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主小说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版主小说网 > 中校来兮(高干) > 第22章

第22章

张排长惊愕地看着他们团长就这样大摇大摆地把人抱走了,车上的陈启明先是没反应过来,等他后知后觉地从车上下来时,人已经走了老远了。

“你们团长什么意思?”他满脸怒气地质问张排长。

张排长挠了挠头,他要是能弄清楚他们团长的意思,他也就不用每天被训的找不着爹妈了。

陈启明见眼前的这个人也是一脸茫然,他立刻大步跑向兮蕾离去的方向,张排长也紧随其后,他可没敢忘团长说过要送他离开的。

“你放开我,孟兆勋,你有病是吧。”兮蕾抡起拳头不客气砸向他。

孟兆勋停下脚步,看着怀里张牙舞爪的人,对她挠痒痒似的捶打毫不放在心上,“你有两条路可选,一,你告诉身后的蠢蛋赶紧离开,然后在这养好脚伤;二,我不介意把身后的那个蠢蛋打到你不认识为止,然后丢到山下,而你还是在这养好脚伤。说吧,选那个,恩?”

“无耻,我凭什么听你的!”

“就因为这里是我的地盘!”他霸道地宣布。

“你!”兮蕾气结。

夕阳惨淡的余晖铺洒在这个男人宽厚的肩膀上,最后沿及到她的脸上,而他得意的脸在­阴­影里,唯有一双如星月的眼眸亮的惊人,里面清晰地印着自己满是怒气的脸,幼稚又无可奈何。

孟兆勋向上颠了颠她,兮蕾吓得反手紧紧抓住他的衣领,引来他更得意的笑声,“你知道我说到做到,还是你认为后面那个看着弱不禁风的眼镜男打得过我?”

“野蛮!你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没素质!”虽是气愤到胸腔都要炸开,可是她绝对相信他就是那种说的到就会做得到的人,她深有体会。

所以等深厚的陈启明赶上来的时候,她只好压下所有的情绪,尽量平和地对陈启明说:“启明,那个你先回去吧,这个是。。。我朋友,我们以前就认识。”说到最后几个字已经几不可闻,更可气的是她的脸也很不争气地如山上的枫叶一般红霞染醉。

陈启明微怔,似是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卦有些接受不了,尤其是现在兮蕾被另一个刚刚冒出来的什么团长抱在怀里,虽然他们的关系还没确定,可是她心里还是无端生出许多闷气来。

天空逐渐暗淡下来,陈启明沉着脸还是不怎么相信的再次问道:“你们真的认识?”

兮蕾点了点头,用极轻的声音说:“认识的,你。。。先回去吧,我回去再给你电话。”

大腿被某人无耻地捏了一下,兮蕾也手上用力的掐着某人的肩胛,结果某人背脊挺直,脖颈绷紧,她用了几次力都是徒劳,掐不到一点­肉­。

陈启明眼神暗了下去,再开口已经带着些许懊恼,“那你好好养伤。”说完就转身迎着天空中最后一束光离去。

赶上来的张排长莫名其妙地看了看他们的团长,又看了看离去的陈启明,犹自弄不明白现在是怎样一个情况,在收到他们团长一个眼­色­后立刻返身去送陈启明。

孟兆勋抱着兮蕾直接往自己的宿舍走去,一路上惹来不少吹口哨声和起哄声,兮蕾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越是羞愤难当,某人似乎就越心满意足。

孟兆勋避开她的伤脚把她扔进床铺里,硬板小木床硌的兮蕾的背脊一阵发麻。

“啪”的一声墙上的开关被打开,随着声响过后,室内亮如白昼,头顶上洒下一片暖黄的光芒,还未等她起身,眼前就被一方­阴­影给笼罩住了,紧锁过来的目光充满了危险的味道。

孟兆勋在她面前站了好一会,看着她犹如受惊的小鹿一般闪烁着眼神,心里霎时软了下去,刚才他真有一掌拍死她的冲动。

曲腿坐在了所剩空隙不多的小床上,兮蕾连忙向另一边挪了挪,情急之下碰到了崴伤的那只脚,倒吸冷气之余,心里对他的怨恨更深了一层。

“躲­色­狼呢!”孟兆勋口气不满,凶神恶煞下掩饰不住心疼,“疼得厉害?”他抓起兮蕾那只受伤的脚问。

兮蕾缩了缩脚,却还是被他坚固地抓在手里,她板着脸硬撑,“不疼。”

“我看看。”说这就要脱她的鞋子。

“哎哎—”兮蕾制止他,“我都说了。。。”不疼了。

最后几个字夭折在他粗糙的大掌抚上她脚踝的那一瞬间,她心跟着微颤,孟兆勋认真查看了一下,有点红肿,好在没伤到骨头,放下她脚的同时,他的责备也紧随其后。

“没事上什么山,市里哪处不能玩,偏偏来这找罪受!你叔叔就放心?孤男寡女的!”话是这么说,可内心深处又为能遇到她而情不自禁的欢喜。

兮蕾本就觉得委屈万分,被他这样一吼更是心里酸涩,鼻子一酸,差点没掉下泪来,撇了撇嘴忍着没吭声,两只手无意识地抠弄着自己的指甲也不看他。

孟兆勋见她不似先前一样梗着脖子和他顶嘴,发出去的火犹如遇见一座冰窟,悄无声息地便灭了下去,缓了缓,他说:“在这坐着别动,我去去就来。”

“走走。。。”窗户底下一群士兵做鸟散状。

还未走远,孟兆勋便从里面走了出来。

“今天的月亮真圆啊,又大又明。”其中一个士兵不知死活的说道,其他士兵听了也都配合地附和着。

孟兆勋抬头看了一眼半空中那隐在树梢后的半个月亮没什么表情,只是路过他们的时候,他中气十足的吼道:“改­干­嘛­干­嘛去,是不是向来个二十公里越野?”

士兵们听了立刻闭嘴散的更快,只有他的勤务兵小刘停在原地没有立刻离去,孟兆勋没理他往前走去。

“团长。”小刘急忙出声叫住要离去的团长。

“有事?”孟兆勋回身问。

小刘憨憨地笑了笑,“屋子那个是嫂子不?”

孟兆勋听到“嫂子”两个字也忍不住嘴角弯起,随即又绷起脸,“你说呢!”

“嫂子挺漂亮的,但是—”小刘吞吞吐吐地说不出后面的话。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像个什么样子,跟个姑娘似的。”

“是,团长。”小刘被训了一顿再不敢藏着掖着,“团长,对待嫂子不能像你这么凶的,女人就是要哄着点,我说完了,团长再见。”

小刘一溜烟的就没了踪影,孟兆勋一挑眉头,臭小子,用你教我!

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一盆热水,兮蕾一听见门声响动就立刻打起­精­神,看着他一步步走进自己。

“晚上山上湿气重,你。。。洗澡不方便,过来泡泡脚驱寒。”说着就蹲下身体伸出手毫无芥蒂抓过她的脚脱鞋脱袜子。

“哎—”兮蕾再是不想理会他也禁不住脸燥热地火烧,“我自己来就行了。”

孟兆勋抬头看了她一眼,兮蕾没来由地心一紧,嘴­唇­蠕动了几下,反对的话却说不出口了。

他先用沾过冷水的毛巾敷上那只扭伤的脚,惹来兮蕾不满,他头也不抬地说道:“扭伤不能用热水只能冷敷。”

她撇撇嘴没说话。

洗另一只脚时,他轻柔地往脚上轻撩着热水,走了一天山路的兮蕾原本还不觉得累,此刻被温热的水滋润着,每个毛孔似乎都舒展看了,忍不住舒服地发出一声叹息声。

孟兆勋看到她恣意,满足的表情,心里也像有股热流滑过,暖暖的。

孟兆勋将她的裤管卷到了小腿处,手中的脚趾圆润小巧,瓷白的皮肤泛着水光,顺着光­祼­的脚踝向上是她白皙的小腿,消失在松松塌塌的裤管处。

小腹下面一紧,血气方刚的孟兆勋深吸了两口气方才压制下­体­内乱窜的欲­火­。

上次他的强吻就让他吃了很大一次瘪,他也不是鲁莽之人,犯过的错事是绝技不容再犯第二次。

洗好了脚,孟兆勋拿过一旁准备的好的毛巾一点点擦拭,嘱托她早点休息后就端着水出去了,兮蕾盯着吞没了他背影的那扇门怔怔地发了好一会呆。

出来后的孟兆勋又去冲了个冷水澡才回隔壁的休息室将就了一晚。

第二天,兮蕾被嘹亮的号角声给叫醒的,不一会外面就传来了整齐的跑步声和响亮的口号声,兮蕾刚穿好衣服,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兮蕾同志,我是昨天的卫生员小赵。”

兮蕾一瘸一拐地下地给她开了门,门外的小赵立刻进屋扶她重新坐下。

军营的女人不多,照顾兮蕾的活自然就落到了小赵头上,某人一大早就千嘱托万叮咛她一定要照顾好了他屋里的那个人,小赵当时抿着嘴作了很大努力才没让自己笑出来。

原来盟团长这百炼钢也有温柔的时候啊!

小赵帮她打了洗脸水,又给她换了一次药。

“怎么样,还疼吗?”小赵一边捏一边询问。

“不怎么疼了。”兮蕾感谢地答道,“辛苦你了,赵医生。”

过了一夜,脚上的浮肿消了不少,疼痛也减轻许多,快的话她今天就可以走了吧。

小赵抬眸一笑,“我这也是受人所托。”

兮蕾可以忽略掉她那隐有所指的话语和饱含深意的眼神,“那我今天就可以下山了吧。”

“这我说了可不算。”

“你不是医生吗?怎么不算”

小赵笑吟吟地看着她,“我要是让你走了,我就得等着被扒皮了。”

兮蕾饶是再想忽视也被她话里所含的暧昧意思说的面红耳赤,再不敢提离开的要求。

结果她一整天都待在孟兆勋的屋子里没怎么出来,耳边一直被各种呐喊声充斥着耳膜,兮蕾透过低矮的窗户看着训练场上那些训练的士兵,几个小时都不能动弹的训练有素的军姿,刚劲迅猛的摔跤,集中力要求极高的打靶,混合着汗水和泥土的每一掌刚毅的脸庞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这就是军人的生活。

在看到夕阳下那道挺拔的身姿时,她才意识到这也是他的生活。

心突然就乱了,不知所措,她想她必须要回去了。

结束了一天的军事演习,满身疲惫的孟兆勋在看到那个瘦弱的身影时,心里就满足了。

“我有话说。”他一进门她就急不可待的宣布。

“等我洗澡回来。”孟兆勋拿起自己的洗漱用品往澡堂走去。

快速将身上的灰尘冲洗掉,恢复清爽的他又去食堂打了两份饭回来。

“部队里的饭菜简单,凑合着吃吧。”说着将手里的­鸡­蛋剥了壳递给她。

吃了饭,兮蕾趁着他难得心情好的样子说出了自己要求,孟兆勋听了脸­色­顿时沉了下去,过了好一会确定自己一开口不会将她下到,他才开口说道:“都这个时候,没人送你。”

兮蕾气噎,昨天陈启明走的时候比这还晚呢!

孟兆勋直接屏蔽掉她哀怨的眼神,抱起她朝小木床走去。

兮蕾手脚乱挥,“我自己会走!”

孟兆勋把她放在床上后并没有立刻起身离去,而是就势压在她的身上,这个女人总能挑起他的火气,兮蕾被她压的有点喘不过来气,身体来回地扭动。

“别动了。”低沉的声音瞬间暗哑下去,灯光下他的眼眸深处犹如正进行一场龙卷风,幽深的看不到底。

兮蕾眼睛看过去就好似被吸了进去,乱了呼吸,再不敢乱动。

孟兆勋从上而下看着她水润光亮的眼睛,浮光掠影间,他的心也跟着呼吸一样乱的再也找不到头绪,恍惚间他听见他那不经大脑就脱口而出的话语,“你这个木头,不知道我真的喜欢你吗?”

话落就再也忍不住地附上了自己的嘴­唇­,软软的­唇­瓣一如第一次他尝到的一样,甘甜,清香,他慢慢地吸允着,像是怎么也亲不够一样。

身下的兮蕾也好似被他眼里的深情给蛊惑了一般,纳纳地不知反抗,似乎还有点回应。

他将舌头伸进她嘴里,在口腔内横扫了一圈,卷走了不少空气,接着似乎又渡了不少气进来,兮蕾渐渐被他吻得七荤八素摸不着方向,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脊骨一直延伸下去,一声模糊破碎的呻吟不自觉地从口中溢出。

孟兆勋本就意乱情迷,如今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耳边心跳如雷,体内激荡的血液似是要冲出脉搏,他再不满足只亲吻她的嘴­唇­,而是顺着她的­唇­角向上。

密密麻麻的吻落在了兮蕾的额头,眼睛,脖颈上,脸上是带着他气味的浓重呼吸,兮蕾手脚无措,心里明明是紧张不愿的,可是浑身却是不出一点力,他炙热的胸怀好似一块烙铁紧紧依偎着她,直到小腹出传来滚烫灼硬的触感,她心一惊,张口咬住了他的肩头。

孟兆勋吃痛,恢复了一丝清明,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低头赶紧查看身下人的脸­色­,还好不是想象中的鄙夷或是怨恨,他才稍微安了心,深吸一口气将脑袋深深埋在了她的脖颈中。

23、第23章 ...

兮蕾脸燥热的很,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腔,她使劲推了推压在她身上那具装死的尸体,奈何一动不动。

“你快给我起来!”呼吸不顺畅直接导致她说话也是瓮声瓮气的毫无威力可言。

“你总得等它软下去吧。”某人继续蹭啊蹭的。

“什么软下去?”

“你说呢......”孟兆勋终于把头抬起来,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的眼睛说道。

兮蕾虽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可是从他意有所指的眼神里,兮蕾就知道他是狗嘴里出不出象牙,不舒服地扭了扭,刚一动小腹处的抵触感就她让瞬间领悟过来他刚才所指的。

原本就红的发烫的脸更是滴出血来,她恨恨地啐道:“无耻、下流!”

孟兆勋见她终于明白过来,先是双肩发颤地闷笑,最后变成得意的哈哈大笑。

笑完他双手撑起上身从上往下看着她,口气一改刚才的嘻哈,眼睛也不再充满戏谑,“你不讨厌我的是不是?”他口气笃定地说。

“谁说的,你讨厌的很!我最讨厌你!”兮蕾反驳,她不知道他那份自信从何而来,但是让她就此称了他的心,想得美!

“真的?”说着他眼神暗了暗,随即又扬起更加坚定的神­色­,“那你刚才怎么会回应我?”

“你脑袋抽了吧,我哪有,明明是你不知廉耻地硬往上凑。”兮蕾白了他一眼,然后又用手使劲擦了擦自己的嘴巴接着说:“便宜你也沾了,没事赶紧出去,我要休息了。”

“你不介意我占你便宜?”孟兆勋厚着脸皮问,故意把呼出的热气喷在她脸上。

兮蕾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声音从指缝里溜出来,“我、我就当被我家努努给亲了。”

“努努?”

“我养的狗。”

“......”

孟兆勋颓败地起身,兮蕾松了一口气,哪知他刚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兮蕾全身戒备没好气问:“又­干­嘛?别以为在你的地盘,你就能随便为所欲为。”

“明天我就找人送你回去,今天晚上早点休息。”话落就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他这样说她应该高兴才对,可是心里居然没有解脱的快感,懊恼地坐起来,盯着外面被朦胧月­色­浸染过的夜空,说不清是惆怅还是虚妄。

一晚上翻来覆去的都没怎么睡好,直到清晨她才少有困意,眼睛还没合实,却又被嘹亮的号角声给惊醒了。

吃过早饭后没一会,就有自称是他们团长的勤务兵过来告诉她车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下山。

上了车兮蕾犹豫地问道:“孟兆勋呢?”

“团长一早就去了演习基地。”说完小刘颇有些遗憾地问:“嫂子怎么不多住两天?”

兮蕾窘着一张脸,心里是又气又好笑,才两天她居然都成了别人的“嫂子”了,轻咳了一声正­色­道:“我和你们团长只是——”

“嘿,那不是团长吗。”小刘眼尖,透过车窗一眼就看见驶进部队大院的那辆军用车,车上坐的正是孟兆勋。

车停好,孟兆勋利落地从车上跳了下来径直往他们这边走,兮蕾看着他一步步走进,每一步都似踏在了她心上,他不是反悔了吧?

“小刘快开车,我回去还有事情。”兮蕾急­色­地催促道。

不差这几分钟吧,小刘在心里嘀咕,有意拖延时间,直到某人走到了驾驶位这边敲了敲车窗,小刘立刻下了车听候指示。

“这没你什么事了,人我亲自送。”话是对小刘说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兮蕾。

小刘身板一挺,利落地答道:“是,团长。”走了两步又回头冲着他们这边憨憨地笑。

孟兆勋上了车,并没有立刻开动,而是静默了好一会才开口,“坐前面来。”

兮蕾冲着他的背影嘶哑咧嘴,谁要坐前面啊,她才没那么傻呢!

孟兆勋也不说第二遍,就一直坐着,兮蕾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憋着气问:“什么时候走啊?”

孟兆勋散漫地背靠着椅座,头也不回地答道:“你什么时候坐到前面来,车什么时候开,不强求。”

这还不强求?!很好,她对他又有了更深一步的认识了!

不仅无耻,还是个十足的无赖!

挪到前面后,车子才不急不躁地驶出军营,朝山下开去。

原本她是想让他送她到市区有公交站牌的地方就行了,结果换来他一句“坐公交车有比使唤他这团长级的司机更愉悦吗?”的讥讽,她就彻底闭了嘴,打算在下车之前都不再开口讲一个字。

国庆期间,道路上的车辆比以往都要拥挤,到了市区更是走走停停,到了陇溪小区已经接近中午了。

车还没停好,兮蕾就迫不及待地要去开车门,手刚碰上车门,就听到“啪嗒”落锁的声音,任是她怎么拧也打不开。

她气急败坏地锤了一下车门,松开紧咬的嘴­唇­,“我要下车!”

“可以,但我有些话说。”他顿了顿,眉头因心里的不畅纠结在一起,“你别再和那个眼镜男联系了——”

“不可能。”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倒不是她多想和陈启明有过多的接触,她就是看不惯他的霸道,反驳他已经成了她下意识的动作,为了达到打击他的效果,她梗着脖子直视着他的眼睛继续说道:“比起他,我们才是两条平行线,所以是我们不要再联系才对!”

孟兆勋嘴­唇­抿紧,脸­色­因她之前快速的拒绝和后面的话变得更加­阴­沉,一双眼眸也犹如浸了寒霜,车内气氛瞬间冷至极点,过了好一会他­阴­翳的声音才重新响起,“他真有那么好?”

兮蕾这次沉默着没答话,老虎的胡须她没胆量再拔第二次,收回目光眼睛低垂无焦距地看着一本杂志封面,长羽睫毛也跟着垂了下来,敛去了她所有的情绪。

孟兆勋脸­色­这才略微缓和了一下,口气也温和了不少,“还有,花溪的房子,我记得当初说的是三个月,如今才过去一个多月,剩下的一个多月你不是打算忽略不计了吧?”

“做人要有信誉。”他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方向盘,生怕她再说一个“不”字。

“恩,我知道了。”这件事她不想有过多的纠缠,既然她当初答应了的,那接着做完就好,她也不想欠着他。

“那就好。”他打开车门放她下车,在她踏上地面的那一刻,他坚定地说道:“木兮蕾,你躲你的,我喜欢我的,我们,是纠缠不清的。”

兮蕾对着漂亮的车尾冷哼,果然是霸道无下限!

国庆节过后,秋雨一场接着一场,花瓣簌簌而下,漫天的烟雨透着一股股凉气,原本就冷清的办公室更显得寂寥。

转眼就到了十一月,把熬了两夜才做好的期中模拟考试卷子保存过后,兮蕾长舒了一口气,下星期期中考试,今天就要把卷子发到教导主任的邮箱里。

揉了揉通红的眼睛,看了一眼手表,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终于可以难得忙里偷会闲,这段时间以来,陈启明也偶尔约她出去吃吃饭,或是看一场电影,两个人就这么不冷不热的交往着,不说开始,也不说结束,他也没问过自己和孟兆勋是什么关系,有时候兮蕾会想,他是不是在等遇到更好的,这种想法只是在脑海里一闪而逝,她就会嘲笑自己的幼稚,他条件又不差,比自己好的不知有多少,既然他愿意这样走下去,她跟着走下去就是了。

而且她叔叔已经不止一次旁敲侧击地问她的情况了,每次她也只能回一句“挺好的”,陈启明这个人谈吐举止大方,会照顾人,的确是挺好的,可是心里却始终开心不起来。

登上QQ,不少消息接踵而至,兮蕾一一查看,看到最后一条时终是没忍住笑出了声响,突兀的笑声引起了其他人的好奇注视,她赶紧收了笑,是一个猥琐至极的龅牙大叔图,兮蕾抿嘴,心里的乌云顿时被拨开了不少。

消息是一直被她称为龅牙叔的人发的,就是之前那个陌生人——最可爱的人,她喜欢叫他龅牙叔,虽然他解释过很多次他长着一口好牙并且还不到三十岁,她依旧乐此不疲地叫龅牙叔,久而久之每次上线他就发来各种不同的龅牙图片。

这位龅牙叔喜欢晚上出没,看了下时间果然是昨天晚上发的。

“我以爱之矛攻你心房之盾,是矛锐不可当?还是盾坚不可摧?双重受伤中......”

兮蕾看了龅牙叔的QQ签名后心里升起怪异的感觉,不抱希望地发了个图片过去,很快却有了回复。

兮蕾诧异:你在啊?

龅牙叔:有什么问题?

兮蕾:我以为你只会在晚上出没,看你QQ签名,你恋爱啦?

......

兮蕾:下了?

龅牙叔:没有。

兮蕾:不是恋爱就是失恋了,其实也不奇怪,要我也不能忍受整天对着一个龅牙啊。

随后一个偷笑的表情发过去,某人气得差点七窍生烟。

兮蕾:你什么不好,偏偏失恋,真没出息!看你这样是被甩啦?

被甩?压根就没开始好吧!但是他决不能承认他连开始都没开始,这样她会直接笑的岔了气,他已经发现在网上她绝对一个吵架好手了。

兮蕾:受伤了?是不是被打了?严重不?

龅牙叔:谁说我被打了,要打也是我打别人。

“首长,换药了。”护士走进来对着还有心情玩电脑的人抱怨,“你再不休息,伤口会发炎的。”

孟兆勋摆摆手,“过会,正忙着呢。”然后不理会小护士哀怨的表情继续飞快地打字。

龅牙叔:别说我了,你最近怎么样,说说。

兮蕾:我有什么好说的。

龅牙叔:你和你的相亲对象怎么样了?

兮蕾:很好呀。

某人冷笑,“很好”,一想到他留血流汗的时候,她却和另一个男人有说有笑的,他就心里不是滋味,噼里啪啦地立刻关了电脑,躺在床上蒙头睡觉。

“哎,起来换药了。”小护士立刻准备去掀被子。

还未等她走进,孟兆勋就刷的一下坐了起来,吓了小护士一跳,差点没把手中端的托盘摔下去。

兮蕾觉得莫名其妙,龅牙叔今天真奇怪,白天莫名出现,又莫名消失。

关了电脑,也该下班了,兮蕾开始收拾东西,后勤部的胡智仁从外面推门进来,伴着他进来的同时,耳边是同事们小声的抱怨。

“今天又来使唤人了,真讨厌。”

还没等胡智仁开口,同事王晓纪就满脸笑容地说道:“胡主任来了,您先坐啊,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师姐辛珂也紧接着说:“我也该去幼儿园接我儿子了,胡主任您随意,随意。”

其他同事也都走的走,能闪的赶紧闪了,一时之间偌大的办公室就只剩下兮蕾和另外一个男同事了,胡智仁看了看兮蕾,又看了那个男同事,最后冲着兮蕾说道:“小木啊,一会没事吧,跟我出去一趟办点事。”

我想回去补眠的,兮蕾在心里恨恨地从头到脚咒骂了他一遍,可是当面她还是得卑躬屈膝地答“好”。

下了楼,胡智仁上下扫视了一遍她那身工作套装,“你,也不用刻意打扮,回去把这身工作服换了就行了。”

兮蕾疑惑,“要出去?做什么?”

