,“……月儿,要小心身边的人……”幽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渐渐陷入黑暗之中……
“……呜呜呜……小姐,别丢下虹儿啊,小姐……呜呜呜……”好吵,我动了动,全身像散架了一般,勉力睁开眼,看见一个粉衣少女趴在我床边嘤嘤哭泣。费力地抬手碰了碰她的手臂,“……别哭了……”嘶哑的声音,喉咙灼烧地疼。
“小姐!”粉衣少女惊呼道,扑向我,“小姐,你醒了,谢天谢地,真是感谢老天爷,感谢观音菩萨,感谢土地公公,感谢……”
听着她没完没了的“感谢”,我满头黑线,只好张口打断她,“……水。”
粉衣少女立刻打住,冲向桌边,碰倒好几个杯子,才倒了杯水递给我。我就着她的手饮下,再要了一杯,才觉得舒服了一些。她赶紧扶了我起身靠着床边坐下。
“……你叫虹儿?”迟疑地问道,刚才好像听到她说了名字。
“小,小姐,你不认得虹儿了,呜呜呜……虹儿跟了小姐快八年了,小姐不认得我了,呜呜呜……”头大地看着她又哭了起来。
“这个……虹儿,先别哭,小姐我现在醒过来不是很好么,只是,只是忘记了以前的事情罢了。”
听罢,虹儿哭得更伤心了。“苦命的小姐啊,姑爷退婚了,现在,现在竟然忘记以前的事情了,我可怜的小姐啊,呜呜……”
“姑爷!”我吓得差点跳起来,蓝不会找个有妇之夫的身体吧,低头瞅了瞅,有些愕然。
南宫篇 相遇
“呜呜……小姐爱慕姑爷多年了,难得老爷在仙逝前跟姑爷家订了亲,谁知,听到小姐病重的消息后,立刻来府退婚,呜呜……小姐听到这个消息,病情一夜加重,虹儿以为小姐不会回来了……呜呜……”我松了口气,幸亏没嫁成,嘴角不禁拉开一丝弧度,虹儿仍低头哭泣着。不过那家人还真是现实,真是可惜了这如花的美人了。
“虹儿,听你这么说,这是个好事啊,”虹儿立刻止了泪,瞪大双眼看着我,“你看他们如此绝情,如果我嫁过去,生活一定不如意;幸亏在没嫁之前就看清楚他们的为人,这不算是因祸得福么。”朝虹儿一笑,虹儿鸡啄米般使劲点头。
“听小姐这样一说,真的不是个坏事呀……”歪着头,虹儿喃喃说道。
摸了摸她的头,“那么,现在,告诉我南宫家的情况好么?”
原来南宫家也是世代经商,在南宫月的爹死之前,南宫家的实力几乎能与慕容家相提并论。可是,三年前“我”爹死了之后,由大娘和二叔打理,基本上处于亏损状态,情况大不如前。南宫月是已经去世的二娘的独女,有一个妹妹,叫南宫卉,是大娘所生。南宫家现在的家产分成三部分,两份分别由南宫家主的两房妻子掌管,另一份由家主的弟弟,也就是二叔掌握。
听完虹儿的简单介绍,我寻思着,这二房只是剩下南宫月了,中毒的事情怕多数是另外两人所为。这伙食倒是要好好注意了。
“虹儿,我吃的膳食都是从厨房取的么?”
“嗯,小姐不喜欢出大厅与大娘他们用膳,厨房里特地留下一份膳食,虹儿都是直接去取来的。”
“哦,”想了一会,“那么这里能开小灶么?”
虹儿瞪大双眼,“小姐要亲自下厨么?”
我立刻满头黑线,想起在黑风寨差点烧了厨房的那次,唉。“虹儿厨艺如何?”
虹儿立刻眉开眼笑,“虹儿厨艺不及小姐,但还是很不错的。”
“那好,明日开始,我们自己做吃的吧,我也想试试虹儿的手艺呢。”
于是,在南宫家的日子便这样开始了。每日都乖乖地呆在院子里,偶尔发现了一个满是莲花的水池,便日日去池边发呆,而后回去吃虹儿煮的膳食。完全是米虫生活的继续。
在莲池边发呆时,想的最多的是那几人,不知道十年过去了,他们生活的如何了。娶亲了么,生儿育女了么,忘记我了么……想得越多,越觉得有些畏缩。十年了,我该去见见他们么?可是他们是否还记得我?认得出我?或者当我是个只能占据别人身体生活的妖孽?十年了,他们该有了自己的生活,我有必要去打扰他们么?种种想法在脑海中闪现着,思前想后了半月,待身体有了些好转,我带着虹儿出门了。
一直窝在院子里,什么消息都听不到。一味躲在角落胡思乱想也不过是逃避罢了,即使知道我体内的毒还未清,但我想蓝的金丹一定能救我。难得重新活过,就不能让自己留有遗憾了。去打听一下他们的生活如何吧……
让虹儿带路来到附近最大的一间茶楼。脸上无奈地覆着面纱,没想到以前长得普通带着,现在变漂亮了还得带着。摸了摸脸,让小二领着去了大厅的一角坐下。
“小二,这茶馆有说书的么?”把玩着瓷杯,我淡淡地问道。
“这位小姐来的正是时候,说书的就要开始了,请稍后。”小二说完利落地退下,茶很快便上了桌。捧着茶杯,隔着面纱,我怔怔地看着杯子发呆。
说书的果然很快便上了台,口沫横飞,抑扬顿挫。我漫不经心地听着。
“……下面,在下讲讲夙国名动天下的‘月公子’。大家该清楚,慕容家大小姐便是‘月公子’,现在的筱国皇后。听说,这月公子长得是,啧,国色天香,沉鱼落雁,倾国倾城……”
“噗!”我一口茶没饮下,立刻很没形象的吐了一半出来,湿了大片纱巾。无奈地取下面纱,哀叹道:如果慕容月是国色天香,那南宫月这模样岂不是仙女了,以讹传讹还真可怕,看说书的死人都能说活了吧。
发现大厅突然静了下来,虹儿一脸着急地看着我,抬首一看,发现大厅里所有人都直盯着我,愣住了。揉揉发疼的额头,这脸蛋太引人注目了,我还是喜欢以前慕容月那个自然普通的脸。
一个大汉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这位小姐,不介意我坐下吧。”瞥了他一眼,我拒绝了你就不坐了么,不是还没问完就坐下了。
“阁下有事么?”看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淡淡开口。
“这个,在下,呃,想跟小姐结交,小姐芳名是?”这就是传说中的搭讪么,歪着头浅浅一笑,出生到现在还没试过呢。
大汉立刻石化状,我摸了摸鼻子,收起了笑容。
“问对方名字前,不该先介绍你自己的名字么。”虹儿扯了扯我的袖子,示意我赶紧离开,我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大汉欣喜地结巴起来。“在,在下是,是李三。”翻了个白眼,好土的名字。
站起身,朝他福了福。“那么南宫再此有礼了,告辞!”拉起虹儿就往外走。
大汉立马挡在身前,“原来是南宫小姐,时间尚早,不妨坐下多聊聊。”垂涎的神色一览无遗,我挑了挑眉。
“小女子如果不愿意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大汉淫笑起来,“这可不是小姐说了算!”说罢,伸手抓住我的肩膀,虹儿在一旁尖叫起来。
众人还未看清,大汉已经仰躺在地上呻吟不已。我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居高临下地瞥了地上的大汉一眼。虽然这个身体弱了些,但简单地借力打力的防身术倒是能运用的了。
大伙亲眼看着这瘦弱的女子轻易地打倒了那壮实的大汉,唏嘘一片。
“……南宫月,你,你,真是你么……”一个明显带着不可置信的男声传来。
我侧头一看,愣住了。
白衣胜雪,手执玉扇,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温和儒雅,俊逸非凡,墨眸如一汪潭水,深不见底。怔怔地盯着他出神,我用力地抓紧拳头,没想到这么快便遇上了……云儿……
虹儿紧张地拽了拽我的袖子,低低地说道。“小姐,那是姑爷……”
我这才瞥向一旁的蓝衣男子,他瞠目结舌,盯着我好一会才开口。“……南宫小姐不是病重么,身子怎么快就好了?”
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以前的南宫月就是倾慕这样的男子么。样貌还算可以,只是站在云儿身边,就是一个天,一个是地,没法比了。“托公子您的福,小女子的病好了不少。”
“南宫小姐,在下听说你已经是病入膏肓了,所以才到你家……”他支支吾吾地解释道。
“是的,我是病了,但是听到消息,反而身子好了许多。所以说,感谢公子及时来我府中。”缓缓一福,我笑道。
他恼怒地瞪着我。“……南宫小姐,你一未出阁的女子,怎可独自出门,到处招蜂引蝶!”
心下不禁惋惜这美丽的女子,竟然爱慕上如此之人。
不在意地挑挑眉,“招蜂引蝶?公子哪只眼睛看到蜂或蝶了?小女子只看到一头肥猪罢了。”
“你,你,你……简直不可理喻!”他脸涨得通红,指着我说道。一旁的云儿眼底有淡淡的笑意。
“哈哈……有趣,实在有趣啊!哈哈……”一阵笑声从身后传来,回头一看,来人玉骨冰肌,艳丽无比,这不是逸凡么。垂下眼,没想到难得出一趟门,遇见如此多熟人。这世间果然很小啊……
逸凡上前,炯炯地望着我。“南宫小姐么,你是我遇见的第二个如此有趣的女子了。”
垂首不由苦笑,第一个该不是慕容月吧。
“咦,那第一个是谁?”虹儿睁大眼睛看着逸凡好奇地问道。
逸凡但笑不语,云儿眼底闪过淡淡的忧愁。
侧开头,我低声说道。“虹儿,我们回去吧。”朝逸凡点点头,我转身离开。
虹儿愣了一会,立刻跟上我。
逸凡走近慕容云身边,低语。“这女子实在有趣,一般女子见到你谁不死缠烂打的,只有她唯恐避之不及。”
慕容云看着南宫月在门外消失的背影,若有所思,突然举步上前。
“南宫小姐,不介意的话,在下送你回去吧。”
熟悉的声音让我身子一僵,回头避开他的视线,我淡淡说道。“不必劳烦……公子了。”
“在下不过顺路罢了,小姐一人回去也不安全,请吧。”温和有礼的声线,却是不容拒绝的语气,脸上一成不变的浅笑,云儿一点都没变呢。
无奈地与云儿并肩走在路上,感受着一旁惊艳的、嫉妒的、诧异的和羡慕的视线,浑身不自在。逸凡则与虹儿在身后聊着有的没有的。
两人走了一段,一直沉默着。
“南宫小姐认识在下么?”云儿突然开口问道。
“不认识!”我立刻回答道。逸凡不可思议地瞪着我,眼里明显写着:这人是从哪来的,竟然说不认识第一世家的家主慕容云。
“是么,那为何南宫小姐如此讨厌在下?”
我立刻抬起头,“我没有讨厌你!”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实在太大了,连忙捂着嘴。
“那就好。”儒雅一笑,云儿没再多问,不多时,便到达了南宫家门口。
两人礼貌地告辞后便转身离去,我盯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微不可见地低语了一声,携着虹儿走了进去……
南宫篇 作客
刚走进大门,便瞧见一人立于庭院中。发福的体型,圆圆的脸,一脸精明与算计,眼直直地瞅着我。盯着他用那双短腿慢慢地挪过来,寻思着,他滚过来是不是更快一些。
虹儿揪着我的袖子,在我耳边怯怯地低语。“小姐,这是二老爷。”
二老爷?南宫月的二叔么。仔细地又瞥了他一眼,果然不是什么好角色。
“月儿,身子好了么?怎么也没说一声就独自出门了,这可让你二叔和大娘担心得很啊。”哼,虚伪,心下不由咒骂道。
脸上仍然不动声色。“下次月儿出门一定先知会二叔和大娘。”微微一福,我就要走回房间。
“月儿,难得见到二叔,不多聊一会么。”他搓了搓手,笑眯眯地看着我。
冷淡地瞥了他一眼,“二叔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月儿有些不适想回去休息了。”
二叔“嘿嘿”一笑,“刚才送你回来的是慕容山庄的庄主慕容云吧。”
我怔了一下,“是又如何,只不过在路上偶遇,顺道而已。”没想到他竟然会将主意打到云儿身上。
“月儿,你今年也有十七了吧。因为你病重,夫家来府退了婚。像你这年纪,人家都有几个儿女了。现在外面的流言对你很不好,月儿,这是个机会啊……”
听着他絮絮叨叨地扯话,我冷冷地打断他。“月儿的婚姻大事,不用二叔操心了,月儿自有分寸。”
二叔诧异地望着我,“这……月儿有分寸就好,有空就让慕容庄主来家里多走动走动吧。”说完,眼底闪过一丝恼怒,转身离去。
“小姐,你从来都没对二老爷这样说话的啊,这……不好吧。”虹儿担忧地说道。
不在意地笑笑,朝南宫月的院子走去。
“哟,这不是咱们给夫家退婚的姐姐么,一早出去,现在才回来呀。”刺耳的声音,冷嘲热讽的语气,我挑了挑眉,看着眼前的美艳女子。
果然南宫家的血统还不错,生得女儿都是美人呢。
“蝶妹妹在等我么,真是让姐姐我受宠若惊啊。”伸手拢了拢额前的发丝,我淡淡说道。
“哼,你还有脸跑出去,被夫家退婚,已经够败坏家门的了,现在还跑出去丢人现眼么!”她睁大美目,瞪着我。
“败坏家门?丢人现眼?”我冷冷地一笑,“蝶妹妹,姐姐我是犯了七出的哪条么?退婚不过是夫家单方面做的决定罢了,与我何干?”径直走过她,我头也不回地走进屋里。
“小姐,你好厉害哦。以前二小姐一来,小姐都被说得伤心哭泣啊。小姐真的不一样了呢。”虹儿一脸崇拜地看着我,眼里满是星星,闪闪发亮。
轻轻捏了捏她圆圆的小脸蛋,“那虹儿是喜欢以前的小姐还是现在的?”
虹儿皱起眉,苦恼了一阵。“这个,虹儿无论小姐变得怎样,都喜欢小姐。”坚定地点了点头。我摸摸她的头,笑笑,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呢。
这日,我慵懒地靠着亭子里的石椅,在莲池旁昏昏欲睡,虹儿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大呼小叫的,“小姐,小姐,不,不好了!”
起身递给她一杯茶,她一口气喝下,喘了口气才开口说道。“这个,门口有两个人来找小姐。”
“哦,什么人?”我随口问道。
“一个是张媒婆,是给刘员外说亲来着;一个是慕容山庄派来的。”虹儿急急地说道。
心下一惊,“你说慕容山庄派来的,做什么?”
“听说是邀请小姐到慕容山庄作客……小姐,关心的不是这个,那个刘员外来说媒咋办。”虹儿急得就要哭出来了。
“他们同时到的么?现在谁招呼他们?”出了亭子,我问道。
“是一起到的,现在二老爷正招呼他们。小姐,我们要过去看看么。”虹儿紧跟着我,问道。
思起那个二叔贪婪的模样,我摇了摇头。“没必要,我们回屋里去吧。”
“可是,可是,小姐,你不担心么,那个刘员外都快五十了,有十几个妻妾了。”
我立马满头黑线,都五十岁了,还真是个色老头。
“没事,我们回去吧。”
才刚回到院子,二叔便兴高采烈地跑过来,手里抓着一张红色的帖子。
“月儿,刚慕容山庄来人了,邀请你明日过庄一聚。”脸上掩不住的喜色。
我低下头,嘲讽地一笑。“可是月儿只不过与慕容庄主有过一面之缘,再说,月儿刚被退了婚,不适宜出门吧。”
二叔急急地劝说道。“只见过一次,慕容庄主可能觉得与月儿投缘呢,难得他邀请你去慕容山庄,这是多少人争着去的好事呀。既然退了婚,月儿就该出去多走走,散散心。”
看着他的嘴脸,不由心底一阵厌恶。“二叔,这事大娘同意了么?”
二叔立刻怔了怔,立即恢复笑脸。“没事,月儿,这事我跟她说说就好。明日月儿早点起来装扮装扮,慕容庄主说会派人过来的。”说完,匆匆离去。
托着脑袋,呆呆地望着窗外,一片绿意,几棵树上两只小鸟鸣叫着,一棵大树下有一张破旧的躺椅。起身走出门外,坐在躺椅上,舒服地往后一趟,清澈的蓝天近在眼前。眯起眼,伸手挡住刺眼的阳光,回想起在慕容山庄的日子。当初在南宫月的院子的一处,找到这张破旧的躺椅,立刻和虹儿搬到树下,记得在步月轩的院子里,也有这样一张躺椅呢,不知道它还在么?没想到,我还有回去的一天……
第二日一早,马车便来了。我站在门口,身后还有两人,虹儿和南宫蝶。大娘同意的条件是,带上南宫蝶一起去。马车前已有人候着,一身水蓝色的衣裳,一头青丝随意地披散着,绝色容颜,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南宫蝶看得都呆滞了。虹儿瞧见也怔了一会,“咦,逸凡公子也来了。”
我摇了摇头,这逸凡还是这样喜欢使唤木堇,接人这等小事竟然遣弟弟过来了。歉意地一笑,“让公子久等了,真是对不住。”都怪那南宫蝶装扮了半天才出来,让木堇站在门外,不知道被人看了多久,一定浑身不自在的。
木堇笑笑,“不碍事的……这位是?”
“这是我妹妹南宫蝶,对慕容山庄向往已久,可以让她一同前往么?”瞥了一眼仍呆呆地看着木堇的南宫蝶,无奈地问道。
“既然是南宫小姐的妹妹,无妨,请上马车吧。”说完,打开马车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我侧了侧身,让南宫蝶先上车。她瞧了瞧四周,嘟嚷起来,“车夫呢,怎么不让他过来给我上马车。”
皱起眉,我转向木堇问道。“公子,有板凳么?”木堇笑着点点头,让车夫拿出板凳放在马车门下。南宫蝶不情不愿地踩着板凳爬上马车,示意虹儿也上了马车,我收起板凳,递给木堇,也利落地上去了。木堇随后也上来,坐在对面。
一旁的南宫蝶和虹儿不可思议地瞪着我,摸摸鼻子,刚才上马车的姿势太不雅观了么,呵。
“逸凡公子……”虹儿突然怯怯地开口,我立刻打断她。
“虹儿,他不是逸凡。”虹儿惊讶地看着我,木堇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我翻了个白眼,完了,我真多嘴。
“南宫小姐如何得知在下不是逸凡呢?”木堇笑吟吟地问,探询的眼神望着我。
“这个……呃,因为那日见过逸凡……公子,他似乎喜欢直呼对方的名字,而不像阁下如此有礼……”这个理由应该不算牵强吧,咬着下唇,我寻思到。
“家兄比较……不拘小节,无礼之处请小姐原谅了。不过,南宫小姐真是观察入微,只不过见了一面便能一眼发现我与家兄不同,在下佩服。”木堇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开始头皮发麻。心里不禁哀叹:木堇果然跟着逸凡太久,都学坏了,现在好可怕啊。
“虹儿,刚才你想说什么吗?”撇开脸,朝虹儿询问道。
“哦,是这样的……这个,虹儿只是个奴婢,跟主子们同坐,不妥当吧。”虹儿揪着衣角,不自然地说道。
木堇无所谓地笑道。“在下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管家罢了,虹儿不必担忧。”
“是啊,虹儿,不让你坐马车,难道要你走路过去么,慕容山庄可是离得很远呢。再说,主子跟奴婢有什么区别,一样有手有脚,一个鼻子两只眼睛罢了。没必要想太多。如果有人不愿意,那就让她下车好了。”淡淡地扫了南宫蝶一眼,她怒视着我,却碍于木堇在此,垂下头没有发作。
“……南宫小姐果然如大哥所说的,相当的与众不同。”木堇复杂的眼神让我有一丝不忍。
“逸凡……公子过誉了,小女子不过普通人罢了。”
木堇沉默不语,车内一时静悄悄的,只听见马车轮下的声响。
一路相对无言,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打开门,眼前的慕容山庄如以前一样,不曾改变。瞧见门口的白衣男子,熟悉的身影,熟悉的笑容,让我有一阵恍惚,似乎回到了以往……
南宫篇 留宿
望着慕容山庄门口的白衣男子,我心神一阵恍惚,直到虹儿着急地拽了拽我的袖子,我才回过神来。
“南宫小姐一路辛苦了,”云儿温和地一笑,而后瞥了眼我身后,“这位是?”
“我妹妹南宫蝶,擅自让她过来,公子不介意吧?”我避开云儿的视线,垂眸说道。
“无妨,来,几位这边请。”转身引着我们步入山庄。
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处,慕容山庄一点都没变呢,无论是阁楼亭榭,小桥流水,甚至是庭院的一草一木。细细地看着,心底涌起一阵暖意,这或许就是回家的感觉了吧……
虹儿不停地东张西望,还时不时瞪大眼睛感慨着慕容山庄的各处美景。一旁的南宫蝶一脸鄙夷地瞪着虹儿,偶尔含情脉脉地盯着云儿的背影,脸庞闪过淡淡的红晕。
走了一阵,来到庭院的一处,桌上已摆满各色糕点,也是一身水蓝色的逸凡笑吟吟地倚树而立。“南宫月,你来了。”
虹儿皱着眉,疑惑地问道。“小姐,这个是逸凡公子么,还是他弟弟?”
看着虹儿瞪圆双目使劲瞅着逸凡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别担心,虹儿,这个是真的逸凡。”
“呵呵,什么真的假的,南宫月你真是有趣啊。”逸凡走向我,笑道。
瞥了他一眼,这人怎么总喜欢连名带姓的叫别人,这习惯十多年还没改过来。
逸凡淡淡地看了我身后一眼,“你就是南宫蝶么?怎么不请自来了?”
南宫蝶听后憋红了脸,“你是什么人,谁允许你喊我的名字!”
“在下逸凡。南宫月,你妹妹怎么跟你一点都不像,无趣的很!”逸凡凤眼一挑,笑道。
南宫蝶气得要抓狂了,云儿赶紧请她过来落座。
南宫蝶立刻走过去坐在云儿身边,我则坐到南宫蝶的旁边,逸凡倚着我坐下,虹儿说什么都不愿意落座,我也就不勉强她了,毕竟封建的思想在她那里根深蒂固着啊,改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落座后,瞥见桌上的云片糕,我立刻抓起一块咬了一口。唔,还是云儿的手艺好,不知道有多久没尝过了,醒来后南宫家里的手艺连云儿的十分之一都够不上,让我郁闷了许久。嗯,甜而不腻,淡淡的花香,松软可口。我赶紧又咬了一口。
一旁的南宫蝶嘴角抽搐起来,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虹儿脸色也有些不自然。我这才发现他们都盯着我,尴尬地笑笑。
“南宫小姐既然喜欢,就多吃点。”云儿浅浅一笑,顺手递给我一杯茶。
我胡乱地点点头,继续品尝着手中的美食,不过稍稍注意了吃相,一小口一小口的咬着,听着南宫蝶跟云儿聊了起来。其实也算不上是聊,大部分时间都是南宫蝶在说,而云儿只不过礼貌地笑着,听她说话。
漫不经心地啃着云片糕,间或啜一口茶,是花茶,没有平时茶中淡淡的涩味,幽幽的花香不断传来,享受啊。好一会,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整一盘云片糕被我吃光了。
逸凡看了我一眼,站起身,“我让人再拿一盘过来。”云儿微微点点头,南宫蝶丢了个白眼给我,眼里写着:你几天没吃饭了么,像个饿死鬼一样!真丢人!
摸摸鼻子,我决定无视她,继续喝茶。不一会,一人捧着一盘云片糕走近。虹儿接过来放在桌上,微微一福。“谢谢逸凡公子了。”
抓起一块继续啃,我口齿不清地说道。“他不是逸凡。”一身蓝衣的逸凡从树后走了出来。
“你是怎么认出他不是我的?”逸凡两眼亮晶晶地看着我。
虹儿指着他们两人,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南宫蝶也诧异地说道,“两个逸凡?”
啜了一口花茶,我才淡淡开口。“因为木堇比你要俊多了。”
虹儿左看右看,凑过来低问。“小姐,两位公子长得一模一样,怎么看出谁俊一些?”
“就是,南宫月,你是故意的吧?”逸凡靠过来问道。
我一把推开他,瞪了他一眼。“我就是故意的!”
逸凡怒视了我一会,突然仰头大笑,“你真是有趣,南宫月,你这朋友我是交定了。”嘴角弯弯,眼神闪闪。
瞪着他的笑脸,逸凡笑的比以前多了,果然把那瓶雪肌膏给了他,而没用来消除我背上的伤痕,是正确的。左脸的伤痕只剩下很浅很淡的粉红痕迹,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来。不知道他们留在慕容山庄的生活如何了呢?
“你们两人娶亲了么?”我笑问,“该不会儿女成群了吧。”
“我们还是孑然一身,怎么,南宫月看上我了么?”逸凡揶揄地说道。
愣了一下,“……怎么可能?”
