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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十

施鸣峰听老人说出此话,殊感陀异:“此老说的是谁?”

老人转脸朝他笑了笑,道:“孩子,救人要救,杀人也要杀,碰到那些为非

作歹,失去人­性­的家伙,就别在他们身上留情啦!”

施鸣峰一怔,故意看了看自己身上这袭方巾儒衫,含笑试探地道:“老人家,

在下一个书生,岂敢杀人?”

老人家肥秃秃的一对眼睛,朝他瞅了眼,笑责道:“别在老夫身上装模作样

了,你们这几个孩子有几斤重,我老头儿早已秤过,不然,还会找上你们?”

施鸣峰听了忍俊不禁,朝他笑了起来,暗道:“老头儿,你自己装模作样,

装得可怜兮兮的伸手向我施鸣峰要钱,你现在倒把这话用到咱们身上来了!”

他想到这里,咧嘴笑了道:“老人家,您既然秤过咱们有几斤重,您呢?不

知是哪一位武林前辈,我施鸣峰总该对您第人家有个称呼才是啊!”

老人听得­肉­脸上这对眼珠儿连连滚转,大声道:“好小子,把话说得转弯抹

角,叫人听了转不过气来,我老头可服你啦!”

施鸣峰朝他咧嘴傻笑。

老人接着道:“老夫这一行有‘十一个’,不,再加‘三个’!”

施鸣峰听得一片惘然,不禁楞楞朝他看去!老人突然摇头不迭的又道:

“不……不……不谈这些,不谈这些!”

施鸣峰见老人自己脱口说出后,又显得后悔不已之状,心里不由暗暗惊诧、

狐疑起来:“这位老人家自称他一行‘十一个’,加‘三个’,‘一行’两字作

何种解释?这数字又是何种含意呢?”

老人脸上肥­肉­一抖,“嘻嘻”笑了道:“孩子,你问老夫如何称呼,告诉你

就是啦!”

用手指蘸了点茶水,边写边道:“老夫叫‘游子仁’,还有个称号‘嘉禾

生’,知道了吧!”

施鸣峰连连点头,心里却嘀咕不已:“嘉禾生游子仁,或许我江湖上见闻浅

薄,才听来生疏,以后遇到莫大哥,或李婆婆时,他们恐怕会知道!

哦!待会问静弟也行,他江湖阅历丰富,提起这名号,说不定他会知道这位

老人家的来历!”

“嘉禾生”游子仁离椅站起,衣袖掸了掸粗布大褂,道:“孩子,咱们走

吧!”

施鸣峰跟了他离客店后,出长阳城,他手指了指前面一脉苍葱浓茂的树林,

含笑道:“前面就是啦!”

施鸣峰点点头,心里不由暗暗称奇:“这位游老前辈对‘吴园’的地理形势

摸得这等清楚,这么看来他早在咱们三人前,要踩探‘白衣翁’吴良这医生的底

细了!”

他纵目看去,果然发现不少走在官道上的骡马篷车,一到云卓立的这脉树林,

这时纷纷转弯进去!

施鸣峰忽地问道:“游老前辈,你可知道这位自称‘白衣翁’吴良的医生,

是何等样人物?”

嘉禾生游子仁肥秃秃的­肉­脸一沉,不耐地道:“屁的医生,是个大坏蛋。”

施鸣峰碰上一鼻子乌灰,要再问的话亦不敢问下去了!

两人到官道边树林,施鸣峰抬头看去,不禁心头一震。

一条宽阔平坦的大道,把树林划分左右和块,纵目看去,大路尽头,一幢巍

峨无匹、盖筑诡奇的住宅!

这座住宅四围风火墙筑有四丈多高,像头巨兽似的踞伏在树林里,准对大路

两扇高阔无比的红漆大门,门顶中央,金字黑底写有斗大的“吴园”两字!

大门两侧停有不少牲口,篷车,门沿四名衣衫鲜明,管家打扮的彪形大汉,

大门虽然宽阔,出人人数众多,还是显得十分拥挤。

嘉禾生游子仁转脸悄声向施鸣峰道:“孩子,咱们进去吧,记得,要叫‘爷

爷’,不能再叫‘游老前辈’啦,咱们是爷孙俩!”

施鸣峰含笑点头道:“您老人家不必叮嘱,我早知道了!”

