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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谈什么别不谈钱 > 孔方:= =

孔方:= =

他没有抱着好奇和其他男人该有的反应一样就着这个问题纠缠不清的问,希望问的清楚的不能再清楚,她真的要感谢上苍的慈悲了。这个男人的情商,超乎她的想象。

她啊,最怕的就是这种追问。

宁愿大家都稀里糊涂,也不要为满足好奇而故意去揭开伤疤,这本来就是对人的极大尊重。

她靠在木质的栏杆上,看着游来游去自由的鱼儿们,她在思考一个真正有意义的事情--今年,她还是一个人去小樽吗?

这是她和他的约定。

在他们最幸福的时候,他们都为这部电影而感动不已。她记得很清楚,他说过,如果将来赚了钱,我们就一起去小樽吧!哪怕是看一眼那个雪山也好。

她问他,“只是去看雪山吗?”

他笑,“如果有别的,当然不可能选择­性­错过啊。但是雪山,总是要看的。那是生命与爱情的永恒。米妮,如果我们老了,总会一个人会先走的,那时候,剩下的那个人是不是也会记住曾经的唯一的对方,然后对着遥远的天空大声的喊一句,你好吗?而那一个在天国里的人,便会回答说,我很好。这样子,其实就没有什么生死了,只留下的,是爱情。纯粹的爱。你同意吗?”

她痴痴的抱住了他,亲了一口,“当然。你好吗?我很好!嘻嘻!”

你好吗?

我很好。

这是心灵之间的对话。这是看似疯狂的呓语。

她重复了很多次,知道他捂住了她的嘴巴,无法忍受的笑着说,“别说了。你这样重复着,我心里突然不安起来。”

她愣住了,“为什么?”

他看着她,没有说话。好半天之后,他突然揽过她,用力的把有些冰冷的­唇­压在了她的­唇­上,仿佛用尽全部生命的深吻她。

她虽然不解,却还是觉得傻傻的幸福。印象中,那是他最无法自控最有激|情的一次深吻……仿佛,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一样,带着恐惧和不安。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再也没有聊过。

知道他真的去了天国之后,她才迟钝的后知后觉的发现,那个吻,是如此的不同寻常。

他一定对自己的身体有所察觉。他一定时时刻刻都在担心有可怕的消息会从医生的嘴巴里说出来。

他是热爱生命的。他虽然身体很弱,却有着最坚强的傲骨。他有个理想,是成为中国最伟大的创意人。他还有一个夙愿,是能让自己的母亲安享晚年。他还有愿望,是和她一起白头到老,而且,一起死去。

然而,这一切都在他十八岁那年被上帝悉数收回。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跟着他的脚步,走下去。

她肩负着两个人的梦想。

她虽然天资愚钝,却一直在努力。这三个梦想,她以为她能全部完成。只要前两个完成之后,第三个,也就到了完成的时候。

而孔方的出现,却打破了所有一切。

她的未来里,因为有了这个男人,而必将有所不同。

从她接受他的那刻起,她就知道,她不再完整的属于林汐。而当她发现孔方对于她的意义超越了想象之后,她心中也不免恐慌。

但是,这都是内心的波涛汹涌而已。将来如何,谁知道呢?

命运本来就诡异的像个传说。

扑棱……

是鸟儿飞过的声音。那么有生命力。

她下意识的去搜寻声音的来源。

是一只漂亮的画眉鸟。

她单手托腮,顽皮的冲画眉鸟笑了笑,轻轻启­唇­,喃喃道,“你好吗?”

画眉鸟在花枝上貌似欢喜的跳了几下,摇晃了一下身子,竟然对着她,又站住了。

她心情不由得更加好了起来,张嘴,却无声,有口型回答自己,“我很好。”

她笑了。是啊,我很好。林汐,你也很好吧?天堂是无菌的,没有医院里这么可怕的味道,所以,你一定也很好。

是吗?

她的笑容,原本和这满园的繁盛花朵一样灿烂。然而,这个笑容开始的甜蜜,结束的惊骇。

她在花丛中,当真看到了他。

还是那么清瘦,那么单薄,那么苍白,那么弱不禁风。他穿着他最喜欢天蓝­色­长袖衫,穿行在对面的花丛中的幽径。

目光,好像扫过了她。

只是,有点面无表情。

她被吓到了。

她慌忙站了起来。

虽然脚踝陡然刺骨的疼了一下,她却无暇顾及,仿佛什么都感受不到了。世界,在此刻归于死寂。

他只向这边扫了一眼。连一秒钟都没有多停留,便朝另个方向继续走去,徒留给他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背影。

她无法思考,只能跟随本能。

她快步追了上去。

撞破JQ

两个男人。一个坐在会议室长形会议桌上,一个站在他的前面。

他们紧紧的拥抱,热烈的拥吻。

坐在会议桌上的那个男人似乎热情更甚,整个人都仿佛攀在了眼前那个男人的身上,双腿也紧紧的环绕了男人的腰身。

对面的男人虽然没有那么急切,却也足够霸道。不仅在­唇­舌交战中明显已经占据了上风,惹得对方几乎无力招架,而且,双手也毫不留情的扯开了对方的上衣,解开了对方的皮带,单手抚摸上对方的致命之处……

粗重的喘息,情·欲的味道,征服与被征服的强烈欲·望……在这方不大的会议室里浓重的弥漫。

这活­色­生香的画面如果换个主人公,换个场景,也许身为腐女的钱曼妮会兴奋的瞪大眼睛,尖叫连连。

只是,此刻,她却傻傻的站在门口,透过没有关严的会议室门缝,呆呆的看着这让人瞠目结舌的一幕。

那个站立的男人,她认识。是楚越。

那个坐在会议桌上投怀送抱的男人,是她跟随而来的男人。和林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男人。

如果不是见到了楚越,听到那男人终于找到楚越后兴奋的喊了声“哥”,然后热切的冲过去拥抱亲吻,她一定会以为那真是林汐的真人。

太像了。

钱曼妮脚步一步也迈不动。

楚越,和他的弟弟。这么相似的长相,分明是展示着他们亲密到不可分的血缘关系。

然而,此刻,他们像情侣般的拥抱在一起,做着爱人之间才会做的亲密至极的事。

楚越不是有马露莎吗?难道,他是双­性­恋?而且,和他的弟弟之间的同­性­恋关系还是乱·伦?!

她脑袋嗡嗡作响。

她知道她该走开,可是她仿佛一动就会晕倒似的,所以,她动也动不了。

直到一个突然出现的力量从后面拉住了她的手臂,另一只手同时掩住了她的嘴巴,让她连吃惊的惊喘都无法发出来。

她瞪大的眼睛,回头,竟发现是孔方。

他的表情是她从来未曾见过的紧张。她还甚至能感受到他手指微微的颤抖。

他直接又一次拦腰抱起她,快步走出去。

而急急闪躲的两个人,谁也没有注意到会议室里斜对着那条门缝的楚越目中瞬间闪过的几乎让人捕捉不住的一丝­精­光。

*********

楚越慢慢的停了下来。从深吻到浅啄,然后是分开。而握住楚沛欲望的手也松开了,并帮他拉好了裤子。

楚沛早已迷蒙的双眼奇怪的盯着他,不知道他怎么突然中止了下来。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楚越淡笑着,扳过他的身子,朝向门口,下巴抬了抬,说,“你没关好门。”

楚沛的脸更红了。连白净的几乎看得见薄薄肌肤下微细血管的脖颈都染上了化不开的羞红。他的声音很温柔,声线没有男人的粗厚,是暖暖的中­性­­色­彩,“对不起,好久没见到哥,太激动了。”

楚越走过去关好了门,又返回来,伸手牵住他的手,让他下地,而后,关掉了投影仪。

楚沛抱住了他的腰,轻吻了一下他的­唇­,微笑,“谢谢哥在我不在的日子帮我管理医院。”

“本来就是我该做的。”楚越也回过了一吻,“晚上来我家吧。”

“嗯。好。”楚沛直勾勾的凝视着眼前这个高自己半头的男人,眼底的爱意毫不掩饰。

直到楚越收拾好所有文件,楚沛锁定在他身上的目光都从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转移,仿佛那就是他的全部世界。

“怎么了?呆愣着做什么?时间不早了,准备回去吧。”楚越捏捏他羞红白皙的脸颊,调笑道。

楚沛却突然捉住了他的手,极为认真的问了句,“哥,你真的爱我吗?”

楚越似乎觉得这话问的很好笑,像哄孩子一样的,宠溺的笑道,“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了?你该知道我最爱的就是你。”

“可是……”楚沛有些欲言又止,但停顿了几秒钟,他还是勇敢的继续说他未完的话,“可是你还是会和马露莎结婚的。我听爸爸说了,你们就快要正式订婚了!”

楚越拥住了他,温柔的抚摸过他单薄的后背,嘴­唇­有意无意的扫过他的耳廓,几乎是耳语般的,对他说,“傻瓜!我和她怎么比得上我和你?我们才是流着一样的血,至死都有着剪不断的牵绊!她只不过是我事业上的一个棋子罢了,也是为了满足爸爸的心愿。我和她,是随时都可以接触的合作关系,然而,和你,却不同。我和你要扯清关系,除非把我的血全部抽­干­,别无它法!你明白吗,傻瓜?”

楚沛哽咽了。

这个从小到大一直都用特别的爱呵护着自己长大的兄长,当然是不可能抛弃他的,一生一世。

他记得,当他第一次从日本回国见到楚越和他的妈妈的时候,他是那么的害怕和紧张。他知道他们不是一个母亲,他的母亲只不过是父亲的一个情­妇­罢了,而且,在生他的时候还被上帝召回了。说白了,他是一个孤儿。从出生到现在十岁,他都是在日本,在保姆的照顾下长大。突然回到陌生的国度,陌生的家庭,他真的很惶恐,对未来充满了不确定。

楚越的妈妈是个严肃的母亲。她只是冲礼貌的打打招呼,然后,就出门去了,似乎一刻也不愿意多呆,一眼也不愿意多看他。

而牵起迷茫中站立在客厅里的孩子的手的,是另一只温暖的手。那是来自楚越的手。那一年,楚越十三岁。

“你是楚沛吗?我是你的哥哥,楚越。”他笑得很温柔。那笑,就好像是春日的和煦暖风,吹走了他心上所有属于严冬的寒冷。楚沛在那一刹那间仿佛听到了冰雪融化的声音。

“你好瘦啊,弟弟。”楚越笑得还是那么温暖,“你怎么这么苍白?是营养不良吗?没关系,日本的东西不养人。你回来了,天天可以吃到好吃的,很快就会变胖了!放心吧!”

楚沛也只是笑,不太敢说话。因为他的中文实在不够好,没办法流利的说出来。他怕被这个温暖的哥哥给看不起。

“弟弟,快来参观一下你的房间吧,就在我的隔壁哦!以后,我们就可以朝夕相处了!来!”楚越毫不在意他的沉默寡言,亲热的拉着他的手上楼,进房间。

楚沛有些局促的站在陌生的房间里,大眼睛骨碌碌的转着,看着。那双眼睛很明亮,和他整个人的苍白瘦弱是不搭调的,所以,楚越被吸引了。

他走过来,盯着他的眼睛,他的脸,看了很久,才喃喃的说出声,“弟弟,你长得很漂亮。……特别是你的眼睛,很美,很亮。”

楚沛笑了。这是来自哥哥的夸奖,他很喜欢听到。

楚越又继续说,“爸爸说眼睛亮的人是很聪明的人。爸爸还说,你很聪明,将来一定能成为一个科学家的。你愿意成为科学家吗?”

楚沛终于不再保持沉默。他缓缓的,挑拣着字句,小心的说出了他的第一句话,“愿意。我想要像爱因斯坦一样,伟大。”

楚越也笑了,握住了他的手,“你真有志向!我最喜欢有理想的人了,特别与众不同。”

楚沛又笑笑。他想,这个哥哥,一定是真心喜欢他的,一定会成为他在这个陌生的家庭里唯一的一道阳光的。

一天,两天。

一年,两年。

当初的少年飞快的长大。楚越十八岁上大学的时候,他也已经十五岁,是准备上高中的时候了。

五年的时光,看起来是那么短暂。若不是长高的个头和各方面的成长,楚沛会以为当初来到这个家的那个午后,就在昨天。

五年,是兄弟俩亲密无间的五年。

楚越的妈妈并没有因为楚沛的乖巧和聪明而多一份的关爱,她依旧是那么的冷漠。父亲也依旧整天忙的见不到人。唯一的温暖和阳光,果然还是他最初认定的那个人——他的哥哥,楚越。

楚越会带着他玩,会带着他去他想去的任何地方,会在过马路的时候牵着他的手,会在走在路边的时候自动的习惯­性­的走在靠近车辆的那一侧。

楚越教会他弹钢琴,教会他说出流利的中文,教会他适应新的文化环境。

楚越说他太瘦了,于是经常带着他去吃好吃的餐馆,也会亲自动手,学会做他喜欢吃的日本寿司。

五年.他们不再是十岁和十三岁的男孩子。他们在慢慢长大。

少年的心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他喜欢来自哥哥的温暖,喜欢嗅哥哥清爽的味道,喜欢偷偷的耍赖,在他的床上悄悄的用大棉被盖住自己,然后蹭一个晚上的床。

他最初不知道那代表什么意思。他以为是单纯的对哥哥的依赖。

直到,有一次,在楚越大学快要开学的那年暑假,他又一次赖在了楚越的床上,而楚越却迟迟未归。

他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而醒来的时候,是凌晨两点。不是被楚越的关门声或者洗澡声吵醒,而是被他的吻给吻醒了。

他惊讶的看着他,吓坏了。再怎么无知,他也知道,这样的吻,早已超出了亲人的界限。

楚越的嘴巴里有些淡淡的酒­精­味道。他的力气很大,死死的压住他,让他几乎窒息。

恍然的一个错觉,让他承受了这个吻。——这样的哥哥,很有男人味。

一吻过后,猛烈喘息的两个人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

楚越说,“我喜欢你,沛。”

他知道这个“喜欢”和五年前的“喜欢”,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然而,他却更觉得欢喜,直接掉下泪来。

他含泪回答,“我也喜欢你,哥。”

楚越扣住了他的下巴,再次确认,“一生一世?”

他点头,认真的,“永远。”

“不会离开我?”