木堇无奈地说道。“在外已传遍了,我们两人是慕容小姐的男宠,怎么有女子会嫁呢。”
心下有些黯然,是我害了他们么,开玩笑地抓他们两人帮我扮演了一场戏,吓退提亲之人,没想到却害了他们。咬紧下唇,我低下头。
“南宫小姐,怎么了?身体不适么?”云儿关切地问道。
抬首瞥见云儿眼里丝丝的担忧,我起身轻轻一福。“南宫是有些不适,就此告辞了,谢谢公子今日的招待。”说罢,转身欲离去。
云儿匆匆起身拦住我,“既然南宫小姐身体不适,那么让庄内的大夫把把脉,稍作休息再离开吧。”木堇瞪大美目,讶异地望着云儿,逸凡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这……不妥吧……”还不想让他们发现我中毒的事。
“既然姐姐身体不舒服,庄内又有高明的大夫,慕容公子不介意我们两姐妹在山庄里呆几日,等姐姐身体舒爽些再回去吧。”南宫蝶匆匆打断我,朝云儿甜甜地一笑,说道。
皱起眉盯着南宫蝶,这丫头难道不知道我中毒了,竟然敢让我留下来。而且还把我当借口留在山庄,接近云儿,如意算盘打得真响,可是云儿一定不会答应让陌生人住进慕容山庄的。
“……也好,我现在派人去你家报信。”不可置信地看着云儿,不理会南宫蝶一脸雀跃的模样。难道云儿……看上了南宫蝶?疑惑地瞥了云儿一眼,他脸上依然挂着温和儒雅的浅笑,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我和虹儿、南宫蝶被安排在西边的客房住下,这里我基本上没来过,因为一直在东边的步月轩,而慕容山庄实在太大了,我一直没弄清楚除了步月轩周围和大厅以外的地方。
用过晚膳,我早早地睡下了,却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辗转反侧了许久,还是起身走出门外。抬首看着深蓝的夜幕中一弯新月,叹息着,醒来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蓝曾说两个月后金丹便开始辅助身子排毒,但是究竟怎么排,又是一个月的哪一天排毒,他都未来得及说。
漫无目的地转悠着,突然在庭院里发现一抹白影。是云儿,我立刻转身就走。
“南宫小姐也睡不着么?”背对着我的云儿淡淡开口,我脚下一顿,难道他背上有眼睛么,认命地转过身。他浅笑着走向我,“正好我们聊聊吧。”
沉默了一阵,我有些坐立不安,于是缓缓开口问道。“那个……蓝总管还好么?”
云儿诧异地看着我,“慕容山庄没有蓝这个人,总管是逸凡和木堇两人。”
怔了怔,“那是谁教授公子从商的技巧呢?”
“是义父,慕容山庄的前庄主。南宫小姐从何听说山庄的总管叫蓝?”云儿皱眉问道。
“呃……可能是我听错了……”低低地回答着,心下大惊,蓝把自己在山庄里存在的痕迹消除了么。
匆匆与云儿告别后,我郁闷地往外走,心里想着这里除了我,还有谁记得蓝,慕容睿呢……
南宫篇 月夜
在慕容山庄,一住就住了将近十日,每日我都得想尽办法阻止大夫给我把脉,只是不停地给他叙述我的病征,大夫根据我的说法,给我开了许多补血的汤药。南宫蝶则天天粘着云儿,跟前跟后,恨不得贴在云儿背上。
我以休养为由,基本上都窝在客房里。逸凡每天都会来跟我说说话,聊些最近发生的大事;木堇偶尔才来,礼貌地问候我的起居饮食。
晚上,我总是辗转难眠,于是起身到庭院里散步,顺道赏月。常常碰到云儿孤身一人,静静地似乎在沉思着,追忆着什么。往往我想偷偷溜走时,背对着我的他总会发现。我只能无奈地与他闲扯几句,便匆匆告辞。
这日,我与往常一样,漫无目的地晃悠着。绕开曾遇见云儿的几处地方,我窜进庭院的一角落,却在石桌旁看见正在独自饮酒的云儿。月光下,一身白衣,他青葱般的手指执着一个白玉杯,桌上三坛酒,眼神迷离,直直地望着深幕中的那月亮,俊逸的脸庞上神情恍惚。
把身影隐在树影中,我定定地看着他。想起云儿现在脸上总挂着笑容,温和而疏远,从前清澈的双眼,似乎染上了夜幕的色彩,黑眸变得深不见底。思起云儿的酒量一向不好,瞥见那三大坛酒,我不由走了过去,悄悄地在他身旁的石凳上坐下。
云儿瞧见我,一点都不惊讶,朝我浅浅地笑着。“你来的正好,陪我喝一杯吧。”说完,把手上的杯子递给我,我接过一口饮尽,口里淡淡的桂花香,桂花酒么,当年我一人灌下三坛的桂花酒么……
云儿径直倒了一杯,我抢过喝下,他笑道。“好酒量!呵。”言罢,抱起一坛灌了起来。
我一惊,连忙抢过酒坛。“你喝得太多了,这酒后劲大,别喝了吧。”心疼地看着他,慕容家的生活让他如此疲惫孤寂么,还是……
云儿转头看着我,眼睛突然闪亮得如日月星辰般,抬手覆上我的眼,他喃喃说道。“……你的双眼跟她真像……看我的人,谄媚的,爱慕的,敌意的,嫉妒的……只有她一直温柔怜惜地看着我,就像你现在一样……”任他的手在我脸上游移,我沉默着。
“我知道,当‘噬月’十年前回到我手中的时候,我就知道……她不在了……她吃我亲手做的云片糕时,总是很幸福的样子,你也是如此……为什么你不是她呢,为什么……”
望着云儿眼底化不开的哀伤,我咬紧下唇,想要不顾一切地说出来,我回来了……可是,许久,千言万语我只是化作一句,“你醉了……”
他的脸贴近我,仔仔细细地看着我,茫然如同迷路的孩子。而后轻轻地在我唇上印下一吻,呢喃着,“……月……”,便醉倒在我身上。搂着云儿,无奈地叹息了一声。细细地看着他熟睡的脸,长长的睫毛,合上的眼遮住了他双眸,现在的他没有白天的坚强、儒雅和疏远,脆弱得让人不忍。俯身轻吻他的额头,“晚安,希望你今晚有个好梦……”
而后,抬首扫视了一下四周,扬声道。“你们还不出来帮忙么?”
“……果然还是被你发现了……”逸凡缓缓从树后走了出来,木堇紧随其后。
我低下头,“麻烦两位帮忙将庄主带回房去吧,这样容易着凉。”
逸凡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一直鸵鸟地垂首不语。他与木堇两人抬起云儿便离去了,身后的我这才抬头望着他们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野……不能在慕容山庄继续这样呆下去了……
第二日一早,我向云儿提出要回去了。
“已经打扰了十日,我们该回南宫家了,多谢庄主这段日子的招待。”我朝云儿微微一福,说道。一旁的南宫蝶嘟起小嘴,不满地瞪着我。虹儿已经收拾好细软,在身后安静地站着。
云儿惊讶地看着我,“南宫小姐为何如此突然辞别,是否昨晚在下的无礼,让小姐……”他皱起眉说道。
“不是的,只是叨扰了许久,小女子觉得不妥罢了,庄主不必多想。”
云儿点点头,正要开口,逸凡突然走了出来,Сhā口道。“南宫月,再过一月,慕容山庄将举行武林大会,你不留多几日看看么。”我眼睛一亮,武林大会,嗯,侠客?绝世武功?武林秘笈?武当、娥眉、昆仑?一大窜的名词蹦了出来……唔,好想看啊,可是……
使劲地摇了摇头,“这个……小女子对这刀光剑影不感兴趣,打打杀杀的也没什么好看的……”
逸凡靠过来,“给你贵宾座,在高处看各个派别的绝世武艺,听说武林盟主也要来……”
诱惑啊,我瞪了他一眼,他怎么清楚我好这口?转念想,不是我露出马脚了吧,歪着头使劲回想……
“好了,就这样决定了。虹儿,把你家小姐的东西放回房去。庄主,你没异议吧?”云儿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瞥了逸凡一眼,你都决定好了,现在才问云儿意思,能不答应么。
在原来的客房中坐着,我心里甚是矛盾。我体内的毒还未清,如果与他们相认,只会像以前那般让他们伤神;不相认……思起那晚云儿的无助与孤寂,心下涌起淡淡的惆怅。快到两个月了,或许等毒排尽后,我再作打算吧……
接下来的几日,庄内忙得昏头转向的。前期工作已经完成,但不少武林人士相继提前到来,安排住宿伙食等也多费心力。逸凡只能偶尔来看看我,木堇倒是每日都来我房里坐坐,显得有些拘谨,经常我们两人只是安静地坐在一角细细品茶,相对无言。
我晚上也再不出庭院散步了,不想看到云儿黯然的身影,怕自己会忍不住跟他说出事实。睡得晚,早上也就起不来,常常到午膳时才起身。南宫蝶倒是乖巧地早早起来,帮忙云儿做事,摆出一副庄主夫人的姿态,遣仆役四处张罗。看云儿也不在意,我也随她去了。再说,她忙出忙外的,来我房间冷嘲热讽的次数就少多了。虽然无所谓她说的话,可是老看到她的嘴脸也怪不舒服的。
这日起得比别的时候还晚,已经过了午膳时间。虹儿担忧地看着我。
“小姐,你的脸色很不好,让大夫过来看看吧。”
我摇摇头,“睡得不好罢了,不碍事,就别惊动大夫了。”的确,虽平时也有些低血糖的症状,早上起来头晕,眼前发黑,但是今早特别严重,或许是连续几日没睡好罢了。
梳洗好,用了一些点心,便觉得胃里翻滚着,恶心感阵阵传来。我连忙摆摆手,让虹儿把吃的撤了。
“小姐,这是你最喜欢吃的云片糕,每次都吃得干干净净的,今天才吃了半块……小姐,还是找大夫来看看吧。”
“不用,可能太晚用膳,有些不适而已。我再睡一会就好。”说完,虹儿赶紧扶我躺下,我很快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醒来时,窗外有些昏暗,已是傍晚了么,我竟然睡了那么久。揉揉额头,坐起身,感觉心口有一物在发热,精神好了许多。虹儿进来点了烛台,看我起来了,赶忙跑到床前。
“小姐,感觉好些了么?”
我笑笑点了点头,“好多了,不用担心,虹儿。”
“慕容庄主和逸凡公子听说小姐身体不适,过来探望,后来看小姐睡了,就走开了,说待会再来。”
“什么!虹儿把我病的事告诉他们了?”
虹儿用力摇头,“没有,小姐,是逸凡公子的弟弟过来了,所以……”
看着虹儿委屈的模样,我微笑着摸摸她的头。突然一阵恶心感涌上来,口里满是浓烈的血腥味,我立刻捂住嘴。
“南宫月,你怎么样了?”逸凡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
我连忙背过身,向虹儿摆手,“……别让,别让他们进来……”
虹儿正要起身,突然瞧见我捂住嘴的手渗出汩汩乌黑的血,立马尖叫起来。“砰”的一声,门被撞开了……
南宫篇 相认
“砰”的一声,门被重重地撞开。
“怎么回事?”逸凡身影一闪,来到虹儿面前。虹儿怔怔地瞅着我,豆大的泪珠直直地掉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逸凡瞥见我嘴边汩汩流着的黑血,脸色一变,伸手扶住我,转头急急地喊道。“虹儿,赶紧去请大夫过来!快!”
听罢,我使劲揪着逸凡的袖子,拼命摇头。心口越来越热,五脏六腑似乎翻滚着,乌黑的血沿着嘴角不断地涌出来。原来这就是蓝说的排毒的方式,真够折磨人的,还要每个月来一回……
逸凡看着我,叹了口气。“虹儿,给你家小姐打盆水来吧。”虹儿连忙跌跌撞撞地冲了出门。黑血染满了我的衣襟和袖子,床缛上也沾了不少,相当的触目惊心。好一会,血才渐渐停了下来。我无力地靠着逸凡,喘了喘气,逸凡拿起他的袖子帮我擦了擦,搂着我。
“你还好吧?”逸凡担忧地低头看着一脸苍白的我,我微微点了点头。突然他伸手使劲扯了扯我的脸。
“痛!”用力拍开他的手,“你做什么?”
他喃喃地说道,“……嗯,是真的啊……”我丢了个白眼给他,敢情他以为我的脸是假的。
“……你的背上有伤痕么?”
“没有……你为什么要这样问?”侧头看着他,甚感诧异。
逸凡炯炯地盯着我的双眼,“我敢肯定,你是慕容月,可是,脸是真的,也没有伤痕……我怎么也想不明白……”
我不语。
逸凡继续说道。“那日,我与慕容云送你回家,离开后,你低语了一句‘云儿’,只有慕容月才会这么称乎庄主,这是其一;你刚看到我时,眼神会自然地飘向我的左脸,我脸上的伤疤,在离开黑风寨前一直带着人皮面具,来到慕容山庄不到半年,用了雪肌膏消除了,见过疤痕的人寥寥可数,这是其二;其三,上马车时总是自己爬上去,绝对不会踩着马夫的背,对待所有人都是平等的;能一眼分辨出我和木堇;除了云片糕之外的点心都不吃;随性,毫不做作,不拘小节……这世间除了你,怎会再有如此的女子。”
我依然低头沉默着。
逸凡轻轻抬起我的脸,“现在又是怎么回事?这是你不愿与我们相认的原因么?”我侧过脸,咬紧下唇,一声不吭。
逸凡用力地掰过我的脸,瞪着我,“慕容月!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是南宫月,不是慕容月。”我抬首,淡淡地说道。“慕容月已经死了,不是么。”
“……这个就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的确,‘噬月’在十年前突然回到慕容云的手中,只有主人死去,‘噬月’才会离开主人,回到守护一族的手里……但是,你绝对是慕容月!”逸凡直视着我,坚定地说道。
“……如果我是个占着别人身体过活的妖怪呢……”我撇开脸,幽幽说道。
逸凡怔了怔,仰头大笑。“你,妖怪?哈哈……有晕车、挑食,还经常迷路的妖怪么,哈哈……”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才勉强止住笑,眼底满是笑意。
“我不是跟你开玩笑,”我揪着逸凡的衣襟,看着他说道。
他深深地看着我,“……我知道,你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不过你这样说,是承认你就是慕容月了么?”
我愣住了,这家伙,根本就是在套我的话,哼。
他笑笑,回头扬声道。“庄主,偷听可不是好行为啊。”
心下大惊,瞧见逸凡狐狸般狡黠地笑容,狠狠地剐了他一眼。只见云儿不可置信地盯着我,缓缓走来,而后一把抱住我。逸凡笑笑,悄悄地起身离开。
“……月,真的是你么……”看着云儿殷切地目光,我心下一紧,微微张了张口……
“大夫,快,这边,您一定要救我家小姐啊,呜呜……”这时,虹儿拽着一个灰衣老人走进房里。
云儿这才发现我身上的血迹,脸色发青,搂紧我的双臂微微地颤抖起来。
看到云儿在床上搂着我,两人皆是一惊,灰衣老人朝云儿行了个礼,云儿随意地摆摆手。“不必多礼了,尹大夫,快过来看看!”
尹大夫疾步上前,伸手就要把脉,我往后缩了缩,把双臂藏在身后。大夫为难地看着云儿,云儿瞪了我一眼,拽出我的手臂伸过去。
大夫一把脉,脸色突然大变,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我缩在云儿的怀里,轻轻地摇了摇头,拼命对大夫使眼色:别说,千万别说啊!
云儿瞅见我的小动作,伸手将我的脸埋在他怀里,搂紧我。“尹大夫,她的情况如何?为何会吐血?”
尹大夫摸了摸胡子,“慕容庄主,这……简直是不可置信,这位小姐不但中了‘缠绵’,还中了‘红尘’,竟然还活着。老夫从医数十年,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病患。”
云儿脸色一沉。“‘缠绵’和‘红尘’……这可是天下两大毒药。”
“是的,‘缠绵’是一种慢性毒物,慢慢侵入五脏六腑和经脉,要数年后才至人死亡;而‘红尘’是一种剧毒,中毒之人几日内便毒发身亡。从这位小姐的脉象可见,‘缠绵’已潜伏在体内三年之久,而‘红尘’也有两月了……究竟是何人如此歹毒,竟然同时用两大毒药,至这位小姐于死地,唉。”尹大夫微微摇了摇头,叹息道,“这两种毒药皆是无药可解,慕容庄主,请恕老夫无能为力了。”作了个辑,大夫一脸惋惜地走了出去。虹儿听完,大哭起来。云儿脸色发白,紧紧地搂着我。
我连忙抓住云儿的衣襟,“没事的,有人给了我一颗灵药,吃了能解毒。”
云儿眨眨眼瞅着我,眼底有一丝怀疑。
“真的,你看我吐血,血是乌黑的,是毒血来着,灵药正帮我把毒逼出来。”急急地解释着,云儿的脸色才有些好转。
“……真的么,月?”
“嗯,”我拼命地点头。
看着我不断地鸡啄米的样子,云儿笑了,俊逸的容貌突然大放异彩,让人眩目。看着云儿久违的笑脸,不由跟着舒心地笑了。
云儿温柔地抱起我,向门外走去,虹儿急急地跑到门前。
“慕容庄主,你要带我家小姐到哪里去呀?”
云儿朝我淡淡一笑,“你住的地方,我让人经常整理,东西一点都没变过。”
我怔了怔,“可是,我现在是南宫月,我得回去……”
“回去?”云儿眼神一凛,“月,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是谁下的毒,我绝不会送你回去的。”
“可是,我……”
“月,”云儿开口打断我,“我不会放过任何伤害你的人,也绝不会让你身边有一丝的危险。”望着云儿坚定的神情,看来十年前的事仍让他耿耿于怀。顺从地窝在他怀里,我沉默了。
“你,你们……”刚出门,迎面而来的南宫蝶瞧见云儿打横抱着我,讶异地瞪大美目。“你,你……南宫月,你这个狐狸精,你娘也是这样勾引我爹,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
云儿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南宫蝶吓得立刻禁了声。
“慕容山庄不欢迎你,逸凡,送南宫小姐回去。”逸凡笑嘻嘻地从后面走出来,伸手点了南宫蝶的|茓道,拖着她出去了,还不忘朝我摆摆手。我无奈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苦笑。
沿着熟悉的小路,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不久,便瞧见“步月轩”三字的牌匾。四处张望了一阵,这里真的跟十年前一模一样。即使“噬月”回来了,云儿也清楚我已逝,依旧把步月轩打理得能随时住人。睹物思人,一直住在慕容山庄的云儿或许是最痛苦的一个……
云儿抱着我正要步入,一个黑色的身影闪过,挡在门口。熟悉的身影,熟悉的脸庞,我诧异地看着他,张了张口。
“寒……”
南宫篇 求亲
云儿抱着我正要步入,一个黑色的身影闪过,挡在门口。熟悉的身影,熟悉的脸庞,我诧异地看着他,张了张口。“寒……”
寒身影一颤,抬首直直地望着我,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亮。
“请你让开,影主!”云儿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
我一愣,影主!影还没有回来么……
“你是谁?”无视云儿的话,寒直视着我。
“……寒,你一直守在这里么?”望着他身后烛光明亮的步月轩,我轻轻地问道。“即使这里的主人不会再回来了……”
“她会回来的,她绝不会抛下所有人,独自离去!”寒斩钉截铁地说道,双眼炯炯地盯着我。
示意云儿放下我,我朝寒浅浅一笑。“……寒,你真是块石头。这么多年了,还是如此顽固。”
寒目光灼灼,嘴角微微一扬,朝我抱拳。“欢迎你回来,月主子。”
“这么多年,你见我就跪的习惯倒是改好了。”伸手摸摸寒的头,我笑道。
一阵轻微的抽气声传出,寒冷冷地扫了身后一眼。而后恭敬地说道,“月主子不是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么。”
我笑笑,“这么久之前说的话,你倒是记得……让他们都出来吧。”
寒一抬手,五个身影闪了出来,并排站着,没有一人身着黑衣,不由瞥了寒一眼。我不喜欢他们穿黑衣,他还记得这么牢。
五人面生的很,寒让他们依次介绍自己,其中一位是新的暗部之首。
“寒,你把暗主之位让出来了啊。”
寒垂首说道,“自从十年前影主与月主子失踪,我暂代了影主之位,寻找两位的下落,几年下来未有结果,月影不能群龙无首,寒只好顶替了影主。”
“寒,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找到影了么?”抬步走向步月轩内,我问道。
“三年前找到与影主相似之人,但已丧失记忆,在一个小镇中当一名员外的贴身侍卫。跟他说明情况后,他不愿意回来,寒只是派人就近跟着他,将他的近况报告回来。”
“嗯,”淡淡应了一声,我颓然地倒在屋内的躺椅上。刚才失血过多,走了一段路便累的慌。
摇曳的烛光下,我身上的血迹相当显眼。寒等人脸色一变,寒身上的冷冽气息散发着,眼神凛冽。
“月主子,这是怎么回事?”
有些疲惫地摆摆手,“没事的,别担心,寒。”
“还有,寒,”抬首看着他,“我现在是南宫月,知道么。”寒微微点了点头。忍不住揶揄他一句,“你不问为什么?”
寒垂眸说道,“月主子想说的话,寒洗耳恭听。”
无奈地摇摇头,“寒,你真是不可爱。”还是跟以前一样,没有一点好奇心。“既然你不好奇,我倦了,你也去休息吧。”
“守卫这里是寒的责任!”说完,一抱拳,闪身离去。
云儿递过来一件崭新的衣裳,我接过,随手脱掉外衣,才发现,里衣也是血迹斑斑。正要动手解开里衣,瞧见云儿背过身去,脸上浮起淡淡的红霞。抓抓头,我又忘记这里的规矩了。
“云儿,你先出去一会,好么?”
“好,有事叫我,我就在门外。”说罢,急急走出去,顺手关上门。看着平时从容不迫的云儿急匆匆地样子,不由掩嘴笑了起来。
换了身衣裳,顿觉舒爽了许多。好不容易把头上乱七八糟的饰品弄下来,披散着头发,站在窗前,抬首望着夜幕中的一轮圆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还是回家的感觉最好啊,前世的家每日吵吵嚷嚷,而后父母冷战,家里总是冷冷清清的。在慕容山庄的八年,在他们的陪伴下,我已经完全把这里当作是“家”的地方了。
低低一笑,我真是个容易满足的人呢……
“在想什么,月?”一件披风套在身上,云儿在身后淡淡地问道。
“我在想,在这里生活到老,是个不错的选择。”回头朝他笑道。
云儿黑眸一闪,倾身吻住我。温柔地在我唇上辗转,手臂轻柔地环着我。“……月,我们成亲好么?”
我轻轻推开他,“云儿,你清楚你在做什么吗?我们不是十年前的我们了……”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云儿捧起我的脸,直视着我,“无论是十年前,还是现在,你的痛,你的笑,都轻易地刻在我心里。相比之下,我或许不是最优秀的,但是,月,我能给你自由,给你一个家,给你想要的生活,所以……月,我们成亲好么?”
听完他的话,心里有股暖流涌起。云儿总是默默地在我身边,我要的生活么……盯着云儿认真的神情,我垂下头。“云儿,等我的毒解完了,我再回答你好么?”
云儿眼眸闪闪,浅浅一笑,“好,月,我等你。”
垫起脚尖,在云儿额上轻轻印下一吻。“晚安,云儿。”
云儿深深地看着我,唇碰了碰我的额头,搂紧我。“月……欢迎你回家……”
埋首在他的肩窝,低低地说道。“嗯……云儿,我回来了……”
许久,云儿扶我躺下,轻柔地帮我盖上被子,我疲惫地睡去……
第二日,早上起来精神爽利的我正四处晃悠,忽而听到大厅阵阵吵嚷声。
“寒,”一个身影闪至身前,“怎么回事?”
“南宫家的人来了,要求慕容云交还南宫月。”寒恭敬地回答。
要我?我就不相信他们因为顾念亲情才要我回去。冷冷一笑,我迈步走向大厅。寒挡在我面前。
“月主子,你现在过去不妥。”皱了皱眉,盯着他。“慕容云能应付得了。”
“……为什么直呼他的全名,月影是效忠于慕容家的,不是么?”淡淡地瞥了寒一眼。
“寒不管月影效忠与何人,寒只知道,寒的主子只有月主子一人,其他人与寒无关。”
“即使他有可能成为我的夫君?”
“是的。”寒毫不犹豫地说道。
叹息了一声,我站在远处听着大厅阵阵话语传来。
“……月儿,是我十几年拉扯大的……还未出阁,怎可长住慕容山庄……嫁入慕容家?蝶儿必须一同嫁过来……”
断断续续地听了一些,这么尖锐的声音,八成是那个尚未见面的大娘了。不知道云儿会怎么说,不由往外挪了挪,竖起耳朵。
“细心照顾,那月身上的毒是怎么回事?我要娶的是月,为何要连南宫蝶都一起娶过来?”云儿淡漠的声音缓缓传来。
“……我,我怎么知道月儿中毒……这,月儿身子不好,蝶儿一起嫁过来,能把庄主服侍得更好,不是么……”打得真是好算盘,转头瞧见寒身体紧绷,杀气缓缓涌了出来。
“寒,让情报局调查南宫月中毒的事了么?”瞥了他一眼,我开口问道。
“是的,这几日便有消息。”
“……媚娘他们还好么?”思起三头目,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三人仍是情报局的首领,这事我让他们亲自去调查。”寒似乎知道我想要问的,立马回答了我。
我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不必南宫夫人操心,在下不需要人服侍,至于月,我会好好照顾她的。逸凡,送客……”
“慕容庄主,你娶了月儿和蝶儿,就能得到南宫家三分之二的财产啊……”
“慕容家会稀罕那微薄的财产么……你以为我不清楚,南宫家大部分财产流落到何处了……送客!”
不一会,便瞧见云儿走了出来,眼底淡淡的恼怒。回头瞥见我,浅浅一笑。“月,你都听到了?”
“嗯,”我点点头,“不必介意,云儿,真正的南宫月已经去世了,不是么。”
云儿抬手覆上我的脸,微微笑着。
一个仆役匆匆跑了过来,“庄主,庄主……”云儿缩回手,侧身挡住我,“什么事如此慌张?”
“这,这个,夙国丞相的拜帖。”云儿眉一皱,打开拜帖,我伸出头一瞧,只看得见上头三个大大的字——君飞绝!
