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这个拿着。”
孟兆勋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钥匙,兮蕾看了一眼迟疑地没有接,那把钥匙她不陌生,尽管她并没有用它很长时间,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她从景胜小区离开时放在床头柜上的那把。
孟兆勋似是看出她心里所想,也不顾她愿不愿意,抓起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把钥匙塞进她手里,“留着也没用,我的东西已经拿出来了,你继续住着吧。”
“不用不用。”兮蕾急切地想要把钥匙还给他。
“你真是,再怎么说我们毕竟也……而且那里本来就是给你买的,如果你不要随你怎么处置吧。”
他不应该对她这么好的,至少在她看见他和廖芸佳在一起的时候,她心里是恨他的。
两个人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最后还是孟兆勋又开口说:“我觉得陈启明不太适合你,他前女友回国了。”
“恩。”兮蕾饮了一口苦咖啡,再抬头眼里已经看不到任何情绪了,“我觉得你和廖小姐很合适。”
孟兆勋没有说话,手里的叉子随意地拨着盘里的煎蛋,发出“吱吱”的刺耳声,接着他把叉子丢在盘子里站起来,看着兮蕾说:“回去吧,不是还有课?我送你?”
兮蕾也跟着站了起来,眼睛看着他的肩头上的一根碎发,“打车很方便。”
连再见都不用,一个向东,一个向西,背对而驰。
世界无穷大,每个人却无穷小,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到。
“对不起。”孟兆勋看着那个越来越小的身影怔怔地开口。
回到学校,正赶上兮蕾最后两节课,神情恍惚地上完课,刚回到宿舍接到张益华的电话。
张益华告诉她保外就医需由监狱方面的人员带领她叔叔到省人民政府指定的医院进行,医院则会组织有关科室医生成立3人以上鉴定小组、负责出具鉴定文件、并附诊断、辅助诊断等证明文件、在鉴定文件上签名盖章。
“这件事医院方面已经打好招呼了,你下午就可以去监狱那边申请,至于担保人我不便出面,就由启明代我吧,这件事我已经跟他说了。”
“谢谢你,张检察官。”兮蕾心存感激,幸好,幸好她还不是一个人。
“不用客气,这也是……”他顿了顿,再开口已经换了话题。
“老张。”酒吧柜台处的孟兆勋扯着嗓子跟张益华打招呼。
从庄严、神圣的检察院到声色犬马的、纸醉金迷的七夕,张益华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差别,还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自小就少年老成的他到了现在反而彰显着一股成熟男人的魅力。
只是从小一众伙伴们叫他“老张”叫惯了,除了在检察院里,毕竟和父亲同一个单位,有了真正的老张,他就变成了小张。
他坐定后,只要了一杯柠檬水,看到孟兆勋面前也只是一杯苏打水而已,他忍不住嘲笑他,“我还以为你是来买醉的。”
“醉了有什么好,酒醒了更痛苦,我才不做那种傻子呢。”
“可是我看着清醒着的时候也没好到哪去,因为你眼里全写着‘我痛苦……我痛苦……’,还说不傻,不傻就别陷进去啊!”
孟兆勋转过头盯着张益华的眼睛看,“除了眼屎,什么也没看出来。”
张益华“啧”了一声,对他这种冷笑话很不感冒,他有些不明所以问孟兆勋到底喜欢木兮蕾什么。
孟兆勋歪着头想了很久,回答说不知道。
他想起他在学校看见她那一刻的惊艳时,不由得说:“就是一眼的感觉吧,我送我们家冉冉去上学,她正好是冉冉的老师,当时就看见一个侧影觉得很温婉、很清彻,后来再见便知道了她就是之前替好友和我相亲的那个人,心里觉得很有趣,然后就莫名地想要知道她更多,还有明明是一名语文老师,却连架也不会吵,气急了只会瞪着眼,反复就那几个词,反正就是有一种想把她捧在手心里的感觉。”
“看来你确实中毒很深。”张益华很配地下了结论。
孟兆勋点点头,“每个人这辈子大概都会中一种毒,而且甘之如饴。”
“被你一说就像是吸大麻一样。”
“差不多,等你也中了这种毒就知道了。”
“我,算了吧。”
孟兆勋明了地看了一眼张益华,“你可真是,我还以为以前的事你早就放下了。”
“放下?不知道。”张益华不愿意提以前的事,他把带来的一些资料扔给孟兆勋,“说说木常春的案子吧,我又查了一边卷宗,还是什么也没查出来。”
孟兆勋也不看老张给他的资料,只问他:“你看今天的新闻了没,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果然是没错的,新上任的土地局局长邵源白,一上去就做了一次人员大调整,这下木常春之前带出的人全被安了个闲职。”
张益华想了一会问:“是原来一直在乔书记手下的那个邵源白?”得到肯定答案后,张益华的眉头紧皱了起来。
41、第41章 ...
“保外就医”这件事兮蕾没想到办起来会这么很麻烦,两个多月的时间才办好了所有的手续,叔叔回来后,身体明显不如从前了,后来钟景兰通过她的一个闺中密友联系了一家疗养山庄,那地方兮蕾去看了一次,环境很好,山明水秀,很适合叔叔居住。
叔叔搬过去后,钟景兰自然也就跟着搬了过去,而弟弟小宇自从上次被学校停课后,叔叔又出了这样的事,他便不愿再去原来的学校上课了,兮蕾和钟景兰拿他都没办法,只能给他转了一所本市比较好的私立学校,平时都是住校,只有到了周末才回家,这样一来木家除了顾嫂便没人了,所以原本就空荡的木家变得更空旷寂寥了。
兮蕾把努努接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景胜小区里有宠物托管所,平时她上课的时候就把努努放在那,下班了再接回去,她也说不清又住回景胜小区是一种什么心理,或许是为了让自己真正的放下。
很多次晚上她都梦见有人站在门外,也不敲门,仅只是站着,一直看着那扇门,她透过猫眼想看清楚那人的脸,却总是模糊一片,等她打开门后,门外什么也没有。
和张益华接触的多了,她偶尔也会听到关于他的只言片语,字里行间她都能扑捉到他的身影,还有那次张益华接的一通电话,好像是对方可能要订婚了,原本她没想到是他打的,兮蕾不经意间的一瞥,看到张益华也正在看她,她才意识到可能是他要和别人订婚了吧。
之后她也没去求证,尽管她不得不承认她后来失眠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兮蕾再次从夜里幽幽醒来,打开一盏壁灯,暖黄的灯光笼罩了她头顶上小小的一方空间,她睁着眼看着天花板,伸出手在灯光的映衬下做出各种影子。
这是她小时候爱玩的一种游戏,每次晚上睡觉前,她都会缠着妈妈教她做手影。
墙上的小兔子长成了大兔子,可是小兔子的妈妈却不在了,如今小兔子也迷路了,再也找不回原来的路了。
她正看着手影出神,一阵的突兀的敲门声传了过来,刚开始兮蕾还不确定是在敲她的门,等敲门声越来越大的时候,她才从床上惊坐了起来。
是谁?孟兆勋?
她的心咚咚地加快速度。
努努也从床上跳了下来,先一步跑到了玄关处,双脚趴着门猛叫一通。
兮蕾穿上外套汲了拖鞋,摸索着来到客厅按下开关,打开门原来是对门的侯奶奶,她松了一口气,可是看到侯奶奶的样子,心又提到了嗓子眼,此时的侯奶奶早没了原本的笑眯眯的样子,满脸着急,眼里甚至还含着泪。
兮蕾乍看之下被吓了一跳,不等她开口问发生什么事了,侯奶奶就拉着她说,“我家老头子起来喝水的时候摔了一脚,现在动不了了。”
“急救电话打了吗?”
侯奶奶一拍大腿,说道:“我,我一着急就忘了,老头子还在地上躺着,我一个人也搬不动。”
兮蕾进去的时候,侯大爷正躺在茶几旁边的一块空地上,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面色惨白痛苦,兮蕾立刻上去帮忙去扶,奈何侯大爷的腿根本动不了,一动就是钻心的疼。
初春的晚上,兮蕾急的忙头大汗。
正不知所措间,伴随着掷地有声的脚步声之后,身后一个有力的臂膀托起侯大爷的身体把他放在了挨着的沙发上,兮蕾顺着有力的手臂向上看,看到孟兆勋那张脸时,她真真是吓到了。
“你……你……”兮蕾“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还是孟兆勋面不改色地吩咐她把侯大爷的外套拿过来,他要立马送侯大爷去医院。
到了医院侯大爷被送去急诊室,兮蕾陪着侯奶奶去交了医药费,回来的时候孟兆勋还在急诊室外面的长椅上坐着,直到此刻兮蕾才得空去思考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为什么孟兆勋会三更半夜地出现在那里。
很明显孟兆勋并没有解释的打算,他们干坐了一会,一个女人从长廊的那头疾步奔跑过来,二十七八的样子,距离好远就开口叫了一声“奶奶”。
侯奶奶的孙女过来后,侯奶奶就让兮蕾回去,还嘱托孟兆勋把她送回去,兮蕾嘴角抽搐地看着孟兆勋点了点头,这侯奶奶可真是!
坐在车上,兮蕾觉得更不自在了,之前不管怎么样还有其他人,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了,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更微妙了。
“你——”
“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缄默,过了会还是兮蕾又先开口说:“你要说什么?”
孟兆勋瞥了她一眼,兮蕾很没出息又心跳加速,这也不能怨她,大半夜的谁能想到他真的能出现。
“住的还习惯吧。”
“不习惯。”兮蕾绷着脸很不客气回道,然后她又问,“你怎么三更半夜出现在那。”
“路过。”
一个城东,一个城西,怎么绕兮蕾也想不出是路过,她只当是他是无聊。
到了小区,兮蕾下车后,孟兆勋也跟着下车,兮蕾回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你还不回去?”
“这么晚部队回不去,家里也锁了大门,没地方去。”
他说的理所当然,兮蕾可不觉得她要买账。
她故意冷着脸说:“这世上有一种地方叫旅馆。”
说完兮蕾头也不回地上了楼,蹬蹬的脚步声将楼道里的声控灯一盏盏震亮,掏钥匙,开门,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等她坐在沙发上时,脑子里却开始想他是不是真的走了,最然兮蕾没发现孟兆勋有什么洁癖,但是他却是不喜欢住旅馆这一点兮蕾还是知道的,他不会就在车里将就一夜吧。
想到这,她立刻窜到窗户边向下望,就着不远处的路灯,楼下早已空荡荡的一片了,别说车了,就连车影子都没有。
兮蕾说不清心里是失望还是解脱,她回到玄关处换了拖鞋后,背靠着门,想象自己可真傻,他都快要订婚,自己还期待什么呢,她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省的自己还不清醒。
离开门前她鬼使神差地想起自己总做的那个梦,她朝着门外的猫眼看过去,可惜楼道里的灯早已灭掉,什么也看不见,难怪梦里什么也看不清,原来梦里是晚上啊!
她索性学着梦里一样把门打开,门一打开,兮蕾顿时花容失色(好恶俗的形容),差点尖叫出来,她看着孟兆勋右手举着,似是正要敲门的动作,显然孟兆勋也被突然打开的门给整楞了。
“你怎么还没走?”
孟兆勋反问:“这么晚还出去?”
兮蕾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看着他大摇大摆地进了门,手里还提着购物袋,然后进了洗手间,再然后出来的时候已经洗过澡了。
难道刚才他是去买了身上此刻正穿着的休闲运动衣?
她顿时火大,他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也顾不上他的头发还在滴水,直接下逐客令,“既然你已经把这套房子给我了,那我就是这房子的主人,我不欢迎你来这。”
“我们最起码还是朋友吧。”他一边擦头发一边问她,“吹风机在哪?”
兮蕾发现这人又恢复了原本的无耻面孔,她无心给他找吹风机,任他东翻西找,在他终于放弃的时候兮蕾讽刺无比地说:“花溪的房子你买了?”
“花溪?”孟兆勋似是迷茫了一会,然后说:“那里很久没人打扫了。”
“……”
“快给我找一下吹风机。”
兮蕾最终很无语从卧室里拿出吹风机给他,然后直接回房。
隔壁客房里的床铺是现成的,自从做了记者就昼夜不分的媛媛偶尔会过来住一晚,所以兮蕾并不担心他会有任何问题。
躺在床上兮蕾开始数小兔子,最后也不知道说了多少,总算睡了过去。
早上兮蕾耳边听到一阵阵叮咚叮咚的噪音,没睡好的她此刻正困的厉害,她还没忘记今天是周末,周末她是不定表的,过了一会,噪音还在,最后她烦躁地睁开眼,坐起来时才意识到那噪音是外面的门铃。
她眯着眼找了拖鞋穿上,卧室还没出去,就听到一声独属于邱媛那高分贝的杀猪般的声音,这一叫顿时把兮蕾所有的瞌睡虫都吓跑了。
她打了个激灵,不明白这大清早谁又惹到这脾气不定的大小姐了。
“你,你……你们……”邱媛的手指不停地晃悠,一会指着兮蕾,一会指着孟兆勋,眼睛的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
兮蕾这才反应过来,孟兆勋还在这里,尤其是那家伙目前正祼着上身,而她也只着了一件宽松的睡裙。
怎么看都是一幅不纯洁的画面。
兮蕾心里暗骂“倒霉”!
42、第42章 ...
“我去刷牙。”孟兆勋在一个惊得下巴脱臼,一个羞的满脸无措的情况下很淡定地往洗手间走去。
“收起你的手别指了。”孟兆勋一消失在门后,兮蕾就压低声音恼怒地威胁邱媛。
邱媛丝毫不为所迫,“这是个怎么情况?你们和好了?”
“没有。”
尽管邱媛始终一副不说实话你就死定了的表情看着兮蕾,兮蕾还是无所谓地耸耸肩,因为她觉得自己不管怎么解释都洗不清了,先不管他们有没有和好,就“孟兆勋为何出现在这里”这一项她自己都没法解释,更别提给媛媛解释了。
孟兆勋开门走的时候正好遇见对门侯奶奶提着刚炖的排骨汤出来,她熟络热情地和孟兆勋打招呼,孟兆勋却面色讪讪不怎么自在地点了点头就离开了,看的兮蕾莫名其妙。
“唉,兮蕾我发现你最近变得很不乖。”邱媛巴拉着门伸长脖子直到人消失在楼梯拐角处才回身,脸上意犹未尽,“算了,你不愿意说我还不愿意浪费时间呢,一点料都没有。”
“想听有料的?”兮蕾古怪的笑了,却比哭还难看,邱媛一怔,便听兮蕾接着说:“孟兆勋这个十八号订婚,今天十二号了。”
邱媛原本一副八卦的脸顿时萎靡下去,她无声地撇了撇嘴,“哦,那我去睡觉,对了——”邱媛转过来问,“那家伙睡的客房?”
“恩。”
“那我去你房间睡,不到吃中午饭不许叫我起来,还有客房的被罩、床单记得放洗衣机消消毒。”
兮蕾这才发现邱媛的黑眼圈堪比时下正流行的烟熏妆,她“啧”了一声,“你还算女人吗?”
邱媛难得没有反驳,兮蕾还以为她熬夜熬得没有多余的精力打理她,正打算去洗漱,耳边传来一阵吼叫,“靠!孟兆勋这混蛋,兮蕾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好过的!”
接着一声巨大的关门声。
“呃……”
该生气的应该是她吧?
中午兮蕾做好饭的时候,邱媛还在床上窝着,兮蕾推开卧室的门,“刷“的一下把厚重的窗帘一拉到底,温暖的阳光便毫无独挡地照射进来,在室内晃出一圈圈光晕。
“起床吃饭了。”兮蕾拍了拍邱媛的翘臀。
邱媛只是嘤咛了两声,接着又睡了过去,嘴里似乎还嘀咕着什么,第一遍兮蕾没听清,她凑近想去揪她的耳朵时,邱媛又咕哝了一遍,这次兮蕾听清了。
“我不要结婚。”
兮蕾这才发现,邱媛的眼角好像湿湿的,她家里人又逼她了吧,看来做有钱人家的孩子也有不如意的事。
放弃叫醒邱媛,兮蕾转身自己一个人来到饭厅,对着一桌子菜,却没有一点胃口,勉强吃了一些,其余全放进了冰箱里。
收拾好碗筷兮蕾给邱媛在桌子上留了纸条,告诉她饭菜全在冰箱里,热一热就行。
做好一起后,她就一刻不停地去了学校。
周末学校里除了保安就只剩下几个值班老师,去教务处的路上遇见几个熟人,又是那种目光,兮蕾一笑而之,原本学校里的老师都不知道兮蕾和木常春的关系,结果她叔叔一出事,不知道怎么大家就都知道了,时不时的怜悯或是同情的目光总会萦绕在她身上,弄的她慢慢地都觉得真的犹如白毛女一样可怜了。
就快到教务处时,胡智仁迎面走了过来,躲闪不及兮蕾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
临近的时候兮蕾勉强一笑算是打招呼,胡智仁却却像是块狗皮膏药一样贴了上来。
“怎么星期天还来学校?上次给你说的事怎么样,考虑清楚了吗?”
兮蕾不着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原本酒吧那件事后,胡智仁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找过她的麻烦,也不再把她当免费的劳工使用了,可是自从年前她叔叔出事后,这胡智仁好像又恢复了原本的本性,甚至比以往更甚。
上上个星期胡智仁找到她说,他有些朋友想找一些家庭教师,星期天授课,待遇优厚,问她愿不愿意,她心里当时就想啐他一口唾沫,他以为她傻啊,名义上打着家庭教师的旗号,背地干什么勾当,兮蕾用脚趾头都能想象得出来。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兮蕾望了望天,压着脾气说,“这么好的事您还不如让嫂子去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也不去看胡智仁什么表情,掉头就走。
“装什么装!还以为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呢!”胡智仁在身后一脸不屑的模样,想起前一段时间他从乔旭阳那偶然得知的消息,眼里的精光更加显现。
到了教务处,正好王主任在,兮蕾直接说明想要请一个星期的假。
“怎么突然要请假?”
兮蕾抿了抿嘴唇,眸光黯淡,“身体有点不太舒服,我怕影响了学生的课堂质量。”
王主任看她脸色苍白,状态确实不怎么好,就没再多问直接批准了。
从学校出来,兮蕾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去了芙茗山庄。
她去的时候叔叔正在练毛笔字,阿姨则在画画,两个人住在这环境清幽的地方倒是怡然自得,兮蕾想这样也不错。
远离了官场,就远离了是非,能这样每天修身养性地生活,对叔叔来说是一件好事。
芙茗山庄在Z市也是排的上名的,先不论这里的设备齐全,环境独特,单凭在这里安度晚年的那些“达官贵人”就知道这里不是一般的疗养山庄。
只是年费也贵的吓人,还好阿姨还有钟家的股份,不至于落魄到付不起费用。
自己真是没用啊,好像什么事也做不成,什么忙也不帮不了。
回去的时候兮蕾心不在焉地路过一间休息室,里面一群人正从里面出来,嘴里不断地说着“恭喜之类的话”,被恭喜的那女人穿着护士服,大概是山庄里的护士,此时正满脸笑容,甚是明媚动人,一边走一边回头说着客气话,不小心便和兮蕾撞个满怀。
“对不起啊。”
那女人率先开口,被撞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的兮蕾及时扶住了旁边的墙,抬头看到女人正歉意无比地看着自己,她笑笑表示没事。
出了山庄,兮蕾深吸了一口气,不能再这么无精打采了。
木兮蕾,想想十二岁时的何兮蕾,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到了家,看到冰箱上贴的那张画着猪头脸的纸条时,不用猜兮蕾就知道邱媛已经离开了。
回到卧室,简单地收拾了些生活用品,又把努努送去宠物收养处。
难得一夜好眠,兮蕾早早起床。
清晨的露水还未干透,Z市此时还沉浸在第一缕朝霞的渲染中,橘红色的日光洒遍大街小巷,配合着那些环卫工人脚步一点点图染开来,远远地望去,就好像一副油墨画。
踏上开往回家的列车,看着沿途的风景,车厢里飘荡着那首声音饱含沧桑的《故乡》,思绪也跟着飘飞起来。
到达江平市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多了,夕阳正好,一寸寸地拂过那远处连绵的山头,再经过鳞节栉比的玻璃大厦反射,整个江平市都无比的祥和。
一出火车站,兮蕾就看见了报亭旁边修身而立的祁昆,嘴里叼着烟,不时地吐出一团烟圈。
她知道祁昆家矿上的事没那么容易解决,此刻见到祁昆只觉得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下巴冒出一圈参差不齐的胡渣,哪里还有往日的嚣张与神气。
祁昆看到兮蕾后立即把手中的烟掐掉,快速走向她,“回来了。”
“等了很久?”
“没有,也就一支烟的功夫,走吧,先去吃饭。”
在火车上时兮蕾还不觉得饿,此时祁昆一提吃饭,兮蕾的肚子便应景的“咕噜噜“地响了起来,她尴尬地看向原处,装作打量江平的变化。
原本的江平只是一个县,因为地势优越,内涵丰富煤矿资源,前几年政策好的时候,着实大力开发,带动着相关行业都发展起来,经济蒸蒸日上,便成了今天的县级市。
随便找了地方吃了饭,祁昆便带着她一路疾驰回了清河集。
看见到外婆的那一刹那,兮蕾便红了眼眶。
“外婆……”她哽咽地一遍遍叫着。
何老太太猛一见自己的外孙女,乍惊还喜之下也湿了眼眶。
“回来好,回来好。”过了一会,何老太太收了泪问,“怎么突然回来了,也没提前打个电话。”
“恩,就是特别想你了。”兮蕾低低地回着。
月是故乡明,晚上兮蕾躺回熟悉的床上,嗅着熟悉的乡间泥土气息,儿时的记忆便蜂拥而至,伴着犹如荒野里的蔓草一样疯长的回忆,兮蕾进入了梦乡。
43、第43章 ...