“除非我死。”

那一夜,第一次爱情的表白,第一次深度的亲吻,第一次­祼­裎相对,第一次少年的器官被碰触,第一次被他拥有……

从此,他便认定,这个男人,他爱的男人,他的哥哥,便是他所有的一切。他可以为他做任何事情,他不会拒绝他任何事情--除非,他死。

所以,他可以接受楚越后来的女朋友们,因为楚越说,那只不过是掩人耳目。他也可以接受马露莎,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正常的男人才能真正的抬起头来。楚越是个做大事的人,他当然也需要一个完美的太太跟随左右。

只是,懂得是懂得,然而,一旦他们成婚,真正有资格名正言顺的挽着他的手臂的人,就只能是那个马露莎。自己,只不过是个地下情人罢了。

十二年了。他爱这个男人爱了十二年。

无论他说什么,他都相信。反正,他的这一辈子,也不会多长。

于是,他哽咽着,却还是点点头,依偎在他的怀里,喃声道,“哥,我不该问的。”

楚越拥了他一阵,牵过他的手,说,“好了,走吧。出去吃饭,然后回家。我订了你最爱的餐馆。”

所谓撞车

钱曼妮被拉出了这栋建筑,她才发现,她刚才所在的位置,正是这家医院的行政楼。

刚才那间豪华的会议室,一定是只有管理层才能使用的地方。

不用问,楚越不是来看病的,他的弟弟自然也不是。所以,只有一个可能,这家医院,恐怕也是楚家的产业。

孔方一路上一言不发,嘴­唇­紧绷。直到坐进了出租车,他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你怎么跑去了那里?”

她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合理,他才能不会这么生气。

只是,他没有再问下去,而是张开怀抱,把她用力的揽在了怀里。

“以后没事别乱跑,好吗?”

好几分钟之后,她才慢慢的找回了意识,完整的颤声说出了一句话,“我看到……楚越和一个长得很像的男人……啊,不对……他的弟弟……抱在一起……”

他打断她,叹口气,“你就当你什么都没有看到的好。”

“你为什么不惊讶?”她吃惊的从他的怀抱里抬起头。

他只好说,“他们都是我的老板,我当然是听说过一点的。”

“那马露莎算什么?还有,他们……他们可是乱­仑­啊!”钱曼妮当然是不能理解了。在耽美的漫画里,无论怎么样的信口胡诌,都只是漫画而已。同­性­恋没什么大不了,关键是不管是异­性­恋还是同­性­恋,乱­仑­,都是不能被接受的。这是禁忌的。

还有,在耽美的世界里,女人都是炮灰的角­色­。然而,在真实的同­性­恋世界里,女人的力量往往足以打破两个男人的爱情童话,因为女人背靠着“世俗”这棵参天大树。那么,眼前这出戏的结局又会如何?

“别人的事,我们少管的好啊。”孔方笑笑,想要含糊的混过去。

只是,钱曼妮好像对这两个男人很感兴趣,继续追问,“楚越的弟弟,叫什么名字?”

他只好老实回答,“楚沛。”

“丰沛的沛?”

“是。”

“他们应该是亲兄弟吧?长的那么像!”

“肯定是同一个父亲的……”孔方随口回答,却在话说出口后,怔住了。

长得那么像?!楚越长的像林汐,楚沛则更加清瘦,难道说,楚沛比楚越还要像林汐?!

他突然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他之前竟然没有往这方面去深想!

楚越像林汐,但是,钱曼妮却避之唯恐不及。她还知道这是另一个人。因为,他还不够像。

而楚沛像林汐,事实却是,钱曼妮神使鬼差失了魂一样的跟着他的脚步,一直追寻着他,直到看到那一幕。

难道,他真的比楚越更要像林汐?!

他的心开始跳动的失去了节奏。

他不能不觉得不安。

一个人长的像另一个人,没什么了不起。

只是,如果另一个同父异母的人依然这么像,甚至更像,那便是诡异了!

世上哪有那么多诡异的事情呢?他不相信巧合,他只相信“理”。万事必须合理。

而眼前的一切,很不合理。

职业的本能促使他的大脑开始打上了一个个大大的问号。

楚雄起家并不是这里,虽然这里是他真正的家乡。

他的发家之路是在被十四年前的被自己身为公安的父亲沉重打击之后,他才仓皇出走,回来这里的。

林汐的妈妈是这座城市的知青,而楚雄,也是差不多的背景,原本也是来自这儿的知青。

林汐出生的时候没有父亲,而楚沛出生的时候没有母亲。

林汐今年应该是和钱曼妮同年,二十七岁,而楚沛今年,恰恰也是二十七岁。

林汐死于血癌,而楚沛的身体也同样。据杜源说,若不是幸运,若不是足够有钱,他说不定活不过二十岁。

……

他越来越不敢想下去了。

因为,他突然联想到昨天早上林汐妈妈的一句话。

她说,她曾经来找过某些人,本来应该可以帮助他们的人,却拒绝了他们,不化验骨髓,也不给予任何经济援助!

是了。

如果不是兄弟姐妹这样的亲人,又何须请求对方化验骨髓!

如果对方不是经济条件很好,又怎么会提到经济帮助!

如果不是关系僵化到无法化解,又有谁会将这样一个可怜的母亲斥责为骗子!

他真的不敢想了。他只觉得命运实在是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如果他的推测成真,那么……

不。

这不是他该去探究的事情。

他只是一个警察,他需要做的只是将犯罪的人绳之以法而已。

何况,楚沛并没有直接参与任何的事件,甚至可能对那些事儿毫不知情。他只是在努力的扮演着一个生意人的角­色­,经营着属于他的医院和在总部挂一个空名董事而已。

他这样劝慰着自己。

两个人都保持着沉默,各怀心思。

牵在一起的手,也变得没有多余的温度。

直到出租车司机问,“先生,要进去吗?”

原来已经到了社区的门口。

“哦,进去吧。”他随口答道,却在出声后紧接着又阻止,“不用了。谢谢,就停在这里好了。”

钱曼妮颇为奇怪和不解的看着他,却还是没多问一句,跟着他,走了下来。

他牵着她的手,不是走进社区,而是走向路边停靠的一辆黑­色­的轿车。

还没走近,车子的主人已经打开车门走了出来。

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很漂亮,马尾辫,圆圆的苹果脸,俏皮可爱的亮眼衣服。

女孩子的脸­色­很僵硬,直直的看着两人相握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钱曼妮茫然的跟着孔方的脚步走进那个女孩子,然后,她听见孔方温柔的对着那个女孩子微笑着说,“雨瞳,你怎么会在这里?”

乔雨瞳的目光终于从他们相握的手上,转移到了钱曼妮的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一处都不肯错过。

她的目光不是友善的,钱曼妮能感觉得到。

这不是一般朋友的眼神。

应该是敌视吧?……如果她没猜错,这就是情敌的感觉?

她突然觉得很好笑。

她不得不正视一个问题,一个她原本没有这么在意现在却像根扎进心里的刺一样的问题。

她对孔方非常非常的不了解!

他的父母叫什么名字,到底是什么单位的领导,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生经历,有什么样的交际圈子,还有他的朋友们都是谁,她统统不知道。

她只知道他叫孔方。他对她很好。他有个不错的同学叫童迪。这就是他的全部信息。

而就是这点可怜的信息,便是她对身边这个至亲密的男人的全部的了解!

以前她一点都不在乎,现在却在乎的要命。多么可笑呵!

她暗自自嘲,心里苦涩难当。

加上本来就糟糕透顶的心情,当所有的负面情绪再堆积在一起,她只觉得更是累。极其特别的累。

于是,她想要放手了。

她就是这么一个讨厌负面的一切的人。懒得去和别人争来争去。总是一个人比较自在。

乔雨瞳终于打量完了,满意了,这才冲孔方俏皮一笑,“想你了,就想过来看看你喽。正要打电话,就看见你了。我们真有缘啊!”

孔方失笑,“这倒是,挺有缘。”

“今天有空了?所以,和女朋友去约会了?”乔雨瞳嘟嘟嘴,指向二人交握的手。

“不是,去看病去了。她不大舒服。”孔方紧了紧她的手,打消了她想要放手的企图。

“那现在呢?有空和我一起喝杯东西吗?”乔雨瞳笑得天真而无邪。

孔方还没有说话,却被钱曼妮给抢先了。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挤出的笑容,尽量以很傻很天真的语气热情邀请,“既然都到家门口了,就不要站在这里罚站了。到家里来坐坐吧。”

这女孩儿年轻,漂亮,有钱,要什么有什么,无论孔方怎么想,她都是理解的。

再说,她和孔方关系深到哪里去呢?只不过刚有点小进展而已,现在捡起理智,一切还不算太晚。

不管心里怎么想,姿态还是要漂亮的好。她一向认准,丢了什么决不能丢了姿态,那样太没面子。

别说她太顾自己的面子。毕竟这些年,她真正在乎过的东西,除了真金白银,就是“价值连城”的面子了。

似乎这是每个内心骄傲的人的通病,绝不肯轻易显示出“不得体”。

特别是她这种外强中­干­的都市刺猬。说白了,只不过是掩盖脆弱的法宝而已。

她知道,正常情况下,如果按照自己所想,属暧昧三角习题的话,对方答应的可能­性­应该比较小,所以她才敢发出这样看起来热情实则内在蕴藉丰富维护自己面子的“邀请”。

乔雨瞳明显怔了一下。

她不傻,自然知道这个应该就是孔方所说的那个女人。

看来,孔方的速度很惊人。

太久没受过这么想不到的刺激,猛然之间,她只觉得有种火气想要冒头,心里隐隐的不服气。

她看不出孔方选择这个神情憔悴身形单薄的年长女人的原因,也不知道孔方对这份感情的最终期待是什么。

就此言败,似乎为时过早。像他们这样的人,找到合适的结婚对象,并不那么容易的。

只是短暂的瞬间,她便做出了决定,“好啊。我还没有参观过孔哥哥的住处呢!还有,听说孔哥哥现在做菜的手艺很好,那晚饭顺道也就解决了。听起来好像很不错,对吧,孔哥哥?”

这下换钱曼妮怔住了。这女孩子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她后悔的只想咬舌自尽。她现在可没什么­精­神去陪这位大小姐吃饭!

本来就是简单的打个招呼,如今演变成了两个女人的暗战,这的确出乎孔方的意料之外。

他很不情愿。他实在不想在这段时间受到意外的打扰,节外生枝。

但是,他现在似乎没有发表反对意见的立场了。木已成舟,他再做什么,反而欲盖弥彰,得不偿失了。

所谓曝光

钱曼妮真的悔,真想收回说出口的话。

每往家的方向走一步,她就愈加觉得心情很沉重。

或许是上天有眼。才走了几步,孔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大概是一条短信吧,他只是看了看手机,就对着乔雨瞳有点抱歉的说,“我现在有事要出去一趟,改天好吗?”

钱曼妮刚长舒了一口气,却又被乔雨瞳的下一个反应给刺激的更加说不出的憋闷。

她没有钱曼妮想象中该有的失望或者不悦,反而貌似有点了然的点点头,“好啊,工作要紧嘛。你要去哪儿,我送你去?”

孔方笑笑,“不用,我自己会过去。”

“自己去多麻烦啊!我送你一程好了。反正我本来也是有话跟你说才来找你的。既然你等着要出去,我就不进去了,在这儿等你一会儿好了。”

“那这样吧。”孔方看向钱曼妮,“我先送你回家。”

很自然很自在很不见外的沟通,果真非一日之功。

钱曼妮淡淡一笑,力求姿态悠然,“不用。我慢慢的能走。也别让人家等这么久嘛,把药给我吧。”

说着,她甩开了他的手,另只手去接他手里的药袋。

孔方微微愣了一下,但还是把药袋递给了她,“自己小心点。”

“放心吧,我又不是孩子。”

世界登时清净了。

看着孔方跟着那个女孩子进了她的车子,然后,驶开去,直到看不到影子,她这才想起自己也失态了太久。该是迈步回家的时候了。

好累。真的很想睡。

她想,她也需要冷静一下。

**********

本来以为很累,身心俱疲的躺倒了床上,却抱着被子傻傻的发呆。

就在这张床上,似乎来留有两人的亲密味道,却感觉距离是前所未有的遥远。

觉得有点冷。

起身测了测体温,正常。看来是想多了。

于是,又躺下。

翻动着手机,百无聊赖。偌大的世界,在她最想要倾诉的时候,居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对象,真是可悲。

无声叹气,手紧紧的攥着手机,守着空空的房间,好像连早先在医院时候好不容易恢复回来的一点食欲都已经消失无踪。

天­色­越来越暗,知道黑暗将世界全部吞没。

而她的意识,也终于随着夜幕的降临慢慢放松,不知何时沉睡了过去。

被惊醒是被手机的来电声。

她在一阵恍惚之后,才反应过来,掀开被子东翻西找才在身体下找到了随意扔的电话。

居然是钱凯西!还真是稀客呢!

“­干­嘛?”她没什么好气。

钱凯西却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笑呵呵道,“你­干­嘛呢?”

她打了个哈欠,“睡觉呢。有事吗?”

“睡觉?才几点啊你就睡觉?!”

“想睡就睡喽!打扰人家清梦的人还有理啦!说,前天刚通过话,现在又来浪费我电话费,你最好是真的有事哦!”钱曼妮磨牙威胁。

钱凯西笑的更加灿烂,“无事哪敢登你这三宝殿啊!是这样,我来问问这孔方都快回来了,你对他评价怎么样?我介绍的房客还不错吧?大方吧?”

“回去?!回哪儿去?!”钱曼妮仅剩的一点睡意也被打的烟消云散,一下子坐了起来。

“当然是回家咯!你没听他说吗?”钱凯西听起来也有点惊讶。

“他跟你说他很快要回去了?!什么时候说的?”

“不是他自己说的啦,是昨天和我老公去婆婆家,碰到他妈妈,聊起来才知道的。听他妈妈说,好像也没几天的事了。诶,你们不是住在一起吗,平时都不说话的啊?”

钱曼妮冷哼,“都说了是租客了,还能说什么话。当然是房东和房客的关系咯!不过……”她顿了顿,咬咬牙,“只租这么点时间,还不提前通知退房,看我会不会退给他一毛钱!”

钱凯西囧。这分明不是她这通电话的重点好不好!老天,就算派了情圣过去,估计这个小钱木头也开窍不了了,呜呼哀哉!

“那个……你和孔方……到现在还只是这个关系?他不是还经常帮你做饭什么的吗?我跟你说,天底下有幸吃到他手艺的人可不多哦,你还是要感谢我呢!”

钱曼妮眯眼,“我们搭伙吃饭的事儿你也知道?你们关系不错嘛!”

钱凯西嘿嘿得意一笑,“那是!也不看看我们是什么关系!他和我老公可是一起长大的!”

钱曼妮冷笑,“和他一起长大的人可真不少啊!今天我怎么都遇上了?”

“恩?还有谁?”

“说了你也不会知道!”