两人来到红漆大门前,嘉禾生游子仁故意畏畏缩缩,东张西望,一手牵了施

鸣峰挨近其中一名管家打扮的大汉,嚅嚅地在道:“鸣儿,是这里不会错吧!”

施鸣峰应声道:“爷爷,错不了,您看一个个残废生病的都走向里面去,当

然是吴大夫的家了,您看大门上还写有‘吴园’两个字呢!”

门沿这名大汉,朝他们“爷孙俩”扫过一瞥,大声道:“长阳县有几个县壶

济世的神医吴老太爷,你们找对啦,快进去吧!”

游子仁朝他眯眼一看,“嘻嘻”笑了笑,指了自己跛足的左腿道:“这位爷,

咱老头儿想先问一问,治好这条腿要多少钱,待会再准备银子前来!”

大汉朝他睨目一瞥,冷然道:“多少钱需经吴老太爷过目后才能决定,别在

大门口噜嗦,你要看病待我带领你去是啦!”

游子仁哈腰道谢:“多谢你啦!”

大汉带了他们进入一间金碧辉煌,豪华无比的大厅上,厅上虽然已有不少来

此应诊就治的人,似乎都给周围这富丽豪华的气魄所震慑住,一个个都静悄悄的

默然不作声响!

两人大厅坐落下,大汉朝一名形相狼琐,师爷打扮的汉子耳语数声,举手指

了指他们,迳自离大厅而去!

这名师爷到两人跟前,鼠目滴溜一转,朝游子仁冷冷道:“老头儿,你要询

问病情,先付挂号金,才能见到吴大夫!”

游子仁连连点头,含笑道:“对!要找医生大夫,腰袋该先准备下银子才

是!”

朝师爷瞅了眼:“请问这位爷,挂号金该付多少?”

这名师爷眼皮一翻,伸手一只食指,不耐地道:“黄金一百两!”

“啊!”施鸣峰吓了一跳,诧声道:“黄金一百两?”

师爷朝他们瞪了眼,含怒道:“小子,鬼嚷鬼叫的­干­嘛?吴大夫有的是上门

求医的病人,还会少了你一个,连挂号金也付不出,替我滚出去吧!

嘉禾生游子仁生恐施鸣峰忍不住气,拉了下他衣角,笑不迭地道:“爷,你

千万别见怪,小孩子没有见过世面,不懂事,本来嘛,这年头医生大夫不要钱的

话,还有谁要钱!”

师爷听得眼珠连眨!

游子仁大声向施鸣峰道:“鸣儿,还不快把钱掏出来,得罪了你家爷爷可以,

可千万别得罪了大夫!”

施鸣峰咽下一口气,从贴身衣袋里,取出过去“羽虹寨”孟夫人,分赠给他

的明珠一颗,托在掌心冷冷地向这名师爷道:“这颗明珠能不能值黄金一百两!”

这名师爷突然眼前一亮,睁看了这颗晶莹澄澈,滴溜滚圆的明珠半晌,始点

头道:“好吧!”

一手接过明珠!

敢情,施鸣峰迄今还不知道这些明珠的真正价值,他本意从一袋明珠中先取

出一颗,如果对方不同意时,再一颗颗添加上去,想不到一颗珠的价格,就值黄

金一百两,心里暗暗吃惊不已!

显然“羽虹寨”富堪敌国,他所相赠的珍品,冠绝宇内,岂是一般所能比拟!

师爷收起明珠后,一变方才傲然之­色­,脸上挤出一丝笑意道:“待会吴大夫

如果有问,你们别说明珠一颗,就说是黄金一百两行啦!”

施鸣峰听得暗暗诧异:“听他这么说,此明珠价值远远在黄金百两之上!”

嘉禾生游子仁脸上肥­肉­一抖,“嘻嘻”笑了道:“这位爷,放心,你说得就

是啦!”

师爷把明珠贴身藏起,点了点头道:“我先伴同你们进去,不必大厅等候

啦!”

有钱能使鬼推磨,施鸣峰出手一颗明珠,同了游子仁优先进入“白衣翁”吴

良的治病书房里。

师爷将两人伴进书房后,躬身退下。

施鸣峰发现这位“白衣翁”吴良的大夫,形相魁伟,颔留银灰长须,眼神炯

炯,­精­神矍铄,看他年岁该在七十开外,身穿一袭白­色­长袍,可能他“白衣翁”

的称号,就由此来的!