南宫篇 追月
“……月,你要见他么?”云儿手执拜帖,轻轻问道。
“暂时还不想碰面,我在屏风后面悄悄看看就好……”云儿点点头,与我走入大厅。
待我在屏风后坐定,便从屏风的小孔上,望见一抹红色的身影由远而近。一样的绝色面容,显着沉静与成熟,举手投足华贵优雅,嘴角一抹淡淡的浅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十年了,站在面前的人却熟悉又陌生,心里涌起一抹黯然。
“丞相大人,请坐。”云儿起身迎着绝进来落座。“自从十年前,丞相大人就未再踏入慕容山庄了,今天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十年了,时间过得真快……云,我们何时变得如此生疏了?”轻轻地敲着椅子边缘,绝叹息道。
“……绝哥哥,我……”云儿听罢,一时有些怔仲。
“云,你很清楚为何我十年未再踏入此地……”绝抬首望着云儿,“犹记得当年她对我说,慕容山庄从此就是我的家。可是,没有她的地方,算什么家!”绝一挥衣袖,收起了笑容。“云,听说你让南宫家的长女住进了步月轩,是么?”
云儿神色一凛,“绝哥哥的消息还是如此灵通,即使有月影的人重重保护步月轩,封锁了消息。”
“为什么,云儿?”绝冷冷地看着他。
“没有为什么,绝哥哥,你今日来便是询问此事的么。如果没别的事,绝哥哥,请回吧。”云儿淡淡地说道。
“云!”
“……绝哥哥,步月轩外,有寒等月影的高手,没有他的允许,连我也进不得……”许久,云儿幽幽说道。
绝一怔,“你是说,寒让她进去住的。”
云儿沉默不语。
“我要见她!”
“……绝哥哥,你别忘了,你已经娶亲了。左丞相的么女,如果不是她,你怎可能如此迅速扳倒左丞相。”
听罢,我不由愣住了。绝为了报仇,娶了仇人的女儿么。
“绝哥哥,请回吧。”
“……我不会放弃的……”冷然地扫视了云一眼,绝缓步离去。
看着绝的身影逐渐消失,我慢慢走出屏风,皱着眉叹息道。“……云儿,你不必如此……”云儿垂首不语。
回到步月轩,我倒在树下的躺椅上,望着清澈的蓝天,怔怔出神。“寒……是事实么?”
“是的,君飞绝为取得前左丞相的信任,以及获得他的罪证,迎娶了左丞相的么女。左丞相一族除了她,全都被斩首和流放了。”寒立在一旁恭敬地说道。
“绝,喜欢那女子么?”我喃喃问道。
“……属下不知,不过,那名女子爱慕君飞绝多年了。”寒抬首瞥了我一眼,“月主子,无论如何,君飞绝这么做,是最快最好的方法,这样才能在几年内推翻前朝,保住了夙国的根基。”
我沉默了,闭上眼躺着。迷迷糊糊中,寒幽幽的声音传来,“……他这样做也是为了你……”我知道,正因为我知道,才会如此哀伤……
“云儿,我想出去走走。”修养了几日,觉得无甚大碍,便想去听听书。
“我让逸凡跟着你吧。”云儿先是一怔,而后温柔地说道。
“不必了,有寒跟着就好。庄内缺人手,让逸凡帮着你吧。”说完,我举步离去,没有理会身后担忧的目光。
覆着面纱,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晃悠着。夙国改朝换代,内乱持续多年,现在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渐渐繁荣起来。百姓们安居乐业,商铺照常开张,生意渐有起色。看着街旁小贩们的吆喝声,几个大汉的谈笑声,还有不少小孩在街角玩耍的身影。那个贤王之子的新皇帝做得比我想象中要好,就不知其它地方如何了。
随意进了一家客栈用完膳,去了后院找茅房。转悠了一会,发现自己又迷路了,走着走着竟然来到马厩旁。一匹通体雪白的马吸引了我,我走上前去,瞧见它琥珀色的眼睛,友好地朝它笑笑,它直直地看着我,好一会,打了响鼻,侧头蹭了蹭我的肩窝。我伸手摸摸它雪白的鬃毛,轻轻问道,“你是追风么?”
“它是追月,追风的子孙。”一道清冷的男声从背后响起,我一惊,下意识地摸了摸脸,还好,面纱还在。
从容地转过身来,看见一个带着斗笠的男子,灼热的目光直视着我。他是……立刻回神,朝他微微一福,“见过公子。”
“你怎么知道追风的?”他淡淡地开口。
“呃,小女子曾听说过一匹相当有名的战马为追风,通体雪白,双目是琥珀色,很有灵性。”
“如此多的白马,且有琥珀色的双目,小姐如何确定这是追风?”男子的语气似乎带着笑意。
“小女子只是对追风印象深刻,才随口说说罢了。出来已久,小女子告辞了。”转身就要走开,他突然伸手一把抓住我,我挣了挣,却挣不脱,使劲地瞪着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公子请放手,男女授受不亲。”
他笑道,“你似乎知道我是谁。”
我撇开脸,“小女子第一次见过公子。”
“是么……”他猛地扯掉我脸上的面纱,我大惊失色,而后怒视着他。
“……南宫月,你怎么在这?”两人迎面而来,一人惊讶地指着我问道,原来是我的前未婚夫。张口正要回答,瞥见他身旁的人,我完全愣住了,是程然……
前未婚夫看见带着斗笠的男子抓住我的手臂,上前不着痕迹地隔开我们两人。“九公子,在下的未婚妻如有冒犯之处,请见晾。”
低下头的我,感觉到他冷冷的视线扫了我们一眼。“哦?未婚妻么……不碍事,只是在下认错人罢了。”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他转身离去,程然朝我们点点头,跟随其后。看到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我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转头看见前未婚夫怒视着我。
“南宫月,你是怎么回事,老是出门招蜂引蝶的!”
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们的婚约已经解除,公子你管得未免太多了吧。”无视他窘迫的脸,我径直走开。循着刚才两人离去的路线,我迅速地回到座位。
“寒,我们立刻离开!”
寒快速起身丢下银两,随我走出客栈。
楼上两人看着我匆匆离开的身影,一人露出兴味的笑容,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漫不经心地说道。“程然,派人跟着她。”
程然看了一眼楼下,“既然她可能猜出了我们的身份,以防万一,不是该……”
男子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不要做多余的事。”
“是,”程然垂眸,恭敬地说道,便领命离去。
男子从怀里拿出一个锦袋,掏出一物,收起笑容,静静地看着,眼里闪现着丝丝复杂的光亮……
南宫篇 野心
“月主子,有人跟着我们。”寒低声在我身后说道。
我轻轻叹了口气,还是让他起疑心了么。“无妨,让他们跟吧,反正迟早他们都会知道的。但是,不要让他们进入慕容山庄。”武林大会举行在即,可不要给云儿添麻烦了。
“是。”寒朝后面打了个手势,便默默地跟着我。
“你是说她走进了慕容山庄?”男子皱起剑眉,有些讶异地问道。
“是的,派去的人亲眼看见她进去的,但是山庄守卫森严,不能潜入,未能得到其他信息。”程然恭敬地报告道。
“连你的属下都进不去么……”漫不经心地语气,程然听罢立刻跪下。
“程然必会加派人手,慕容山庄的武林大会即将举行,鱼龙混杂,程然定不负所望。”
淡淡地扫了地上跪着的人,男子嘴角微微上扬。“知道我为何一直留你在身边么?”
程然身子一颤,垂下头,“程然了解……属下告退。”
男子微微颔首,程然缓缓退了出去。盯着摇曳的烛光,男子支起手,托着脸,轻轻呢喃,“南宫月么……”
“回来了,月?”云儿站在大厅门口,温柔地看着我。
“嗯,”低低应了一声,我缓步走入。
“累了么?”
“嗯……”随意在座位上坐下,我心不在焉地应道。
云儿看了看我神情有些恍惚,在我身旁坐下。“月,出了什么事么?”
“……我遇见尉迟轩奕了……”慵懒地靠着椅子,我淡淡地开口说道。
云儿一惊,“他认出你了么?”
“不知道,可是他起疑心了,派人跟踪我。”
“武林大会即将举行,武林派别众多,他们很容易混进来,月,没事你尽量不要离开步月轩。”皱起眉,云儿担忧地说道。
“嗯,我知道了,云儿。”
一路心事重重地走回步月轩,在门口时,身后的寒突然叫住我。
“月主子,需要加派人手来这里么?”
“寒,你觉得他会直接派人来虏走我么?”我笑着反问了他一句。
寒沉默了一阵,“他秘密潜入夙国,定不会让他人知道他的行踪,应该不会如此冒险暴露自身的。”
我点点头,寒闪身离去。
可是我和寒都看走眼了,那个男人本就不是一般人,不能用平常人的想法去推断的。
这晚,我就要睡下,突然听见屋外轻微的刀剑声传来。蹑手蹑脚地打开门,发现外面黑影不停闪动。寒等人正跟数十个黑衣人纠缠着,瞥见我,寒飞身来到我眼前,冷冷地扫视着猛然靠近的黑衣人。
“怎么回事,寒?”我低声问道。
“有人欲闯步月轩,目的未明。月主子,不要离开我身边。”
心下不由一惊,竟然能在不惊动山庄的护卫的情况下,来到这里。而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派遣如此多的高手,他真是张狂!咬紧下唇,我紧跟寒身后,寒则奋力地打退不断靠近的黑衣人。
人数实在太多了,就算寒能以一当十,还是开始吃力了。担忧地看着寒身上不断增加的伤痕,以及源源不绝靠过来的黑衣人。我心一横,大声喊道。“都给我住手!”
众人皆是一愣,两方迅速退开到两边。
冷冷地看着那群黑衣人,我扬声问道,“你们是来抓我的么?”
一个黑衣人走上前来,“主上想要见小姐,特意让我们亲自来接小姐出去。”
“哼!半夜三更来接我么!”看了看月影的几人皆负了不少伤,我淡淡开口,“好,我跟你们走。”
“月主子!”寒诧异地看着我。
我朝他安抚地笑笑,“没事的,他如此大费周折来请我,不会伤害我的。而且,该来的总会来……别担心,寒,我去去就回。”说罢,从容地走下阶梯,来到为首的黑衣人面前。
他怕是没想到我会如此爽快地要跟他走,有些发愣,怔怔地看了我一会,才缓缓开口。“南宫小姐的胆识真是让在下佩服。”
瞥了他一眼,“我只不过不想有无谓的牺牲罢了,而且,我也想去见见你的主上,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走吧。”
黑衣人点点头,“那么,得罪了,南宫小姐。”伸手朝我身上一点,眼前一黑,我昏睡过去。
悠悠醒来,睁眼瞧见华贵的纱帐,身上华丽的衣裳和柔软的被褥,我淡淡地叹了口气。
“南宫小姐对这里不满意么?”带着笑意的男声传来,我抬头一看。一双剑眉,凤眼里闪着点点兴味的光芒,唇边邪魅的笑意,桀骜不驯,一身紫衣,贵气逼人。这不是尉迟轩奕还会是何人!
“公子深夜派人接我出来,不会就是想问我对这里是否满意吧。”拢了拢额前的发丝,我幽幽说道。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南宫小姐似乎对我很有意见?”
丢了个白眼给他,半夜不让人睡觉,把人虏出来,谁会高兴,想到寒等人就因为此人的任性受了伤,忍不住狠狠地剐了他一眼。
他邪邪一笑,不理会我的无礼。“南宫小姐似乎已经猜出在下是何人了,对现在的状况不闻不问的。”
“公子以前见过小女子么?”懒懒地靠着床边,我问道。
“的确不曾。但南宫小姐似乎认识我?”他挑挑眉,仍在认识的问题上打转。
“认识如何,不认识又如何。我回答了,公子就送我回去么?”
他直直地看着我不语。
“既然如此,我为何要回答你!”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他偷偷潜入夙国肯定没好事,怎会让我暴露他的行踪。
他深深地看着我,而后笑了。“南宫小姐,如果不是年龄不同,相貌不一样,我敢肯定,你就是我一直想要见的人了。”
定定地看着他,“见面了又如何,你来夙国绝不可能是来见她的。”
他冷冷地看着我,“你知道什么了?”
我微微摇摇头,“我什么都不清楚,我只是知道,男人的野心永远不能满足的。”
幽幽叹了口气,“一统天下,真的那么有吸引力么?”
他身影一闪,捏住我的脖颈,脸贴近我,眼底一片冷然。“除了她,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女子了。我喜欢聪明的女子,但是知道的太多,对你没好处,不是么?”
淡淡地看着眼前的男子,身上的霸气较以前愈加浓厚,散发着冷冽的威严。这就是君王之势么,面前的人不再是那个在沙场上谈笑风生的将军,而是筱国的一国之君了,一个如同其他的帝王一样,有着想要统一天下的决心和野心。轩,不可能是能付托终生的良人啊……
不知何时,他松开了掐住我脖颈的手,手掌轻轻地覆上我的脸。
“……做我的女人如何?”
“不!”毫不犹豫地回绝他,“你已经有许多的女人了,不是么?”
他的嘴角扬起一丝苦笑,“的确,我有很多不想要的女人,我想要的,却不在了……”缓缓起身,他转身离去,“难为南宫小姐在这里多呆一阵了,待我办完事,自会让你离开。”
淡然地看到他离去的身影,颓然地倒在床上,怔怔地盯着纱帐出神……
南宫篇 人情
一连几日,轩未曾出现,我也乐得清闲。
这日却来了个意外的访客。看着那双曾经清澈无比的双眼染上了深沉的颜色,心里不禁有些惆怅。
“程公子有事来问我么?”两人对视许久,我开口打破了沉默。
“……南宫月在几月前病重,后来突然逐渐好了起来,虽说性格没有大的改变,一样比较沉默和安静,却对多年爱慕的未婚夫的态度有天壤之别。南宫小姐,你能回答在下么?”
淡淡一笑,“程公子想听什么样的答案?”
程然直直地盯着我,眸里流动着复杂的光彩,“……你究竟是谁?”
“你以为我是谁?”漫不经心地反问他。
“从任何迹象来看,你都不是南宫月,可是她……”
“她已经死了,我不是南宫月又是谁。”轻轻地打断他,他一时有些怔仲。
“死了?她死了么……”颓然地倒在椅子上,程然喃喃说道。“她是怎么死的?”猛地他抬头望着我,一脸急切。
撇开脸,我叹息着。“她中了血蛊,你认为她能活多久?”
他瞪大双眼,一甩衣袖,“不可能!她不会如此轻易便离开了……而且,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人!”死死地瞅着我,他情绪有些激动地喝道。
我望着他不语。
好一会,他渐渐平静了下来。“听说你住进了步月轩?”看我诧异地看着他,他接着说道。“这件事我没有告诉他。”
“为什么?”他不是轩的下属么。
“……十年前,‘暝月’突然回到他手上。他发疯似的派人到处寻找,白天处理朝政,晚上总是怔怔地盯着‘暝月’出神,直到天亮……他不顾所有的反对,立了皇后,不愿选秀。直到三年前才勉强纳了几位妃子……从小跟从他十多年,我不想也不愿再看到他如此了……”
垂眸,我幽幽问道。“为何要与我说这些?”
程然嘴角一抹苦笑,“我也不知道,南宫小姐听完就忘了吧。”起身,就要离去。
“……程然,你是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么……”
门边的他听到身后的低语,一时顿住。
“……你知道他为何想要天下么……”低低的叹息传来,“即使得不到她,也想要她生活过的地方……没人能阻止他了……”能阻住他的人已经不在了。
“放我离开吧,对他对我都好……”程然身影一颤,沉默地关上了门。
静静地呆坐在桌前,直到天色暗淡下来,四周渐渐笼罩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我缓缓起身,斜坐在窗台上,抬首看着夜幕中那半圆的月亮,思起在岚城第一次见到那个带着面具,桀骜不驯的男子,他骑在追风上的身姿;想起他占有性的吻,他霸道的宣誓,他张狂邪魅的笑容,他身上淡淡的青草味……倚着窗,脑海中闪现着点点回忆。或许,我不该用十年前的眼光来看他;或许,我真是个寡情的女子呢……
这晚,屋外突然灯火通明,我立刻从床上爬起来,程然匆匆闯了进来。
“快走!”他着急地拽着我到屋外,我才发现,外面火光一片。
“怎么回事?难道……”
程然边拉着我朝外走,边说道,“正如你所想的,赶快走吧!”
我扯住他停下,“他在哪?”
他眼神闪了闪,定定地看着我,“已经安排了人手,他刚离开。”
甩开他的手,我微微笑了笑。“程然,你也走吧。”
“那你呢?”程然似乎知道我要做什么,急急地上前要拉住我的手臂,我侧了侧身,躲开了。“你不要做傻事……”
“做傻事,呵,程然你真会开玩笑,我像是会做傻事的人么。”从容地拢了拢身前的发丝,我淡淡地笑道。
“这次,就当我还你一个人情吧……程然,你快走吧。”
程然怔怔地看着我,深沉的眼眸更加黯淡。“你果然是……”转身离去,举步离去,“那你……一切小心了……”
瞥见程然离去的身影,记忆中那个清澈腼腆的少年渐渐远去,嘴角不禁扬起一抹苦笑,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了。拿起墙边的火把,环视了一下,这里竟然还是个蛮大的庄园,真是可惜了。拿着火把,随意点起火来。不一会,整个庄园笼罩在火光之中。
不久,门前响起了喧哗声,众多的脚步声,还有马的嘶鸣声。懒懒的在前厅的椅子上斜坐着,忙乎了一阵,这瘦弱的身子竟有些累了。看着门被粗暴地撞开,一伙官兵气势汹汹地杀了进来,前面的人看到我,皆是一愣,只是团团围着,用剑指着我。我淡淡地笑着,无视眼前的刀剑,把玩着手指,等待大人物的来临。
果然,一锦衣男子走上前来,手执玉扇,长相斯文。“敢问这位姑娘为何一人在此?”
瞅着眼前之人,我挑挑眉,“你是何人?”
“大胆!”旁边一个士兵大声喝道,“我夙国信王在此,还不下跪。”
信王?疑惑地扫了男子一眼,反正就是某个皇亲国戚吧。“信王么?不认识!”
瞥见那位信王嘴角笑得有些僵硬,心想,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便朝他轻轻一福,抬眸一笑,“小女子见过信王。”
信王略为怔仲,而后儒雅一笑,“敢问姑娘为何独自一人在此?”这么快就搜遍了庄园,这人还不算是个草包啊。
“信王觉得呢?”站起身,缓缓走上前,身旁的士兵立刻紧张地将刀剑靠近我。
不悦地看着身前的刀剑,伸手轻轻推开,“信王对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如此无礼么。”
“手无缚鸡之力么……”话还未说完,他突然出手攻向我。先前猛地瞧见他眼底的阴狠,我迅速侧身,避开了要害,匕首仍刺入左肩,剧痛阵阵涌来,我无力地坐在地上。
“说!他们在哪里?”士兵的刀剑迅速地架在我脖子上,时间应该拖得够久了,这个人情我算是还了吧。眼前开始阵阵发黑,这身子还真不是普通的孱弱啊。
虚弱地笑笑,“堂堂夙国信王竟然如此对待一个弱女子,传出去可不好听啊。”
“哼,筱国人潜入夙国的奸细,本王如何对待你都不会有任何异议的!”匕首轻轻划过我的脸庞,“这花容月貌如果加几条血痕,怕是可惜了……姑娘还是爽快地说出来吧。”
冰冷的触觉在脸上缓缓移动,肩膀上的血染满了衣裳,晕眩感阵阵袭来。勉力一笑,“如果小女子真的不知,信王要如何。”
无力地用右手撑地,眼角模糊地瞥见信王依然笑着,右侧一个士兵高高地举起大刀,向我砍来……
“刀下留人!”一声大喝从门口传来,士兵的动作停了下来,信王不满地看着来人。
抬眸想要看清来人,可惜眼前渐渐模糊,身上阵阵发冷,右手一颤,虚软地朝后倒下,背后未感觉到地面的坚硬和冰冷,而是落入一个温暖的怀里。淡淡的暖香传来,熟悉的气息,我安心地放松身体,朝身后的人靠了靠。
来人手臂一紧,打横轻柔地抱起我。闭上眼,感觉到一股灼热的视线在我脸上徘徊,我渐渐陷入黑暗中……
南宫篇 绝
僵硬地动了动,搂着我的手臂紧了紧,迷蒙地朝散发着暖香的温热挪了挪,轻轻地蹭了蹭,头顶传来低低的笑声,这才勉力地撑开双眼抬头一看,色容颜,魅惑众生的笑脸,近在咫尺。他衣裳被压得有些皱褶,些许的凌乱,胸前大片雪肌露了出来,如墨的长发随意地披散着,更衬得他冰肌玉骨。脑海里一片空白,愕然地看着一身红衣的他。
猛地发现自己还窝在他怀里,立刻伸手推开他,不想却扯动了肩上的伤口,疼得呲牙咧嘴。
“别动,你的伤口很深,刚上了药,也需几日才能用力。”他轻轻拨开我脸上的碎发,温柔地搂着我,“饿了么?”
我摇了摇头,抬手摸了摸左肩,上面淡淡的清凉感觉,疼痛缓解了不少。包扎的人不会是……疑惑地瞅了他一眼。
他嘴角一扬,“是我包扎的,我怎么能让其他人经手。”而后俯身在我耳边低语,“再说,我也不愿意别人看见你的身子,就算婢女也是一样。”
我一怔,“这个……男女授受不清,丞相大人该比小女子清楚吧。”心下有些黯然,绝,你已经成家立室了,不是么。身子不着痕迹地向后移了移。
“我怎么在这里?”
“当然是我从信王手中救了你出来,你要如何报答我?”长臂一伸,搂住我,身子与他紧紧贴在一起。
“……丞相大人,你对陌生女子都是如此轻浮么?”不悦地瞪了他一眼,身子却僵硬地一动不动。
他笑得越发得意,眸里流光异彩,璀璨夺目。“你在意么?”
撇开脸,“你快放开我!”双手朝外推了推,碰触到他胸前白皙细腻的肌肤,不由脸上一红,尴尬地收回手。
他突然用力地搂紧我,收起笑容,认真地看着我。“这次,我绝对不会再放手了……”说罢,俯身吻住我。
正要挣扎,却瞧见他眼底的哀伤和痛楚,便放开抵着他的手,任他在唇上肆虐。颤抖的唇,明亮的凤眼,淡淡的暖香,急切的吻,有力而急速的心跳声,让我不由沉浸其中,笨拙地开始回应他。他的眼底闪过意思讶异,小心避开我肩上的伤口,身子紧贴着我,继续在我双唇中流连……
许久,他才不舍地放开我,低低唤了一声,“月……”
我一惊,张口就要辩解,他伸手点住我的唇。“月,你不必否认了。当初听说有人住进了步月轩,即使在云口中确定了此事,我仍然半信半疑。可是当我亲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我垂眸不语。
“……在那里的是尉迟轩奕吧,”瞥见我诧异的神色,他淡淡开口。“探子来报,筱国国君潜入夙国,信王与我接到密令,秘密前往,没想到却在那里遇见你。为了能让他的行踪不被知道,你竟然自愿做诱饵,拖延时间,甚至差点命丧刀下……月,你别忘了,当初是谁害得你中了血蛊,痛不欲生的!”
“十年前,我放弃了仇恨,一心一意要与你共度此生,可是……当看到云手执‘噬月’,几乎要崩溃的模样,我毅然回到夙国,发誓不择手段也要为你报仇。所以,我假意接近左丞相,娶了他的女儿,利用他女儿对我的倾慕,收集他多年的罪证,而后一举击溃他。我很卑鄙,是么?所以,在慕容山庄,你连见我一面都不愿意么,月……”
“不,不是的,”用力地摇头,不忍看到绝的自责,“我,我不见你,只是不想打扰你的生活,毕竟十年了……”我不由低下头。
“十年了……月,我们,能够重新开始么,让我像以前那般待在你身边么?”绝殷切地望着我。
我微微摇摇头,“那你想要将你的妻子至于何处?就算她是你仇人的女儿,但她毕竟为了你,背叛了她的族人。你怎么舍得如此待她!”
绝定定地看着我,许久,淡淡地叹了口气。“罢了,月,我们去见见她吧。”说完,不容我拒绝,替我整理好后,打横抱起我,走出屋外。
想到要见绝现在的妻,心里忐忑不安起来。她会不会辱骂我抢了她的夫君?哭诉着她的经历,请求我离开绝?还是平静的让我不要Сhā足他们之间?恍恍惚惚地想着,无暇观赏四周的美景。奇怪的是,一路走来,半个人都未曾看见。
好一会,绝停住了脚步,抬首一望,我们站在一片安静的竹林前。缓缓走入,眼前出现一座竹楼,朴实无华,孤孤单单地立于竹林深处。
惊讶地看着竹楼,绝幽幽开口。“左丞相一族死后,她一人住在此处,多年诵经信佛,为她的家人超度,减轻他们的罪孽,从未再踏出竹林一步。”
呆愣地瞅着竹楼,心下有些胆怯,不愿见到那位为了绝,放弃了一切的女子。也不知要用什么样的表情去见她。
正在犹豫中,竹门打开了,一位黄衣女子走上前来。她朝我们一福,恭敬地说道,“见过丞相大人,小姐有请这位姑娘进来一谈,请大人在屋外稍等片刻。”
绝微微颔首,放下我,用眼神示意我放心。我迟疑地跟着黄衣女子走进屋内,却在瞥见里屋的情景后,大惊失色……
南宫篇 丞相夫人
我迟疑地跟着黄衣女子走进屋内,却在瞥见里屋的情景后,大惊失色……
床榻上躺卧着一人,骨瘦如柴,苍白的脸,尖尖的下巴,眼窝深陷,干裂的唇,长长的发丝呈灰白色,暗淡无光。如花似玉的年龄,却已如垂暮老人,诧异地瞪着她,我久久不能言语。
黄衣女子奉茶后,悄悄地退下,体贴地关上门。
看着我仍呆呆地站在床边,床上的人咧嘴苦笑。“请坐吧,慕容小姐。”
我怔了怔,颓然地坐在床边的躺椅上,仍然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丞相夫人,你为何……”
“为何会变得如此,是么?”她惨淡地一笑。“丞相夫人么,虽然知道你是无意,但这称呼实在讽刺的很啊。”
我一时语塞,不知要如何接话。
她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前阵子,飞绝去慕容山庄回来后,相当的沮丧。已经很多年,他未表现出真正的情绪,那时,我就知道,你回来了。”
她睁大眼,瞅着床上的一处,眼底流露出女儿家的羞涩、温柔,干瘦的脸上淡淡的红晕飘起,似乎回忆起一些美好的事。好一会,她才幽幽开口。
“那年,他中了‘三元’,几百年来,只有两人获得如此荣誉,他是第三个。那晚,皇上设宴,我第一次见到他。一身蓝衣,绝色容颜上洋溢着自信从容,淡淡一笑,倾国倾城。那时起,我的心里便有了一个身影。”
“费劲心力地打听,才知道,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女子,一个叫做慕容月的女子……”
“开始以为慕容小姐只不过是商贾之家的普通大小姐,不想,却助飞绝轻易地扫除了黑风寨,给霂乡提议了一系列的改革措施;而后在岚城大败彤国大军,大挫筱国‘神将’的尉迟轩奕的‘月公子’,竟然也是你……呵呵,那时,我有些明白,飞绝为何如此钟情于你。”
“得知你中了血蛊,那一刻,我心里很复杂……飞绝或许会厌恶只能饮血为生的你,就算不会,你也命不久已了。可是,即使如此,飞绝会回头看我么……”
“飞绝突然辞官,赶赴筱国。不出一年,匆匆回到夙国,闭门不出整整一月。我日日担忧,最后决定去见他……从前意气风发的他,竟变得如此憔悴和落魄……看见我时,他迅速收起情绪,朝我展颜。那一刻,我分明瞧见他的眼底闪过的一丝恨意,转瞬即逝……”
“他开始常来府中,与爹爹谈笑风生,对他言听计从,甚至提出娶我为妻……”
“我心里明白,他为什么娶我……所以,当爹爹和所有人在刑场上对我破口大骂,诅咒我不得好死的时候,我心里很平静……”
我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她断断续续地叙述,不忍打扰她的回忆。到这里,不禁问了一句,“你……有后悔过么?”