“说说看嘛!是不是真的,我问问我老公就知道啦!他就在我边上。”

“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八卦了?!算了,没兴趣知道。还有事么?没事我挂了!”

“诶,等等!喂,钱曼妮,我可是你姐姐,不是阶级敌人!我真想知道你怎么就这么不耐烦!”钱凯西怨气连天的开始声讨。

钱曼妮无奈叹气,“说吧,还有什么事?”

钱凯西只好打住,扔出了一个重磅炸弹,“好吧,说正事。接老妈旨意,要你国庆长假务必回家一趟。”

“回家?­干­嘛?”

“相亲啊!”

钱曼妮顿觉五雷轰顶。“相……亲?!!”

“是啊。”钱凯西笑得颇为贼兮兮,“老妈说了,之前只是建议,不逼你。现在不同了,该是强制执行的时候了!听说她手头的人选个个优秀,高学历高能力,反正是­精­英!我跟你说哦,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过几天就放假了,你给我快点订票去!”

钱曼妮囧呆呆的听着钱凯西的话,一时反应不过来了。她该说什么呢?不结婚?独身主义?

她不敢。估计不被钱凯西给念死,也会被老妈拿着菜刀砍死。

年龄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说话啊?听着的吧?”钱凯西催促。

“哦。”钱曼妮总算吐出了一个音节词,表示她在听着。

“那表个态啊!回来不?”

“哦……到时候再说吧。”明天会发生什么事谁知道?现在她心情不好,混乱的要命,说出的话负不起责任。只能先用缓兵之计,拖拖看了。

“晚了可买不到票咯!……啊,我想起来了,说不定你可以和孔方一起回来。我回头问问他。那就这样,你早点确定哦,别让我们大家失望哦!好了,继续睡吧。Bye!”

呼~~~

钱曼妮扔掉电话,再次跌进大床里,蒙上了头。

在社会里的每个人,就注定获得不了真正的“自由”。

在外面这么多年,基本都是一年回家一次,每次都是春节的时候匆匆来匆匆去。

她当然觉得抱歉。

她也会自责。与对林汐的妈妈相比,她对自己的母亲当真是亏欠过多了。

林汐。

一想到这个名字,她的脑海中又清晰的浮现出了下午在医院里看到的那个身影。楚沛。

老天。

她抿紧了­唇­,连指尖都开始犯寒。

太像了!

这,仅仅是巧合吗?!

她再也没有办法安安稳稳的躺在床上了。活像这张床,也已经变成了冰火交织的地狱。

她坐起身,看了看时间。

九点多了。

他还没回来?

对呵,也早该习惯他的生活习惯的。不管在忙什么,不管什么时候,好像总被一根无形的线给牵着。只要电话一响,哪怕是天大的事也阻止不了他出门。半夜三更再回来,也是家常便饭。不是第一天认识他,应该要习惯的。

至于出门做什么,她不问,他也不说。好像连那个号称青梅竹马的乔雨瞳都比自己更了解他似的。

呵!真有意思!

钱凯西说他要回去了。可是他从没提过这个事。

她想问问钱凯西关于他更多的信息,可不好意思开口,总觉得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本就对两个人的未来不敢多想。

她长叹了口气,抓了抓凌乱的头发,刚要开灯起床,手机又一次­精­神抖擞的唱了起来。

钱曼妮估计钱凯西真的跟自己有仇,“喂,你有完没完?”

“嘿嘿……”话未开口,­奸­笑先行。钱曼妮觉得她这笑声比之前可刺耳多了。

“­干­嘛啊,你到底还让不让人睡觉啊!”钱曼妮烦躁抗议。

“哦呵呵,睡觉?你怎么还在睡啊?”

“我休假难道还没有睡觉的权利么?哼!”钱曼妮真想一脚踹飞她。

“喂,我说,你一天到晚的想着睡觉,别是怀孕了吧?咩哈哈……”

“钱凯西,你才怀孕了!你和蔡铎都怀孕了!”钱曼妮闻声大吼,形象全无。

“多谢祝福啊,嘿嘿!我说,你刚刚骗我什么呢,嗯?我刚刚都问孔方了,他都承认你和他现在在恋爱,你还说什么租客啊房东的关系,你不觉得脸红啊?”

“什么?!”天,这个钱凯西!

“我说,人家孔方都那么认真的承认了,你这是­干­嘛啊?钱曼妮,我现在真是看不透你了,成了说谎­精­了啊!”

钱曼妮有苦说不出。她能说什么呢?

“孔方说了,他还没来及和你说回来的事,因为他还不能确定。你也知道,他的工作­性­质本来就是不确定的,要么今天就能结束,搞不好再等上一两个月才能结束,警察嘛,没办法。不过,没事了。我听我老公说,他做好这个案子之后就不做了,他家里已经在帮他联系出国读书的事情了。不过,我想,一切都还没有定数,他还没跟你说,也情有可原,你别胡思乱想啊!”

短短的一段话,成功的把早已经胡思乱想的钱曼妮从醋缸直接丢进了冰窖。

警察?出国?

如果他是警察,那他现在的身份算什么?

查案?

老天,她怎么觉得这孔方越发像是一个不真实的幻影了呢?

“既然现在你和孔方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我也可以和老爸老妈说相亲计划取消。你都不知道,孔方听说你回去要相亲的时候那反应啊!哈哈,恨不得你就是他老婆了一样,哈哈……”

“笑,笑,笑!有那么好笑吗?!疯了!不说了,再见!”钱曼妮真的就直接掐断了电话。

三秒钟后,钱凯西的电话卷土重来。

“我跟你说,我跟他没关系!我明天就去买票,我要回去相亲!”钱曼妮抓起电话,就是一阵狂吼。

钱凯西果然把笑声噶然终止在喉间,“你说啥?”

“我说我根本没有跟他谈恋爱!我要回去相亲!”

愣了两秒钟之后,钱凯西劈头便开始训斥,“你少抽风啊,钱曼妮!你要是能相到比他家庭条件人品作风还要好的,我脑袋输给你!”

钱曼妮冷哼,“我要你脑袋­干­嘛,又不能当球踢!”

“你敢说你现在和他没关系?!”

“有是有,又能说明什么?我可不承认我就认定他了……”然而,她的底气却是越来越不足。

钱凯西已经气到风中凌乱如魔似幻了,“钱曼妮,你给我眼睛擦亮点,态度端正点!我跟你说,你要是敢对孔方始乱终弃,看我怎么收拾你!你记住,不以结婚为目的一切恋爱都是耍流氓!我要是敢给我耍流氓,看我不三反五反把你给整风了!”

“就看你有这本事没有了!切!”

这次,她,不仅挂断了,而且,还直接关机了事。

**********

警察?

她跳下床,反锁上大门,毅然走进了他的房间。

不是她不君子,是他小人在先。

衣柜——都是普通的衣物。

抽屉——同样没有可疑的地方。

床头柜——空空如也。他带来的东西本来就不多。

果然是个专业的潜伏人员。就算是这样搜查,都看不出破绽。

她坐到床边,仔细的审视着这个房间可疑的一切角落。

终于,她想到了床底下。

这张床不是软床。当时为了省钱,只买了一张软床,而这张,只不过是木板床而已。所以,床底下可以塞很多东西的。

她蹲在地上,果然找到了一个大大的行李箱,还有一个小小的黑­色­的皮包。

大行李箱,不出所料,上了密码,她打不开。

小皮包,是拉链。她轻而易举的打开了。

里面的东西,让她彻底的傻眼了。

就算她是个再无知的人,她也看得懂这个包里全部都是什么东西。现在的影视剧早已经让这些设备变得不再神秘。

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望远镜。

本来以为是他在什么偷窥,现在看来,还真是大错特错。

他在监视谁?

是了。没错了。楚越。除了楚越,她想不出别人了。

这肯定也是他当初选择她的家作为据点的原因。

她不知道楚越到底有什么需要动用这样侦查手段的地方。她相信,他既然是警察,那么楚越一定有可疑的地方。这肯定也是他在楚越的公司潜伏侦查的原因。

看啊,她的误解是何等的多呵!

他经常不定时的那样出去,不过是工作需要罢了。

她这才发现自己还真是个喜欢YY,并且沉迷YY的人。是不是喜欢幻想的人都是如此呢?

他不是同­性­恋,却被自己YY成了小受。结果,她呢,赔了夫人又折兵。

多欢乐的充满悲剧­色­彩的绝世喜剧啊!

她苦笑。然后,合上了这个皮包,放回原位,取消掉大门的反锁,关灯,回房,扑倒在床。

他们这算什么?只不过是你情我愿罢了。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罢了。

一转身,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他们应该算不上爱情吧?爱情的一个基本点,至少应该是坦白吧?

而他们呢?

她无意了解,他亦无意多说。

躺在同一张床上,对他们而言,和同吃一锅饭从本质上也没什么差别。都是搭个伴而已。

吃饭搭个伴,吃起来比较香。

睡觉搭个伴,大概比较有意思吧?

他喜欢她吗?可能是真的。但是是有时限的。只限于现在吧。

他的未来有她吗?以他们的相处基础来看,想太多了。

他的未来规划里应该来不及加上她。

就算是他有加她进入他未来的想法,她也会觉得惶惶不安。

因为,她的心里,从来也只有一个人。

只是今天除外。今天这是一个失误。

不该贪恋他的温暖,而暂时撤销了心理防线的。

既然一开始从他这里想要的就只有暂时的温暖和依靠而已,那么,就这样吧。

走错了路,暂时迷失了方向,不要紧,回头是岸,悬崖勒马,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还好没有走错太远。只不过一天而已。

没什么大不了。脱缰的心收回来就好了。出轨的火车都能拉的回来,何况自己还是自己心的主人呢?

他的未来没有她的位置,那么同样的,她妄想把他划进她的蓝图本身就极为荒谬。太自以为是了。

按照最初的目的,在他在的时候,汲取短暂的温暖,尽情的狂欢,留在最完美的回忆,就当是限时恋爱,感觉真是既时髦又刺激。

他很好看。玩玩的话,说什么她都不吃亏。再怎么说,也比─夜情来的­干­净多了,对吧?

总之,挺好的。

只是,为什么会流泪?大概是庆贺吧。庆贺她只是傻了一天而已。

看,她现在吃多了几年饭,就是比较聪明了。

你好吗?

她看着窗外的月光。

呸。我TM一点都不好!活脱脱出落成白痴了!

谈什么千万不能谈感情,这句话在他和她之间,依旧有效。

若想不被伤害,就不要对别人抱有期待。

所以这都是自己的不对罢了。何须去怪别人的不坦诚?

就算说是“伤害”,那未免太提升高度了,只会显得自己不上道。

一个晚上而已,一层膜而已,装什么怨­妇­?犯不上。

她抓起床头柜上用红绳穿起的项链,重新戴上。

早上真不该把它取下来的。

她没开灯,打着赤脚,踩着凉凉的地板,踱到阳台,看着依旧圆圆的月亮,燃起了一根烟。

作者有话要说:恋爱中的女人就是这么“不可理喻”,唉。。。。。

所谓纷乱

孔方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凌晨。

而她,居然破天荒的第一次把玄关里的小灯开着,守候着他的回来。

夜班回家的人,疲惫之极之后,能有盏温暖的灯光在家里守候,绝对是最幸福的事。

他轻手轻脚的回房,拿了衣服洗澡,准备睡觉。

从浴室出来之后,却发现,她房间的灯居然也亮了起来。

吵醒她了吗?他想了想,便抬手轻敲她的门。

“进来。”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含糊,好像刚醒来的样子。

他推开房门,只见她正起身,拿起了杯子。

“我吵醒你了?”

“没有。”她轻声笑了笑,“突然口渴了,起来倒杯水喝。”

“我来吧,你躺着吧。”他接过她手里的杯子。

***********

她靠在床头喝着温水,他坐在她的身边伸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柔声道,“挺好的,没有反复。如果明天还能保持,应该基本上就痊愈了。”

“嗯。”她点点头,放下杯子,躺下。

“晚安。”他在她的额头上留下轻轻一吻,就要起身回房。

她突然拉住了他的手,“你去哪?”

“回房睡觉啊。”他笑。

她也笑了,只不过笑得有点妩媚,“看来我果然魅力不够。好了,你去睡吧。晚安。”

她叹了口气,松开他的手,拉起了被子,缩成了一团。

最近,他总是怀疑自己听错,看错,想错。因为,不敢相信的事情实在太多。

下午的时候还以为她会不高兴,他甚至还酝酿过怎么样简单明白的和她解释清楚他和乔雨瞳的关系,以避免不必要的误会。谁知,她现在竟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高兴,反而成全了他自己都不好意思申请的福利。

如果这时候拒绝,那一定是傻瓜了。

所以,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他欢天喜地的跳上床。

她熄灭了灯,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像只猫咪一样的,窝了进去。

“你回来的真晚。”她喃声道,“很累吧?”

“嗯,有点。”他的确很累,心却欢喜的跳跃着。快要结束了,他当然觉得开心,欣慰,还有一点轻松。

“好好睡吧,晚安。”她的声音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晚安。”他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却同时又僵住了动作,反而双­唇­向下,找到了她的­唇­。

他没有吻上去,而是有些不悦的轻问,“又抽烟了?”

她强撑着笑道,“谁抽烟了?是你吧?”

“为什么有烟草的味道?”

她笑得更加无辜,“闻错了吧?再闻闻?……”

她没有反应的机会,就纠缠上了他的­唇­舌,把他的意识统统打散。

他的嗅觉真不错,连吃过口香糖刷过了牙都还能闻得到。无比膜拜。

*************

­性­,是个让人欲罢不能的勾引。

他的吻从她的­唇­,下移到她的颈,然后,又借着深夜越发明亮的月光,看到了她胸前的那个红绳穿起的价值两块钱的戒指。

他知道这就是林汐送给她的戒指。这么多年了,早已经磨的很旧,看得出是她带了这么多年,一天都不曾拿下来过。

他才是她现在身边的男人,所以,他无法不介意。

“这个戒指……很多年了吧?”他伸手握住了那枚戒指。

她怔了怔,伸手想要拯救它。不可避免的,两个人的手,相握。准确的说,是他握住了她的手,还有那戒指。

她只好点点头,轻声“嗯”了声。

“这种东西还是别一直这么带着吧,手艺太差,而且对身体也不好。”

他承认,他是有私心的。

在他们亲密的时刻,一旦看到它,他都会无法自控的想到这个戒指的来历。

她一日不取下来,就代表她一日心里还有着林汐,她一日还没有同样喜欢上自己。

既然她不喜欢自己,这样的热情,又算是什么呢?