回到清河集的第二天,兮蕾就带着香油纸钱去看望了母亲,很小的一座坟头,上面长满了杂草,夹杂着不知名的野花,生前母亲最爱干净,怎么能让她安息的地方如此荒芜呢,兮蕾将那些杂草一根根拔除,只留下了零零散散的小黄花。
母亲的坟没有和其他逝去的人一样建在山腰上,而是建在了高高的山顶上,这是母亲生前特别嘱咐的,兮蕾知道母亲是想看的更远一点,她不知道她能看见谁,可是不管是谁,兮蕾心里觉得自己是恨那个人的,虽然她总劝自己不恨,因为没有意义,但是仇恨就像是一颗深埋在心底的种子,不论如何遏止,也抑制不了它的生长,血肉便是它的养料。
烧完最后一把纸钱,兮蕾拍了拍膝盖上的土,她站起来向着母亲总看的那个方向远远眺望,除了一望无尽的麦田,还是麦田,可是母亲就是这样看了一辈子。
回去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现在外婆和舅舅住在了一起,兮蕾也不得不去舅舅家吃饭。
远远的就看见小胜在门口站着,等她走进,小家伙羞涩的展颜一笑,兮蕾牵了他的手,揉着他的脑袋往院子里走。
院子里何老太太正用竹棍敲打铁绳上的被褥,发出“砰砰”的闷响,外孙女回来的急,被褥什么的都没来得及晒,放了一冬天的尽是潮气。
“外婆,我来。”
兮蕾接过外婆手中的竹棍,何老太太慈爱地说:“已经差不多了,赶紧去洗手吃饭吧,小胜在门口等了你好一会了。”
“我看这孩子倒是不似之前那么腼腆了。”兮蕾记得以前她回来的时候小胜总是躲在大人的身后,从不会主动和谁接触,更别提在门口等她了。
“除了还不开口说话,其他的倒是都好好的,再说了每次寄东西都少不了他的,小胜这孩子虽不会说,但他心里可记得谁的好呢。”
何老太太对于孙子没法开口说话虽然遗憾居多,但只要孩子能平平安安长大,别的她也不求了。
小胜的妈妈后半辈子只能在床上过了,小胜还这么小,外婆年纪又也这么大了,家里根本离不开舅舅,可是家里除了舅舅干活赚钱,就再没有其他经济收入了,如今因为矿上发生了这样的事,舅舅也只能闲赋在家。
兮蕾把一张卡塞到舅舅手里,舅舅说什么也不要,最后兮蕾放在了舅妈的床头边,虽然自小舅妈待她就很冷淡,但是她不能忘了舅舅的好,他们是一家人,兮蕾自然希望他们过得好点。
晚上的时候兮蕾又把一些现金偷偷塞到了外婆枕头下的荷包里,又小又旧的荷包里原本只是一些散票,兮蕾的钱一放进去,荷包便鼓了起来。
兮蕾看着荷包突然笑了,鼻子却格外发酸,她还记得小时候她想吃街头卖的炸年糕时,不敢跟妈妈要钱,就会缠着外婆装可怜,每次外婆就掏出她那藏得严实的荷包,然后从里面抽出一张票子给她,她吃的时候也不敢让妈妈看到,不然妈妈又要跟她讲一大堆道理,然后还要罚她写字。
那时候吃上一块炸年糕就觉得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到了如今,不缺钱花了,反而不知道什么是幸福,或者幸福就像是天上的明星,想要,却够不着。
被子里有了阳光的味道,兮蕾睡得特别安心,仿佛是一个从没有烦恼的孩子,而在清河集这几天她也的确没有什么烦恼,白天她帮着外婆晒谷子,晚上就翻看那些陈年旧物。
以至于廖芸佳打电话来的时候,兮蕾愣了很久,心里无端生出一股闷气,她客气而疏离地问廖小姐有什么事。
廖芸佳也不跟她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你知道他这周六订婚吗?”
不用提名字,兮蕾也知道廖芸佳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兮蕾皱眉,嘴角轻轻勾起,眼里却全是不耐烦,“廖小姐是在炫耀吗?,如果是,那就对不起了,他只是过去式,现在我对他的事我没兴趣。”
那头好像苦笑了一下,兮蕾不太确定,她正想说没什么事挂了吧,廖芸佳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你以为和他订婚的人是我?可惜不是……”
廖芸佳还在那头自怨自艾地说着什么,兮蕾却全然听不见似的,脑袋只是回响着廖芸佳刚才说不是她,不是她那是谁?
“我认识他十几年了,从高中时就开始喜欢他,当初他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不甘心,我那时……那时还能说服自己他只是想换个口味罢了,可是现在他居然和一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人订婚,我不能接受……不能接受……”
廖芸佳似乎哭了,声音开始断断续续的,兮蕾更加不耐烦起来,她冷声打断她,“很抱歉,廖小姐,你接不接受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我现在人也不再z市,所以请不要再浪费电话费了,长途很贵的。”
廖芸佳的声线突然拔高,“这一点你们倒是很相似,拿得起放得下,从不留恋,他的事情在你眼里连这点电话费都不值是吧。”廖芸佳在那头冷笑,“就当我没有打过电话吧,再见!”
“嘟嘟”的忙音传入兮蕾的耳朵,她望着电话发怔。
拿得起放得下?她嘴角弯起,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她比谁都清楚明白,自己是一个多么拿不起,一旦拿起又多么放不下的人。
她不想知道,只是不想逼迫自己去回忆,有些事就放在一个看不见的角落就好。
周六的晚上,Z市最大的酒店此时灯壁辉煌,外面停着一排排私家名车,璀璨星光的一楼大厅里男士皆是一身正装,女士则尽其所能起将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在大厅里来回穿梭,一时间灯影绰绰、衣香鬓影,照的每个人脸上都是红光满面。
男士洗手间里,孟兆勋随意地倚着一扇隔间的门,指缝里夹着一根即将燃尽的烟,正在对着镜子整理领带的杨睿从镜子里撇了他一眼,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笑。
“你最好出去吹吹冷风,不然一会你的未婚妻会被你身上的烟味熏到。”
孟兆勋吐出一团烟圈,烟圈袅娜地散开来,形成一团烟雾,遮挡住了他嘴边的嘲讽,“女人都受不了男人身上的烟味,可男人却要忍受女人身上刺鼻的香水味,这世界还真不公平。”
“要公平?好——”杨睿一下子转过身来,靠着洗手台,双手抱臂,“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别和我说你定完婚就会安安分分地等着结婚,你这样对木兮蕾公平吗?对叶简蓁公平吗?”
孟兆勋很不客气嗤笑一声,灯光下的他脸庞英俊,眉峰微挑,手指轻轻一弹,手中的烟蒂便落入了对面大开门的马桶里,“你了解叶简蓁?她可未必愿意安分地结婚,别看外面都传叶家的掌上明珠是如何的乖巧懂事,骨子里可不是一般能折腾,她需要一个挡箭牌,我正好需要帮助父亲临时建立一个有力的高台,我们是各得所需,至于……”孟兆勋眸色突然暗了下去,“我不能一味在后面追。”
杨睿对于孟兆勋一番“各得所需”的理论很不以为然,在他看来,各种借口都是闲的蛋疼,想要就去争取,哪有那么多的事!
不过听了孟兆勋对叶简蓁的评价后杨睿倒是对她兴趣大增,之前见面也都是各种酒会上,一眼看去,像是个被包装完美的精致娃娃,看来眼睛看到的都只是表层的假象,他还要再问些什么,孟兆勋却拍了拍身上的褶子,起身往外走去。
一路上不是遇见昔日的玩伴好友、同事,就是与孟家关系不错的亲戚、长辈,孟兆勋一边客气礼貌地打着招呼,一边去留意门口的动向,待看到廖芸佳的身影时,原本就淡然的面庞更添了一抹冷色。
离仪式开始还有十几分钟的时间,孟兆勋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看到他的“未婚妻”,杨睿在一旁笑得愈发得意,时不时会凑到他耳边问他叶简蓁不会临阵逃脱了吧,还故意装腔作势地替他哀悼明天的头条版面一定是他带着忧郁的英俊脸庞。
邱媛是和她哥邱杰一块来的,只不过她只能算是跟班的,忍不住对着他哥臂弯里的那个小明星翻了翻白眼,邱媛心里的郁卒更甚,她实在是理解不了为什么他哥的品味是越来越低了。
每次听见那小明星发嗲的声音,她都要捂紧自己身上的衣服,以防鸡皮疙瘩掉一地。
正想着,不防小明星回眸对她一笑,邱媛面皮抖了抖。
果然,小明星脸上不知道是抱歉还是得意地笑,对着邱媛说道:“媛媛,我的手套忘在车里了,你帮我拿一下好不好?”
“好——”你个头,最后三个字在老哥的淫威下夭折了。
邱媛愤恨地往停车场走去,突然想到此行的目的,又得意洋洋起来,她找了个隐蔽的位置,掏出电话拨通兮蕾的手机。
电话一接通,邱媛就迫不及待地问兮蕾在哪。
兮蕾顿了一下,还是如实地告诉媛媛她回了老家。
邱媛一听又差点炸毛,忍着想要骂她个狗血淋头的怒气,问她回老家干嘛。
“就是突然想回家看看了,都快一年没回去了。”
邱媛痛斥,“你就逃避吧,我看你能逃到什么时候,算了,快被你气死了。”
过了会,兮蕾犹犹豫豫地问邱媛是不是去参加他的订婚晚会了。
邱媛很大方地承认了,并且扬言要好好替她报仇雪恨,兮蕾一听就急了,“媛媛,你饶了我吧,千万别惹什么事!”
邱媛看着夜幕中那朵娇艳的玫瑰花,唇边浮起了笑意,“好戏一会开场。”
44、第44章 ...
挂了电话,找到手套后的邱媛立刻离开停车场朝大厅走去,不远处的暗影里走出一个人,一袭白色祼肩长裙,看着邱媛的背影,嘴角微微翘起,看来不止她一个人要孟兆勋好看呢。
进屋大厅后,看到柱子旁视旁人如无物正腻歪在一起的两人,邱媛心里先是呕吐了一番,然后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走到他们面前。
小明星似乎被吻的晕头转向,眼睛里全是水花,嘴唇也是红肿一片,她大哥则是一副严重被打扰了兴致后极度的不满,邱媛随意地把手套扔给小明星。
“诺,你的手套,不知道可不可以当安全套用。”
说完邱媛就赶紧闪人,身后传来邱杰气急败坏的吼声,“邱小二!”
报了仇的邱媛得意洋洋的在人群里穿梭,十几分钟过去后,原本的得意全变成了不耐,今晚的男女主角提前去入洞房了吗?
就连平时聒噪的杨睿也没见一角半影的,不知不觉间倒是柠檬水喝了不少,放下第五杯的时候,她不得不先去洗手间解决一下满肚子的水。
刚坐在马桶上,兮蕾的电话就不出意外地打了过来。
电话一接通,那边就急不可待地问,“媛媛,你没做什么吧?“
邱媛反问。“那你希望我做了还是没有呢?”
“你说呢?”
“我觉得你不希望他好过。”顿了顿,邱媛接着说,“但是你又不敢,没关系,你不敢我敢啊,总不能便宜了他。”
兮蕾还想再说什么,邱媛抢先说了一句“我有分寸”就把电话挂了。
站在镜子前洗手时,旁边一间格间里走出一个人,邱媛从镜子里认出正是今晚的女主角:叶简蓁。
邱媛转过身,一面用纸巾擦手一面打量叶简蓁,长相确实是不俗,气质也是绝佳,不愧是叶家的人,即使装束极其简单,也让人觉得美艳不可方物,长发随意绾了起来,一袭露肩的白色长裙,胸前绣着几朵艳丽的玫瑰,像极了刚刚在停车场的花园里看的几株,
她微微一笑,开口道,“叶小姐,恭喜你。”
叶简蓁对于陌生人的招呼也不甚在意,只是客气说了一声“谢谢”。
邱媛正暗叹兮蕾的不幸,遇上个段数这么高的对手,结果眼前这个前一秒还气质绝佳的美女下一秒就对着镜子做了一件让邱媛大跌眼镜的事。
叶大美女像是看不见邱媛一样对着镜子用手在胸前的礼服里摸索了一会,然后掏出了两个透明的塑料薄片。
“戴不惯这种东西,太难受了。”
叶大美女丝毫没有羞愧状,说“太难受”三个字的时候就像是一口吃到了难吃的东西,五官微微皱着,邱媛看着她把刚从身上取下来的胸贴毫不留恋地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的时候,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其实是个挺可爱的女孩。
心里突然不安起来,现在这个时候绝不能心软,要是心软了,兮蕾怎么办。
但是她还是忍不住问,“你不戴胸贴,一会怎么出去?”
叶大美女似乎这才意识到麻烦,她捏着礼服边缘向上提了提,然后看着邱媛,眼睛不眨地说:“能不能把你的披肩外套借给我?”
呃。。。这样也行?
邱媛今天穿的是一件小洋装,有没有披肩倒是无所谓,可是要她借给兮蕾的情敌,这个认知让她犹豫了。
“算了,是我唐突了。”叶大美女抱歉地笑笑。
“等等——”在叶简蓁推门离开的那一顺,邱媛的恻隐之心又泛滥了,“披肩我可以借给你,你也帮我一个忙吧。”
“什么忙?”
不知道是不是邱媛看错了,在她问什么忙的时候,邱媛居然从她眼里看到兴奋的光芒,虽然一闪而逝,邱媛还是没有错过。
她把披肩解下来递给叶简蓁。
“也不算什么忙,就是我特意为你和孟兆勋的订婚准备了一份礼物,想亲手交给他,可是我一直没找到他的人,你知道他在哪吗?”
“知道啊,他正在后花园吹冷风呢。”
吹冷风?
邱媛往后花园去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看到和她在同一个部门工作的同事,刚才她还发愁怎么才能把大厅里的记者吸引过来而让今晚的精彩节目让更多人看到,这下好了,真是万事俱备只欠她这把东风。
来到后花园,不用刻意寻找邱媛就看见了中央喷泉池子的台阶上正坐着今晚的男主角。
可是为什么还有一个女人?
邱媛慢慢靠近,找了一个相对的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
关于偷听,对于做她们这一行的也算不上什么隐晦的事,上次为了拍到某某企业的相关领导人的不正之风,她还特意客串了一把酒吧里的公主。
证据是拍到了,亏也吃了不少,被灌了不少酒,以至于到了现在她都特别讨厌喝酒,连带着讨厌喝酒的男人。
她正神游太虚的空挡,耳边突然传来争吵声,她扒开一点前面的小灌木丛从缝隙里窥视,还没看清前面是个什么状况,肩膀上就搭上了一只手。
邱媛转身顺着那只手一点点往上看,在看到正是八卦因子超强无比的女同事后,邱媛松了一口气。
擦了擦头上不存在的汗,邱媛无声地控诉,“林姐,你吓死我了!”
姓林的这位同事鄙夷地看了她两眼,没有发表任何感想,而是兴趣十足地看向台阶上的两个人。
邱媛再度看过去的时候,原本隔着一米远的两个人已经抱到了一块。
从她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那个满脸泪痕的女人,原来是她。
邱媛心里的小火苗一下子烧了起来,她一边捅同事的腰,一边问目不转睛地问,“林姐,拿相机——”
还没问完,耳边就听到一声轻微的“咔嚓“声。
她看了一眼林姐手上的专业相机,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部门主任这么喜欢林姐,就凭这敬业态度,邱媛都要感动的哭了。
再看那边那两人,女的还在情意绵绵地哭哭啼啼,男的因为表情看不见,不知是享受还是痛苦。
她接过相机看了看刚才所拍的,心里又感叹虽然林姐工作敬业,可是这拍照技术也忒烂了点,完全看不到正脸啊,作为熟人邱媛当然能认出来,但是陌生人就根本看不出照片中的风流人物是谁嘛。
邱媛调到照相模式,正想再拍几张,一旁的林姐却很不客气拿走了她的相机。
“这么大的新闻,我先去邀功了哈。”
邱媛恨恨地盯着她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为止,用的着这么急吗?!难不成还怕她抢功不成?
林藻一走,邱媛就从灌木丛后面走了出来,快速地扑了过去,一把推开了还在掉眼泪的廖芸佳,哭天喊地抱着孟兆勋。
很显然除了邱媛,剩下的两人都傻了眼,搞不清楚这突然的变化。
邱媛死死地抱着孟兆勋,硬是挤出了两滴泪。
“你怎么这么狠心,说让我等你,可是你怎么一转眼又和别的女人订婚,你忘了我们曾经的誓言了吗?”
孟兆勋看着这个挂在身上的女人,眼角忍不住地抽搐,廖芸佳也迷茫地看着邱媛,就连脸上的泪都忘了擦。
邱媛挣开一丝眼缝,瞄了两眼两个人的神情,然后又接着大声哭诉,“你说你对我一见钟情,其实我又何尝不是,我们第一次相亲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你,我只是不敢说而已,呜…...别离开我,别和其他的女人订婚……”
孟兆勋查看那边大厅入口处的动静,看到有几个人影在那边晃来晃去的,似是在向这边张望,他手上开始施力,想要推开这个脑筋不怎么好使的女人,奈何邱媛铁了心地要一闹到底。
廖芸佳还站在那没有动,邱媛一咬牙,决定使出杀手锏,她就不信她还对付不了这只只会开屏发情的孔雀。
“别离开我,我……我怀孕了,已经一个多月了。”
这话一出,邱媛明显感觉到孟兆勋的身体一僵,她心里得意地笑,再去看廖芸佳,脸上果然是不可置信的惊讶,再然后惊讶变成了气愤,似是不能接受她心心念念的人居然已经和别人有了孩子。
廖芸佳含恨离开后,孟兆勋才冷声开口,“戏演完了!”
“哦。”邱媛很识相的松开手。
两个人一时无言,过了会邱媛才讪讪地说,“已经对你很宽容了,本来刚才的那一段是要在你订婚宴席上演的。”
“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的手下留情了?”
邱媛没有答话。
“你倒是讲义气,为了她肯这样做,你就不怕以后更嫁不出去?”
“兮蕾事我最好的朋友,做什么我都愿意,再说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呗,我能养活我自己。”邱媛满不在乎地说。
“谢谢你。”离开前孟兆勋看着邱媛说,很真诚地。
“……”
林藻步入大厅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直接上了二楼,来到一处客房的门前,刷了卡进去,她把相机递给沙发上正拿着PSP玩的不亦乐乎的叶简蓁。
“拍好了,看你满意不?”
叶简蓁按了暂停键,拿过相机翻看,第一张拍的最清晰,“怎么是廖芸佳?”
“管她是谁,只要效果相同不就行了,而且我觉得这个效果会更好。”
“谢谢你啊,小藻。”
“我还没见过你这样的,干嘛跟你未婚夫过不去?”
“我这是帮他,当然也是帮我自己。”叶简蓁头也不抬地继续玩着手中PSP。
“我只看到他父亲成功地上位了,一点也没看出你得到什么好处了。”
“我自然有好处的……”
彼时的林藻哪里能想到,一个月之后再听见叶简蓁的声音时,她人已经远在大洋彼岸了。
那时的林藻才明白她所要的好处是什么——自由。
45、第45章 ...
“胡闹!”
一大清早,孟家饭厅里就发出一记极不和谐的吼声,孟修文将手中的报纸狠狠摔到餐桌上,脸色铁青,手上的青筋隐隐暴起。
离得最近的孟安冉盯着那几个被震得直打转的碗筷,耳边全是嗡嗡的声响,过了好几秒,吓呆的小脸猛的一皱扑进奶奶怀里。
宋尧一边拍着孟安冉的背一边责怪劝说孟修文,“有什么事吃了饭去书房说,别吓着孩子。”
“看你养的好儿子,都是被你惯坏了!”
宋尧不劝还好,一劝孟修文更是来气,他指着报纸上占了半个娱乐版面的一则八卦新闻,狠瞪孟兆勋,声音依旧响遏行云、穿云裂石,“这是怎么回事?”
躺着也中枪的宋尧极度不满丈夫的胡乱指责,闭着嘴也不再发话。
见孟兆勋没什么反应,孟修文拾起报纸砸向孟兆勋,正中孟兆勋那张淡漠的脸上,轻飘飘的几张纸没什么威力,孟兆勋随手捏起看了一眼。
照片拍的很模糊,只是标题取得太引人侧目,虽然没有明确指出是谁,可是熟识情况的人自然能够看出其中所隐含的信息,这是那些狗仔娱记的一贯作风,孟兆勋很不以为然地把报纸乱作一团扔进了临近的垃圾桶里。
嘴角微扯,声音也无任何波澜,“这种事没什么可解释的,又不第一次,你们愿意相信就信。”
“上面的那个是佳佳?”刚才顺便瞟了几眼的宋尧不怎么确定地问道,见儿子没有反对,她不甚唏嘘,“之前撮合你们的时候,你不上心,如今订婚了,又藕断丝连——”
“妈!”孟兆勋打断孟母的话,脸上终于露出了不耐之色,很想拂袖而去,却又最终隐忍着解释,“你儿子是那种人么?什么藕断丝连!我不喜欢她,以前不喜欢,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会喜欢。”
这前半句话要是被杨睿听到估计都要笑死了,口口声声说不是那种“藕断丝连”的人却总是不是打听某人的消息,即使不笑死也要在以后无趣的时候狠狠鄙视一番的。
昨晚订婚仪式结束后,当邱媛告诉他和孟兆勋某人根本不在Z市的时候,他毫无怀疑看见他的好友瞬间颓败成了枯木,原来这平时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神气的鼻孔朝天的人也有这种吃瘪的时候,而他难得好心没有再取笑这难得吃瘪的人。
虽然杨睿大发善心宽容了一回,孟兆勋却并未就此好过,从昨晚回来他就一直情绪低落。
睁着眼躺在床上半宿,回忆从认识到现在的一点一滴,似乎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他在进攻,就连接受她都做的不合格,他也不是铁人,他也想着被爱,想着自己的心意得到同等的对待与珍视。
他不愿逼她,却更不愿意看着她一直退缩,最终又退回原来的壳子。可是当他真的逼她了,她比他更绝,避而不见就是她给他最直接、最狠厉的答案。
他早该明白她一直都是一个木头人,捂不热,暖不化。
孟家充满硝烟的早餐最后以孟老爷子一句“我去遛鸟”而结束。
孟兆勋为了避免与父亲大人再次发生正面冲突,早餐过后他直接带着孟安冉去了游乐园,早餐没吃好的孟安冉玩了小半天后就强烈要求叔叔带着她去附近的麦当劳。
孟兆勋对着种垃圾食品向来没什么好感,奈何小丫头一副不给吃就泫然欲泣的模样,搞得他活像虐待儿童的狠心大人,最后也只能顺着她。
面对几千人的士兵,孟兆勋都没这么头疼过,唯独有两个女性他惹不起,其中一个就是他们家的小公主。
小安冉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身后撑腰的孟老爷子,孟老爷子一向信奉“男孩要穷养,女孩要富样,棍棒底下出孝子。”,基于从小在孟老爷子的淫威下长大的孟兆勋还是不敢挑战平时看起来极为慈祥的爷爷。
麦当劳里,孟兆勋旁敲侧击地问小安冉某人的情况,小安冉也很配合,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对于一个星期都没给她们上课的木老师,孟安冉还是很关心的,舔了舔油腻腻的手指,孟安冉又抓起一块汉堡,想说的话也因为塞了食物而变得不清。
孟兆勋没听清她问的什么,又让她重复了一遍。
孟安冉喝了一口可乐,待食物全部进了肚子后才又开口,“我是问叔叔我们语文老师是不是回家生小宝宝了?”