胡智仁在前面大嗓门一扯“问那么多­干­嘛,到地你就知道了,快点啊,我的车在图书馆前面。”

回到宿舍拿出衣柜里那一套羊绒连衣裙换上,淡紫­色­条纹,黑­色­的领边和袖边,­精­致剪裁,显得小巧玲珑,圆领露出漂亮的锁骨,及膝的裙边下露出一截莲藕般的莹润小腿,外面加了一件米­色­风衣,整个人看不起来柔美却不失风格。

听到床上的手机不停的震动,兮蕾迅速捞出一双马丁靴蹬上后就立刻出门。

等她上了车,胡智仁透过后视镜瞄了两眼,点了点头后才发动车子往目的地出发。

到了地,是一间不算很大装修却很豪华的酒吧,视线昏暗,只有墙角上镶着的壁灯发出幽幽的光芒,兮蕾跟在胡智仁和服务员身后一边走一边打量,胡智仁见她期期艾艾的样子解释道:“都是有钱又爱玩的主,就喜欢这种地方,你也知道,后勤部也没什么人,有也都是一群大老爷们,我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一会给你介绍几个人,权当是交个朋友。”

听到这兮蕾当即要炸毛,兮蕾总算明白这胡主任肚子里卖的什么药,感情是把她当做谈生意的工具了!

兮蕾的脸­色­难看之极,胡智仁看见也只当没看见,直到临进门之前他才又开口,“也不是什么坏事,别想那么多,就是玩玩,他们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会怎么样的,保证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兮蕾冷笑:“那还要多谢胡主任栽培了。”

推门进入,眼前先是云雾缭绕的一团烟,吸入胸腔忍不住咳了起来,然后就听到有人开口说“把烟都掐了”,兮蕾跟在胡智仁身后走进去几步才发现里面已经坐了好几个人,看年纪和胡智仁都差不多大。

“乔总,不好意思啊,我们来晚了。”胡智仁热情地朝着一个人走去。

兮蕾隔着几个来回虚晃的人影望过去,看到沙发中间那个正和胡智仁握手的那个人时觉得很是面熟,还没想起来在哪见过就被回身的胡智仁一把拉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写完就发了,最近较忙更新缓慢望见谅,先祝姑凉们元旦快乐哈O(∩_∩)O~

QQ对话处稍作修改,后面又加了点。。

24、第24章 ...

“别傻站着了,过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新宇地产公司的乔总。”胡智仁指着中间的乔荣轩说道,然后又把兮蕾拉倒众人面前,“乔总,这是我们学校的小木,刚工作没多久。”

此时明晃晃的吊灯将人照的无所遁形,兮蕾只觉得背脊发凉,新宇她还是知道的,是Z市最大的地产公司,从叔叔口中多次听到,前年顺昌路强行拆迁逼死人的事惊动了整个Z市,就是新宇地产公司搞出来的,他们用上面一句以整体利益为大局就掩盖了无数底下人的绝望。

那一年,叔叔的白头发好似一夜长出来的,耳鬓的华白让兮蕾不认睹视。

兮蕾也听说了学校最近在扩建,自然少不了和这些公司打交道,没想到会选择新宇,其实也不算太过惊讶,像胡智仁这中人,一定会找一家大公司趁机捞油水,只怪自己成了他的谈生意用的工具了。

兀自心烦懊恼间,兮蕾还是犹犹豫豫地伸出了手,那人也只是象征­性­地握了一下。

坐定后,有服务员过来填杯子,酒刚满上,就听到有人说:“老胡,你这迟到是要自罚三杯的,看在你带来这么一位佳人,就罚你一杯。”

“那是、那是。”话落就抄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又填满一杯对着乔荣轩开口说道:“希望我们和新宇合作愉快,乔总,我先­干­为敬,你随意。”

随后有人接口:“和老胡你喝太没意思,我们要和美女喝,小木是吧——”说着掂着酒瓶向兮蕾走过,“来,哥哥跟你走一个。”

兮蕾缩着脖子看了看胡智仁,胡智仁却递给她一个别不识好歹的眼神,兮蕾心里虽然气闷也不好发作,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一杯下肚,整个嗓子都是火辣辣的,好像有一团火在胃里烧起来,兮蕾猛吸了几口冷气以缓解不适,其他人却鼓掌叫好。

还没等她适应刚咽下去的那杯酒,面前又放了一满杯,“小木酒量不错,哥哥我就喜欢爽快的人,来。”说着又塞到兮蕾的手中,兮蕾忍着摔杯子的冲动,再次看向胡智仁,胡智仁却根本不看她。

“高远,她又不是这里的公主,你意思意思就行了。”乔荣轩摇着杯中酒,不紧不慢地说道。

那个叫高远的男人听了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故意用暧昧的语气说:“呦,大哥今个也怜香惜玉起来了,难得啊,那要我赶紧给大哥腾地了。”

一­干­人等都起哄笑闹着,兮蕾揪紧身下的沙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经意抬眼间看到新宇的乔总,那人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面上一点也觉得尴尬,看到自己也看向他,还冲自己招了招手。“过来敬乔总一杯酒。”胡智仁见她不动,恨不得拉她一把。

兮蕾也想装作看不见,又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难堪,遂拿起酒杯站起来往中间走去,胡智仁立刻往一边挪了挪,拍了拍沙发,“就坐这,挨着乔总。”

“乔总。”兮蕾微微颤颤地举起酒杯。“我敬你。”

他却一把握住了她举着酒杯的手,兮蕾一惊,挣扎间一杯酒撒了半杯出来,猩红的液体洒在米­色­风衣上一路蜿蜒至下摆处,格外的刺眼。

乔总似乎被她过大的反应也给震住了,一时之间只是怔怔地看着她,其他人脸上也都悻悻的索然。

“我、我去下洗手间。”兮蕾慌不择路地一路逃窜出来,顾不上胡主任脸上那杀人的表情。

出来的时候眼角撇到门口站了一个人,太过慌张也没仔细看清楚。

趴在洗手间的池子上,她一颗心还在狂躁不安地乱跳,镜中的自己满脸惊骇犹自不能镇定下来,喝了酒的她双腮醉红,满脸燥热,打开水龙头,她使劲往脸上撩拍着凉水。

心里一遍遍低语,我要镇静,我要镇静......

待自己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兮蕾的大脑才又开始正常运作,第一反应是这地方不能再待了,去他的狗屁主任,大不了她不­干­了!

推门正要出去,眼睛晃到之前那个人还在门口站着,似乎是在观察这边的动静,兮蕾不确定是不是在注意她的动向,却不敢再就这样一走了之。

掏出电话立刻拨打给邱媛,每一秒等待此刻都成了煎熬,电话接通的那一瞬,兮蕾像是抓住了一根稻草。

“媛媛,赶紧帮帮我。”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正在加班整理材料的邱媛立刻跑到走廊上急切地质问。

“我被我们胡主任给拉出来给客人陪酒了,我现在脱不了身,你赶紧给我想个办法。”

“就是你们那个肥头大耳,一看就知道是个猥琐男的胡主任?“

“恩,就是他。”

这头的邱媛立刻开炸,粗口都爆了出来,“他妈的他还是不是人啊,平时使唤你就是了,都欺负你到这份上了!你也是的,他让你去你就去啊,你傻不傻啊,给客户陪酒不明白着让人吃豆腐吗!”

别看邱媛平时大大咧咧的,却是一等一的讲义气,尤其是对兮蕾,哪能容忍她被人欺负。

粗☐爆完邱媛又多出一句,“你不怕孟兆勋再扒你一层皮?”

“这哪跟哪啊!”兮蕾跳脚。

上次国庆节从军营里回来,邱媛就一直追问她怎么回事,被问的烦了,她就把去九环山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邱媛就盖棺定论地非要说她和孟兆勋有­奸­情,任是她怎么解释都是白搭。

“快给我想个办法吧。”兮蕾向外看了看,见那人还在,不由得心烦气躁更甚。

“你别急,我马上搬救兵去,你自己也多长个心眼,别平白无故地被人占了便宜。”

挂了电话,兮蕾又独自待了一会,实在是怕人直接找到这里,她才走了出去,走到门口时,那人还向她点了点头,果然是监视她的吗?

她心中冷笑,不知道曾有多少无辜的人被权贵的烟雾掩埋,不留尸骨。

进去后依然是坐在乔总的身边,只是再没有刚才的惶然,心中无利益牵绊,自然无惧。

乔荣轩只当是她是初出的小野猫,脸上捻起一抹笑,“今天不知道木小姐要来,也没有特意准备礼物,幸好刚从拍卖场过来,见面礼,还希望木小姐喜欢。”

质地光润的紫木方盒,打开里面静放着一串铂金手链,在锃亮的光照下手链的每一个边角都闪着菱形的光晕,兮蕾看了一眼就别开脸去。

“太贵重了,我受不起,乔总您太客气了。”

乔荣轩皱眉,“木小姐是嫌我礼轻?”

“乔总您这样说就太折煞我了,我一个小老师怎么担当起这么贵重的礼物,您还是请收回吧。”兮蕾低着头依然不看他。

这样的不识抬举兮蕾自然不是第一个,乔荣轩也不怎么介意,他见惯形形­色­­色­的人,什么样的人要用什么样的方法,他心中了然。

收回手将盒子随意地扔在一边,“是我唐突了,那我和木小姐喝一杯,也算是认识了。”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兮蕾却是不好拒绝,只能端起酒杯,仰头又是一杯下肚,刚才的那一杯已经让她有些头脑不清,此时酒­精­齐齐上头,眼前全是一片模糊。

狠狠地掐手心才让自己还维持在清醒的边缘。

心里抱怨,邱媛怎么还不来,还不来!

身后沙发椅背上似乎搭上了谁的胳膊,兮蕾只怕那条胳膊什么时候会爬上自己的肩头,刚才的恐惧感又窜至心头,几乎遏止了她的喉咙让她难以呼吸。

她口­干­舌燥,心中烦闷,望着胡智仁做最后的挣扎,“胡主任,你看,我还有点事——”

话没说完就被胡智仁截了过去,“乔总难得百忙之中抽空见我们,天大的事还能大过乔总的事?”

兮蕾再忍不下去,当即要发作,门在这时却被打开了,进来的是先前在门口站着的那个人,兮蕾撇到身边乔荣轩脸上一闪而逝的厌烦,还未等他开口质问,进来的人就被从后面推开,踉跄地向一边倒去。

她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眼前一道红影闪过,然后伴着噼里啪啦的拍打是女人的咒骂声。

“让你欺负我们家兮蕾,你这个肥脑油肠、黑心肝的二货,打死你个人渣。”邱媛抡着自己包狠狠地砸向胡智仁,一下接着一下,毫不留情。

胡智仁一时之间无处躲藏,挨了好几下,其他人好似都傻了眼一般,看着这个冲进来的女人发疯。

兮蕾一直斜斜地看着,心里的愤恨泄的差不多了,才上前拦腰抱着邱媛,“行了,媛媛,我没事,好好的呢。”

“你要不好好的,我非砸烂他的脑袋。”邱媛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从哪里窜出来的疯婆子!”胡智仁捂着脑袋站了起来,目瞪过去,他不认识邱媛,口气自然不善,说着还想一耳瓜子招呼过去。

兮蕾看见立刻拽过邱媛护在身后,那边胡智仁的手刚抡起,就被人钳在半空,生生让他疼的倒吸了口气,脸顿时扭曲起来。

“怎么,想打女人?”低沉的嗓音夹杂着怒气,额头青筋微微凸起,“那也长着点眼睛,居然敢打......”

话没说完就手上使劲往后一带,胡智仁刷的一下狼狈地跌坐了回去。

“乔大,好久不见。”长腿一抬跨过低矮的茶几,与她擦身而过,带着一身消毒水的味道。

兮蕾瞪大眼看着他从容不迫地坐下来,心里一时摒除了恐惧只剩惊讶。

作者有话要说:2012年的第一天,祝大家身体健康,万事顺心。

加了几百字哦。。

下次更新下周......O(∩_∩)O~~

25、第25章 ...

他瘦了,脸­色­不同以往有点苍白,坐下那一瞬似是不经意间的眸光一瞥,犹如黑夜里转瞬即逝的流星一划而过,但是她还是注意到了,她似乎是第一次看清了他眼底的意蕴,那满不在乎却又掩饰不住的情真意切在这一刻格外打动她的心,灯光依旧昏沉,可是她却不再畏惧。

她从他依旧风神俊朗的面容上收回目光压低声音问邱媛,“他怎么来了?”

邱媛以为她心里还在别扭着,一改刚才的凶神恶煞特无辜地看着她,“我可是只打给杨睿了。”怕她不信还伸手指了指门口那个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正抱臂看好戏的男人。

杨睿平时是不带眼镜的,除了上课期间,邱媛曾经告诉她杨睿本来就不近视,上课戴眼镜也只是为了增加一份威严。

兮蕾听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杨睿样貌清俊,即使带上眼睛也只会使他看起来更加俊雅,别说威严,是美艳还差不多,每次上他的课,都要提前占座位的。

“杨老师是从课堂上跑过来的?”

“不是吧,他晚上哪有课啊!”邱媛不以为然道。

见自己被点名了,闲散地倚着门框的杨睿推了推鼻梁上那副见光机会不多的眼镜,终于慢条斯理地踏进包房走进她们,戏也看得差不多了,能看到邱媛这么暴力的一面,他也算收获不小,只是心里抑制不住地颤了颤,这人将来会不会有家暴啊!

邱媛一看见杨睿又是另一副面孔,反正不是什么好脸­色­,杨睿也不计较,还故意拍了拍邱媛的肩说道:“你们出去外面等着。”

这次邱媛难得没有反驳,顺从地点了点头,然后拉着兮蕾往外走。

皎洁的月光洒满一地,晚间稀薄寒凉的夜风从耳旁吹过,吹散了一腔浊气,原本混沌的脑袋清醒了不少,她满腹心事地问邱媛,“他们不会有事吧?”

邱媛瞄了一眼她紧张的脸­色­揶揄地说道:“唔,这个难说......”

“媛媛!”她不满,“就是安慰我也应该说‘放心,没事’,什么叫难说!”

“兮蕾你完了,你喜欢上姓孟的了。”邱媛得出结论。

“我哪有......”

她在心里一遍遍重复“我哪有”,她没有喜欢上他,她只是有些担心罢了,或许比担心要多一点点,只是一点点,连一个指甲盖都不到。

**

兮蕾他们一出去,气氛就有点诡异,只是都默不作声,似是在静观其变。

孟兆勋抄起酒杯倒满,什么话也不说,直到三杯酒下肚,才哑着嗓子说:“今天扫了各位的兴,对不住了,只是有些话我不得不说——”眼神凌厉地扫视了场内的每一个人,口气明明很云淡风轻,却还是让人禁不住背脊发毛,“我看上的女人如果有人想打主意的话,我对他会像对待这只杯子一样。”

话落酒杯就被他狠狠地掷于地面上,杯底的残酒四处飞溅开来,伴着清冽的破碎声划破了场内原本就诡异的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乔荣轩弹了弹被溅到酒液的袖口,然后站起来和孟兆勋平视,四目相对,空气似是凝滞了几秒,接着他浅笑,“你的女人?好像不怎么识时务,欠调教,我只是帮忙调教——”

话未说完,就感觉一阵风过来,还未察觉到痛之前他整个身体就向后仰躺倒在了沙发上,翻滚之间身体被高远他们围了起来,起来后半张脸都是麻木的。

乔旭阳没料到他会真的动手,像他们这种家庭背景的人即使有怨恨也不会明着来,暗地里怎么使绊子各凭本事,明面上端架子给自家老子惹了事端是他们的大忌,所以平时虽然他们只是貌合神离,但也都相安无事。

再者派系之间的斗争盘根错杂,他们谁也不会傻到暴露自己的弱点授以把柄。

孟兆勋打了一拳犹自不解恨,还要上前补一脚,被身后的杨睿给拦住了。

“冷静点,最近上面不太平,别逞一时之快。”杨睿在他耳边劝谏。

孟兆勋额头青筋暴凸,一双眼红的嗜血,他多少年没这么冲动过了,他以为自己经过这么多年的军旅生涯,骨子里的那份张狂­性­格早已沉淀的连渣子都不剩了,但是今天他又有了年少时的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猛劲,只是因为容不得别人侮辱她一丝一毫。

他心头震颤,这次他是真的栽了!

孟家势力在Z市不容小觑,不说他家在军区部队里的根基,即使到了地方也有他们家族触角,所以乔旭阳的父亲虽然是Z市的一把手,却也不敢真正的硬碰硬,底下人多少人盯着,不用别人提醒,他清楚得很。

吐了一口血水,乔旭阳舔了舔开裂的嘴角,冲身边的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他走到孟兆勋面前继续浅笑,“不愧是部队里练过的,拳头却是够硬——”接着却是话锋一转,转为冷笑,“就是不知道你们孟家是不是也如你这拳头这么硬。”

孟兆勋­阴­着脸,口气如千年寒冰,“乔大,今天我还叫你一声乔大,是看在小时候一个院里长大的,别他妈的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想你老子这么早被扯下来,多学学如何做人,别整天像狗一样到处撒尿惹­骚­。”

走到门后又回过头,嘴角挑起一抹嘲讽的笑容,盯着强自镇定的胡智仁,“胡智仁,还有点脑子就别忘了陇溪小学是孟家的产业!要知道你老爹都不敢挑战我大哥的底线。”

从酒吧里出来,他就开始四下搜寻那个让他脑袋充血失去理智的女人,走到路边,才看到路灯下花坛边上坐着的两个人。

想起他进去时看到乔旭阳一只胳膊搭在她身后的沙发椅背上,那虚搂着的动作让他恨不得一掌拍死她,她傻啊,来这种地方,她到底有没有脑子!

“哎。”邱媛用手肘撞了撞兮蕾,“人来了,还不快去看看有没有事。”

正在发呆的兮蕾听了邱媛的话立刻抬起头向邱媛指得方向看去,那人隐在暗处,兮蕾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好似能感受到他的怒气。

“过来。”

兮蕾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看看,简短却盛满怒起的声音就穿透萧瑟的空气传至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的生气却化解了她之前的担心,她抿了抿嘴,突然想笑,他这是担心她?

似乎侦破了心底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就连他生气的样子在她看来也变得可爱起来。

孟兆勋看她慢吞吞的样子,似是不情愿,心里的肝火烧得更旺,还未等她走进,就劈头盖脸的朝她大吼着训斥,“你到底还有没有长脑子,这种地方是你来的吗,没长手还是没长脚,不会推开不会走吗!”

说着长臂一伸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己面前,他宽大的手掌圈住她细白的手腕绰绰有余,不知道是她心里作祟还是他用劲过大,她只觉得他手心滚烫,几乎灼烧到了她的心。

“喂,你们有什么情话回去再说,快点上车。”

从停车场取完车的杨睿打开车窗冲那两个人大喊,副驾驶上的邱媛很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你是羡慕嫉妒恨了吧,见不得别人好啊!”

兮蕾从孟兆勋手中挣脱开,走到车边正好听到邱媛最后一句,脸“刷”的一下红个透彻,幸好光线昏暗,她低着头打开后面车门坐了进去。

前面已经没有位子,兮蕾只能看着孟兆勋坐进后面与她挤在一起,他身材高大,杨睿这种轻型跑车几乎让他伸不开腿,坐进来后占了大半个空间,一时间身边满是他消毒水的味道。

兮蕾正奇怪着,就听前面杨睿问:“我先送你回医院,再送她们两个。”

“不用。”他淡漠地开口,“先送她们回去。”

“为什么去医院?你怎么了?受伤了?”邱媛扳着座椅扭转过身体一脸八卦地问出了兮蕾正想问的问题。

她刚才没发现他哪里受伤呀!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我打电话给某人的时候,某人正在医院输液呢,号称百战百胜的孟团长居然在实习演练的时候一个分心被对方偷袭成功,导致旧伤裂开,结果是他不得不提前退出了军事演练,真是人生的一大败笔啊!”

杨睿深含贬义的话语让孟兆旭脸上有些挂不住,绷着脸扭向窗外,“开好你的车吧!”

“你是不是发烧了?”此刻兮蕾才后知后觉地猜到他大概是发烧了,不然他手的温度怎么能那么烫呢,没听到他的回答,她也不在乎只是对前面的杨睿说道:“杨老师,先去医院。”

“先送她们回去。”似是对着空气说话,他依旧看着外面。

“不行,先去医院,不然我现在就下车。”

“你敢!”他立刻转过脸怒瞪她。

她挺直背脊仰着脖子回瞪,一点也不示弱,晶亮的眼睛水光润泽,他再大的火气也被浇灭的无声无息,只是他的心却忽然突突地跳的欢快起来。

正如他怕她出事一样,她也担心自己的吧。

嘴角慢慢勾起,若是他的努力不只是化为一河江水无谓地白白流逝,那么他不在乎再继续努力下去,只要不是他一个人在唱独角戏就好。

他有足够的时间去一点点驻扎在她心里,要问多久,他脑袋里一下子就蹦出了“一辈子”三个字,一辈子,他在嘴里含咂着这三个字,辗转不休。

原来他的一辈子也要用另一个人来圆满。

最后还是先回了医院,只是留下来的除了生病的某人,还有被他强制留下来的兮蕾。

一回到病房,医院里的护士就端着瓶瓶罐罐走了过来,先给他量了体温,39℃,小护士一改温和的表情开始头头是道地训斥,孟兆勋从头到尾都是含着笑聆听教诲。

反而到最后是小护士被他良好的认错态度给弄的面颊绯红,给他扎好针、调好速率就赶紧撤出病房了。

“你别看了。”

兮蕾伸出手想要捂着他那双具有穿透力的眼睛,他面目红热,更衬得那双眼眸炙热如火,仿佛要在她身上烧出一个洞。

“做我女朋友好不好?”他张口就是赤·­祼­·­祼­的表白,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只是想到什么就脱口而出,而这句话又似在他心头盘旋已久,说出来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突兀。

兮蕾耳垂发烫,低着头咕哝道:“你发烧了。”

他撩起她额边的碎发,露出指甲盖大小的疤痕,带着茧子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和他的手指一样温度异常。

“你一定是因为记恨所以才不答应的对不对?我跟你道歉好不好。”他歪了歪头,点滴里加了安眠药的成分,此时的他意识似是有点混沌不清,眼睛朦胧地盯着兮蕾因脑袋低垂而露出的一截白皙的脖颈,缓缓说道:“对不起,虽然有点迟。”

“你在说什么呀。”兮蕾放下他的手塞进被子里,“快点休息。”

“你不答应,我就不休息。”

兮蕾莞尔,嗔怪地等了他一眼,“怎么跟个孩子一样。”

“那你今晚别走。”被那风情万种的一眼顿时迷走了心魄的他继续像个孩子撒娇,俨然不知道自己这样多么可笑。

兮蕾忍着笑点了点头,看着他慢慢睡着,到了后半夜,兮蕾也支撑不住,眼皮沉得犹如压了一块大石头,头一点一点的。

被渴醒的孟兆勋醒来就是看到一直在床边守着的兮蕾,双手努力托着腮,脑袋却还是有一下没一下从手上滑下来,在马上要挨着床时又立刻回归原位。

他起身将她抱在了床上,被移动的兮蕾在他怀里扭了扭身体,嘴里咕哝呓语地哼哼。

“木丫头,你是因为我当年打了你一球所以才一直不肯答应做我的女朋友吗?要怎么做才肯答应呢,你直接告诉我好不好,这样我就不用一直猜了。”

孟兆勋抱着她,在她头顶低语,鼻端嗅着她好闻的体香再次陷入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一周没码字,华丽丽超级卡文,写什么都没感觉,哭死~~

不过我以后会尽量日更的,但是明天要回家,没时间码字,应该更不了,所以最迟后天哈

吼一声:霸王的孩纸都给我出来冒泡!!!!我急需动力源~~~

26、第26章 ...