嘉禾生游子仁一拐一拐进书房后,好像不胜辛劳地就在“白衣翁”吴良书桌

前的椅子坐下。

吴良朝两人看了眼,一对锐利有神的眼睛落在游子仁脸上,缓缓道:“尊驾

有何病状,不妨详细说来!”

游子仁一指自己左腿,咧嘴笑了道:“就是这条腿,走路不方便,想请大夫

妙手回春,治看一下。”

吴良注看了他脸上,沉思似地道:“此病如何得来的?迄今有多少时间了?”

嘉禾生游子仁听他向话,猛搔自己肥秃秃的后颈,搜思似地息了半晌,才嘻

嘻笑了说:“吴大夫问得好,老夫这病的来源,远在二十年前,追人追不到,自

己不小心摔了一跤,就成跛脚瘸子啦!”

“二十年前?”白衣翁吴良两眼吐出利剪寒冰似的凌世,朝他扫过一瞥,脸

­色­渐渐转变,冷然问道:“追人,追谁?”

游子仁还是满脸春风地道:“追一个大坏蛋,结果给他溜走了,溜到大漠草

原去啦!”

施鸣峰听他们两人,一问一答,对得出奇,心里暗暗诧异!

吴良冷冷地接问道:“尊驾所说此人是谁?”

游子仁“嘻嘻”笑了道:“此人姓‘郎’名‘欣’,还有一个听来不顺耳的

绰号,叫‘九幽翁’。”

“白衣翁”吴良离椅缓缓站起,脸上笼上一层骇人的青紫­色­,还是冷冷道:

“尊驾迄今可曾找着此人?”

嘉禾生游子仁脸上笑容突然一收,两眼­精­光进吐,注看了吴良道:“天网恢

恢疏而不漏,海角天涯岂无相逢之时。”

说到这里,暴声大笑起来,戟指“白衣翁”吴良缓缓道:“远在天边,近在

眼前,相好的,可把咱老头儿找苦了,想不到你在这里发福发财,竟改行做起医

生来啦!”

施鸣峰这时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位接肢移体,杀生养生的大医生,还是昔年

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九幽翁朗欣嗤之以鼻,峻声冷厉道:“老家伙,算你有眼力,揭破老夫底细,

你是谁?”

嘉禾生游子仁“嘻嘻”笑了说:“老夫是谁?‘十一个,再加三个’,说来

该是现在你们这批魅魑魍魉,牛蛇鬼神的催命瘟神勾魂使者啦!”

“‘十一个,再加三个’?”九幽翁郎欣愤怒中显出一片惑然之­色­,瞪看了

游子仁,冷厉地说:“老家伙,老夫不跟你搞玄虚,你来此作甚?是不是想要在

老夫手下讨个超渡?”

游子仁咧嘴笑了道:“相好的,不是我该是你啦,二十年来没有韬光养晦,

闭门思过,居然又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令人发指的暴行来,你等这些人失去人­性­,

已经不是人了,留下来,可要把清清朗朗的世界,搞尴一片腥风血雨啦!”

“嘿嘿嘿”朗欣一阵刺耳狂笑,哂然道:“老匹夫,有这份胆识找上老夫,

你连自己名号亦不敢提一提出来,还敢放肆,看你这份窝囊相,就是活口留在此

地‘吴园’,还派不了用处。”

施鸣峰听得错愕出神之际,陡闻“唰”的一裂帛声起,郎欣右手五指箕张,

推臂疾吐,仅隔一张书桌二三尺距离下,出手朝游子仁顶面抓来!

施鸣峰识不透这是什么招式。

眼前的演变不过电光石火之间,再是出手迅捷,已无法援助,这是凭着他一

付侠胆义肠,处事仁厚的想法,至少目前他还不知道“嘉禾生”游老前辈,与九

幽翁郎欣武功比拟下,谁­操­胜券。

游子仁一声冷叱:“话还没有说完,就动手动脚起来,多没有味道。”

突闻一声尖锐惨呼,施鸣峰还没有看出怎么回事,却见“九幽翁”郎欣脸­色­

惨白,“登登登”跌退墙沿!

嘉禾生游子仁绕过书桌,一拐一拐走到他跟前,脸上肥­肉­一沉,冷冷道:

“郎欣,你真是长了一付豺狼的心肺,流窜大漠草原,投入‘八荒天地盟’,做

了‘大漠四寇’的应声之虫,为非作恶的鬼名堂,竟变本加厉的更凶毒了!”