她大大的眼睛瞅着我,嘴角一抹浅笑。“不,时间重来一次,我依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飞绝……”
“你知道我为何变得如此么……爹爹怎会真的相信他,在成亲前夕,爹爹在我身上种了一种蛊,可以通过交合将此蛊种在对方体内。”
我诧异地瞪大双眼,“难道你……”
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她微微拉起袖子,手臂上那颗红砂特别刺眼。“此蛊不会立刻至人于死地,而是慢慢地侵蚀五脏六腑,数年后突然会变得苍老无比,如垂暮之人。”
“绝他……他知道么?”我轻轻问道。
“不,”她侧头看着我,“几年前,我的身子已经开始有衰老的症状出现,所以从未再踏出竹林一步,也不见客……我希望到最后,飞绝记得的,是我原来年轻漂亮的模样,所以,”眼里淡淡的祈求,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也希望慕容小姐能够永远保守这个秘密。”
我点了点头。多年前,我在绝的身边留了月影的两人,绝必定已是知道的了……
“……我真的不甘心啊……”她用力地揪着床缛,转头盯着头顶的纱帐幽幽说道。“本以为,即使我死了,我也会是他唯一的妻……没想到,你竟然回来了……我真不甘心……”
我微微张了张口,她却迅速打断我。“虽然不甘心,但我更想看到飞绝的笑容……有多少年了,没有再见过他真心地笑了……你会让他幸福的,是么?”
我迟疑了一会,看着她双眼中希翼的光亮,还是点了一下头。
“你说……他会记得我么?”
“会的,”使劲地点头,我急急地说道。“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子,绝怎会忘了你呢……我也不会让他忘记你的。”
她脸颊淡淡的红晕,眼底流光异彩,欣喜的神色让她一反开头的孱弱。
回光返照么……我心底幽幽叹息着,眼前这个女子,为了绝,背叛了她的亲人,遭世人唾弃,甚至牺牲了她的性命……
“这样,值得么……”
“即使他眼里没有我,只要能够站在他身边……”
不由深深地叹息,起身走向门口,“你和绝,都是笨蛋呢……”
“……真想听他那曲《凤求凰》……”低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脚下一顿,伸手关上门,深深地看着竹楼,转身走了出去。
远远看见一身红衣的绝仍定定地站着,凤眼朝上一挑,浅浅笑道。“月,你回来了。”
“……你早就知道了,对么?”在离他几步之外,我轻声问道。
他收起了笑容,微微颔首。
“……琴还在么?”他怔了怔,抬手让人把古琴拿过来。
不一会,琴便放在竹楼前,绝望着我。“月,你想听什么?”
淡淡地瞥了一眼竹楼,我轻声道。“《凤求凰》。”
“在这里么?”
我点头。他依言落座,将双手置于琴上。
我抬步缓缓走开,“……绝,这是她最后的愿望……”
绝复杂地看着我,我转身离去。优雅婉转的琴声幽幽传来,凤求凰么,我能为你做的,只是如此了……
琴声徘徊了整整一夜,我呆呆地坐于桌前,听着远处缠绵的琴曲,思绪万千,直到天亮。
绝抱着琴慢慢步入,十指皆被磨破,鲜血淋淋。沉默地拿出伤药,轻轻地拿起他的手。他一直不语,默然地看着我,直到我上完药,放下他的手,他猛地抱紧我,头埋在肩窝里。
许久,他才喃喃开口。“月……”
我伸手回抱他,是么,那个深爱绝的女子已经离开了……
“绝,所有的错,我与你一同承担……所以,不必一个人再自责了……”
他一声不吭地紧紧抱着我。
轻轻叹了口气,“绝,我该回慕容山庄了……”
绝猛地抬首,“……你要离开了么,月……”
抬手覆上他的脸,朝他笑了笑,“她为你做了那么多,最后应该让她风风光光的……我在慕容山庄等你。”
绝直直地看着我,好一会才微微点了点头。“要我派马车送你么?”
“不必了,我想出去走走。晚些再雇马车好了。”
蒙着面纱,身后一步之外跟着月影的一人,我缓缓漫步在大街上。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来到紫州。与蓝州不同,商家大多与官员有裙带关系,纯粹的商贾旗下的商铺很少。紫州,果然是夙国的政治中心呢。
抬手擦了擦额上的细汗,我微微喘了喘气,这身子真的不是一般的孱弱。身后的人恭敬地问道,“小姐,要去茶馆歇息一会么?”
我朝他点点头,他便领着我到不远处的一家规模颇大的茶馆。才落座,外面传来阵阵喧哗声,茶馆里面不少人都跑到窗边张望,有的甚至匆匆冲出门口,使得门口突然人群汹涌,拥挤不堪。我的好奇心一向很少,只是刚好坐在二楼的窗旁,人不断地挤过来,只好起身。
随意朝外一瞥,看到茶馆外一辆马车旁的人,我立刻呆住了。直到那两人走进茶馆,我依然愣愣地站在一边。
“凌天哥哥,我们坐那边好么?”绿衣女子笑吟吟地指着我刚才的位置,询问身旁的男子。男子微微颔首,淡淡地朝我这边扫了一眼。
如同见到陌生人般冷淡的眼神,我心底不由一紧。即使明白自己容貌改变了,身份转换了,但还是受不了他用如此淡漠的眼神望着我。
绿衣女子走上前,月影那人挡住她,“对不住了,这里有人坐。”
她嘟起小嘴,“那……我们搭个桌好么,我就喜欢这个位置。”
月影那人正要开口,我轻声打断他。“我们这就走,你们随意吧。”说罢,垂首缓缓离开。经过凌的身旁,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与他擦肩而过。
正要下楼,突然有人从身后用力地抓住我的手臂,我讶异地回首……
南宫篇 水中月
正要下楼,突然有人从身后用力地抓住我的手臂,我讶异地回首……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眸里一丝光芒闪过。无视抓得我生疼的手臂,我定定地回首望着他。绿衣女子跑过来,亲昵地挽起他的手臂,嘟嚷着。“凌天哥哥,你抓着人家姑娘干吗呀,是认识的人么?”
瞥了一眼他们交缠的双臂,我心底不由涌起一股烦躁。使劲地甩开他桎梏的手,大声嚷道,“放手!”
凌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挣扎了一番,他依然纹丝不动。绿衣女子有些着急地拉了拉他的手臂,瞅着我们两人,不知所措。站在一旁的月影暗卫,起初看我未挣扎,以为是认识之人,便没上前,现在看我使劲要挣脱,足下一点,飞身过来。
凌只好放开我的手,两人身影交错,只看得我眼花缭乱。绿衣女子担忧地来回望着交手的两人,却见二楼的桌椅不断被砸破,一片狼藉,两人凌厉的气势逼退了众人。我皱着眉,正欲上前喝止他们,却见绿衣女子欣喜地朝我身后飞身扑过去,嚷着,“大哥!”
我仍关注着二楼交手的两人,并未回头。绿衣女子急急地声音传来,“大哥,快阻止他们啊,凌天哥哥受伤了怎么办?”
一男子的声音稍显诧异,“你说司徒小子跟人动手了?那冰块竟然跟人交手,真是前所未闻,这奇景怎能不去瞧瞧。”
这男子怕是跟凌很熟悉的人吧,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接近,我不禁回首一看。入目的是一青衣男子,绿衣女子亲昵地挽着她,嘟起小嘴,男子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未待他走到身前,我喃喃说道,“……小郭?”
那男子身形一颤,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不可能,你……”猛地上前抓住我的双肩,用力地甩了又甩,直甩得我头晕眼花,“这天下会这样叫我郭大将军,除了你就没别人了……慕容月,你,你真的回来啦!”说完,更是用力地摇晃我。
就在我以为要被他晃得不省人事的时候,一双手臂搂住我,震开了小郭,小郭连退了好几步,直嚷嚷,“司徒小子,你下手也太重了吧!”
我背靠着他,好一会,才甩开晕眩感,站直了身子。熟悉的气息,让我动作有些迟疑,最后轻轻地推开他,凌却更用力地搂紧我。我挥手制止了正欲上前的月影暗卫,一手扯下面纱,低低地说道,“放手!”
看见我的容貌,凌诧异地松了手,小郭呆住了,怔怔地瞅着我。
“慕容月,你,你的样子怎么变成这样了?”小郭手指着我,瞪大双眼。
瞥了他一眼,我淡淡开口,“小女子南宫月,不是慕容月,公子你认错人了。”
“不可能!”小郭面红耳赤大声嚷道,“那个称呼,除了她没别人会这么叫的。”
看着绿衣女子继续粘在凌的身边,我一甩袖子,匆匆走向门口。凌和小郭正欲上前,月影暗卫身影一闪,挡住他们的去路。
“两位将军,请不要为难南宫小姐。”
我头也不回地冲出茶馆,心里纳闷,十年了,不是清楚他们四人都不可能孑然一身么,可是,当看到凌身边亲昵挽着他的女子,心下烦躁异常……
足下一停,咬紧下唇,我这是怎么了,即使在岚城面对千军万马时也未如此烦躁过。使劲地甩甩头,不想了。一阵阵惊呼突然传来,抬头一看,一匹马极速地飞奔而来,面前一个小女孩吓得呆住了,颤抖着望向奔跑而来的马。
我未细想,便冲了出去,一把推开小女孩,抬首便瞧见马匹已近在眼前,来不及了!
忽然一个身影架住马,一人迅速地抱起我,退到一旁。凌搂着我,急急地问,“受伤了么?”我怔怔地看着马上的人,缓缓摇了摇头。
“吁——”马上的人利落地翻身下马,朝我一抱拳。“在下的马受惊,误伤了小姐,真是对不住了。”
刚毅的脸庞,一身黑衣,身上淡淡的冷香传来。一如往常漂亮的双眼,直直地看着我,眼底一片清明。不由伸手覆上他的脸,他没怎么变呢,只是忘记了我……
“你,你不是那个……”身后的小郭讶异地开口。
凌也沉默地看着来人,眸色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我收回手,脸上好不容易挤出一点笑容。“小女子只是受了点惊吓,不碍事的,就此告辞了。”
他开口叫住我,“我们……我们以前曾经见过么?还是你认识我?”
回头看着他点点疑惑的眼神,我幽幽问道,“你,现在过得好么?”
他有些诧异地看着我,还是开口回答道,“现在的生活很平淡,可是……心里好像缺了些什么,每次回想以往,总会头痛欲裂,似乎有不如意的事情发生过……小姐,你知道我的过去么?”
眼前阵阵发黑,我勉力睁开双眼,仍看不清他的神情,凌从身后默默扶住摇摇欲坠的我。“既然不愿想起,那么,就忘了吧……”
身后的凌紧紧地抱住我,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如果不想要忘记了呢?”转头瞧见他炯炯的双眼直盯着我。
低低地叹息着,望着眼前的人,“……你又是何苦呢?”
“我说过,我看见的只是你……我的水中月……”听着低沉有力的话语,我微微笑了,渐渐陷入黑暗之中……
缓缓转醒,瞧见窗外淡淡的月光洒了进来,简洁大方的摆设,果然很像凌的作风。
“……醒了么?”沉沉的声音从头顶想起,抬首便跌入一汪深谭中,久久移不开视线。
心口阵阵的暖意传来,我猛地惊醒过来。“……今天是何日?”
“五月十五。”
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却头晕目眩,感觉到胸口渐渐发热,我只好放弃立刻离开这里的念头。“你出去!”
凌微微一怔,伸手扶住身子不稳的我,“月,怎么了?”
“你赶紧出去!”怎可以让他看见我狼狈的模样,“快点出去啊!”
听见我有些嘶声力竭的声音,他忽然神色紧张地瞅着我。“月……是,是血蛊又发作了么?”我吃力地推着他下床,他反抱着我。“……月,我在,别担心。”
瞧见凌误会了,我正要开口辩解,却“哇”地一声,吐出一口乌黑的血。瞅见血染上了凌的衣裳,我勉力伸手推开他,他扶着我不知所措,只能看着我嘴角不断涌出的黑血。
忽然想起什么,他大声叫道。“郭子言,你快给我进来!”刚说完,郭子言便冲了进来,看到地上、床上和凌衣裳上的血迹,也怔住了。不一会,匆忙拉着绿衣女子进来。
“慕容月,她是我妹妹郭湘,是神医的弟子,她一定能救你的!”
我正吐得七荤八素的,还没听明白,手臂就被抓了过去,绿衣女子神情严肃地把起脉来。她反反复复地把脉,眼里的疑惑愈加增多,口里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啊……”
待我嘴边的血终于止住了,郭湘才放开我的手,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凌细心地擦着我脸上、脖颈上的血迹,小郭瞅着来回踱步的郭湘,忍不住一把抓住她,大喊。“她到底怎么样了?”
“她,她同时中了‘缠绵’和‘红尘’,根本就是个死人了,无药可救了……”顿了顿,她不可思议地盯着我,“可是她竟然到现在还活着,这,这不可能啊!”
凌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她不由抖了抖,躲到小郭的身后。而后凌低下头,温柔地看着我,怜惜地抚摸我的脸颊。
“我没事的,别担心,凌。”瞧见他眼里的不相信,我急急地抓住他的袖子,正要说金丹的事情。
突然,有人破窗而入,凌紧紧地护着我,小郭戒备地将郭湘拉到身后,挡在床前。我抬首一看,一个黑影站在窗前,双眼直直地看着我……
南宫篇 影归
突然,有人破窗而入,凌紧紧地护着我,小郭戒备地将郭湘拉到身后,挡在床前。我抬首一看,一个黑影站在窗前,双眼直直地看着我……
看到来人,小郭吁了一口气,凌紧绷的身子松了下来。来人看到我衣襟上的血迹,睁大了双眼,双手抱着头,神色痛苦。
看到他如此,我缓缓走向他,抬手覆上他的脸。“……既然忘了,就不要去回想了吧,影。”
听罢,他盯着我喃喃说道,“影,我叫影么……以前好像有人这样叫我……”他突然用力揪着我的衣襟,神色慌乱,“死了,她死了!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活着!为什么……”
瞧见影的精神面临崩溃,我立刻捧起他的脸庞,直视着他的双眼。“影,看着我,集中精神看着我的眼睛……忘记它,把痛苦的事情忘记,忘记吧,忘记……”他的神色有所缓和,眼里出现点点清明,但仍努力地抗拒着我的催眠,我只好一遍又一遍地暗示他。最后只能暂时压住影负面的情绪爆发出来,让他进入睡眠状态,我也体力不支而晕倒在凌的怀里……
醒来后,立刻去看影的情况。蹑手蹑脚地走进屋内,他仍在床上熟睡着,我轻轻坐在床边俯身注视着他。在月枫崖的事,一旦想起,便崩溃如此,影忘记我,忘记以前的事情,对他来说,或许是最好的。
轻轻拨开他脸上的碎发,我漫不经心地问道,“寒,影为何突然出现在此?”
寒无声地立于身后,平淡的声音缓缓传来。“有人今晚突袭影主,数十名高手,却未下杀手,怕是想活捉他。”
诧异地回首,“活捉?这是怎么回事?”
“属下发现异常立刻派人相助,黑衣人一被制服,立刻服毒自杀,现在还未查明这批黑衣人的身份以及目的。担心他们会再次出手,只好引影主来到将军府。”
不由皱起眉,望着寒,“他回来三年了,为何到现在会突然遭到袭击?”
寒垂首恭敬地回答道,“三年前,影主回来后,记忆完全失去,月影为了保护他周全,已尽力消除了他的踪迹。”
“你的意思是说,这袭击的幕后之人,在月影消除踪迹后,仍找到了影么?”心下一惊,“难道是……”
“现在还未有确切的证据,但是普天之下,能在月影手中做到如此的不过几人罢了。”
“寒,依你之见,他要活捉影是为何?”
寒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垂眸答道,“主子心里不是已经知道了么,他这样做是为何。”
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头注视着沉睡的影。伸手覆上他的脸,细细地瞅着他,越看越觉得奇怪,影的容貌如十年之前,几乎未有任何改变,难道……
“寒,说说三年前影出现的事,愈仔细愈好!”
寒狐疑地看了我一眼,便开口详细道来。“月影在夙国和筱国地毯式搜索,整整七年一无所获。三年前影主突然出现,救了在路上偶遇的员外女儿,员外看他失忆又无去处,武艺又高,就让他做了贴身侍卫。之后的事,主子是知道的。”
三年前突然出现?细细地观察影的面容,难道蓝他……看来影当年所受的伤不轻啊,而不是蓝轻描淡写的碰伤脑袋而已。不过,看在影没事的份上,还得谢谢你啊,蓝。
不由微微一笑,“没想到冷冰冰的影也有多管闲事的时候,英雄救美的义举啊!员外的女儿,怕也是一如花美人吧。”
寒瞅了我一眼,淡淡开口,“主子,你见到她,就知道影主为何会出手救她了。”
“呃……”撇撇嘴,这寒真不能说笑。摸摸鼻子,看着身后空无一人的房间,小心给影掖了掖被子,悄然出去。
第二日,待我模模糊糊醒来,贫血的关系,眼前阵阵发黑。好一会,才清醒,发现自己窝在一个暖和的怀里……
“早,凌……我记得昨晚是一个人睡的,是我梦游到你房间?还是你过来了?”使劲揉着眼睛,我奇怪地问道。
到处瞅了瞅,看清了房间的摆设,确信这是我昨晚睡的地方,幽幽地叹了口气。“凌,我不会突然跑掉的。”
凌不发一言,默默地搂着我。
来到影的住处,他已经醒了过来,迷茫地看着四周。“这是哪里?我为何在此处?”
“这个……”我想了想,才缓缓说道,“昨日有人要抓你,我的护卫刚好经过,把你救了过来,你忘了?”回头偷偷地朝寒调皮地眨了眨眼。
“哦,是么……好像是这样吧。”影起身向我一抱拳,“那么在下打扰多时了,告辞!”
“等等!”看影转身要离去,我叫住了他,“那些人身份和目的不明,你在员外家,可能会连累他们。不如……不如留下来吧。”
“这,不是会连累你们么?”影迟疑地问道。
轻轻叹息,原本想让影过平常的生活,现在只好让他回来了。“影,我们以前认识。留下来,我们有足够的力量协助你。”
影深深地看着我,许久,才缓缓说道。“……好。可是我想要去跟员外他们告别。”
“不必了,我已经派人请他们过来了。”一旁的寒垂眸恭敬地说道。
一行人来到大厅,便瞧见一中年男子和一妙龄女子。待那女子回头,看清她的面容,我微微一怔,瞅了寒一眼。员外的女儿的容貌竟然与慕容月有五、六分相似,唉……
影上前与两人寒暄了几句,道了别,便送两人出将军府。看着那女子一步三回头,和影直直地盯着她的身影,我低声说道。
“影,待事情过去之后,如果你想要回去,我不会阻止你的。”
影收回目光,直视着我,“……虽然以前的事我想不起,可是,在你身边的感觉,很熟悉……或许,以前,我也是这样,呆在一个人的身旁……”
“影……我想让你自由……”看着他,我淡淡说道。
“自由么……”影嘴边一抹浅笑,眸里点点星光,“只是,心里似乎有个声音在说,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容,思起月枫崖上那个绝望的吻,心里甚是复杂,“那么,影,现在开始,你还是我的贴身护卫了。”
影点了点头,“该如何称呼小姐?”
“月,”直直地看着他,“我是月。”
他的眼神闪过一丝恍惚,而后垂眸,恭敬地说道,“月主子。”
我怔了怔,嘴角扬起一抹苦笑,影,你又是何苦,都忘了不是更好么。“……随你。”转身离去。
影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女子渐渐离去,心中甚为不解:那女子的面容如此陌生,但是感觉却又很熟悉……好一会,才甩开疑虑,迅速地跟在女子身后,那名为月的女子……
南宫篇 软禁
“月主子,将军府外,有不少身份未明的人,按兵不动,日夜监视。”影恭敬地立于身后,淡淡说道。
皱起眉,“是那日追捕你的那批人么?”
影不语,我挥挥手,让他下去了。
缓缓移步至窗前,不由轻轻叹息,他,至今还未死心么……
身后一人搂着我,下巴顶着发丝,磨挲着。我放松地向后靠向来人,感受着身后温暖的气息,和有力的心跳声。许久,才开口,“凌,我该回去慕容山庄了。”
感到凌身子一僵,收紧手臂,低沉的声音从头顶闷闷响起。“多留一段时日,不好么?”
“袭击影的人还未死心,留在此处,只会给你添麻烦罢了。回去慕容山庄,有月影的人在,要稳妥些。”转身直视着凌说道。
“我跟你一起回去!”凌盯着我好一会,坚定地说道。
我笑着摇了摇头,“凌,你这次从边境回来,只是回京述职而已,怎可跟我回去。不久,你就得回去岚城了吧。”
“……我会与你回去的,”阻止正要辩解的我,凌目光炯炯,嘴角一抹浅笑。
看着他自信的脸,不忍打击他。夙国改朝换代才不过几年,尤其最近筱国蠢蠢欲动,又怎会如此轻易让放弃凌这一将才呢……
寒迅速地准备好一切,第二日,我已经坐在马车上,从紫州缓缓向蓝州出发。思起凌站在将军府外,依依不舍的目光,马车开动后,不由多次探出头回望,直到凌的身影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才放下幕帘。
看着对面正襟危坐的郭湘,极度不满的神情,不禁开口打破沉默。
“这个,听说郭小姐是圣医的弟子,小小年纪便如此了得,让人佩服。”看她圆圆的脸蛋,娇小玲珑,一双大大的眼睛,经常嘟起来的樱桃小嘴,甚是可爱,她应该十三、十四岁而已吧。
郭湘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已经十八了,比你还大。什么小小年纪,你还应该叫我姐姐呢。”
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不是说古人发育都很早的么……叫她姐姐,我立刻满头黑线,不加那十年,我都三十有二了……
“都是你啦,本来还想跟凌天哥哥在紫州好好玩耍一段时日,谁知大哥和凌天哥哥觉得路途有些遥远,要我来照顾你这病秧子,哼!”一边嘟嚷着,她一边撇开脸。
我无奈地摸摸鼻子,想起小郭连拖带塞地把郭湘弄进马车,立马同情郭湘竟然有这样的哥哥,唉。
一路马车前行的很慢,毕竟我的晕车习惯还在,即使垫了许多的被褥和软枕,依然觉得很不舒服。紫州的治安明显相当好,接近蓝州边境时,未遇到任何的变故。没遇到传说中的山贼,连黑店都没遇上。不过这当然不是偶然,马车刚离开将军府,那堆黑衣人就一直尾随在后。似乎只是监视我们,还顺手解决了不少麻烦,根本就是免费的保镖,我也就乐意让他们继续跟着。
不想,就要离开紫州,进入蓝州的时候,被城门拦了下来。车夫亮出了凌的身份,守门的将士依然不愿放行。示意寒等人少安毋躁,守城的士兵将我们带到一处驿馆,说是上头的命令,让我们暂时在此歇息。具体是何人的指示,要等待多久,士兵都闭口不言。
“寒,关于南宫月中毒的事,你调查得如何?”这日,用完午膳,我独坐在窗前。接连几日,驿馆里没有异常,每日的膳食和起居都安排得有条不紊。看来这个所谓的“上头”,相当厚待我们,有求必应,当然除了离开驿馆。望着窗外片片绿意,百花争艳的美景,却未闻丝毫鸟雀与虫鸣。唉,这监视的人未免太多了吧……
猛地想起被轩虏走之前交代寒的事,便开口询问道。
“关于此事,的确与南宫月的大娘和二叔有密切关系。属下在追查毒药来源时,发现此事与李家也有关联。”
“李家?”疑惑地瞅着寒,却瞧见寒脸色有些怪异。
“主子,李家便是与南宫月有婚约的,李家长子是南宫月的未来夫君,主子你是见过的。”
“哦,”随口应了一声,原来那个未婚夫姓李的啊,这事我好像一直没注意到。“寒,你的意思是,李家与南宫家联手下毒的?这是为何?”南宫月有这么招人记恨么,从虹儿口中所知,以前的南宫月只是个文静内向、多才多艺的普通女子罢了。
“南宫月的大娘和二叔不过是图谋她的那一份财产罢了,李家又是为何痛下杀手?”那个李家长子看起来并不是对南宫月一点情意都没有啊。
“‘缠绵’的确是南宫月的大娘与二叔下的毒,只是单纯地谋财;‘红尘’是李家出重金购买的,至于为何突然对南宫月下毒,这似乎与南宫月病重不治的前一晚有关。”
“前一晚么,就是南宫月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事情了?”突然想起那日在茶馆的马厩遇见李家长子,不由叹息,“这两家人不想活了么,还是受到胁迫才这样做?”