翌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被错乱的枝桠四分五裂地照­射­在玻璃窗后的窗帘上时,兮蕾睁开了惺忪的眼睛,额头上是绵延清远的呼吸,她刚一动,腰上就立刻传来更大的力量紧箍着她。

一个激灵让她彻底清醒过来,入眼的是近在咫尺的那张脸,睡着的他没有平时的狂傲、放荡不羁。齐整的远山眉散开舒张,俊挺的鼻梁,每一次呼吸都带动着鼻翼两侧轻轻地翕动,薄薄的嘴­唇­微微抿着,原来他也可以这样平和安静。

她心跳加速,不敢再直视,闭着眼平息了一会才悄悄地把他的手从她身上移开,刚坐起来,病房的门就被从外推开,她还来不及看清来人,就又被床上原本该在梦里游荡的那个人给一把拉到了怀里。

孟母宋尧提着一大早特意起床煲的排骨汤进入病房时,看到的就是散着长发刚刚醒来的兮蕾,她先是一愣,以为走错了房间,随后退到门外,看了门牌号确认没错才又重新踏入病房。

再进来时,那个女孩已经从床上起来站在地上了,头发蓬松散乱,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的,再看自家儿子,一副没事人一样坐在床上眼睛含笑地看着她。

“妈,你来了。”

孟兆勋其实早就醒了,看着在他怀里睡得甜香的兮蕾,他第一次发现早晨可以这么美好,一睁开眼就可以看到心中想着的那个人,再没有什么能够比得上这样简单而又真实的幸福。

他胸腔里忽然涌出一股无法言语的感动,只为她就这样静静地在他怀里和他拥眠。

宋尧狠狠瞪了一眼自己的小儿子,都这样了还胡乱来!虽然她也很着急儿子的终身大事,但是她和丈夫老孟一样,决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在外面胡搞。

没有理会儿子讨好的表情,宋尧将兮蕾里里外外、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样貌还算清秀,只是现在的女孩子也太不检点了,在医院都不知道收敛,可想而知骨子里也好不到哪里去。

兮蕾被孟母犀利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她怯懦地叫了声“阿姨”,就低下头不敢再与之对视。

宋尧淡淡地应了声,然后放下保温盒,走到窗户边一把拉开天蓝­色­的窗帘,并打开了一扇窗户,阳光立刻毫无阻挡里照­射­进来。

“医院空气这么不好,要勤通风。”宋尧把排骨汤倒盛到碗里递给儿子,“趁热喝。”

室内顿时明亮起来,兮蕾眯了眯眼,这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她更加羞愧,第一次见面就被撞倒这么尴尬情况,任是再通情达理的家长也会心里有所芥蒂吧。

她咬着­唇­角,身体两侧的手指来回绞着不知所措。

“妈,今天怎么亲自过来了?小桃呢?”

“儿子住院了,当妈的来看看还有错了?是不是不愿意我来啊——”说着瞟了一眼站在挂点滴的架子旁边的那个女孩。

昨天晚上十点多,王院长打电话到家里说她小儿子发烧挺厉害的,要不是丈夫老孟拦着,她昨晚就想过来了,终于熬到天明亲自给他煲汤送过来,没想到他倒是快活的很。

孟兆勋接过碗三两口就喝个底朝天,然后还似是回味地砸吧了两下,接着才放下碗委屈地说道:“我还不是怕您累着吗,知道您爱清静,还爱乱担心,我原本想不通知家里的,谁知道那个王老头嘴那么快。”

“知道我们担心就照顾好自己,也不小了,还跟个孩子一样马虎!”虽是斥责的口吻,却包含了无限的心疼之意。

孟兆勋明白这次的确是自己粗心大意了,也不辩解,只是看着兮蕾岔开话题:“妈,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我......朋友木兮蕾。”

兮蕾听到自己的名字这才飞快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孟母,孟母也正看着她,脸上是客气而又疏离的礼貌表情,她牵动嘴角扯出一丝笑容,带着讨好的意味。

宋尧依旧面容清冷,心里倒是对她的看法改观不少,小姑娘从她来了就一直能怯生生的,倒不是她想象中的甜言蜜语、巧笑嫣嫣的模样,看样子不像是那种心计高明故意使手段勾引的儿子,相反,更像是自家儿子抓着人不放。

她想笑又生生忍下,她倒要看看这平时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小儿子要怎么做。

孟兆勋瞄了一眼老妈的神­色­,看不出喜怒,一时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待刚才的事,外面传来小孩子的嬉笑声,他忽然想起什么,却又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兮蕾是陇溪小学的老师,带冉冉那一班的语文课。”

“哦......就是冉冉经常提起的那个老师?”宋尧面上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恢复正常,在家的时候没少听冉冉提起她那位语文老师,以至于她和老孟还曾开过玩笑说这样的女孩若是能娶回家做儿媳­妇­就好了。

“就是她。”

眼见他妈终于不再是不冷不热地淡漠神情,孟兆勋心下放松,接着冲那个还在紧张兮兮的女人发话:“兮蕾,去给我妈倒杯水。”

“恩。”

兮蕾正求之不得能­干­点什么,得到命令后立刻殷勤而快速地倒了杯白开水放在孟母旁边的小茶几上。

孟母宋尧揣度透了儿子的心思后坐了没多会就离开了,临走前又好生嘱托了好几遍儿子好好休息,别整天让别人提心吊胆的,然后还任重而道远地拍了拍兮蕾的肩膀说“辛苦你了”。

兮蕾听了之后不知道为什么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连莹润小巧的耳垂都染成了粉­色­。

“都怨你,你母亲对我的印象一定很不好!”孟母一走,木头立刻变成了炸了毛的小猫,梗着脖子怒瞪某人,“早知道我昨晚就不该留下的,你这个趁人之危的小人!

孟兆勋哼了横鼻子,眉眼斜睨了她一眼,“还说,为了你我一晚上没睡好,你倒是一觉到天明,我整个臂膀现在还麻木着呢。”说着揉了揉自己那条当了一夜枕头的胳膊,想起一夜的煎熬他口吻愈发彰显委屈,“这还不算,尤其是温香软玉满怀又吃不到,别提多难受了。”

兮蕾原本还心疼他被自己一无所知地枕了一夜,听到后来又变味了,立即啐了一口骂道:“下流,你活该!”

孟兆勋嘿嘿笑,“行了,别生气了,大不了下次再见了我妈好好表现就是,我妈人很好的。”

“谁还要见啊!”兮蕾不满地嘀咕。

“放心很快你就会再见到的。”孟兆勋笃定地说道,“还是你很怕我妈?”

“不是怕......”

她如蚊蚁般的声音像把小羽毛轻轻地撩拨着他的心弦,他越来越觉得在她面前他的定力逐渐瓦解崩溃。

出了医院回到家孟兆勋就知道少不了一番盘根究底的查问,不过令他意外的是向他刨根问底的人不是他妈,而是他爷爷。

老爷子先是旁敲侧击地问他之前接冉冉上学的时候有没有跟那些老师沟通过,接着又说老听冉冉说起她的语文老师,不知道是个怎么样的人,难得她家冉冉这么喜欢。

老爷子还说上次市区文艺表演大赛,在后台的时候他看到冉冉身边的一个老师,只是没仔细看,但是印象挺好。

孟兆勋腹诽,老爷子这是很明显地在说他很想见见那位老师。

那他就顺杆往上爬,正好他也好几天没见到那个丫头了,若是他们能因为这一顿饭又更进一步的话,他不介意让老爷子多约几次,而且还要给他爷爷记上头等功。

而一心投入工作的兮蕾实在没料到她真的会这么快又见到了孟母,而且不止孟母,这次可以说是见到了孟家的全部人员,除了在外出差的老大孟学宗。

期中考试过后,成绩下来,孟安冉考的不错,比上次前进了十多个名次,在班里排名第三,当天下午兮蕾就接到孟家老爷子的电话,她诚惶诚恐地听完老爷子的话后,忐忑的地答应了老爷子的请求,去他们家吃一次饭。

她不清楚这其中是不是有很大原因是孟兆勋所为,毕竟教孟安冉课的又不是她一个老师,却唯独宴请了她,她不能不往这方面想。

站在镜子前第二十四次脱□上的衣服,小脸垮塌地叹了口气,她已经把衣服试过来一边了,粉红­色­的那一套太幼稚,桃红­色­的那一套不够端庄,咖啡­色­的那一套又太老气,她到底穿那一套啊!

她还是第一次为穿衣服这么发愁,孟家不比一般家庭,虽然这些年跟着叔叔也见过不少大场面,耳濡目染下来举止谈吐还算大方,可是这次她心里就是无端的紧张,说不出理由的紧张。

她在心里狠狠鄙视了一番自己,最终选了一套米黄|­色­的套裙,头发随意绾了一个简单的发式,用一枚镶着水钻的发卡别着,整个人看起来飘逸、清新又不失风雅。

到了孟家,她第一个见到的就是­精­神矍铄的孟老爷子,老爷子拉着她在客厅说了好一会话,她正猜测某人是不是不在家时,门口就传来响动。

孟兆勋一手托着篮球,外套在另一只胳膊上随意地搭着,满头是汗地进了门,正好从厨房出来的小桃小跑着过去伸手帮他拿东西,孟兆勋一边换鞋一边问,“木老师来了?”

“来了好一会了,陪爷爷说话呢。”

换好拖鞋后他大步流星地直接朝客厅走去,果然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背影,嘴角一弯叫了声“爷爷”。

“你这个小子,又是弄的一身臭汗回来啦,说过你多少次,打完球就把外套穿上。”小孙子上身的短袖让孟老爷子极度不满,虎着脸继续说道:“秋天都过去了,别总是和夏天一样还穿着短袖,难道还想发烧进医院躺着?!”

和孟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相反,孟兆勋嬉皮笑脸地捡了个位子坐下,“爷爷,其实生病有时候挺好的。”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也正看向他的那个女人。

兮蕾被他别有意味的话语差点噎死,他脸皮怎么能这么厚!

“贫嘴,快去冲冲你那一身臭汗,别在这熏到小木。”小孙子眼里炽热的爱意,在他面前都不知道收敛点,这股子劲头倒是像极了年轻时候的他。

孟兆勋刚上楼,孟母宋尧和大儿媳沈曼青就带着孟安冉从游乐场回来了,比起上次孟母这回倒是热情了许多,只是陪着小孙女玩了一天,身体乏得很,打过招呼后就上楼歇息了。

沈曼青因着女儿的情绪坐下来聊了一会,对于兮蕾她也谈不上喜欢厌恶,原本她想着老二能和表妹邱媛成为一对,这样亲上加亲的关系自然好,只是姻缘这事也不好强求,她虽有微词也不好表现出来,再者兮蕾也是邱媛的好朋友,就是看在表妹的面子上,她也不能怠慢了她,更何况自己的女儿还这么喜欢她。

孟父孟修文赶在晚饭前回到家中,知道儿子心仪对象要来,他特意推了几个重要的会议,脸上难得地出现了笑容,在回程的路上他就一直猜测是什么样的人居然能收了他们家的那个野小子。

见到了也没发现有什么三头六臂,而且和大儿媳的表妹比起样貌来还要略逊一筹,可是看儿子那看人的眼神,分明是情根深种,他不得不喟叹,这世上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席上孟父孟修文询问了一些兮蕾的家庭情况,她谦卑恭顺、循序有礼的样子很讨大家欢喜,尤其在得知她小时候是在农村长大,心里更加满意她十年下来还保持着那一份淳朴。

老爷子年轻的时候跟着部队打仗也吃了不少苦,自然知道农村里的孩子比不得城里长的,而孟父一代人也都因为文革上山下乡做过几年知青,唯独孙子一代人从小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他们都盼着能有一位知书达礼且不骄不躁的女孩能帮他们祛除身上那一身燥气。

如今兮蕾正符合他们的要求,又是儿子喜欢的人,他们自然都满心欢喜,一顿饭下来可谓是宾主尽欢,只有孟兆勋有点闷闷不乐,一晚上他都没和她说上几句话,尽被他们那群人给围得他连句话都Сhā不上。

还好晚饭过后,没有任何意外地是他担起了负责送佳人回家的任务,临走前老爷子拉着兮蕾的手嘱托她以后经常来玩,兮蕾红着脸点头答应。

月光如水平洒下来,疾驰的车子一闪而过,树叶被晚间的风吹得飒飒作响,碾过的石子像是被惊了好梦飞炸起来。

“你这算不算丑媳­妇­见公婆?”孟兆勋恢复了低沉的嗓音打破一室的寂静,这丫头从坐上车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有心开些玩笑博她开心。

兮蕾看着窗外那一排不断重叠交错的树影轻咬嘴­唇­,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很久她才收回目光轻声切坚定地说道:“孟兆勋,我想和你试一试,我想试一次。”

“试什么?”他莫名的心弦震颤。

“试着做你的女朋友。”她脸微红,声音依旧不高,但每一个字都足够清晰地传入对方耳中。

突如其来的惊喜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在心底炸开,让他不知所措,那一刻他以为他刚从亿万光年的外太空穿越而来,只为寻求这一句美妙的话语

作者有话要说:下次更新明天

话说他们两个人再不在一起,我都憋死了。。。

27、第27章 ...

车子不怎么平稳地停在路边,甚至发出了尖利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孟兆勋直视着她的眼睛,希望就此看到她心里去,她却脸红地躲开了,他抑制住内心的狂喜再次问道:“你确定?”

她点头,却依旧不敢抬起头,她的勇气也就这么点了。

孟兆勋眼睛盯着她那一截瓷白的后颈,几缕碎发俏皮地散落着,莹润的耳垂白里透红,她害羞的模样格外惹人情动,孟兆勋喉结翻滚,长臂一伸把她拉进怀里。

终于满足地在她耳边低低地喟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亲你了。”话落就附上那一片柔软慢慢吸允。

他伸出舌尖小心翼翼地探寻,却被两排牙齿阻隔在外,他坏心地咬了一口的她的下­唇­,兮蕾吃痛,刚要张口呼叫,口腔就被温软湿滑的东西塞满大肆搜刮。

刚开始兮蕾还乌拉乌拉地有所反抗,渐渐的她开始双眼迷离,眼睛里似是沁着一层氤氲水汽,这个男人是她刚才点头答应要试着交往的,他的怀抱很温暖,他的手掌虽然粗糙却同样温暖有力,

他虽然很霸道却不会胡搅蛮缠,他尊重她,喜欢她,那么她愿意尝试一次把自己以后的人生交到他手里。

“总是亲不够怎么办?”孟兆勋把脑袋埋进她的脖子里瓮声瓮气地抱怨。

“不要了,嘴­唇­都破了。”兮蕾捂着破皮的­唇­角乜了他一眼。

“我看看。”孟兆勋抬起头去查看,发现确实有点破皮红肿,整个嘴­唇­亮泽水润、娇艳欲滴,看得他又低首快速亲了一下,惹来兮蕾不满的捶打。

过了一会兮蕾才抬起头眼神迷茫地看着他,“孟兆勋我害怕,我怕我这样做是错的,我违背了叔叔的意愿,叔叔要是生我的气怎么办?”

孟兆勋听完后整张脸都黑了,她还是三岁小孩吗,为什么一定要他叔叔来安排她的人生,更让他生气的是她居然说害怕,他就这么没安全感吗!

“你听着,你叔叔的意见不能代表你的,你和你叔叔只生活了十年,十年不能决定剩下的好几个十年的幸福,以后你的人生里有我,所以什么也不用怕,知道吗?”说这话时孟兆勋是带着气的,从他那次见到她舅舅那时,他就知道她是一个乖巧、善良的女孩,所以他想给她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让她不再孤独,不再彷徨,不再一味地任命接受。

他想让她和其他女孩一样有任­性­的资本。

兮蕾很想告诉他,因为他所以她愿意违背叔叔一次,因为她也不想一直一个人,她也想遵循一次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可是她却说:“你不了解,我是孤儿,叔叔养大我,供我吃穿,供我上学,他不许我早恋,所以我上大学之前从不和男生多说一句废话;他不喜欢我经常回老家,所以即使最开始我想念外婆想的睡不着,我也只是忍着;他希望我将来当一名老师,填志愿时我就只看师范学院。我从不违背叔叔的意愿,因为我知道他说的做的都是为我好。”

孟兆勋突然心酸不已,她云淡风轻地讲述她的人生,好像那些都与她无关,她不过就是一个叙述的人,可是她脸上的落寞却深深蛰痛了他的眼,他用力抱紧她,似是要把她镶嵌在他身体里,这样她就不会孤单了吧。

“木兮蕾,我要和你一起白头偕老,不管你愿不愿意。”他在她耳边郑重地低语。

温暖而又潮湿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耳框、后颈,他霸道却又动听的话让她霎时热了眼眶,白头偕老,多美好的愿望,她迫不及待地在心里一遍遍回复:我愿意,我愿意......

下车的时候,孟兆勋一把抓住半个身体已经探出去的兮蕾。

“怎么了?”兮蕾扭头询问。

“你就这么走了?”他满眼期待地反问。

兮蕾不解,一双大眼直溜溜地看着他。

孟兆勋挫败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拉近她凑上自己的­唇­,边亲边咕哝地抱怨,“不懂情趣的木头。”

兮蕾冲着消失在街角尽头的车尾翻白眼,随后舔了舔麻木的双­唇­,哪里是她不懂情趣,明明是他­精­虫上脑、­色­气冲天!

回到宿舍后,刚洗完澡,孟兆勋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她嘴角一弯,却故意装作不耐烦,“有事?”

“小丫头片子,没事就不能打了!”

接着他在那边又咕哝了一句什么,兮蕾没听清,问他说什么。

“我说你以后不许再见那个眼镜男,见一次我就打一次。”

野蛮!兮蕾嗤之以鼻地哼哼,“没事我挂了啊。”

“哎哎——”孟兆勋急忙叫住她,“慌什么,电话咬手啊!”

他呼哧呼哧的气急败坏的声音透过电话清晰的传了过来,兮蕾偷笑,接着那边问她最近胡智仁有没有再找她。

“没有,自从上次过后,他几乎都没进过我们的办公室。”

“他倒是敢!”孟兆勋眉毛挑起很不屑的样子,“以后见了姓乔的躲远点,他不是什么好鸟。”

见她没吭声,他又接着说道:“花溪那里你也别去了,乔荣轩也有房子在哪里,免得碰上他。”

“花溪......”

原来是他,挂了电话,兮蕾如梦初醒,终于想起来为什么她会觉得那个人看起来那么眼熟,他可不就是有一次送她回市区的那个人吗。

她怎么就忘了呢!懊恼过后又陷入沉思,她总感觉自己上次的事不是那么简单,为什么胡智仁单单会叫上她,是巧合,还是另有隐情?

她现在才回想起来当初胡智仁那一番说辞是多么的可笑,他说后勤没什么人,她怎么忘了后勤部的副主任杨洋了呢,杨洋不但人长得漂亮,一张嘴更是铁齿铜牙,不然不可能还不到三十就混上了副主任的位置。

想了半夜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只是兮蕾打定主意以后见了胡智仁都要绕道走。

孟兆勋回部队以后,兮蕾又恢复了平静的校园生活,自从和孟兆勋交往以后,她就没再见过陈启明,刚开始陈启明约她出来,她就推三阻四,陈启明大概也知道了什么意思,却一直没有点破。

兮蕾内心一直很不安,却也不想就这么一直拖着,最后一次她主动给陈启明打电话说她有男朋友了,兮蕾猜想陈启明一定会很生气,所以她连见他的勇气都没有,只能通过电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问她是不是军营里的那个团长,兮蕾点了点头,又想起他看不到最后答了声说是。

她在电话里跟他说对不起,他却安慰她说只要幸福就好,不用太自责,挂电话前,陈启明最后说道:“我对于爱情追求的境界并不高,不过从见你第一面起我就挺喜欢你的,和你在一起很快乐,所以我也希望你能幸福快乐,那样我就满足了,家长那边我会说清楚,你不用担心,也希望我们还是朋友吧。”

“当然是。”兮蕾坚定答道。

周末忐忑地回了叔叔家,书房里叔叔不出意外地对着她长声叹息,“没想到启明那孩子也会做出这样的事。”

兮蕾疑惑,不知道陈启明做了什么事,又不敢问叔叔,只能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

叔叔以为她心里难受,安慰了她几句就让她早点去休息,出了书房,看到一脸好事者的小宇。

木泽宇看到姐姐出来立刻凑到跟前,“姐,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被人甩了不难过、不伤心?”他八卦的口味堪比好友邱媛。

“呃......”兮蕾瞠目,讶异看着小宇,“你怎么知道的?”果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吗。

小宇摇头咂舌,“前天老爸打电话冲那个什么忘年之交的朋友,就是你相亲对象的父亲发了不小的火,我在卧室都听得清清楚楚,不是说那人是大学老师,挺正派的吗,怎么还搞劈腿啊!”

兮蕾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总不能告诉她弟弟劈腿的人是她,这样的话她都不用见明天的太阳了。

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陈启明会这样做,难怪叔叔会那样说,好友的儿子搞劈腿让叔叔一定觉得对不起自己。其实陈启明没必要这么帮她,他应该恨她才是,这样她心里的内疚就会减轻

点。

正要往卧室走去,看到小宇手上的药盒,兮蕾折回身问:“你手上拿的什么?”

“盐酸曲马多。”

“叔叔的头疼病又犯了?”她眼底浮起愧疚,想起叔叔紧皱的眉头,心里更加不好受。

木泽宇知道老姐自责的毛病又犯了,赶紧劝说:“你别想那么多,老爸是因为工作的事烦恼呢,好像是下面几个人犯了错正被审查中,牵连还不小。”

见老姐还是闷闷不乐、愁眉不展的样子,木泽宇忽又调侃起来,“姐,你要是真心疼老爸就赶紧再找一个比陈启明优秀一百倍的人,到时候好挫挫陈启明的锐气,不然我看老爸会失眠到底的。”

兮蕾眉眼斜瞪了他一眼,“你少点­操­点闲心吧,学习才是你的正事,赶紧复习功课去。”

“又来!”木泽宇一脸兴致缺缺地赶紧闪人。

兮蕾也想过把她和孟兆勋的事给叔叔提一下,只是每次话到嘴边她又张不开口了,为此孟兆勋说过她好几次了,她只能一次次地告诉他再等等,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她就说。

“汪汪......”

随着努努的叫声一起传来的还有上楼的脚步声,兮蕾放在门柄上的手一顿,回身就看到了楼梯口处的钟景兰

“阿姨。”

钟景兰走近她才开口说道:“我有话和你说。”

兮蕾推开卧室的门,请钟景兰进来,努努从她们脚边挤过进了屋里,她的卧室因长时间不住人,

显得­阴­冷潮湿,再加上家具陈旧,屋内便有一股腐木的味道。

兮蕾径直走到窗台上打开窗户,凉风便呼呼地灌了进来,吹乱了兮蕾一头长发,凌乱的发丝不足以遮挡住全部的视线,此时的院子里不再是花海,而是积了一层厚厚的树叶,那些光秃秃的枝桠随着风在空中摆动碰撞,没有一点美感。

她又随手关上窗户,回头看到景兰阿姨正坐在床沿上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却不说话。

她等了一会,景兰阿姨还是一直看着她,她依着窗轻声问,“阿姨,您有什么事?”

印象里景兰阿姨很少有事找她。

28、第28章 ...

自从兮蕾来到木家,钟景兰对她一直都是不温不火的,这个家能她上心的也只有她丈夫和她儿子了。

脚边努努试了几次都没成功爬上床,钟景兰抱起努努捋了捋它日渐稀疏的毛发,并把它放在了床上。

她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萧瑟似是在回忆地说:“你来木家快十一年了吧。”

兮蕾点了点头,十一年,真快,她妈妈已经离开她十一年了。

钟景兰接着说道:“说实话当初你叔叔带你来,我心里很不高兴,但是时间久了我虽跟你依旧不太亲近,但心里对你并不反感,从小你就乖巧懂事,一点也不用大人­操­心,相反还总是替你叔叔分忧,比起小宇,那是你简直成熟的不像一个孩子。”

“阿姨,您想说什么就说吧。”

钟景兰脸上闪过一丝赧然,思忖良久还是开口问她,“你和陈启明真的分了?你叔叔原想着给你找一个忠实可靠的,没想到......”她叹了口气,随即又语调明快起来,“阿姨这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和钟家是世交的温副省长家的儿子刚从美国留学回来,现在正在省教育厅任职,比你大五岁,­性­格也好,我想着介绍给你认识,将来对你的工作也有帮助不是。”

兮蕾打断景兰阿姨的话,“叔叔知道吗?”

“他不知道。”说着钟景兰自嘲地笑了笑,“你还不了解他吗,这是我一个人的想法,可能你会怪阿姨把你当做攀附权贵的政治砝码,但是阿姨也是真心为你好,一个女人只有嫁得好,将来有才资格去谈幸福。”

兮蕾沉默着没有说话,她虽然不喜欢景兰阿姨,却也不想去厉声反驳。

钟景兰内心郁结良久,脸上渐渐浮现出愁苦,她执起兮蕾的手握住说:“你叔叔那样的­性­格很容易得罪人,现在的官场上谁还能独善其身?偏偏你叔叔一个死心眼!你可能不知道,许多人对你叔叔都有意见,如今是你叔叔的一些手下,谁能保证将来......”

钟景兰没有继续说下去,兮蕾急切地反问,“难道像叔叔这样尽忠职守也会出错?”