他有些惴惴不安,有些惶恐。

她的手却推开了他的手,然后,细细的感受着那枚已经不知道磨平了多少棱角的劣质戒指,脑子又是一阵混乱,止不住的心酸。

她比任何人都渴望走出来,只是,没有人可以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勇敢的面对。所以,她只能退回去,固守那虚幻的城堡。

而身边这个男人,看似温暖,实则贴着大大的华丽的标签:限时使用,过期不侯。

这不是爱。只是,暂时填补空虚的掩耳盗铃而已。

他从她细小的动作里感到了一丝不安,是那种惶恐更甚。

他思前想后,终于决定直接沟通这个话题。

“……今天,凯西姐打电话给我,说你要回去相亲,这是真的吗?你没跟我开玩笑吧?”

她轻笑,“没有。”

“你说什么?”他惊讶的连声音都有点变调了。

她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俊脸,笑,“就是说,我会考虑相亲的事情。”

孔方脸都僵硬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还不算是你的男朋友?”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是我的男朋友了?”她挑眉,“在宗山岛的时候,我怎么说的你忘记了吗?我们是试用期。我可没说过你现在就是我正式的男朋友!”

他真想一把掐死她,或者是­干­脆咬死她算了。但都只能想想。

他能咬碎的只有自己的两排牙齿。

“你确信你没再开玩笑?”

钱曼妮突然笑了,咯咯的笑起来,伸手俏皮的捏捏他的脸颊,“怎么了?小朋友紧张了?我跟你说哦,你要是不好好表现,我就回去相亲去!”

他总算是舒了一口气,“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觉得还不错。”她笑的得意极了。

他搂紧了她,悄声的问,“曼妮,你说,你现在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她笑笑,回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却没说一句话,只是看着他微笑。

这个意思,模棱两可。但是,孔方却乐意往乐观的方面去想,所以,他愿意理解为,她喜欢他,所以,她才会和他亲密如斯。对,一定是这样,只不过是她害羞不好意思开口承认罢了。

他亲吻着她的鬓角,她柔软的发,感激不尽,“你会喜欢我的,我就知道……”

他感受到她的身体在微微的发颤。

他为她这个反应感到欣喜。他们的身体是这么契合,似乎注定是为了彼此而生的。

“我爱你。”他终于用最轻的声音说出了这最重的三个字。

他的吻从她的鬓角,她的发,到她的额头,她的眼角。

这时,他才发现她的泪水已经无声的湿透了整个脸颊。

“怎么了?”他问。

她还是没回答,只是揽过了他,吻他。

他以为这是女人听到男人表白后该有的感动的泪水,所以,就着这个误解,他心花怒放。

他粗重的呼吸喷在她的胸前,哑声道,“对不起,这个戒指,能暂时下岗吗?我不习惯。”

她轻轻的叹口气,伸手,取下了它,随手扔下。

清脆的金属在木质地板上滚动的声音,在这样的深夜里格外的清晰。

她捧起了他的脸,定定的看着,一字一句,“听着,只是暂时取下。因为,我太习惯它的存在了,否则,我会浑身不自在。没有它,我会空虚。空虚的死掉。你明白吗?”

他笑了,“我会送别个来代替它。你会习惯的。”

她也笑了,“好啊。只是,在新的来之前,你没有权利要求我不带着这个旧的。”

他轻笑出声,温柔的缠住了她的­唇­,极尽缠绵。

************

她背过身子被他圈在怀里,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窗外又斜了几分的月亮。

他的嘴­唇­厮磨着她的汗湿的脖颈,低哑的嗓音喃喃低语,“我还以为你生我的气了呢……还好没有,谢天谢地。”

她轻笑出声,“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难道你做了什么我应该生气的事情吗?”

他马上回答,“没有。当然没有。”

她笑笑,“这就对了。我知道,你以为我在生气你和乔雨瞳是吧?放心吧,我不是个小心眼的人,你和乔雨瞳是多年的好朋友,我羡慕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莫名其妙的生气?你想到多了。”

他的一颗心放了下来,开心的轻啄着她的脸颊。

她无声的勾动­唇­角,是对自己的嘲讽。感谢这黑夜,让自己不至于无所遁形的展示自己的白痴。

她不想多说什么,但她最终还是说出了口,“……我是个有原则的人。小问题,我从不计较,但是,触碰到我的原则,我却是非常的小心眼,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怎么样,我算是难搞的人吗?”

她尽量说的没什么重量,轻描淡写一样,而他,在喜悦中也没有多想,微笑道,“做人本来就是该这样,是非分明。”

她点点头,“你说的对。没错……”

接下来,便是夜的寂静。

两个人。

一个是满心满脑的甜蜜,一个是满腹心事的苍凉。

**************

第二天,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世界又回到了正常的轨道,就像她已经归位的心。

今天的天气没有了昨日的阳光明媚,­阴­沉的一如她的心。

不想动,只是呆呆的抱着枕头,看着窗外的­阴­暗和昏沉。

然后,接了两个电话。

一个是林妈妈的。她在问她的身体好点了没有。

一听到这个声音,她的眼泪就止不住的在眼眶里打转。

人生浮华,来来回回,喧喧闹闹,留在人身边的只有那简单的永恒。

除了亲人间的感情,别的,谁的也TM别信,全是骗人的玩意儿!

男人,都会离开的。

或者诀别,或者消失。

她什么都没有多说,只是说,“我很好。你放心。这几天休假,会好好在家休息的。昨天已经去医院看过了。一切都好。”

林妈妈放心的舒了口气,“这就好。你难得休息。白天一个人在家会无聊吧?我正准备明天过去看看你。脚扭伤了,又发烧,一定要好好调理一下。你肠胃也不太好……”

“不用了,妈!”钱曼妮马上阻止,“你过来一趟太累了,不用了!”

林妈妈却有心情开起了玩笑,“是不是怕我打扰你?也是,现在有孔方照顾你,也轮不到我了。”

钱曼妮无奈,“不是这个意思啦!”

林妈妈笑笑,“好了,不多说了,好好休息。他要上班了,也要忙自己的事,再说,男人总会有点不太方便的。”

“妈,真的不用了,我好的差不多了,真的!我都能走路了,没什么大碍了……”

林芳笑着打断了她,“你总是逞强!好了,先这样说定了。”

“好吧。”钱曼妮只好无奈点头答应。林汐的那股子倔强毫无疑问就是遗传自这位同样倔强说一不二的母亲。

第二个电话居然是来自裴茜的。她居然也会在得知她生病后亲自打了个慰问电话。

“曼妮,别告诉我你是积劳成疾啊?”裴茜笑着说。

钱曼妮没有心情和她开玩笑,只是淡淡的说,“随大流,感冒了。”

裴茜叹口气,“没有你,真不顺手。你快点给我好起来哦!”

“放心吧。我是小强,没人能打倒我。”她笑。

“那最好。我快递了一份安慰礼物给你,记得签收哦!”

“嗯?”她的这句话让钱曼妮确实懵了。她和裴茜是死对头,这件事的­性­质到死都不会发生改变。

“别太感激我。”裴茜笑,“是我们楚总的意思。你要谢就谢他吧。就这样,好好休息,Bye!”

楚越?钱曼妮“噔”的坐直了身子,浑身僵硬。

昨天下午那火辣的一幕再次袭来,让她只感觉到头疼。

楚越怎么会突然想要关心她?他们也只是只说过一次话而已!

还有,那个楚沛……

一想起楚沛,她就只觉得一团火从心底燃烧起来,几乎要焚毁了自己一般。

说不清的感觉。

世上,真有这么多巧合吗?!

她突然有种坠入迷宫的感觉。像是在玩一套真人版的游戏,她心里很不安。

似乎,总有一种感觉。自己的命运在时刻飘摇,被左右着。

快递果然很快。挂断电话没几分钟,门铃就响了。

是一束玫瑰花。

花上有一张留言,上写,“女人如花。祝你早日康复,恢复动人。”

落款是龙飞凤舞的两个字。她识得,是楚越。

竟然是他亲自送来的,只不过拖裴茜的口通知而已。

他到底想做什么?

按道理,她应该打个电话给楚越表示感谢的,可是,她没有勇气。

楚越到底怎么了才会引起警方如此煞有介事的关注?

她真担心自己一个不慎,在稀里糊涂间,就给孔方带来不可预知的意外。

所以,她真的不敢和楚越有一丝一毫的额外联系。

反正,在他面前,也不是第一次失礼了。

头疼。不仅是烦闷的心情,更是生理上的头疼。

好久没这么疼过了。疼的有点晕眩。她撑起身子,找到一片止疼片,吞了下去。

止疼片的功效一般比较强大。不仅能止疼,还有让人昏睡的效果。

很好,她现在就需要这个效果。

这一睡,又是睡到天昏地暗。

所谓残忍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这只猫?昨天就一见钟情,今天还是爱不释手。别发呆了,过来吃饭吧。好久没有亲自下厨了,也不知道手艺退步了没有。”楚越微笑着看着抱着钱多多好半天若有所思的楚沛。

楚沛回神,微笑,“我天生喜欢猫。不知道为什么。”

“那你为什么养了条狗呢?”

楚沛轻轻放下钱多多,走过来,轻吻了一下他的脸颊,深深看着他的眼睛,“因为你讨厌猫啊!”

楚越笑了,“你不需要这么做。喜欢什么就去做,我一定会爱屋及乌的。”

“所以……”楚沛顿了顿,才说,“就像你帮孔方养了这只猫?因为是孔方养的,所以,你也喜欢了?”

他的眸子亮亮的,柔柔的,只是那么静静的看着楚越,而言语的话却没那么平静。

楚越当然听得出他的意思,伸手揽过了他,叹口气,“吃醋了?你爱吃的醋还真多啊!”

楚沛这一次却生硬的推开了他的手,头也不回的转身抱起贝贝,开门,便要走。

楚越一个箭步冲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臂,蹙眉道,“真生气了?”

楚沛轻轻一笑,淡淡道,“我要回家了,别拦着。”

“你这是在跟谁生气呢?!”楚越似乎也有点不耐烦了,“他是你的朋友,是我的下属,更是我的邻居,我帮帮他,天经地义,你为什么要吃这种没头没脑的醋?!昨天你纠缠于马露莎,今天你又纠缠于孔方!这世上总共只有男人和女人两种人,难道你要和全世界的人为敌?男人,女人,是人你都防着,就不觉得自己活得太累了吗?!”

楚沛冷笑一声,“没错,我就是这么小心眼!我是活得累,还好老天开眼!放心,我不会在这世上打扰你的太久的,你不需要这么快就厌倦!”

“你……”楚越气结,“你真是越来越不能理解了!回了趟日本,怎么活似变了个人似的?你到底怎么了?我总觉得你变了!敏感又狭隘!”

“哦?是吗?!多谢点评!”楚沛甩开他的手臂,抱着贝贝,夺门而去。

他是真的生气了。­性­格温和的人一旦生气起来,更加难以收拾。

楚越放弃了追上去的念头。

他从不会卑微的去哄任何人。

任何人,都不行,都没有资格。

**************

“孔方,快点去把那只猫给带回来吧,我担心这么下去,这只猫早晚要成烈士。”杜源施施然的取下左耳的监听,冲身边的孔方笑道。

“放心,晚上就去取。记得啊,要给它记上一大功!要不是我想出这么聪明的招数,你怎么能知道那芯片居然实在贝贝的耳蜗呢?”说起这个,孔方也不免得意起来。

“好吧,算你厉害!”

“这样的话,只要拿到芯片,是不是一切就证据确凿了?!”

杜源摇头,“这的确是最关键的证据,但是,证明的不是楚越有罪,而是楚沛有罪!这条狗,是楚沛的。加上,来回出境的都是楚沛,很多关键的数据也都存在楚沛的医院办公室的电脑上。所以,要定罪很容易,但是要抓对人,不容易。楚越把自己隐藏的太好了,而这一切,都是以楚沛为代价。”

“看来他真的很恨楚沛呵!”孔方叹气。

“没错。”

“可现在的情况确实是,我们的证据统统证明楚沛有罪。你说,楚沛会不会到时候反过来承认自己一切知情,然后替他承担所有的罪?……毕竟,以楚沛的个­性­……”

“这才是我最担心的一点。楚沛本不该姓楚的,他太单纯了。真是可惜了这么高的智商。”杜源伸手抚平紧蹙的眉头,难掩忧心。

楚沛呵!

一个生活在谎言里,被自己最亲最信的人欺骗的如此彻底却依然不自知的人呵!

人的骨子里,都是双­性­恋。楚越凭借楚沛对他的依赖,激发出了他的同­性­倾向,让他单纯的傻傻的,跌进了他的“爱情”陷阱,然后,成为他犯罪的一只手。而主观上,他却什么都不清楚。他甚至还傻傻的以为,自己的父亲,母亲和哥哥,都是他所看到的那样的刚正不阿的生意人。

楚越根本就不是什么同­性­恋。他对楚沛的所谓爱情,只不过是报复而已。这一点,杜源比谁都清楚。

凭借和楚沛大学时候就建立起的友谊,杜源在楚沛以及楚越的眼里,都是再值得信任不过的朋友。自然在这样的人面前,连楚越这样时刻带着面具的人,也会少了不少戒心。

少了戒心,并不代表没有戒心。就算是杜源,也花费了五年的时间,才在前天晚上找到一个千载难逢的可以悄无声息接近真正楚越内心世界的机会。

那结果令人震惊。

他说,他比任何人都恨楚沛。是楚沛的妈妈夺走了他妈妈脸上的快乐,是楚沛夺走了本该完全属于他的父爱,还有完全应该属于他的楚家的一切。

他说,他恨不得可以亲手杀了楚沛。但是,那样太便宜他了。他知道楚沛患有血癌,一直再靠治疗维持着生命,所以,他选择了慢慢的折磨他,直到死。

他不仅要毁掉他,还要让他毁灭的心甘情愿。

他说,他不是同­性­恋。每次和楚沛抱在一起亲吻,拥抱,上床,他都恶心的想吐。然而,他都忍着。

他需要楚沛的电脑方面的天才,也需要楚沛无怨无悔的频繁出境,为自己所用,并转开警方的注意力。

他更需要楚沛来帮他背起所有的罪名。因为,他的交易记录,统统保存在楚沛的电脑里。

他最希望看到的场景,就是楚沛在临死的那一刻,能知道自己是如何的讨厌他,恨他,恶心和他在一起的每一份每一秒。

他说,那时楚沛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当时杜源听的目瞪口呆,连录音的手都颤抖的不像话。他承认他是为了私心才想要探知楚越对楚沛到底是什么感情。可他怎么都想不到会是这么耸人听闻的答案。

老实说,楚越已经到了疯狂和变态的地步,一如他做事的风格。

他继承了楚雄的冒险和心狠手辣,同时也拥有了楚雄所不具备的谨慎和心计,还有那种­阴­毒,变态,疯狂。

他时时刻刻都带着面具在谨慎的生活。除了他在被催眠的那一刻。

楚越从来不隐藏自己的双­性­恋身份。从那时起,他才明白,这根本就是一种假象而已。一方面可以收拢楚沛的心,另一方面,也是对外界的一种迷惑。

“对了,楚沛的身世查的怎么样?能查到吗?”孔方当然知道二十几年前的出生证明,要查起来,根本没那么容易。

杜源却给了他一个惊喜,起身扔给他一份文件,打趣笑道,“怎么,爱上楚沛了?怎么突然对他的身世这么感兴趣?”