寒眼眸闪了闪,“主子英明,两家的确是有把柄落于他人之手。只是主子……”他抬首望着我,眼底有些迟疑。
“我明白的,”幽幽地打断他,“本来我还想代替她的身份好好过下去,现在,这身份只能丢开了。”
等待了数日,却迎来了个意料之外的人。看着眼前的锦衣男子,深沉的眼眸,与信王七八分相似的容貌,身上却散发着不怒而威的气势。
瞧见他似笑非笑地瞅着我,脑袋一阵发疼,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心下一边哀叹着,一边神色不变地躬身朝来人微微一福……
南宫篇 见驾
瞧见他似笑非笑地瞅着我,脑袋一阵发疼,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心下一边哀叹着,一边神色不变地躬身朝来人微微一福,垂眸恭顺地说道,“小女子见过皇上。”
眼前之人浅浅一笑,“明知道我的身份,却不跪下的人,就只有你了。”
我微微抬首望着身前这位夙国最尊贵的人,缓缓开口,“皇上,跪下并不代表屈服,只要心里尊敬皇上,跪礼不过是形式罢了。”说完,便有些后悔,毕竟这人是夙国上层建筑的第一人,尚未了解对方就如此冒犯,实在不妥。屏着息事宁人的念头,还是认命地就要跪下。
那人却上前一步,迅速扶起我,“你说的在理,再说,我也是微服出访,就不必行大礼了。”言罢,径自在主位落座。我不着痕迹地退后两步,垂首温顺地站在一旁。
感觉到他探究的视线,我视若无睹,低头瞅着脚尖。他不语,我不言,一时之间,大厅里安静得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好一会,他才缓缓开口,示意我坐下。我连忙谢恩,坐在离门口最近的位置。
“南宫小姐果然如传闻般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他支起脑袋,漫不经心地说道。
“皇上谬赞了。”这人来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不敢有一丝放松。
“南宫小姐,是个奇女子啊。”
“皇上何处此言?小女子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子罢了。”
“普通女子么?”他似笑非笑地盯着我,“信王可是跟我说了,那日南宫小姐是临危不惧,大义凛然啊。”
“那日是小女子多管闲事了,皇上来此,是责怪当日小女子冒犯信王的事么?”果然是为了那日,我拖延时间让轩离开的事情来兴师问罪的。
他淡淡一笑,“那日,信王莽撞了,倒是冒犯了南宫小姐。南宫小姐的伤可好了?”
“已经不碍事了,多谢皇上关心。”两边太阳|茓阵阵发疼,这人到底要卖关子卖到什么时候。
有一下没一下地请叩着桌面,他静静地瞅着我。“南宫小姐果然是位绝色佳人,难怪我夙国孤傲的丞相和冷清的第一将军皆倾心于你。”
我低头不语。
“南宫小姐知道么,他们两人近日均上书要求辞去职位。”
我诧异地抬首望着上座之人,绝和凌辞职么,丞相与将军一同辞职,唉,他们两个啊……
“皇上并未答应,是么?”
他继续轻叩着桌面,依然平淡的语气,“听说多年前,君丞相与司徒将军均倾慕于‘月公子’,也就是今日筱国的皇后慕容月。听闻慕容月是个不可多得的奇女子……南宫小姐看怕也能与慕容小姐相提并论了吧。”
“传说中那神秘的组织‘月影’也由慕容月所创,当年的影主慕容影与慕容月一同失踪后,月影便隐藏了势力。最近却听说月影突然开始活跃起来,现任影主慕容寒却发现紧跟在南宫小姐的身边。南宫小姐能跟朕说说么?”
“皇上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呢?”抬头定定地看着他,他是忌惮月影的势力,还是想将其收作己用?
“明人不说暗话,南宫月不过是深闺中的商贾之女,身中‘缠绵’和‘红尘’却依然活着,醒后住进慕容山庄的禁地‘步月轩’,月影的影主紧紧跟随……你到底是何人?”说到最后,他的气势凌厉起来。
“……皇上来此,不是已经心知肚明了么。”无视他故意散发的压迫感,我垂眸说道。
他定定地望着我,好一会,眼眸一闪,嘴角上扬。“听说名动天下的‘月公子’终日覆上面纱,极少以真面目出现;之前日日留在慕容山庄,大门不出,小门不迈。看过她容貌之人微乎其微……十多年前身中血蛊,生命垂危,而后突然失踪。慕容家与筱国国君费尽人力物力,想尽办法,仍不得其踪影。”
“我很少佩服什么人,‘月公子’倒是其中为数不多的一个。如果没有她,我或许并不能登上现在这个位置;没有她,我夙国现在可能只是筱国的一个附属国而已,甚至已然灭国。”
“听闻她失踪,我一直感到很遗憾,没想到,你竟然又出现了。”身影一闪,他站在我面前,挑起我的下巴。“见到你……呵,果然未让我失望。”
皱眉瞪着眼前的人,我轻轻推开他的手,“皇上就如此肯定小女子是慕容月,而非南宫月?”
他不在意地笑笑,“既然你不愿意承认,那便罢了……”
“筱国国君潜入夙国的事,你是清楚的。”他认真地看着我说道,“你也知道筱国已经在积极备战,大批士兵陆续秘密地集结在筱国边境,此时筱国国君却冒险陷入夙国……”
“皇上究竟想说什么?”我淡淡地打断他,李家的事情,他必定是知道了吧。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你不是如此说过么?”
轻轻地叹了口气,“那么皇上想让小女子做什么呢?”
“你不是心里已经清楚了么。”他嘴边的那抹笑容,实在欠扁。
“如果我拒绝呢?”瞥了他一眼,我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朕只好让司徒将军拼死出战了,毕竟对手是筱国有‘神将’之称的尉迟轩奕啊。”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可是很期待看到‘月公子’大败敌军的英姿,相信夙国的百姓也是如此。”
狠狠地瞪着他,可恶的家伙,竟然威胁我。
他收起笑容,直视着我,“当然,我会派遣最精锐的部队跟随你,你只是作为军事随军赴边境,司徒凌天为统帅,郭子言和高敬两位将军也会陪同。夙国之前经过一场内乱,好不容易能够休养生息,短时间内,出战只会消耗国力。所以,我也只能够用这种方式,将不必要的牺牲降到最低了。这只有‘月公子’能够做到,不是么?”虽是问句,却是陈述的语气。
“皇上难道不担心么,毕竟我现在是筱国名义上的皇后,对夙国也没有什么深刻的爱国心。”歪着头,我浅笑着望着他。“想当初,我也只是因为凌受了伤,出于私心,才会站出来迎战的。”
他有一瞬间的怔仲,而后不由苦笑。“你真是个奇怪的女子……罢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也是你曾经说过的,不是么。”
细细地思索,这场战真打起来,也只是徒增无谓的牺牲罢了。再者,对手是轩么……于是,我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大喜,连忙递给我一个木盒。打开一看,这不是曾经见过的兵符么。
“皇上,这该给统帅的吧……罢了,那么皇上,我可以回去慕容山庄了么?”离开山庄已经多日了,云儿该是着急了吧,即使已经让寒带信回去报了平安。
他默默地看了我一会,“……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地想回到慕容云身边么?”
我怔了怔。
“那就不必了,朕已经下令允许慕容云随军出发……没想到,你竟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赶到了……”复杂的目光直直地望着身后。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门口的人。硕长的身影,依然一身白衣,风尘仆仆,发丝有些凌乱,俊逸的脸上有些憔悴,嘴角一抹淡淡的笑容,炯炯的眼神略带欣喜。
我望着来人回以一笑,匆匆迎了上去,“云儿……”
南宫篇 遇袭
我望着来人回以一笑,匆匆迎了上去,“云儿……”
他立于门前,直直地望着我,眼里满是化不开的柔情,嘴边一抹温和的笑容,刚才一脸的疲惫似乎随着他的笑烟消云散。我轻轻地握住他的手,他牵起我,便要转身离开。
“等等,”皇上突然出声叫住我们,云儿顿住脚步,不着痕迹地侧身挡住皇上望着我的视线,淡淡开口。
“皇上还有什么吩咐么?”
皇上看着我,许久,才缓缓开口。“这世间再无南宫月,只有慕容月,夙国的‘月公子’。”
我深深地看着他,果然,他已经知道南宫家的事情了。“是,慕容月谢过皇上。”
皇上朝我们摆摆手,我和云儿便退了出去。云儿牵着我的手,一直没有放开。
回到房间,云儿喝退了仆人,要求独自一人负责我的起居饮食。
“云儿,这里是皇上的地盘,你过虑了。”我皱起眉,看着云儿卷起袖子,忙出忙外的。
云儿放下手中的活,坚定地望着我。“月,在慕容山庄或许我还放心,但是在别处,我绝对不会让他人有机会负责你的饮食。”
我深深地叹息着,当年我的贴身婢女与雪姬公主联手对我下了血蛊的事情,这么多年了,云儿还是耿耿于怀。
“食材我已经让人从慕容山庄运过来了,厨房的调料也全部换了,房间待会让专人来清扫……月,我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也不能承受再一次失去你了,”云儿扯开衣襟,左肩上一撕裂的伤口触目惊心,我诧异地瞪大双眼。“当年,我一次又一次地扯开这伤痕,不断地提醒我,月你所受的痛苦。你离开后,这个伤疤更是提醒我,如果当时我坚决反对让你独自去送物资,你就不会去岚城,不会与尉迟轩奕相遇,也不会沦为夙国求和的条件……”
“别说了,云儿,别说了……”咬紧下唇,望着眼圈微微发红的云儿,声音有些哽咽,“云儿,这不是你的错,不要再自责了,这……都是我的错,如果没遇见我,你们这十几年会过得更好的,是我太过于自私了,妄想改变宿命……”
“月,”云儿淡淡地打断我,“十年前,你离开后,‘噬月’回到我手中,当时我几乎崩溃,整日锁在房里,直到义父来到我面前,对我说,你会回来,只是不知是五年、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他问了我一句:你等么?我说,我等,无论多少年。自那日起,我积极打理慕容家的生意,保持着慕容山庄的一草一木,穿着你说最适合我的白衣,笑着面对一切,笑着等你……”
“我曾怨你,恼你的不辞而别,但是在听到逸凡叫你慕容月时,心里所有的不满,所有的怒气,通通消散……就算你即将离开人世,也请你倒在我怀里……不要独自离开,好么。那十年日日夜夜担忧的日子,我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我无声地上前拥着他,他也紧紧地回抱我,两人相对无言……
几日后,我和云儿便启程了。云儿拒绝了皇上安排的马车,执意让我坐上慕容山庄的,当他要拒绝皇上派来的护卫时,我阻止了他。
“云儿,就算你拒绝了,他还是会派人在暗处跟着,那还不如让他们在明处摆着,在我们眼皮底下呢。”云儿这才答应了,但也将护卫安置在离我最远的外围。
两辆马车外表朴实,加上皇家侍卫的令牌,一路上风平浪静,畅通无阻。
这晚,行至紫州的边境,没有投宿的客栈,只好将就露宿在一空旷的林地上。我靠着云儿正晕晕欲睡,寒突然匆匆上了马车。
“主子,请呆在马车中不要出来。”说完,立刻闪身离去。
我立刻清醒过来,挣扎着要伸出头去看看情况,云儿制止了我。
“月影和皇家侍卫都在外面,没事的,月,别担心。”云儿开口安慰我,身子却绷得紧紧的,怕是来着不善。
外面传来阵阵刀剑声、叫嚷声、以及惨叫声,窝在安静昏暗的马车里,我的心愈加不安,手紧紧地揪着云儿的衣裳,咬紧下唇。好一阵,声响渐渐停了下来。
寒在马车外恭敬地说道,“主子,清理完毕了。”
听罢,我急急地下了马车。刚落地,浓烈的血腥味飘来,不少黑衣人和皇家护卫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血流满地。寒的身上也有一些细微的伤痕,怕是经历了一场血战。四处望了望,心下一惊,“影呢?他在哪里?”
寒诧异地回头,一挥手,一人上前在他耳边低语。“主子,影主刚才引开部分偷袭的黑衣人了。”
皱起眉,“只是他一人么?”
寒摇摇头,“不,有暗部的三人与他一同离开的。”
“寒,立刻去协助他。”
“不,主子,现在我们不能离开你身边。”寒坚定地瞅着我。
定定地扫视了周围,我询问道,“寒,来偷袭的人有多少?”
寒略一思索,“五十人上下。”
“那么躺在地上的有多少?”
寒环视了四周,讶异地看着我,“寒立刻派人去找影主。”手一伸,四人落下,一抱拳,闪身离去。
我焦急地在车外踱步,时不时抬头望着远处。云儿默默地给我披上外衣,伸手握住我,他手上淡淡的暖意传来,心渐渐平静了许多,我朝云儿感激地笑笑,停下脚步,静静地等待着。
不过一刻的时间,现在却是如此漫长。当寒抱着浑身是血的影回来时,我不可置信地脚下打了个踉跄,云儿上前扶住我。我定了定神,让寒将影抬上马车,云儿撕开影上身的衣裳,深深浅浅的刀伤集中在要害的附近,那些人是要致影于死地啊。
待云儿仔细地处理影的伤口,坐在另一辆马车的郭湘匆匆赶过来。
我下了车,询问寒。“你赶过去时,情况如何?”
“主子,寒等人赶到时,影主与暗部几人被隔开,而黑衣人集中对付影主,招招狠辣,拼死要至影主于死地。我们上前协助,黑衣人不敌,未等我等出手,便都服毒自尽了。”
我点点头。“寒,他们与上次要活捉影的黑衣人是同一伙人么?”
寒略作沉思,才道。“主子,寒不敢下定论。两批人均以影主为目标,但上一次只是要抓住影主,这次却下手欲取影主性命……”
“寒,你这是想否认是他做的么?”寒低头不语。“他在哪里?你知道的,对么,寒?”
“主子,等情报局作调查后,再作定论。”
“调查!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如此针对影,他要抓影,但是未伤他,我可以原谅,但是这次实在太过分了,影与他到死有何仇怨,要如此待影!我一定要当面问清楚!”我瞪着寒,愤愤地说道。
“可是,主子……”寒有些犹豫。
“够了,我只想知道他在哪。寒,带我去找他!”寒沉默不语。
“那日之后,皇上封锁了此地,他定是未离开紫州。告诉我,寒,他在哪里!”心中熊熊的怒火涌了出来,说到最后,我不禁提高了声音。
“月,”云儿担忧地望着我。
“影的伤势如何?”我转身望着马车。
“还好,他都避开了要害,皮肉伤而已,休养半月就好。”郭湘跟着下了车,开口说道,我深深地吁了一口气。
“云儿,我打算去找他……你留下来等我吧。”
“不,”云儿淡淡地一笑,“我要与你一起去。”
望着云儿不容拒绝的眼神,我微微点了点头。
“寒,带路吧。”
“……是,主子。”
南宫篇 质问
将影留在附近月影的一处暗桩,仔细吩咐众人照顾好他,并加强了影四周的守卫,才匆匆离开。
一行人来到一座府邸外,我下了马车。抬首一看,入目的是一块写着“张府”的牌匾,高挂在府邸大门的正中央。寒示意我沿着张府拐进一个小巷里,走了一会,便在一处围墙外停住。疑惑地瞅着寒,寒却上前一步,恭敬地说了声“主子,得罪了”,一手揽着我,迅速掠过围墙。直到脚实在地踏在地上,我依然有些发愣。
暗部的两人也分别带着云儿和郭湘进了院子,云儿上前细细地整理好我脸上的纱巾,牵起我的手。感觉到周围冷冽的气氛,我淡淡地笑笑,“云儿,来迎接我们的人还真不少。”随后走前一步,扬声说道,“请通报一下,慕容月要见你们的主子!”
只听到树些微的“沙沙”作响,四周又安静下来了。我静静地呆在原地,扫视了一下四周。不过是个宁静的小院,却很隐秘,设计的人可说是煞费苦心了。将小院建在两个府邸的中间,从外面看来,谁也不会想到两座府邸中间还有这么一处空地。这里怕是早就安排好的隐藏之处,他的计划看怕已经是准备多年了。幽幽地叹了口气,云儿握住我的手紧了紧,我回握着他,望着云儿温柔的笑容,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一黑衣人闪现在不远处,寒上前挡在我身前。“主人有请!”那人说完,便径自走入院子中。我们也举步跟了进去。
没想到,这小院子别有洞天,走进院门口,便瞧见里面还有一个大院。草地上粉嫩的小花遍布,小小的水池中,几条锦色鲤鱼摇曳着尾巴,欢快地畅游着。一人坐在石桌前,定定地望着我,他身后的人,则担忧地看了我一眼,便垂下眼帘。
桌前的人凤眼一挑,邪魅地笑道。“你说你是慕容月,可有证据?”
我缓缓朝他走去,“证据?我没有。我到底是不是慕容月,你难道看不出来么,轩?”
轩明显一怔,嘴角扬起一抹苦笑,眼神复杂地看着我。“……月,你终于舍得来见我了么。”
我悄然地在他对面落座,轩不语,递给我一杯温茶。我默默接过,捧着白瓷杯子,直直地盯着他。轩抬手让程然下去了,我便也叫寒和云儿退出院子,寒与云儿犹豫了一会,才慢慢走开。
“月,这十年,你过得好么?”许久,轩放下手中的杯子,淡淡开口。
思起在黑暗中的十年,我的眼神黯了黯。“我来不是找你叙旧的……轩,你为何要至影与死地?”
轩抬手把玩起瓷杯,眸里如清潭般深沉,“月,你认为是我派人去杀影么?”
气愤地用力拍了一下桌子,不由提高声线,“上次是你派人去捉影的,不是么?”
“是的,”轩抬首定定地望着我,“我是派人去捉慕容影,因为我要知道你的行踪。但是,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没有派人去杀他。”
“月,相隔十年,你来见我,就是来质问我的么?”轩起身来到我身旁,伸手就要覆上我的脸,我撇开脸,咬唇不语。耳边传来他微不可见的叹息声,“关心则乱,月,我为什么要杀影,杀他对我有什么好处么?”
垂首细想,的确,轩没有理由要至影于死地,他的骄傲也不允许他随意编排个理由来搪塞我。我站起身,背对着他,“是我一时鲁莽,错怪了你,轩,对不住了。”既然不是轩所为,到底是谁下的手,心里不禁烦乱,脚下无意识地抬步要走。
猛地向后倒在一坚实的怀里,有力的手臂紧紧地将我圈在胸口,温热的气息贴近在脖颈,柔软的唇有意无意地擦过耳边,低醇的声线响起。“你想去哪里,我的皇后?”
双手抵着他的胸膛,用力地推开他,手臂却收得更紧,身子与他贴得更近。“放,放开我!谁是你的皇后了,是你自己封的,也没问我答应不答应!”使劲地挣了挣,却是徒劳。
“呵,月是不高兴为夫没问过你的意思么,那我现在问一次,”深沉的目光直视着我的双眼,收起往常戏谑的笑容,神情少有的肃穆,“月,做我的皇后好么?”
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绝色容颜,他眼底丝丝的认真、担忧、紧张,紧贴的身子传来逐渐加快的心跳声,我垂眸轻轻问道,“轩,你不问我十年前离开后,究竟去了哪里么?”
他怔怔地望着我,“我寻了十年,凭借筱国的势力,却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月,你到底藏在何处?”
“……十年前,我与影一同离开,到了月枫崖……”
“月,你!”轩愕然地望着我,墨眸一沉。
一把扯下面纱,“我的容貌完全变了,而且……”同时身中“缠绵”和“红尘”,我低下头,双手拽紧了拳头,不忍说下去。
轩诧异地抚上我的脸庞,“……果然是你,”轻轻吻上我的眼,“月,与我回去吧。”
我张了张口,欲言又止。这时,一名皇家护卫走上前来。
“有什么事?”侧头望着来人,声音隐隐有些恼怒。
护卫抬头瞅了瞅轩,看似有些为难。我瞥了他一眼,“直说无妨。”
来人这才走近我们,低头恭敬地说道,“月公子,司徒将军已经领军前往此处,一刻便可到达。”
我睁大双眼愣住了,脑中一片空白,转头看见轩不可置信地望着我,一脸受伤,眼底丝丝的绝望让我的心揪紧。我拽着轩的袖子,用力甩着头,喃喃说道,“不,不是我,轩,我,我……”
突然银光一闪,轩侧身挡住我,护卫猛地被打飞,转头瞧见轩的胸口赫然Сhā着一把匕首。我无助地立刻扶住轩,着急地大嚷,“寒!快让郭湘过来!”
“皇上!”程然与众多黑衣人冲了过来,寒拖着郭湘过来后,与暗部等人挡在我面前,两方人马剑拔弩张。一黑衣人欲阻止郭湘上前,我冷眼瞪着他,“她是圣医的弟子,不想你们皇上有事,就别挡路!”
转头看着郭湘,“如何?”
郭湘皱起眉,“有些糟糕,匕首上有毒,是曼陀萝!”周围一阵吸气声,黑衣人拽紧刀剑,杀气腾腾,就要冲过来。
“程然,快准备转移地方!我们中计了!”说罢,跪在轩身旁。程然愣了一下,立刻着手转移。
“郭湘,现在要立刻拔出匕首,你来!”郭湘朝我点点头,用力抓紧匕首,一瞬间拔了出来。鲜血喷洒在轩的身上和我的脸上,随意擦了擦,我俯身用口吸出伤口上黑血。
云儿猛地用力拽起我,“月!”我甩开他的手,继续将吸出的血吐到一边。
许久,血才渐渐显出鲜红色。我深深地吁了一口气,伸手擦了擦唇上的血。郭湘无声地喂了轩一颗药丸,麻利地包扎了伤口。“他大概要昏迷一阵子,醒来就没事了。”
我点点头,站起身,望着程然。“准备好了么?”
他轻轻颔首,神色复杂地望着我。几个黑衣人上前抬起轩,却发现轩的手紧紧地拽住我的手臂,试了几次都掰不开。我不由苦笑,昏迷了仍然不愿意放手么。
“我跟你们走。”冷冷地望着那已经被制服地皇家护卫,他嘴角淡淡的血迹,倔强地瞪着我。“寒,这里所有的皇家护卫格杀勿论!”
“是,主子!”寒眼神一凛,嘴边扬起一抹冷笑。
“而后,带着云儿回到影的身边吧。”影的安危还是很让人担心,没想到那位竟然费尽计谋如此对我,看来我的价值比我想象中的要多的多。
“月主子!”
“月!”
“寒,这是命令!”寒望着我坚定的眼神,伸手打晕云儿,背上,迅速飞掠而去。
“程然,我们快走吧!”担忧地看着轩沉睡的脸和紧皱的眉头,我催促道。
一行人连忙走入院内墙后的石门,快速离去……
南宫篇 一石二鸟
一行人连忙走入院内墙后的石门,快速离去……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我示意众人停下脚步,低声问道,“程然,这个地道是通去哪里的?”
“隔壁的府邸。”程然走近我,轻声回答。
“他们快到了,必会封锁四周,我们还是留在这里,待他们走后再出去吧。”程然思索了一阵,点头同意了。
慢慢将仍昏迷的轩平放在地上,我默默地坐在他身旁,众人围着我们席地而坐。轩脸色略微苍白,紧闭着双眼,眉头皱着,似乎隐忍着痛苦。我伸手抚平他的眉,定定地望着他。
“你也吃一颗解毒的丹药吧。”郭湘拿起之前喂给轩的黑色药丸,说道。
我笑笑,摇了摇头。“曼陀萝的毒较之‘缠绵’和‘红尘’如何?”
郭湘瞅了我一会,默然地收好药丸。
“慕容小姐,刚才所说是什么意思?”一旁的程然突然问道。
我笑而不答。程然正想追问,头顶传来阵阵纷乱的脚步声,立刻禁了声。
“快!给我一寸一寸地搜!”这么讨厌的声音,不是信王是谁。
我一手拽着袖子,竖起耳朵听着上面的一言一语。
“报告信王,只在石桌旁发现一摊血迹,皇家的护卫全部被杀,未发现其他人。”
“什么!可恶,竟然给他们逃走了!立刻封锁周围十里,一定要把他们揪出来!他们受伤了跑不远的!”
士兵立刻领命而去,脚步声、马蹄声错乱分杂地响起,我们紧张地呆在原地不动。
“哎呀,司徒将军,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了,没事吧?”凌来了?听见信王如此假惺惺的语气实在让我作呕。
“司徒将军,你说石桌旁边的血迹是谁的呢?会不会是我们大名鼎鼎的‘月公子’的……”
“这,这……司徒将军,有话好好说啊,动刀子可是伤和气的……我,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不过,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我们费劲人力物力找到筱国国君的藏匿之处,没想到‘月公子’会在我们之前与筱国的国君见面。筱国的人看到大批人马过来,也只好抓了‘月公子’做人质来逃脱了……”
“所以呢,‘月公子’的性命应该是无忧的,这血迹怕是‘月公子’不愿屈服受了点伤罢了……你说是不是啊,司徒将军?”
我拽紧拳头,咬牙切齿,好一个一石二鸟!
“……如果月出了什么事,我不会轻易放过你的!”凌低沉的声音冷冷传来。
“这,这与我何干呀,司徒将军真是冤枉我了,是‘月公子’私自与筱国的国君见面罢了,还阻碍了我们的行动,你说,‘月公子’是不是要投靠筱国呢……好,好,好,‘月公子’一点错都没有,先把你的剑拿开……”
“那么,就麻烦司徒将军回去与丞相大人商量一下对策,如何营救我夙国的‘月公子’了,小王一定尽力配合……”
静默了一会,信王“哼”了一声,“这司徒凌天真是不知好歹,如果不是皇兄说边疆不能少了他,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的目中无人!”