“……”
孟安冉没有看到她叔叔有点扭曲的脸,还在继续解说,“上次我们的美术老师就是一下子请了好长的假,回来后就带回来了一个小宝宝。”
“好了,赶紧吃,吃完就回去。”
“啊!我还没玩够呢,我还想玩——”
“要么吃完回去,要么现在立刻回去。”
孟安冉本来还想问“有没有第三种选择”,在看到叔叔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极度不愉的神色后,最终乖巧地“哦”了一声,然后开始专心埋头对付那些诱人的蜜汁柠檬鸡翅。
回
去的路上,孟兆勋接到叶简蓁的电话,倒也不算意外,早上的事如果没猜错的话那手笔正是出自他这个看起来乖巧,实则不安于现状的“未婚妻”。
叶简蓁打电话过来时丝毫没有变现出来一点歉疚,反而问孟兆勋答应她的事什么时候能办到。
“答应你的自然办到,只是别再搞出这么多事。”
叶简蓁在那头呵呵地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乐在其中呢,我看那廖——”
“当护士也都八卦?”孟兆勋微微不悦,顿了顿又问道,“我介绍过去的那个人的身体怎么样?”
“吃好、住好吗,你说呢,说实话吧,你是不是喜欢他家的什么人啊,不然非亲非故的你干嘛这么上心,不过——。”叶简蓁话锋一转,“他现在这样个情况,你家人能同意?”
孟兆勋凝神思考了一会才回道:“我相信事在人为,不管怎么样,谢谢你了,你的事我会尽快帮你办妥。”
挂了叶简蓁的电话,孟兆勋立刻给杨睿打了个电话,让他帮忙给弄一个留学生的名额,越快越好。
周末一过,孟兆勋就回了部队,下面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团长上周六订婚了,一个个自然是都是闹着要喜糖吃,孟兆勋面上笑着,心里却愈发纠结。
“孟团,嫂子就是上次那个漂亮的姑娘吧?”
见过兮蕾的小刘笑嘻嘻地凑到跟前,他可记得清清楚楚他们团长看人家的眼神都想带了火一样。
谁知孟兆勋不但没有说话反而瞪了他一眼,小刘被瞪得莫名其妙,嘴里咕哝着,“说说还不让,也忒小气了。”
做完一天的操练,躺在床上的孟兆勋愈发清醒,脑海里一直有个声音说,“他必须去见她,就是远远地看一眼也好。”
他要亲眼看看她的态度,是不是真的是无所谓。
穿好衣服,驱车来到景胜,他先是像往常一样只是坐在车里静静看着那一扇窗户,车窗大开,夜风徐徐地吹着,手指间的星火忽明忽暗。
一轮残月隐在树梢枝头,黑兮兮的什么也看不见,可是只要知道她就在那,他就觉得是种享受。
烟头燃尽,孟兆勋下了车来到三楼,站在门前他毫不犹豫地按下门铃,他不怕打扰她休息,就是她睡得像死猪一样,他也要把她叫起来。
像赌气一样,门铃按了几下,孟兆勋就迫不及待地开始用手敲门,可是里面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直到对门的侯奶奶听到声响打开门走了出来。
对于孟兆勋侯奶奶自然不陌生,每隔几天就会从阳台上看见他的车在楼下停上一会,每次她和他们家的老头子就会打赌他是否会上楼来,当然每次都是她输,除了那次他们家老头子摔断腿的那次。
孟兆勋这边还在使劲地敲门,侯奶奶依着门喊道,“别敲了,小木不在家。”
孟兆勋转身,颇为吃惊,“不在家?”
“她都一个多星期不在了,回老家了。”侯奶奶虽然对孟兆勋这落后的信息表示不满,却还是告诉他人上星期就走了。
下了楼,孟兆勋给邱媛打电话,刚进去睡眠状态的邱媛一听是孟兆勋的声音更是没好气。
“什么事快说。”
孟兆勋气性也不顺,声线极其冷寂,“你不是说她这周就回来吗?”
还装!邱媛打着哈欠满不在乎地说,“兮蕾生病了,归期不定。” 就不信你还能装的下去。
果然,孟兆勋立刻急切问:“什么病,她怎么了?”
邱媛有意吓唬他,便把兮蕾的情况放大了好几倍,“好像还挺严重的,反正就是吃不下饭,一直吐啊吐的,吐的整个人都虚脱了,每天都要挂针。”
吐?孟兆勋的担心立刻转化成了疑惑,而且这疑惑越来越扰乱他的心绪,几乎让他无法正常思考,忽然又想起之前小安冉说的那些话,难道她真的......
一刻也等不下去的他向邱媛要了地址后就立刻打电话定了最快的一班飞机。
到达江平市时,正好是当地时间八点。
孟兆勋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看着这座陌生的城市,这里就是她的故乡吗?
46、第46章 ...
晚间的风带着雨水刚洗刷过的桃花香气蔓延四野,失修的土路的泥泞不堪,孟兆勋深一脚浅一脚地按照司机大哥给他指的路徒步在乡间小路上,身上原本笔直的军装此时早已褶皱不堪,脸上也尽是疲惫之色。
他再一次后悔没有给在这里的好友余颂打电话,不然哪里用的着折腾一天才到了清河集。
早上下了飞机后天空就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去长途汽车站的途中雨越下越大,漫天的水汽遮挡住了远处的山头、近处的建筑物,就连原本那颗焦躁的心也被淋的湿漉漉的。
到了长途汽车站,买票还算顺利,坐上长途汽车后,孟兆勋松了一口气,然而随着雨水颠簸了几个时辰的山路后,在还有几十公里的时候车子却出了故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司机也没办法,再加上下着瓢泼大雨,路上半天也不见一辆车路过。
一直到了下午才有一辆农用的机动三轮车是往清河集的方向去,孟兆勋和那司机说了好多好话才挤了上去。
农用车不比大巴,速度慢不说,就颠簸程度来说,农用车绝对是大巴的祖师爷,原本孟兆勋的长胳膊长腿就只能在狭小的空间里蜷缩着,再加上山路颠簸,简直比过山车还刺激。
好在司机师傅是常年走这条路的,哪里有坑哪里有弯,闭着眼也能知道。司机师傅很健谈,嗓门大的比车上的喇叭还要响上三分,一路上给孟兆勋讲了不少趣闻,几十公里的山路生生走了好几个小时。
司机师傅家是月亮湾镇上的,和清河集离得不远,在清河集和月亮湾镇分叉口处,孟兆勋下了车,临下车时他把准备好的钱塞给了司机师傅。
曲曲弯弯的羊肠小道不知道拐了多少次以后,终于看见了第一户人家,他上前问了具体地址后,那家人还热心地让自家的小孩领着孟兆勋过去。
最后走到了一户四合院的门前,那小孩指着那扇已经生了锈的大铁门说,“就是这。”说完就撒丫子跑了。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墙的另一头传了过来。
“丫头,你身体……这些就放着吧……不差这一……”
“不碍事……要趁着雨后撒种……菜才能长得好......”
隔着院墙孟兆勋听着那道熟悉的声音,抑制住内心的狂躁,一步步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的葡萄藤长满了新叶,墙角处的石榴正开着一簇簇的小红花,再往下就是一排排小葱苗,绿幽幽的葱叶上似乎还挂着水珠,不远处的空地上有两个人正蹲在那忙活着什么。
他怔怔地看着这一切,直到一声呼唤将他的意识拉回了现实。
“孟兆勋?”
他高大的身躯被身后长廊下的白炽灯折射出长长的阴影,这阴影一半落在了刚下过雨的泥土地上,一半落在了兮蕾的身上。
兮蕾满脸诧异地看着孟兆勋,只是她没让这惊诧停留太久,下一秒她看他的时候,眼里就只剩一片平静。
相对于兮蕾的宁静,孟兆旭的心里早已五味陈杂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把目光从她沾满泥土的手上重新调回她的脸上,又瘦了,接着又似无意地瞟了一眼她的肚子,心一阵阵抽紧。
“丫头,这是?”身后的何老太太也在目不转睛地打量孟兆勋。
没等兮蕾开口介绍,孟兆勋就率先朝何老太太露出一个微笑,紧接着低沉的嗓音在微凉的空气中响起,“外婆你好,我是孟兆勋,是兮蕾的——”说着他看了兮蕾一眼,“——男朋友。”
何老太太听了这一通介绍,脸上自然是笑开了花,一下子连说了三个“好”。
“外婆,他不是!”兮蕾急急地辩解。
孟兆勋却好脾气地低声劝慰,“兮蕾,别闹别扭了,不怕外婆看了笑话。”
何老太太脸上的笑更加荡漾无边。
兮蕾自知这人脸皮有多厚,也懒得再理他,只是冷着脸径直往水池边上去,刚拧开水龙头,孟兆勋就抢先一步拽过她的手,“现在虽是春天,晚上还是很凉的,用热水洗。”
兮蕾第一次用力甩没甩开,念着外婆在身边,她也不好发脾气,只能低声警告,“孟兆勋,你放开我。”
“别用凉水。”他手劲不减,声音却柔的滴水,然后又回身朝何老太太问道:“外婆有热水吗?”
“有,厨房里的水炉里就有。”何老太太用手指着厨房说道。
孟兆勋不顾兮蕾的咬牙切齿拉着她进了厨房,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去打了热水给她洗手,兮蕾不愿忤逆外婆,耐着性子用热水洗了手,何老太太则招呼一大家子吃饭。
何国栋和小胜都是见过孟兆勋的,也不用多做介绍。
饭桌上,小胜一边吃饭一边偷瞄孟兆勋,何国栋拍了儿子的小脑袋瓜一下,“一直盯着你孟叔叔做什么?”
小胜自是不出声的,被父亲打了一下的他立刻低下头一心吃着碗里的饭。
倒是孟兆勋放下手中的碗看着大家诚挚地说,“这次来的匆忙,也没给大家买什么礼物——”
“人来了就好,那些个虚礼不用在意。”
何老太太真是越看这外孙女婿越喜欢,长的一表人才,气质也不凡,懂礼貌,关键是知道心疼她家丫头,这样想着手上便不停地给他夹菜,惹得一旁的兮蕾更是食不下咽,碗里的饭吃了一小半便放下了。
“再吃一点。”何老太太终于把目光从某人身上移开,看着瘦的一张脸不足巴掌大的兮蕾忍不住劝说,“每天就这么点身体怎么受得住,就是没胃口也再多少吃点。”
兮蕾依旧淡淡的,没什么表情,“我真吃饱了,你们慢慢吃,我先去看看小胜下午做的卷子。”
兮蕾一离开,饭桌上的气氛便立刻活络起来,小胜依旧在大人们高谈阔论的间隙不是偷看孟兆勋两眼。
孟兆勋看着兮蕾离开的方向忍不住问道:“外婆,兮蕾最近一直都没胃口吗?”
“可不是,前几天还一直吐,输了好几天的水才算好点。”
孟兆勋听后也没什么胃口了。
晚饭后,小胜被赶去卧室做功课,孟兆勋则跟在小胜的身后。
兮蕾听见脚步声,不出意外地看见小胜身后的孟兆勋,她就像是没看见他一样,只是招呼小胜过去,然后指着卷子上那些做错的题目一一讲解。
孟兆勋先是在卧室里随意转了一下,简单的摆设,没有一点美感,甚至都很破旧,和这样简陋的卧室比起来,他们家孟安冉的卧室简直可以用两个字形容——奢华。
床头的墙壁上贴的不是时下流行的明星海报,而是一张张颜色减淡的奖状,孟兆勋倒是没想到这不会说话的孩子居然学习这么好。
看完这一切,他慢慢踱步到他们身后,听她认真地给小胜讲题。
白炽灯的灯光照在她那专注而又柔和的侧脸上,平添了一份静谧的光彩,空气里都似散发着让人入迷的魔力,孟兆勋就这样一直盯着她看。
张益华曾经问他喜欢她什么,他当时说不出来,可是现在当他这样静静地看着她时,他就像入了魔般地享受这一刻的温馨、祥和,她恬静、认真的模样像一剂毒药直入他的心房。
给小胜讲完题,兮蕾扭了扭有点酸疼的脖子,目光一转便对上了旁边近乎发痴的孟兆勋,那样不加遮掩、□的目光让兮蕾还是忍不住心“砰砰”跳。
捏笔的手猛然一紧,她立刻看向别处以掩饰自己的慌乱。
看着她的目光淡然地从他身上扫过,心里有个地方渐渐泛酸,又好像进了风一样,吹得他无处着地,空落落的。
他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她手边。
“我不渴。”
“暖暖手也好。”
不容反抗的把杯子塞到她手里后,孟兆勋错开眼看向一直认真做题的小胜。
“听邱媛说你……生病了。”
隔着热腾腾的水雾,兮蕾只能看见他不怎么清晰的轮廓,嘴角微扯,自嘲地笑笑,因为她生病了,所以他就来了?是想看看她在他订婚后有多狼狈?
她看着杯子里水,头也不抬地说,“听媛媛说你未婚妻很漂亮,恭喜。”
“我该说谢谢吗?”
兮蕾抬起头反问,“难道你想说对不起?”
孟兆勋脸一下子绷紧,直直地看着兮蕾的眼睛,眼神讳莫如深,声音似是压抑着怒气,“你是不是就想听我说对不起,然后你就是最无辜的那个?”
兮蕾气结,撇开眼不再理他,而是点了点小胜面前的卷子,“好好做你的题。”
小胜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把注意力从卷子上转移到兮蕾和孟兆勋身上了,被表姐这么一说,又立即低下头继续用功。
孟兆勋则弯下了腰趴在小胜的面前,眉头轻扬,“对我很好奇?”
他自然知道这小家伙总时不时地偷看他,他也好奇小家伙干嘛一直偷看他。
小胜却像是没听到一样连眼睑都没抬一下,兮蕾很满意表弟的不卑不亢,刚才的郁结全数转化为了小小的得意。
辅导完小胜的功课,兮蕾就看时间也不早了,就让外婆带孟兆勋去休息。
“你不在这里住?”孟兆勋拉住要离开的兮蕾。
“我在后院住,就是我外婆原来的家。”
外婆家和舅舅家离得极近,在舅舅家后面不远处,也就几百米远。
“我跟你一块。”孟兆勋不容拒绝地先一步走了出去。
兮蕾看了看外婆,外婆朝她摆摆手,兮蕾只能硬着头皮去给舅舅要了一套干净的换洗衣服。
回去的路上兮蕾在前面走着,孟兆勋就一直在离她一米远的后面跟着她,风从耳边吹过,吹得路边的石子沙沙作响。
原本覆盖在月亮上的一团乌云悄然移开,淡淡的月光倾泻下来,将两个人洒在地上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像是两个相依偎的恋人。
到了后院,兮蕾把衣服递给孟兆勋,眼睛从他腿上的那些泥点子扫过,“去冲个热水澡吧,换下的衣服就放在洗澡间的篮子里。”
孟兆勋快速洗了个战斗澡,换上兮蕾舅舅的衣服,他身材高大,衣服在他身上明显小了好几号,好在是宽松的T恤和短裤,也不至于太过可笑。
他进屋的时候兮蕾正在帮他铺床,听到脚步声兮蕾转身回看,在看到两条光溜溜的毛腿时,脸刷的一下红到了脖子处。
47、第47章 ...
“你——”
“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缄默。
孟兆勋扯了扯身上略显滑稽的T恤,欺身走进的同时一股清新的香皂味在空气中晕开。
兮蕾的手不自觉地摸了摸红的发烫的耳根,看着地上那道靠的越来越近的影子说:“床铺好了,你早点睡。”
没再敢多停留,兮蕾侧身绕过他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拿了睡衣便去洗澡。
洗完澡兮蕾把换下的衣服放在盆子里搓洗,搓完自己的衣服后又拿起孟兆勋的衣服,白白的肥皂沫浸满了墨绿色的军装,像是小时候吹得气泡。
身后传来脚步声时,兮蕾没有回头,依旧专注地洗着手中的衣服,直到身后的呼吸近的就在耳旁时,她才稍微挪动了一□体。
长时间没动的双脚有点麻,脚底像是有无数细密的针在不停扎一样。
孟兆勋用手试了一下水温,温的。
随后他便站在她身边看着她瓷白的后颈和绾上去的湿发,鼻端是淡淡的洗发水味道,心里某个地方便被填的满满的。
过了会他问:“有吹风机没有?”
兮蕾瞟了一眼他即将风干的头发,“没有。”
“干毛巾呢?”孟兆勋继续追问。
多事!“诺,给你!”兮蕾用沾满泡沫的手拽了一条干毛巾塞进他手里。
孟兆勋拿到毛巾后却把兮蕾的头发放了下来,兮蕾一惊,身体不可抑制地向一侧偏离,不小心扯动了头上的发丝。
“嘶——”兮蕾倒吸一口冷气。
“别动。”
低沉而又暗哑的嗓音在头顶响起,接着头发被身后的那个人抓在手里用毛巾开始一点点擦拭,那样的用心,好像手里的是什么珍宝一样。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他宽厚的大掌总时不时地触到她敏感的后颈,每次兮蕾都禁不住瑟缩。
过了会兮蕾还是有些不自在,红着脸说:“不用擦了。”
“会感冒。”
每当孟兆勋用这种不容置疑的口吻时,兮蕾就放弃和他辩解。
她洗了多长时间的衣服,他就在身后为她擦了多长时间的头发,到最后兮蕾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有恋发癖。
只是她没敢问出来。
而她不知道那个为她擦头发的人则一直想的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晾衣服的时候孟兆勋终于放下毛巾接过满盆子的衣服说了一句“我来”。
兮蕾看着孟兆勋宽厚的肩膀,不知怎么的眼睛便湿了。
孟兆勋转身瞬间兮蕾立刻把目光转移到了不远处开满粉红色小花的蔓藤上,夜风轻轻一吹,便有花朵簌簌落下。
皓月当空,山花烂漫,唯有清风吹拂着心事渐入梦境。
第二天早上孟兆勋是被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叫醒的,昨天折腾了一天,晚上躺下没多大一会便睡着了。
敲门声之后兮蕾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醒了就起来洗漱一下准备吃饭。”
孟兆勋出去的时候兮蕾已经去了舅舅家,他来到水池边,一眼就看到了池子边上那套新的牙刷和刷牙杯。
他一咧嘴,很是享受这样的早晨。
在舅舅家吃过早饭,兮蕾要去上街买些东西,孟兆勋自然是要做跟屁虫的。
清河集的集市由原来的一周一次改为了两天一次,也比远来繁华热闹多了。
孟兆勋一直紧跟兮蕾的身后以防止她被络绎不绝的人群挤到,兮蕾很是不习惯,因为某人尚不自知已经成为这些小老百姓的焦点了。
尤其是那些正处于犯花痴年龄的少女们,偏远的小山村突然出现这么一位标致的男人,那些少女们虽然没有大胆到上前询问名字、年龄、家庭住址,但是那些不言而喻的目光足以说明一起。
而在别人对孟兆勋频频回顾的同时,兮蕾自然而然也受到了牵连。
兮蕾瞄了一眼孟兆勋,丝毫没有发现他有任何不自在,不知道心里怎么就突然来了气,她严重怀疑他上街就是为了招蜂引蝶的。
“很受用?”
她看了一眼刚从他们身边走过的一位女孩,那女孩走过去老远了还忍不住回头看,直到差点撞上路边的一家摊子上。
孟兆勋表情委屈,“如果你肯这么用心看我,我就受用了。”
被孟兆勋噎的说不出话来,兮蕾只好翻翻白眼,真是无耻啊!
路过一家买各种风味小吃的摊子时,孟兆勋指着泡椒凤爪问兮蕾要不要买些,兮蕾摇头,孟兆勋又指着旁边的麻辣豆角干,兮蕾还是摇头。
“麻辣牛筋?”
兮蕾接着摇头。
“麻辣鸡翅?”
兮蕾怒了,“孟兆勋,我不喜欢吃辣的!”
“恩,明白了。”
彼时兮蕾还不知道他的“明白”是什么意思,直到后来又路过一片水果摊时上演了同一幕后兮蕾才发觉他的不正常。
在孟兆勋把那些山楂、酸梨、橙子、青梅、李子指了个遍后,兮蕾终于爆发了。
“你有见过得了肠胃炎的人吃又辣又酸的吗?”她还很想问一句他是不是看她太好过了,嫌她之前折腾的还不够?
果然这话一问孟兆勋立刻变乖了,只是一张脸也变得再也没了刚才的淡定了。
兮蕾一开始还以为他是被自己揭穿了无耻的阴谋脸上无光,整张脸都是讪讪的,一直到回去的时候她看见迎面走过来的一个孕妇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着橙子,她才后知后觉地猜到孟兆勋刚才的用意。
她脚步放慢,“孟兆勋,你……”
“怎么了?”孟兆勋立刻上前听候指示。
“恩……没什么。”打死她也问不出那样难为情的话啊。
一回到家兮蕾就迫不及待地找了个角落给媛媛打了电话,邱媛刚从被窝里爬出来,打了个哈欠问什么事这么早。
兮蕾此时也没心情鄙视她现在已经不早了,直接问她之前怎么给孟兆勋说她生病的事。
“实话实说啊,吃不下去饭,还一直吐,难道不是这样吗?”
“……你没有说我是得了肠胃炎?”
“没有吧。”邱媛挠了挠头,又打了一个哈欠,“记不清了,不过有什么关系。”
“今天在集市上孟兆勋不是要买辣的就是要买酸的,他肯定以为我是怀孕了才吐的。”兮蕾想起之前的他的重重表现和反应,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邱媛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接着爆出一连串的笑声。
“哈哈……那家伙想当爹想疯了吧,话说他后来知道你是肠胃炎是什么表情,是不是看着很爽,哈哈……”
邱媛没心没肺的笑声没维持多久,就被电话里突然传来的男声吓得一哆嗦。
“捉弄了我很爽是吧,我看你哥最近是玩的太过了,都没时间管你了。”
“孟兆勋!”邱媛被孟兆勋话里的威胁一下子给激起了脾气,“我也没骗你呀,兮蕾当时的确是吃不下饭,一直吐个不停的,我有给你说别的吗?”
“恩,我也没说什么,只说你哥应该可以和那个小明星分手了。”
“别别,他和小明星挺好的、挺好的。”
邱媛虽然很不喜欢小明星,但是一想到他大哥有可能恢复之前一下班就查她岗的状态时,邱媛还是挺感谢小明星的。
挂了电话,邱媛感慨:听声音过的还挺滋润。
其实经过这次乌龙事件后,两个人都显得有点尴尬,尤其是孟兆勋,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兮蕾到哪他就到哪。
吃过晚饭回到后院后,两个人依旧是各回各房、各睡各床。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孟兆勋在第N次翻身时一跃而起,踱步走到兮蕾的门前,敲了两下门,里面没什么反应。
孟兆勋轻声问:“我有些事跟你说,睡了吗?”