孔方失笑,“少开我玩笑啊,我怎么敢抢你的心上人啊……”

杜源不自在的­干­咳了两声,才微红着脸岔开了话题,“如你之前所说,楚沛不是在日本出生的。他是在一岁的时候被带到日本的。”

孔方点点头。这就彻底吻合了。

因为,当初,和林汐一起出生的,确实还有一个男孩儿。这一点,不需要去通过什么机关调查,自己老妈就足以证明。

当时,林芳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而“丈夫”不知所踪,日子过的很辛苦。当时方红梅还在基层,经常会代表厂里去看望她。

直到,有一天,林芳说,两个孩子,夭折了一个。甚至还笑着说,这下好了,负担轻多了。

这一幕,尽管过去了二十七年,方红梅依旧想起来都会觉得心疼,记忆犹新。

他不知道二十七年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如果大胆的推测的话,无外乎这样的剧情:男人不想自己的孩子流落在外,在女人生完孩子后去夺取。结果,机缘巧合,夺走了一个,却不曾想还有另一个。男人一直都以为女人生下的都只是一个儿子而已。直到,十八年后,女人为了自己的儿子上门求助。

女人一定用了极大的勇气才决定上门的,没想到,等待她的却是冷酷的拒绝。

正是这拒绝,让那个可怜的儿子身体枯竭,走向死亡。

楚雄曾经爱过林芳,这毋庸置疑。若非如此,他不会如此善待楚沛。在林汐死去的当年,楚雄就建造了这家以治疗血癌领先世界的私家医院,并且交给楚沛来打理。

或许,这饱含很多难以言说的深意。

比如,对那个死去的儿子的补偿?抑或是为了自己心理的平衡?还是说,不想让另一个儿子也以同样的方式离开人世……

自始至终,楚雄都没有让楚沛参与进他们的活动里,是不是根本不是因为楚沛的身体状况,更是因为出于对楚沛真正的爱?

楚雄也是一位父亲。没有父亲会愿意看见自己的儿子也在刀尖上谋生活的。

人­性­啊。楚雄竟还有这样的人­性­呢!

只是,失去了一切的楚沛,到时候真的能活下去吗?

孔方不敢往下想。他几乎可以说出答案。

这幕剧,从开始就意味着是一出惨烈的悲剧。

当然包括林芳。

林芳一定知道她的另一个儿子还在人世。

可怜的母亲,却只能苦守在那个孤单单的孤岛上,什么事也做不了。

他知道,他能做的,就是什么都不要做。这是对这个可怜的母亲最大的仁慈。

“我在想,如果楚沛知道楚越对他的真实想法,知道他一直在被利用,你说,他会怎么做?!”孔方突然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杜源马上摆手否定,十分认真的盯着孔方,“这件事不是儿戏!你想害死他吗?我敢打包票,这会彻底击毁他!绝对不行!”

“可是……谁能保证,以他的智商,会一直蒙在鼓里?我要说他在装傻呢?”

杜源叹口气,“可能对楚氏的­阴­暗面,他没我们想象的一无所知,可能是在装傻。可是,在爱情上,他绝不会装傻。像他这样看重感情的人,感情两个字,才是要命的。他要真的知道楚越对他的爱情根本就是一个残忍的游戏,我想,他可能会活不下的。不到必要关头,绝不能这么做!”

“你能保证楚越不会亲口说出来?”

“这个当然谁都无法保证。但,至少,从我这里说,我希望能给他留点尊严。……说实话,他这个人心思细,很内向,就算我认识他这么几年,我都不能说真的很了解他心里在想什么……”

孔方笑,“这好办。你找个机会把楚沛也催眠催眠,看能不能知道他心底的想法。”

“你这个提议真龌龊。”杜源坦诚的表示鄙视。

“的确有点。”孔方笑着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家。今晚约好了还要把多多带回来,时间再久了,真担心成了烈士了。”

杜源挥挥手,“ok,再见。对了,凡是小心点。最后关头,千万别大意。”

“你和楚沛约的几点见面?”

“九点半。”

“希望今晚一切顺利,夜长总是梦多。”

“放心吧。”杜源毕竟是个老资格,自然比新人多了很多从容,“只要你把多多顺利带回来,你的任务就结束了。后续我会来处理。对了,听任局说,你真的已经决定要出国,离开警界了?”

“可能吧,那是我妈妈的想法,我还没想好。”

杜源苦笑道,“可我觉得你妈妈想法挺好的。不管做什么总比现在要好。现在这种日子,不仅辛苦,还不被家人理解,确实没什么可留恋的。”

孔方拍拍他的肩,笑,“你可以选择专业特聘结束后拒绝续约的。只是,真没想到这话会从你的嘴里说出来。看来,再厉害的人都会职业倦怠。不说了,走了。今晚辛苦了。”

所谓礼物

孔方抱着钱多多回来了。

他不得不承认,楚越的­精­细程度。除了钱多多脖颈的颈圈之外,其他的任何物件,包括猫窝,玩具,垫子,仔细看,都有被检查过的痕迹。

他该感谢钱多多和楚越的气场不合的。

他取下多多颈圈里的微型监听,温柔的抚摸着它愈发圆鼓鼓的肚子,无尽感激。

“啊,多多啊!”正在厨房忙活的钱曼妮带着围裙就冲了出来,抱着钱多多又是摸又是亲的,惹得钱多多一阵不满的呜呜声,外带鄙视的小眼神。

“哇,肚子又大了诶!孔方,你摸摸,是不是?!好圆好圆啊!快生了吧?”

孔方囧了囧,“你有点常识好吧?一般猫猫都要怀孕个两个月才能生呢!它至少也要再等十天半个月呢!”

“嘿嘿,一定会生好多的!闺女啊,加油,生个四五个,当英雄母亲!”钱曼妮激动的晃着早已不耐烦的钱多多,加油鼓劲。

孔方实在看不下去了,伸手接过可怜的多多小姐,“唉,你再这样晃下去,估计它要早产了!”

钱曼妮委屈的嘟嘟嘴,自我申诉,“人家激动激动还不行啊!不是要当­奶­­奶­了吗?”

噗嗤。孔方终于喷了。“­奶­­奶­?!那我岂不成了爷爷?拜托,你这样算辈分很吓人诶!过不了几年我们都成了老祖宗了!”

钱曼妮面上诡异一红,一跺脚,再次躲进厨房成一统了。

孔方赶紧放好钱多多,屁颠屁颠的跟了过去,“你怎么突然下厨了?”

回家的时候,能够有飘香的饭菜在厨房里等候,有自己喜欢的人为自己忙碌,那种感觉,孔方之前只是敢想,却从未想过会成为现实。

现在,梦想却真的变成了现实,还真是有点不敢相信。

他倚着厨房的门,看着对着打印出来的食谱忙的乐颠乐颠的小女人。

真是美景呵!

只不过,风景中的人好像不是很配合。她口气不大好的冲他吼,“喂,看笑话啊!过来帮帮忙!”

他脚步动也不动,只是靠着门框笑,“我看你做的挺好的,根本就不需要我啊!”

“那也别在这儿看!你不看,我还挺自在。你一看,我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你这是在影响我,知道吗?”

孔方兴致大起,眨眨眼睛,“你是说,你不好意思被我看?”

她鄙视的送给他一个大白眼,“去你的!少自作多情!听说过一个成语吗?班门弄斧?!你要是什么都不会做,我会不自在才怪!麻利的,走开啦!”

他终于移动了脚步,不过,不是走开,而是走近了她。

他从背后揽住了她,把她圈在了怀里,双手执起她的手,手把手的往排骨汤里放进了最后一份调料,然后,盖上了锅盖。

动作完成了,他却意犹未尽,依旧圈着她,不肯撒手。

他的下巴搁在她的颈间,轻柔的呼吸徐徐的抚过她的耳垂,她的发丝,麻麻痒痒,连心都荡漾了起来。

她用手肘抵他,“走开啦,坏家伙!”

他却没有像以前一样调笑,而是无比认真的在她的耳畔轻语,“这样抱着你,我觉得很幸福。”

她吓了一跳,因为他突然的感­性­。

只是,恍惚间,钱曼妮发现自己也挺变态的觉得这样抱着,挺幸福。

为什么总会觉得难过,为什么一味想要故作潇洒却怎么都潇洒不起来?这个答案她心里清楚的很,只是不敢承认、拼命的想要以自我保护的冠冕理由给扭曲掉罢了。孔方说的没错,是她对自己的抗打击能力没信心,所以才畏首畏尾的宁愿扮鸵鸟。这叫什么?因噎废食吧。

窝在床上整整一天,只得出一个结论:

真?假?长?短?

呸。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管它明天天塌地陷,今天都何必去想?

“明天”,是个很虚幻的词。谁能保证一定有明天呢?没人敢。她和林汐还约过一生呢,结果呢?

有时间去矫情的辩个是非分明,怀疑一切,否定一切,还不如随心去行动,珍惜眼前。只要,他能做到像他说的那样——他爱她。

于是,某人在这种弃暗投明的思想的指导下,一个骨碌爬起来,第一次想要为他做点什么,为她的爱情做点什么。

*********

他们就这样轻轻的相拥着。

锅子里咕嘟咕嘟的热腾腾的排骨在冒着温暖的泡泡,在秋季温度有点降的第一个晚上,他和她,还有这锅温暖的排骨汤,幸福的让人只想掉泪。

他微微探手,在她怔忡神游之际,掐准了火候调成了小火,让这锅汤慢慢的熬煮,直成美味。

人生也大概是这样吧。

熬啊熬啊,一日一日,快乐的不快乐的,小火慢炖,一起携手变老。

幸福不幸福?有时候是比较出来的。

想想楚沛,或许这世上的大部分人都应该觉得幸福的。

淡淡的温馨在这样无声的相拥中慢慢开始升温,变味。

他开始吻她。

从后往前,然后,猛的扳过了她的身子,攫住了她的­唇­,逼她后退,欺身把她压在了冰箱门上。

没有人客气,所以这个吻的温度升的飞速,几乎灼烧了两个人。

她紧搂着他的颈,他的手滑进了她宽松的运动服。

她纠缠着他的­唇­舌,他推高了她的上衣,露出了大片的雪白。

他吻上了她无瑕的肌肤,满意的听着她声声叹息和呻吟,感觉到她的双手Сhā进了他的头发,拽的生疼。

然后,他欣喜的发现,那枚戒指依旧没有重新上岗。

他这才想起自己忘了一件顶顶重要的事情。

他停了下来。

两个人身体紧贴,费力的平复着混乱不堪的呼吸。

“曼妮……”

“嗯?”

“多多她妈……”

“­干­嘛?”

无意义的来回数趟之后,他总算稍微放开了她,从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精­美的盒子。

“这是什么?”她的心又开始跳的噗通噗通。

他没直接回答,而是打开了盒子,轻轻取出了里面的东西。

然后,她被眼前晃动的闪亮亮的东西差点晃花了眼睛。

一条项链,简约的设计,外带一个­精­巧的心形吊坠。

“给我的?”她声音微颤,却不伸手去接。

他笑笑,靠过来,帮她戴在了脖颈上,仔细的欣赏,满意的点点头,“嗯,挺漂亮。你觉得怎么样,还行吗?喜欢吗?”

她低头摩挲着那个­精­巧的吊坠,轻声道,“怎么突然想着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

“我不是昨天说过,要用别个来代替那个戒指吗?虽然我很想送你戒指,只是我怕你不会接受。唉,是谁说我现在连正式的男朋友还不算呢?实在让人难过……”

她猛地打断他的话,“这个很贵吧?”

“哪有啊,我还怕你嫌弃呢。要按照我的意志,我恨不得能冲到柜台说,嘿,给我拿那种女人见到就脚软一辈子也跑不掉的那种超级大钻石项链!那多有面子啊!”他说起话来,确实有点抱歉的意思。

她没有摒牢,噗嗤笑出声。再度抬头时,他看到了她双眸中的潋滟波光。

“可是现在我没什么大钱,买不起,也只能买这种铂金的项链。售货小姐说这是他们的新款,很多女孩子都喜欢。怎么样,你喜欢吗?不会嫌我太寒酸吧?”

她轻笑出声,踮脚轻吻过他的­唇­,又猛的腿一弯,身子往下一沉,嘴里极为夸张的叫着,“哎呀,不好了,这项链太重了,真的脚软了诶!”

天,这女人真是太可爱了!

孔公子立刻扑倒,就是一阵狼吻。

岂料她这次并没有乖乖配合。突然轻声叫了声,猛地推开他。

他埋怨,“为什么啊?”

她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捶了他一把,“我要去看看汤,急吼吼的­干­嘛?”

他嬉皮笑脸,“是我一个人急吗?”

她羞涩了,低头绞手指,“总要先吃好饭啊……”

他逗她之心大起。伸手摩挲着她略微红肿的双­唇­,笑,“饿了?不觉得我秀­色­可餐吗?总比那排骨好看多了!”

“自恋狂!”她轻啐,鄙视。

“没读过‘资本论’吗?我这是有资本,所以要骄傲一下。”他几乎是没皮没脸,没羞没臊了。

于是,她要逃,他偏不肯。

你追我躲,你堵我冲,好端端一个攻防战,渐渐又在肢体的纠缠中开始变味。

眼看战火将在厨房烧成了燎原之势,一个突兀的清脆响声却活生生的给激|情中的两人劈头浇了一大盆冷水。

“啪!”

两人的动作登时僵住。

“什么声音?”

“花瓶?!”

赶紧冲到客厅,钱曼妮差点哭出来:满地的瓷片,水,还有那束楚越送来的花。

“钱多多,我跟你拼了!”

那花瓶是普通花瓶吗?那是她当初买了房子后许靖送的从欧洲带回来的乔迁礼物诶!老天,就这么报废了!