施鸣峰听嘉禾生游子仁说出此话,想到过去于静的话,有几分理会过来。

游子仁冷厉地接着在道:“你造孽江湖这些年来,肚子里诈取民财、造孽生

灵的办法有的是,怎么给你想出一个毒得不能再毒的诡计来。

你竟用‘大藏瑜珈术’中一门忌用的‘换体大法’,摇身一变,做了悬壶济

世的大夫,以杀生养生的残毒手段来杀害无辜,骗取钱财。”

敢情,九幽翁郎欣这条右臂已遭游子仁所废,虚荡荡的藏在袖里,这时他知

道遇上一位风尘侠隐中的绝世高手,经游子仁把他全部底细揭露,这张狰狞­阴­毒

的脸孔,涌起一层死灰­色­!

朗欣震颤嚅嚅地道:“老头儿,你想把老夫怎样?”

就在这时候,“唰!唰!”身形两瞥,轻烟般破窗飞进书房里,他们两人正

是于静、和田舍村姑林翠翠。

于静拢目一瞥,微微露出惊讶之­色­,倏即向游子仁道:“您老人家说的,咱

们找不到。”

嘉禾生游子仁微微点头,瞪眼向郎欣道:“孽障,你还不快说出来!”

九幽翁郎欣见窗外飞进一对少年男女,轻功身法之绝江湖罕见,突听游子仁

问出此话,惑然地道:“你叫老夫说些什么?”

嘉禾生游子仁寿眉微轩,怒道:“孽障,你自己做的伤天害理的缺德事,还

不知道,给你拐骗来的失踪人口,你把他们囚禁在何处?”

郎欣结口呐呐,支吾不语!

游子仁挥起蒲扇大的­肉­掌,“啪!”的一记结结实实声响,打得郎欣口血直

吐,左脸肿起一块。

游子仁收起平时喜笑诙谐之­色­,愤愤地道:“你这孽障,父母给你留下‘狼

心’之名,一点没有错,真是毒逾豺狼,别人医家之道,用草石治病,你这厮找

上鲜活的人来做药材,恁是杀不可赦……”须知九幽翁郎欣,早年就是黑道上一

位成名人物,身怀之学,已非泛泛之流的江湖中人所能比拟,方才他骤下毒手,

一记“天魔爪”袭向游子仁,按一般说来,对方再是一位绝世高手,纵使不立即

丧命,上盘要|­茓­遭指风所袭,重伤难免!

眼前嘉禾生游子仁举手投足之际,不但将对方“天魔爪”劲势化解,他这条

手臂活生生给游子仁所废。

名家一出手,便知对方虚实,郎欣一招就栽在这个自称“十一个,再加三个”

的老汉手里,已知道此番遇上劲凶克星,是以,他强图反抗,不啻自取其辱,只

有俯首看眼前情形演变!

九幽翁郎欣衣袖拭了拭嘴边血渍,垂首道:“都在这里‘吴园’后院石板下

的地窖里!”

旁边田舍村姑林翠翠气得小嘴直嘟,恨恨道:“这老头儿好坏,把失踪的人

囚禁在地窖里,难怪咱们找不到!”

于静忍不住问道:“郎欣老儿,你是不是与五老峰‘上德观’妙清老道沆瀣

一气,以医家之名,诈取民财得来的金钱,暗中资助‘南天堡’吕奎老贼?”

九幽翁郎听得殊感诧异的脸­色­一怔,倏即冷然道:“既然已知道,何必再多

问呢!”

施鸣峰朝书房门处看了看,道:“游老前辈,这老头儿如何处置?”

嘉禾生游子仁脸上肥­肉­一阵抖动,气咻咻地道:“这孽障留下来亦是造孽生

灵,‘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先把他宰了再说!”

他侧脸向施鸣峰说话。

于静和田舍村姑林翠翠两人,注目看了游子仁,听他在说如何处理郎欣。

陡闻“咔嚓!”裂木声响!

众人错愕一怔,抬眼看时。

九幽郎欣身后板墙裂开,一闪身跳进,紧接着又是一响“啪!’的声,板墙

天衣无缝,原形合上!”

眼前演变,不过眨眼一刹那间而已!