就在孟兆勋以为里面不会有人应的时候终于传来一句“睡了”。
孟兆勋听了泄气地转身往回走,还没走到自己的卧室,就听到身后的开门声。
兮蕾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不是有事吗?”
“你不是睡了吗?”
“又被你吵醒了!”
兮蕾有些懊恼,她是打算装聋作哑的,可是越是想要忽视,心里就越烦躁,尤其是他真的听话的离开了,她就更加心烦意乱,而且还有那么一丝不舍得。
孟兆勋折身返回,嘴角隐隐约约带着笑意。
兮蕾现在睡的卧室原本是她妈妈的,里面好多陈年旧物,这些天兮蕾翻看着那些曾经在母亲手中摩挲过无数遍的旧物时,眼前总是浮现出母亲年轻时的温婉模样,而她唯一的安慰大概就是她的母亲永远不老。
孟兆勋坐在屋里唯一一张藤椅上,并不急着说他有什么事。
“你要是没事就——”
孟兆勋截断她的话说:“我大概明天就回去了,你什么时候回去?”没等兮蕾回答孟兆勋又说,“我希望你同我一起回去。”
兮蕾下意识地问为什么,问完又后悔,问这么白痴、弱智的问题她都想拍死自己了。
“兮蕾……”
孟兆勋忽然从藤椅上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床边蹲在兮蕾的面前,大掌裹住住膝盖上的那双手,他又低低地叫了声,“兮蕾……”
兮蕾心里明明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是身体却好像不听使唤似的,她原本低垂下去的眼眸稍微向上抬起,长羽睫毛也跟着翻飞了两下,那样深情的呼唤让她不得不正视他的眼睛。
她怔怔地看着那张越来越近的脸,只觉得自己掉入了一潭深湖里。
48、第48章 ...
残月如钩,窗外凉薄的月光透过树干枝桠洒下一地银屑,刚长出来的嫩叶也随着风轻轻地摆动,发出刷刷的声响。
空气里似乎涨满了不知名的情愫,兮蕾一动不动地呆在那,想要说话却不知道说什么。
她能感觉到手上那炙热的温度,像一记烙铁深深烙在了她心里,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双手从她的手上移开改捧着她的脸。
孟兆勋就这样一直看着她,似是要把她看到心里去。
昔日的决心与冲动好像都不复存在,兮蕾不敢再看他,眼睛低垂着玩弄自己的手指,再抬头时唇上便传来了柔软且不容拒绝的触感。
和他温暖的手相反的是他的唇很凉,惊得兮蕾几乎要跳坐起来。
只是他的劲道足够大,很成功地把她禁锢在手下。
夜未央,情正浓。
可惜下一秒这暧昧缱绻的气氛就被被一声刺耳的尖叫给生生打破了。
“怎么了?”孟兆勋看着像章鱼一样紧紧攀附在他身上的兮蕾,有点搞不清清楚状况,开头不是挺好的么。
“有、有老鼠。”兮蕾手指颤了几颤才指向墙角处立着的柜子,眼里闪着委屈的星点。
孟兆勋向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除了柜子就是一些旧物,他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想要起身,谁知兮蕾却死死地抓着他再次重申“有老鼠”。
“真的,刚刚从你身后跑过去了!”
兮蕾这辈子就怕三样东西,蛇、老鼠和黄牛,所以让一直老鼠待在她睡的屋子里,她宁肯在外面坐一夜。
孟兆勋没办法只能先安抚好兮蕾,再慢慢走到柜子边查看,刚开始什么也看出来,后来渐渐听到一些零星的响动才觉得可能是真的有老鼠。
他去外面转了一圈再回来时手上已经多了一根长木棍,将柜子远离墙角拉开一点,接着长木棍便在缝隙里来回横扫。
“你这样非但抓不住老鼠反而会让它逃走。”
兮蕾对孟兆勋抓老鼠的行径很不看好,怎么看都觉得他那不是抓老鼠,而是搅着棍子玩。
“那我把整个柜子搬开?”孟兆勋也觉得这样不是办法。
兮蕾有点犹豫,万一柜子一搬开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堆小老鼠,她觉得她自己会当场晕过去。
孟兆勋见她咬着唇不说话,脸色也更加苍白了点,就劝她先出去,他自己处理就行。
兮蕾点了点头,但并没有直接走远,而是趴在卧室的门边向里张望着。
柜子搬开的那一瞬兮蕾以为会看到一只或是一窝老鼠飞窜出来,所以她立刻把眼睛闭了起来,只是等她睁开眼时,眼前并没有出现什么可怕的景象。
兮蕾扒着门不死心地问:“没有吗?”孟兆勋摇了摇头,然后抖了抖手上残缺不堪的一件东西说道:“除了一本被老鼠啃过的笔记本。”
正抖着突然从笔记本里面掉出来一张照片,发黄的照片显示了照片久远的年代。
“这是什么?”
孟兆勋拾起照片看了两眼,是一张集体照,从衣着打扮就能看出照片里的人和他们人,他大致扫了一眼,其中有两个人很是眼熟。
兮蕾看到照片也甚是好奇,甚至忘记了害怕。
她接过照片,一眼就认出了照片上第二排正中央的母亲,那时的母亲还梳着两条又长又粗的辫子,即使穿着一件粗布麻衣,也能看出那时少女独有的甜美与芬芳。
母亲的目光并没有向正前方看,而是偏向右边的方向看去,兮蕾顺着母亲的目光看过去,只一眼便心头大震。
虽然照片上的他还很青涩,完全就是一副大男生的样子,但是那副眉眼却并没有和现在的有多大变换,岁月只是将他逐渐雕琢成了一块璞玉。
孟兆勋并没有发现兮蕾的异样,只是指着照片上另一个人说,“你看眼不眼熟?”
乍一看兮蕾觉得自己不认识,可是再一看确实很眼熟。
“像不像Z市书记乔荣轩?”孟兆勋提出自己的疑惑。
刚才的震惊还未消化完,此时又被惊起一层狼,细看之下却是很像Z市书记乔荣勋。
往事如潮,去年夏天乔荣轩找她的那一幕又浮现在眼前,他说过的那些话也都从耳边一一划过,虽然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但是兮蕾认定这照片上的人就是他。
她将照片反过来,照片背后有一行模糊的小字:知青生涯青春无悔,摄于一九七六年。
兮蕾给孟兆勋说乔荣轩曾经找过她,就是在Z市小学生文艺演出过后。
“他说她认识我的母亲,只是我没想到他是下乡Сhā队做知青时认识我妈妈的。”然后又指了指刚才让她震惊的那个人,“你一定猜到这是谁对不对?“
“是你叔叔吗?”
兮蕾却恍惚地摇起了头,声音也飘忽迟疑,“我……不知道。”
心里明明有个答案想要呼之欲出,却又生生被错乱繁杂的思绪压了下去,她就一直死死地盯着照片看,一个人一个人地看,孟兆勋终于发现她神色不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就看见一颗泪失了重一般砸在了照片上。
“怎么好好的哭了。”
孟兆勋手忙脚乱地给兮蕾擦着眼睛,只是他的动作仿佛永远跟不上她的泪腺,这边刚擦完,那边就又湿成一片。
“没事,就是突然想我妈妈了。”兮蕾擦了一把眼泪,然后朝孟兆勋挤出一个微笑。
“我叔叔从来没有给我说过他曾经在这里当过知青,那年他来接我去Z市的时候,就说了一句话,他说他是我爸爸的好朋友,其实那时候我明明对从未见过的爸爸恨得要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愿意跟他走,到现在都十多年了。”兮蕾又看了一眼照片接着说,“只是后来他再也没有提起过我爸爸,他也从来没说过他认识Z市的市委书记乔荣轩,就像是陌生人,我想……照片上可能有一个人就是我……可是、可是我认不出来哪个是,我认不出来,我……我现在脑子有点乱……”
说道最后兮蕾都有点语无伦次了,脑子里也是乱七八糟理不清。
那时候的条件那么差,普通感冒就能要人命也不是没有,没有人愿意提起那个人,是不是表示……
她虽然恨,却还是希望那个人在世上,不然她恨得还有什么意义。
她曾经也想过她叔叔是不是就是她爸爸,可是这种念头也只是一瞬间,没有人不会不认自己的女儿吧。
“别想了。”孟兆勋从她手中夺走照片拍了拍她的脑袋,“早点睡吧。”
兮蕾点了点头,早已忘记她之前死活不愿意和一只老鼠待在同一个房间的事实。
孟兆勋离开后,兮蕾靠在床头上开着一盏台灯,手中是母亲的那本日记,有些字迹已经看不清了。
日记里记载的并不是每天的日常琐事,确切地说应该算是心情日记。
因为只要是右上角标注了天气阴,下面的内容那就是诉说自己的各种烦心、不愉,十足的少女心态。
翻到最后,意外的是日记的最后几页被整齐地撕了下来,兮蕾无从猜测母亲写了什么,只是想着这些日记中记载的心情可能和她一直站在山头想要看见的那个人有关吧。
睡觉前她本想再拿出照片仔细看一遍,后来想到照片被孟兆勋拿走了,一股闷气又从某个角落里蹿了出来。
第二天兮蕾自然是顶着一张憔悴的脸出现在孟兆勋的门外,浓重的黑眼圈堪比时下流行的烟熏妆。
“你不是今天要回去吗,我跟你一块回去。”
兮蕾没有说原因,孟兆勋也没有问。
只是收拾好东西跟外婆告别时,外婆拉着她的手问,“怎么这么突然,你身体还没好全呢。”
“外婆,我的身体早没事了,我也请了这么长的假了,班里的孩子还都等着我呢,等暑假了我再来看你。”
孟兆勋也在一旁帮腔,“外婆放心,还有我呢,我一定把兮蕾养的白白胖胖。”
何老太太听了孟兆勋的话就像是得了什么保证一样,立刻眉开眼笑地只说那就好。
吃过早饭没多大会,外面就响起了一阵鸣笛声,兮蕾他们出去的时候就看到刚从车上下来的余颂,依旧是气度俨然。
“他最近一直在江平,我让他来接我们的。”迎着兮蕾疑惑的目光孟兆勋解释说。
兮蕾走的时候除了来时带的行李外,又多带了一大包外婆给她准备的好吃的,当然还有母亲的那本日记,而那张照片她向孟兆勋要时却被拒绝了,说是省的看到照片就伤感,等过一段时间再给她,这段时间他就先替她保管着。
走的那一天天气晴朗,到达江平市的时候还不到上午十点。
孟兆勋本想和兮蕾坐当天的飞机回Z市,余颂却拉着他们来到他下榻的酒店告诉他们说这个季节南江湖里的鲫鱼最是鲜美,每年的四月中旬,河面的冰层刚好融化完,沉睡了四五个月的鱼的体内脂肪已经消失殆尽,其肉质变得非常鲜美,不肥不腻。
“一年也就这么二十几天,你们这是趁早不如赶巧。”
原本急着要回去的孟兆勋也被余颂说的有点心动,就扭头问兮蕾:“不如就在这里住一晚。”
还没点头,就看见大厅里一个眼熟的女人向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人还未到声音就飘了过来,“姐夫,你可回来了。”
49、第49章 ...
等人走进了,兮蕾才发现那女人正是上次在机场缠着祁昆要来江平市的曲静,很显然那一声“姐夫“是冲着余颂的叫的。
余颂对着兮蕾他们说了声“稍等”后便问曲静:“你怎么来了?”
曲静表现的讪讪的,双手抄兜,没敢看余颂的脸,眼睛四处乱飘,声音也明显低靡,“替我表姐来和你告别的。”
余颂听了脸色明显变了个颜色,只是控制的极好,瞬间又恢复正常,“知道了,一起吃个饭吧。”
曲静也不拒绝,待看到兮蕾后眼睛一亮,“你也这里,真巧。”
兮蕾朝她点了点头,原本她也以为曲静看她表姐只是一个借口,没想到她表姐真的是江平市的。
她原本想问问曲静祁昆是不是也在江平市,自从那次接她回去见了一次,后来兮蕾就没再见过他,只通了一次电话,她也知道他最近忙的焦头烂额的,可惜她什么忙也帮不上,想想也就作罢了。
余颂带着他们去了南江湖旁边的一家有名的食府楼,主打菜就是南江湖的鲫鱼,此时正是旺季,进入大厅,放眼望去,几乎是座无虚席。
他们随着服务员来到一处雅间,这家食府楼本就是临湖而建,此处雅间的视线又是绝佳,外面的风景可以说是一览无余。
席上兮蕾只是安安静静地吃菜,孟兆勋和余颂却是猜起了拳,过了会旁边的曲静终是看不下去了。
“姐夫你少喝点吧,医生说的话你都忘了啊。”
谁知一直面瘫的余颂陡然绷起了脸,嘴唇抿紧,过了会又恢复了面瘫后对着曲静说道:“以后别叫我姐夫了,你表姐听了会不高兴的。”
曲静听了脸也一僵,撇了撇嘴,“不叫就不叫,你以为我心疼你啊,我是心疼我姐,你每次出事,哪次不是我姐瘦十几斤。”
余颂怒气陡然上升,“曲静!”
“我不说了还不行吗!”曲静眼眶似乎都红了。
兮蕾听得有点云里绕雾里去的,但还是帮着劝说了两句,“孟兆勋,你们就别喝了,明天不是还要赶飞机吗。”
孟兆勋立即附和地点头,“不喝了不喝了。”其实他也看出来了,余颂那家伙纯粹是拉着他借酒浇愁。
过了会曲静的电话响了,她出去接了个电话后回来脸色明显更加难看。
她也没进屋,就站在门口看着余颂说:“除了替我表姐告别外,我还有一件事想问问你。”说着她看了一眼兮蕾,“这不仅是帮我朋友问,也是帮我姐问的,你到底对江源矿业是个什么态度?”
兮蕾听了心里一惊,江源不是祁昆家的产业吗,她看向余颂,余颂只是沉默着,与刚才的表情无二,“这件事除非她自己亲自来问,不然……”
“你看着办吧!”说完曲静就摔门而去了。
吃过饭后余颂送他们回了酒店,回到房间里,兮蕾满脑子疑惑,只可惜她没有曲静的电话,不然一定要问个清楚。
思来想去她还是给祁昆打了个电话。
“兮蕾。”祁昆疲惫的声音里带着嘶哑。
兮蕾握着电话,也顾不上寒暄直接将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余颂和江源有什么关系?”
“你怎么知道他?他是江源几个大股东之一。”
“是不是就是他要撤资?”
“恩,关键是他一撤资其他几个股东也都纷纷要撤。”
兮蕾心里了然,只是不明白这余颂为什么一定要在这节骨眼上弃江源于不顾,挂了电话后兮蕾来到孟兆勋的房间门口,正犹豫不定时,门却一下子从里面打开了。
“有事?”孟兆勋看着门口的兮蕾并没有感到惊讶。
“你……”
“我有些事去办。”
兮蕾看他并不愿意告诉自己去办什么事,她也不好过问,沉默几秒后兮蕾还是迟疑地说: “那我等你。”
孟兆勋并没有去太久,半个小时左右就回来了,他似乎知道兮蕾要跟他说什么,没等兮蕾开口他就先发制人,“祁昆的事我也没办法,而且这件事杨睿之前跟我提过,不是不帮,是帮不上,因为问题不在祁昆,也不再江源,而在于一个女人。”
兮蕾不明白,孟兆勋就把其中的纠葛给兮蕾讲了一遍,兮蕾才知道原来江源最开始是曲静表姐家的产业,当年顾江源,也就是曲静的姨夫白手起家,从一名最普通的挖煤工人辛辛苦苦、战战兢兢地一直做到了江平县的最大煤老板,几乎垄断了整个江平县的煤矿行业。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顾江源却在企业做的最是风生水起的时候得心肌梗塞突然去世了,一夜之间江源群龙无首,几乎面临倒闭,后来这才有了祁昆父亲接手江源的事,但是效益一直不怎么好,直到前两年才逐步恢复元气,有望回归江平市煤矿企业的龙头老大的地位,只是却又出了这样的事。
而江源之所以能够再度起死回生自然少不了矿业大亨余颂的帮助,他当初这么做当然不是发了什么善心,因为江源虽然已经不是顾江源领导的天下了,但毕竟是顾江源一生的心血,江源对于顾家来说自然是非比寻常,所以如今的撤资自然也不是心血来潮。
曾经的江源早已物是人非,只有最傻的傻子还在原地固守不肯离去。
孟兆勋讲完忽然发现他和余颂都挺悲剧的,为了刺激别人却先将自己的心刺得满是伤口。
兮蕾听完后也是一脸怅然,这事确实不是外人能够帮的上。
“好了,该说的我也说了,你也别想那么多,有时我真的很不理解你,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喜欢过我,你关心所有人,却唯独不见你关心过我。”孟兆勋说着心里又来了气,她自己的问题还一大堆,还有心管别人!
兮蕾眸光更加暗淡,自嘲地笑笑,“你?你家庭幸福美满,你事业顺风顺水,你想要什么有什么,我不知道我能关心你什么,而且我并不觉得你需要我的关心。”
孟兆勋听后心里的空洞又大了一些,他甚至能听见冷风从中刮过的声音,刺得心疼。
他猛的一拳砸在旁边的茶几上,震得茶几上的水杯哗啦一下滚到了茶几下面,杯子里的水也跟着洒了出来,慢慢润湿了脚底下,“我原来一直说你是木头,其实我错了,你不是木头,你就是这杯子里的水,别人怎么在你心上划都划不出痕迹。”
“随你怎么说。”兮蕾起身离去,还没站起来却被孟兆勋一把从身后捞了过去,兮蕾没有防备,一下子跌进了炙热的胸膛里。
“你干——唔……”
后面的话被尽数堵回了嘴里,任凭兮蕾怎么挣扎,就是挣脱不开,只能拼命闭紧嘴巴。
孟兆勋腾出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颚,迫使她张开嘴,兮蕾吃痛,刚张开口,就被孟兆勋的舌头滑了进去,孟兆勋的狠厉、霸道此时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大肆攻略,直到一股铁锈味溢满口腔,不知道是谁的嘴唇被咬破了,因为两个人的嘴唇都早已麻木。
孟兆勋稍微放开一点,睁开眼看着兮蕾红肿的嘴唇,手指在上面轻轻地摩擦,“你什么时候能乖一点。”
兮蕾仰着头尽量不让眼里的泪水掉下,直到回流到眼眶里,她才璀然一笑,“我从没有不乖,我只是不想恨你,所以请你别做让我恨你的事。”
50、第50章 ...
孟兆勋回到Z市的第一件事就是被他老爹孟修文狠狠地修理了一顿,孟兆勋也自知理亏,所以孟修文声色狠厉地骂他个狗血淋头时,他也只是沉默着不发一言,即使砚台砸过来的那一刻他也没有躲避,额头硬生生地被砸出了血窟窿。
当天中午孟家餐桌上,孟安冉盯着小叔叔额头上那块已经被包扎好,四周还是乌青的皮肤看了很久才怯生生地问妈妈叔叔是不是和别人打架了。
沈碧青一头黑线,没好意思当着女儿的面说她小叔叔是被她爷爷打成那样的,随便胡乱地点了下头。
“我们班的周赫也跟别人打架,半边脸现在还肿着呢。”孟安冉信以为真,然后又看向小叔叔,清脆的童音传进了餐桌上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小叔叔,你真逊。”
除了孟兆勋,其他人都抿嘴偷笑,就连孟修文的面部肌肉都隐约在抖动。
“吃饭的时候不许说话,不然你会越来越胖的。”孟兆勋眼睛不抬地蹦出一句。
刚刚还对小叔叔一脸鄙视状的孟安冉立刻苦瓜了脸,“胖“是小丫头的死|茓,虽然小孩子胖胖的反而很可爱,然而对美有着超乎执着的孟安冉自从发现自己的确很胖的这个事实后,她就不允许家里的人再说她胖。
只是孟兆勋从来不买账。
“哼~~”小丫头气呼呼地埋头不再理讨厌的小叔叔。
吃过饭后,孟兆勋给好友张益华打电话约他见面,张益华正为一件案子忙的焦头烂额,便让孟兆勋直接来他的办公室找他。
孟兆勋到的时候张益华正在整理案子的相关材料,他从堆满材料的办公桌上抬起头看了一眼孟兆勋,表示很同情地说,“你老爹还真能下得去手。”
孟兆勋嘴角微扯,伸出食指抚了抚额头上的伤,“以前是我家老爷子,现在老爷子打不动,立马换成了我老爹。”
张益华一改刚才的同情,很是没心没肺地说:“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随便玩失踪,说吧,找我什么事,我最近忙得很。”
“知道你忙大检查官,没事能找你吗,给你看看这个。”说着孟兆勋把一张照片递给张益华。
张益华看了半晌,眉头越皱越紧,他不太确定地指着其中一个人问,“这是?”
“刚被拉下马的木常春。”孟兆勋毫不隐瞒地说道,然后又指了指另一个人,“你再看这个。”
“不会是乔书记吧?”他迟疑地问。
孟兆勋点头,“就是他,我看到的时候也不敢确认。”
张益华若有所思地说:“这样说来这两个人算是旧识了,一点也没看出来。”
“奇怪的地方就在这啊,不管是朋友还是仇人,两个人都装的跟陌生人一样。”“对了,上次你说的那个邵源白我查过了,没有问题,而且这个人的能力还是很强的,不过你说既然乔书记和木常春原来就认识,而木常春一下台紧接着上台的又是乔书记的人,这一点不得不让人思考啊,只是一时猜不出源头在哪。”张益华双手抱臂看着照片上的人,眉头紧锁,这是他陷入思考的一贯表现。
过了会张益华才又说道:“你可以问问余颂,他父亲不是也在江平那地方当过知青么,说不定照片上还有他父亲呢。“
“我问过余颂了,这上面并没有他父亲,不过有一个人他说他认识。”孟兆勋指了指照片上角落里一个人,“这人和他父亲后来有过接触,余颂说他见过几次,这人很早就下海了,现在是一家电子制造厂的老总,叫陆建辉。”
“陆建辉,那不是Z市有名的陆氏企业吗,还真是没看出来,等我忙完手头上的事,我就着手去调查一下。”张益华不胜嘘唏,没想到这上面的人物还不少。
“谢了。”
张益华照着孟兆勋的肩头给了一拳,“还给我客气?”