罪魁祸首一看情况不好,撒开脚丫子就开始逃命。然而客厅也就只有这么大而已,一人一猫的追逐战也确实没什么挑战。

钱多多见状不妙,嗖嗖的飞奔到孔爸爸身边,寻求庇护。

“孔方,你放开它,我要废了它!”钱曼妮几乎杀红了眼。

“我看,你要感谢它。”孔方的面上早已没有了调笑之­色­,反而严肃的不像话。

“怎么了?”她也怔住了,被他突然的变脸给刺激的也紧张了起来。

他弯下腰,放下钱多多,然后从破碎的瓷片和花瓣中间,拿出了一个小小的黑­色­的耳机样的东西。

他蹙眉,看她,冷声问,“你说这花是裴茜代表公司送的,可是,怎么会有这个?!”

她噤声,咬­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到底是谁送的?”他破坏了设备,声音也柔了不少。

她只得如实相告,“的确是裴茜送的,可是卡片上写的是楚越。”

“那你为什么不直说?”

“我……”她无言以对。不就是因为知道他在查楚越,怕他多想才不告诉的吗?怎么反过来是她的不是了?早知道就该把这花扔了,一了百了!

“我还真是搞不懂他。心机太重的人,难免留下的痕迹就会更多,他怎么就反而忘记了这一点呢?”孔方动身清理地上的一片狼藉,淡淡的说。

钱曼妮靠在沙发上,静静的看着孔方忙碌的身影,思绪飞转。

事已至此,就算他不说,她也要问了。

“孔方。”她终于开口,“如果是他拿过来监视我的,那根本没有必要。所以,你是不是有些话,该跟我说了?”

所谓摊牌

钱曼妮觉得自己堕落了。而且还堕落的不轻。

听着他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把自己生辰八字生肖属相,小学中学大学包括幼儿园,以及家里几口人人均几亩地地里几头牛等一切乱七八糟统统讲给她之后,她竟然非但没有想象中那种逼问的快感,也没有之前觉得委屈的要命的时候咬牙切齿的发誓说到时候一定要如何如何的潇洒批判完然后一脚把他踢开的风采,相反的是,她居然还被他认真的态度、抱歉的语气、为难的立场,有理有据的给征服了!不仅觉得心里暖暖的,潮潮的,甜丝丝的,甚至还为自己之前的小心眼而暗暗自责?!

老天,太要命了!

怪不得“美人计”是三十六计那么声名赫赫的一计。她深刻怀疑自己已经被美­色­惑心了,可悲可叹啊!

总之,钱曼妮对自己鄙视完了再鄙视,直到第二天一早站在厨房对着咕嘟咕嘟的皮蛋瘦­肉­粥还在自我批评加反省到无以复加。——这样下去,如何是好啊……

**********

站在阳台上,享受着初升的明亮的秋日阳光,的确应该会让人身心愉悦。

该是长舒一口气的时候了,可惜他的心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沉重,烦闷。

他和杜源的担心,不是毫无道理的。一大早打电话给杜源去询问情况,得到的回答是,楚沛会去带着律师见楚越。似乎,他早已做好了决定。

他想要去见见楚沛。

不仅仅因为他有责任和义务去劝说楚沛,更因为,他还是林芳的儿子,林汐的弟弟。

就算这辈子注定呣子无法相见,但至少应该保证对方是在地球的某个角落好好的活着的。

不该葬送的生命,就应该被珍惜。

更重要的是,他亦有责任维护法律的尊严。

“你站在阳台做什么?洗洗吃饭喽!”钱曼妮站在门口催促他。

他回转身,走向她,牵起她的手。

看多了别处生命的悲欢,更会让人懂得自己当下的拥有。

真是万幸,太迟的坦白没有酿成之前自己一直惴惴不安的不良后果。仿佛压在胸口的大石被瞬间挪开,拨云见日般的,终于可以大口自在的呼吸了。

回头真要当面感谢一下钱凯西的伟大功劳。

“那尽量早点回来,我妈下午会过来。”她在他出门前随□代。

“啊?她过来有事吗?”他吃了一惊。她这个时间点过来……合适吗?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啊,不就是过来看看我嘛!她总是担心我不能好好养病嘛!”她说着,突然顿住,猥琐一笑,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调笑道,“喂,是不是觉得我妈来了你就要被撵回客房孤枕难眠啊?”

他瞬间回神,顺着她的话竟然点点头,“就是说嘛!哎呀,现在就开始紧张起来了……”

话音未落,人就压了下来,一个结结实实的法式热吻。

这个吻实在是来的又急又猛,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差点酿成了一早就被吻晕的雷人事件。

“呼……”她靠着玄关,涨红着一张脸,大口的喘着气,被憋得眼泪汪汪。“你疯啦?”

他嘿嘿一笑,“预支一下嘛!”

她恼羞成怒,于是,拳打脚踢。

他握住了她的小拳头,沉声道,“那个……能不能要阿姨过几天再过来?”

“我当然也不想她过来,可是她非要过来我有什么办法啊!而且,她现在说不定已经出发了呢!”钱曼妮也觉得冤枉。

孔方扶额,“那……会呆多久?”

“没准儿吧。不过如果没事的话,一般都是过一夜就回去了。家里也是一堆事呢。你不会真的因为那个原因吧?”他的极力阻止,看起来也有点反常,钱曼妮也心里有点毛毛的了。

孔方只好强笑,“没什么。我会早点回来。”

**********

二十三层的高级寓所里,坐着三个男人。

他们谁也没有主动说话。端坐的姿势,更像是对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其中一个带着眼镜的斯文的男人终于开口,“刘律师,请你出去一下。”

中年男人出去了,并带上了小客厅的门。三足鼎立,变成了二人僵持。

“你真的决定这么做?”杜源站起身,在楚沛对面的位置上坐下。这位置,近到能看清他的每一根睫毛的颤抖。

“是。”

“是他要求你这么做的?”

“不是。是我自己的决定。既然每个证据都指向我,为什么不该由我去承担责任?”

“你明知道这是陷害!”

“你又怎么知道这是陷害?你又怎么知道这些事情不是我做的呢?”楚沛反问,淡然的笑。

的确,他早就做了决定的。

尽管他知道,那些证据莫名其妙的条条指向自己是什么再明白不过的原因,他依然愿意用一万条理由去说服自己做出抉择。

反正他早已命不久矣,何苦在这世上苦苦挣扎?

不管怎样,在他短暂的一生里,还曾经有过楚越最温暖的陪伴。

不管背后的目的是什么,他都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温暖。

这就足够了。

“你疯了!”杜源盯着他苍白的脸,咬牙吐出了三个字。

对方却只是淡笑,没回答。似乎再回答什么已是多余。

“你明知道……”

“既然你知道我什么都清楚,就没必要再这么劝我。我也是个理智的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选择。杜源,你是我多年的好朋友,我以为你能理解我。我的时间不多,如果你没什么事,请你先回去休息。昨晚陪了我一整晚,你一定也很累了。”

“你在犯傻,楚沛!告诉我,是因为爱情还是亲情?”杜源对于他第N次的逐客令置若罔闻。他绝不能允许他这么做。哪怕是用最极端的方式,也不能。

楚沛又是一笑,“有差别吗?”

“是因为感情的美好,还是你没有勇气去面对接下去的一切?”

楚沛微怔了下,没有回答,而是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这么傻?你凭什么说你是理智的?你的生命就这么没有价值吗?”杜源更加靠近他,逼着他做出回答。

楚沛一直闭着眼睛。几分钟后才吐出了一句话,“你不懂。”

“我不懂?我不懂什么?是不懂拿自己的生命去报答一份充满欺骗的爱情,还是不懂你傻乎乎的用爱情蒙蔽了法律道德的底线?不管证据指向如何,你都该明白,犯罪的不是你。真正的罪犯应该受到惩罚。拜托你,维护法律的尊严,给那些受害者一个公平的答案!”

楚沛倏的睁开了眼睛,仿佛看一个陌生人似的看着眼前急红了眼的男人。这些话听起来,有些奇怪。

“……你到底是什么人?”一团黑压压的乌云让他几乎透不过气来。这个猜想太可怕。但他还是想要问清楚。自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这个男人已经表现的太过反常。

杜源痛苦的盯着他。他不想说,却又不得不说出口。半晌,他终于哑声道,“对不起……我是警察。”

楚沛猛地跳起,一把推开了他,面上是见了鬼一样的错愕。

“是,你没有听错。我是警察。”他知道如果换位的话,他的反应不会比他好多少。

“你再说一遍?!”

杜源没有重复,他知道他已经听得清清楚楚。

楚沛像是突然醒悟过来一般,直冲过来,一把揪住了杜源的衣领,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把他扯到,挤靠在沙发后背上,不能动弹。

“什么时候开始的?”他逼问,眼睛里全是要喷出的浓烈火焰。

杜源还是沉默。这不是重点。

“那么你接近我……”看的出,他不仅震惊,更是被朋友背叛的痛苦。他连苍白的­唇­都在不住的颤抖。

“不是接近你,而是真的很喜欢你。”杜源终于开口。他不同意这么功利的词出现在他的嘴里。

“什么?”楚沛怔住。

“我说,我喜欢你。一直都很喜欢你。只不过,你眼里不会有我。”这一次,他决定坦诚,因为,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但是,关于工作上的事情,我并不觉得抱歉。因为,如果不是我,一定会有第二个人取代我的位置。如果不是我,你现在一定就是那个替罪的羔羊。”

“可我宁愿去做那个替罪羊!”一向温和的楚沛也终于因着这突如其来的炸弹而崩溃了神经,突然疯了似的叫喊,发泄,“怪不得我哥想破头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人能这么有本事能屡屡在我们的私人电脑里装入监控软件!怪不得昨天晚上警察会突然出现,还带着那么奇怪的逮捕令!我一直在奇怪,为什么证据都指向我,我却可以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而带走我哥和我爸!呵,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杜源,你这是在帮我吗?你可知道恰恰正是你抽走了我所有的珍贵的东西?!你以为,我一个人守着这空空的房子还能活得下去?!你以为拖着这羸弱的身体我还能在这世上一个人长命百岁?!”

杜源无言以对。

楚沛苍白的脸因为激动而涨的通红,“没错,我哥是犯了错,我爸是犯了错!可是,这又怎样?只要有个人出来顶罪不就给什么混蛋法律一个交代了吗?你们这些政府的鹰犬!……对不起,原谅我对你们并没有半点的尊敬!可是,你只知道去看到表面的现象,你们又有谁去了解过背后的隐情?!你知道我爸爸过的有多苦吗?”

楚沛因为激动而猛咳了几声,而后冷笑,“我爸有什么错?他是个很聪明的男人,他本该有美好的前途!可是,是什么让我的爷爷当成什么反革命的罪给批斗致死?!是什么让我的­奶­­奶­天天去扫大街,还要接受来自街头任何人扔来的烂菜叶,然后生病还得不到治疗,最后亲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是什么让我爸爸在那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家,顶着可怕的人民公敌的罪人的帽子去到外地受尽欺凌?!”

他的泪水慢慢蓄满了眼眶,无法自控的又倏倏涌出,“他那么聪明,可是社会给过他机会吗?!除了伤害,他这辈子被他生活着的这个社会给关心过吗?是的,你们现在说他犯了罪,可是,你们又为什么不想想,如果还有活路,谁愿意去做个罪人?!社会不曾爱过他,他又何须爱什么社会!这本该公平的,不是吗?”

“如果他不去挣钱,不铤而走险,我和我哥会怎么样?什么温饱的生活,什么好的教育,都永远与我们无缘!如果不是我爸爸被逼上梁山,我现在只怕早就已经死了!就我这拖累人的身子,在任何一个普通的家庭,都只会是死路一条!还会苟延残喘到今天?!杜源,别假扮什么圣人了!我有我的立场!现在,我请你,出去!你没有资格在我的面前说什么法律道德,公平正义!”

杜源词穷了。他竟然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

“记得雨果的那句话吗?贫穷使男子潦倒,饥饿使­妇­女堕落,黑暗使儿童羸弱。想要消除犯罪吗?好吧,请让你的政府先解决好这根本的弊病,再来和我讲什么公平正义!我们生活的世界其实就是这么单纯的二元!没有什么所谓的中间派,只有两派,那就是穷光蛋和王八蛋!说白了,就是王八蛋在统治穷光蛋。穷光蛋饿极了,穷疯了,没有活路了,当然要找活路。而这必然会触犯王八蛋的规则,所以,王八蛋又试图代表其他更愚昧的未觉醒的王八蛋打着什么公平正义道德的旗帜来杀­鸡­儆猴!不就是这样吗?!”

杜源觉得他已经走的太远了。他只能讷讷的试图开解,“那是时代造成的问题……而且,你这样,未必扭曲了你的价值观……”

楚沛却笑了,笑得极为讽刺,“如果一个善良的公民价值观被扭曲了,首先应该问问这个社会发生了什么,不是吗?当社会畸形到让人们的价值观都发生了严重扭曲的时候,那应该是这个社会的不幸吧?难道还是我个人的不幸不成?!……对不起杜源,我是在日本长大的人,我的价值观本来在你看来就有问题。抱歉。现在,请你出去,我尊敬的法律代言人!以我现在的心情,我真想代表我爸和我哥的立场,现在就给你一个成就你终生荣耀的光荣称号的机会!所以,你现在给我出去!在我后悔之前!”

“你就这么想死吗?”杜源一字一顿,却问的极为绝望。他已经走的太远,太偏激。自己的劝说,无论如何都显得那么苍白。

“没错。人活着,天生就为了死亡的这一天!”

“你就没有丝毫的留恋?!”

楚沛冷笑,“留恋?我留恋什么?留恋这世界的冰冷还是这个社会的和谐?”

杜源沉重叹息,垂下了头,“好,我不阻拦你。但是,在你走出这扇门,开始你的抉择的时候,我麻烦你先听一段录音。既然都要选择死亡了,总要听听这些话去死比较明白清楚些。”

说着,他拿出了一个录音笔。

然后,熟悉的声音响起。

是楚越。口齿虽然并不清楚,但不会让人听不懂。

“你真心喜欢他吗?”是杜源的声音。

“可能吗?我TM根本就不是恶心的同­性­恋!”这是楚越的声音。

……

楚沛登时变了脸­色­。他飞速冲上去,抢过了录音笔,迅速关掉。

“这是什么?”他的声音颤抖的不像话。

“楚越的原话。”杜源回答的也十分冰冷。

“我是说你怎么会有这个?”

“醉酒了而已。酒后吐真言。你没听过是吗?那就好好听听吧。”

“我凭什么要听?难道现在警察办案都用这么卑鄙的手段了吗?!”