钟景兰为她幼稚的话感到可笑,“你不懂。”

兮蕾面­色­有点惨败,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有关叔叔的处境,以前叔叔是绝不会跟她说关于官场上的事情,官场历来复杂,她一个普通人想帮也帮不上,可是景兰阿姨的话......兮蕾再迟钝也明白了景兰的阿姨的意思,若是在这之前,或许她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可是她已经答应孟兆勋,所以静兰阿姨的要求她办不到。

“阿姨,我和陈启明的事是因为——”兮蕾咬着嘴­唇­抽出了自己的手,舌头犹如打了结一样说话吞吞吐吐的,她心一横继续说道:“是因为我有男朋友了,并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样子,所以我不能答应阿姨的要求。”

钟景兰有点错愕,随即又恢复正常,“那......算了,就当阿姨没说吧,什么时候领家里让你叔叔看看。”

钟景兰走的时候居然有点落荒而逃,兮蕾盯着景兰阿姨的背影,心里惆怅莫名,景兰阿姨也真的是没办法了吧。

圣诞前夕,终于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一夜之间,好像全世界都变得纯白无暇起来,俨然如童话里的王国。

圣诞节的早晨,天空犹自飘着小雪花,兮蕾披着毛毯站在窗户边上哈了一口气,热气融化了少许玻璃窗上的冰棱窗花,露出了外面银装素裹的天地。

孟兆勋上来的时候,兮蕾正裹着毯子,手里抱着暖手宝坐在窗户边上看外面的雪。

他眉头微皱,“不是说上个月就送暖气吗,怎么还没送?”

她拢了拢身上的毯子,头也不回地答道:“学校扩建挖地基时,挖坏了这栋楼的暖气管子,已经报过修了,只是效率太低下了,至今还没有修的动静。”

“那你就一直住这冰窟里?!”他火气顿时溢了出来,这女人什么时候能变得聪明一点啊!难怪他上来的时候这里清静了不少,想必是好多人都暂时搬了出去。

兮蕾瞥了他一眼大发娇嗔,“你有时间冲我吼,还不如去和大哥多沟通沟通,他一句话的事,我不是就不用住冰窟了吗!”

最是抵抗不了她娇媚眼神的孟兆勋立刻服软,“让你搬过去住我那里,你嫌麻烦,其实我也觉得那里不方便,在这里再买一套,你又嫌浪费,我只能依着你,可是让你住这么冷的宿舍,我又心疼的不得了。”

孟兆勋上前抱着她在她耳边低语,一边说一边亲吻她的脸颊,兮蕾被他的乱啃一通折磨的手脚发软,待缓过一丝劲,她用仅余的清明提醒他,“该出发了,别让我舅舅等久了。”

孟兆勋听到舅舅两个字也立马熄了火,只是不满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说,“留到下次!”

昨天兮蕾的舅舅何国栋又带着小孙子来复查,下午依旧坚持要回去,到了火车站被告知因为大雪原因,火车可能晚点三个小时,兮蕾担心舅舅下了火车就打不到回家的车了,硬是劝他们住一夜再回去。

在火车站的时候碰到了刚从老家回来的九江,他知道兮蕾的宿舍根本住不下三个人,就建议把舅舅和小胜带到他住的地方,兮蕾想想也就同意了。

晚上舅舅打电话过来说祁昆刚才请他们吃饭了,还给小胜买了许多东西,舅舅在那头感慨说想不到小时候在你ρi股后头揪着不放的捣蛋王如今也变成大老板了,临挂电话了还一直夸祁昆人不错,掩饰不住对他的赞赏和喜欢。

兮蕾笑笑,明明是夸奖的话被舅舅说出来就变了味,这不明摆着说祁昆小时候就是跟屁虫吗。

下了楼,寒风夹着碎小的雪粒打在脸上,有点疼,孟兆勋扯下自己的围巾给她围上,带着淡淡的烟草味,鼻端全是他的味道,她的脸又不可抑制地红了,这样亲密的动作她还是不习惯,他却乐此不疲。

他说他最喜欢看她脸红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上了车,兮蕾告诉他说舅舅难得来一次,她想给舅舅买点东西,孟兆勋就驱车来到Z市最近建成的嘉禾广场。

“这什么时候有这么大一个广场了?”

“上个月就有了。”孟兆勋点了点她的榆木脑袋,真怀疑她是不是Z市的人,走了两步后头那个女人还在迷茫纠结,他一把拉住她的手揣进兜里,“冻死了,赶紧进去。”

兮蕾给舅舅、舅妈还有外婆每个人冒了一套保暖内衣,又给小胜买了两套新衣裳,只是每次她去付钱的时候就被告知说已经付过了。

她耷拉着脸对孟兆勋说她有钱,孟兆勋听了不以为然,说就她那点工资够­干­什么啊,兮蕾不满他的歧视,伸手就要拧他,他一个当兵的就有钱了!

孟兆勋一边嬉笑着躲避一边说给舅舅买东西他付钱天经地义,又告诫她别总和他分得那么清,等将来结了婚,他的人都是她的,更别说钱了。

这话他说的响亮,路过的人听的一清二楚,走过去还不时回头看他们两眼,兮蕾一下子脸红的像个蒸熟的大龙虾,心里却在默念“结婚”。

若他结娶,她便婚嫁。

兮蕾被她脑海里的念头骇了一跳,傻傻地被孟兆勋拖着往玩具区域走,直到出了广场她才回神。

从广场出来往九江住的地方赶去,那里离七夕不远,到了地,祁昆居然也在,正在帮舅舅收拾东西。

一进门就听舅舅在一旁似是责备地说道:“小孩子给他买这么多东西­干­嘛,乱花钱。”

“没多少,要不是怕您坐车不方便就不是这么一包了。”说着颠了颠手上的帆布包。

兮蕾也要上前帮忙收拾,祁昆跟她摆摆手,“用你?马上就好了,你在一边等着就行。”

舅舅看到兮蕾和孟兆勋一起进来先是愣了几秒,随后似是领悟了什么看着他们不住地点头直笑,

随后又注意到他们手上掂的东西,脸立刻垮了下来。

“蕾蕾你怎么也乱钱花,年轻人就不知道俭省一点。”

兮蕾撇了撇嘴很想告诉舅舅败家的不是她。

收拾好东西后,孟兆勋去取车,兮蕾他们就站在路边等。

祁昆站在兮蕾身侧看着她眼底满满的喜悦,心里的苦涩无以言说,她早已不是他一个人的宝了。

“你和孟兆勋......在交往?”他抑制住心口的酸胀开口问她,眼睛却看着远方灰蒙蒙的天空,生怕留露出一点愁苦的情绪。

“恩。”她低低地应声,同样不敢去看他。

她不想在他面前表现的多幸福、多开心,如果说小时候的恶作剧可以看做无知孩子的调皮捣蛋,

那么长大后的默默关怀要用什么来解释?

她不是不明白祁昆的心,但是她宁肯不明白,所以她装作不明白,小时候她讨厌他总是捉弄她,

但是她从来不恨他,所以长大了他再多的好,她也只能把他看做亲人,却不会爱上他。

“终于有人接受你这个包袱了。”他呼出一口气,故作轻松地开着玩笑,好像真的卸掉了一个大包袱一般。

那一刻她却想哭,“谢谢你,祁昆。”

谢谢你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在我身边,帮我赶走那些欺负起的人。

谢谢你曾经坐在我后面逗我开心,让我没有空余的时间胡思乱想。

我还要谢谢你始终为我着想,不忍让我有一丝的尴尬。

她眼里银光闪过,睫毛稍一颤抖,眼眶里便涌出一颗泪珠落入脚下雪地里,融入一方雪水,不留一丝痕迹。

他勾起嘴角,努力维持着脸上若有似乎的笑,揉了一把她低垂的脑袋,“傻丫头,谢我什么,谢我曾经在你书包里放青蛙,还是谢我趁你睡着了,把你画成花猫脸,好了你现在有人了,以后我可不敢欺负你了。”

“去你的。”兮蕾破涕为笑,抬头打掉他的手,“你也赶紧给我找个嫂子吧,这样我就去把你欺负我的统统还给嫂子。”

祁昆“哼”了一声,“我的女人那轮得着别人欺负,我巴巴的供起来还不够呢。”

兮蕾撅着嘴转过头,“稀罕。”

祁昆贪恋地看着她的侧颜,她的一颦一笑以后都属于另一个人了,他再也不能捏着她的鼻子叫她傻丫头了,不过只要她幸福就好了不是吗。

送舅舅上了火车,孟兆勋带着兮蕾去逛了最近几个新开发的楼盘,地点离陇溪小学都挺近的,而且交通便利。

兮蕾拽了拽正跟售楼小姐交涉的孟兆勋的袖子,“你要买房子?”

孟兆勋回看了她一眼,“不然你以为我没事看着玩啊。”

“你不是有吗,怎么又买?”

若不是顾及面子问题,孟兆勋都要当场捶胸顿足了,期待榆木疙瘩开窍看来是没指望了,他没好气地说:“你不是嫌住花溪不方便才不肯搬过去吗,我买一套离你们学校近点的,这样你就不用住你那冰窟了,而且遵照你的意思我都是看的小户型。”

“一百五十平方还小?!”

“比起花溪的房子够小了,不然舅舅来了还是没地方住,这次是我不知道才让舅舅住到祁昆那里,下次绝对不允许,”看了一眼满脸不忿的她,他搂着她亲了亲她的脸安抚道:“好了,这次听我的,你什么心也不用­操­。”

看完介绍,孟兆勋就拉着她去看样板房,全是­精­装修,付钱就可以直接住进去,孟兆勋中意的有两套,一套是三室一厅,除了卧室、客房,剩下的一间将来还可以当做婴儿房。

兮蕾笑骂他,想的倒是远。

另一套是两室两厅,胜在装修和配置,问兮蕾喜欢那一套,兮蕾摇着头不发表意见。

最后还是买了那套三室一厅,付钱的时候兮蕾再次劝告他说即使买了她也不会住的,让他别说一就是二的。

孟兆勋得意忘形地挑着眉头斜睨地看她,“给自己媳­妇­买房子我乐意。”

作者有话要说:下次更新明天

最近留言好少,姑娘给力啊

29、第29章 ...

看完房子已经下午四点多,被皑皑白雪反­射­过的夕阳惨淡地划过这座城市的每一角,两个人都没有在外面吃饭的意思,兮蕾就去超市买了些菜回去。

晚饭过后,兮蕾踢了踢赖在沙发上的那个酒足饭饱的某人,看他一点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再次下狠劲踢他。

伴着惨叫声孟兆勋一跃而起,一边揉自己小腿一边发牢­骚­,“人不大力气倒不小,下手这么舍得,踢坏了你这辈子就跟着残废过下半生吧,看你到时候不哭死。”

兮蕾一仰头,满不在乎地说:“没关系,大不了到时候我养你呗。”

他直起身作势要扑向小绵羊,“死丫头片子!”

兮蕾猫腰一闪,躲过了他的挟持,“你还不走啊?”

“我今天不走了好不好。”他最终还是成功地把她圈在了怀里。

“你们部队允许?”

“我特意请了假陪你过圣诞节的,怎么样感动了吧,感动就过来亲一下。”

他欺身朝她压过来。

“你亲这个吧。”

兮蕾随手从桌子上抓起一个橙子塞进眼看就要得逞的那张嘴里,结果弄的他满嘴都是橙子皮的苦涩。

“翅膀硬了不是,看我怎么收拾你!”

话落他整个身体就势把她扑倒在沙发上,兮蕾脑袋磕在沙发扶手上,眼前一阵眩晕,还没缓过来劲一记更大的眩晕直冲脑海,嘴巴被堵得严严实实,手脚被压得不得动弹。

每次都是她快要窒息的时候孟兆勋才会放过她,她喘着气大口呼气,胸脯承上启下有规律地起伏,上方的孟兆勋甚至能感觉到胸前压着的那片柔软正在不时地被挤压。

他坏心一笑,嘴巴隔着衣服咬上那片柔软的顶端慢慢研磨,兮蕾惊呼,抽出手去推他,手刚伸出一半就被他宽厚的大掌拦截下来。

“不喜欢这样吗?”他故意把热气喷在她的颈项里,惹得她全身一阵战栗。

“不行。”她继续抵抗,声音夹杂着一丝哭音,“真的不行。”

“给我好不好。”包含□的嘶哑从喉咙里溢出,他腾出一只手从腰间探入慢慢上滑,然后整个手掌抚上另一处山峰慢慢揉捏。

她犹如一滩春水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却还是做最后的抗争,“真的不行,我,我大姨妈来了。”

“怎么又是大姨妈,你一个月来几次啊!除了大姨妈你也编个新鲜的理由。”他继续探索,甚至想要把她碍事的毛衣给脱掉。

“这次是真的。”

这次确实是真的,孟兆勋泄气地从她身上爬起来,顶着一张大便脸狠狠地往嘴里塞一瓣橙子。

欲求不满的孟大人用橙子泻火,说出去不知道会不会被笑死。

最后孟兆勋还是留了下来,兮蕾心想反正他又吃不成,有一个人暖床也好。

她的床比标准的单人床大不了多少,一个身材高大的孟兆勋就几乎占得满满的,以至于兮蕾不得不把整个身体贴在他身上,孟兆勋第一次体会到了小床的好处,他决定回去就把刚买的那套房子里的那张Kingsize大床换掉。

只可惜温香软玉满怀却吃不到,又是无可言说的煎熬。

睡到半夜,兮蕾迷迷糊糊地起来上厕所,看到厕所里的灯明着,她以为是自己忘了关,想也不想就推门进去,结果看到某人正握着自己的......卖力运动。

她似是被眼前这限制级的一幕给吓傻了,半天过后才反应过来,脸上既惊又羞,慌不择路地就往卧室里冲,嘴里还不停骂“­色­鬼、流氓......”

孟兆勋解决完返回卧室,一点也不觉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什么害臊的,反而一脸委屈地说,“得不到正常纾解会生病的,你一个人倒是睡的香,怎么就不想想我承受多大的煎熬。”

“那也是,也是你自找的。”被子底下传来她尚且不稳的语句。

他走过去重新躺在床上搂过她,“别想那么多了,男人没女人之前都是和自己的手过的。”

结果又换来她一句“流氓”。

“真的,我没骗你,男人从上高中就开时这样了。”

“流氓”似乎从头到尾她只能想出这么一句能骂他的话。

流氓就流氓吧,他心满意足抱着她继续睡觉。

第二天早晨兮蕾是被屁屁后面勤奋站岗的小兄弟给吓醒的,直挺挺地带着滚烫的温度,她把脸埋进被子里装睡,却被紊乱的呼吸给出卖了,某人又开始脸不红心不跳地普及生理知识了。

“这是正常现象,男人在早晨醒来时欲望最强烈,你别不信,习惯了就好了。”

“流氓!”

“说谁流氓呢?”邱媛看了一眼一直心不在焉的兮蕾,自从知道她和那个孟中校好上以后,她似乎就经常处于发呆。

“没事。”兮蕾低下头大力灌下一口咖啡借此掩饰她羞红的脸颊,她怎么能告诉媛媛某人无下限的无耻行径呢!那天早上某人拉着讲了许多关于男­性­的生理知识,若不是她死活蒙着被子不肯出来,某禽兽还要让她现场观察他的小兄弟呢。

邱媛没有在意兮蕾脸上可疑的红晕,自顾地说道:“前几天我做了一个专访,是关于我们父母那一辈上山下乡当知青的,你猜我采访了谁?”

不等兮蕾回答,邱媛就急­色­地说道,“我居然亲自采访了市委书记乔荣轩,没想到吧,我自己都没想到。”邱媛想起来现在她的一颗心还在扑扑地跳个不停,可想当时她有多紧张,“真没想到市委书记也暗恋过人,不可想象啊!”

兮蕾心莫名一颤,立刻抓着邱媛的手问,“他暗恋的是谁?”

邱媛一脸惋惜的模样说,“这个他倒是没说,哎,我还是头一次见你这么八卦呢。”

兮蕾讪笑,“市委书记嘛,暗恋的人肯定不一般。”

邱媛赞同地点头,透过玻璃窗瞄了一眼街上挂的大大小小的减价牌子说道:“不说这个了,咱们去逛街吧,现在商场里到处在打折,我前天看中一件里维斯的牛仔裤,没舍得买,今天打五折,机会难得,去的晚了估计就没了。”

自从家里断了她的经济来源,邱媛也过上了­精­打细算的日子,所以她尤爱过节,趁着元旦打折期间,她一定要把平时不舍得买一次买个够。

兮蕾看了看时间,说:“我一会得回叔叔家,哪有时间陪你逛街。”

“哎呀,就两个小时,走啦。”

“一个小时都不行,我弟弟小宇的月考又考砸了,顾嫂打电话过来等着我回去救他呢,不然又少不了叔叔的一顿责罚。”

邱媛嘴巴一下子撅的老高,“不够义气,算了,我打电话给杨白劳,说不定还能赖他一顿大餐。”

等杨睿赶到咖啡厅时,兮蕾正要起身离开,她抿嘴一笑揶揄道:“喜儿,你的杨白劳来了。”

杨睿听得莫名其妙,“什么杨白劳。”

邱媛狠狠瞪了一眼兮蕾,口气不善地发话,“赶快走吧!”再不走被害死了!

杨睿叫住站起来的兮蕾,“你怎么没和阿勋在一起?”

兮蕾回身反问:“他回来了?我以为他还在部队。”

“这家伙。”杨睿嘴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随后冲兮蕾摆了摆手,“没事,你走吧。”

回到叔叔家,不出她所料,小宇正在书房挨训,她抬手敲了两下门,里面静默了几秒,然后门被打开。

“叔叔,小宇他......”

“让他在里面跪着吧。”木常春脸­色­疲惫,整个人更显老态。

叔叔一离开,兮蕾就进入书房去看小宇,看到跪在地上的小宇鼻青脸肿的,她讶异,“叔叔打你了?!”

“没有。”木泽宇扭过脸去不愿意把自己的脸展示出来。

“那你这伤是怎么回事?”兮蕾盯着小宇的脸不放,过了会她才恍然大悟道:“又和别人打架了?”

见小宇不说话,兮蕾既无奈又气愤,难怪叔叔这么生气,不然顾嫂也不会给她打电话。

“你到底在学校都­干­些什么!成绩一直下滑,现在又学会了打架,你是不是不准备考大学了!”兮蕾很少这样板着脸厉声训斥小宇,这次她是真的气急了。

木泽宇一脸不耐烦,却还是解释说:“一出校门就碰见几个技校的问题学生,是他们先找的茬。”

“你现在这个样子和那些问题学生有什么区别!这次我也不帮你,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给叔叔带来多大的影响。”

“不就是打架吗!”木泽宇不服气地梗着脖子回道。

“是啊,你觉得只是打架,那别人呢,别人会以为土地局局长家的公子仗势欺人,你让下面的人怎么看叔叔。”

兮蕾没想到小宇竟然这么不懂事,自从知道叔叔的难处,她心里就一直不是滋味,看到小宇这样,她更是悲愤难掩。

“姐——”木泽宇眼见姐姐真的气恼了,其实不自觉地软了下去,一直以来他姐姐都是很疼他的,他并不想惹她生气。

“别叫我姐,你慢慢反省吧,什么时候知道错了就去跟叔叔认错。”

刚出书房,孟兆勋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在你叔叔家?”

“恩。”兮蕾压制住胸口不断往外翻涌的怒气,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走进自己的卧室后,关上门她问,“你呢?”

“在我......家,晚饭吃了没?”

“还没。”

“那出来一块吃,我在香草居订好了位子。”

“我今天就在舅舅吃吧。”她哪还有什么胃口吃饭,气都气饱了。

孟兆勋好像没听到她的拒绝,依旧问她,“用我去接你不用?”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

泄气地挂了电话,兮蕾拿起自己的东西下楼和叔叔说同事找她有事,今天就不在这吃晚饭了,她

看得出来叔叔有心事,也没多问她就点头答应了。

元旦街上人满为患,到处堵车,最后还有两条街的时候兮蕾­干­脆下车步行过去。

今天香草居也是满满的一屋子人,一楼大厅几乎连站脚的地方都不剩,前面柜台处的曹筱禾正抱着儿子学认字,看到刚进门的兮蕾后立刻放下儿子带她上楼。

“一会别害羞,都是从小玩大的兄弟。”曹筱禾一边上楼一边给兮蕾吃定心丸。

“还有其他人?”她以为就他们两个。

“孟二没给你说?”曹筱禾笑了笑,“估计是怕说了你就不来了,没事。”

推门进去,里面的人玩得正高兴,几乎都是不认识的,除了杨睿和方霖雾。

坐定后,孟兆勋拉着她说了一句”这是我媳­妇­“后就开始指着一圈人一一给她介绍。

“这是余颂,锦丰矿业集团的老总,目前这里最有钱的一个,没钱记得找他借就行。”孟兆勋指着边上的那个说。

原来是个矿业大亨,兮蕾看那人敛眉星目,举止投足间都彰显出成熟稳重的深沉,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一定很累。

“这是张明华大律师,父亲是法院的院长,这个是冯墨钟,初中时因为他父亲的工作搬到G城了,正职是建设厅的副厅长,副业开了一家连锁婚纱影楼。”

“什么时候结婚通知一声,全免费给你们最好的。”冯墨钟向他们举杯说。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兮蕾一时之间羞红了脸,孟兆勋凑到她耳边低声说,“冯墨钟的父亲和你叔叔一样都是土地局的局长。”

兮蕾扫视一圈,今天在座的不是有权就是有钱,这大概就是所谓上流社会的圈子,高朋满座、鲜衣怒马,看着孟兆勋游刃有余地和每个人周旋,兮蕾突然觉得那样的他离自己好远,即使仰起头也看不清他的脸。

酒过三巡,都喝得差不多的时候,席上有人提起当年孟兆勋和方霖雾两个一怒冲冠为红颜而打架的事情,打架对那时候的他们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只是那次闹得特别大,而且事因和结果都让人大跌眼镜,一个从此被扔进了部队,一个就此多了一个妹妹。

被扔进部队的少不了一番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的折腾。而多了一个妹妹的头几年也是身心受双重煎熬,还好两个结局都是好的,但始终被圈子里的人用来揶揄两个人。

兮蕾听了大概,心里冷笑,果然是风流人物,高中时期就是“英雄”人物了。

孟兆勋看她脸­色­不对,暗骂一声那些还在高谈阔论的醉鬼,立刻带着她偷偷遛了,出来后说了许多好话,又发了N多毒誓表明自己是清白无辜的,才让她脸­色­缓和下来。

因为喝了酒不能开车,兮蕾就带着他坐公车,于是孟二少爷生平第一次坐上了公车。

车子平滑地行驶在公路上,路两边到处都是张灯结彩,小孩子们不怕冷地大口往嘴里填冰激凌,一切都在宣示这过年的喜庆。

孟兆勋伸出两只胳膊为她圈出一方小小的天地,她的脸贴的他炙热的胸膛,耳边是他清晰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敲击着她的耳膜,头顶上方沉稳的呼吸顺着她的发丝窜入后颈。

兮蕾的心也犹如那后颈上软软的绒毛偷偷的摇曳荡漾,她安心地享受这一时的宁静。

等孟兆勋说“到了”,兮蕾才抬起头来跟着他下车,下了车却发现这里根本不是陇溪小区。

她环顾四周有一点熟悉,却始终说不上来这是何处。

“这是哪里?”

“我们的家。”

作者有话要说:据说下章要发生点什么,哼哼。。

30、第30章 ...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结尾修改了一下,加了点内容,麻烦回顾一下哈

另外就是这周日更,姑娘们开心不。。。

兮蕾记得她曾跟媛媛说过,她的家不需要很大,但一定要温馨,有大大的落地窗,上面挂着漂亮的窗帘,有朝南的书房,里面收藏着她看过的每一本书,有看星星的阳台,上面摆满各种盆栽,有洁净无任何渲染的墙壁,上面贴上一张张生活中不经意的那一瞬美好时刻。

她推门而入那一刻,以为自己掉入了自己经常做的梦里。

地上铺着厚厚的白­色­羊绒地毯,兮蕾来不及穿上拖鞋就赤着脚开始四处游走打量他们所谓的“家”。

因为这里安装有地暖,孟兆勋也就由着她了,兮蕾先是站在落地窗前俯瞰了一会外面,只是楼层太低看的并不远。

她问,“你在花溪的房子那么高,这次怎么选的才三层高。”

“楼越高就离人群越远,就越冷清,我以为这样会显得更温馨一点。”

所以当初选择宿舍时,她选择二楼。

离开落地窗后兮蕾每到一处,心里就涌出一股热流,她并没有详细地跟他说过她梦想中的房子是什么样,可是置身于这里时,她不得不承认她理想的屋子就是这样的。

孟兆勋一直跟在她身后默不作声,直到兮蕾走进卧室时,他脸上难得地染了一层可疑的红晕。

“喜欢吗?”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兮蕾愣了三秒钟后,最后死忍着想笑的冲动点了点头,她走进床头看那些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偷Pāi下来的照片。

有她吃饭时的糗样,有她睡觉时的静谧,还有她上课时的认真,最令她惊讶的是中间她外婆的那一张。

“你哪来的?”她指着她外婆的照片问。

孟兆勋此时倒是又恢复了原本的厚脸皮,看着她手指下的照片说:“从你卧室墙上偷摘的。”

兮蕾捂着嘴笑,“难怪找不到了,我还以为是老鼠拉走了。”

孟兆勋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有这么帅的老鼠吗!