游子仁看得两眼直瞪,一拍自己后颈肥­肉­,恨恨道:“篷船倒翻­阴­沟里,这

厮竟给他溜走了!”

施鸣峰道:“游老前辈,咱们击破板墙,还怕他往哪里去!”

游子仁摇头道:“鸣儿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咱们能想到,这孽障在书房里筑

下这秘密通道时,亦曾有想到啦。”

朝三人注目一瞥:“咱们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

指了指林翠翠道:“姑娘,你急速设法找着这里存放金银之处,千万不能给

‘吴园’里,这些牛鬼蛇神搬走。”

转向于静道:“孩子,你保护乡民,叫他们赶快撤离‘吴园’,免得遇上无

妄之灾!”

接着对施鸣峰道:“鸣儿,咱爷儿俩,今日大开杀戒,血洗‘吴园’,将这

些造孽生灵的孽障,杀他一个­鸡­犬不留!”

嘉禾生游子仁有条不紊说出这话,寿眉轩动一脸震怒之­色­!

于静和林翠翠还是扑窗飞出,进行他所指派的事务!

就在这时候,方才收下施鸣峰一颗明珠的那名师爷,推开书房门进来,垂首

不敢正视地喃喃在道:“吴爷,是不是该叫下一名病人进来。”

显然,他还不知道书房里发生了变化!

这时嘉禾生游子一收平时诙谐风趣之­色­,一响暴喝声起。

“孽障,来得正好!”

右手指弹,一股劲风电­射­而出!

这名师爷“啊!”字还没出口,脑袋震裂,头脸血­肉­一片已倒死地上!

可能这师爷平时作恶多端,天理循环,因果报应之下,到了大限之期,连自

己丧命在什么人之手还不知道!

施鸣峰一见这名师爷的死状,心寒神凛,暗暗一震。

这倒不是因看到这师爷狰狞可怖的死相,而使他感到不安。

原来,他陡然间想起,过去在湘西白马山,同了梁上伸手莫八,和林翠翠找

寻“迦南庵”时,无意中在山顶野草堆里发现一具身穿缁衣的尸体,后来才知是

“赤地堡”“金戈搜”房震一伙人中的“铁珠佛”法宫大师。

这名出家人的死状,正跟眼前这师爷死得一模一样。

施鸣峰心头震惊之余,暗暗嘀咕:“难道……”他思潮流转,心自起疑的刹

那之间,嘉禾生游子仁一声暴喝,推臂疾吐,书房门墙撞着这股浑厚无比的劲风,

“豁啦啦!”

倒塌下来!

游子仁转脸道:“鸣儿,咱们找向后院地窖,先将囚禁的乡民救出来!”

“吴园”中九幽翁郎欣平时蓄养不少江湖高手,闻过书房惊变,纷纷手执兵

刃,涌围而来!

一个是人中之龙,盖代英才!

一个是风尘侠隐,绝世高手!

这些江湖人物,平时呼么喝六,欺压乡民,该是拿手杰作,现在碰上这“老

少”一对”,何异遇到勾魂使者,一个个送进幽冥地府。

初时,“吴园”中无法计数江湖汉子,前仆后涌地朝他们两人,水泄不通的

围绕拢来。

“呼呼”拳掌劲风声中,折剑断刀,激起一阵阵刺耳惊心的惨号厉呼声!

从死亡数目中剩余下来的一些,显然已知道“吴园”来了武林中绝世高手,

再也不敢将自己生命注下一赌,纷纷拔腿逸去。

嘉禾生游子仁掌臂挥时,大声转向施鸣峰道:“鸣儿,这些坏蛋别放过他。”

施鸣峰展开学自“月华玄镜”的“摹风八绝”武学,掌臂指处,摧配拉枯似

地撩起一蓬血雾……他听游子仁此话,眼见血尸遍地,心里委实几分不忍,当他

又想到沿途上来,所看到这些失踪人的家族,槌胸顿足,仰面悲嚎惨状时,对这

些失去人­性­的江湖败类,更是痛恨至极!

这阵厮杀,不过盏茶时间,却已真个血洗“吴园”,把这些平素作恶多端;

丧天害理的江湖中人,杀得­鸡­犬不留!

纵目四顾。

断肢残躯!

血尸遍地!

施鸣峰当他神智已宁静下来后,拢目朝地上看时,不由嚅嚅地道:“游老前

辈,咱们杀了这么多人!”