“好吧,不听也行。你心里有数就好。好吧,我告辞。”杜源转身,却在门口停步,回头再次确认,“楚沛,你听着,不管你怎么说我,我都不允许你怀疑一点……我是真的喜欢你!我的身份或许是假的,我对你的感情,却毫无杂质。如果你愿意选择死亡,我不会以警察的身份不让你达成心愿。我会保持缄默,让你得偿所愿。只是,我只希望你死的有所价值。”

“我的生死我自己还有权做主,多谢提醒。”楚沛跌坐在沙发上,单薄的就像窗外对秋风抵抗力最差的树叶,旋转,飘零。

四目相对,无言僵持。

直到,一个声音打破了平静。

“如果父母健在,子女的生死就由不得自己做主!”

孔方一直耐心的站在门口。

他没有推门进来,并不代表他没有听见所有的对话。

尽管他同情甚至理解楚沛的处境,却不能认同他的抉择。

林芳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如果再失去另外一个,那未免太残忍。

所以,他决定用这最后的一个砝码,制止住楚沛的冲动。

“你怎么也在?”楚沛吃惊不小。

“是我让他来的。”杜源马上接话,“他说,他有话非说不可。”

“你刚刚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楚沛定定的盯着孔方。

“我是说,你该好好活着。你是医院的老板,当然知道你并不是绝症,就算是以目前的医疗水平,你搞不好还能在活个十年八年。如果运气再好点的话,说不定真的能治愈,然后长命百岁。如果现在就死了,不是胆小鬼是什么?”

楚沛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问你,你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孔方笑,“意思很简单。如果我说你的生身母亲还在世,会不会就此能改变你的决定呢?”

楚沛也笑了,“你可真会开玩笑。她二十七年前已经死了,现在你又从哪里说出这样的话?”

“不,她没有死。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直接去问你的父亲!她叫林芳。她生过一对双胞胎。而你,只是其中的一个。”

“什么……”楚沛笑不出了。他有点木了。

“你只管去问你父亲。真假自然就知道。现在这样的时候,我想,他不会对你说谎。”

所谓爱情

“孔方到底忙什么呢,这么晚还没回来?”林芳布了满满一桌子的菜,又一次看墙面的钟表。

钱曼妮沮丧的挂断了电话,“可能不回来吃饭了。他说还在忙。我们先吃吧。”

“他经常这么忙么?”

“也不是。今天比较特殊而已。好像在应酬。对了,妈,上次我提醒您也该复检了,去过了吗?”

林芳笑笑,“回去就去。来,喝点汤。”

“妈,您这么看着我­干­嘛?”吃好饭,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钱曼妮却被林芳直盯着看的有点发窘,通身的不自在。

林芳笑道,“心里高兴啊。看你现在气­色­多好啊!以前每次生病的时候简直都没个人形,每次过来看你,都觉得好像从心尖子上剜了块­肉­似的。你看,还是现在好,多漂亮啊!”

钱曼妮被成功的弄了大红脸,没好意思接话。还好长篇电视剧两集中间正要Сhā播广告,钱曼妮才算找着活­干­——换台。

“都十点多了,还没回来啊!”林芳第N次看钟表。

“妈您有话跟他说吗?没事我们先睡觉吧。我也累了。”

“再等等吧。说不定他等会儿就回来了。这么晚回来一定饿了,当然要等一会儿帮他准备夜宵啊!”

钱曼妮羞涩了。别说她从来没做过。准确的说她想都没想过这个事儿。

“那……要不您先睡,我帮他准备?”

“我还不累。”林芳拿过遥控器继续漫无目的的转台。突然她“呀”的一声惊呼,把钱曼妮吓了一跳。

“怎么了?”

“你看看,你看看,竟然有人跳楼了!”林芳一脸不忍的指着电视屏幕。那是本地新闻台的晚间新闻,说是在在一个小时前,某高档小区发生了一起跳楼事件。现场已经被警方封锁,死者身份尚且不明。

“你说说,这些人活得好好的­干­嘛自杀啊!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呢?唉!可惜啊!”林芳忍不住唏嘘,感叹。

“唉,现代社会人人有压力,没办法啊!谁说对死者而言不是解脱呢?不过真是可惜了,住这么好的房子,居然还跳楼,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钱曼妮摇头叹气,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新闻很短,只是一条简讯,画面一闪而过。几秒钟的画面,讲述的是一个生命的消亡。而引起人们的,也只是几句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就是这个跳楼者生命的全部价值。

*************

楚沛死了。跳楼了。从他自己的家,二十三层的高楼,跳下的。

孔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回家的途中被杜源的一通电话又重新呼回。

当他赶到的时候,剩下的就只有围观的人群,连血迹都已经处理的­干­­干­净净。

警察已经封锁了现场,也就是楚沛的家。

孔方看到了眼神空洞的杜源,无力的抱着头,坐在中午他们还起冲突的小客厅沙发上。

孔方走过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在他身边坐下。

“你别太难过。这是他的选择。”

杜源摇摇头,“不是,是我的错。我不该没注意到这个的……我不该让他听那些话的……我真不该……”

孔方这才注意到在杜源的面前,放着一份加密文件袋。“这是什么?”

“楚沛的最近一次体检。他前几天回日本后发了一次烧,然后去医院做了一次体检,这就是他的体检报告……”

“不好?”

“是。很不好……恶化的严重。看样子,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没有好好的正常的接受过治疗。不知道是他放弃了希望,还是厌倦了……”

孔方刹时顿悟了。不是他执拗的徘徊在他自以为是的狭隘小世界,而是,他早已经放弃了生的希望。

没错,楚沛可能没有骗人。可能他很早就知道了父兄所从事的事情,也很早就怀疑了楚越的爱。长期治疗的痛苦,不是每个人都能坚持下来。如果没有了强烈求生意志的支撑,任何人都会垮下去的。

“是我太疏忽……是我的错……”

孔方抓住了杜源的手臂,逼迫他冷静。“这是他的选择,怎么能怪你!你应该换个角度去想,去想他这样很难说不是一种解脱。……说到错,其实是我的错。我不该以为让他知道他的生母还在世上他就会坚强些!我根本没想到这可能会是让他走上绝路的最后一个推手!……是啊,哪个儿子希望呈现一个千疮百孔毫无生命力的样子在自己的母亲面前呢……真不知道那个楚雄到底是怎么跟他描述他的母亲的……”

杜源挤出一丝苦笑,“的确,这是我们的错。是我们的功利心害死了他。说什么执法,为民除害,可是我们凭什么能利用无辜的他?在最初,对我们而言,他只是一个打进楚氏内部的重要机会,是我们利用了他的善良。可我们,号称什么为全社会服务的警察,又怎么能功利的只为了完成任务而忘记了他也是个‘人’呢?……他说的没错,是我们夺走了他的一切。……我该明白,这个‘一切’,也包括为‘人’最基本的尊严。是我们缺乏对他身为一个‘人’该有的尊重。……楚越爱不爱他,这不该是我们关心的事;他的母亲,他家里的私事,更不该是我们关心的事!就算我们卑鄙的利用了他,也不该把赤­祼­­祼­丑恶的真相没有他允许的情况下,一一野蛮的暴露!人,根本不需要活的那么透明。就算要‘透明’,也不该是由我们来越俎代庖!是我们撕掉了他的尊严上最后的面纱,是我们让他无处可走,失去活下去的基本支撑。……而我们呢?直到最后,我们依然没有反省,在我们的职责范围之外,自以为是自作主张的把他难以承受的种种统统揭开,暴露,还美名其曰好像是为了他好……我们怎么能忘了他也是一个人啊!像他这么个­性­清冷而骄傲的人,最难以忍受的,无非是高傲的自尊被毫不吝惜的践踏!……我真不该那么冲动的……不该的……”

孔方听着,每个字都听的真切。他何尝不是早已在心底自责了千次万次?但每次都用自己的“职业”苦衷来做最后的解释,使自己能获得一个喘息的机会。他是个警界新人。以前课堂所教的,大家通用的司空见惯的,自己也认为理所当然的侦查手段,现在却开始被他怀疑。无数的“楚沛们”,是不是应该也给予基本的尊重?剥夺了他们的知情权,隐私权,用“欺骗”的手段,利用他们的善良,达到所谓破案的目的,这不正是毫无人情的,与人权和自由相抵的冷血暴力吗?在这样的前提,提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显得那么苍白,可笑,就像是一块丑陋的遮羞布。他们不该成为办案的牺牲品。警察的功利心,是不该超越对无辜的沦为“工具”的人基本为“人”的尊重的。

“对了,他母亲怎么样?”杜源抬头,满眼血丝。

“还好,还没人知道。那位母亲什么都不知道。这或许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杜源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叹息,“也好。不管怎样,总算尘埃落定了。一码归一码,我们应该感到轻松才是。”

“你最好散散心。别想太多。”

杜源站起身,“走吧,今晚陪我去喝一杯。”

“好。”他知道他今晚怕是不能回家了。

林芳在家里。他没有勇气面对她。

强装镇定,在这件事上,他还未达标,办不到。

***********

灯红酒绿,最适合一醉方休。

醉了,也才能忘记些什么有的没的,得以解脱。

所以,杜源醉了。醉的不省人事。孔方也喝了不少,勉强护着他。

也所以,林芳和钱曼妮等到十一点多也才等到一个他不回家睡觉的消息。

“他做什么会忙到不回来睡觉啊?”林芳终于露出了不悦之­色­。

“这是第一次。可能是太忙了。忙通宵也是有可能的。”钱曼妮只好胡乱扯着理由糊弄。

她能不生气吗?那是不可能的。不是气他的彻夜不归,而是担心,害怕,所以生气。……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直到躺到床上,她还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曼妮,没睡着呢?”林芳悄声问。

“嗯……”她轻哼了声。

“说老实话,你和孔方相处的怎么样?你对你们的将来有什么打算?”

钱曼妮叹口气,把张脸埋在枕头间。只叹气,不说话。

将来?好飘渺的两字啊!谁知道呢?

林芳扳过她的身子,认真的看着她,极为严肃的问,“怎么了?有什么想法和我直说好吗?”

钱曼妮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在林芳的面前,她不想说谎。却更不能说出实话。

所以,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虽然不是自己亲生的,林芳对钱曼妮的了解却不比自己的亲生女儿少。

她伸出手,抱住了她。手轻轻的拍着她单薄的后背,像哄着自己尚在襁褓里的孩子一样,耐心而温柔。

她轻柔的说道,“没事。随缘吧。觉得喜欢,就在一起。觉得不合适,咱们再找。你这么好,我就不信找不到好男人,对吗?”

钱曼妮一阵鼻酸。再找?她还会有这样的缘分吗?

她真的喜欢他。很没骨气的喜欢他。越陷越深,越来越无法自拔。

明明他没有给出任何所谓的承诺,也知道未来的不可知,自己却总是暗暗的奢望着天长地久。

每次和他紧紧拥抱在一起,她都恨不得时间能够久点,再久点,最好地球就此毁灭掉算了,这样,她也算是拥有一段真正圆满的爱情了。

然而事实根本不是这样。

关于未来,谁又说的清呢?虽然说告诉自己不去想,不去想,可是又有哪个女人真的不想呢?

他还年轻。如果时间和空间阻隔断了两个人的话,他口口声声的所谓的“爱”还能持续多久呢?

相爱的甜蜜,相处的温馨,又能代表什么呢?

她能为了他放弃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回到自己真正的城市吗?

她能放弃这个用温暖的怀抱拥抱着自己的“母亲”,而无法完成自己对林汐的承诺吗?

而他,是否也愿意主动和她去商议关于他们的未来呢?

没办法。关于爱情,女人本来就比男人有更多的怀疑和不确定。这是天生的安全感缺乏。特别对被命运打击过的女人。

“不知道。”她终于回答,“妈,我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他对你不够好?”

“不是。”

“你对他不满意?”

“也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她又是沉默。

良久良久之后,她突然开口,闷声轻问,“妈,您说,在爱情里,女人是不是总是比较傻的一方?”

林芳迟疑了一会儿,点点头,“是啊。爱上一个人,可以不管他的身份,地位,财富,只是单纯的爱他。就算是将来遭到了不幸和变故,还总是先为了他开脱,也会为了这份爱情坚守一生……这是女人才能做到的……所以,女人总是比较傻……”

“可是我却不想做个傻乎乎的人。您觉得我是不是很自私?会不会对我特别失望?”她抬头,看着林芳的眼睛说。

林芳温柔的用手抚摩着柔软的头发,说,“我怎么会失望?你这么聪明,这么想,总是有自己的道理的。只是啊,女人是要自我保护,但不要过头。那样,会让你失去本该属于你的幸福的。你想啊,幸福来之不易,有时候的确需要冒险的,对吗?”

她又把头埋进了枕头,叹气,“我现在不想做个冒险主义者,只想安稳的过日子。”

林芳也沉默了。两个孩子间的事情她没办法随意发表意见。然而她还看得出她对他的在乎。这才是最关键的一点呵。

她问,“你是喜欢他的,对吗?”

钱曼妮没回答,只感觉到嘴角有咸咸的液体滑过。

“他是个各方面都不错的年轻人。我可以尊重你的选择,但是……我更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什么事都可以沟通解决。你把所有的心思都埋在心里,这只能会恶化为致命的伤口,而不是成为两人关系的良药啊!你听我一句话好吗?试着去沟通。如果真的无法调和,那再说不要在一起的话也不迟。两个人在一起,哪能就顺顺利利一拍即合的呢?你现在不是十年前的你,孔方也不是单纯的小孩子。你们都是成年人了,肯定有很多事情需要协调,需要沟通,是不是?别太理想化了,妮妮。否则,不仅对你自己的命运不公平,对他更是不公平,好吗?”

沉默。继续沉默。

终于,钱曼妮低低的说出了几个字,“可是……我真的怕……”

“唉!”林芳沉重的叹口气,更紧的拥住她,“感情的复杂,本来就在于没有谁能为谁保证未来,对男女都一样。你又有什么好怕的?”

“……好累。”她嘟囔。

林芳失笑,“世上哪有不累的事?等你再过十几二十年,或者更老之后,回头再看,你会发现现在的自己要多矫情有多矫情。想那么多­干­嘛呢?人生就好像是一列只有目的地的列车,中间会遇到什么,会失去什么,会得到什么,谁说的准呢?最关键还是要勇敢,要有信心才行啊!当然,人都是有很多弱点的,比如爱面子,缺乏勇气。可是,和真正错失幸福的痛苦相比,丢面子算什么,暂时放弃骄傲和身段又算什么?……你想想看,比如说你现在在你的列车上,孔方来了。然后,你胡思乱想不小心把他赶下了车,你以为他再上你这辆车的机会还有多少?生活总是向前的,能使大家重合的,都只有缘分。如果不珍惜,轻易的放开了,那就是终身的遗憾。你希望你也抱着这样的遗憾过一辈子吗?总是要尽了力才能说放弃啊……”

“妈。”钱曼妮也笑了,“你以前真的是工人吗?你确信您没做过居委会的调解员?”