“王爷,不过一个将军罢了,不必为他伤神,他迟早会落到王爷的手里的。不过,王爷真是英明啊!”一人谄媚地声线传来,信王听罢,“哈哈”大笑起来。
“哼,他们竟然把那些护卫都干掉了,也省得我动手。其他那些人你处理好了么?”信王渐渐走远,声音小了许多。
“是的,王爷。小人都处理好了,绝对没落下。小人办事,请王爷放心。”
“好,好!回头本王一定要好好赏你。”
“谢王爷,谢王爷……”
“封锁城门,我就不信他们逃的出去,哈哈……”
“王爷英明啊……”
一阵阵脚步声,马嘶叫的声音逐渐远去,我才发现指甲已经嵌入手心,却一点都不觉得疼痛。没想到我竟然是牵制凌和绝的重要筹码,想必,他们不久便会大肆宣传“月公子”被筱国国君所害的消息,云儿如果听到这不实的传言……这计谋一箭“三”雕都不止,果然够狠!
“慕容小姐,你,你还好吧?”程然轻轻地问,想必我现在的脸色一定相当难看。
“程然,你觉得我现在会好么……他们说的你都听到了,不是么?”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他沉默不语,担忧地看着我。
我静静地听了一会,确认上面没有任何声响。“他们刚搜索了这里一次,不会这么快回来的。麻烦你们派一人上去打探一下,以防万一。”
程然手一挥,一名黑衣人闪身离开。不到一会便回来,称官兵已经离开了。于是,他们抬起轩,我们离开了地道。
“你们有其他藏匿的地方么?”看着外面空无一人的街道,我皱起眉问道。
“……有,就在不远处。”程然迅速回答道。
“好,我们立刻过去吧,轩的伤还需要好好静养……需要我们两人蒙上眼么?”瞥了郭湘一眼,我朝程然问道。
“不碍事,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一行人谨慎地走过两条街,来到一处。街上两排的楼房都挂满了鲜艳的彩条,淡淡的脂粉味时有时无,二楼栏杆上,不少穿着性感的女子摆出撩人的姿势,脸上浓妆艳抹,时不时朝楼下招呼着。我愣了一会,笑了笑,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花街和妓院么。可是,现在天还没黑吧……
程然脸色有些不自然,领着我们钻进了一条不起眼的巷子,拐了几个弯,来到一家妓院的后门。抬手连续敲了三下门,停了一会,又敲了两下,怕是已经约定好的暗号之类的。
等了许久,门才缓缓打开,一个乱糟糟的老头伸出头来。懒洋洋地抬起眼,一看到程然,立刻睁大眼,侧开身,低头哈腰地请了我们进去。门内是个小院,几棵孤零零的老树,小道的尽头是一座独立的二层楼,灰砖白墙,在这一排房子里毫不扎眼,果然是隐匿的好去处。
走进大厅,一人着急不安地来回踱步,看到我们,快步迎了上来。没想到却是个熟人,南宫月姓李的未婚夫。他一见昏迷的轩,怔了怔,连忙遣人准备好房间。回头看见我,瞪大双眼,不可置信,一手抓住我的手臂。“南,南宫月,你怎么也来了?”
程然急着将轩送进房间休息,让黑衣人抬着轩就要走,却瞥见姓李的小子抓着我不放。“放手,李公子!”
他瞅着我好一会,猛地看见轩紧抓着我,脸色惨白,缓缓放开了我。
“慕容小姐,我们快走吧。”程然着急地催促道。
李家公子听罢,更是愕然地瞅着我。
我沉默地点点头,跟着轩进了房间……
南宫篇 将计就计
“郭湘,将近一日了,轩他为何还没醒过来?”在床边趴了整整一天,轩依然没有转醒的迹象,我不由着急地问道。
郭湘仔细地把了脉,回答道。“这跟他中毒无关,是最近几日未作休息,累的。”
“是么,”我松了一口气。
“慕容月,你的脸色不太好,去休息一下吧。”郭湘有些担忧地看着我。
无奈地抬起轩仍紧抓着的手臂,“你说我这样怎么休息呢。”揉了揉眼睛,折腾了这么久,真是有些累了,蹑手蹑脚地爬上床,“我躺一下好了,有事叫我。”
程然点点头,与郭湘悄然离开。我打了个哈欠,不一会便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脸上痒痒的,从额头,一直转移到眼睛、鼻子、脸颊,而后唇上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一个温软沁香的物什覆到我的唇上,我微微向后仰,试图摆脱骚扰,一股力托着后脑勺,让我动弹不得。挣扎了一阵,不得不撑开沉重的眼皮。入目的是一张桀骜不驯的脸,近在咫尺。看我幽幽转醒,他退开几分,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眼里波光流转,低沉嘶哑的声音响起。
“醒了?”
丢了个白眼给他,这不是明知故问,而且吵醒我的不就是你么。
瞥了眼他肩上的伤,问道,“伤口还疼么?”
他邪魅一笑,环住我的手臂紧了紧,两人的身子贴近了许多。“听说是月你帮我把毒素吸出来了?”他深深地望着我,“以后不要这样做了,我的身子从小喂毒,对大部分的毒都能抵制的。”
“曼陀萝是一种麻痹神经的毒,就算你抵制的了,伤口接近心脏,还是有很大的危险。”
轩牵起我的手,手臂上有一圈青紫的印子,他轻轻地在上面轻轻落下一吻。之前没觉得,现在才发现手臂隐隐的痛楚传来,不禁皱起眉。
“你抓得也太用力了,都淤青了。”
轩轻轻揉搓着那圈青紫,“不抓紧,月你可又要跑掉了。”
听罢,我怔了怔,沉默了。两人一时相对无言。轩略微粗糙的手掌磨挲着我的手臂,定定地看着我。
“……月,既然夙国容不下你,与我回筱国吧。”许久,轩捧起我的脸,说道。
我直视着他,“轩,以你的身手,当时必能躲过那一刀,为什么不避开?”
轩身子一僵,脸上表情未变。“月为何如此肯定为夫能躲避那一刀,他转移了我们的注意力,又离得如此接近。”
“因为……轩,你躲开的时候,迟疑了一下。而且你身边的高手难道是吃素的么,完全没有现身护驾。”轻轻推开他,我淡淡说道。“你早就知道他们的计谋了,是么?”
墨眸一沉,他盯着我,缓缓开口。“果然什么都逃不过月的眼睛……的确,我早就知晓夙国这计策了。我知道他们会引你来见我,趁机伤我,然后无论我是杀了你,还是虏走你,都会激起司徒凌天和君飞绝对付筱国的决心,这样与筱国之战才能事半功倍。”
幽幽地望着他,“那你现在是苦肉计么?”
“我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让你看清楚筱国的那些人不过是想利用你而已。”他眯起眼,贴近我。“月,与我回去吧。”
“难道你就没想过要利用我么,轩。”伸手抵着他的胸膛,我淡淡开口。“如果散播留言,夙国国君意图谋害‘月公子’,民间想必会不满皇家的行动,到时人心惶惶,军心涣散,不是筱国攻打夙国的最好时机么。”
轩深深地看着我,“……月,那么你想如何,就这样让夙国的国君如意么。就算我放弃攻打夙国,夙国的上位者也会以要回你为理由,侵略筱国。难道你希望司徒凌天和君飞绝两人被蒙在鼓里,为夙国卖命,与我为敌?”
“我知道,月不喜欢这种尔虞我诈的生活,只想过平静的日子。可这是夙国挑起的,他把刀子驾在你肩上,逼迫你与我为敌。月,你是我唯一认可的对手,现在的你只会一味躲避麻烦,一再退让。我开始怀疑,你还是不是我当初最爱的女人,我发誓一生相随的伴侣!”
望着轩眼底点点的失望,我低下了头。“……容我好好想想,轩。”
“好……我等你。”
起身走出屋外,通知程然轩已醒,程然喜出望外地跑了进去。让郭湘也进去好好检查,我迈开步子,边思考着,边漫无目的地随处乱晃。突然在小院的角落发现一棵大树,竟然是樱花树,片片粉红点缀在树枝上,绚丽夺目。一阵风吹来,飘起片片粉红,可谓落英缤纷。我伸出手,接住一片粉嫩的花瓣。观赏着这难得一见的美景,心里的阴蠡一扫而空。
“……南宫月……”低低的呼唤声响起,我转身看着来人。
“哦?小李子,是你啊。”轻轻吹起手心的花瓣,看着它在空中旋转,慢慢落在地上。才慢悠悠地侧过脸,看着南宫月的未婚夫。
“我才不是什么小李子!”他脸红脖子粗地嚷道。
瞥了他一眼,“找我有事?”
“那个……你跟九公子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他扭捏了一会,才问道。
“为什么这样问?”斜靠着树干,我一脸兴味地问。
他不自然地咳嗽了几下,“你最好不要与九公子走得太近。”
“哦?小李子,你这是关心我么。”抬首望着他,“这句话,我得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他怔怔地看着我,“你变了,月儿……”
“不要这样叫我!”想起他对南宫月做的事,我不由义愤填膺。“你对南宫月做了什么,你心里很清楚,现在别假惺惺地在这里装好人!”
他抓着我的肩膀,眼圈竟微微发红,“我知道,我知道我对不住你,月儿,可是……可是我也是身不由己的……”
用力地甩开他的双手,喘了口气,胃里阵阵恶心感涌上来。“身不由己,哼,不过是借口罢了。那你现在想如何,要得到原谅么……已经太迟了,南宫月死了,没有人会原谅你了!”
他猛地抓住我,我一时没站稳,撞到树干上,背后剧烈的疼痛传来。“什么!你说月儿死了,不可能,你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我面前么!”
忍着痛,我不免苦笑起来。“……你以为中了‘缠绵’和‘红尘’,她还能活得了么?”
“‘红尘’,父亲大人竟然给月儿下了‘红尘’,”他踉跄地倒退了几步,声音哽咽,“月儿,月儿……”他突然冲过来揪着我,“不对,你不是月儿,那你又是谁?”
压制着喉头淡淡的腥味,我轻声回答道。“慕容月,我是慕容月。”
他讶异地望着我,“慕容月……夙国‘月公子’,怎么可能……”伸手覆上我的脸,他喃喃说着,“不可能,不可能……这眉眼,这容貌,除了月儿还会有谁。一定是你骗我,你是不肯原谅我,才骗我说你不是月儿……”
望着他逐渐疯狂的神情,我使劲地挣扎,他双手用力地钳制着我,脸缓缓贴近。我侧开脸,心里真是欲哭无泪,这身子比我想象的孱弱太多了,一丝防身术都施展不出来。轻轻地叹息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脸在眼前逐渐放大……
南宫篇 放手
望着他逐渐疯狂的神情,我使劲地挣扎,他双手用力地钳制着我,脸缓缓贴近。我侧开脸,心里真是欲哭无泪,这身子比我想象的孱弱太多了,一丝防身术都施展不出来。轻轻地叹息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脸在眼前逐渐放大……
一阵血气涌了上来,我张口就吐出一大口血,喷得小李子一脸红腥。他惊呆了,怔怔地望着我捂着嘴巴的手掌中不断渗出的乌血,不自觉地松开了对我的钳制。
忍下不适,我缓缓走开,尚未到一个月,怎么如此快发作了呢。而且比以往更加的不舒服,全身无力,心肺似乎都要吐出来了。我无奈地皱紧眉头,心口前所未有的灼热,让我心慌。眼前阵阵发黑,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依然勉力向前走,突然脚下一软,我跌坐在地上。
一人伸手扶住我,急切地声音响起,“月儿,你,你还好吧?我,我立刻去请郭大夫来。”我深深喘了口气,用力甩开他的手。
“慕容小姐!”一声惊呼传来,一人迅速飞身到我跟前。我轻轻靠向来人,使劲揪着他的衣襟。“我立刻带你去郭小姐那里!”他打横抱起我,身子突然腾空,一瞬便回到屋内。我安心地陷入黑暗……
模糊的视线慢慢聚焦,身子就被人紧紧抱住。
“月,月……”听着轩在我耳边不断呼唤,我伸手回抱他。
“我没事,别担心,轩。”
“尚未到一个月,怎么会如此?”转头望着床边的郭湘,问道。
“可能是曼陀萝的毒诱发你体内的排斥,”她把了脉,继续说道。“这次排出的毒血比上一次要多的多,你的身子现在很虚弱,需要好好静养。”
我点点头。
“我昏迷了多久?”
“三个时辰,”轩闷闷地说道,“你浑身是血被程然抱进来,脸色苍白,面无血色,甚是吓人,之后便一直昏迷不醒的,月……”
“不用担心,我这是把身上的毒排出来。轩,你的伤口还未好,回去休息一下吧。”
“不,我留在这里。”他轻轻地把我推进床内,自己也爬上床来。瞅着他担忧的神色,我也就顺着他的意,乖乖地让他搂着。
一连几日,轩寸步不离地守着我。由于失血过多,晚上睡的时候总是畏寒,他便每晚拥着我而眠。
“李公子呢?”这日,忽然想起那天之后便未曾见过小李子,随口问道。
“他的情绪相当不稳定,我们便让他留在房里。”看着轩周身冷冽的气息,沉默不语,一旁的程然急忙简略地回答道。
思起那日他疯狂的举动,想必南宫月的死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了,他对南宫月也并非无情。轻轻地叹息着,我抬首问道。“轩,外面的情况如何?”不知凌和绝是不是相信了他们的措辞,要联手对付筱国。
轩深深地望着我,“……月,你只管好好静养,外面的事就不必理会了。”
瞥了他一眼,“既然你不愿意说,那么我出去打探一下好了。”说完,就要起身下床。
轩长臂一伸,用力地搂紧我,幽幽的叹息声响起。“我让人将郭湘写的信带给司徒了,他和君飞绝现在……”
“现在如何?”我急急地问道。
他嘴角上扬,“如果你吻我,就告诉你!”
“你!”狠狠地瞪着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在他唇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他伸手磨挲着薄唇,眼底淡淡的惆怅,“月,这是你第一次主动吻我。”
“轩……”我微微张口,欲言又止。
“不必说了,月,我明白的,”嘴边一抹苦笑,“我了解你,你不会甘愿困在后宫这个牢笼里,而是拥有帝王之相的女子……司徒凌天和君飞绝昨日开始——逼宫!”
“什么!逼宫!”尚未从轩的失落中回神,诧异地就要跳起来。
“是的,逼宫。夙国现在朝廷的官员多为年轻人,军权大部分在司徒凌天的手中,许多将领都是从岚城之战后提拔上来的;而君飞绝手执政权,文官之首,多数文官对‘月公子’巾帼不让须眉赞赏不已。夙国的国君这次真是拿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的确,夙国刚刚从内乱中恢复,休养生息多年,国力稍有提升,却未完全复原。此时如发动内战,夙国必会受重创,逼宫确实是最好的手段。
“那现在状况如何?”
轩用手代梳,细细地梳理我有些凌乱的长发。“夙国国君和信王已经被软禁,一些激烈反对的老臣被囚禁。军权和政权均落在司徒凌天和君飞绝的手中,正全力搜查你的下落……”
我讶异地问道,“难道他们……”
轩抚摸着我的脸庞,“是的,正如你所想。所以……我们得分开了,月影很快就会查到这里。”
垂下眼眸,我淡淡问道,“轩,你还未放弃吧?毕竟这是你数年筹划的心血。”
轩埋首在我的肩窝,收紧手臂。“月,我真不想放手。”
“……轩,你知道了吧,郭湘应该告诉你了,我……”
轩抬起头,用嘴堵住我要说的话,许久,才放开我。“我一点也不在乎,月……如果可以的话,我真不想我们下一次的见面,会在战场上……”
望着轩渐渐离开的身影,我怔怔地倚在床边,默然出神。许久,才转头望着窗外西斜的夕阳,我微微叹了口气。
“……寒,”看着跪在床边的身影,我皱起眉头,“这是怎么了?”
“属下护主不力……”
“无碍,起来吧……寒,让他们安全离开夙国。”寒诧异地抬起头。
“主子,这……”
瞥了他一眼,“放心,凌和绝那里,我会跟他们说的。”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站起身,寒垂着头恭敬地说道。身影一动,闪身离去。
匆匆的脚步声传来,门口站着一抹白影,来人轻喘着,朝我儒雅一笑。“月,我来接你了。”
我淡淡地笑了,“云儿,我们回家吧……”
南宫篇 代理
匆匆的脚步声传来,门口站着一抹白影,来人轻喘着,朝我儒雅一笑。“月,我来接你了。”
我淡淡地笑了,“云儿,我们回家吧……”
勉力从床上爬起来,云儿疾步上前扶着我。“叮”地一声响,随着我的动作,一物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疑惑地拾起,发现是一个紫色的锦囊,外表已磨得发白。伸手掏出一紫色物体,我诧异地说不出话来。
“……‘暝月’……”云儿淡淡地说着,抬首望着我。
不由苦笑,轩,你留下它是何意……
“月,‘暝月’是筱国皇后的象征,带上它,你便还是筱国的皇后,尉迟轩奕的妻子。”云儿深深地看着我。
瞥见云儿眼底淡淡的失落,举起指环,我尴尬一笑,“怎么可能,带上它就是筱国的皇后?如果它的下一个主人是男的呢,呵呵……”
瞅着云儿仍看着我不语,甩了甩‘暝月’,急忙安抚他,说道。“这个……都过了十年,它未找到主人,是因为轩一直藏起来了。所以,我又怎么可能……”随手把“暝月”套在左手的中指……
愣了好一会,才大叫起来,“云儿,你,你们骗我!你不是说,这神器不会选同一个人做主人的,这,这是怎么回事!”右手颤颤地比划着,瞪着左手手指上戴得稳稳妥妥的“暝月”。
“……月,神器脱落只会在主人死去之后,死了的人能再做一次主人么。可是,月,你还在这世上,它又怎会选新主人。”说完,从怀里掏出一物,紫色通透的手镯,不是“噬月”是什么。
怀着侥幸的心理,任由云儿拿起我左手手臂,怔怔地望着“噬月”轻易地滑过手腕,在手臂上荧荧发亮,我立刻满头黑线。这两个麻烦东西又缠上我了,不是吧。
手抚额头,想起轩说的话,我急急地问道,“云儿,凌和绝真的逼宫了?”
云儿儒雅地一笑,眼眸闪了闪,“不错,他们昨日已将皇上软禁了。”
急忙抓住云儿的手臂,“云儿,不如我们现在赶紧逃了吧?”好不容易活过来,我才不想惹麻烦了。
云儿宠溺地望着我,嘴角依然扬起一抹浅笑。“月,现在逃,好像有些晚了……”
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便瞥见小院子已被官兵围得水泄不通,大门口前,郭子言双臂抱胸,正笑吟吟地瞅着我。“就知道你想跑,司徒将军和君丞相立刻派我来接你是对的。”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里不禁小小地郁闷了一下:跑路看怕是没门了,连窗户都没……
非常不情愿地爬上院子外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倚着云儿,脑子里仍寻思着夙国这混乱的局面该如何收场。温柔地抚平我紧皱的眉头,云儿说道。“月,我知道你并不想顺着他们的意思,可是,现在这箭已是在弦上了,所以……”
“我明白的,云儿……”轻轻地打断他,身子朝他靠了靠,困倦地闭上眼。“我倦了,到了叫醒我。”
“好。”轻柔地搂着我,云儿低低地回答道。
该来的总会来,眼神阻止了云儿上前搀扶,我缓步走入金銮殿。抬首细细地欣赏了一下这金壁辉煌的殿堂,才低头扫视着跪了一地的众位大臣。跪在最前面的,是一身青衣的凌和依然红衣的绝。
“……你们这是在逼我么?”轻轻地叹息道,定定地看着前面的两人。
“你,你不是慕容月,我曾经见过她,她不是这个模样,年纪也不可能这么小。司徒将军,君丞相,你们怎么解释?难道……你们想随意找个人来冒充,而后以她为傀儡,霸占夙国么!”跪在最后的一人突然站起来,义正词严地指着我说道。
云儿上前几步,抬起我的左手。“噬月”和“暝月”闪烁着淡淡的紫光,在白玉般透明的手臂上,尤是明显。
“真的是‘噬月’和‘暝月’呢……”
“两大神器在手,她必定是‘月公子’了……”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有机会看到神器和‘月公子’的身姿啊……”
“……”
窃窃私语不断传来,质疑之人脸色一阵白一阵红,仍然不放弃地大声说道。“十年前,‘月公子’已是十八岁了,现在为何还是十八的模样!而且她的相貌也完全改变了!这是为何?”
绝从容地起身,凌缓缓走过来,立于我身后。
“相貌?难道她之前就不能易容么,”优雅地拨开额上的发丝,绝继续说道。“至于年龄,那是因为当年为了解开‘月公子’的奇毒,将其冰封,所以脸上未有一丝衰老的痕迹。”
我一头黑线,绝的脸皮比当年是有过而无不及,这样的理由都掰的出来。绝转头朝我调皮地眨了眨眼,如果不是这里人多,我立刻就会丢了个白眼给他。
众大臣又是好一会的交头接耳,一副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责难之人立马成为众人指责的目标。绝下巴微微向上一抬,两名侍卫立即上前带走了那人。大臣的目光再次集中在我身上,摸了摸有些抽搐的嘴角,我无奈地说道。
“各位请起,小女子受不起如此大礼。”
大臣们听罢,突然齐声大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异口同声在空旷的大殿上声势惊人,我吓得退后几步,反射性地回答道,“我不要!”连忙跳到一边,狠狠地剐了一眼笑的得意的绝。
大臣们愣了一下,一人上前一步,恭敬地说道。“‘月公子’太谦虚了,试问,这世间除了您,还有谁有如此超凡的能力统领我夙国呢。年仅十二,就想到用鸽子传信,大大方便了官府和商人;尚未及笄,便以一己之力,铲除黑风寨;十六岁,大败当年筱国神将之称的九皇子。臣等认为,您是我夙国最适合的国君人选。”说完,俯身跪下。
殷切的,紧张的,忧虑的,急切的,包容的目光,看在眼里,想到轩正对这里虎视耽耽,心一横,反正重新活过来了,就做一件大事好了。
“……好,我答应暂代到下一任国君选出为止。”言罢,豁然一笑,却发现眼前的众人大多变成了化石,眼中闪过丝丝惊艳……
摸了摸鼻子,收起了笑容,身后的凌突然从怀里拿出一块纱巾,仔细地覆在我脸上。我愕然地盯着他的衣裳,凌竟然有随身带纱巾的嗜好么……
缓慢地走上台,站在至高无上的权力象征前,在大臣再次拜倒的呼声中,我,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成了夙国的代理国君。唉,看来平静可爱的米虫生活还遥远着啊……
低头望着手臂上的手镯和指环,瞥了一眼云儿,想必轩也想到会有人质疑我的身份,才将“暝月”留下的吧。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大臣们的赞美之词,我望着殿外明亮的阳光……轩,该是安全离开了吧……
南宫篇 早朝
坐在龙椅上晕晕欲睡,一理着八字胡的官员走上前来。
“皇上,登基大典需尽快举行,才可安定民心。”
斜斜地看了那人一眼,脑海里涌出电视里看到的登基仪式,皇帝穿着十几层的衣物,佩戴十斤重的头饰什么的,祭天祭地地折腾老半天,立刻打了个激灵,手一挥,大声说道。
“我国才休养生息数年,国库并不充盈,所以,仪式一切从简!”得意地打着小算盘,心想麻烦该少许多了。于是,陶醉在底下大臣们又一阵的赞叹声中。
“但是,皇上,过于从简,这有损皇家的威严啊。”那小胡子低头恭敬地说道。
狠狠瞪了他一眼,“这……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并不是登基大典,而是整顿朝野。想必各州反对的声音还是不少的,筱国现在对我们虎视耽耽,先平内才能襄外,不是么?”
“再者,我之前已经说明了,我只是暂代直至下一任君王为止。所以,登基不登基只不过形式而已,根本可有可无,不如取消算了。”
刚说完,台下又跪倒一片,反对声音不断。头疼地抚了抚额头,不想再应付这群固执的臣子,直接地说道。“我决定了,就这样。明日即开始早朝,各位下去吧。”径直走出金銮殿,已是疲惫到极点,身后的云儿一把抱起我。
安静地窝在云儿的怀里,望着那白皙俊逸的脸庞怔怔出神:何时开始,那个一直跟在我身后的孩童,已能毫不费劲地抱起我,在我需要他的时候,总是在我身旁……
经过一片花园,眼前出现一座独立的小院,院外的宫女和太监跪了一地。才入门,房间里的布置,一桌一床,皆与步月轩一摸一样。
“月,喜欢么?”云儿嘴边扬起一抹温柔的浅笑,轻声问道。
我用力地点点头,心里一股暖流淌过。“喜欢,很喜欢。云儿,是你让人布置好的么?”
“嗯,”云儿微微颔首,“怕你想家,在这里住不惯。”
轻柔地将我置于床上,我感激地望着他,“谢谢你,云儿。”
“休息一会吧,月。”覆上我略微苍白的脸,云儿轻声说道。
温顺地闭上眼,身子的确乏了,沉沉地便睡去了……
悠悠转醒,夕阳的余晖从窗外照射进来,淡淡的金光铺满房间。皱起眉头,我又睡了一下午了,厌恶地瞅了瞅这个孱弱的身子,不由唾弃道。
“醒了?”一阵食物的香味飘来,云儿托着一盘,缓缓走近。“睡了一会,该是饿了吧。”放下盘子,他抱起我,轻放在桌前落座。
肚子很应景地“咕噜”一声,我迫不及待地夹起一筷子菜,“唔……好吃……”云儿盛了一碗热粥,放在我面前。托起下巴,静静地看着我相当不文雅的食相。
尴尬地胡乱擦了擦嘴巴,问道,“云儿,不一起吃么?”