游子仁慨然道:“鸣儿,老夫平时除了食用家畜之外,不敢伤害一头无辜的

禽兽,眼前死在地上的这些人,他们一身都是罪恶……如果再让他们留在世上,

遭害在这些人之手的,不知还有多少,所以只有用死亡来解脱他们的罪恶!

施鸣峰喟然点头!

游子仁拍了拍他肩膀:“孩子,方才是杀人,现在咱爷儿俩该去救人啦!”

施鸣峰颔首道:“游老前辈,咱们这就去吧,据九幽翁郎欣所说,囚禁乡民

的地窖,在‘吴园’的后院。”

游子仁道:“这孽障的话,目前还不知道是虚是实,咱们只有找去看看?”

说到这里,寿眉一轩,忿然道:“这厮纵使此地‘吴园’给他漏网脱走,天

涯追踪,老夫要将他伏诛掌下!”

两人找到“吴园”后院,玲珑假山,澄清池水,花树扶疏,四下一片宁静,

施鸣峰不禁狐疑道:“九幽翁郎欣有说,地窖在石板底下,这儿花园里没有见到

一块石板!”

游子仁道:“别慌,孩子,咱们慢慢地仔细找去,会找到的!”

忽见人影一瞥,翩然而至!

施鸣峰转脸见是于静,就问道:“静弟,你将这些乡民都撤离‘吴园’啦?”

于静还没有回答,游子仁笑着道:“孩子,你问得多余的,咱们在跟这些牛

鬼蛇神厮杀时,没有半个乡民出现,这就是你‘静弟’工作表现了!”

于静笑了笑,道:“这些乡民离走时,我将此地‘吴园’的内委经过告诉了

他们一下!”

游子仁忽地想起道:“这里血淋淋的这么多尸体,要是给官家知道了,倒是

一桩不大不小的麻烦呢!”

于静含笑道:“您老人家别为了这事耽心,我已吩咐过他们啦,叫他们自管

自回家,不必告到官府去,我跟他们说,到时我们自己会去处理的!”

游子仁听得连连点头,道:“你这孩子做事周密,倒省了不少手脚。”

于静玉脸微微一红,接问道:“你们有没有找到石板地窖?”

施鸣峰咧嘴苦笑了道:“静弟,连石板都没有见到半块,还哪里去找地窖

呢?”

”风势吹送,于静纵目四顾,微感诧异地轻轻“哦!”了声:“你们有没有

听到什么声响?”

“声响?”嘉禾生游子仁诧然一怔,凝神听去。

施鸣峰边听边看,找这音响来源,嘴里喃喃地道:“要不是静弟听到,这么

轻微的声音,谁也不会注意……”于静两条细长的眉儿一皱,凛然道:“声音虽

很轻弱,听来像是哭叫哀叫,哦!还不像是一个人的声音。”

游子仁豁然道:“不错,这就是啦!”

施鸣峰抬头凌空看了看,又拢目朝四下环顾一匝:“奇怪!这缕声响的音源

又在哪里呢?”

娥,“砰!”的一声大响,众人猛然一惊,注目循声看去,水池边的假山石

竟倒塌下一块来!

三人闪身隐处,蓄势应变!

山石倒塌处,现出一口三五尺方圆,黑黝黝的洞口!

施鸣峰悄声道:“游老前辈,此洞|­茓­无疑是暗道出口处,郎欣这厮可能会从

这口洞|­茓­里潜出来!”

“嗯!”游子仁点了点头,两眼一眨不眨注看了洞口动静!

“悉悉索索”声中,探出一个俏脸儿脑袋,却是田舍村姑林翠翠!

于静匆匆上前,一手把她拉了出来,诧异不已道:“翠妹,你……你怎么从

这里面出来的?”

林翠翠脸­色­阵青阵白,一手扪在自己胸前,颤声嚅嚅道:“好怕人,血淋淋

的。”

施鸣峰莞尔揶揄道:“翠妹,你是经过不少凶险场面的女孩子,看到地上几

具尸体,就把你吓得这份模样?”

林翠翠朝他白了眼,娇啼道:“谁说是尸体?”

游子仁诧声道:“不是尸体又是什么?”

田舍村姑林翠翠转脸朝黑黝黝的洞口看了看,始道:“这洞里进去,好怕人,

里面这些人都是半死不活的,有的少了手臂、大腿,有的少了眼睛、鼻子。”

于静听得这话,猛打了个寒噤,诧奇道:“这是怎么地呢?”