兮蕾无视掉他发黑的面容继续看那些照片,孟兆勋离开了一会,再回来时手上是一束大大的玫瑰花。

“送给你,新年快乐。”他把话递至她面前,直视着她的眼睛。

这是他第一次送女人花,难免有些不自然,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深情。

“虽然很俗——”兮蕾说着瞟了一眼脸­色­霎时耷拉下去的某人,“但是我很喜欢。”

然后某人很傻地咧嘴笑了。

“孟兆勋。”

“恩?”

“你是不是偷窥过我的梦境,不然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样的屋子呢?”

这里有她梦中的书房、阳台、碎花布艺窗帘,就连爱在床头贴照片,他都没放过。

“我不是偷窥过你的梦,我是偷窥了你的心。”

兮蕾璀璨一笑,眼里却浮起一层水雾,“油嘴滑舌,当兵的现在都这样吗。”

他欺身挨着她在她耳边低语,“不是,只有一个男人被一个女人冲昏了头脑,才会经常说一些自己平时都觉得奇怪的话,做一些奇怪的事情,现在我的分数够一百了吧。”

她想说还早呢,可是尽数被他吞咽到了肚子里。

在她内心感动满满的这一刻,她竟是期待着这样一个怀抱,一个吻。

而他不知道是因她的感动而感动,还是因为酒­精­熏染了大脑,这一刻他只想吃了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兮蕾已经躺在身后的那张床上,长长如海藻般的秀发铺洒了一床,发丝凌乱地萦绕在身体周围,更衬得她一身莹白如玉泛着亮光,她紧闭着双眼,脸上潮红一片。

孟兆勋的­唇­沿着那优美的弧线一点点向下,修长的脖颈,­精­致的锁骨,温热湿滑的舌尖滑过每一寸肌肤,他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毛孔的战栗与瑟缩。

他握着她的手掌与之交叉,嘴­唇­返回来到她的耳边,一边低语一边含着她的耳垂吸允。

“兮蕾,亲我。”

他低声诱哄,手指沿着腰际滑进衣物里,所到之处无一不被点燃。

当沁凉的被褥接触到皮肤的那一刻,兮蕾从嘴里溢出两个字。

“不要。”

孟兆勋听了坏心一笑,手指捏上玉峰的顶端轻揉慢捻,直到那一处悄然挺立在手掌下,他才扯下手指,随之而来的是他期待已久的嘴­唇­。

兮蕾惊得弓腰而起,却把自己送的更深,伸出手想要遮掩住这羞人的一刻,却抵不过身体里那蚀骨的旖旎。

没有衣物的阻隔,孟兆勋尽情地啃咬那殷红的小樱桃,随着她低碎的呻吟溢出,一只手探入了她两腿之间,她尴尬地紧咬双­唇­,双手似是推拒地攀着他硬如磐石的肩臂。

他粗粝的手指探寻着,直到手指触上那片软热湿滑的花核时,他整个人顿了一下,然后手指开始狎戏挑弄起来。

“停下......”她开始低低的哭泣,说不清是快了还是痛苦,指甲深深陷入他的肩头,体内一波波热浪继续寻找出口,就连脚趾头都不可抑制地蜷缩起来。

他背脊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液,当顶端慢慢推进那黏腻潮湿窄小的柔软里时,耳边只剩下自己心跳如雷的鼓鸣声,脑海里却告诉自己想要更多,更多......

当他终于埋进她的美妙绝伦的身体里时,她整个身体像是被撕裂一般,五官皱到一块,原本的一起感受全都如潮水一样消失殆尽,只剩下最原始的疼。

可是她却说,“不要,外婆在看着。”

“迟了。”他将自己深深抵制到她身体的最深处,似是满足地把脸埋到她的泛红的胸脯里粗喘,声音嗡里嗡气传来,“乖,外婆不会怪你的。”

话落他就挺起腰开始缓缓浅送,却引起她一阵吸气声。

“疼。”她不满地控诉,眼里泛着水光,脸颊上沾着她的发丝,显得楚楚可怜。

孟兆勋也倒吸一口气,他快要爆炸了,这个磨人的妖­精­,可紧紧是被这样含着,他饱炙的欲望就似是得到了极大的快乐。

伸出手指探入两人相连的地方慢慢揉捏,嘴也亲吻上被她咬出一排牙印的小嘴上吞咽下她的不满。

他抬起上身直视着她的表情,直到她又留露出了那种似痛苦又似快乐的神情时,他才又开始挺身而入。

接替疼痛而上的是身体里莫名的快感,她一只手托着他的肩头,一只手紧紧抓着枕头,却还是被他有力的冲撞给抵制床头上,一下一下磕着她的脑袋,加重了她眩晕的进度。

他双手圈着她的盈盈细腰往下一拉让自己进入的更深,她低叫出来,随后似是被自己残音袅袅的呻吟给吓到了,便羞愤地紧抿着­唇­再不肯发出声音。

他附上自己的­唇­伸出舌头撬开她的,接着舔了一下她的耳窝,“叫出来,我喜欢听。”然后很满意地听到她破碎的低吟。

兮蕾忘了自己是怎么晕过去的,再醒来时自己已经在浴缸里了,身后的孟兆勋正在一点一点为她清晰身上的黏腻。

她双手抱臂掩住胸前,即使他们已经那样亲密过了,她还是害羞,不出意外地身后传来低低的嗤笑声,他胸膛微微震动着,引起一阵阵水波涟漪。

他把手伸进她的双腿之间慢慢揉捏,还故意问她,“还疼吗?”

她没有做声,他那样好的体力,若不是她晕了过去,只怕他会折腾一宿。

洗完澡后孟兆勋一下子把她从水里抱了出来,兮蕾惊呼,“我自己可以。”

“你确定?”他不怎么相信地看着她,却还是把她放了下来。

哪知她的脚刚一挨地,双腿就开始打颤,站都站不稳,腰椎处更是酸疼不堪,她扶着墙勉强没有滑下去。

最终还是孟兆勋抱着她回到卧室,然后又替她擦­干­身上的水珠,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后就紧紧拥着她入眠。

兮蕾是被一阵手机铃声给吵醒的,刚挣开眼就看到身边的孟兆勋拿着手机起身向外走去。

过了一会孟兆勋折身返回,眉梢处尽是担忧,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忍不住问,“怎么了?”

他迟疑了一番还是告诉了她,“南方雪灾,交通瘫痪,现在全国各区都在派兵前去支援。”看到她眼里同样的担忧他顿了顿,接着说:“我今晚就必须走。”

她终于从困觉中醒来,“这么急!”她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凌晨两点,“早晨再走不行吗?”

孟兆勋一边穿衣服一边向她解释,“上面下达的命令是早晨八点钟以前要赶到,我们直升飞机过去。”

“可是——”

“我很快就回来。”穿好衣服后他俯身亲了亲她的­唇­以示安慰。

“我送你下楼。”她开始找自己的衣服。

孟兆勋一把把她按在床上,“别下来了,外面冷,今天你好好休息,乖,躺下去。”他帮她也好被子又亲了亲她的额角,才转身离去。

他走出卧室房门的一刻,兮蕾叫住他,她想说点什么,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也只是叮嘱他小心点。

“放心。”他自信满满地朝她一笑便走了出去。

外面传来开门声与关门声后,就陷入了一片安静中。

兮蕾把脑袋埋入被褥里,寻着他的味道,又安心地睡了过去。

31、第31章 ...

再醒来已经天光大亮,她起身拉开厚重的窗帘,虚弱的阳光便照进室内,原来昨晚又下雪了,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花。

身体还是有些不适,却不似昨晚那样不堪一击,来到盥洗室简单梳洗了一下,又返回卧室整理床铺。

洁白的床单上那一抹血迹早已­干­涸,兮蕾看到后脸又不可抑制地红了红,忆起昨晚发生的种种,她整个人都发烫起来,恨不得把自己埋进被褥里。

一抬头就看到了墙上的外婆,她立刻跳起来用手去捂外婆那张照片,“外婆,不许看。”

突然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很傻,她兀自对着墙傻笑了一会,便转身快速扯下床单扔进了洗衣机里,又换上了一套新的,刚做完这些,外面就想起了门铃声。

兮蕾心中疑惑,大清早会是谁?再说这里她也不可能认识谁。

打开门外面站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手上提着盒饭之类的东西。

还未等兮蕾开口,门外的小伙子就把东西往前面一送,“您好,这是孟兆勋先生为您定的外卖。”

兮蕾愣了一下,随即似是领悟过来,嘴角瞬间就泛起笑容,一脸幸福地接过外卖,“谢谢。”

送外卖的小伙子看到那样好看的笑,居然有些不好意思,伸手又向下拉了拉原本就低帽沿点头离开。

正要关上门,对面走出一对老夫妻,满头银发,相互搀扶着,看到兮蕾后热情地打起招呼。

“姑娘新来的吧。”老太太的牙齿都快掉光了,只剩下零星的几颗坚守岗位,她从头到脚大量了一番兮蕾接着说,“那我们以后就是邻居了,这是我老头子,姓侯,有啥事就敲门。”

兮蕾走过去,“侯爷爷、侯­奶­­奶­好,我叫木兮蕾,你们叫我小木就好了。”

“木兮蕾不好记,小木倒是好记,那就叫你小木。”说着呵呵地先笑了起来,笑完又说,“我正要和我家老头子去逛庙会呢。”

关门之前传来了这对老夫妻的对话。

“你这话多的毛病还真是到哪都改不了。”

“嫌我话多啊,几十年了,你不也受了。”

“除了我,也没人受得了喽。”

兮蕾莞尔,真是一对有爱的老人,这才是真正的白头偕老吧。

回到房间里,兮蕾拿起电话想给孟兆勋打过去,却又怕他现在正忙着,这个时候他也快到了吧。

正犹豫着,电话响了起来,正是孟兆勋打过来的。

“早餐到了吗?”低沉的声音里藏匿着一丝疲惫,却被呼呼的大风给淹没了。

“恩,正吃着呢。”又想起他可能刚下直升机便问,“你吃过饭了吗?”

“没有,正要去吃,讨论了一晚上救灾方案,过会马上就要前往现场,估计到了那边就没法联系了。”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雪顶着风继续带领着战士向前走。

“那你还有时间给我定早餐啊?”她心下感动,胸腔里溢满无数的话想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谁知那边却很煞风景地说,“趁着上厕所的功夫给你定的。”

“去死!”她立刻眉眼一横,只可惜孟兆勋看不到她这万种风情的一幕。

“逗你玩呢,这点时间还是有的,晚上走的时候在下雪,你这么懒猜你一定不想出去。”

“哼!别对我这么好,会成习惯的。”

“我乐意宠着自家媳­妇­儿。”他嘴角翘起,一点也不觉得在寒风雨雪里走是一种煎熬。

最后她还是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一定,看情况而定,上面预订的是三天之内恢复全部的交通要道。”

“那你......照顾好自己好。”

孟兆勋换另一只手拿电话,“你也是,有什么事记得等我回来,先挂了。”

挂了电话,孟兆勋就急匆匆地带领一队人拿着工具上了卡车往第一个支援点。

到了地,情形比他们想像的要严峻的多,连日的大雪、冻雨压断了电缆、电塔,通讯极不顺畅,电力供应不足,道路上结着厚厚一层冰,一系列问题摆在眼前。

他们临时调整了一下救灾方案,孟兆勋派出一部分人去妥善安排被大雪阻挡在半路上的人员,自己则带领剩下的一部分人开始拿着铁锨往路面上抛洒石子,整修压坏的电缆,一点点疏通道路。

整修好一处,他们就立刻赶往下一个支援点,整整一个多星期,他们每天都是只睡三四个小时,饿了就啃馒头,渴了就喝雪水,终于让不管是公路还是铁路方面都基本恢复了通行,被滞留的乘客也终于可踏上回家的列车了。

回Z市的途中,孟兆勋终于睡了一个这几天最安稳的觉,下了直升机,他就驱车往景胜小区。

在南方那几天因为通讯不顺畅,他和兮蕾后来就断了联系,所以此刻他迫不及待地想听到她的声音。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然后就是一连串的英文。

又试着拨打了几次,还是这样,孟兆勋抬腕看了一下手表,已经六点多了,这个点她应该已经下班回家了,他收起电话脚踩油门一路疾驰赶往景胜。

到了景胜,推门而入,客厅里却没有人,再进卧室,也没有,阳台上更没有,像是好几天都没住一样。

她还在她的宿舍住着?这个想法在他脑海里还没成形就被推翻了,他们都在一起了,她没理由不搬过来。

他又掏出电话拨打给他,还是无法接通。不得已他又开车前往她的宿舍,到了地,里面也没人,他克制住渐渐浮起的烦躁,努力想她会去哪里。

死丫头片子,成心让他着急上火不是!

他倚车而立抽出一支烟点上,不远处伫立着一盏路灯,他微微低首看着指间的香烟即将染到尽头,清冷的路灯经过灯罩的过滤,散发出幽幽的光芒,有人从他身边路过,走过去几步又折回身,突然说,“你在等小木吗?”

孟兆勋听言抬头望向来人,记不大清了,隐约记得兮蕾叫她王主任的,他点头说是。

“小木好像从宿舍搬出去了,她住的这栋楼的暖气管子坏了,我还以为你......”

“我知道。”孟兆勋接过她的话,证实了他所怀疑的那一点后他紧绷的脸终于缓和下去,随即扔掉手中的烟蒂,用脚碾了碾,“我先走了。”

这次孟兆勋直接把车开回了军区大院里,一进家门,就看到平时不常见的大哥孟学宗也在,怀里正抱着撒娇的小公主冉冉。

孟安冉看到叔叔回来,立刻从爸爸的腿上扯了下来,甩着短胳膊短腿飞快地跑到了叔叔面前,抱着叔叔的大腿甜甜地叫“叔叔”。

孟兆勋双手使力把小公主抱了起来,“又重了。”

孟安冉听到撇了撇嘴,刚想反驳就听到爸爸厉声开口说,“快下来,你叔叔刚救灾回来,你别闹腾你叔叔。”

“哦。”虽然在她的意识里,不知道救灾是什么样的天神任务,但她还是识势地从叔叔身上滑了下来。

“其他人呢?”孟兆勋脱去外套随意地扔在了沙发扶手上,此刻极近懒散地靠在后面的椅背上,他确实很累。

“爸出差去了,妈和你嫂子参加宴会去了,至于爷爷么,他老人家的行踪一向是不和人说的。”说着孟学宗叫住了正在整理杂物的小桃,“去给老二准备洗澡水。”

“我自己就行。”孟兆勋阻止了小桃,自己往楼上走去。

放好一缸热水,孟兆勋闭眼养神地泡在水里,不知过了多久,醒来的时候,浴池里的水已经凉了,外面的敲门声还在持续。

他捞起浴袍穿上,打开门看到小桃站在门外。

“侬,侬杂洗怎长时间咧,晚饭已经做好了,等着侬吃晚饭捏。”小桃被满身氤氲水汽的孟兆勋一时给看的羞红了脸,说话更不利索了。

“恩,知道了。”孟兆勋回屋换了一身休闲衣服就下楼去了。

到了饭厅,依旧没有看到妈和爷爷,只是多了大嫂沈碧青,不过桌子上倒是做的都是他平时爱吃的菜,他过去的时候,小丫头正眼巴巴地看着那一大桌子菜,看到他后,一拍手掌说终于开饭啦。

孟兆勋把从他爷爷柜子里偷出来的好酒打开给大哥和自己倒了一杯。

“南边现在怎么样了?”孟学宗抿了口酒后想起年后他们公司有一批货要运往南方,忍不住问了起来。

“说是基本恢复了,但是一些小的地区还是处于交通闭塞,要想真正的全线恢复,除非大雪停了。”在家人面前自然不用避讳什么,孟兆勋也就实话实说。

孟学宗点了点头便也不再说什么。

墙壁上的时钟响起了晚上八点的钟声,孟兆勋问大嫂:“妈怎么没回来?”

“见着几个熟人,拉着打牌去了,我就提前回来了。”沈碧青一边给他们盛汤一边继续又问道:“廖芸佳是不是和你同级?”

“你认识她?”孟兆勋反问。

“不认识,不过妈认识呗,拉着妈说了好一会话,做主播的嘴就是不一样,把妈说的都合不拢嘴了,要不是你都有女朋友了,妈肯定要说给你。”

孟兆勋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却没说话只是继续吃饭。

孟学宗倒是来了劲,上次出差回来就听他妈提起过一次,具体也没说清楚,便问向弟弟:“谁家的姑娘?”

“就是冉冉的老师。”一旁的沈碧青Сhā嘴道。

“那不在龙溪小学教学吗,冉冉的哪个老师?我回去好多多关照一下弟媳。”

孟兆勋原想着她脸皮薄就算了,但忆起上次胡智仁那件事,怕她什么时候又被欺负了去,便说了兮蕾的名字,然后又给大哥说:“你应该认识她叔叔,土地局的局长木常春。”

“木常春是她叔叔?”孟学宗表现的极为惊讶,然而只是一瞬便又恢复了正常神­色­,“这事倒是有点难办了。”

32、第32章 ...

孟兆勋不动神­色­地停下筷子看向大哥,静等下文。

孟学宗却皱眉反问他,“你那个女朋友这几天没给你说什么?”

“没有。”孟兆勋抄起酒杯一饮而尽,想要把一腔郁闷尽数给压下去,他可不愿意给他哥嘲笑他的机会,人见不着就算了,就连手机都打不通,他可真失败!

孟学宗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一副了然的模样,开口之前他看了一眼沈碧青,“碧青,你去把我的手机拿过来,我忘在卧室里了。”

“吃饭用什么手机啊。”沈碧青嘴上这么说,手上却立刻放下了碗筷上楼去取手机。

待他老婆消失在楼梯拐角处,孟学宗才又凑近弟弟身边,正要说些什么,就听到门外汽车响动,接着孟母宋尧就从外面推门而入。

宋尧解掉身上的披巾递给小桃,得知小儿子回来了,脸上立刻布满了笑。

一进饭厅,宋尧却板起脸嗔怪小儿子,“回来了也不打个电话,早知道我就不和她们打牌去了,几圈下来,乱的我头都疼了。”

“这不是想给您个惊喜吗。”孟兆勋讨好地看着他妈,然后又问,“我去给您泡安神茶去?”

宋尧摆摆手,“接着吃你的饭吧,我已经吩咐过小桃了。”

宋尧简单问了一些关于南方灾情的情况后,又说到全国各地向南方捐赠物资的事,宋尧是市­妇­联主任,自然少不了一段时间的忙碌奔波。

沈碧青下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两支手机,她把其中一支递给孟兆勋,“有人给你打电话,我给你拿了下来,你回一个吧。”

孟兆勋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又扒了两口饭便放下碗说:“我吃好了,先上楼去了。”

“哎,就吃这么点啊!”身后传来宋尧不满的声音。

一直回到卧室孟兆勋才掏出电话回拨给杨睿,没响两下就被接通了。

孟兆勋看着窗外又飘起的雪花问,“什么事,打这么多通电话。”

伴随着杨睿的声音一起传过来的还有强有力的DJ音乐,杨睿在那头大声问他回来了没,得知他已经在家连饭都吃过了,杨睿狠狠鄙视了他一番,说未来的媳­妇­都跟着人跑了,还有心吃饭。

孟兆勋问杨睿怎么回事,杨睿也不说,只是让他来一趟七夕。

七夕?孟兆勋心头一跳,说了声”等会见“便挂了电话。

下楼的时候碰见宋尧,宋尧嘱托他晚上早点回来,她有话和他说。

孟兆勋随意应了一声便出门去了。

到了七夕,大概因为过年的原因,这里比以往更加喧闹疯狂,魅惑的霓虹灯不予余力地穿梭到每一个角落里,躁动的鼓点击打着耳膜,舞台上妖冶的舞女动作夸张地扭动着细软的腰肢,下面的人更是兴奋连连地吼叫不停。

一时间孟兆勋竟想起他在南方的那几天,和那里比起来,这里简直就是罪恶的天堂。

他尽量贴着墙壁走以避免开大肆的人群,却总是不时地打搅到一对对暗影里的男男女女们。

途中看到一堆男女似乎在吵架,他突然想起他和兮蕾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就是在这里,她顶着一副要为好友伸张正义的无惧模样说他是披着军装的禽兽,脸上再是浓妆艳抹,却还是掩饰不了她原本的那带点幼稚的可爱。

绕过拥挤的人群,孟兆勋终于来到杨睿所在的吧台处,他冲酒保打了一个响指,“一杯martini”

“给他换一杯苏打水。”

苏打水上来,杨睿推到孟兆勋面前,“今天不宜喝酒,还是喝水败火吧。”

孟兆勋没理会他脸上揶揄的笑,扫了一圈场内的人说:“你叫我来就是为了给我败火?你就知道我一定会上火?”

杨睿继续幸灾乐祸,“不是,我是为你提前做预防,怕我说完你一会上火。”

孟兆勋掏出一支烟点上,慢慢吞吐着烟圈,隔着烟雾他终是忍不住问杨睿她媳­妇­人呢。

“我在303包房——”

没等杨睿话说完,他就把剩下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起身上楼去了。

他还没忘记303是祁昆的专属包房,他找不到她,电话也打不通,她却在这里和祁昆在一起?他心里不是没有气的!亏他还以为她是去了她叔叔家。

他们刚在一起,他不过是离开了几天,她就迫不及待来见她的“青梅竹马”了!

连门都没敲,孟兆勋一脚踹开了303紧闭的房门,随着一声巨响,里面的人全都惊跳了起来。

待看清里面的状况后,孟兆勋最想做的就是把刚才那一脚踢到杨睿身上。

里面正在把酒言欢的几个人看着被踢坏的门面面相觑,搞不清是怎样一个状况。

有侍应生过来查看,最后怯懦地对着怒气尚未散去的孟兆勋说:“先生,故意或者无意损坏这里的物品都是要赔偿的,您看您是刷卡还是付现金?”

“刷卡。”赶上来的杨睿很显然在强力忍着没笑出来,他手持一张卡递给侍应生,然后又对里面那几个人摆了摆手,“误会啊,纯属误会,张总你们继续。”

说着就把还愣着的孟兆勋给拉了出去。

孟兆勋背靠阳台上的栏杆忍着挥拳的冲动问,“你不是说在303吗?”

“我有说木兮蕾在吗。”

孟兆勋回忆了一下,他确实没说,却依然不妨碍他用看犯人的眼神盯着杨睿,直到杨睿被他看得背脊发毛,他才略微缓和。

杨睿也不再绕弯子,直接说道:“我刚才在303和张总他们谈事情的时候,张总他们说今天难得

在餐厅见祁昆跟一个女孩坐在一起吃饭,根据他们的描述我猜测那女孩大概就是木兮蕾,而且祁昆当时也跟他们说那女孩是他老乡,除了木兮蕾,我可不记的祁昆还有什么老乡在这。”

杨睿乜斜了一眼孟兆勋,见他没什么反应,杨睿摸着下巴又继续说道,“话说,你就不担心她真跟祁昆好了?人家那可是两小无猜啊!”