“对了,乔旭阳这人你最好也查一下,我听杨睿说他和下面的一些地头蛇都有接触。”
“你操的心还真多,行了,赶紧走吧,我时间金贵的很。”张益华终是忍不住地冲他摆摆手。
这次孟兆勋很不客气地顺走一罐好茶叶,还很欠扁地说:“我家老爷子最爱这种茶。”
张益华差点忍不住把手里的文件夹砸向他,再给他添一笔新伤,而且最好是对称的。
从张益华那离开以后孟兆勋就直接回了部队,即将进入五月的天,到处都是杏雨梨云,这天终有一日会晴的吧。
兮蕾回到Z市后第一件事就是先去学校销了假,然后又去芙茗山庄看了一次叔叔,只是她对照片的事只字未提。
叔叔还是老样子,只是变的越发沉默了,钟景兰脸上也是疲态尽显,因着是周末,小宇也在,兮蕾便留下来一起吃了午饭。
正吃着木常春忽然开口问道:“之前听你阿姨说你交了男朋友,怎么也不见你带人来给我们看看。”
兮蕾正吃着一口鱼,听到叔叔的话像是被鱼刺卡到一样,半天没有反应,她艰难地咽下嘴里的食物,低着头说,“我骗阿姨的。”
木常春只当她是害羞,“你这孩子,带过来给叔叔看看还能吃了他不成,只要是人品好,有上进心,身家清白——”
说到这木常春突然停了口,身家清白,这四个字从他口里说出来无疑是自己无形中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小宇见老爸神色不对,立刻举手抢说,“我知道我知道,我见过。”
兮蕾心里一惊,她立刻抬头去看小宇,眼里带着威胁,小宇没理会来自右方那暗含飞刀的眼神,而是迎着老爸包含期待的眼神继续说道:“好像叫祁昆来着,人长得没的说,就是开了一家娱乐场所,不知道这算不算身价清白。”
听完小宇的话,兮蕾的惊怒立刻变成了迷惑,这小子怎么知道祁昆,后来一想肯定是他又和同学一块不务正业去那地方玩。
兮蕾拍了一下小宇的脑袋,“别瞎说,祁昆只是我的朋友,叔叔你见过他的,就是我从清河集离开的时候在后面跟着的那个小跟屁虫。”
木常春此时终于恢复了常态,“祁昆这人我知道,之前我还和他接触过,挺不错的一个小伙子,有上进心。”
兮蕾没问叔叔怎么和祁昆有过接触,只是对叔叔那明显话里有话变现的很郁闷。
下午有护士来例行给兮蕾的叔叔检查身体,兮蕾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护士正是上次离开时撞到自己的那个护士。
那护士好像也还记得她,冲她笑了笑。
检查完兮蕾趁着护士收拾东西的时候走到跟前问她叔叔身体怎么样。
叶简蓁边收拾边说,“没大问题,就是……不如这样你到我办公室来我细细给你说。”
兮蕾跟着她来到一处办公室,门牌上写着护士长,兮蕾暗自佩服,看她年纪也不过二十五六,年纪轻轻就做了护士长了,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到了办公室叶简蓁率先开口自我介绍,“我叫叶简蓁,木先生是——”
“是我叔叔,我是木兮蕾。”
叶简蓁给兮蕾倒了一杯水,然后坐下开始说她叔叔的情况,“你叔叔的健康问题一直由我负责,大的问题没有,只是他精神一直不是太好,怎么说呢,就是心情一直放不开吧,年纪大了,难免想的就多,你们还是要多多开导他。”
这个问题兮蕾也是知道的,只是她叔叔那样一个人只怕一辈子也放不下吧。
“不过你们也不用太担心——”正说着,叶简蓁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她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来电显示,“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叶简蓁起身站在窗户边上接通电话,不出意外地又是那些事,她的回答自然也是一成不变,这家伙还真是殷勤,挂了电话叶简蓁重新坐回兮蕾的面前,这次她的眼里带了些审视的意味。
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叶简蓁看着兮蕾略带忧郁的脸庞说道:“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一下。”
“什么问题?”
叶简蓁突然凑近,很八卦地问道:“你叔叔和孟兆勋是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姑娘们节日快乐呦!!!祝姑娘们越长越漂亮,桃花朵朵开。
但是为毛你们都不留言呢,给点动力吧亲,不带这样欺负苦逼小作者的!!!!!章章霸王我,是不是想我shi啊!!!!!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
好坏吱一声,话说潜水太深容易缺氧滴。。。
那个不知道有没有看过瑾色的亲,陆建辉就是瑾色里的渣爹了,写到这我发现我越来越脱离言情了改悬疑了,买糕的,原谅我吧,对了后面还会有瑾色里的陆紫(陆建辉的女儿)出来打酱油。
51、第51章 ...
叶简蓁直白的问话直接让兮蕾的脸“刷”的一下变的苍白透明,她想也不想的就回答道:“没有关系。”
这样不假思索的撇清关系更加让叶简蓁狐疑起来。
邱媛曾经说过,女人天性都是八卦的,不分深浅,只在于她的大脑皮层对眼前的事物是否感兴趣。
显然叶简蓁对于目前孟兆勋和木常春的关系很感兴趣,所以让她就此罢手,恐怕没那么简单。
只是聪明的女人会选择比较聪明的办法,比如……
叶简蓁直视兮蕾,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孟兆勋之前订婚的事,“孟兆勋这么大献殷勤,不会就是和木家的什么人——”
“肯定不是,我叔叔没有女儿。”兮蕾下意识地撇开眼,口气却异常坚定。
“哦——”叶简蓁拉着长长的尾音,之后话锋一转,“木小姐和孟兆勋认识吗?”
“不、不……怎么熟悉。”兮蕾的舌头开始打结,手里的纸杯渐渐的有点变形。
“那就是认识了,说不定是这家伙暗恋你呢,不然他干嘛这么关心你叔叔,不仅把介绍你叔叔来这里静养,还三天两头往这里打电话询问你叔叔的情况。”
“你说我叔叔是他介绍来这里的?”
叶简蓁故作夸张,“你不知道?那就更加说明是他对你有意思了。”
兮蕾的脸却愈加难看起来,“叶护士你就别说笑了,听说他未婚妻是z市有名的名门淑媛、大家闺秀,不论是样貌,还是德行,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有这样的未婚妻谁还会喜欢别人?”
叶简蓁听完兮蕾的话忍不住嘴角抽搐,名门淑媛?大家闺秀?她是没见过每天早晨她顶着一头鸡窝死活不愿起床的样子,还有她那经常一个星期得不到整理的屋子活像一个垃圾场。
抽搐完叶简蓁当然也没放过这话里的酸味,果然有奸情!
送走兮蕾后,叶简蓁没给孟兆勋打电话,而是打给了杨睿。
杨睿以为孟兆勋那点事已经暴露了,就毫无隐瞒地一股脑全给叶简蓁说了,叶简蓁听故事似的最后还下了评语:一对爱恨纠葛的痴男怨女。
杨睿嗤笑,“别说别人了,说说你吧,名额已经帮你办好了,近期应该就可以出国了,你真的考虑好了?”
“不是考虑不考虑的问题,是我想出去很久了。”久到都不知道自己最开始想要离开是为了什么。
“走吧走吧,我已近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报纸上荣登孟兆勋被甩的消息了。”
从叔叔那回来,兮蕾就去了宠物管理所接努努,临走的时候里面的管理员告诉兮蕾说努努的健康状况不是很好,毕竟努努的年龄也大了,各处机体都在迅速老化,这也是不可避免的。
回去的路上,兮蕾抱着努努一遍遍地帮它理毛发,努努安静的就想是一个听话的孩子。
她不敢想哪一天努努离开了,她会是怎样一种心情。
她突然忆起她母亲离世的前一段,也是每天安静的一言不发,谁也想不到宁静的表象下集聚着怎么样暴风雨,只有身临其境时,才会懂得明白那是怎样一种绝望,而她似乎一直都在周而复始地经历这种噩梦。
回来的第二天就是周一,上午开完例会,兮蕾来到办公室看到师姐辛珂后凑上前小声问,“今天怎么没见胡主任。”
“他?哼——”辛珂冷笑一声,看周围都在忙着做事才压低嗓音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也不怪你不知道,前段时间你不在,这家伙挪用公款的事被捅了出来,他还以为他老爹是校长还真能让他一直胡作非为么,当下面的人都是瞎子不成,要不是胡校长这么多年一直勤勤恳恳的,他早就滚下去了。”
兮蕾不得不承认,听师姐说完后她心里涌起一股报复的快感,每次胡智仁油脑肥肠地出现在她面前,她都不止一次诅咒他什么时候能滚蛋,只是胡智仁一直是顺风顺水的,所以猛然听见他被扒了出来,兮蕾还是感到很奇怪的。
她问师姐:“这事以前不是就传过吗,怎么突然就出事了?”
“谁知道上面是什么心思,上面说严查,下面照做就是了,谁让他不收敛点撞到枪口上!这下好了,你以后再也不用受他的气了。”接着辛珂突然很兴奋地说,“前几天大boss过来接女儿,那画面真是秒杀众人。”
兮蕾拉开了点距离鄙视地看了一眼辛珂,“师姐,你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妈了。”
“有什么关系,美男谁不爱多看两眼。”辛珂想起那天的情景禁不住心情澎湃,“孟家的基因果然优良,两兄弟一个成熟稳重、一个飒爽英姿,怎么看都是男人中的极品,对了——”辛珂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更加一脸神秘地告诉兮蕾,“就是在孟二少见了一次胡智仁后,没几天胡智仁就被——”
辛珂没说完,而是伸出手抹了一下脖子,随后才又幽幽地说道:“可惜都是名草有主了。”
兮蕾的心像是瞬间被无数的针扎过一样,说不出的闷疼,她拿起课本说了句“我去上课”便离开了办公室。
出了办公室兮蕾才眨了眨眼,把刚才猛然涌出的水汽挤了回去,此时她才发现一个事实,他是别人的了,他真的是别人的了。
不管之前她再怎么逃避,再怎么忽视,也掩盖不了此时此刻的失落感,重的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来气。
尤其是在她知道这个男人总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为她做了好多事,她的心就更痛了,她宁愿他像陌生人一样过他属于他的生活,而不是眼睁睁地看着他就要成为别人的了,却发现自己一点放不下。
是的,再怎么找借口,她还是放不下。
因为放不下,所以她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
从江平回来的那一天,他说以后都不会让她这么辛苦、孤单了,他还说希望她能给他一些时间。
那时的她还嘲笑他一个就要和别人结婚的人用不着把心思浪费到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可是她后悔了,她不想做那个无关紧要的人。
她也不要总是一面拒绝他的好,一面又想念他温暖的胸膛,她不想做贪心的人,可是她总是在贪心。
他那样的家庭,一直都是她望尘莫及的,曾经上帝打了个盹让她得到一丝丝快乐,而她却得寸进尺地想要更多。
她看向校园里的那不知不觉已经开满整个花圃的丁香花,紫色的丁香花,千头百头,带着美丽的梦,却总是在最炙烈的夏季还未来临之前就先枯萎掉了。
就像她那的一闪而逝的幸福。
兮蕾收拾好心情,就赶去了教室,两个星期没有上课,孩子们猛一见到兮蕾还是很兴奋的,上课积极性格外的高,这让一直抑郁的兮蕾终于找到一点快乐的事情了。
一下课孩子们就把兮蕾围个水泄不通,孟安冉为了和兮蕾零距离接触充分发挥自己的一身蛮近,从最后一层终于挤进了最里面的一层。
“木老师、木老师——”
尽管孟安冉的嗓音已经是平时的三倍了,却还是被淹没在这众多热情的小盆友的叽叽喳喳中了。
她心有不甘,突然看到木老师裙子上腰间垂下来的裙带,想也不想就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去扯。
兮蕾只觉得腰间原本系着的那根腰带越来越松,等她顾得上的时候,整根腰带已经有半根落在了还在奋力往下拽的孟安冉手里。
她立刻抓住腰带以阻止它继续下滑的趋势。
孟安冉见木老师终于注意到她了,小嘴一咧,甜甜地叫了声“木老师”。
“安冉有事吗?”兮蕾一边把腰带重新系回来,一边问这个疯狂的小丫头。
“我小叔叔让我替他传句话。”
兮蕾一听立刻伸出手捂住了小丫头的嘴,生怕她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
她让孩子们都散了,然后拉着孟安冉来到走廊一处没人的地方。
“你……叔叔说什么了?”她问这话还是有些犹豫的,既期待又害怕。
“我叔叔说他以后几天要被关禁闭,所以暂时不能跟你见面了,电话也不能打了。”说完孟安冉一双葡萄黑的大眼睛咕噜噜地转了两圈后又替自己问了一句,“木老师,我叔叔是不是喜欢你呀?”
兮蕾哑然失笑,“你知道什么是喜欢?”
孟安冉摇了摇兮蕾的手,颇为理直气壮地说:“我当然知道,我都在小叔叔的皮夹里看到小叔叔偷藏老师的照片了,这就是喜欢,我爸爸就在皮夹里放着我妈妈的照片。”然后她为自己这项新的发现兴奋不已,要是木老师能成为她的小婶婶,她以后大概就不用写那么多遍生字,背那么多课文了。
兮蕾自然想不到小丫头打的如意算盘,只是看着小丫头一副自以为聪明,实则是傻得可爱的模样,忍不住拍了拍她的小脑瓜子。
“快去上课吧,你叔叔的话老师收到了。”
孟安冉任务完成,满意地离开,独留兮蕾一个人在原地惆怅不已。
喜欢,她也喜欢他,更或者是......爱?她为心中突然冒出的这个字眼陡然一惊,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可是她恼恨自己总被命运牵着鼻子走,每次她想争取的时候,生活就给她当头一棒。
她不是不想给他时间,她只是害怕当她抱着希望,一步步走到黑暗尽头看到的不是黎明而是一处深不见底的虞渊时,她会从此万劫不复。
她总是赌不起。
所以当她在报纸上看到那则关于两家名门望族解除婚约的消息时,她心里还是在问自己敢不敢。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给自己一个答案,就被一通电话给掐灭了所有念头。
52、第52章 ...
接起电话的那一刻,兮蕾并不担心对方会破口大骂,或是抽噎哭诉无端指控,相反她了解那些上流社会的人,无论什么时候,他们永远都是彬彬有礼,永远都是谦和友善的。
他们的怒气只会在心里生,他们的委屈只会往自己肚子里咽,风光是他们的代名词,落魄永远被他们排除在对立面。
所以此刻宋尧打电话过来,兮蕾第一反应不是惊怕,而是无奈,而且严格来说她也并不是太意外,只是之前心理上依然存在那么点侥幸。
宋尧落落大方地约她见面,即使没有说要谈什么,兮蕾也是心知肚明。
她刻意打扮了一番自己,又在肚子里打了一遍草稿,当她站在镜子面前时,自己已经能给自己一个微笑了,镜子里的自己是少有的清丽明动,她看着画着精致妆容的自己,虽然称不上完美,但至少不那么逊色。
她又努力让自己小的更灿烂点,只是无论如何这笑伸展不到眼角,她放弃,然后拿起旁边的包准备出门。
临出门的前一刻,邱媛打来了电话约她逛街,兮蕾告诉她已经有约了,邱媛追问是谁,她犹豫了几秒还是告诉了邱媛。
兮蕾刻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轻松,“你说他妈会不会拿着一打钱让我有多远滚多远,或是到时候谈不妥泼我一脸咖啡?”
“你以为拍三流电视剧呢!”
“我就是担心我气场不够,到时候会被牵着鼻子走,你也知道我那点‘本事’。”
邱媛当然知道她那点“本事”,她想了想说道:“要不这样,反正我也没事,我陪你一起去?”
“不好吧……”
“我先不当面出现,看情况不对再冲过去。”其实邱媛除了帮兮以外,她这么积极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自己八卦因子在作祟。
有了邱媛做后盾,兮蕾的心里没之前那么不着边了。
因为约得地方离她住的地方比较近,所以兮蕾到的时候邱媛还没到,只是宋尧却像是早早地已经坐在那了。
兮蕾深吸一口气缓缓走至宋尧面前,“不好意思阿姨,您久等了吧。”
宋尧放下手中的咖啡,抬头含笑地看向兮蕾,“坐吧,我也是刚来。”
兮蕾坐定后有服务生过来,兮蕾点了一杯苦咖啡。
“不怕苦吗?”服务生离去后,宋尧问。
兮蕾迎着宋尧的目光看过去,眼神清澈,“吃的苦中苦,方位人上人,我妈妈从小教我的。”
宋饶闻言点了点头,“我喜欢你这样有上进心的女孩,让人觉得年轻,有活力。”
兮蕾笑笑,她没有告诉她,如果可以选,她也愿意出生于富贵人家,一生下来就被众星捧月般地活着,而不是永远都要为了迎合别人而伪装自己,只是她没得选择,她不努力,就只能永远活在别人的脚下。
宋尧看着对面的这个女孩,她确实挺喜欢她的,她比一般女孩都要乖巧,甚至举手投足间并没有一般女孩的怯懦,丝毫不比哪些所谓大家闺秀差,所以她一点也不怀疑她儿子会喜欢她。
但是喜欢不代表她就能放任儿子的行为。
穷人有穷人的自由,富人有富人的难处,他们这样的家庭就必须找一个无论是事业还是生活上都丝毫没有污点的家庭,至少表面上是,即使那个女孩不漂亮、不温柔,但只要符合。
而木兮蕾不符合。
过了会宋尧突然问道:“有没有考虑过回江平市工作?”
兮蕾眼里滑过一丝惊愕,“江平?”
“我知道你外婆年纪也不小了,我想你要是在她身边照顾点她我晚年会过的更开心点,老人嘛,最后都是希望自己的儿孙在自己身边。”
惊愕之后,兮蕾心里慢慢了然,宋尧是希望她离开,或许她劝过她儿子,而她儿子不买账,所以她希望她离开。
而她说的这个理由兮蕾却是没有任何反驳的借口,刚毕业的时候她就想过回江平工作,和外婆住在一起,只是叔叔不依,她才留到了这里。
回江平……她犹豫了。
“江平市一小环境不错,而你又这样优秀,一定会比在这里更加有发展。”宋尧审视适度,幽幽地说道:“你不知道我大儿子学宗和他弟弟感情最要好,他也不希望……”
宋尧没有说完,兮蕾却知道她接下来的话是什么,她怎么能忘了,陇溪小学正是孟学宗名下的产业,她即使不离开恐怕以后再学校的日子也不会多好了。
而如今宋尧愿意给她更好的一条路,就看她走不走了,聪明的人都知道怎么选吧,可她偏偏就是一个愚笨的人。
“阿姨。”兮蕾目光虔诚地看着宋尧,“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我一直都只是做着自己分内的事,如果……我是说如果,假如有一天您的女儿也处于和我相同地步的状况,您会希望她怎么做?”
“我当然希望她能得到幸福,而我会尽最大全力去帮她,因为我是一个母亲,母亲对待自己的孩子都是自私的,所以现在我会给我的儿子安排最适合他的,你没做过母亲,所以你还不能懂得一颗母亲的心,没有母亲会害自己孩子,哪怕一丁点也不允许。”
兮蕾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一颗母亲的心,她原本以为只要她有爱她就可以继续坚守下去,可是她那虚无缥缈的爱和一颗母亲的心比起来,简直是毫无胜算。
她低着头看着白色瓷杯中的咖啡,雾腾腾的热气灼的眼疼,再开口声音微颤,“不管我懂不懂,我都还不能放弃。”
话说至此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好谈的了,宋尧看了一眼窗外,目光穿过外面形形色色的人群落在对面广场上的巨幅雕像上,那雕像年头不少了,早晚会被换下去的。
她叹了口气,情绪并没有因为兮蕾的倔强而有所起伏,或许在来时她就预料到这样的结果了。
她站起身,拿出钱包掏出一张钞票放在桌子上,钱包上的亮钻折射出异常耀眼的光线,在这炫目的当中,兮蕾听见宋尧说:“有主见是好事,但要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
邱媛到的时候兮蕾已经喝完了第二杯苦咖啡,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咖啡,好苦,就连心都是苦的。
邱媛一进去就只看到兮蕾一个人,她窜至她身边坐下急切地问到:“怎么样,孟兆勋的老妈来过了吗?”
“恩,已经走了。”兮蕾表情淡淡的。
“靠,这么快,我已经用最快的速度了,早知道我就不洗澡换衣服了。”满头大汗的邱媛要了一杯白水,边喝边嘀咕。
兮蕾乜斜了她一眼,“邱大小姐,你是来相亲吗?”
“还有心情开我的玩笑,看来是没什么事了。”
“恩,她没甩钱给我,也没泼我满脸咖啡,可是我很难受。”正说着兮蕾眼里瞬间集聚慢了水汽,“邱媛,我很难受。”
整颗整颗的泪滑落腮边,像约定好了沿着同一轨迹直至碎落在地板上。
邱媛这下慌了,“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记忆中的兮蕾是很少哭的,至少大学四年邱媛都不记得兮蕾是否哭过,她一直以为这丫头是泪腺被堵着了,如今看她的泪像绝了堤一样没命地往外涌,邱媛除了帮她擦泪以外,甚至忘记要安慰她。
兮蕾只是掉眼泪,一点声音也不曾发出来,这样委屈而又倔强的模样看的邱媛直心疼。
“走,去逛街,花光所有的钱,等世界末日的来临。”
邱媛不管不顾兮蕾是否愿意拉着她就往商场里去,或许是商场的喧闹繁华让兮蕾暂时忘记了之前的不愉,也或许是购物天生就是女人的一种发泄。
两个人血拼了一下午,最后都累的直不起腰,说是血拼,其实兮蕾还是舍不得的,大多数都是邱
媛吆喝着买这买那,买完之后又硬塞给她。
回到景胜的时候,月亮都已经挂在树梢上了。
小区里的路灯发出淡黄|色的光芒,照过来的时候将身影拉的长长的,好像一个巨人一样。
这个时候正是晚饭时间,有炒菜的香味不断从门缝漂到楼道里,兮蕾每上一个台阶,嘴里就振振有词地捣鼓着什么。
上完最后一个台阶,她清晰而又失望地吐出了两个字,“离开”。
“什么离开?”
因为楼道里的灯此时是黑着的,突兀的声音的在头顶响起,兮蕾吓了一跳,身体不可抑制地往后倒,后面就是台阶,她不出意外的一脚踩空,她心想:完了,这下不是残废也要半残了。
然而在她的身体还未倒下之前,她的手腕就一股强有力的劲道给抓住,然后被一个用力就被拉扯了回去。
接着就撞进了一个坚如磐石而又炙热的胸膛。
“怦怦”的心跳声敲击着耳膜,兮蕾听见这清晰的心跳声后反而心里安定起来。
只是他怎么来了?
“你刚才说什么离开?”孟兆勋依旧抓着刚才的问题不放。
兮蕾在他怀里摇了摇头,她怎么能告诉她只是在做一件的很幼稚的事呢,只是答案让她不如意,她多么希望在数到最后一个台阶时是“留下”。
孟兆勋见她不愿意说也就不再问下去,看到她手上的大包小包便转移了话题,“和邱媛去逛街了?”