嘉禾生游子仁转脸朝施鸣峰一瞥,慨然道:“鸣儿,方才咱们出手将这些孽

障处于死地,你可能会感到咱们太残忍,现在翠姑娘说的你去看看,才会知道这

些牛蛇鬼神在咱们掌底丧命,只是便宜了他们!”

施鸣峰听得不禁惑然,楞楞道:“游老前辈,此话怎讲?”

“唉!”游子仁轻轻吁吐了口气:“这些人狠毒之处令人发指,翠姑娘所看

到的就是郎欣这些孽障拐骗来的无辜乡民,作为杀生养生药材的遭难人。”

三人听得此话,咬牙切齿,叫恨不已!

田舍村姑林翠翠伴同他们,又进入洞口黝黑的洞|­茓­里;踩过一段石阶,走上

迂迥曲折的币道!

一阵刺耳惊心的惨叫悲号,从秘道尽处传来!

林翠翠纤手一指,喘喘道:“就在前面了,好怕人!”

众人走不到盏茶时间,推进一扇铁门,拢目看去,一幅惨不忍睹,人间地狱

的景象!

里面有数十名男女老幼,都给捆在石柱上,正如林翠翠所说,都是残废不全

的遭害人!

于静看得震颤不已的嚅嚅道:“游老前辈,这些可怜人怎地处理呢?”

“唉!”嘉禾生游子仁不禁长叹了口气:“目前只有能救的把他们这条命救

下来,无法治救的,免得他们还遭受凌迟之苦,只得给他归天了!”

嘉禾生游子仁就贴身衣袋,取出两只用玉瓷瓶装的珍药,颔首缓缓道:“这

两只玉瓷瓶里的,一瓶是止痛结口的金创珍药,另一瓶里是麻木致死的毒药。”

三人听得心头一震!

游子仁接道:“能治救的用这瓶金创珍药,无法治救的,就用这瓶麻木致死

的毒药!”

一老三少就在这间人间地狱的石室里,把这些遭难者,一个个妥善安置下来!

这时,嘉禾生游子仁忽地想到,向林翠翠道:“翠姑娘,老夫要你找存放金

银之处,你有没有找到?”

林翠翠指了指通里的石室铁门,道:“这里进去是库房,越过库房,又是一

间石室,囚禁了很多人!”

游子仁赞许地道:“总算给你找到了!”

施鸣峰忍不住狐疑地问游子仁道:“游老前辈,‘八荒天地盟’竟愿意背上

这罪名,派下高手来中原做出这一桩丧天害理的暴行,结果诈得民财,却又转赠

给‘南天堡’吕奎老贼,这些巨憝魔头难道还提得上这份‘情义’?”

游子仁摇头喟然道:“鸣儿,这点你就不知道啦!大漠四寇’昔年遭我辈

腥耍给逐走到塞外沙漠,这些年来,时时刻刻想来中原蠢动扰事?

这些魔头资助吕老儿,做了武林一代盟主,其实还是替他们自己铺路、筑桥

梁,将来有机会进军中原时,他们已奠下巩固的基础了!”

施鸣峰听他们说出这话后,不禁转脸赞许似地朝于静看去!

好像在说:“静弟,你以前所说的,跟游老前辈不谋而合!”

于静朝他笑了笑!

嘉禾生游子仁将“吴园”地窖库房存放的金银悉数取出后,按数分拨这些乡

民,身体残缺遭害的取得双份,囚禁地牢的拿到一份,至于无法治救死在地窖石

室的,已是无头公案,只有作罢!

一老三少将这些乡民遣后。

施鸣峰道:“游老前辈,这座‘吴园’大宅,盖造得云诡波谲,把它留下后,

如果给那些为非作歹的败类霸占,将来亦是一块是非之地,不如将它毁了!”

于静接道:“最好把它烧掉,里面存有不少尸体,时日一久,尸体腐蚀会使

附近发生瘟疫!”

嘉禾木游子仁点头道:“你们两个孩子说得很对,老夫已有此意!”

四人在“吴园”四周引起火种,不多时风势吹刮,一蓬熊烈火冒顶燃起。

施鸣峰等众人处理“吴园”之事,出手迅捷快速,等得长阳城里乡民知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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