孟兆勋回看他,很嚣张地说,“她都被我吃­干­摸净了,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杨睿惊愕了几秒,随即竖起大拇指真心地表示佩服。

“不过你说的对,我要防患于未然。”话落孟兆勋就起身下楼去了。

从七夕出来后,孟兆勋更加确信她是在她叔叔家了,他问杨睿知不知道她叔叔家的电话,杨睿摇头说没有,但是他知道邱媛一定有,结果就是一顿饭换了一个电话号码。

此时兮蕾确实在她叔叔家,原本就不怎么热闹的家里比以往更加冷清,整栋屋子都似被一团乌云笼罩着,压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来气。

兮蕾坐在叔叔的书房里,只开了书桌一角处的台灯,台灯散发的橘黄|­色­光芒打过来照着她惨淡的面容。

她就这样静静地坐了五个小时一动不动,她想不明白一向廉明清正的叔叔怎么跟贪污犯挂上钩了,叔叔是难得的勤俭节约之人,最起码在她的印象里,叔叔从来不买奢侈品,吃穿用度也都是很普通。

这样的人会去贪污受贿吗?她无论如何也不信!

可是事实就是她叔叔现在正被审查,连家人都不得见,她和阿姨想了许多办法却还是被拒之门外。

眼里不止淌了多少泪,她把脸埋在自己的臂弯里,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响来。

外面敲门声响起的瞬间,她吓了一跳,随即用手胡乱摸了一下脸上的泪痕,哽着嗓子问,“有事?”

“姐,有你的电话。”门外是木泽宇沙哑的声音。

“谁打来的?”这些天她被那些审查厅、纪检部的电话给折磨的只要听到电话铃声就忍不住打哆嗦,所以她直接把手机卡扣了出来。

“他没说,只说找你。”木泽宇情绪不高,根本没心思探究是谁打来的。

“我知道了。”

兮蕾深吸了口气站了起来,刚走一步,早已麻木的腿脚让她一个趔趄差点栽了下去,幸好及时扶住了桌子的一角。

楼下大厅漆黑一片,除了楼梯下面的一个杂物室里亮着灯,兮蕾借着那里面散­射­开来的光芒向电话走去。

“喂。”

电话那头低弱毫无生气的声音和原本的清丽脆亮完全是两个人,原本还想好好教训她一番的孟兆勋立刻心软了,他只要听见她的声音他就缴械投降了。

“我回来了,想我了没?”他在这边低声问,不等她回答他又说,“我想你了。”

一旁的杨睿一脸恶寒,表示接受不了这么­肉­麻的话立刻闪得远远地。

“孟兆勋。”她只叫了他一声名字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那夹杂了哭音的名字从电话里传进他的耳朵里,让他的心一滞,他急切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叔叔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兮蕾压抑的哭声一点点透过电话传进孟兆勋的耳朵里。

孟兆勋恨不得立刻把她搂在怀里,他一遍遍地哄她,“乖,别哭,出什么事都有我呢,告诉我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小宇给我打电话说叔叔出事了,他说叔叔被关了起来......孟兆勋,我害怕。”

孟兆勋心里一嘎登,却还是镇定地安慰她,“别怕,等着我,我马上过去。”

“我等你。”她奇异地安定下来。

只要她不是一个人,她就不怕。

夜­色­沉沉,一路疾驰的军牌越野车打破了肃静的空气,因为有人在等他。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写的卡了,因为跟大纲有点出入,而且写到我不太擅长的地方了

还有最近较忙,错字都没仔细修改,有时间会统一修改

姑娘们多担待哈O(∩_∩)O~

33、第33章 ...

仿佛为了印证这是冬天似的,这场雪从元旦开始就一直下个不停,兮蕾忘记了自己刚得知叔叔的消息时是怎样一种心情了。

那是她还沉醉在孟兆勋亲手为她布置的房子里,一边幻想着她和孟兆勋的未来,一边烦恼着怎么跟叔叔说才不显得突兀,她也想把英俊的孟兆勋领到叔叔面前对叔叔说,“叔叔,我男朋友很优秀。”

可是一个电话就轻易地把这一切给打破了,当小宇哽咽着告诉她叔叔出事时,她只觉得背脊发凉,两条腿想灌了铅一样怎么也迈不动,她想张口说些什么来安慰小宇,音还没发出来,就被自己的眼泪给吓了一跳。

一颗一颗的怎么也停不下,就像外面的雪花一样,她其实不怎么爱哭的。

她打电话给孟兆勋,却始终打不通,她一直等他打给她,却等来了纪检委的的电话,他们一边边地询问她叔叔平时的一些事情,不厌其烦,仿佛多问几遍得到的答案就不一样了。

放下电话后,兮蕾朝楼梯下的那间杂物室走去,里面不时地传来轻微的响动。

她缓缓推开门,发现弟弟小宇正蹲在一对杂物里翻看什么,她也跟着蹲了下去,就发现了小宇手上的随身听。

“姐,你看,爸没扔的,当初顾嫂给我说,我还不信,真的再这里。”木泽宇把手上已经生了锈的随身听递给姐姐诶看。

“我知道,叔叔放在这里的时候我就在客厅。”兮蕾只看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小宇上初中时自己偷偷买的。

“姐,你说那时爸就因为这个发了多大脾气啊。”木泽宇仿佛又回到了那年夏天,他一个人在书房里跪了半夜,那是他很不服气,怎么都不肯认错,即使到了现在他还是这样说:“在同学里我还是最后一个才有的,而且我还是用的我自己的钱,他至于发那么多的火吗?”

“叔叔是觉得你随便乱花钱了,所以才那么生气。”

“是啊,结果爸就扣了我半年的零花钱,以至于后来我再也不敢乱买东西了。”

兮蕾揉了揉小宇的脑袋。

木泽宇接着回忆说,“后来不流行随身听了,同学们开始听MP3,那么小,我也想要一个,可是一想到爸发现后一定会大发雷霆,我就生生忍下了。”

兮蕾心疼地看着小宇,她想说“你怎么不跟姐说。”,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了解叔叔的脾气。

“上了高中,同学们一个个都拿着手机,问我电话号码是多少,我只能把家里的电话号码告诉他们,有一次我给爸说我也想要一个手机,不出意外地爸直接劈头盖脸地训了我一顿,我知道自己成绩不太好,也就没再敢提过,唯一的一台电脑还是央求着姐给买的,爸要是知道我经常用电脑玩游戏,他一定会给我摔了,所以他在家的时候,我是无论如何不敢玩的。”

“所以以后要少玩游戏,姐买电脑是为了你的学习。”

“可是姐——”木泽宇抬起头直视兮蕾的眼睛,“我爸这么勤俭,你说他会是贪污犯吗?“

“不是,叔叔不是。”兮蕾惶惶然地辩解。

“我也不相信。”木泽宇目光有些呆滞,口气却异常坚定。

“小宇......”兮蕾把小宇紧紧地搂在怀里,“叔叔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孟兆勋赶到木家时,还未进大门,就透过铁栅栏看见长廊下那一抹剪影。

长廊上开着一盏灯,这样寒冷的光景,灯下不再总是集聚着一群飞蛾,只有细碎的雪粒不时的飘过,而灯下的那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些雪粒中间一动不动。

他推了一下栅栏门,大门不出意外地打开了,锁链摩擦响动间,刚刚还如石雕的那个人立刻向她奔了过来。

孟兆勋张开双手将她拥进怀里,包裹着她整个清冷的身体,他微抬下巴,用下颚骨轻轻抚摸着她的头顶。

“你怎么才回来,怎么才回来.....”

孟兆勋轻轻拍着她的背脊,吻掉她眼角的泪珠。

“我一直给你打电话都打不通,我一个人不知道改怎么办,小宇还小,阿姨也没办法,我想找叔叔的朋友,可是他们不是在外面出差,就是已经早已闲职在家,我竟然找不到一个人。”兮蕾抬起头,透过泪眼迷蒙地看着孟兆勋的脸,“我是不是很没用。”

“别怕,有我呢。”

他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从头顶传下来莫名地抚慰了她那颗不安的心,她闭着眼靠在他怀里,连日来的紧张终于松懈下来,随之而上的是前所未有的疲惫。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兮蕾一睁开眼就看到了从窗帘下底下溜进来的日光,她起身拉开窗帘,阳光便毫无阻隔地照­射­进来,她抬起手遮掩了一下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待适应了才放下手。

透净的天空终于不再无尽头地洒下白雪了,难得的放晴了。

简单梳洗过后,兮蕾就下楼帮顾嫂做早餐,刚摆好碗筷,钟景兰就拿着包走了过来。

她看了一眼餐桌上的饭,对着兮蕾说,“你们吃吧,我回老家一趟。”

钟景兰口中的“老家”指的是她的娘家钟家,兮蕾知道钟家虽然是一直在生意场上打滚,但肯定认识不少官场上的人,况且上次景兰阿姨还说钟家和副省长温家是世交,钟家一定会有办法的。

想到这,兮蕾立刻扯□上的围裙跟上景兰阿姨,“阿姨,我和你一块去。”钟景兰盯着兮蕾看了好几秒,最后说好“好”。

钟家位于Z市的城南,虽在一个市,却也相隔了七十多公里的路,所以平时钟景兰也不怎么回去,但逢年过节,她必定去看望两位老人。

如今钟家掌权的并不是钟父,而是钟景兰的弟弟钟雪松,兮蕾只见过一次钟雪松,就是叔叔晋升为土地局局长时,他来贺喜。

是个­精­明的商人。

钟景兰并没有回家而是吩咐司机去了钟氏集团,到了钟氏集团大厦,钟雪松的秘书说钟总正在开会,要她们等一会。

兮蕾和景兰阿姨就坐在大厅的休息区等候,直到有人过来告诉她们说钟总请她们进去。

一进钟雪松的办公室,钟景兰就毫无含糊地请弟弟帮忙,可惜令人失望的是钟雪松并不是太热情。

钟雪松推了一下鼻梁上镜框,沉思了一会说,“不是我不帮姐夫,实在是姐夫的事太棘手,再说我们钟家走的又不是官路,即使有心也没那个力啊!”

钟景兰看着父母一手养大成|人弟弟忽然笑了,“自己亲身父母都不认的人,我居然还抱有希望,你果然是做生意的料。”

兮蕾只知道钟雪松不是钟家亲生,但没想到他居然不认自己的亲身父母,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人吗?

他不知道这世上有多少人想叫一声爸妈,都没有这个福分吗?

从钟氏集团出来后,钟景兰似乎彻底失去了支撑身体的信念,整个人一下子苍老了好多,兮蕾这才发现景兰阿姨的眼角早已布满了皱纹,鬓角也夹杂着丝丝白发。

此时的钟景兰灰蒙蒙的像染了一层尘霜一样再也找不出之前的光彩。

“阿姨。”兮蕾低低地开口,又仿佛在安慰自己一样,“叔叔会没事的。”

接下里的日子都是在等待中度过,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无限放大了一样。

关于木常春贪污受贿这件事因为正处于审查期,并未对外公开,所以知道的人也是极少数,所以当孟兆勋去询问他的好友张明华此事时,张明华表现的极为惊讶。

不过张明华的父亲却是知道的,正如兮蕾所说的,特殊时期,任何人都不得见,所以他父亲也只是知道此事,具体情况也不了解。

孟兆勋通过他家老爷子的人际关系终于得知木常春是被人揭发检举的,具体物证还在搜集中,孟兆勋心下稍微放松,只要没什么物证,这案就不能立,这些年捕风捉影的事也不再少数。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木常春却伏法认罪了,他去问张明华怎么回事,张明华只说是好像查到了物证,然后木常春就认了。

开庭审理那一天,孟兆勋坐在兮蕾身边,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她手指冰凉没有一点温度,苍白的小脸裹在他棕灰­色­的围巾里只剩半个手掌大小,她一动不动地坐着,只有那双眼睛时不时转动一下,才不至于让人觉得她是个木偶。

兮蕾睁大眼睛看着被告席上的叔叔,不过十几天,她叔叔就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这还是当年领她回家的那个意气风华的男人吗。

她还记得那一天,他牵着她的手说:“我是木常春,是来接你回家的。”

时隔这么多年,那一幕依然清晰在目。

只是如今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叔叔站在那里,饱受世人唾弃的眼光。

20XX年1月18号10时30分,法官一锤定音,响亮的宣判声回响在整个法庭里,“全体起立,经法院审判,原Z市土地局局长木常春利用职位之便贪污受贿共计一千三百万元,根据刑法第三百八十二条和第三百八十三条,现判决如下,没收其公共财产,判处有期徒刑十一年,剥夺政治权利全身。”

兮蕾全身的血液倒流,面­色­惨白,她嘴­唇­哆嗦着想要辩解什么,却只能狠狠地瞪着眼看着叔叔被他们带走,而那些宣判像蜂鸣一样在耳边挥之不去。

以至于这一幕甚至在多年以后也总是时不时在她脑海里浮现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好痛苦,这章太纠结了,因为我实在不了解贪污受贿是怎样一个流程

反正一句话就是兮蕾的叔叔出事了,姑娘们不要太过于考据哈

34、第34章 ...番外

那些艰难岁月,因为爱情,所以难忘。

1974年的那一年夏天,清河集镇与以往没有什么不同,河边那两排高大的白杨树依旧枝繁叶茂,树上的知了依旧歇斯底里地啼鸣。

十九岁的木常春下了公交车,拍了拍身上因坐了一天车而沾染的灰尘,他抬头看了一眼前方的路,猛的用力颠了颠身上来时母亲给整理的那个大背囊。

背囊里具体装的什么,其实他也不知道,来的前一天晚上,他还在郁闷,以至于母亲的谆谆教导全成了耳旁风,一个字也没听进心里。

他又从中山装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了那张介绍信,此时太阳早已下了山,天­色­暮沉,四周都是黛青­色­,但他还是一眼就看清了那个三个字:清河集。

刚刚高中毕业的他应国家和党的号召,和所有的青年知识分子一样上山下乡接受劳动改造,来时母亲就告诉他,要好好劳动,争取早日回城。

走了没多大一会,前方就出现了一个岔路口,岔路口处立着一块石碑,十几年的风吹日晒,石碑早已风化,他仔细辨认,妄想得到些有用的信息,看了半天却还是没能认出来往清河集该走那条路。

他叹气地望向四周,除了满地的农作物还是农作物,虽然他也分不清地里那一片黑压压的到底是什么。

正犹豫着,后面伶仃清脆的铃铛声隐隐约约由远至近慢慢传来,他等了一会,就着还未完全黑下来的一际光芒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还有一大片,呃,有点远,他也看不清那一片是什么。

走进了,他才看清原来是一群羊,而铃铛声显然就是羊脖子上系的铃铛发出来的。

赶羊的是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光景的女孩,一手拿着羊鞭,一手拿着草帽,羊鞭上挂着一双墨青­色­布鞋,木常春下意识朝那女孩的脚看去,果然赤着脚。

不怕扎着脚吗?

“哎。”木常春有点不好意思,但也没办法,他必须尽快赶到镇上的大队去报到。

正一心赶羊的女孩似乎没有料到石碑旁边站着个人,突听到声音吓了一跳,立刻警惕起来。

其实这也不怪她,本来天就将黑,木常春那一身灰­色­中山装又与石碑的颜­色­相差无几,若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看到那里有个人。

木常春离开石碑走向她,又“哎”了一声,这次在后面加了个“同志”。

何云芝这才看清石碑旁边那个手扶一个大行囊的男人,与其说是男人,准确地说应该是个大男生,那一身书卷气的气质一看就不是他们这里的人,而且即使这里有这么大一群羊,她还是闻到了他身上那种不知名的胰子味,淡淡的,有点像海棠的味道。

她又使劲吸了两口,心情愉悦地看着他,虽然留着普通的半寸头,身上的中山装也有点皱,不过看起来还是很好看,脚上是一双军绿­色­的解放鞋。

解放鞋,她木然一惊才想起来自己还赤着脚,脸霎时红了个透彻,她一只脚抬起来放在另一只脚后面,好像这样就能少暴露一只。

木常春并没有注意到她那些小动作,只是在她看向他的那一刻,他才看清了她的脸,是个清秀的女孩,瓜子脸,大大的眼睛像含了水一样清澈润泽,秀挺的鼻梁,嘴巴小小的,梳着两只长长的辫子,辫子的发梢处系着两朵红布绸。

他似乎更加不好意思了,却还是佯装镇定问她,“往清河集走那条路?”

那女孩用羊鞭一指左边的那一条说,“这边,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左拐就是清河集。”然后又指着另一条说,“那条路是往月亮湾镇的。”

羊鞭上的布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取了下来。

“我家就是清河集的。”何云芝说完又补了一句,然后站在原地静默。

“谢谢你小同志,我先走了。”

木常春看天越来越黑了,一刻也不敢再耽误,背起行囊就沿着左边这条路疾步离去,留下何云芝和一群羊。

“怎么这样啊!”何云芝嘴里小声嘀咕,手里的鞭子乱挥,不幸被鞭子打到的羊羔委屈地咩咩叫,而它家主人还在犹自抱怨,都说了我家是清河集的,还走那么快,再说谁是小同志啊,再有两年她就成年了,她这个年纪,村里都有人嫁人了!

木常春紧赶慢赶总算在镇政府下班以前报了到,政府里的人都很热情,立刻帮他安排了住处,在社管所,很大的一间屋子,里面摆了不少床铺。

听里面的老知青说就这还是临时住所,到了农忙碰上开会,或是存放杂物农具什么的要用,他们就得搬到挨边的简易稻草篷里,晴天还好,遇上下雨天就惨了,漏水是一定的,冬天的时候盖几床被子都不管事。

后来木常春对于老知青们说的深有体会,而且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第二年镇上给他们改了新的房子才算解决。

而此时的木常春想起赵书记临走时还拍着他的肩膀说“年轻人,好好­干­。”,他顿时有些戚戚然,在这旮旯地方,能­干­什么啊,除了种地不还是种地吗!不过当着赵书记的面,他是不敢表现出来的。

当天晚上,简单洗漱过后,他早早地就睡了,第二天是被公­鸡­的打鸣声给叫醒的。

天将明,泛着鱼肚白,远处的青山萦绕着一层雾气,整个镇子都是安静的。

他起床拿着脸盆毛巾来到院里的唯一一个压水井旁边刷牙洗脸,一边压水,一边打量院子,不出意外地在院子的角落里发现一个­鸡­棚,里面养了好几只­鸡­。

突然肩上挨了一下,木常春带着一口牙膏沫子看向来人,是个和他差不多的男生,白­色­背心,解放裤,肩上搭着一条毛巾,手里端着洗脸盆。

木常春端起自己的脸盆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出地方。

那男生把盆放在了水井下面一边压水一边说:“我叫乔荣轩,今年二月份Сhā队到这的,你是昨天新来的吧?”

木常春漱了漱口,点了点头说,“我叫木常春。”

乔荣轩又问:“哪的人?”

“z市。”

“我也是Z市的,我家在铁西住,你呢?”乔荣轩见到老乡似乎格外兴奋,连水都忘了压。

“哦,那离得远了,我家差不多都到东郊了。”

木常春似乎不愿意多说,他家也只是一般的小家庭,只不过冠了一个城里人的头衔,铁西他知道,那边住的不是有钱人就是有权的,清一­色­的小洋楼,哪里是他们的商品房比得上的。

“以后我们就是兄弟,有什么事就说。”乔荣轩豪气冲天地又拍了拍木常春的肩膀才端着脸盆刷牙洗脸去。

木常春比较独立,不过乔荣轩却总是有事没事就找他玩,还拉着自己在这里认识的一帮哥们,慢慢熟识后,木常春倒也和他们相处的挺融洽,淡化了不少刚离家时的不快。

转眼来这里已经三个多月了,九九重阳节的那天,木常春被乔荣轩拉着和一帮兄弟们去登山,清河集北面靠山,南面临河,站在山顶可以一览清河集全貌。

整个镇子就像是一块集成电路,坐落有致。

“那不是何家的小芝麻吗?”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只见其他人都纷纷朝来时的那条路望去,木常春经常听他们说起小芝麻怎么怎么样,尤其是乔荣轩,木常春不免好奇地也跟着看了过去,是个穿碎花格子的女孩,头上系了一块四方围巾,大概听到他们的吵闹,那女孩抬头看了一眼他们,立刻又低下了头。

只一眼木常春便认出那女孩可不就是他第一天来时在岔路口遇到的那个么,那一天他心里着急也没顾得上想其他的,事后觉得自己扔下那个小女孩挺不礼貌的,总想着什么时候再遇到她一定要好好谢谢她。

此时她就站在离他不远处,可是他却失去了向前的勇气。

乔荣轩越过人群走到何云芝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何云芝往左,他就往左,何云芝往右,她就往右。

最后何云芝急了,一跺脚,板着脸说“乔荣勋,你给我让开。”

乔荣轩继续嬉皮笑脸,“小芝麻也来登山?”

“九九重阳,难道只兴你们登山么!”何云芝下巴微扬,手指却紧紧攥着衣服下摆。

乔荣轩只觉得何云芝生起气来都是好看的,凑上前问她,“你这段日子去哪了,我去找了你好几回,你妈都说不在家,还不告诉我你去哪了?”

何云芝心里说,是我告诉我妈不让她告诉你我去了哪,她当然不会告诉你了,不过想想乔荣轩这人虽然有点皮,但也不坏,便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回道:“去我姑妈家了。”

“难怪。“乔荣轩露出一副了然的模样,随后又说:“既然都是登山,不如和我们一道啊?”

“谁要和你们一道。”何云芝在心里又加了一句“没脸没皮”。

“既然不愿意和我们一道,那就快回去,没得在这山上吹冷风。”乔荣轩也不再过多纠缠,便放她过去了。

何云芝得了空隙立刻挤身越过,与那些人擦肩而过的瞬间,眼角似是瞥到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鼻端又是那种淡淡的胰子味。

木常春想跟她说一声“谢谢”,在她擦身而过的那一瞬,他几乎都张开了口,可是也只动了动嘴­唇­,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他有些懊恼地握紧了手又松开,再回神时,那女孩已经走好远了。

“这就是我经常提到的小芝麻,怎么样,长的好看吧。”

乔荣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身边,他有些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应声说道:“好看。”

后来他才知道她的全名叫何云芝,不知道为什么他脑子里立刻冒出一句“山有木兮木有枝”,他觉得似乎有点魔障了。

35、第35章【修改版】 ...

隆冬的雪并没有因为新年的到来而有所收敛,反而愈下愈烈,外面不时有鞭炮声传来,夹杂着孩子们的欢声笑语,这样的喧闹的更衬得木家冷清寂寥。

简单梳洗过后,兮蕾就下楼帮顾嫂做早餐,刚摆好碗筷,钟景兰就拿着包走了过来,她看了一眼餐桌上的还在冒着热气的饭菜对她们说,“你们吃吧,我有点事要去办。”

“阿姨——”兮蕾扯□上的围裙跟上钟景兰,在大门口处问,“您是去见您的弟弟吗?”

钟景兰转身疑惑地看着兮蕾,脸­色­虽不怎么好看却也没有反驳,只是淡漠地看着她,兮蕾立刻解释说,“我昨天晚上口渴出来倒水喝的时候听见您……打的电话了。”

昨天晚上她从卧室出来到楼下大厅倒水喝,上来的时候看到二楼尽头的书房里明着灯,书房的门也并没有关紧,那是叔叔的书房,一般除了叔叔也没什么人进去,她轻手轻脚走过去就听到里面的争吵声,虽然是竭力压抑着,兮蕾还是能听出来里面通话的不愉快。

从景兰的阿姨的话语里可以猜测电话那头是她的娘家弟弟,因为她这个弟弟不是亲生的,所以两个人一向关系冷淡,不过兮蕾知道钟家虽然是一直在生意场上打滚,但肯定认识不少官场上的人,况且上次景兰阿姨还说钟家和副省长温家是世交,钟家一定会有办法的。

想到昨天他们的不愉快,兮蕾绞着手中的围裙说道:“阿姨,让我和你一块去吧。”

钟景兰盯着兮蕾看了好几秒,最后说“好”。

钟家位于Z市的城南,虽在一个市,却也相隔了七十多公里的路,所以平时钟景兰也不怎么回去,但逢年过节,她必定去看望两位老人。

如今钟家掌权的并不是钟父,正是钟景兰怎么亲厚的弟弟钟雪松,兮蕾只见过一次钟雪松,就是叔叔晋升为土地局局长时,他来贺喜。

是个­精­明的商人。

钟景兰并没有回家而是吩咐司机去了位于市区步行街旁边的茶香苑,到了地方兮蕾才反应过来,这里可不就是她和陈启明第一次相亲的地方么,上次来的时候依稀记得亭台水榭,落樱缤纷,美不胜收,而这次就只剩下苍茫天地交接到一起的白,不过这并不影响茶楼的生意,越是这样寒冷的天气,人们反而更加喜爱手捧一杯香茗,独享这一时安宁了。

只可惜她和景兰阿姨都没有这份心思,她们到的时候,钟雪松还没到,兮蕾倒是没想到景兰阿姨还懂茶,看着阿姨熟练无比的动作,每一道工序都事无巨细地做到极致,兮蕾忍不住心里发酸,她把目光调开,仔细盯着门口看。

直到钟雪松从外面推门而入,她和钟景兰两个人同时站了起来,原本发慌的安静才被打破,待钟雪松坐下,钟景兰一边给弟弟斟了一杯茶一边提起电话里所说的事,如兮蕾的想象一样,钟雪松对于姐姐提出的事情并不是太热情。

聊了许久钟雪松推了一下鼻梁上镜框,最后似是下定决心般地说道,“不是我不帮姐夫,实在是姐夫的事太棘手,再说我们钟家走的又不是官路,即使有心也没那个力!”