“不,这是特地为你准备的。粥里放了不少补血的药材,这些菜多吃对你身子也好。”拿起手帕,细细擦拭了我嘴边,云儿浅笑道,“赶紧趁热吃吧,月。”
“这都是你做的么?”看着他轻轻点头,我有些着急,“我无碍的,你是慕容山庄的庄主,该回去主持大局。月影已经派了不少人过来了,云儿,不必担心我的。”
“慕容山庄有逸凡和木堇在,不碍事的。我说过,你吃的、穿的、用的,都须经我手,我不放心其他人照顾你,即使是月影的人也是如此。”
“可是……”
“没有可是,”云儿淡淡地打断我,“月,不是还有信鸽么,即使我身处皇宫,山庄的事依然不会耽误的。好了,赶紧趁热吃了吧。”
顺从地喝了一碗粥,吃了一些菜,便再也吃不下了。有些愧疚地望着云儿,他只是包容地笑笑,抱起我,走出屋外。老远便看见树下的躺椅,兴奋地拽了拽云儿,他笑着将我放到躺椅上。躺椅上铺了一层厚垫子,松松软软的,我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转身给云儿一个大大的响吻,望着他难得呆滞的神情,笑道。“谢谢你,云儿,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我不需要你感谢我,月,只要你好好的活着……”捧起我的脸,他眼底闪过一丝忧伤。
抬手轻轻覆上他的手,笑道,“我会的,云儿,我会的。”
云儿眸里流光异彩,眼中倒映我的身影,许久,低声说道。“嗯,我信你,月……”
第二日,天才刚亮,便听见云儿轻声的呼唤。迷蒙地睁开眼,云儿利索地帮我穿好衣物,拿起手帕,拧干,仔细地帮我梳洗。然后抱我至桌前,匆忙地用了一些点心,便将我塞进院子外一个金黄的轿子里。
待我完全清醒,轿子已到了金銮殿外。揉了揉双目,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叹了口气,缓缓走入大殿,坐在龙椅上。大臣跪拜之后,一个接一个地开始汇报各地的情况。听了一阵,每人的汇报又长又多华丽的词汇,废话连篇,难怪每次早朝要从天亮开始,再多的时间被他们这一说,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无谓的时间。看来,这官员的汇报,需要制定相对的法则。
第五个官员竟然开始引经据典了,忍无可忍的我,一拍龙椅的扶手,说道。“够了!”
正滔滔不绝的官员一个哆嗦,立马跪了下去,其他大臣一见,也跪下,齐声喊道,“皇上息怒!”
作为现代人,时间就是生命,如此没有效率的早朝,不但又长又臭,还要没有重点,重要的是剥削了我的睡眠时间,实在气人。
冷冷地扫视了地上跪拜的众人一眼,我淡淡说道。“各位大臣请起!”谁知竟然没有一人起身,头反而垂得更低。翻了个白眼,懒懒地开口,“难道要我说第二遍么?”
满意地看到众人迅速站起身来,我继续说道。“最近夙国的事情较多,各位大臣辛苦了!”顿了顿,“由于事情较多,如果像现在的进度,许多事情会有所耽搁,从现在起,各位先报告最紧急的事,只需简略说明并提出意见便可,其他华丽的辞藻、著名的典故就无须抬出来了!”
“皇上英明!”虽然立刻回应,但众人仍是一头雾水的模样。
“这位大臣先来做个示范吧,”手指着刚才的第五位汇报之人,淡淡说道。
那官员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子,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回,回皇上,这,这个……”
用眼神鼓励地看着他,说道,“无须紧张,只要说明时间、地点、人物以及事件,最后加上你的见解便可。”
官员哆嗦了一会,结结巴巴地说了几句,便说不下去了。我示意他退下,让众大臣转变原来的方式,一时半会是不可能的。于是,温和地说道。“我明白各位一时要改变以往汇报的方式相当不容易,这样吧,今晚各位先起草好,明日再继续汇报!”众大臣皆是松了一口气,同情地看着已退到一旁的示范官员。
“还有,”猛地想起,正要离开的我回头说道,“明日开始,早朝推迟一个时辰,每七日休息一日!”好笑地看到大臣们严阵以待地神情突然变成愕然,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高高兴兴地回住处去了……
南宫篇 改制
“月,”才走出金銮殿不远,身后有人唤住我。转身一看,一袭红衣,漆黑的长发用丝带随随便挽起,凝脂肌肤,明眸顾盼,唇艳欲滴。
“绝,”呆愣了好一会,我才从这惊艳中回神。
嘴角擎着浓浓的笑意,他走向我说道,“月对夙国近十年的状况尚未完全了解,我具体跟你说说吧。”玉葱般的手指握住我,牵着我步向他在皇宫临时办公就寝的住处。
才进屋,入目的是案上小山般堆起来的奏折,我讶异地问道。“这……是几天没处理的奏折?”
拉着我径直在桌前坐下,两手仍交缠在一起。绝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轻轻开口说道,“一日。”
“一日!”我抖了抖,“一日的奏折就如此之多!”想到做皇帝每天要对着眼前这座小山,想死的心都有了。转头同情地瞅着绝,“那,现在都是你在处理么?”绝微微颔首。
“很累吧……”伸手覆上他的脸,轻声说道。如果不是我,现在的情况或许不会那么糟糕。
绝长臂一伸,紧紧地搂着我。“不累,为你做事怎么会累呢。”眼眸波光流转,在我的额上印下一吻。
接下来,绝简单地与我说了这十年来夙国的变化,对推翻前朝的事只是一句带过,我不由问道。“绝,对左丞相的处理不会过于严厉了么?”一般未成年的罪臣后裔都会免于一死,而绝不但下令杀尽左丞相所有的男丁,尤其是左丞相的死状相当惨烈,竟然用到“十大酷刑”,可见绝对左丞相的仇不共戴天。
轻轻抚摸着我的后背,绝的眼底一抹冷冽闪过,咬牙切齿地说道。“……月,还记得黑风寨时鞭打并侮辱你的两人么?”
我点点头,转而想到,“难道是……”
“是的,”绝冷冷地声音响起,“是左丞相干的好事,阻碍我和平收复黑风寨,利用你来挑起我们的争端。”
心下有些了然,伸手回抱绝,“可是你如此公报私仇,不会损害你的名声么?”
绝笑而不答,温柔地望着我。
许久,他开始跟我扼要地讲解夙国政府机构的运作。听得我满头黑线,分工相当不明确,一件事,常常几个人接手,重复作业的情况屡屡出现。不少人才都不能发挥才智,被束手束脚了。
埋首在绝的肩窝,淡淡的暖香传来,头蹭了蹭,我闷闷地说道。“绝,我有一个方法可以让你轻松一些,不过……”抬首望着他,“不过相对的,你手上的权力也将有所减少,如何?”
细细地跟他叙述了我的想法,绝深深地望着我,低低地叹息道。“月,你果然是不鸣则矣,一鸣惊人啊……”
“那么你是同意了?”绝点点头,我立刻从他暖和的怀里钻了出来。“那么我先去准备前期的工作了?”我是说做就去做,趁兴致还在,迅速完成的人。
跑回住处,让云儿帮忙磨墨,着手我的伟大计划。凭着前世的记忆,绞尽脑汁地编制问卷。
其实我的计划也不过是抄袭以前朝代的做法,将官员分为“六部”,分别是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六部之首理所当然是身为丞相的绝,可是这六部分管夙国的各个重要的领域,需要好好根据岗位的要求选取适合的人,用问卷将官员的才能分类,是最客观也是最省事的方法。
无奈地瞅了瞅四周丢弃的纸张,我几天来的失败之作,揉了揉额头,咬牙继续奋斗。每晚写了扔,扔了继续写,几乎二更天才睡,早朝即使延迟了一个时辰,我依然起不来,每天坐在龙椅上哈欠连天。下面的大臣总是暧昧地瞥着我身旁的云儿,意味不明,我也懒得解释。
倒是大臣们的汇报有了质的提高,当初的结结巴巴、废话连篇,现在已经能抓住重点,早朝的时间大大的缩短。不过,由于官员之间的沟通不足,往往不能将最紧迫的事抓出来,见解也只是支支吾吾,没有什么闪光点。但是毕竟还是有所进步,我也不吝啬地大大褒奖了大臣们。大臣的信心得到保证,也就更为努力了。
花了足足一周,终于把选拔人才的问卷制定出来。可惜的是没有办法预测,实用性不能完全保证,担心了一阵子。后来细想,不过是将众位官员大致分类开来,这工具粗略一些也无妨,才稍稍安下心来。
第二日早朝,由于前晚大功告成,过于兴奋而睡眠不足,顶着两个大大的熊猫眼,示意绝宣旨改制为“六部”。
“六部”包括:一、吏部。吏部为管理文职官员的机关,掌品秩铨选之制,考课黜陟之方,封授策赏之典,定籍终制之法;二、户部。户部掌全国疆土、田地、户籍、赋税、俸饷及一切财政事宜;三、礼部。礼部掌典礼事务与举贤之事;四、兵部。明职掌全国军卫、武官选授、简练之政令;五、刑部。刑部为主管全国刑罚政令及审核刑名的机构;六、工部。工部为管理全国工程事务的机关。职掌土木兴建之制﹐器物利用之式﹐渠堰疏降之法﹐陵寝供亿之典。
而后宣布下午众位大臣到指定地方集中答卷,大臣们反应强烈,认为沿用夙国以前的官职就好,认为改制费时费力,对改制不甚理解。
我淡淡说道,“夙国历来的制度并不是不好,只是改为六部,各位臣子分工明细清楚,事半功倍。再者,六部涵盖六个不同的领域,让在某一方面擅长的臣子能更好的施展才华。”扫视了一周,明显感觉到大臣们的紧张,我解释道。“下午的卷子,只是了解各位擅长的领域,各位只要根据自身的情况,真实地回答便可,无需过于拘谨。”
为几百号官员特地安排了个相当大的场地,并派遣几十人担任考官,监管大臣们答卷。
晚上,看着重点保护的大房间里,层层上叠的问卷,皱起眉头。最后只能认命地坐在案前,认真地看各份问卷,将各个人才分类。绝、凌和云儿都自告奋勇地帮忙看卷子,效率明显快了许多。每晚我几乎都是看得晕睡过去的,早上醒来,总是在自己住处的床上舒服地躺着。一夜未眠的云儿也总是手捧冒着热气的精制早点,在我床边等我醒来。
好不容易将官员分类,把资历、人品、智商、情商和各部需要的主要才能较高的官员挑出来,不久便选出了各部的尚书。至此,夙国官员的改制算是告一段落。
南宫篇 微服
改制后选出的六部尚书相当出色,六部的运作不到半月便进入轨道。由于各官员以前都是交叉处理事务,因此相当的全能,对各领域也有所了解。因此,凡遇到重大的议题,我都会在早朝上拿出来,与众大臣讨论一番。
这日,工部尚书提出汾河汛潮,河堤被冲垮,不少岸边的居民受到影响,农作物损失惨重,要求朝廷拨款重建河堤。
户部尚书提出异议。
“皇上,汾河年年汛潮两回,几乎每次都冲垮河堤,淹没岸边的田地。重建河堤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汾河岸边的百姓仍然需提心吊胆的生活。”
“那么,户部尚书有何解决之法,不妨说来听听。”工部尚书斜眼望着他,高声问道。
户部尚书面有难色,身后一人上前说道。“回皇上,臣认为,汾河屡次淹没岸边,是由于河床内淤泥过多,抬高了水位,可以考虑清除汾河内的淤泥。”
我点点头,未给予评说,“各位大臣想到任何解决之法,都不妨在此说一说。”
工部尚书忙说道,“臣曾考虑将汾河的河道加宽,降低水位。”
“拓宽河道,工程浩大,臣认为不可。”瞅了瞅,是户部侍郎,户部第二把手。“而清除河内淤泥,需众多识水之人潜入水中,风险太大,可行性不高。”
工部尚书出列,恭敬地说道,“皇上,臣还有一法。”我示意他说下去。“可将汾河引道分渠,灌溉较远的田地。”说罢,众大臣点头称赞。
我浅笑道,“此法可行。”转头望想户部尚书,“灾民情况有所缓解了么?”
他恭敬地出列,说道,“回皇上,当地已开仓赠粮于受灾的百姓,妥善安排他们暂时的住所。”
皱了皱眉头,“伤亡情况如何?”
绝上前淡淡说道,“由于连续几年河堤都曾被冲垮,百姓都有所防范,死亡人数不多,只是一些老弱病残人士逃难较慢,受到波及。大概人数在两百以内,受伤的人已得到妥善治疗。”
“尸体处理了么?”我望着绝,简单问道。大臣们却有所不解。
“启禀皇上,”户部尚书回答道,“每年受灾后,朝廷才会派人前往处理死亡百姓的身后事,现在要紧的是拯救,而不是处理尸体。”
“不,处理尸体相当重要,”我严肃地说道,“尸体如果不及时处理,容易引发瘟疫,造成其他生还百姓染病身亡。”大臣们听罢,脸上有明显的惊慌,我安抚地说道。“现在水灾才刚开始,只要处理妥当,并不一定会发生瘟疫。工部尚书,你马上派遣人员前往,协助当地官员处理死者的尸身,而后对河床做修整。还有,对上游进行加固,减低泥土流失导致河床上升。”
“是,臣遵命。”
下了朝,缓步走向住处。将近一个月的改制,让我相当疲惫不堪。虽然改制成效有目共睹,但毕竟我未登基,现在管理朝政,名不正言不顺,依然遭到不少来自民间和朝野的质疑和责难,反对的声音也让我疲于应付。
“影。”望着身后略微消瘦的男子,我叹息道。“你的伤需要好好休养,不需要如此着急地回来……罢了,在皇宫,总比外面要安全些,你在身边,我也安心些。”影的眼眸一闪,沉默不语。
“边境的情况如何?”转身继续走着,我随口问道。
“筱国积极备战,军队已集结在边城,正进行密集的操练,但仍未有出兵的迹象。”影恭敬地回答道。
不由苦笑,轩,你这是在等我处理好夙国国内的事,再与我一战。“担心胜之不武么……”
“影,你想起了什么了吗?”我望着他琥珀般耀眼的双目,淡淡问道。
“……尚未。”
我点点头,手一挥,影闪身隐去身影。
战事即将爆发,凌也需离开了……脚下一顿,我轻轻叹息着,转身来到御花园。池里的荷花含苞待放,淡淡的幽香飘来,怔怔地瞅着水池中清雅的花影出神,思起一直伴随在旁的那人,如冰雪初融般温然绝世的浅笑,清如寒泉,雅若白莲。今日待我上朝后,匆匆离去,怕是庄内发生大事了……
“月。”一人在身后低低地轻唤。
连忙收起思绪,朝来人笑道,“凌,你来了。”
凌沉默地望着我,如墨的眸底闪过一丝……黯然。我愣了一下,上前牵起他满是厚茧的手掌。
“陪我出去逛逛,看看改朝换代后,百姓的生活如何。”凌轻轻颔首,握住我的手。
在宫门停步,让侍卫跟绝说一声我出门的事。谁知侍卫一见我,脸红得像煮熟的虾,两眼发直。瞅着他们呆愣的模样,我不由笑了起来。一人竟然捂着鼻子,我笑得大半个身子趴在凌身上。猛地打了个寒颤,回头看见那两个侍卫面无血色,直直地立着。怔了怔,抬首瞪了凌一眼。
凌不语,从怀里掏出一神色面纱,细心地帮我覆在脸上,伸手继续牵起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让影去解了他们的|茓道。
街上一片繁华,人来人往,商铺门庭若市,紫州果然与蓝州有的比。东张西望了一阵,瞥见我与凌身旁三步之内都没有人接近。迎面而来的路人不是退避三舍,就是畏惧地站在一边,定定地瞅着凌。一个孩童看到凌走来,身子抖了抖,哭喊不休,身旁的少妇立刻捂住孩童的嘴,匆匆离开。
本来热闹非凡的街道,突然鸦雀无声。疑惑地瞥了凌一眼,他仍是面无表情,视若无睹,径自牵着我。诡异的气氛加重了心里的疑虑,拽着凌,走进旁边一处规模较大的客栈。
掌柜看到我们,哆哆嗦嗦地上前,引我们上了二楼。每经过一处,食客均惊恐地跳开到一旁。在窗前的桌前落座,以我们一桌为中心,周围两桌的人都迅速走开了。皱起眉,冷冷地问道,“掌管,这是怎么回事?”
掌柜抖了抖,偷偷地瞅了一眼凌,忙低下头,颤颤巍巍地给我们奉茶。如果不是看掌柜的正值壮年,任何人见到他都会怀疑他得了帕金森症候群。想在他口中也问不出什么,便甩甩手,让他下去了,掌柜的立马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看得我目瞪口呆,回首望着凌,他只是默默地把玩着手中的瓷杯,目不斜视。
匆忙喝了几口茶,越感身边的氛围沉重,便寻了个上茅厕的借口,一个人溜去客栈的后院。晃到厨房门口,一虎背熊腰的厨娘正用力打着趴在腿上的孩童的ρi股,口里念念有词。“就你顽皮,不听老娘的话,哪天司徒将军来了,看他怎么收拾你。”本只是要紧下唇忍受的孩童,一听,竟然立马大哭起来。
记得小时候,老妈也常吓唬我,不听话,晚上会被鬼吃掉。敢情,凌竟也成了母亲吓唬孩子的筹码,实在可笑。但是,我脸上半点笑意都无,沉默地按原路返回……
南宫篇 泪
夜凉如水,月影婆娑。
独坐在窗前,烛光摇曳,我托着下巴,暗暗叹息。
“怎么了,月?”处理完庄内的事,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却看到眼前的女子黯然的神情。
扯出一抹浅笑,“云儿,你回来了。”
云儿皱起眉头,担忧地望着我。
“今日与凌一同出去了……百姓为何如何惧怕他?”这十年,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抚地覆上我的手,掌下丝丝冰凉让他深感不快。默然地拿起一旁的披风,裹住我,轻柔地搂着我。
“贤王登基后,凌要求处死牢狱中彤国的国师和雪姬公主……当时有众多百姓围观刑场,凌他,没有一刀毙了他们两人,而是手执匕首,执行凌迟之刑。几千刀下来,血溅满他全身,在场的百姓惊恐地逃开,呕吐之人不在少数,还有不少人晕死过去了……至此,凌有了‘冷血阎王’的称号……”
诧异地瞪大双眼,凌,你这是何苦……揪紧云儿的衣裳,我埋首在他怀里……
“近几年,凌不顾皇命,积极出兵征讨彤国,连出逃的流民也未放过……他的眼里,除了仇恨和杀戮,再无一物,我和绝哥哥拼命说服,仍未能制止他,”云儿低低地叹息道,“好在,月,你回来了……”
“……都是我的错,”闷闷地说道,“我身上的血债看怕是愈积愈多了……”惨淡一笑,“罢了,我已是没有下辈子的人了,也无需担忧……”
唇上覆上温热的感觉,如蜻蜓点水般轻轻一触,便已分开,云儿微微轻启薄唇,低声唤道,“月……”颤抖的嗓音让我不忍说下去。
斜靠着他坚实的胸膛,阵阵有力的心跳声传来,把脸贴在他的怀里,心下一片酸楚。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在慕容山庄苦苦等待了十年,而温柔沉默的凌,却为了我,手上沾满了献血……
“皇上,筱国在边境集结大军,蓄势待发,岚城守兵有限,需加紧派出援军。”这日早朝,兵部尚书急切地进言道。
“筱国派出了老将独孤蒙,反观我国,只有司徒将军才能与之匹敌。”一官员上前苦口婆心地说道。
头疼地揉了揉太阳|茓,出兵?与轩决一死战么?让凌的手上沾上更多的献血,背负更多的人命么?咬紧下唇,我真是有些厌倦了,拽紧拳头,努力平息心里的怒火。深深吁了一口气,我淡淡说道。
“众卿家说的有理,先派遣郭子言和高敬两位将军前往岚城。”顿了顿,“户部尚书,马上拨款备齐粮草,火速运往边城。”
“皇上英明,”众臣跪拜,我一甩袖子,迅速离去。
下朝后径直去了凌的住处。凌站在院子里,静静地望着我。
叹息了一声,道,“凌,你早知我会来找你?”凌微微颔首。
“为何不让我领军前往岚城?”
我不语,拿起他的手,细细观察着。经常日晒雨淋,皮肤黝黑而粗糙,掌心厚厚的茧子,修长的手指,宽大的手掌……不禁低头在他手背上印下一吻,他诧异地一愣,迅速缩回手。
“……在那十年里,我不止一次想象你们的生活。想着你们或许忘了我,好好的过自己的生活;想着你们可能娶妻生子,过着平凡的日子;想着你们把我当作是你们回忆中的一部分,偶尔回想,偶尔想念,然后继续过日子。却没想到,你们,都是固执的笨蛋啊……”定定地望着他,淡淡的迷雾涌上双眼,我转过身去。“如果,如果我没有回来呢,你们就这样过么?”
一双有力的手臂从身后抱住我,温热的气息就在耳边。“月,不是不想忘,而是忘不掉……你走后,我回慕容山庄寻你,看到空空如也的步月轩,院子里,大树下,藤椅上,满是你的气息,点点滴滴的回忆,我只能落荒而逃,再也未踏入山庄一步……”手臂一紧,“几年的搜寻未果,脑海里只有你最后痛苦的神情,决心不放过他们。拼命的搜寻和杀戮,只想填补心里缺失的一个洞。即使杀尽彤国的人,洞仍填不上。累了,停下来,抬首望着天上的月,直到天亮,继续执刀砍杀……十年了,在我已经决然放弃的时候,你回来了,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月,月,月……”低低地呼唤在耳边响起,泪缓缓滑落,一滴一滴地落下。凌轻轻吻着我脸庞上的泪珠,紧紧搂着我。泪如决堤般,蜂拥而出。
我有多久没哭过了……父母离婚的时候,我没哭;知道自己八年后就要魂飞魄散时,我没哭;中了血蛊,即将死去的那一刻,我没哭;在黑暗混沌中孤独的十年里,我没哭;可是,现在,泪却止也止不住。一直以为爱不可能长久,父母相遇、相知、相识、相爱,结婚不到二十年,便已开始枯萎……云儿、凌和绝当年只是年少,原想年轻的他们,必会当我只是他们生命中的过客,逐渐淡忘,没想到……哭得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凌手忙脚乱地安抚着我,无措地舔去不断涌出的泪。
身后有人一把扯开凌,搂住我,轻轻拍着我的背,一边呵斥道。“凌,这是怎么回事,说,你是不是欺负月了!”转而低声安慰我,“月,不哭,有我在,不哭!”埋首在绝的怀里,使劲摇了摇头,好不容易才止住了泪。
“不关凌的事,”哭得太久,声音有些嘶哑。一旁的云儿掏出手帕,仔细地擦拭着我的脸。感觉到脸上的温度不断上升,旁边的两人身边的气温却逐渐下降,连忙拽住绝。“没事,只是想到些伤感的事,所以……”
宠溺地点了点我哭得通红的鼻子,覆上我的眼,“……第一次见月会哭,原来月哭起来这么没完没了的。”
尴尬地瞪了绝一眼,挣扎出去,走了几步,我顿住脚步,回首望着身后的三人。“……待事情都结束后,我们像以前般一同生活,可好?”
三人明显一怔,绝邪魅一笑,轻启艳唇,“好。”
云儿温柔地望着我,点了点头。
凌微微颔首,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
嘴角轻扬,却有些无奈,不知这个结束,还要多久……
第二日的早朝,凌力求前往岚城,镇守边境。望着他坚定的目光,无声的请求,只好叹息道。“准!”
云儿也提出协助户部将粮草迅速运往边城,户部尚书乐得眉开眼笑。为了加快粮草的进程,我只能同意。
“皇上,现在各州仍有少数反对的官员,我们是否要以儆效尤?”绝上前笑道,眼底一闪而过的冷冽,让我怔了怔。
“不,现在我国内忧外患,这样只会动摇朝廷根基。下令增设监察史,直接听命于我,监管各处官员。”
“皇上英明,”绝笑得阴森森的,就知道他看出我的小算盘。想把月影的人拉进来,反正情报局对大小事了如指掌,监管一职最适合不过了。不知三头目现在如何了?
“皇上!”一阵高呼从殿外传入,我皱了皱眉,望着一传令兵跪在殿门。
“何事?”示意侍卫让他进来,我开口问道。
“筱国,筱国今日对我国宣战!”殿里的官员立刻炸开了锅,激烈地讨论起来。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来该来的还是会来……
南宫篇 遇刺
“皇上!”一阵高呼从殿外传入,我皱了皱眉,望着一传令兵跪在殿门。
“何事?”示意侍卫让他进来,我开口问道。
“筱国,筱国今日对我国宣战!”殿里的官员立刻炸开了锅,激烈地讨论起来。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来该来的还是会来……
“再报!”另一传令兵飞速跑来,跪在殿上。“筱国国君正赶往边城。”
“御驾亲征!”一名官员失声嚷道。
我颓然地倒在龙椅上,无助地咬着唇。果然,称霸天下对你来说更有吸引力么,轩……
“既然如此,以‘月公子’之名,我与司徒将军一起前往岚城迎击。”伸手制止了殿上大臣们议论纷纷,我说道。
“万万不可!”绝担忧地望着我,“政局未稳,皇上现在离开不妥。”
“筱国国君素有神将之称,现亲自领军,我国士兵的士气未免受到影响。我亲身前往,不但能助长士气,还能与筱国抗衡。还是说,你们不相信我的能力?”淡淡地扫视了一周,绝脸色发白,眼底满满的怒气,抿唇望着我,不语。
歉意地看了他一眼,我开口问道,“众卿家还有异议么?”满意地看到众人惶恐的神色,低头沉默。
“臣一人足以应付战事,请皇上收回成命!”凌出列,垂首恭敬地说道。
“国不可一日无君!请三思!”绝也上前,淡淡地说道,声音有些咬牙切齿,狠狠地瞪着我。
瞥着绝要吃人般的眼神,我无奈地手一挥,“这事稍后再议!退朝!”