刚才的一时心慌让她忘了手上提的东西有多重,此时被提起,兮蕾才又感觉到自己的手可能都被乐的红肿了。
她无声无息地从他怀里撑开,把东西放在地上找钥匙,刚打开门,还没来得及去拾地上的购物袋,就被孟兆勋从后面一把捞进了怀里。
“兮蕾,我想你。”低沉而又暗哑的嗓音激的兮蕾浑身一颤。
53、第53章 ...
“兮蕾,我想你。”
明明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兮蕾心乱如麻,手里的钥匙也跟着啪嗒一声掉在了地板上,寂静的黑夜里只剩下两道有些紊乱的呼吸。
孟兆勋见她并没有推开自己,心里一喜,唇就贴上了她的后颈。
绵密的湿吻像春天的细雨一样密集地落在了兮蕾的后颈上,她想要撑开,却使不出一点力气。
孟兆勋顺着后颈一路向上直至耳根处,莹润小巧的耳垂被含在嘴里,怜爱地用牙齿轻轻地啃咬。
兮蕾浑身轻颤,努力很久才发出一点断断续续的声音,“门……门……还没关……”
她不知道她此刻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邀请般的喃喃低吟,原本就热血沸腾的孟兆勋更是被激起了身体里的欲望。
他长脚一伸把刚才放在地上的购物袋一脚踢进了门里,又反脚一勾把身后的门给带上,动作一气呵成,不愧是当过十几年兵的人.
门关上后,没有顾忌的孟兆勋得寸进尺地把兮蕾转过来压在门上,双手撑在她头顶的上方,还特意打开了玄关处的一盏壁灯。
她低垂着眼睛不敢看他的脸,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炙热的呼吸,急促地喷洒在她的脸上,而这让她几乎忘了思考。
当孟兆勋吻上那张想念已久的唇上时,喉咙里隐约发出了满足之极的喟叹。
他们两个贴的极近,身体之间没有一点缝隙,他像是没有尽头地在她唇上吸允,一点点地滑过每一寸肌肤,每一寸纹理。
严重缺氧的兮蕾大脑一片轰鸣,她死死地抓着孟兆勋的肩头,直到他的吻再度降临到她的脖颈上。
“别……别这样……”身体抖得不行,她几乎是拼了全力才说出了几个字。
孟兆勋把撑在她头顶的手扯了下来,一只手捧着她的后脑勺,一只手搂紧了她纤细的腰肢,热腾腾的哈气涌进了兮蕾敏感的耳蜗内。
“别哪样,恩?”
带着挑逗意味的话语让兮蕾更加难以承受,要不是有孟兆勋的支撑,她早就瘫到地上了。
“想我吗?”孟兆勋却不打算放过她,他一边坏心地在她的敏感处捣乱,一边说着让人脸红的话。
兮蕾自然是紧咬着唇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点任何令人羞耻的声音。
即使这样,即使她没有任何诱惑的动作,即使她只是一味躲闪,他还是欲望高涨,渴望的发疯。
他把她紧紧搂在怀里,不满足只是这样的亲吻,紧贴在他胸前的那两团柔软几乎像是下了咒语一样让人忍不住膜拜。
隔着衣物,孟兆勋就低头咬了上去,兮蕾除了外套,里面就只穿了一件雪纺刺绣钩花的连衣裙,薄薄的衣料几乎没有什么阻碍。胸前微微刺痛,兮蕾禁不住低吟,她觉得自己也快要疯了,她心里明明不想这样,可是身体却拒绝不了。
孟兆勋把她碍事的外套给剥离了下来,随手扔到了一边,大开领的领口露出了大片白嫩的肌肤,离得极近的他几乎能看到肌肤上细小的绒毛,同时萦绕着淡淡的清香。
他一时沉浸在这芬芳中,忘记了身在何处,兮蕾以为他终于停止了,失望中又夹带一庆幸,她也说不清她为何庆幸。
或许她还是做不到抛开赌一场。
发了会怔的孟兆勋在有任何预兆之下用双手将兮蕾托了起来,他不顾她反抗地极近她的两腿之间,迫使她的双腿缠绕在他的腰间。
这样的姿势对于穿着裙子的兮蕾来说太羞人了,裙子因为两腿打开而滑上了大腿根处。
而让她更加面红耳赤的是他坚硬的炙热此刻正抵着她下面的柔软的湿热。
孟兆勋虽然双手托着她,她的后背还是被挤压的生疼。
兮蕾忍不住抽气,“疼……”
孟兆勋在她耳边低笑,“我还没开始,怎么会疼。”
兮蕾气噎,用手去拧他,他身体紧绷,让她找不到一丝多余的赘肉下手。
“放我下来好不好?”她低低地求他。
他却更加忘乎所以,腾出一只手拉开她背后的拉链。
随着拉链的下滑,裙子也像失重了一般在他的大掌帮助之下滑落到腰际,露出了水蓝色的内衣,随着一声轻微的锁扣开起的声音,一对玉|乳显现在了眼前。
饱满精致的胸型像是两尊上好的璞玉,泛着盈盈白光,他并没有立刻含住那两颗樱桃红,而是就这么痴痴地看着。
身上需要遮掩的地方太多,她反而不知道先去遮掩那一块了,最后才像是顿悟过来似的,伸手遮住了那双染着烈火的眼睛。
“别看……”她自己也闭着眼,不敢看着羞人的一幕,尤其是她全身凌乱不堪,而他还是衣冠楚楚的样子。
过了会她又求他放她下去。
可是箭在弦上,岂有不发之理?
孟兆勋的手一路逡巡来到两个人□紧贴的地方,手指像是试探温度一样摸到了一片湿滑后就再也忍不住地把自己涨的发疼的炙热释放了出来。
湿热的小口太紧致,孟兆勋只进去了一半就不得不先停下来,但仅仅是就这样被含着,他都要忍不住发出快慰的叹息了。
虽然之前的前戏已经让兮蕾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可是太过紧致的她还是疼的一脸泛皱。
孟兆勋头上渐渐地聚合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刚要再进去点,突兀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默数123木头人,再不行动就要被扣分,我一直在等着,恋爱轰轰烈烈的发生……..”
兮蕾的手机铃声是儿歌,而这首“木头人”很显然是从孟兆勋的手机发出来的。
孟兆勋掏出烦人的手机原本想扔至一边不理,奈何他喵到来电是好友张益华,像张益华这种大忙人不会没事给他打电话的。
他权衡再三还是接通了电话,兮蕾给他示意让他放下下来,身体来回扭动的她不知道这样更加让欲火焚身的某人煎熬至极。
没办法的孟兆勋不得不在她不安分的臀上拍了一下,兮蕾吃痛,身体不可抑制地紧缩,更加要从他身上下去。
“嘶——”
张益华听出孟兆勋的异样,便问他怎么了。
“没事,你接着说。”
挂了电话之后孟兆勋直接关了机,刚才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而兮蕾还沉浸在电话里刚刚传来的那一句“木常春的事情确实另有隐情”。
一想到他叔叔,她就觉得她和孟兆勋之间的鸿沟一下子变得深不见底,她怎么能忘了他的母亲今天下午告诉她的那些话呢。
虽然她说她还不能放弃,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说这些话的时候,她是多么的毫无底气,尽管在爱欲面前她也沦陷失措,但这却并不能让她忘记所有。
“孟兆旭——”
“恩。”孟兆勋几乎是立刻就应声。
“我还不可以,所以——”
他有些不耐,“为什么不可以,我已经解除婚约了,我现在又是你的了。”
说完孟兆勋就似乎感到她浑身一颤。
是啊,他是刚解除过婚约。可惜他却不是她的,永远都不是她的,因为她没有一点的信心能够对抗得起一个大家族的力量。
一想到这个事实,她就心疼的不能呼吸。
“求你,至少现在别。”
她这样的哀求让他心揪成了一团,他不想勉强她,可是看到她这样推开自己,孟兆勋更加失望。
不甚明亮的壁灯却奇异地照亮了她眼中的水光,隐忍的面容几乎让他立刻就退了出来。
兮蕾仰着头逼退了眼里的泪水,从孟兆勋身上滑了下来。
凌乱的衣物根本遮不住她的身体,孟兆勋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就打横抱起她,兮蕾全身一颤以为他又要……
直到她被放进了卧室里那张孟兆勋当初亲自布置的床上,盖上了被子,她才又放下心来。
孟兆勋细心温柔地替他掖好被子,然后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才起身去了浴室。
孟兆勋离开后兮蕾就一直盯着天花板发呆,漆黑的瞳仁却没有一点焦点。
当耳边响起开门声时,她才回神看着一身水汽的孟兆勋慢慢走近。
只露着一张脸的她更显得娇小,她迟疑了一会才开口问道她叔叔是怎么回事。
正在擦头发的孟兆勋手上一顿,“你听到了?”
“我要知道。”
她一双水亮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他,让他又有些心猿意马,嘴里虽然低咒着,却还是坐在了她身边。
暖黄的灯光倾斜下来,兮蕾的脸正处于被他遮挡住的那片阴影里,她一时看不清他的脸,却觉得他的样子格外的好看。
“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兆勋眉头不自觉地皱起,“具体的还不清楚,但是可以肯定你叔叔的事和乔旭阳有关系。”
“乔旭阳?”兮蕾惊诧,如果孟兆勋不提,她几乎都快忘了这个人。
孟兆勋似是对她的反应在预料之中,然后问她,“你知道乔旭阳是谁吗?”
“新宇地产的老总。”
孟兆勋心里不满,“记得倒是清,除了这个,他更是Z市市委书记家的大公子。”
“他是乔书记的儿子?”兮蕾惊讶的瞪大了眼,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这事说起来太复杂,而且还有好多事情没有查清楚,总之跟他脱不了关系。”
“那他扮演了什么角色?他为什么陷害我叔叔?我叔叔又不认识他。”
“你怎么知道不认识,你忘了这张照片了?”说着孟兆勋从皮夹里抽出之前那张老照片换给兮蕾,“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
54、第54章 ...
五一过后,对于兮蕾来说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是江源的事终于告一段落,兮蕾不知道祁昆用了什么办法最终让余颂回心转意决定不撤资,只是祁昆的父亲的身体却并没有因为事情得到解决而有所好转。
偌大的一个企业不能没有领导人,以目前祁昆父亲的身体状况看来是没法在继续工作,祁昆只能放弃在Z市的发展回江平。
祁昆来告别的那一天,正好下着雨。
绵密的春雨飘飘洒洒,近处的桂树,远处的木棉,都浸染在一片水雾中。
祁昆的脸也被漫天弥漫的水汽附上了一层近乎悲伤的基调。
他看着这个他喜欢了多年的,由女孩慢慢成长为了女人的傻丫头,心头一时涌出许多复杂的感情。
这世上唯有感情不可强求,也唯有感情最让人说不清、道不明,在你还懵懂的时候,你不知道它的存在,等你明白它扎根发芽时,却又不敢说,等你想说时,却发现你心里的那个人早已走远。
你以为她会回头,所以心甘情愿地在原地等待,等到她走出你的视线之外,你想追的时候却永远都隔着好几个路口。
“今年的山茶花开的格外好,给你看看。”
祁昆把来时用手机拍下的照片给兮蕾看,红的、粉的、黄的,各个争相斗艳,看过之后兮蕾把手机还给祁昆。
“其实回去也挺好的,你家就你一个,你回去了,你爸妈也就能享享清福了。”
“是啊,也做了这么多年的不孝子了,也该收回以前那些个不实际的想法好好努力了。”
兮蕾忍不住笑他,“什么不实际的想法?我一直觉得你挺努力的,比起小时候那个永远只知道揪我辫子的那个小屁孩,你现在可是大老板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嘴角微微弯起的样子,听着她说的那些话,祁昆鼻头居然发酸,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会伸出手附上她那可爱笑容,只是他没有。
他永远都是理智的发疯,不让自己越雷池一步,这是说好听点的,实际上他是懦弱,越是面对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自己越是不敢开口。
是怕唐突?还是怕拒绝?不论哪一个都是他永远只能站在一边不敢靠近的枷锁。
“以后有事可以找九江,他还在这里。”他总怕她委屈自己,什么事都只是一个人默默扛着。
“记得回去赶紧给我找一个漂亮的嫂子。”兮蕾调皮地朝他眨眨眼。
祁昆的心一滞,随即也笑了起来,“那先叫一句哥听听。”
“昆哥~~”
兮蕾很满意地看到祁昆的眉头皱的像街上买的麻花一样,她特无辜地说道:“我见你手下的人都是这么叫你的。”
祁昆无奈地咧咧嘴,“算了,你还是叫我的名字吧。”
之后两人又聊了许多以前的事,直到最后走的时候祁昆都没说出今天原本的目的。
也许他只适合祝福她,而不是给她幸福的那个人。
兮蕾看着祁昆的车消失在街角,脸上的笑终于卸了下来,她何尝不明白祁昆对她的感情,他不说
她就更要装作不知道,这样对谁都好。
其实她还要感谢他的隐瞒,她一度害怕他说出来她就不知道要如何像现在淡然自若地面对他,他是她儿时的玩伴,她现在的朋友,这种感情无可期待。
不是爱情的酸甜苦辣,更像是亲情的厚爱。
她以为自己很长时间内会见不到他,却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了祁昆。
她记得很清,五月十二号的那一天,空气里已经有了夏天的味道,校园里的树木上长出的嫩叶逐渐由原本的翠绿变成了深绿,海棠花凋零了,芍药又开满了整个角落,一闪而过的是刚采完花粉的蜜蜂或者蝴蝶。
孩子们不知疲倦地奔跑着,兮蕾握着电话站在长长的秘道上,眼前所有的场景都被虚化,只觉得后背发凉,那一刻如果还有什么能让她觉得痛的话,那就是心。
她终于相信原来生命真的如此脆弱。
她的外婆在这样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离开了她,距离她的母亲离开她十一年后。
那个只会爱她,从不苛责她的外婆。
那个说要看着她风风光光嫁人,还要给她亲手穿上嫁衣的外婆。
那个除了母亲,这辈子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让她心疼的外婆。
当天晚上兮蕾就赶了回去,依旧是祁昆到车站去接她,一路上祁昆握着她的手,他们谁也没有说话,甚至连安慰的语句都没有。
祁昆知道外婆对于兮蕾来说代表着什么,像是第二个母亲,他说任何话都显得苍白无力,这种失去至亲至痛没有任何人可以替她分担。
家里和她上次走的时候没有多大差别,唯一变的是门口再也没有迎接她的那个人,那个总是一脸慈爱,笑眯眯地夸她又张漂亮的外婆。
上次她还在呢。
一直面目表情的兮蕾突然就再也止不住地泪如泉涌,她害怕跨过那一道门槛,那道见证物是人非的门槛。
何国栋听到声响走了出来,看到兮蕾后刚停止的泪又冒了出来。
“蕾蕾……过来见你外婆最后一面。”他艰难苦涩地说着让人心痛的话。
兮蕾浑身一颤,最后一面……最后一面,从此就阴阳相隔再也不得见。
她突然像是回到了十二岁的那一年,好像是也是这样的季节,这样的春光明媚,一切都该让人觉得生命充满希望。
可就是在这样欣欣向荣的季节里,她的母亲离开了她,兮蕾清清楚楚地记得明明前一天她母亲还告诉她好多做人的道理,鼓励她以后好好生活,可是第二天她就只看到了母亲冰凉的身体。
她知道母亲的病已经拖了好久了,可是她终究不相信有一天她那个温柔如水的母亲会离开她,她一直以为还有还多日子呢。
所以当母亲想跟她多说说话的时候,她总是念着和谁约好了要一起去拾鱼鹰蛋的,当母亲想告诉她不管以后多艰难都要努力、奋斗,她总是听得心不在焉。
因为她一直以为她还有好多和母亲一起的日子。
床上是外婆安详的面容,像睡着了一样,兮蕾轻轻俯□,把脸贴在外婆的勃颈处蹭了蹭,这是她无论是小时候还是长大了以后都爱做的一个动作。
“外婆,我来看你了。”兮蕾轻轻在外婆耳边说着,唯恐吵醒了外婆一样。
“外婆,你不是说你挺喜欢孟兆勋的吗,其实我也喜欢他的,你说你最大的心愿就是将来有一天能看到我嫁人生孩子,你说你要亲手把我托付给我爱的那个人,可是……这些你都还没做,你就不要我了,我好难过,外婆,我好难过。”
是不是大人们都爱撒谎,妈妈是这样,外婆也是这样,都说爱她,可是一个个都离她而去。
从今后还有谁再会摸着她的头怜爱地叫她丫头?还有谁会不厌其烦地听她那些芝麻绿豆大小的琐事?还有谁会不求回报地爱她?
没有了,再也没有了,她再也听不见外婆的笑,再也感受不到外婆的温暖了。
一想到这,兮蕾心疼的都呼吸不上来,她死死地抓着床头的枕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姑……姑……”
有小手拉着她的衣服下摆,兮蕾满脸泪痕地抬起头看着眼前同样双眼含泪的小胜。
“姑姑,别……哭了……”小胜还不能够顺利说完一句话。
“你——”兮蕾声音不知道是颤的还是惊得,更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小胜能开口说话了?
“逛庙会的时候小胜和他奶奶在一块,他看到他奶奶突然倒下去,就一下子喊了出来。”何国栋声音哽咽地在一旁解释。
儿子能开口说话原本是一件多么令人喜悦的事,可是为什么前提却是他母亲的去世!
兮蕾听后更加悲恸,她外婆唯一的孙子终于能开口说话了,她外婆却听不到了,她怎么能忘记她外婆告诉她说如果小胜能开口说话她宁愿折寿十年,外婆你真的是为了小胜才早早离开了我们吗?
这一次兮蕾又见到了多少年没见过的七大姑八大姨,还是那样的叽叽喳喳,扰个不停。
下午外婆的遗体被移入了棺材里,当铁钉钉入棺材的那一刻,兮蕾再也支撑不下去昏了过去。
再醒过来已经是晚上了,屋里开着一盏台灯,兮蕾看到舅舅在不远处的木椅上坐着,手里夹着一根即将燃尽的烟头。
云雾缭绕的空气里弥漫着各种悲伤,每一种都足够将人压抑到窒息,却偏偏清醒的很。
“舅舅……”
嗓子嘶哑到干疼,何国栋听到兮蕾的声音立刻捻灭烟头,把保温杯里的蜜茶端给了她。
“你也别太难过了,人生在世不过几十年,谁都有这一天,你外婆走的时候也没受什么罪,这对于一个老人来说已经算是一个好的离开。”
兮蕾何尝不懂,可是她就是接受不了。
当初母亲的走的时候,她还安慰自己还有外婆,如今外婆也走了,她还有谁?
每个人都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唯独她现在孤家寡人一个了。
一个人的滋味真不好。
“外婆走的时候有说什么吗?”
“事情太突然,我们知道的时候你外婆已经……”何国栋怎么也说不出口“去了”两个字,最后重重地叹了口气,“你外婆这辈子没享过什么福,你外公走的早,她一把拉扯大我和你妈,盼着儿女成家,却个个不如意。”
是啊,先是妈妈未婚先孕有了她,那个年代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怀了孩子后果可想而知,然而在兮蕾的记忆里,外婆从来没有唾骂过母亲。后来舅母又出了事常年卧床,小胜也变得不会说话,哪一个不是让外婆操碎了心。
她还一直告诫自己等自己将来出息了就让外婆享享清福,她一直以为不远了,可是她不知道她外婆却等不起了。
那天晚上舅舅给她说了好多事,都是兮蕾不知道的一些往事,有关于她母亲的,还有她外婆的。
那些记忆被封存的太久,能记起的也只是一些零星的片段,但就是这些片段也让兮蕾如获珍宝一样,一遍遍地在脑海地回想。
然而所有的片段里都省略了一个人,兮蕾不知道舅舅是刻意的还是真的是记忆太久远,久远到那个人好像不存在一样。
小时候看西游记的时候兮蕾偶尔也会猜测自己是不是母亲从石头缝捡的她,随着慢慢懂事,她终究把这种荒唐的念头给摒除了脑海。
她是母亲的亲生女儿没错,因为她长得和她母亲很像,尤其是眼睛,其实所有人都不知道兮蕾宁愿自己长成其他样子,这样她就可以看着自己猜测她的父亲长什么样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对会直接忽略掉他,小时候不懂,再大点是不敢,现在呢。
最后兮蕾终是忍不住问了二十多年来一直藏在心底的那个问题。
“舅舅,你见过我……爸爸吗?”
55、第55章 ...
“我……”何国栋脸上闪过一丝不正常的神色,随即正色道:“都是以前的事了,不说那些了,你早点睡吧,我去看看小胜。”
兮蕾看着叔叔的逐渐原处的背影,心里五味陈杂,她不知道那个人有什么可忌讳的,让舅舅这样避而不谈。
一夜的浮世浮沉,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的那一刻,兮蕾也睁开了眼。
她习惯性地去摸床头柜上的杯子,几秒之后,看着空无一物的床头柜,她幡然醒悟她是在外婆家,而外婆已经不再了。
丧事按照一切常规经行着,正当门的灵堂上放着外婆今年春天的新照,还是兮蕾帮她照的,笑的那样和蔼,兮蕾只看了一样便低着头不敢再看下去。
下午陆陆续续地有人来奔丧,兮蕾和舅舅、小胜披麻戴孝地跪在灵堂的一侧,突然外面一阵骚乱,接着走进来两个人。
木常春神色悲悯地走进来,身边是穿着一身黑色旗袍的钟景兰,两个人在灵堂前面拜了拜。
“叔叔——”兮蕾声音哽咽,一张口泪就流了下来。
木常春看了也愈加难掩其悲痛,就连钟景兰的眼眶都红红的。
木常春看了一眼兮蕾身边的何国栋,似是想说什么话,却最终只是说了句“节哀顺变”。
他摸了摸兮蕾的头发,“别伤心了,记住你还有叔叔,不论什么时候你都不是一个人知道吗?”