兮蕾有点着急,“您认识的人多,总有可以帮得上忙的不是吗?”

钟雪松并没有因为兮蕾的天真而感到可笑,相反倒是钟景兰看着父母一手养大成|人弟弟忽然笑了,“自己亲身父母都不认的人,我居然还抱有希望,你果然是做生意的料。”

兮蕾诧异,带着不可置信地重新看向这个仪表堂堂的成功商人,她只知道钟雪松不是钟家亲生,但没想到他居然连自己的亲身父母都不认,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人吗?

他不知道这世上有多少人想叫一声爸妈都没有这个福分吗?

钟雪松依旧没有表现出多大的触动,只有在端起茶杯的那一瞬,有一丝落寞从眼里滑过,等到放下茶杯时,还是那副雷打不动的严肃表情,他看了一下时间,对着兮蕾和钟景兰客气礼貌地说,“我一会还约了客户,没什么事就先走了。”

钟景兰没什么反应,依旧盯着眼前的那杯茶水,兮蕾原本还想再求求他,可是一想到刚才对他的重现了解,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下去。

钟雪松走到门口又转身看了一眼钟景兰,嘴角扯动似是想说什么,可是看着那个面目表情的人,他最后还是毅然决然地离开了。

钟雪松走后,钟景兰似乎彻底失去了支撑身体的信念,整个人一下子苍老了好多,兮蕾这才发现景兰阿姨的眼角早已布满了皱纹,鬓角也夹杂着丝丝白发。

此时的钟景兰灰蒙蒙的像染了一层尘霜一样再也找不出之前的光彩。

“阿姨。”兮蕾低低地开口,又仿佛在安慰自己一样,“叔叔会没事的。”

刚站起来,兮蕾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意外的是打电话过来的居然是陈启明,挂了电话她对景兰阿姨说要见一个朋友等一会自己打车回家,自从见了她弟弟钟雪松后,钟景兰就一直神情恍惚,她点了点头便下楼去了。

陈启明并没有让兮蕾等太久,一杯茶的功夫人便已经站在她面前了。

两个人寒暄了几句,谁也没提彼此之间的事,可是陈启明好像已经知道她现在的所有情况,包括她那曾经像流星一样一闪而逝的爱情,这让兮蕾心理更加愧疚。

她一直低着头,直到陈启明表明来意,他说他和父亲听说了木叔叔的事都惊诧不已,尤其是陈启明的父亲更是不相信廉洁清正的好友会做出违背社会道义的事情,他问兮蕾有什么能帮的上忙的没有。

兮蕾很感激他的雪中送炭,可是她知道陈家早已经不再官场上打交道了,即使有心恐怕也是无力,陈启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也不介意,只说自己有一个朋友是在检察院里工作,或许能帮的上忙。

兮蕾听到“检察院”三个字,眼睛瞬间恢复了些许光彩,她满含期待地问陈启明能不能让她们见见她叔叔。

“我会帮你问问他的,这是他的电话。”

说着陈启明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一串数字和一个名字,张益华。

兮蕾觉得这个名字很是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是谁,她把纸条收好,两个人一时之间便沉默了下来。

兮蕾抿了一口茶问陈启明最近还好吧,陈启明笑笑,不说自己好,也不说自己不好,大概生活就那样吧。

从包厢里出来的时候,走廊上的不远处站着好几个人,不大不小的喧闹足以引起人侧目,兮蕾和陈启明同时望过去,看到其中一个服务生一直在低着头不住地道歉。

目光触及到旁边那个拿着纸巾忙着给受害者擦拭的人,兮蕾的心一窒,像被铁锤狠狠地敲击了一下顿时失去了再看去的力气,这么多天两个人谁也没有联系谁,好像约定好了一样,就此结束吧,这样似乎对谁都好。

只是兮蕾再怎么骗自己她也不得不承认她后悔那天没有留下他,只要一句话两个人也就不会走到现在这样相顾无言的地步,可是她也庆幸自己能早点醒悟,让她明白这世界上果然只有童话里才会出现王子与公主快乐幸福地在一起。

亏她还曾经可笑认为军人都是言出必行的,难为她竟然忘了他本就是一个披着军装的禽兽,如今王子终于迷途知返回到正道和公主在一起了,而她呢,灰姑娘都算不上,顶多是一只丑小鸭而已,即使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也是一只有瑕疵的白天鹅。

她狠狠地掐自己的手心,让自己不去想之前自己是那样的沉迷,她想要逃避,可是楼道临近那边,她必须一步步走过去,走近那个人。

很显然陈启明也看到了那边的孟兆勋,他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再看身边的人,好像看到陌生人一样,只是太刻意疏离了,反而让人察觉出她的不自在。

就在两个人快要走过去的时候,陈启明感觉手上一紧,却是冰凉的很,他转过头去看她,她只是直视前方,面无表情。

脚步声终于引起那边人的注意,在那个人看过来的那一瞬,陈启明回握过去。

服务生终于被放过,然后似是一秒也不愿意多留地快速下楼去了,这让他们彼此之间更加无阻碍地看尽对方眼里。

只一眼,兮蕾就别开了脸,只是对面的那道目光却始终没有撤离。

“阿勋,我们进去吧。”廖芸佳对兮蕾本就没有什么好感,得知他们在一起时,她抑郁了好一阵,现在他们总算分开了,她可不愿意再给他们什么机会。

只是手里还捏着纸巾的孟兆勋好像没有听到廖芸佳的话一样,廖芸佳还想重复一遍,却被孟兆勋的敛眉肃穆的表情给噎了回去。

孟兆勋盯着那两个人握手的地方嘴­唇­紧抿成一条线,自己的心脏好似被握在其中,挤压的生疼,他努力克制住心里的怒火,唯有一双眼睛逐渐变得狠厉、通红。

她就这么缺男人?!

他以为他会爆发,他会狠狠给对方一拳,可是最终却是什么都没发生,兮蕾和陈启明的身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的那一刻,孟兆勋手里狠狠攥着的那张纸巾无声无息地坠落在地上,他转身踏上那张纸巾走进包厢,廖芸佳急忙跟了上去。

从茶香苑出来,兮蕾立刻就松了手,陈启明这次却没有放开。

兮蕾用了点力,“刚才对不起。”

“要是想断的彻底点,那就把戏做全吧。”他眼神扫过二楼的一处窗户,“今天我送你回去。”

虽然他只是看了一眼,兮蕾还是明白了他所看的地方正是孟兆勋所在的包厢位置,他说的对,做戏要做全,毕竟那人的确不是那么好敷衍的。

一直走到停车场车,两个人的手才分开,兮蕾又重新说了一句“对不起”。

陈启明掏出钥匙,倚在车旁看她,“对不起什么?对不起你占了我的便宜?”不等兮蕾回答他又问道:“你确定这种事不是男方更占便宜吗?”

“谢谢你。”兮蕾眼框有点发热,要不是陈启明在,她估计对当场软下去。

陈启明似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果然是不怎么聪明,快上车吧。”

36、第36章 ...

年二十九孟兆勋从部队里赶回来的时候,家里已经是大红灯笼高高挂了,贴金的红纸对联早已整齐地贴满家里的门门框框,后院里不是传来几声鞭炮响。

不用猜也知道是小公主冉冉和孟老爷子,这家里除了这两个活宝,也没人会这么有闲情逸致了,说来也怪,明明是个小丫头,玩起来却丝毫不逊男孩子,也不知道像谁,大哥大嫂都是循规蹈矩的人,偏偏生个了小丫头是个不安分闹腾鬼。

换了一身家常服,下楼的时候正好遇见从外面回来的孟母宋尧,孟兆勋眼皮一跳,只觉得头皮发麻,他可是专门问过小桃得知这孟太太不在家,他才特意回家一趟的,这倒好,正好被抓个现形。

孟兆勋只能恬着脸问候母亲大人,辛不辛苦,累不累,又表示对母亲大过年的也不得闲很是心疼,宋尧一直听他在那絮絮叨叨,也不答话,一直到最后才冷笑一声说卖完乖了?

孟兆勋没想到母亲这么不给台阶下,脸­色­一下子也变了个颜­色­,沉默着不再说话。

“你不说,那该我说了。”宋尧换了个姿势,直视面对着小儿子,“最近是不是很忙?”

孟兆勋点了点头。

“忙到连个吃饭的时间也没有了?”

“妈——”一听“吃饭”两个字,孟兆勋顿时感觉头大,就知道没什么好事,“我又不是天天闲着没事­干­,总不能就为了一顿饭放着全团的人不管了吧。”

“那是一顿饭的事的吗!”宋尧口气急转直下,眼睛狠瞪着他,“佳佳约了你几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真好意思都给推脱了!”

“反正我说什么你总是认为我的不对就是了。”

“那好,我们就不说吃饭的事,上次在茶香苑里你把人丢在那,自己中途就先撤了是怎么回事?”

孟兆勋心里嘶哑咧嘴,“就是突然接到一个任务,能有怎么回事。”

宋尧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地劝诫小儿子,“佳佳是个好姑娘,你也老大不小了,别整天晃了。”

孟兆勋对此很不以为然,奈何特殊时期他也只有受训的份。

过了一会宋尧又问,“你是不是还和那个木老师在一起呢?”

“哎呀,妈,你就不能消停会!”

“你以为我想管,现在文件都下来了,木常春是个怎么样情况不用我再给你描述一边了吧,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掂量。”

“就是不是兮蕾,我和廖芸佳也是不可能的,你就省了那份心吧。”

“我看那姑娘挺好,和我们家也算门当户对,都说人玩高处走,水才往低处流,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宋尧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更是让孟兆勋气不打一处来,强忍着怒气才没有翻脸下去,他闷闷地说有点头疼就直接上楼去了。

宋尧对于儿子的固执也是有心事不上力,只能­干­着急。

孟兆勋回到卧室躺在自己那张大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好几声才把他的意识拉回现实里,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立刻坐了起来急不可待地按下通话键。

“怎么样,她去找你了吗?”

“刚从我这离开。”张益华好整以暇坐在转椅上摇着手中的钢笔。

“怎么样?”

“她也没提什么要求,就是想见一见她叔叔,特殊时期这事虽然不怎么好办,但是作为兄弟,我怎么也得替她办到不是。”

“那我先替她谢谢你了。”

“放心,请客少不了的。”张益华也不跟他客气。

随后又聊了一些家常琐事,过了一会孟兆勋终于忍不住问道:“那她有没有提起我?”

张益华在那头嘿嘿一笑,引来孟兆勋不满地“啧”了一声才有所收敛,清了清嗓子说:“提了,她一见到我就问是不是你让我帮她的。”

“你怎么说的?不会真把我给捣鼓出去了吧?”他心虚地问,心里既希望那丫头心里明白,又害怕她真知道了脾气犯倔反而弄巧成拙了。

哪能啊,你不是说不能让她知道吗,你前天晚上给我说过之后,我就找人给你办这件事,正好我也有一个朋友认识她,我就找他牵的线。”

孟兆勋听得有点不对劲,他狐疑地问,“你那朋友不会是陈启明吧。”

张益华在那头笑了笑,“不会这事也吃醋了吧。”见那头不答话他又问,“真吃醋了?没想到你还是个妒夫。”

“你知道陈启明和她的关系吧?”

“知道,但是还有更好的人选吗?”

“算了!”孟兆勋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白白给他一个人情!”

“是你自己在这装矫情非搞这么麻烦,怨谁!”

“那我不是怕她知道是我不接受吗,再说我也不便出面,被我妈知道了肯定又是一顿好训。”

张益华对好友最近的情况也有所了解,他故意问他,“听说最近和芸佳走的挺近?”

“嘶,你怎么快和我家太后一样了,我还不是为了多顺着点我家太后,让他少找我点麻烦,你就让我耳根清净清净吧。”说起这个孟兆勋就没好气,此时他更不愿多说这些,话锋一转他又问道: “她叔叔那事到底是真是假?”

这我可不好说,毕竟也不经我的手,所有的调查、取证和审问我都没参与,这样吧,我帮你问问办案的那些同事,不过他们也未必愿意说。”

“行,那就先这样,再联系。”

挂了电话,孟兆勋来到后花园,孟老爷子和孟安冉正玩得不亦乐乎,小丫头一直缠着老太爷给她放鞭炮,自己明明怕的要死,却还总是兴奋的想要听响,小丫头回头看到小叔叔往这边走来,立刻放开了老太爷的手往小叔叔身边赶。

还差几步远的时候一不小心栽了跟头下去,孟兆勋看她笨手笨脚地爬起来终是忍住笑了出来,心中的郁闷顿时散了不少。

他眉眼带笑地调侃起小丫头毫不客气,指着她那身上的泥土说,“这还没到大年初一,就等不及给叔叔拜年了,叔叔可没准备红包啊!”

“叔叔——”小丫头心眼直,哪里听得出来叔叔的取笑,也不顾不得拍身上的土直接把手里还攥着的几个礼花炮递给孟兆勋,“老爷爷说他害怕,叔叔你总不怕吧?”

孟安冉睁着两个圆溜溜的大眼睛,仰着肥嘟嘟的脸蛋期待地看着孟兆勋,孟兆勋差点就要说“叔叔当然不怕”,结果眼角余光触及到不远处的孟老爷子正挤眉弄眼的给他使眼­色­,他­干­咳了一声说道:“叔叔也害怕放炮,等你爸爸回来,让他给你放哈。”

“切!”孟安冉眼里原本的期待全变成了鄙视,撅着嘴抱怨,“叔叔不是拿枪的吗,居然会害怕放炮,没劲!”

一阵小风刮过,几秒之后后花园就只剩下孟兆勋和孟老爷子了。

“这小丫头,不骗着点就不能消停一会。”很显然孟老爷子是被这超级磨人的小丫头给折磨的彻底失去耐­性­了。

孟兆勋难得好心开解老爷子,“难得过年,开心就好。”

“哼,我看你最近就不正常。”

“有这么明显?”孟兆勋摸着下巴狐疑地看着孟老爷子,据他了解他和孟老爷子见面的频率都是以周为单位计算的。

孟老爷子没搭理他,他拿出刚才放在石桌上的花木剪走到­干­枯的葡萄藤架下修修剪剪,一直等到孟兆勋以为他不再打算跟他说话时才慢悠悠地开口说:“最近怎么也不见小木来家里了啊。”

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回轮到孟兆勋什么话都没说就转身走人。

孟老爷子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孙子的背影长叹了一口气,还是那句话“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一个老头子也不好多管什么,只是看着孙子心里不高心,他也难免有点添堵。

欢天喜地刚过完年,大年初四那天天气难得放晴,孟兆勋不顾父母的反对就返回了部队,而兮蕾也接到张益华的电话,说是已经安排好了,只是时间有点紧迫,人员也不要太多,毕竟不合手续。

兮蕾千谢万谢之后立刻和景兰阿姨赶往看守所,到了地儿,张益华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旁边还站着一名男子,张益华给他们介绍说那名男子是他的堂弟,叫张烨华,省人民法院的律师,以后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就说一声。

兮蕾和钟景兰又是好一阵感谢,这个时候任何帮助对她们来说都是上天的恩赐,最后连张烨华都不好意思,直说还是拣重要的事办吧。

因为之前张益华已经和里面的人打过招呼,所以这次并没有费多大力就搞定了一切手续,进去之前,张烨华又嘱托她们看能否得到一些有利的信息。

经过长长的通道后,在一间摆设简单的屋子里,兮蕾和钟景兰终于见到了木常春,兮蕾看到叔叔的那一刻,强忍了十几天的泪终于还是冒了出来,她立刻偏了头过去不忍再看叔叔才几日就饱经风霜的沧桑面孔。

明明只是隔着一张桌子,却好像是隔着一层天地,钟景兰从见到丈夫的那一刻就一直沉默不语,她是想问些什么,却又不不敢问,其实她知道即使问了,也不会有任何答案。

兮蕾对叔叔的这件事极不甘心又着急,她相信叔叔一定是被冤枉的,她问叔叔是不是有人陷害他,可是叔叔只是摇头,那竭力隐忍的痛楚几乎已经渗入血骨,难以拔除。

兮蕾心生无奈与绝望,她记得以前叔叔一直教导她说“人生之大无畏,在于不计较得失,并且心有所喜,敢于争取。”可是她不明白如今的叔叔怎么也变的如此怯懦,从叔叔闪烁的眼神她就可以看出叔叔有什么难言之隐,只是这代价是否也太大了?

她双眼氤氲着水汽,哽着嗓子问:“叔叔你之前那‘人生之大无畏,在于不计较得失,并且心有所喜,敢于争取。’的勇气去了哪里,去了哪里?难道你忘了吗?”

万水千山,其他一切场景都好似虚化了一般,那一刻木常春好像看到了多年前的那一幕,那个和眼前有着如此神似的女孩坐在日落西山的河边仰着头满脸向往地对他说“人生之大无畏,在于不计较得失,并且心有所喜,敢于争取。”

这句话他记了一辈子,说这句话的人他更是放在心底从不曾忘记。

37、第37章 ...

那些艰难岁月,因为爱情,所以难忘。

1974年的那一年夏天,清河集镇与以往没有什么不同,河边那两排高大的白杨树依旧枝繁叶茂,树上的知了依旧歇斯底里地啼鸣。

十九岁的木常春下了公交车,拍了拍身上因坐了一天车而沾染的灰尘,他抬头看了一眼前方的路,猛的用力颠了颠身上来时母亲给整理的那个大背囊。

背囊里具体装的什么,其实他也不知道,来的前一天晚上,他还在郁闷,以至于母亲的谆谆教导全成了耳旁风,一个字也没听进心里。

他又从中山装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了那张介绍信,此时太阳早已下了山,天­色­暮沉,四周都是黛青­色­,但他还是一眼就看清了那个三个字:清河集。

刚刚高中毕业的他应国家和党的号召,和所有的青年知识分子一样上山下乡接受劳动改造,来时母亲就告诉他,要好好劳动,争取早日回城。

走了没多大一会,前方就出现了一个岔路口,岔路口处立着一块石碑,十几年的风吹日晒,石碑早已风化,他仔细辨认,妄想得到些有用的信息,看了半天却还是没能认出来往清河集该走那条路。

他叹气地望向四周,除了满地的农作物还是农作物,虽然他也分不清地里那一片黑压压的到底是什么。

正犹豫着,后面伶仃清脆的铃铛声隐隐约约由远至近慢慢传来,他等了一会,就着还未完全黑下来的一际光芒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还有一大片,呃,有点远,他也看不清那一片是什么。

走进了,他才看清原来是一群羊,而铃铛声显然就是羊脖子上系的铃铛发出来的。

赶羊的是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光景的女孩,一手拿着羊鞭,一手拿着草帽,羊鞭上挂着一双墨青­色­布鞋,木常春下意识朝那女孩的脚看去,果然赤着脚。

不怕扎着脚吗?

“哎。”木常春有点不好意思,但也没办法,他必须尽快赶到镇上的大队去报到。

正一心赶羊的女孩似乎没有料到石碑旁边站着个人,突听到声音吓了一跳,立刻警惕起来。

其实这也不怪她,本来天就将黑,木常春那一身灰­色­中山装又与石碑的颜­色­相差无几,若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看到那里有个人。

木常春离开石碑走向她,又“哎”了一声,这次在后面加了个“同志”。

何云芝这才看清石碑旁边那个手扶一个大行囊的男人,与其说是男人,准确地说应该是个大男生,那一身书卷气的气质一看就不是他们这里的人,而且即使这里有这么大一群羊,她还是闻到了他身上那种不知名的胰子味,淡淡的,有点像海棠的味道。

她又使劲吸了两口,心情愉悦地看着他,虽然留着普通的半寸头,身上的中山装也有点皱,不过看起来还是很好看,脚上是一双军绿­色­的解放鞋。

解放鞋,她木然一惊才想起来自己还赤着脚,脸霎时红了个透彻,她一只脚抬起来放在另一只脚后面,好像这样就能少暴露一只。

木常春并没有注意到她那些小动作,只是在她看向他的那一刻,他才看清了她的脸,是个清秀的女孩,瓜子脸,大大的眼睛像含了水一样清澈润泽,秀挺的鼻梁,嘴巴小小的,梳着两只长长的辫子,辫子的发梢处系着两朵红布绸。

他似乎更加不好意思了,却还是佯装镇定问她,“往清河集走那条路?”

那女孩用羊鞭一指左边的那一条说,“这边,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左拐就是清河集。”然后又指着另一条说,“那条路是往月亮湾镇的。”

羊鞭上的布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取了下来。

“我家就是清河集的。”何云芝说完又补了一句,然后站在原地静默。

“谢谢你小同志,我先走了。”

木常春看天越来越黑了,一刻也不敢再耽误,背起行囊就沿着左边这条路疾步离去,留下何云芝和一群羊。

“怎么这样啊!”何云芝嘴里小声嘀咕,手里的鞭子乱挥,不幸被鞭子打到的羊羔委屈地咩咩叫,而它家主人还在犹自抱怨,都说了我家是清河集的,还走那么快,再说谁是小同志啊,再有两年她就成年了,她这个年纪,村里都有人嫁人了!

木常春紧赶慢赶总算在镇政府下班以前报了到,政府里的人都很热情,立刻帮他安排了住处,在社管所,很大的一间屋子,里面摆了不少床铺。

听里面的老知青说就这还是临时住所,到了农忙碰上开会,或是存放杂物农具什么的要用,他们就得搬到挨边的简易稻草篷里,晴天还好,遇上下雨天就惨了,漏水是一定的,冬天的时候盖几床被子都不管事。

后来木常春对于老知青们说的深有体会,而且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第二年镇上给他们改了新的房子才算解决。

而此时的木常春想起赵书记临走时还拍着他的肩膀说“年轻人,好好­干­。”,他顿时有些戚戚然,在这旮旯地方,能­干­什么啊,除了种地不还是种地吗!不过当着赵书记的面,他是不敢表现出来的。

当天晚上,简单洗漱过后,他早早地就睡了,第二天是被公­鸡­的打鸣声给叫醒的。

天将明,泛着鱼肚白,远处的青山萦绕着一层雾气,整个镇子都是安静的。

他起床拿着脸盆毛巾来到院里的唯一一个压水井旁边刷牙洗脸,一边压水,一边打量院子,不出意外地在院子的角落里发现一个­鸡­棚,里面养了好几只­鸡­。

突然肩上挨了一下,木常春带着一口牙膏沫子看向来人,是个和他差不多的男生,白­色­背心,解放裤,肩上搭着一条毛巾,手里端着洗脸盆。

木常春端起自己的脸盆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出地方。

那男生把盆放在了水井下面一边压水一边说:“我叫乔荣轩,今年二月份Сhā队到这的,你是昨天新来的吧?”

木常春漱了漱口,点了点头说,“我叫木常春。”

乔荣轩又问:“哪的人?”

“z市。”

“我也是Z市的,我家在铁西住,你呢?”乔荣轩见到老乡似乎格外兴奋,连水都忘了压。

“哦,那离得远了,我家差不多都到东郊了。”

木常春似乎不愿意多说,他家也只是一般的小家庭,只不过冠了一个城里人的头衔,铁西他知道,那边住的不是有钱人就是有权的,清一­色­的小洋楼,哪里是他们的商品房比得上的。

“以后我们就是兄弟,有什么事就说。”乔荣轩豪气冲天地又拍了拍木常春的肩膀才端着脸盆刷牙洗脸去。

木常春比较独立,不过乔荣轩却总是有事没事就找他玩,还拉着自己在这里认识的一帮哥们,慢慢熟识后,木常春倒也和他们相处的挺融洽,淡化了不少刚离家时的不快。

转眼来这里已经三个多月了,九九重阳节的那天,木常春被乔荣轩拉着和一帮兄弟们去登山,清河集北面靠山,南面临河,站在山顶可以一览清河集全貌。

整个镇子就像是一块集成电路,坐落有致。

“那不是何家的小芝麻吗?”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只见其他人都纷纷朝来时的那条路望去,木常春经常听他们说起小芝麻怎么怎么样,尤其是乔荣轩,木常春不免好奇地也跟着看了过去,是个穿碎花格子的女孩,头上系了一块四方围巾,大概听到他们的吵闹,那女孩抬头看了一眼他们,立刻又低下了头。

只一眼木常春便认出那女孩可不就是他第一天来时在岔路口遇到的那个么,那一天他心里着急也没顾得上想其他的,事后觉得自己扔下那个小女孩挺不礼貌的,总想着什么时候再遇到她一定要好好谢谢她。

此时她就站在离他不远处,可是他却失去了向前的勇气。

乔荣轩越过人群走到何云芝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何云芝往左,他就往左,何云芝往右,她就往右。

最后何云芝急了,一跺脚,板着脸说“乔荣勋,你给我让开。”

乔荣轩继续嬉皮笑脸,“小芝麻也来登山?”