才下朝,凌和绝便冲过来,我朝云儿身后缩了缩,云儿好笑地搂着我。
绝一把揪出我,气愤地说道,“月,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么,还要去边城那么远。而且还要晕车,秋天要来了,你又畏寒……”
还没说完,凌长臂一伸,抱住我。“月,你忘了上次去岚城,后来……我不许你再去那个地方!尉迟轩奕,我能应付得了的。”
气氛霎时变得沉重,凌、绝和云儿皆是一脸沉痛,怕是思起当年的事了……不在意地笑笑,说道。“过去的事情已是烟消云散了,何苦再去想起呢。现在,我好好的在这里,不就行了。”
云儿了然地摸了摸我的头发,温和地笑了;绝扑过来搂着我,在我肩窝里蹭了蹭;我伸出手,握住一旁的凌,凌用力地回握着我,眼底淡淡地笑意。知道他们有所释然,不由嘴角一扬,低声说道。
“那么,我可以跟凌去岚城了?”
“不行!”三人的异口同声立刻把我慑住了,瞅着他们面若冰霜,难得一向带着笑脸的云儿也绷紧了脸。我只好妥协了,三人这才高高兴兴地跟着我走进院子里。
待他们在花园的石桌前落座,我想起屋内还有不少点心,便匆匆提起裙子,跑进屋内。才到门口,一个人影闪了出来,白光一亮,直直向我奔来。
腰上一紧,已退后几步之外。那人被寒一招制住,仍在死命挣扎,时不时狠狠地瞪着我。示意影放开我,缓缓走向那人,看着还未脱稚气的脸杀气腾腾的样子,实在不太习惯。瞥了一眼地上的匕首,视线回到来人身上。精雕玉琢般的脸似有几分熟悉,仔细打量了一番,仍想不出貌似何人,不由问道。“你是谁?为何要刺杀我?”
那人不过八、九岁的光景,倔强地扭开脸,不屑地“哼”了一声。寒眼神一凛,手上的力度加重了几分,来人皱紧眉头,隐忍着痛楚,却一声不吭。
“月!”在花园的三人迅速赶来,云儿仔仔细细地检查我是否受伤,凌冷冷地盯着孩童,绝一看,却愣住了。
“大皇子?”
我一怔,大皇子,那个皇帝的儿子么。可是当时看到那皇上才二十多的样子,竟然有这么大的儿子了,无语……
瞥见脚边闪着寒光的匕首,绝冷然地问道。“敢问大皇子为何在此处,意图谋害月?”
“哼,她软禁我父皇,霸占皇位,难道就不该死么!”狠狠剐了我一眼,愤愤说道。“夙国的大权怎可落入一个女子之手,你们为何助纣为虐!”
听着小孩用稍微稚嫩的童音义愤填膺地指责之词,我一直没忍住,大笑起来。云儿无奈地看着我,扶住我笑得歪歪斜斜的身子。大皇子气得脸红脖子粗,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我想他已经砍了我几千回了。
好不容易止了笑,摆摆手,示意寒放开他。寒犹豫了一会,点了他的|茓道,拎着他走入屋内。
折腾了这么一会,我用了些点心,疲倦得晕晕欲睡。
“月,你的脸色不太好。”云儿担忧地覆上我的额头,比了比体温。
绝打横抱起我,轻轻地放在床上,“睡一会吧。”
“我去叫郭湘过来,”凌说完,起身要走。
“不,不必麻烦郭湘了,我躺一会就好。”凌顿住脚步,不安地望着我。
看着绝轻柔地帮我掖了掖被子,抚着我的脸,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我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寒,带他到隔壁房间,别为难他。”寒提起大皇子的衣领,迅速领命而去。
疲惫地合上双眼,不到一会便陷入了沉睡……
睁开眼,窗前淡淡的月光照在躺椅上的白衣人儿。长长的睫毛,白玉般俊逸的脸在月光下更显得美丽不可方物。瞥见他眼下淡淡的青影,微微叹息着,拾起一件外衣,轻轻地披在他身上。深深注视他的睡脸,却见他双眉紧皱,似是沉入梦魇之中,口里喃喃有词,然,听不真切。悄悄俯身,耳靠近他唇边,“……月……”
抬手抚平他的眉,唇贴近耳边,轻声说道,“云儿,我在这里,好好的在你身边……”重复了几回,看着他渐渐舒展双眉,嘴边淡淡的笑意。我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隔壁房间。
才进门,大皇子警惕地瞅着我,全身戒备。我无奈地耸耸肩,问道。
“寒,你必定知道那人在何处,带我去。”寒低头不语。
“月主子,那处已被重军把守,要进去不易。”影望着我,低低说道。
我笑道,“不是有你们两个在么,他们把守又如何。影,你带我;寒,带上他。”指了指床上的大皇子,寒微微点了点头。
影搂起我,足下一点,略出窗外,寒抱起大皇子,紧跟其后……
南宫篇 真相
影抱着我,急速略过皇宫内的巡逻侍卫,来到一座偏僻的别院前。扫了一眼门口万分戒备的侍卫,影轻轻略过外墙,寒紧跟其后。才落地,数个黑影一闪,跪在身前,恭敬地行礼。没想到,月影竟然派出如此多的高手监视这里。影伸手微微一挥,众人闪身离去。
影熟门熟路地引着我步入内宛,穿过层层的走廊,终于来到了目的地。抬首望着黑幕中的一轮圆月,不由皱紧眉头。
走进房里,床边脸色发白的身影让我脚下一顿,被解开|茓道的大皇子匆忙奔过去,“父皇!”
床前之人身影一颤,诧异地回抱扑向他的大皇子,抬首望着我,淡淡一笑。“没想到月公子要见我,也得做梁上之徒。”
抬步走向他,瞥见大皇子满脸戒备与愤恨的模样,便在离床前几步开外的桌旁落座。“绝不会让我过来的,你很清楚,不是么,皇上?”
那人摇了摇头,“我已不是皇上了,现在夙国的国君是你,月公子。”
“你病了?还是这里的人没照顾好,脸色如此苍白?”瞅着他消瘦得厉害的脸,不由问道。
“哼!你把父皇囚禁,现在干吗假惺惺地装好人!哼!”大皇子按耐不住地大声指责道。无奈地朝影打了个神色,点了他的哑|茓,毕竟我们是偷偷溜进来的,把外面的守卫引进来就麻烦了。
安抚地摸了摸大皇子的头,他浅笑道。“多谢月公子的关心了,不碍事的。”
知道他不愿说,我也不追问,低声问道。“我至此都想不通,你为何要这么做。”
他眼底的讶异一闪而过,“在下不清楚月公子到底想说什么。”
径直拿起桌上的杯子,给自己倒了杯冷茶,才开口说道。“事情来的太过于容易了。无论是逼宫,还是这皇位,不是么?”
“再说,当时,在轩的别院里,如果当时的侍卫刺杀的对象是我,事情会顺利的多。我死了,可嫁祸给轩,一来凌和绝必会全力对付筱国,二来,民间的人士也会对筱国声讨,士气必能大增。如果我是你,我就会这样做。”放下茶杯,我定定地望着他。
“但是你选择刺杀轩,激起我的反感,使凌和绝倒向我这边,明显是搬石头砸脚。刚开始,因为轩的受伤,让我乱了阵脚。可是后来细细一想,便明白了。但是你为何要这样做,这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他笑道,“果然这些小伎俩瞒不过你……你说的不错,我策划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逼你登基!”
我明显一愣,瞥了一眼他怀里的大皇子。他僵直了身子,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的父皇,眼里的泪光闪现。
“想必你会疑惑我为何不做这皇帝,也不传位给钰儿……前一个原因,是因为我时日不多了。”
怔了怔,“时日不多……不可能。”他才正值壮年,怎么可能……
他直视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我中了——‘缠绵’!”
大皇子抱着他无声地哭了起来,单薄的双肩不断颤抖。他的眼里也有些黯然,默默地拍着大皇子的背。
“……谁下的毒?”此药需要长时间的服用才会见效,必定是身边之人才能下毒。
“前朝左丞相!”他咬牙切齿地回答道,“他担心我与前朝皇上争夺皇位,便遣人潜入,每日在我的饮食中投毒。登基几年,服用无数珍贵药材,圣医甚至亲自开了药方。无奈服毒时间过久,只能镇压毒性……能再活数十年,我该是满足了……”
“所以,你用计逼我登基么?”
他苦笑道,“钰儿尚且年幼,不能掌控朝局;我的同胞兄弟,信王,任性妄为,狂妄自大,不适合为王;君飞绝君丞相手段了得,有野心,有魄力,却缺乏登基的理由;司徒将军常年征战,国内百姓对他唯恐不及,也不适宜……我近几年,日日烦心,寻找适合的替代之人,却每每失望……”
他猛地抬首望着我,“没想到,你出现了。听说从不让外人入慕容山庄的庄主竟然把你请去作客,我便派人做了一番调查,却遇到月影的重重阻碍,这更让我萌生了希望。收到密函,筱国国君孤身一人潜入我国,派信王去围剿,回头却空手而归,不想他竟被你一人拖住,错过了追踪筱国国君的时机。我满怀希望,独自去面见你,看到你的那一刻,我知道,我找对人了,你就是我一直以来寻求的替代之人。神色自然,沉着应对,自信的笑容,非凡的头脑,让人不由想要跟随……”他直直地看着我,眼里涌现出一抹狂热。
感觉到心口阵阵的灼热传来,我无奈地叹息道,“看怕我是要让你失望了……”乌黑的血顺着嘴角缓缓滑落,随着胸口炽热更甚,我难受地弓着身子。血染黑了衣襟,影慌忙地扶着我,寒明显愣住了,呆呆地站在一旁。床前的两人完全定住了,睁大双眼盯着我。
好一会,我才虚弱地倒在影怀里。
床前的人才回过神来,“你,你还好吧?”
缓了一口气,我才淡淡开口,“你说同时中了‘缠绵’和‘红尘’,能好么?”
“‘红尘’!”他惊得跳起来,不可思议地瞪着我,“中了它还活着的人,你怕是第一个了。”
“嗯,我想也是,”微微点点头,我深为同感。“所以,你的小算盘可是打不响了。”
颓然地倒坐在床上,他神色黯然,“没想到,最后,我还是保不住这江山了么。”
不忍看他失神落魄的模样,开口问道,“你这个儿子多大了?”
奇怪地瞅着我,“十岁。”
“我一时半会还死不了,辅助他登基为王,我再功成身退,如何?”看着他们父子俩呆呆地神情,不禁轻笑道。
“你,你不要当皇帝了么?”不知何时被解了|茓道的大皇子,钰儿难以置信地问道。
翻了个白眼,“皇帝这么苦的差事,如果不是迫于无奈,我才不淌这浑水。那没意见的话,就这样决定了?”
两父子仍然呆呆地点了点头。
“好,就这么说定了。寒,带上这小鬼。我们该离开了。”望了一眼床上的带着病容的男子,叹息道,“明日,我让郭湘来给你看看吧。”
说罢,影抱起全身无力的我,与寒迅速沿着来路略去……
南宫篇 继位
几个回落,影已经抱着我回到住处。云儿焦急地在门口踱步,瞥见我,急忙迎了上来。
影无声地将我轻轻地放在床榻之上,云儿一见我身上的血迹,脸色一变。
“快去叫郭湘!”掏出手帕擦拭着我嘴角的血渍,急急地朝影说道。
扯了扯云儿的袖子,我摇了摇头。“不必了,老毛病罢了,半夜三更的,她也睡下了。而且,你不是想整个皇宫的人都来看我现在这狼狈的模样吧?”
抬手给了我一个暴栗,云儿无奈地说道。“什么时候了,还说笑。郭湘之前怎么说的,你这病到底如何了?”
“该是有些好转的,云儿,无需担忧。”想起之前的谈判,我咧嘴一笑,乐不可支。
云儿疑惑地皱起眉,“都吐血了,你还这么高兴。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瞥见不知何时已经离开的影和寒,顺从地张开手臂让云儿脱掉满是血迹的外衣,“把包袱丢开了,能不高兴么。”
“我不做这个皇帝,云儿觉得如何?”看着扶我躺下的云儿,我轻声问道。
摸着我冰冷的手脚,他随手脱掉外衣钻进被窝,搂着我。“只要你过得快乐就好,月在哪,云儿就会在何处……睡吧,你脸色很不好,真不让郭湘来看看?”
朝他身侧缩了缩,身子失血过多,的确有些畏寒。“别担心,休息一会就好。明日……上朝之前叫醒,叫醒我……”云儿身上的暖意渐渐传递过来,我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悠悠转醒,看着窗外已升到正中的烈阳,无奈地叹了口气。“云儿,为何不叫醒我……”
一人猛地紧紧抱住我,一身艳阳般的红衣,让我不由住了声。“绝,你怎么……早朝……”
伸手覆上我的脸,“看你脸色苍白的……早朝我没让云儿叫醒你,不是什么大事,你的身子比较重要。”
瞅着绝手忙脚乱的帮我梳洗,我环视了四周,“云儿呢?”
埋怨地瞪了我一眼,绝转身坐在我身旁,“看你似乎快醒了,他给你熬粥去了……一醒来就忙着找他,月,你真伤我心。”
满头黑线地看着绝柔若无骨地趴在我身上,脸上一副哀怨的神情,提醒道。“绝,你现在是丞相了,别老是出现这种小媳妇的神情,给其他人看到可麻烦了。”
埋首在我的肩窝,他蹭了蹭,闷闷地说道。“怕什么,我只是在你面前才如此,只有你能让我轻松随意。”
抬手回抱他,我低声说道。“昨晚我见到前朝皇帝了,也跟他商量好,让他的长子继位。”
“长子?上官钰么?”绝一手搂着我,抬起头来。“上官钰的确是个可造之才,但是还欠缺不少帝王的资质,现在继位并不合适。”
“天生的帝王少之又少,我不是也赶鸭子上架的么。给些时间让他试练,积累经验,用心培养便可。”
“天生的帝王?赶鸭子上架?”绝嘴角上扬,抬手拨了拨我的发丝,“月,不可否认,你有帝王的谋略、胸襟和气魄,只是缺乏野心。”
“绝你是同意让他继位么,还是,你希望得到这个位置?”望着绝,我淡淡地问道。
绝一怔,凤眼一挑,嘴边一抹魅惑众生的笑容。“如果没有月,我或许会去问鼎那个位子;可是没有月,我也不会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和权势……”
“但是,你明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而你,你的野心,根本不允许你放弃现在所得到的一切,不是么?再说,你的才智,你的能力,就这样埋没,你甘心么?”
绝眼眸一闪,苦笑道。“月,你这是要抛下我么……如果我愿意呢,愿意放下现在的权势和地位,放弃抱负,与你一同默默无闻的生活呢……”
“可是,你也说了,上官钰现在火候尚未够,不可能亲政。我可以轻易地放下,然后离开,但是你不能,不是么?”
“上官钰需要你,夙国也需要你。昨晚,我同他们说了,我的命不会长久,待往后找个时机,诈死逃开便可。但是,绝,你得留下辅助新王,让夙国再次繁盛起来。”
“我清楚,这也是你为官的宿愿,不是么……所以,绝,别再任意地请辞了……”
绝用力地搂着我,沉默不语。
“月,你醒了。饿了吧,趁热喝了粥,再休息一会。”云儿温和的声音响起,绝抬首瞪了他一眼,愤愤地离去。
“……绝大哥,他是怎么了?”将粥递给我,云儿疑惑地望着我。
“没事……云儿,让郭湘去给那位皇上看诊,昨日看他的情况甚是不妥。”思起那位身形消瘦,脸庞憔悴,不由有些担忧。
“郭湘已经过去了,是影让去的……情况似乎不好,‘缠绵’虽然被压制了多年,但是终未有治疗的药物,毒已经渗入五脏六腑,怕是……”云儿低声说道,忧虑地瞅着我。
朝他安抚地笑笑,“别担心,我身上有金丹,毒素每月都排出来了,应该消除了不少。只是,如果能把金丹弄出来,就可以救他了。”
“不!”云儿抓住我的双肩,坚定地说道。“或许我这样说,月会觉得云儿是个冷血之人,可是,云儿不管他人生死,只要月没事就好。即使金丹能取出来,云儿也决不会让你将救命的丹药交与他人的。”
“云儿,不必这样说。你说冷血,我又何尝不是呢……”这颗丹子,不但能持续不断地将毒素集中一处,然后排出,甚至能起死回生,怕是蓝相当重要之物。蓝将它取出交与我,对他或许是坏事,但是我当初并没有拒绝,为了能活下去,我又何尝不是自私自利之徒呢……
“月……”云儿低低地轻唤传来,我回神,笑了笑,拿起勺子喝起粥来。不知现在蓝到底在何处呢,希望他无恙……
第二日上朝,向大殿上的文武百官宣布了上官钰继位的事,大臣们众说纷纭。有的认为由我称帝便可,只要举行加冕仪式,无需更换;有点认为皇家的血统能维护更好,既然我有意让上官钰继位,说明上官钰也有能力接任帝王之位;不少大臣反而沉默不语,尤其是我提拔的六部尚书,一直沉默不言。
扫视了他们六人,我开口询问道。“六位尚书为何不语?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
户部尚书看了其他五人一眼,上前说道。“‘月公子’当初不愿称帝,坚持不肯举行仪式,便是希望有朝一日,辅助另一人为王。臣感谢公子提拔,臣六人往后依然唯公子马首是瞻!”说罢,与其他五人跪下,恭敬地拜了拜。
看着六人悲痛惋惜的脸,不由笑道。“说什么傻话呢,你们六人分管六部,往后忠于皇上,只能唯新王马首是瞻。别一副生死离别的模样,战事在即,登基之事怕是只能拖延一阵子的。”
“边境情况如何?”望着兵部尚书,我问道。
“司徒将军正快马加鞭赶往岚城,郭将军和高将军已经严阵以待,第一批粮草已安全送往。”
看着兵部尚书谨慎的神色,支起脸,定定地瞅着他。他垂下眸,大殿里突然安静下来,大臣们惊恐地低下头,不语。
许久,绝上前,淡淡说道。“皇上,昨夜独孤蒙突袭岚城,虽作了防备,岚城仍被进攻得措手不及,郭子言将军负伤,我军损失将士两万人。”
“小郭……郭将军伤势如何?”听罢,不禁拽紧了拳头。
“……伤势较重,但无性命之忧。”绝定定地看着我,缓缓说道。
“立刻派郭湘前往岚城,封其为御用大夫,即刻动身。”郭湘听到消息,怕是不会安心呆在皇宫里。
绝不满地瞪着我,我立刻开口制止他的话。“就这样决定了。丞相,将岚城的伤亡和损失列清楚,明日上交与我。退朝!”
南宫篇 沉睡
“以后,绝就是你的先生,你跟着他好好学习。”横躺在床榻上,我望着站在一边的大皇子,上官钰,淡淡说道。
他不甘愿地点了点头,绝哀怨地瞅着我。
接过云儿递给他的茶,他双手捧过头顶,在绝面前跪下,恭敬地说道。“先生请喝茶。”
绝缓缓接过,啜了一口。好笑地看着绝故意让他跪了好一会,才让他起身。
“如果你犯错,我决不会轻饶。”
上官钰眼眸一闪,微微颔首。“弟子一定会努力,成为像‘月公子’那样的好皇帝。”
我一时没注意,被口水给呛到了,咳得我脸红,眼角含泪。三人整齐地望着我,云儿轻轻抚着我的后背,让我顺了顺气。
“你,还好吧?”上官钰怯怯地问道。
丢给他一个白眼,还不是给你那话给吓到的。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发生什么事了?”绝立于门前,不悦地问道。
一侍卫走上前来,恭敬地回答道。“回丞相,御膳房逃了一只活物,跑到此处了。属下该死,惊扰了大人。”
“什么活物?”不由好奇地走到门口,皱起眉,低声问道。
侍卫看见我,愣住了。绝脸色不愉地侧身挡住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没戴面纱。云儿大声地咳嗽了一下,那侍卫才回过神来,满脸通红,垂首结结巴巴地说。“是,是一只白色的……”
他还没说完,一个白色的物体飞速地向我扑过来。我吓得退后一步,云儿和绝挡在我身前,但是有人动作更快,一把抓住扑向我的物体。
低头瞧见影手上白色的活物,通体雪白,小巧的四肢,大大的尾巴,墨眸闪着委屈的光芒的——狐狸。伸手摸了摸它光滑柔软的皮毛,它舒服地眯起眼,抬首在我手上蹭了蹭。正想抱起它,绝皱着眉,制止了我。
“月,它是御膳房的。”
御膳房,难道他们要煮来吃……恶寒了一把,瞅见白狐狸身子抖了抖,可怜巴巴地盯着我。伸手抱住狐狸,“这个,我要了。”
绝无奈地看着我,挥挥手,让侍卫下去了。云儿一手抓起狐狸的尾巴,狐狸无助地挥动着短小的四肢,使劲挣扎着。“月,这小东西得洗一下才可以。”
思起后面有个温泉,便说道。“那我跟它一起到后面洗洗就好了。”不知是否错觉,瞥见白色的狐狸竟然……脸红了……
“不行!”绝和云儿异口同声地说道。
绝挂在我身上,狠狠瞪了狐狸一眼。“我们都没跟月洗过,怎么可以让狐狸占了先。”
我只好哭笑不得的由着云儿放狐狸到浴桶里洗了又洗,折腾了半天,擦干净了,才放到我怀里。
晚上就寝时,我把狐狸放到床的内侧,朝外挪了挪。才躺下,猛然觉得胸口阵阵地灼热传来,惊得坐了起来。前几日才吐血排毒,不可能这么快又来了吧。不到一刻,灼热渐渐退了下去,我才安心地躺下。
月儿,月儿……迷迷糊糊间,似乎有人在呼唤我。勉力睁开眼睛,瞥见床前有个淡淡的身影,窗外的月光穿透他的身子,朝下一看,脚浮在半空。愣了愣,颤抖地指着那影子,“……蓝……”
蓝笑了笑,“月儿,好久不见了。”
默然地点点头,“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他无奈地努了努嘴,我转头瞧了瞧床内空空如也,“那只狐狸是你?”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不是灵狐的族长么,怎么差点变成食物了?”
蓝笑而不语。
抬手覆上心口,“这颗珠子,对你很重要吧……所以,你现在才会变成这样……”
“我把这金丹还给你吧……”
蓝摇了摇头。“你的毒还未完全排出,再加上,这珠子能慢慢修复你重伤的五脏六腑。”
“可是,你现在……”不是比我更需要这金丹么。担忧地望着蓝。
蓝不由苦笑,“我只是一时不察,不小心被抓到的,不会有下次的。”脸色甚是尴尬。
不禁偷偷笑了起来,“罢了,既然如此,待往后我好了,把珠子还给你,你再离开吧。现在就留在我身边,应该不会有事的。”
“只好暂时如此了……月儿,你又救了我一次了……”蓝定定地看着我,笑道。
“又?”疑惑地盯着他。“不是以前你也差点被人煮了,我救了你吧?”
“……夜深了,睡吧。”蓝瞥过脸,淡淡地说道。
呃,不是真的被我说中了吧。
“对了,蓝,有加快让我恢复的方法么。那样,你也能早点拿回金丹,恢复人身了。”
蓝思索了一阵,微微点头。“办法不是没有,可是……”
“可是什么,快说!”急急地想要抓住他,手却穿了过去。
“……至之死地而后生。”蓝甩了甩袖子,说道。“但是稍有差池,很容易陷入梦魇中,不再醒过来,所以……”
醒不过来么……垂首想了一阵,“如果不用这办法,按原来,要多久才能恢复?”
“完全清除毒素,少则三年,多则五年。但是要彻底恢复身子,需要十年或者更长的时间。快速的方法,或许只需要两到三年的时间便可恢复。可是月儿,欲速则不达,还是……”
“不,我选择后面这个办法,”轻轻地打断他,我开口说道。“我只剩下这一辈子了,之后将留在地府中永不超生。能尽快恢复,我就能尽快过常人的生活,不用拖着病体,而是随心所欲地过日子。我也不想让身边的人再为我伤神了,蓝。相信我,我会醒过来的。”
“再说,那场无谓的战争也会随着我,迅速结束吧……”我离开了,轩会不会就此停手呢。
蓝深深地看着我,叹息道。“……好,这几天,我会尽力将你身上的毒素全部排出来。答应我,你一定要醒过来。”
我坚定地点了点头。
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先不告诉云儿和绝他们,想必他们一定会反对。可是我再也不想看到他们小心翼翼的动作,和每次我吐血时担忧的神情。最后,留下一封书信,交与蓝,代为转交。
这几日,封了绝为监国,辅助大皇子上官钰。嘱咐六部尚书尽力培养上官钰,使其成为帝王之才。安排了不少事宜,包括后续粮草的运送,以及岚城附近大军的调配等等,让影和寒率领月影继续监管朝廷各州官员的动向,直接向绝上报,必要时协助绝,免除后顾之忧。
“这几月,不难看出,各位尚书对六部的管理有条不紊,大臣们兢兢业业。上官钰已为储君,希望众卿家,能不遗余力地辅助他。”
“皇上,你这是……”户部尚书难以置信地望着我。
我笑道,“我第一日来之时,便说只到下一任君王登基为止。你们现在可不能反悔。”
胸口燃烧着,我喘了喘气。看来时间差不多了,强忍不适,缓缓开口。“绝,这里就交给你了。记得,记得封锁消息……”揪着胸口的衣裳,身子像火烧般灼热,“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黑血,点点猩红染湿地上华丽的玉石。视线变得模糊,周围阵阵惊恐地叫声,嚷着请太医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身子一晃,向前一倾,倒在一个温暖的怀里。滚烫的泪珠滴落在我的脸庞,缓缓滑落。“绝……原谅我的自私……”
“月,月……”绝哽咽地声线,紧紧地搂着我。
“送我回慕容山庄吧……”深深地看着绝,以及闻讯赶来的云儿,“我会回来的……”
瞅见云儿手忙脚乱地擦拭着我嘴边的血迹,我安心地笑了,“那么,晚些再见了……”
黑暗袭来,我慢慢陷入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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