兮蕾一边哭一边点头。
出殡的那一天天空又飘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像是为外婆送行一样。
外婆终其一生都在为了别人而活,如今她和她的丈夫还有女儿终于要团圆了,兮蕾觉得她应该为她高兴。
料理完外婆的事,兮蕾就回了Z市,一时之间生活居然变得安闲起来。
祁昆回了江平,好友邱媛去了偏远的西南部的小山村做调查,而孟兆勋经过那次兮蕾的拒绝后也很少来找她,偶尔也不过是打电话询问一下,除了她刚从清河集回来的那一天,之前他有任务在外面回不来,得知兮蕾的外婆去世后,就申请了提前回来。
那天孟兆勋整整陪了她一天,什么事也不做,直到走的时候他才说了一句和叔叔那天说的差不多的话。
他那样珍而重之地一字一句地说:“记住你还有我,你不是一个人。”
他们都这样说,可是她反而觉得她更加孤单。
以前闲暇的时候兮蕾会写一些散文或是短篇的情感故事投给杂志社,刚开始总是被退稿,还好她最不缺的就是恒心,一路坚持下来到现在碰见了几个温柔有耐心的编辑,指导她写作,帮她分析大纲。
每隔几期就可以在不同的杂志上看到她的文章,稿费不多,兮蕾却很满足这种状态。
她敲下最后一行字“当青春祭奠了生命,所有的年少轻狂都会随之沉淀下去。”之后,关了电脑上床睡觉。
还没睡着,“嘀哩哩嘀哩嘀哩哩”的铃声就唱个不停,来电孟兆勋。
“喂……”兮蕾淡淡地应声,尽管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孟兆勋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暗哑、低沉,明显的情绪不高,兮蕾问他怎么了。
孟兆勋心念微动几乎就要说出来,最终还是生生忍住。
兮蕾见他不说心里也就不再追问,两个人隔着电话各自沉默了一会,最后兮蕾说明天是她弟弟高考的日子,她要早点睡觉了。
孟兆勋嗤笑她,“你弟弟高考你早睡管什么用。”
“明天要去为他加油打气啊。”
“幼稚!”
兮蕾撇撇嘴,不假思索地反驳道:“你的手机铃声也很幼稚!”
上次听到孟兆勋那首“木头人”,不用想兮蕾也知道什么意思,她倒是没想到他那么大一个大男人居然用那种铃声,他就不怕他底下的人笑他?
孟兆勋倒是大方地承认,“恩,很幼稚。”
不幼稚怎么会总像一个初尝爱情毛头小子一样,忽喜忽悲的。
临挂电话前,孟兆勋突然说:“等我出任务回来,我们就领证结婚好不好?”
结婚?自己再也不是一个人?这对兮蕾来说是个天大的诱惑,兮蕾根本无从对抗,她想结婚。
孟兆勋似乎误会了她的沉默,心里叹了口气,“早点睡吧。”
兮蕾茫然地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好久都回不过来神。
六月七号,也就是小宇高考的日子,再平凡不过的一天,也是至关重要的一天。
对于小宇,兮蕾觉得这半年他变了好多,或许只有经过生活的锤炼,一个人才能真正的长大。
这半年小宇不再玩游戏,不再和别人打架,最多是朋友偶尔出去放松一下。
两天后当小宇从考场里出来后,兮蕾没有问他考的怎么样,不管怎样他的努力,他的改变,兮蕾都看到了眼里,结果是另一回事。
兮蕾先是带他大吃了一顿,之后又带他和他的同学们去了七夕给他们放松,这里是祁昆的地方,只是现在九江俨然成了这里的主人。
九江自然是不敢怠慢兮蕾的,给了他们祁昆的专用包房,又送了许多吃的和喝的。
“你姐真牛逼!”旁边一个留着板寸的男同学对着木泽宇说道,“刚才那个可是这里的经理啊,看他对你姐的态度,要不知道她是你姐,我都以为她是这里的老板了。”
“有吃的喝的还堵不住你的嘴。”木泽宇推了推他,让他少贫。
几个女同学点了歌一起鬼哭狼嚎着,兮蕾看着他们就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每当一段岁月结束,总有许许多多的感慨,而等到后来的后来,又变成了一种无以言说的缅怀。
“姐,想什么呢?”刚被灌了一大杯啤酒的木泽宇打着酒嗝凑了过来。
“嗯……在想青春真好。”
木泽宇脸上露出一副受不了的样子,“说的自己跟老太婆一样,告诉你,你比她们——”说着用手一指那边那群女同学,“看着还年轻,”
兮蕾拍了拍小宇的脑袋,“小心让你的女同学听到,集体揍你。”
“怕什么。”木泽宇满脸不在乎。
过了会木泽宇突然凑到兮蕾身边,神神秘秘地问:“知道这里为什么叫‘七夕’吗?”
“为什么?”
“这本来是一个不可说的秘密,不过我还忍不住想说,这也是别人告诉我的。”木泽宇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然后说道:“‘七夕’其实是从两个人的名字里各自抽出了一个字组成的。”
“两个人的名字?谁的啊?”兮蕾下意识地问道。
“嘶——”木泽宇眼神鄙夷地看着老姐,“果然不是一般的木,真笨,和你没什么说的了。”
兮蕾瞪他,“爱说不说,又不是我逼着你说的。”
玩到大半夜才都各自散了,兮蕾去结账正好碰到九江。
“兮蕾姐,你这样不是打我的脸吗?昆哥走的时候都交代好了,你能来我们都高兴。”
九江再也不是刚来时的青涩小伙子了,一身得体的西装,打扮起来也是人五人六的,再加上近一年的磨练,增添了不少成熟稳重的气息,旁边不少小姑娘都时不时地瞟他两眼。
兮蕾收回银行卡,笑了笑,“这样我倒是不好意思了。”
“你千万别这么说,昆哥要是知道了,指不定多失望呢。”
“对了,问你件事。”兮蕾想起刚才弟弟小宇说了一半没说完的问题,心里其实也好奇得紧,“这里为什么叫七夕?”
“呃……”九江突然露出一副怪异的表情,过了会他才说道:“这事你还是问昆哥比较好,我要说了,指不定昆哥怎么修理我呢。”
兮蕾哪里肯就这么放弃,继续追问,“你就给我一个人说,我不告诉他就是了。”
“这个……就是两个人名字组成的。”说着就将瞟了一眼兮蕾,见兮蕾没什么反应,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为昆哥失望。
九江的那一眼让兮蕾心里生出了异样的情绪,她灵光一闪,好像知道了什么,又急于想否定掉,为了掩饰心里突如其来的慌乱,兮蕾找了个借口迅速离开了,其实是落荒而逃。
站在七夕的外面,兮蕾回身抬头看了一眼那上面挂着的漂亮LOGO,七夕,它在这里那么久了,她只当它原本的意欲不过是“七夕牛郎织女相会,真正的天上人间”,哪里知道……哪里知道它是有另外的意思。
“走吧。”兮蕾对着小宇开口。
小宇高考完之后和同学一起去了北戴河,她们学校要到七月初才放暑假,还有十来天,课程已经讲完,老师基本上都在忙着出考题,兮蕾把定好的考题又仔细浏览了一遍才保存到U盘里。
弟弟小宇一直到可以查分的前一天晚上才回到家,叔叔和阿姨也赶了回去,第二天一大早兮蕾刚坐在办公室里就接到小宇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小宇的沉默让兮蕾心里“咯噔”一下,但她还是满心安慰道:“没事,高考就是这样,真不行就再复读一年,给姐说考了说多少?”
小宇报了一个数字,过了好久兮蕾才反应过来,“你这臭小子,装的还挺像。”
那边传来小宇嘿滴滴的笑声。
小宇考的分数虽然上不了重点,但是一本还是没问题的,这样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
“晚上家里要庆祝一下,顾嫂已经买菜去了,姐你什么时候来?”
“我下午下班后吧。”
挂了电话没多久门卫就打电话过来是说快递公司的找她。
到了校门口,快递公司的小伙子拿出一份用牛皮纸缠了好几层的包裹,兮蕾签了字后,来到办公室,费了好大劲才把包裹拆开,里面是几张轻飘飘的纸。
看完之后兮蕾几乎是全身颤抖地才把那几张纸重新塞回去,她想站起来,却使不出一点力气,从外面进来的辛珂发现兮蕾的不对劲,额头上全是冷汗,上前探了探她的额头。
“也没感冒,脸色怎么这么差?”
“没……没事,大概昨晚没睡好。”她双唇颤抖,努力向挤出一个笑。
辛珂看她脸色越来越差,建议道:“要不请一天假吧,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了。”
兮蕾摆手,竭尽全力不让自己打颤,只是效果甚微。
“别逞强了,你快回去休息,我给你请假。”说着辛珂就拨通了主任的电话,简单说了一下情况后,辛珂再次劝兮蕾,“赶紧五医院看看,我已经给你请了假了。”
兮蕾点了点头,她确实应该赶紧离开,不然她不能保证下一秒她就还能克制住自己。
回到住处,兮蕾再次把那几张纸掏出来,瞪大双眼一字一字地看。
亲子鉴定,基因吻合率,她看着那个数字,心里的空洞越来越大,几乎要渗出血来。
电话铃声突兀地打破这一刻的寂静,兮蕾手一松,那几张已经被攥的扭曲的纸便飘落到了脚底下,风从窗帘下吹进来,兮蕾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这是电话上第二次出现这个号码了。
作者有话要说:当当当。。。。木丫头父亲的身份即将揭晓啦。。。。。
56、第56章 ...
“东西收到了吗?”宋尧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洋洋盈耳,“这是我那宝贝儿子托人查到的,他之前应该没对你说吧。”
兮蕾尚在震惊中不能回神,只是喃喃地问:“我怎么知道这份文件是真的。”
宋尧对她的质疑毫不介意,反而说道,“真不真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前天帮他打扫房间时无意看到的,不过说不定你叔叔也藏着这样一份文件,你不妨找一找。”
兮蕾昔日对孟母的好感此刻尽数化为乌有,不管它是不是真的,她都绝对受到打击了。
她冷笑一声,“谢谢你好心告诉我,没事挂了。”
“等等——”宋尧终于一改刚才的闲神淡然,“我之前给你说的希望你再考虑一下,你知道如果事情是真的,那你和我儿子……”
宋尧没说完,她也不需要说完,有些事点到为止即可。
挂了电话兮蕾一遍遍安慰自己,不可能是真的,可是她叔叔为什么对她那么好?往日所有的理所当然此刻全都变成了一连串的未知,还有那天晚上孟兆勋阴郁的情绪和最后突然说的那句话。
她不想怀疑,却阻止不了那像荒野里的蔓草一样疯长的念头。
兮蕾一直拖到小宇打来电话她才动身前往叔叔家,她努力佯装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悲愤欲绝,可看到叔叔的那一刻,她眼里还是忍不住滑过一丝……憎恨。
憎恶?不,事情还没弄清楚,她不能就这样妄下定论,他可是养育她、爱护她十几年的叔叔啊!
“姐,发什么呆呢?”
宇突然蹿到兮蕾身边吓了她一跳,她回神看着小宇,眉宇间隐约可以看到叔叔的影子,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一股酸意直冲鼻头。
“我去帮顾嫂做饭。”兮蕾觉得自己再看下去,她会连小宇也恨上。
顾嫂是木家的老人了,可以说是看着她和小宇长大的,厨房里,顾嫂一边做饭一边感叹她和小宇小时候的事情。
晚饭做的特别丰盛,这是半年来最让人欣喜的一次了,叔叔特意拿出了珍藏的好酒,就连小宇吵着要喝两杯,叔叔也没有介意。
吃过晚饭后,兮蕾没有急着回去,四个人打了几圈麻将,后来因为木常春精神不济早早地就上楼休息便散了场。
“今晚就别回去了。”木常春上楼前对兮蕾说道。
兮蕾点了点头,又和小宇在大厅看了一会电视才上了楼。
回到卧室,兮蕾没有开灯而是直接躺在了床上,黑夜里一直睁着眼看着窗外,外面一道闪电划过夜空,卧室瞬间被照亮,露出了兮蕾一张苍白毫无颜色的脸。
不知道就这样睁着眼躺了多久,直到夜深人静,除了外面的风雨声再也听不见其它后,兮蕾走出了卧室来到了叔叔的书房前面。
转动手柄,啪嗒一声推门而入,摸索着来到书桌前打开一盏台灯。
手指哆嗦地打开那些她从不曾打开过的的抽屉,双目瞪大地仔细翻找。
没有,第二层没有,所有的抽屉翻了个遍都没有,兮蕾原本绷紧的身体一下子松懈下来,她突然轻笑出声,自己居然相信那会是真的。
“姐,你在干嘛?”
木泽宇突然出现在门口,兮蕾差点尖叫出来,看到是小宇后她反问道:“怎么还没睡?”
“起来上厕所。”木泽宇揉了揉发涩的眼睛,“你怎么这么晚还在书房?”
“呃……”兮蕾一时语塞,心跳尚未平静下来,过了好久才说道:“我突然想起来我之前把我的大学毕业证放在书房里了,最近要用到就来找找。”刚才翻书柜的时候兮蕾无意中看到了自己的毕业证,眼下也只能随便扯个谎了。
“没找到?”木泽宇走进探头问。
兮蕾放在身体两侧的手还在轻颤,脸上却是一副懊恼的样子,“是啊,一时想不起来放哪了。”
“不会是被我爸收到保险箱里吧。”
“保险箱?”
“放心,我知道钥匙在哪。”
说着木泽宇来到书桌前打开一个抽屉,在一个木质盒子里找到一把钥匙,然后在兮蕾面前晃了晃,“这个就是,保险箱就在书柜的最下面的那间格栅里,我帮你打开。”
兮蕾立刻去阻止他,“不……不用了,我突然想起来我好像已经拿走了,估计是放在我住的地方了,这么晚别找了。”
兮蕾一边往外走一边催促小宇也赶紧回去睡觉,小宇意兴阑珊地把钥匙放回去,回去继续睡觉。
兮蕾确定小宇不会再出来后,才蹑手蹑脚地又返回书房,她找出刚才那把钥匙然后打开小宇说的那件书柜,里面果然有一个保险箱。
然而除了钥匙,居然还要密码,兮蕾心里更加懊悔,早知道就让小宇帮她打开了,其实她哪里知道小宇也根本不知道还要用密码,他不过是有一次找东西时看到后随口问了一句木常春那是什么钥匙,才知道那是保险箱上的钥匙。
兮蕾先用叔叔的生日试了一次,打不开,又用了景兰阿姨的生日,还打不开,小宇的、她的都试了一次,保险箱依旧死死的闭着。
直到兮蕾已经决心要放弃了,她几乎是不抱任何希望地又试了最后一次,然而卡擦一下,保险箱的门应声而开,兮蕾心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叔叔用妈妈的生日做密码,她不想去细细探究这背后代表了什么含义。
保险箱里有许多的文件,兮蕾一一拿出来查看,有一个文件袋被放在最里面,一看就是多年从未打开过的,兮蕾忐忑地打开文件袋抽出里面的文件,在看到一份医院证明的文件时,她的心一滞,像被一张利爪给紧紧握住了一样,几乎停止跳动。
文件后面的内容和她今天下午看到的毫无二致。
她面色惨白地瘫坐在地上,只觉得天旋地转,直到这一刻她终于相信了一个事实:她有父亲,而且还好好地活在这世上,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养育了她十几年的叔叔啊!
文件袋从手上滑落下来掉在了地上,露出了里面另外一样东西,是个旧信封,十多年前的那种,灰扑扑的躺在脚边。
兮蕾捡起来看了看,如果说还有什么比她知道她的亲生父亲是谁还要震惊的话,那这封信的内容足以让兮蕾再一次遭受凌迟的痛楚。
从信纸参差不齐的边缘可以看出,这几张纸是从一本笔记本上撕下来的,她想起之前母亲那本日记本,最后被撕掉的几页,再看看手中母亲这一笔一划写下来的句句戳心窝的话语,一时只觉得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可信的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她母亲最后居然是自杀的,几千个日夜的等待,在最后的日子里最终绝望了吗?
可是她怎么舍得把她和她外婆留在这个世界上呢,她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昏黄的灯光下,瘦弱的身影更显得单薄,缩成一小团的她死命地用手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只有大颗大颗泪没命地往下掉,砸落在那一张张白纸黑字上。
真相就像是一柄被封存好的宝剑,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将人刺得体无完肤。
最后将那些东西重新归位,兮蕾踉踉跄跄地从书房里走出来,一连串的打击让她心力交瘁,但是她知道自己一刻也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不然她会忍不住跑到叔叔的卧室掐着叔叔的脖子质问他当初为什么抛弃她母亲。
既然不给她未来,为什么要招惹她!
这一刻她实在是太恨了,恨母亲的傻,恨叔叔的虚伪,更恨自己这么多年的无知!
外面依旧是狂风暴雨,时而闪电滑过,兮蕾脸上分不清是泪还是雨水,她没有方向地拼命往前跑。
忽然一脚踏入一个水坑里,身体直接栽倒了地面上,手肘处全都磕破渗出血丝来,可是她一点也没有觉得疼。
她茫然地站起来,看着街头那一闪一闪的霓虹灯,只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晕过去,可是没有,她依然清醒无比。
她从没有想现在这样恼恨过自己!
有计程车停下来,看了她两眼又果断离去,兮蕾抹了一把脸上混合着泪水的雨水,走到了一个商店的屋檐下。
“这位小 姐需要什么帮助吗?”
商店里走出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站在兮蕾面前询问,兮蕾看了她一眼没有答话,那女人等了几秒后见兮蕾无意搭理她便转身朝着路边停靠的一辆车走去。
“等等——”嘶哑的声音冲破喉咙,兮蕾追上那女人,“你能……能送我一程吗?”
说完她继续低着头看着自己那早已经湿透了的鞋尖,。
那女人歪着头想了一会,然后打开车坐了进去,“去哪?”
坐上温暖的车后,兮蕾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她不自在地拽了拽身上还在滴水的衣服,冲着开车的女人说道:“谢谢你。”
漂亮女人看了她一眼,笑笑,“你这样大概也没计程车敢拉你,我难得做一次好人的。”
兮蕾沉默着没有说话,漂亮女人却开口问道,“怎么,失恋了?”
兮蕾摇了摇头,比起今晚她所遭受的,失恋又算得了什么。
她转头看向窗外,外面的繁华一闪而逝,快的让人措手不及。
已经就寝的孟兆勋接到门岗的电话说有个姓木的女士要见他,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连鞋都没来得及穿,直接汲着拖鞋跑了过去。
看到浑身湿透的兮蕾蜷缩着坐在长木椅上,孟兆勋一时间心疼不已,立刻脱了自己的衣服把她包裹住,看的一旁执勤的哨兵目瞪口呆。
兮蕾抬起头看着孟兆勋,眼里的泪早已流干,只剩下绝望的凄凉,她就这样看着他不说一句话。
幽幽的眼神里饱含的痛楚看的孟兆勋浑身一凛,只觉得心神俱乱,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如此无助,她全身都在颤抖,让他的心也跟着一起颤抖。
抱我,求你抱紧握,兮蕾看着他,心头只有这一个想法。
洪荒宇宙的那一刹那,孟兆勋好像听到了她的心在说什么,他立刻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像是要嵌入自己的体内一样。
过了许久孟兆勋才打横抱起她往自己的宿舍走去,兮蕾紧紧依偎在他怀里,这一刻她太需要他的怀抱了。
雨还在下,像一首没完没了的悲情老歌,天地间全都失了色,令人愁肠百转。
57、第57章 ...
雨水敲打在后窗上,噼里啪啦的,将外面的一切都隔绝在外。
浴室里,孟兆勋全然不顾自己被打湿的衣衫,一直到连水温都替兮蕾调好了才离开。
出来后他神色阴郁地站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什么,手里已经点着的香烟云雾缭绕地弥漫了眼前的那一方空间,将外面的雨夜的渲染的更加飘忽不定。
脑海里许多念头一闪而逝,而他依旧猜不准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此刻变得如此担惊受怕,像是一个破败的娃娃,眼里全然没有一点生气。
莲花蓬头里温热的水流洒下来,从身上缓缓流淌过,重新温暖了那浑身冰凉的肌肤,兮蕾掬了一把水扑在脸上,水珠四处飞溅,像一颗残破的心,再也修补不回来。
此时此刻她就像是一个溺水者,而孟兆勋是她最后一根也是唯一一根可以救命的浮木,只是这浮木她也不知道自己能抓住多久,或许风浪再大一点,她就会……她就会掉入苦海从此万劫不复!
她想在母亲的坟头哭诉,指责母亲一定是不爱她,不然怎么舍得让她独自一个人在这世界上遭受这曾经未完结的苦难。
仰着脸苦笑,还以为旧时光里的伤痕会慢慢磨平,原来不过是因为记忆变得寡淡而自欺欺人罢了。
时间就像指缝里的水流一点一点滑过,寂静的夜里没有声息。
“啪嗒”一声轻响,浴室的门被打开,一身宽松白衬衣的兮蕾光着两条白生生的大腿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拽着衬衣的下摆。
其实,孟兆勋的衬衣对于兮蕾来说足够大,只是里面的真空让她有些不自在。
孟兆勋一看见她,脸立刻变得温柔起来,就连眼神都多了一份蚀骨的旖旎。
他快速走到她身边,低声说:“一时找不到女式衣服,只能先将就着了。”
“恩。” 她微微低着头,□在外的皮肤还散发着水汽,混合着薄荷的淡淡的清香,再没了刚才的狼狈与不堪。
过了会,兮蕾看了看他贴在身上尚未干透的衣服说道:“你把衣服换掉吧,都湿了。”
“好,那你先睡。”说着孟兆勋替她整理了一下床铺。
她既然不想说,那他就不问,只要她无助的时候能记得来找他,这就足够了,剩下的天他会帮她撑起。
身后一时无声,孟兆勋转身看向她,兮蕾看着屋子里唯一的一张床,咬着唇问:“那……你睡哪?”
孟兆勋嘴角弯起,轻笑一声,“放心,不会睡到地上。”看她还是不肯的样子,他过去抱了抱她,“再不济我也可以睡在我办公室的沙发上,别替我操心,快去睡。”
他拍了拍她的脑袋,然后往浴室走去。
快速洗了个澡,换掉一身湿衣服,出来的时候看到她还在床边的坐着发呆,头发被放了下来,半干地粘连在一起。
“怎么还不睡?”
孟兆勋走过去用手里的干毛巾又帮她擦了擦垂下来的发梢,她一直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有弯翘的睫毛微微翕合,像把羽毛,刮得他心里痒痒的。
他一时情动,喉结上下翻滚了一下,便低下头含住了那两片柔软的嘴唇,但也是在嘴里含了一下,随即又放开。
“孟兆勋。”
她忽然抬起头用他刚刚润泽过的嘴唇叫他的名字,上面还残留着他的津液,很是诱人。
他心跳陡然加速,反应慢了好几拍,看到她水亮的眼睛时才有些懊恼地记起问她,“怎么了?”
兮蕾一时没有答话,只是抬起原本放在膝上的两只手捧着孟兆勋的脸,她直直地凝望着他,像是要看到心底去,又像是在寻找什么。
过了许久她才说:“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不等他回答她立刻在耳边低语,“我爱你。”
幸福就像是潘多拉盒子里的魔咒,呼啸而来,毫无征兆,却无可抵抗。
心底刹那间点燃了一株烟花,穿过寂寞流年里的所有过往,照亮了彼此的这一刻,整颗心都为之震慑,无数的感动纷至沓来,一下子填满了原本寂寥的胸腔。
一朵朵绚丽的烟花开满整个世界,而最美不过一句“我爱你”。
他眼眶湿润地撇开了脸,觉得自己有点丢脸。
兮蕾却不放过他,眼睛依然坚定地看着他,轻轻低喃,“我爱你。”然后附上了自己的唇。
她学着他之前教她的那些在他的唇上来回逡巡,招数就那么几个,最后连牙齿都用上了。
唇上传来刺痛,他反客为主,喉咙里不忘溢出一句,“笨蛋!”