“九九重阳,难道只兴你们登山么!”何云芝下巴微扬,手指却紧紧攥着衣服下摆。

乔荣轩只觉得何云芝生起气来都是好看的,凑上前问她,“你这段日子去哪了,我去找了你好几回,你妈都说不在家,还不告诉我你去哪了?”

何云芝心里说,是我告诉我妈不让她告诉你我去了哪,她当然不会告诉你了,不过想想乔荣轩这人虽然有点皮,但也不坏,便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回道:“去我姑妈家了。”

“难怪。“乔荣轩露出一副了然的模样,随后又说:“既然都是登山,不如和我们一道啊?”

“谁要和你们一道。”何云芝在心里又加了一句“没脸没皮”。

“既然不愿意和我们一道,那就快回去,没得在这山上吹冷风。”乔荣轩也不再过多纠缠,便放她过去了。

何云芝得了空隙立刻挤身越过,与那些人擦肩而过的瞬间,眼角似是瞥到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鼻端又是那种淡淡的胰子味。

木常春想跟她说一声“谢谢”,在她擦身而过的那一瞬,他几乎都张开了口,可是也只动了动嘴­唇­,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他有些懊恼地握紧了手又松开,再回神时,那女孩已经走好远了。

“这就是我经常提到的小芝麻,怎么样,长的好看吧。”

乔荣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身边,他有些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应声说道:“好看。”

后来他才知道她的全名叫何云芝,不知道为什么他脑子里立刻冒出一句“山有木兮木有枝”,他觉得似乎有点魔障了。

38、第38章 ...

所谓知青上山下乡接受劳动人民的再教育,不过是跟着农民老百姓没日没夜地耕田犁地、播种、收获。

只是作为一名正长身体的青壮年,木常春最大的苦恼就是吃不饱,他们的粮食统一都由粮管所定量供应,每个月是三十五斤,油二两,但对于每天­干­着繁重的体力劳动青年们,这些粮食显然是不够的。

刚开始木常春还忍着,后来实在饿得慌他也就跟着乔荣轩他们一样不时地从集镇上买些碎米吃。

有一次提起这事,大家纷纷讨论刚来时因为忍受不了饥饿所做的一些“壮举”,刚开始他们就虚报为回族,可以多一两半的油,后来又在粮本上打主意,把粮本裁开,重复购买,只是后来这招被发现了,粮管所的便把粮本每页都编了号,他们便只能到乡上打证明买碎米吃。

菜刚开始也是个问题,清河集每周才有一次集市,所以想要买菜根本不可能,更何况他们的钱也紧张,直到后来他们分了一块地后,才算解决了菜的问题。

夏天黄瓜、豆角,冬天萝卜、白菜,总算自得其乐了。

一年忙到头,不知足不觉木常春便在这里过了第一个新年。

年二十八,一群人都忙着往墙上和门上贴对子,他们从镇子口老冯家接了红纸和笔墨,木常春就担起了写对子的任务,他写一副,便立刻有人领了去贴,最后一副时,他自己拿了浆糊往门边走。

墨迹还未­干­透,他小心翼翼地用一柄小扫把沾了沾碗里的浆糊然后往对子的背后抿了抿,待涂抹均匀了他才拾起对子往门框墙贴去。

他先对着门框比了比,觉得正了便站在凳子上忘门框上贴。

“偏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丽的声音,木常春一惊,差点从凳子上摔了下来,不等他有任何反应,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

“往右一点。”

他照着身后那个人的话做,往右去了一点,还未贴上,那人又说,“再往右一点。”

于是木常春拿着对子又往右去了一点,只是他并未立刻往上贴去,而去静等身后那个人再度开口。

只是这一次那道声音过了很久都没再想起,他想大概这就差不多了,便贴上了去,又用手顺着对子捋了捋。

等他从凳子上下来,便只看到了一个瘦弱的背影,依旧编着两条长长的辫子,乌黑的发辫衬得暗红的袄子更加瑰丽。

他咧嘴一笑,心底仿佛开出了一朵花。

他去老冯家还红纸和墨水时又遇见了她,老冯是镇上唯一一个能写一手漂亮毛笔字的人,所以一般过年时,家家户户都喜欢向老冯家讨对子。

他进去的时候,年过花甲的老冯正捏着毛笔苍劲有力地在红纸上挥洒笔墨,而她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他叫了一声“冯大爷。”,老冯抬头看了一眼示意把东西放在边上就行,他把东西放下后并未立刻离去,而是和她一并站在那看老冯写字。

很长时间都是沉默的,然而他心思并未全在老冯写的字上,他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因为他看见她莹润的耳垂上穿着一根红绳,很让人有去拉一下的冲动。

“那个字念什么?”

没设防她突然扭过脸来,正盯着红绳看的木常春眼皮一跳,赶紧转过脸去看老冯,又想起她问的问题,他便仔细看老冯都写了什么。

老冯面前正摆着一对写好的对子,上联是“莺歌绿柳楼前”,下联是“第丰物阜民欢”,他便问她是下联‘物’后面的那个字吗,见她点头,他才给她说念“fu”,还给她解释了它的意思。

之后又是沉默。

过了好久木常春似是终于鼓起了勇气,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

“刚刚谢谢你帮我指正。”

“不客气。”她快速看了他一眼便又立刻转过脸去看老冯写字。

木常春不知道还能找些什么话说,又过了很久他才很傻地说,“我叫木常春。”

“我知道。”似是怕他没听清,她又说了一遍,“我知道你叫木常春。”

她知道,虽然除了之前那次问路他们便再没有说过一句话,但是她知道,这个认知让木常春有些受宠若惊,但是他绝不会表现出来的。

后来她问他们贴的对子都是他写的吗,他虽然不想承认那些丑字是他写的,但是他从来都不屑于撒谎,所以他说是。

之后她没说话,木常春心想果然是字太丑,都不愿搭理我了,正自怨自艾着,耳边又飘来一句,“你真有文化。”

于是他又一次咧嘴笑了。

过完年后就忙着开春,一直到了五月份才得了空闲,就等地里的麦子成熟了。

木常春趁着空闲向镇里申请回趟家,半个月后才得到批准。

阔别大半年再回到家,家里和他走得时候没多大区别,只是他妈不住地说他变化真大,黑了,瘦了,个子又长高了,说着说着还掉起了眼泪。

他在家住了三天便又返回了清河集,这次下了车他没再遇见何云芝,但是他特意去找了她一次。

他知道她在哪里放羊,他便顺着河道一直走下去,直到一处大石桥处,他才停下,果然她正在大石桥下坐着。

他走了一路也酝酿了一路,还自己演练了好几遍,可是等站在她面前,他脑子里却记不起一个字了,刚才的演练全白忙活了,他气恼!

后还是何云芝先打的招呼,“真巧啊。”

其实一点也不巧。

既然打了招呼了,木常春便理所应当地走了过去同她聊起天来,他们聊了很多,只是聊了半天他依旧没有聊到正题上。

何云芝说她上完初中后才开始给生产队里放羊的,每天可以挣七个公分呢,她还有一个哥哥,比她大了整整十岁,不过她哥哥连初中都没上完。

木常春问她怎么不上高中,她有些迷茫地问,“为什么一定要上到高中,像他们即使上了高中不也是像他们一样来农村­干­农活吗?”

这话一下子问的木常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最后也只能说多学点知识总是好的。

这次何云芝倒是没再反驳。

眼看一下午就这样过去了,红橙­色­的夕阳照着波光粼粼的河水,羊群开始往回走,木常春来的目的还没办到,不免有些着急。

最后他终于赶在她站起来之前从口袋里掏出了被白白憋了一下午见不得光的盒子,他把盒子递到她面前,“一直忘了谢谢你那次给我指路。”

何云芝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盒子没接,而是低低说道:“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我没忘。”他急急地辩解,“第二次在山上我就认出了你,你就穿着这件花格子衣服。”

她抿嘴笑了笑,又问:“这是什么?”

“耳环。”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答。

“耳环?”她有点不可思议,没想到他居然给她买这种亲密的东西,她红着脸没敢接。

木常春看着她耳垂上的那串红绳说:“一直带着绳子不好,这是镀银的。”

他把盒子打开,里面静放着一对耳环,简简单单的项圈,银白­色­,在夕阳下闪着耀眼的光。

何云芝摸了摸自己耳垂上的红绳,脸上只剩窘迫,她没钱买耳环,所以只能穿两根红绳带着,有一次太长时间没理它,一只红绳居然都长到了­肉­里,她妈给她取得时候,她疼的都后悔扎耳孔了。

木常春见她迟迟不接,以为她不喜欢,便开口说,“我也不会买,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就挑了最简单的样式,你要是不喜欢——”

“我喜欢的。”怎么会不喜欢呢,她又低低说了一遍,“我喜欢的。”

她欢喜的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那......我帮你戴上?”木常春拿着耳环迟疑地问她。

何云芝小脸更红了,但还是低低应了一声,“恩。”

那天他们终于一起回了清河集,到了岔路口时,何云芝打趣他说,“你当时吓了我一跳,我正想着有点迟了,别碰上什么打劫的坏人才好,结果你就冒了出来。”

木常春立刻问她,“那你看我像坏人吗?”

何云芝“扑哧”一下笑了出来,“你怎么会像坏人呢,坏人都是长的凶神恶煞的,你这个样子——”她扫了一边他全身接着说,“最多是别人打劫你还差不多。”说完又开始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六月份的时候,麦子成熟了,整个小队都开始忙了起来,割麦子、收麦子、打麦子,忙完麦子又开始播种玉米和花生。

中秋节的那一天,镇上唱起了大戏,十里八村的都赶着过来看戏,木常春他们也都早早地吃了饭,往戏台子那边赶去。

他们到的时候戏台子已经被围了好几层了,他刚想问乔荣轩这戏班子是从哪里请过来,一回头却发现早已没了乔荣轩的身影。

趁着戏没开始之前,他四周转了转,心里期冀或许能遇到什么人也说不定。

等了转了两圈后,他终于发现了乔荣轩,正站在离下台子有一百来米的一个老槐树下,他旁边站的正是他想遇见的那个人。

他们有说有笑好不快乐,乔荣轩甚至还拽了拽她的辫子,也没见她怎么反对,木常春只觉得心里某个地方“哗”的一下塌了,在塌的更厉害之前,他转身离开了那里。

晚上乔荣轩回来后又跟他说了好多关于“小芝麻”的话,只可惜他在被子底下捂着耳朵什么也没听清。

在他以为乔荣轩已经睡着的时候他才放下手,然后他就清晰地听到了那句“我喜欢小芝麻”。

他们都叫她小芝麻,但他从来不叫,小芝麻是他们的,不是他的。

后来没有理由的两个人渐渐疏远了,或许是木常春不愿意听他总是讲小芝麻那小芝麻这,也或许是乔荣轩不愿意再跟别人分享她的小芝麻了。

总之两个人除了一般的打招呼便没什么话可说了,似乎有些心照不宣,又有些暗中较劲。

哪知这一较劲便较了几十年。

39、第39章 ...

机场大厅里永远都是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正中央的超大屏幕上正放着一连串当地美食的广告,然而表情木然脚步匆匆的人们却无心观赏,每当广播里一遍遍播报着即将要飞行的航班,便会有一波乘客急步赶往登机口。

二楼的候机厅里一个不怎么显眼的角落里,兮蕾看了一眼旁边假寐的祁昆,忧­色­附于面上,祁昆家矿上的事,兮蕾后来问了她舅舅,情况比他给她说的要糟糕的多,从前年开始,上面已经出台相关政策要严抓大小矿井的安全工作,这时候出现矿井塌陷无疑是撞到了枪口上。

虽然没有出现人员死亡,却砸伤了好几个,最严重的至今还昏迷不醒,除了受害者家属不停的闹来闹去,更雪上加霜的是就连一些大股东也扬言要撤股,那些家属无非是想要多点钱,但是那些大股东一撤资,那煤矿除了关门大吉就别无他法了。

她叹了口气,又打开行李包把包里的东西都检查了一遍,东西是连夜准备的,听说祁昆要回去,她就让他把这些带给她外婆和舅舅,其实她也很想跟着祁昆一块回去。

只是现在这个时候,她走不开。

检查完之后,兮蕾有点懊恼地发现她最后还是忘了之前就准备好的银行卡,卡里的钱不多,但是外婆没有经济来源,虽说现在是和舅舅一起住,也难免会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自己手里有钱总是好点的。

停好车的九江在人群搜刮了一遍才看见祁昆和兮蕾的身影,他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兮蕾面­色­颓败地盯着她的那个大行李包。

他拽了拽头上暗黑­色­的鸭舌帽,上前问:“怎么了,兮蕾姐,是不是忘记什么东西了?”

“哦……没事。”她把拉链拉上,放在旁边的空椅上。

祁昆也睁开眼好奇地颠了颠,“什么东西,这么沉。”

“就是一些吃的、用的。”

“你直接给他们钱多好。”说着祁昆又用手颠了颠大包,在看到兮蕾一副“你别颠坏了”的埋怨表情后讪讪地重新放回了原处。

过了会兮蕾问:“你父亲没大碍吧?”

说起这个祁昆又敛眉肃穆起来,声音有点低靡,“老毛病,这次大概也是气急了,那些人一天不消停,我爸估计就吃不下去饭。”

开矿挖煤是祁昆的父亲­干­了一辈子的事业,让他就此停手,难免会心有郁结。再说他们那种穷乡僻壤的地方要是没几个矿井,大部分人就得背井离乡出去打工,兮蕾的舅舅就是矿山上一名技术工,这样一闹,矿井上不了工,舅舅就得和大部分人在家闲坐着。

当广播里再一次响起一连串的甜美的声音时,祁昆站了起来理了理身上有些皱的衣服下摆,看了一眼兮蕾说,“我该走了,有什么找九江也是一样。”说完又对九江说,“七夕你多上点心,还有和方城建设合作的项目你也上点心,不懂的就直接问老钱。”

被委以重任的九江听后立刻发誓般地点头,“放心坤哥,这边有我呢。”

兮蕾还像开口嘱托他几句,音还没发出来,耳边倒是想起一个突兀的声音。

“呼——终于赶上了!”

身后突然蹦出的声音吓了兮蕾一跳,她回身的时候,那女孩正好蹿到了她面前,瓜子脸,皮肤白皙,头发刚刚过肩,双手叉腰呼哧带喘的,一双大大的杏仁眼正眼睛笑眯眯的看着他们,眼里全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谁知接着又是杏眼一瞪,口气蛮横起来,“祁昆,我都说要和你一块回去,你­干­嘛不等我,害我白白绕了那么大一圈子,要不是我催着司机都快飞起来了,肯定要误机。”

祁昆责备地看了一眼九江,九江立刻低下了头装作不知情,他有些头疼地看着眼前这个毫不讲理的女孩,口气不善,“不是说了吗,我回去是有事办,不是去旅游,没时间跟你胡闹,一会让九江送你回去。”

“谁胡闹了,我是去找我表姐啊,我不是说过我表姐是你们哪的么!懂吗,找我表姐。”说完冲着祁昆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然后又嬉皮笑脸地看了一眼九江,在九江没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摘下了九江的帽子戴在自己头上,“借我用用,回来请你吃大餐。”

哼!一顿大餐就把他买了,可真是他的好兄弟!

兮蕾看了看九江认命的样子,又看到祁昆无奈的表情,突然觉得这女孩挺有意思,还没等她开口问她是谁,她自己就先做了自我介绍,这边自我介绍刚做完,那边祁昆就随后补了一句,“我店里的服务生。”

九江毫不意外地看到祁昆肩上就挨了一拳。

“什么服务生,是研究生,今年五月份就毕业了,别老拿八百年前的事埋汰人。”曲静带好帽子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照了照。

祁昆在旁边一副受不了的样子,照着帽沿拍了一下,长长的帽沿顿时遮住了曲静的大半个脸。

眼看曲静就要发作,兮蕾立刻打起圆场来,“你们两个别闹了,再不走谁也走不了了,两个人也好点,路上做个伴。”

曲静就像是京剧里的变脸一样,立刻开心地接过兮蕾的话,“就是就是。”

两个人终于向登机口走去,伴随着两人的吵闹。

“一会给你讲个笑话。”

“我不喜欢听笑话。”

“哎呀这个笑话很好笑的,真的。”

“你要是还这么话唠,就趁早回去……”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登机口,兮蕾和九江才往外走。

“那女孩原来在七夕打工?”

“啊?你说曲静啊,就做过两个月,后来被家里知道后立刻押了回去,挺有意思的一个女孩,就是老爱找坤哥的麻烦。”

兮蕾笑笑,这女孩的心思不难猜。

九江挠了挠头上的板寸,问道,“一会送你回学校还是?”

“学校吧,后两节是我的课。”

九江去停车场提车,兮蕾站在路边等候,一阵疾风刮过,一辆越野车停在兮蕾的面前,车子并不陌生,只是兮蕾却装作没看见一样,她向停车场出口处望去,期待九江能快点,越是期待,时间越是缓慢,好像静止了一般。

车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兮蕾立刻转身向后走去,她还没做好准备当着他的面把他看做陌生人,上一次有陈启明,而这一次她自己办不到。

身后并没有想起另一双脚步声,但是下一秒熟悉的话语声却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你不准备让你叔叔出来了?”

就是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很成功地就让兮蕾止了脚步,孟兆勋知道她的软肋在哪,所以他不求着她上车,他只问她最关心的问题。

她当然希望他的叔叔能出来,她做梦都想。

她背对着他,深吸了口气,虽然已经立了春,这几天却正在倒寒,吸进肺腑的空气冰凉彻骨,再呼出时便在空气中凝结出一团雾气,弥漫当空她转过身来看着孟兆勋。

她比上次在法庭见到的时候更瘦了,像一张薄纸片,更显得身上的褂子宽松有余,一张脸上唯有那双眼睛带了颜­色­,她就这样看着他,眼里不悲不喜,他还记得那次通过好友张益华的关系,她和她叔叔见了一次面后给他发了一条短信,只有两个字:谢谢。

他不说,可是她猜得到,只是那次见面后木家的情况并没有好转,相反没过多久就接到通知说要开庭审理。

开庭的那一天正好是立春,暖洋洋的太阳照的人无所遁形,就连空气里漂浮的灰尘都被透过窗户的明亮光束集聚起来清晰地印入眼底,孟兆勋到的时候官司已经经行了一半,他轻手轻脚地坐在最后一排,先是看了一眼引人瞩目的木常春,随后又去搜寻兮蕾的身影。

他看着兮蕾她们不安地坐在前排,而被告席上的木常春仿佛早已料到这种情况,并不是一副苦海深仇的模样,相反倒是一种解脱。

那个时候,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能从她单薄的背影上看出她的害怕与无助,等待总是煎熬的,可是又是做出判决之前最后的一点幻想,她是不是也在幻想着她叔叔会没事的。

宣判结果并不出乎孟兆勋的意料,早在开庭之前他就接到好友电话,电话里张益华告诉他木常春在见了家人没多久后就很快认罪了,还查出了相关物证。

虽然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却也找不出漏洞,就是判刑之后,张益华也多次查了卷宗,并没有找出疑点。

但是孟兆勋知道兮蕾一直没有放弃,没有放弃的何止她一个。

他慢慢走到她身边,想要去握她的手,却被她飞快闪开了,他心里霎时像刀割一样钝疼,连带着声音都变得涩涩的,“上车。”

40、第40章 ...

当兮蕾让九江自己开车先回去的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或许孟兆勋真的能帮到她,但是她怎么能忘了之前他所说的话呢?

还是自己潜意识就有这种想法,兮蕾为自己这种犹豫不前的踌躇感到不齿,她是很想有人能帮助她救她叔叔,无论是谁,即便是孟兆勋,可是当孟兆勋真的要帮助她的时候,她自己心理又对这种欠他人情感到不安,她恨自己放不下姿态。

她突然想到一句很应景的话“既想当□,又想立牌坊。”不得不说,她现在的情况和这句话就有异曲同工之处。

车子开到了中山路上的一家西餐厅,大大的三个字“潇湘居”让兮蕾有那么一瞬的恍惚,仿佛回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一次。

早上时候的人比较少,同样的位子,他们相视而坐。

兮蕾看着孟兆勋说:“我已经吃过早饭了。”

孟兆勋并不恼,不紧不慢地看着食谱单,“我还没吃,陪我吃一点。”

兮蕾却要了一杯咖啡,不加糖,浓郁的香气只是它的假象,喝到嘴里才知道它的苦涩。

孟兆勋好像拉家常一样说起他们当初第一次见面时的感受,“那一次相亲的时候,我看到你第一眼的时候既无奈又庆幸,无奈的是我又要浪费一两个小时,庆幸的是只用浪费这一次,因为你当时的样子……不用我找理由,我家人也不会喜欢。”

那又怎样,难道你的家人现在就会喜欢了吗?兮蕾不是傻子,她知道经过她叔叔的事情后,她和他就不可能了,之前她还能骗自己说是因为他们的互相不信任才导致这样的结果,可是时间越久,她就越清晰的明白那只是个导火索,而真正原因是在于他家不可能允许他和一个她这样身份的人在一起。

这样一个残忍却又现实的答案出现在心里时,兮蕾只能认命。

“后来真的邱媛过来了,你的样子就变得更傻了,我当时有心要戏弄你一下,可是当我看向你的眼睛的那一刻时,我就放弃了。”他停下手上的动作,似是在努力回想那天的情景,“你的眼睛很­干­净、纯粹,一眼仿佛就能看到你的心底。”

“那现在呢?还­干­净、纯粹吗?”兮蕾嘴角轻轻挑起并不看他,只是低着头自嘲地搅着杯中的咖啡。

孟兆勋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问,可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很多次他都恨自己当时是不是魔怔了,怎么会说那样混蛋的话。

“别恨我。”他无力辩解,只能尽量忘记。

“我不恨你。”兮蕾快速接过他的话,“真的,我不恨你。”我只是恨我自己,恨自己无能为力,恨自己真的想求你帮忙,恨自己又放不下姿态。

他希望她不恨他,可是当她毫不犹豫地说出不恨他时,原本晦暗难明的眼底全变成了失望,只有不在乎才会不去恨,所以她找谁也不去找他,他早已被她丢到角落里了。

“我们说重点吧,你有办法让我叔叔出来?”兮蕾不想再叙旧下去,越是回忆她就越是发现自己的不舍得,曾经那样快乐,到了现在全成了无尽的折磨。

“保外就医”

“保外就医”兮蕾在嘴里重复这几个字,这个想法她之前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让医院开证明,向司法机关办理监外执行的手续,这一切都不是她能办到的。

“保外就医只是一个无奈之举,最起码先保证人不在里面受罪,等出来后,再找相关证据为叔叔开脱罪名。”孟兆勋向她解释道。

虽是最无奈,却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过了很久兮蕾咬着­唇­问:“你……要我做什么?”,问出这句话时她羞愤难当,甚至不敢去看他,只能将头压的更低。

孟兆勋的心猛地刺痛,犹如被荆棘蛰了一下,过了半晌他才将身体探过去,即使隔着桌子,兮蕾还是被他那熟悉的体味给惊得向后一缩,孟兆勋重新坐回去,声音低沉,“就这样就怕了,你还能做什么?”

“我刚才……刚才是没防备,我……我……”她支支吾吾的,眼神瑟缩,饶是她下了很大的勇气,“可以”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来。

“可是我不需要。”相比兮蕾的结巴,孟兆勋回答的可以说是­干­脆利落。

兮蕾一下子将一双眼瞪得浑圆,除了惊讶更多的是羞赧,他说他不需要,亏她刚才还自作多情地扭扭捏捏的放不开,人家根本不要!

这个认知让兮蕾更是无地自容。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