他一向行事有些粗暴,此刻更加像是脱缰的野马,有些放纵地驰骋到底。
他甚至没耐心去一颗颗解开不算多的扣子,大手一挥,衬衣便在他的掌下瞬间彻底展开,被撤掉的扣子四散开来,不知蹦到了哪个角落里羞涩地躲避开。
兮蕾被他狂暴的动作吓了一跳,声音还没喊出来,就被他堵了回去。
只是现在他并不太热衷亲她的嘴,轻轻地咬了一下,便沿着下颚骨一点点往下。
轻巧的鼻翼因为急促的呼吸而大力翕动,脖颈上传来又麻又痒的感觉让她更加不知所措,只能尽力向后仰着头似是想要逃离。
而她奋力向后仰着的动作,正好露出了精致的锁骨,孟兆勋不放过每一寸地方啃噬着,一路留下了不少齿痕。
体内被异物骤然入侵,兮蕾猛地睁开眼睛忍不住低呼,浮沉沉间兮蕾只觉得下面被另一股温热潮湿的液体给包围住,她心跳几乎被遏止,脚背一下子绷得紧紧的。
“别,孟兆勋,求你别……”她急促喘息,让原本就因羞涩而说不出口的话变得更加零散,只觉得自己快要被折磨的入了魔,可是体内却愈发的空虚起来,只能用手指深深扣紧他的肩胛。
眼神不知到什么时候开始涣散,从最开始的轻微抽搐到最后的眼前一片白光,被推到了最高处,然后又急促的下降,这一刻,兮蕾忘记了曾经所有的种种苦难,只剩下无尽令人炫目的灿烂烟花。
当她的意识回笼时,一睁眼就看到了孟兆勋那饱含真挚、深情的眼神,像一潭深幽的清泉,却又因沾染了滔天欲望,而变得炙烈幽冥,让人无所遁形,几乎溺毙其中。
“可以吗?”他巨大的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却还是细心地问她,如果她还不可以,他不会强迫她。
他要的不是违心的肉欲和快感,而是心灵与肉体一切接纳他的她。
兮蕾没有说话,却抬起了已经毫无力气的双手慢慢圈上孟兆勋的脖颈,她默许的动作让孟兆勋心里一阵激荡,心头狂喜的瞬间便挺身而入,期待已久的时刻,身体的契合最终让两个人完美地结合在一起。
“嗯……”兮蕾身体晃动起来,像是海上的一叶扁舟,飘忽不定的沉浮。
她最后终是承受不住这样非人的折磨,伸出手挠他,身体也像麻花一样来回扭动。
然而不可思议的是身体明明被撞得几乎要散了架,体内却更加的兴奋愉悦。
极致的□爆发的前一刻,兮蕾眼里迷蒙一片,似乎有泪涌出,孟兆勋紧紧拥着她,将自己释放在她体内。
眩晕持续了很久才慢慢退去,两个人却依然紧搂着对方,抵死缠绵也不过如此。
外面的雨似乎已经停了,只有无尽的风还在不远处徘徊,带动中树桠在空中来回摇曳,诉说着不知名的情愫。
经过几番爱欲的兮蕾再也坚持不住地在孟兆勋的怀里沉沉睡去,孟兆勋看着她睡着时的恬静模样,心里依然激荡难平。
今晚的她太让他惊喜了,惊喜到他都怀疑又是自己做的梦,如若真的是做梦,他只希望这梦能做一辈子才好。
早上兮蕾是被操场上士兵们嘹亮的训练口号吵醒的,挣开惺忪的眼睛,外面还是灰蒙蒙的一片,她动了动身体,身边的孟兆勋已经不在了,他什么时候走的,她居然一点也没察觉到,一向睡觉很轻的她也能睡这么沉!
懊恼间门被推开,兮蕾立刻将自己光祼的手和脚缩回被子里,刚才看了一眼,身上到处是红痕,没有几天看来是消不下去了。
“醒了。”孟兆勋把洗漱用品放在床头一边的矮柜子上,然后在她额头上轻吻一下,接着又亲了亲她的嘴角,最后实在是没忍住直接朝嘴唇亲了下去。
找到她的丁香小舌后便含着不放。
“还没、没刷牙。”兮蕾稍微推开他,话语便从嘴缝里溢出。
他也撤离片许,“我刷了。”然后又亲了上去。
去洗漱的时候兮蕾看着镜中双唇红肿的自己,心中一时之间不知道是甜蜜的发涨,还是巨大满足后遗留下来的虚妄。
洗漱完,孟兆勋带着她去吃早餐,一路上碰到不少手底下的兵蛋子,那些一步三回头的士兵让兮蕾的脸臊得一直都没抬起来过。
孟兆勋忍不住打趣她,“现在知道害羞了,昨晚很热情啊!”说完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兮蕾的脸腮更加酡红,仿佛要滴出血来。
吃完早餐,兮蕾对孟兆勋说:“你有事就去忙吧,我一会自己走就行。”
“不急,我最近都很闲,多的是时间。”孟兆勋漫不经心答道。
之后孟兆勋带着她参观了他们团的各项体能操练,兮蕾原本不愿再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却又耐不住心里的那份好奇,她也想看看他每天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朝阳慢慢从东方破云而出,在每个人的脸上平添一份奇异的光彩,孟兆勋看着身边这个女人,心里的满足感是从未有过的强烈。
兮蕾感受到他炙热的目光,忍不住回头瞥了他一眼,只是很快就又转开了眼。
虽是轻飘飘的一瞥,却让孟兆勋大为受用。
他突然停下来说,“你在这等一会,我去去就来。”话落不容兮蕾反驳就大步流星地朝着来时的路返了回去。
兮蕾不明所以,只好在操练场旁边的一棵树荫下等他,眼睛眺望到不远处的正挥汗如雨的训练队伍中。
一对士兵由远及近地走了过来,边走边交谈着什么,直到还有四五米远的时候兮蕾才听清他们的谈话。
“我们团的军事演习资格听说被取消了。”
“真的假的,练了这么长时间不是白练了,你从哪听到的,胡捋的吧。”
“小刘说的,他亲眼在孟团办公室看到了上面下达的文件。”
“哎,孟团最近可够惨的,刚被暂停一切职位,又出来这么一档子事,好歹也亲父子,怎么就搞的水火不容的样子呢。”
“还不是上次出行任务孟团中途就离开大概惹恼了我们的终极大BOSS。”
“那也不能没完没了吧,怎么说孟团也是功大于过,没有表彰就算了,还能整出这么多事……”
两个士兵渐行渐远,树荫下的兮蕾只觉得太阳光逐渐炙热的让她睁不开眼,她苦笑一声,难怪他最近都比较闲。
孟兆勋去而复返的时候,整个操练场早已没了兮蕾的身影,他找寻了好几遍,最后问了几个士兵才得知她已经离开了。
狂喜过后陡然的失落感再次浮上心头,眼底晦暗难明,手中原本小心翼翼拿着的纸张渐渐地被攥的变了形,隐约只能看到开头一行几个大字:结婚报告。
回去的时候兮蕾一步步走到有公交车的站牌停靠处,她坐在长椅凳上等着迟迟不来的公车,眼睛看向远处连绵的山头,青烟雾绕的翠绿经过一夜雨水的洗礼在朝阳的挥洒下变得朝气蓬勃,郁郁葱葱点亮了天地间,明明让人涌满希望的这一刻,她却只是无奈绝望。
不希望自己的苦难被延伸到她在乎的人身上,所以爱你就要放手,她这样想。
公交车上兮蕾接到了邱媛的电话,说她终于从鸟不拉屎的地方活着回来了,邀她狂欢庆祝,她心思转了几转,说了声“好”。
沿途风景算不上漂亮,兮蕾却贪恋地看着每一处,像是要刻在脑海里一样,因为不知道下一次再看到是什么时候了。
又黑又瘦的邱媛猛一见到兮蕾,高兴的直扑过去,经过一夜折腾的兮蕾哪里经得住这样大的冲撞,身体一个趔趄,整个身体差点仰躺过去,幸好邱媛眼疾手快,才让她避免了与大地亲吻。
“身体这么弱不禁风,怎么搞得像你被流放了半个多月一样。”邱媛忍不住讨伐她。
“怎么样,出差有意思吗?”
“意思没有,震撼不少。”说起这次出差邱媛立刻严肃起来,再没了刚才的嘻嘻哈哈,“我第一次亲眼见到那些没衣服穿,没学上的孩子,以前只是在电视上见过,总觉得经过媒体的修饰加工,事实都被夸大其词了,其实媒体曝出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邱媛此刻忆起自己在那里度过的每一天,心还是禁不住的收紧,她这样一个蜜罐里长大的孩子从不知道没有饱饭吃是怎样一种困苦,见到她和同事们,他们纯真、质朴的面容上都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期待。
邱媛刚开始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后来经过一个经验老到的同事说,孩子们眼里那莫名的光亮是希望,那一刻她心情复杂的难以言说。
“我以后再也不乱花钱了,他们真可怜,看到他们我都觉得我活了二十几年全是活在一种罪过里,真的,你没亲眼看到,没办法体会到那种心灵上的震撼,完全是无以表达,所有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那里的孩子们缺老师吗?”过了许久兮蕾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开口问道。
“最缺的就是老师了,文化程度差到难以想象的地步,几乎没有老师愿意去,即使有也撑不过三个月便收拾包袱走人了。”
“媛媛,你帮我个忙吧。”
邱媛面色诡异地看着兮蕾,“干嘛?”
“帮我养一段时间努努。”
“不要,我不喜欢养宠物,脏兮兮的,我连我自己都懒得收拾,哪有时间收拾它。”
“给你做独家瓦罐汤。”
邱媛开始犹豫。
“再加秘制烤翅。”
“好……好吧。”
之后邱媛不止一次地痛骂自己忒没出息,为了吃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她,她要是知道后果是怎样,给她做一千次一万次好吃的她也绝不会帮她养什么宠物!
可是世上从没有卖后悔药的。
58、第58章 ...
孟兆勋放下手中的一本名为《青春物语》的杂志,目光飘向窗外,眼里多了一份寂寥。
又一个春天了,明明是阳光正好,春色无边,他却只觉得空气里满是冬季遗留下来的冷空气,吸进肺腑,只剩寒凉。
两年,不算长,却足够铭刻。
门外敲门声响起,得到应准后,勤务兵张朝阳推门而入,“报告孟团,上面打电话过来请你过去开会。”
孟兆勋点了点头,挥手示意知道了。
张朝阳是新调来的勤务员,原来的勤务兵小刘复员到现在转眼也快一年了,所有的人和事都在变,唯一不变的是当初她一声不响就走掉的残酷事实,在他费尽人力物力找到她后,他反而冷静了下来。
找到又怎样,他能让她忘了那些惨痛的记忆吗,即使今日今时的他能确保护她周全免遭困苦,他也抹不掉那些旧伤疤。
驻足在车前,他仰头看向远方无尽头的西南方向,有机会能离她近一点了也好。
孟兆勋到达军区总部高级会议室时,里面已座无虚席,会议室中央椭圆形红木嵌大理石长桌两旁坐着军区的主要领导人,为首的是这次会议的主讲人梁师长,简单打过招呼后,梁师长便宣布会议开始,大概讲了这次的会议内容后,他示意秘书关掉灯,打开多媒体。
一张张幻灯片播放着,上面出现过的每一个人都是一副普通之极的面孔,然后就是这些看似普通的人却是现在国内最大贩毒集团的重要核心人物。
梁师长一边讲解他们每个人的特性,一边附注他们这些人这些年的案底。
“这次我们得到消息他们不久将会在中国西南边陲经行一次大的交易,我们势必要抓住机会将他们一举抓获,剔除中国这枚毒瘤。”
梁师长让秘书给每个人发了一份机密文件,上面罗列了这次行动的主要时间和地点。
会议之后孟兆勋毫无意外地被留了下来。
“我还是不赞同你参加这次行动,不仅是为着你自己,这更关系到整个计划的要确保万无一失,你父亲昨天也有谈到你,他也建议你还是继续把假休完为好。”
孟兆勋听了梁师长的话并没有表现太过激,只是敛眉沉思了一会,“我没问题,而且这种行动我也比较熟,至于我家人那边,我会跟他们沟通。”
“这是一次拿生命做赌注的行动!”
孟兆勋身体绷直,口气异常坚决,“师长,我是一名军人。”
梁师长看他没有一点要放弃的念头,最终松了口,“回去准备吧,两天后出发。”
“是。”
从部队里出来,孟兆勋驱车来到景胜小区,小区还是两年前的模样,屋里的摆设也不曾变过一分,每次有时间他都会忍不住上来坐坐,也不干什么,只是坐在她可能坐过的地方,看她看过的风景,听她听过的声音。
有时候也会只是坐在车里,看着那一角窗台,想着以前的事,偶尔忘了时间,待华灯初上,繁星点缀,墨黑的夜里,听着自己的呼吸,才发觉一个人是多么的寂寞。
“走了,没上来。”三楼的侯大爷把伸出窗户外面的脑袋撤了回来,然后冲着老太太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老太太无聊地鄙视了他一眼,继续修剪盆栽里的花木,这游戏她自己早没兴趣了,难得他乐此不彼。
这两年他的坚持她和她家老头子看的清清楚楚,他们也曾年轻过,何尝不知道等待是怎么样一种煎熬。
侯老太太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厨房。
离开景胜小区,孟兆勋特意去了一趟超市,这两年除了每隔一段时间回景胜看看,还有一件令他坚持的事就是去看兮蕾留下的努努,每次他都把想对她说的话全都说给努努听。
下班高峰期,道路像是下水道堵塞一般,缓慢的移动消磨着所有人的忍耐力,孟兆勋眼睛扫过街道两边悬挂着的巨大广告牌,奢华的版面挂的全是方城建设最新出炉的楼盘。
新宇地产倒下后,方霖雾立刻收购新宇,吞并各中小型企业,不到半年方程建设便在Z市迅速独大起来,不得不说方霖雾这家伙确实有独到的经商头脑,时至今日,方程建设早已今非昔比。
杨睿也因此辞了学校里的工作,专心搞起房地产来,用他的话说是赚取老婆本,他那点心思,孟兆勋也不是不知道,看着他和邱媛两个人像猫捉老鼠一样也耗了这么几年,他有时候真不理解他们是怎么想的,就像是他不能理解当初木常春宁愿坐牢也要捂着那个秘密一样。
原本以为只是一件普通的贪污受贿案,哪里想的到能牵扯出那么多恩怨过往,然而现实永远比想象的残酷,那一年,整个新闻界都是这件事的后续发展。
其中最令人震惊的便是新宇地产的乔旭阳不仅利用父亲乔荣轩的职务之便非法谋取利益,还更是参与了本市最大贩毒集团的勾当。
当初张益华之所以会查到木常春是兮蕾的父亲,就是因为一位和乔旭阳因利益而翻脸的朋友不小心说漏了嘴才得知的,木常春便是被抓住了这一把柄才会任由乔旭阳牵着鼻子走签了许多违法的文件。
只可惜机关算尽,事情败漏后,不仅害了他自己,连他父亲也跟着遭殃,乔旭阳潜逃后,乔荣轩被罢免职务不说,更让人不甚唏嘘的是精神极度受损的他在一次开车途中遭遇车祸不幸身亡,
事后张益华发表感慨,真是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那些名啊利啊,全都是浮云。
而这件事之后,木常春虽说不能一清二白,但至少洗脱了大半罪名,孟兆勋去看望他的时候,也不止一次的想过,或许他不愿意让兮蕾知道这个事实,大概就是怕有一天兮蕾会像现在这样恨他,不原谅他吧。
电台里播报着Z市今日的最新要闻,去年一上台就制定了一系列关于Z发展计划的阮书记也是一个有能耐的人,不仅在短时间内收拾了原来的烂摊子,就连外界看来比较棘手的政事他也一项一项处理的有条不紊。
Z市在不断向前发展,有几个还记得曾经的辉煌?而那些如今已是一把灰的人也不过只是被留下了只言片语,再也没有其他。
到了邱媛的公寓时,邱媛正好要出去扔垃圾,看到孟兆勋她一如既往地没有好脸色。
去年头脑一热便和认识不到一个月的余颂结了婚,之后不到三个月又离婚大吉的邱媛为了避免让家里人知道就一直住在单位里的安排的宿舍,偶尔除了杨睿过来挖苦她一下,就只剩下来看努努的孟兆勋了。
每次他来的时候邱媛都高兴不起来,其实她知道不能怪他,但是一想到兮蕾一个人在那里吃苦受累,有一半原因是因为他母亲,她就忍不住把恨全转移到他身上,更可恨的是这两年来他就能真的忍心不去看兮蕾,她就更加觉得他不可饶恕了。
“这么殷勤,早说让你领走了!”丢完垃圾的邱媛倚在门框上双手抱臂地看着孟兆勋。
“我也早说过,部队里不准私自养狗。”
“可以当警犬啊。”
孟兆勋瞥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只是将地板上的努努抱了起来。
邱媛看他神色并不是太好,悻悻地撇了撇嘴,大概也只有她能厚着脸皮说出这种话。
当警犬养?先不说努努的品种,就她这高龄,恐怕鼻子都不灵敏了。
说起努努,邱媛就一肚子气,当年兮蕾想着法骗她收养努努,说是几天,她替她收养了,结果她自己走的一干二净,她怎么就能这么狠心呢。
想着想着邱媛的眼圈红了起来,她没好气地冲孟兆勋丢下一句“别喂太多,她最近消化不良”便回了自己的卧室。
孟兆勋走的时候依旧悄无声息,努努默默跑到邱媛的脚边趴下,像是一个无人要的孤儿。
“你真可怜啊。”邱媛捞起它放在腿上,摸着它的小脑袋,“死丫头一走就是两年了,你说她什么时候才回来啊,万一哪一天我妈知道我离婚了,我一定会死的很惨,到时候我自身难保,你该怎么办呢?”
可惜努努不会说话,只会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哼哼唧唧地在她腿上来回蹭。
从邱媛的住处出来后,刚出小区,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孟兆勋把耳机挂好后,按下接通键。
“是我,我看到你的车了,见一面吧。”
电话里廖芸佳的声音的传了过来,孟兆勋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不远处的一辆宝马MINI后,他略微沉思了一下,说了声“好”。
“那一会福茂大厦旁边的西堤岛见。”
西堤岛二楼,孟兆勋给自己要了一杯不加糖的咖啡,这两年每次喝咖啡他也学会了不加糖,他想记住这种苦,就像是要记住生活的苦涩一样,只有这样,他才时刻记得自己也曾经那样甜过。
“真的不做主持人了?”
“我……先生他不太喜欢。”廖芸佳慢慢地搅着杯中的咖啡,蒸腾的雾气带着咖啡浓郁的香气弥漫了四周。
就在刚刚她辞掉了电视台的工作专心做起了专职太太,只是出嫁为人妇的她脸上看不到一点喜庆,只有无名指上那个明晃晃耀人眼的钻戒提醒着她自己已经结婚了,她苦笑一声,自从得知邱媛和余颂结婚后,廖芸佳便知道自己当初被这个女人给捉弄了,所以她不甘心,她努力了,争取了,可是结局依旧。
她无意识地转了转无名指的戒指,不知道在想在什么,过了很久她忽然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说:“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你知道的,我、我从高中就喜欢你了,刚开始不是好好地吗?”
情绪波动的她并没有影响到孟兆勋,相反他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嘴角微扯,“喜欢我?有些事我以为说破就不好了。”
廖芸佳不解看着他,“我不懂。”
“芸佳,你不是喜欢我,你只喜欢喜欢那种虚荣心被填满的感觉,不然你怎么会一边说喜欢我一边还应付着方霖雾,只因为他说过喜欢你?还是因为他也能满足你的虚荣心?”
“你……方霖雾告诉你的?”
孟兆勋的沉默让廖芸佳面如死灰,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年少时的荒唐谁都有过,那时的喜欢不过是青春期的荷尔蒙作祟,芸佳,真正爱一个人不是说一句‘我喜欢你’这么简单,爱情是有生命的,它需要两个人共同浇汁灌溉,所以别轻易说出‘我爱你’。”
廖芸佳落荒而逃的身影慢慢模糊在夕阳洒下的光晕里,孟兆勋一直坐到日落才从咖啡厅离开驱车离开。
这两年孟兆勋和父母的关系一直比较僵硬,几乎很少回来,宋尧一直悔恨当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儿子这两年的情况她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是她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乍一见到儿子回来,宋尧满心欢喜地迎了上去,却在儿子一句“我有点累,先上去了。”之后脸色逐渐冷了下去。
一上楼便和衣躺下的孟兆勋是被父亲震耳发聩的吼声给吵醒的,卧室的门从外面推开,孟修文走进来时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孟兆勋有些烦躁地坐了起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外面已经完全暗了下去,屋里因为没有开灯而被黑暗笼罩着,重新躺回去的时候孟兆勋顺手拨开了墙上的壁灯,暖黄的灯光立刻照亮了彼此。
“你伤还没好全,瞎胡闹什么,我已经和老梁说了,取消了你的这次任务。”
孟兆勋一听当即炸了毛,刷的一下又坐了起来,“爸,你简直是法西斯,就算你再位高权重,你也不能帮我做决定!”
话落孟兆勋立刻去掏口袋里的手机打电话给梁师长,刚掏出来就被孟修文一把打落在地。
孟修文穿云裂石的声音随之响起,“我不能让你拿自己的身体来作为报复我们的筹码,你自己疯魔了,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疯魔下去!”
“报复?”孟兆勋觉得很是可笑地重复这两个字,“爸,你以为我在报复?我还没那么变态!”
“难道你真伟大到一心为国献身?”
“那我也还没傻到要去白白送命。”他答应那个人要和她白头偕老的,他怎么可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
听到响声的宋尧推门进来,看到剑拔弩张的两父子,她先好言劝老孟下去,之后在床沿处坐了下来。
“妈,您要是也来劝我的就算了。”
“我不是来劝你的,我只是想求你一件事。”宋尧满含期许地看着儿子,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她怕一闭眼,眼里的泪就落了下来。
“什么事?”
“只求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回来。”别的她什么都不求,她知道她拦不住他,正如她斩不断他对那个女孩的情一样,她认输了,只要他们都好好的,她拉过儿子的手,声音有点哽咽,“如果……如果能把她带回来那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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