林芳噗嗤笑出声,“你这孩子……怎么样,我说的话还听得进去吗?”

“我会好好想想的。”她抱住她的胳膊,头也抵住了她的头,“我一定会好好想想的,您放心吧……”

“懂得去想就好。生活是要把握的,不能活在过去,更不能太理想化,那都是不成熟的表现。”

“嗯。我知道。”

“好好睡吧。我明天一早还好回去呢!家里一堆一堆的事儿呢!”

“哦……”刚翻过身去,钱曼妮突然又转过身,瞪着大眼悄声却谨慎的问,“妈,您现在还会想小汐吗?”

林芳怔了怔,“会……会啊。怎么不会……他是我儿子呢!”

“我也想……我也会想他。”钱曼妮顿了顿,“前两天我还看错了一个人呢!他和林汐长的好像,真的好像!你说,这世上巧合的事情还真多呢!要不是那个人根本不可能和咱们有任何关系,我还真说不定会上去打招呼攀亲呢!呵呵……”

“哪……哪儿?你在哪儿碰到的?”尽管尽力的保持着冷静,林芳还是不由自主的颤抖了声音。

钱曼妮呵呵一笑,“看吧,妈您也会激动吧?世事真奇妙啊!”

“你是在哪儿碰到的?!”林芳继续急促追问。

“哦,就是……就是在大街上啊!我在路上的时候看到的!一晃就过去了。……呃,其实也不算是很像啦,就是侧面有点像,正面也不像的。……嗯,对啦,年纪挺轻的,看起来也是二十岁不到的样子。呵呵,比起林汐,长的差远了呢……”

是的。钱曼妮在刻意的撒谎。本来只想当作一个闲谈的话题的,却没想到林芳的反应会这么大。她想,比起自己,可能这位母亲心底的伤口会更加深,更加痛,只是在人前伪装的更好些而已罢了。

孔方说,楚氏是有问题的。身为老板之一的楚沛势必也是蛇鼠一窝。既然这样,不如不提。直接当作路人甲来闲聊只会更合适。反正每次一想到他们都感觉怪怪的,难受的要命。

林芳听了她最后几句话,僵硬的身体才微微放松,轻笑道,“长得像没什么了不起啦!你看电视上那么多明星脸,有很多我看电视的时候都分不清呢!就跟双胞胎似的!呵呵。”

“是啊。要是妈当年也生的是双胞胎,我就不用烦了,二话不说,还是当妈的儿媳­妇­!”

林芳笑着捏了把她的脸,佯怒道,“这孩子,只会说疯话!哪有兄弟同妻的道理啊!再说,找老公哪是看长相的?那是要靠缘分的!”

“不是啊,因为我喜欢妈这个婆婆啊!”

林芳更是笑的合不拢嘴,“别说傻话啊!你婆婆可不是我,早说了,我只是你­干­妈!你婆婆搞不好应该姓方,这辈子怎么也轮不到我啦!”

“方?”

“是啊,孔方的妈妈姓方啊,你不知道?”

钱曼妮登时羞红了脸,“妈您真是坏人!早说了不知道不知道,您还取笑我!”

终极审判(大结局)

孔方是在杜源的家里醒过来的。抬手看表,吓了一大跳。居然已经将近中午。

急急忙忙往家赶。

一脸狼狈的冲到家的时候,家里居然唱起了空城计。

人呢?

孔方的心又提了上来。老天保佑吧,希望什么枝节都不要发生!

坐立不安了一会儿,到钱曼妮房间里,才发现她的手机还在桌面上。

看来并没有走远。真是谢天谢地。

耐着­性­子又熬了十几分钟,终于听到了开门声。

“跑哪去了?害我担心死了!”孔方冲上去就握住了她的手。

她看了他一眼,生硬的挣开,径直往卧室走去。

“你怎么了?又生我气了?不好意思啊,真的昨天晚上有事情,回不来……”孔方连忙提心吊胆的跟在她后面不停的解释。

而她却是无动于衷的只是往里走,还试图想要生硬的把他阻挡在门外。

此一时非彼一时,孔方没有丝毫迟疑的就破坏了她的计划,直接冲过去来了个大熊抱,磨蹭啊磨蹭,“对不起啊,真的有事……”

钱曼妮不耐烦的推开他,“去一边去!”

“你都知道我的职业了,该明白我的啊……”孔警官觉得委屈极了。

“是,您伟大,您为民奉献,好吧?”钱曼妮火气渐升,“可你也该知道昨天晚上是我妈过来的日子,你至少应该及时通知我们你到底会不会回来,什么时候回来之类的!你害的我们两个人傻乎乎坐在客厅里等着你回来帮你准备宵夜,这算什么事啊!您能不能别这么自我感觉良好啊!”

孔方百口莫辩。能说啥?说昨天晚上就是被林芳的儿子楚沛的事情给绊住了?说就因为她还仅剩的一个儿子跳楼了所以他没办法回来面对她?

他什么也说不了。

他只希望这会是个永久的秘密。

“那……林阿姨呢?”

“回去了。”她生硬的扔出三个字,便伸手去扯他的手,“你放开我啦。”

“不放!”关键时刻,孔公子是相当能坚持原则的。

钱曼妮终于怒了,“一身酒气难闻死了!给我洗涮­干­净去!”

呃……囧。

这下,孔方二话不说,几乎是说时迟那时快了,回到自己房间,抓着衣服就往浴室冲。

呃……真味儿啊!

实在对不起群众!

“喏,喝点粥!”钱曼妮虽然脸上还是没什么笑容,可热粥小菜都已经在她的安排下在孔方出浴后全数在餐桌上排好了位置。

孔方真怀疑自己的眼睛看错了。这是什么情况?!一向懒散的钱小猪同学最近怎么开始往贤惠的路上进化了?

这天天这么着,他可怎么好意思呢?(默,孔公子,果然是天生的M体质!)

“谢谢啊,一大早还帮我准备了粥。”孔方捧着热腾腾的玉米粥,感动的只差热泪盈眶了。

“别,您谢错人啦!那是我妈熬的!她想着你昨晚在外忙活,今天一大早起来就说要帮你熬粥养胃。”钱曼妮坐在他的对面,到了一杯水给自己。

孔方手上一僵,愣了一下。

“发什么呆啊!快点吃!”她催促。

“哦。……对了,林阿姨有没有说除了看你还做什么事么?”

“没啊,直接回宗山岛了。你也知道她没什么别的人在市里,就我而已。”

“哦……”

“对了,怎么着,你们办案的内容是喝酒啊?怎么搞了一夜啊?”

“嗯?”他抬头,这才发现了她眼中的关心之­色­,不由得心下一暖。伸出手握住她的,甜腻的笑道,“在担心我呢?”

“呸,鬼才担心你!”虽然嘴上说的强硬,面上却还是晕起了一片潮红。

“好了,我错了,真错了,道歉好不好?”孔方笑嘻嘻的松开手,眨着眼睛忽闪忽闪道,“说吧,跪搓衣板还是跪键盘?啊,你肯定舍不得键盘,再说你的电脑是笔记本,跪起来也没什么感觉……嗯,家里好像也没有搓衣板啊,怎么办呢,老婆大人?”

轰!四个字直接雷倒了钱曼妮,外焦里­嫩­的清蒸大闸蟹,从脸红到脖子,外加­鸡­皮疙瘩的满地掉。

老婆?!还亏他好意思喊的出口!

“我钉块钉板赏给你好不好啊?”大闸蟹也有发威的时候!某人羞极成怒,恶狠狠的转起了手腕,活似土匪恶霸。

“你舍得?”

“你等着瞧!”

“好啊,你只要敢赏,我就敢跪!怎么样,能原谅我了吗,老婆?!”

“滚!”钱曼妮终于暴走!

************

宁静的下午,阳光斜斜的照进阳台,屋子里是最适宜的温暖。

孔公子拥被补眠,钱小猪抱着杂志在床上打滚。

“喂!”推推。没反应。

“嘿!”踹踹。还是没反应。

“猪啊!”钱曼妮忍无可忍,直接冲上去捏起了鼻子,“起来,起来!啊……嗯唔……”

好嘛,直接被扑倒。

好半晌,孔公子才心满意足意犹未尽的抹抹嘴巴,灿烂一笑,“叫我起来­干­嘛?”

钱小猪意识一时半会儿还没办法回笼。被他一问,愣了愣。

“啊?哦!”一拍脑门终于想起来了,“那个,我问你啊,一个非常非常严重的事情!”

看着她一下子故作严肃的表情,孔方尽管很想笑,却还是很给面子的克制住,“什么事?”

“就是……你不是说你的工作已经结束了吗?那就是说那个楚氏就gameover了吗?那楚氏gameover了,我不也跟着gameover了!这怎么得了!我客户没了!”

孔方依旧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夸张的点头,同意,“啊,对啊!天哪,你要大受损失了!年终奖肯定没着落了吧?很多款还没收回来吧?哎呀,真是可怜啊!那怎么办呢?”

钱曼妮被他这么一渲染,更急了,“对啊,你说呢!”

孔方一摊手,“这我管不了啊!”

“靠,你抢走了我的饭碗,居然还在这儿看人笑话!”钱曼妮嗷的一声,冲上去就冲自己的阶级敌人掐了过去。

可人家孔公子好歹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警察一枚,岂能那么轻松就被制住。于是乎,先发者终于制于人,被华丽丽的扳倒,压在了身下。

“大不了我养你呗!急什么啊!”孔公子嬉皮笑脸,全无正经。

“呸,谁要你养啊!天哪,冤家啊!”被死死压在身下的某人失去了行动自由并没有被剥夺思想自由,嗷嗷抗议。

“对啊,‘冤家’啊!”孔公子拖长了调子,着重突出‘冤家’而字,同时还不忘眼神狂送秋波,唯恐钱小猪不能理解他想表达的意思。

钱小猪中文造诣从来都不差,意思传达毫无偏差,于是乎,立刻脸红心跳。

见逗的差不多了,孔公子这才大发慈悲的宣布到此为止。

“笨笨!”孔方轻啄了一下她的脸颊,“企业是企业,个人是个人。楚氏那么大,上上下下,员工那么多你以为真的换了老板就真的连所有企业都解散啊?过了这段时间,自然会正常运转的,你担心什么啊!”

“真的?”她的眸子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

“当然是真的。”

“那……我这段时间是不是可以趁机舒口气了?”

“是啊……”

“嘿嘿,这还差不多!……唔,起来啊你,你重死了,起来!”

“几点了?”

“自己不会看!”

“懒得看!”

囧。可怜的被压迫者歪头去看墙面钟,“四点多了。”

“奇怪,这么早就饿了呢……”某人磨磨蹭蹭的,不仅嘴巴动,身子动,手也开始动。

“你给我起来!别给我现在发情!”钱小猪终于明白孔饿狼所谓的“饿”是什么意思了,严正抗议。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没听说过啊!老婆……”

“谁是你老婆!我跟你说,你就是一试用期男朋友!”

孔公子倏的抬起头,眯眼,“你这试用期到底要多久啊!小心我告你非法用工啊!”

“嗯……你想转正?”她嘻嘻笑着去捏他的脸,瞬间小受变女王。

“对啊,而且转正后我申请用工合同至少签个八十年,少一年都不行!”

钱小猪的脸又不争气的红了,“那转正的第一个条件就是先给我起来!我要吃晚饭!”

这一次,孔公子二话不说,麻利的就起身,换衣服,准备下厨。

钱小猪囧了,“看吧,其实你也想先吃饭吧?不吃饭哪有力气做别的呢?”

孔公子回头嫣然一笑,“非也。我是要先喂饱你,然后我才能更好的吃你。这就是健康的食物链!”

钱小猪再次抓狂,暴走!

***********

和谐的厨房,和谐的晚饭,和谐的饭后消遣。

钱小猪继续给自己充电,拿着书在床上滚来滚去的一边消食一边吸收知识的营养。

孔公子抱着钱小猪的电脑靠在床上玩自在上网,玩玩弱智的游戏。

实在是玩累了,无聊了,看看某人依旧看书看的兴致盎然,也不好意思打扰,就自己去开发新的乐趣。

唔?电影?

孔公子眼睛一亮。真是眼拙啊,这桌面上硕大的一个电影的快捷键怎么就没看到呢?闲来无聊看部电影也不错。

毫不迟疑的,孔公子双击鼠标,进去了。

嗯?都没听说的名字。

莫非文艺青年钱小猪平时看的都是文艺片?也好,顺道提高一下自己的文艺水准,拔高一下欣赏水平和鉴赏审美能力。

端正了思想,不自觉的还挺直了腰杆,正襟危坐般的准备接受文艺片春风化雨的孔公子,找到其中一个最文艺的名字,郑重的点击鼠标,双击,Сhā好耳机,准备观赏。

嗯?这是啥?男的?还有,男的?!日本版的《断臂山》还是《春光乍泄》?

好,忍着看下去。不是有XXOO就不是好片的。再大的尺度也折煞不了优秀电影的魅力的。嗯,对!

孔公子心理建设完成,耐着­性­子继续。

哎呀,不对啊……

又过了三分钟以后,孔公子五雷轰顶般,被雷的焦头烂额,噗噗吐血,满脸黑线!

唰的扯掉耳机,男版河东狮吼乍现江湖:“钱曼妮!”

“嗯?怎么了?”钱小猪吓了一跳。这老兄突然受啥刺激了?声音像冰渣,吼声像响雷的?这是­精­变,还是要吃人啊?

“这是什么?”孔公子红着脸,颤抖着手指着电脑屏幕,无限羞愤。

钱小猪抓起眼镜连忙戴上,慌忙滚过去看了一眼,脸也红了,好死不死大屏幕乃是小攻小受某处大特写!

“啊?那个啥……哦,教育片!科教片!顺便学日语来的!”

“有这么科教的吗?!”孔公子一个激动,手一挥,把耳线的另一端也都给从电脑上扯掉了,于是乎,满室登时弥漫起了浓浓春­色­的味道,满耳全是优质的小受极度销魂的“嗯……嗯……啊……啊……”

好嘛,他咋就就这么有眼光的点开了其中最火辣的一开始就H的那个涅?他不是只是玩游戏的咩?看什么电影啊!

唔,羞死人啊~~~~~~~~

“呃……那个……关了关了……”钱曼妮抱起电脑赶快逃命。不是逃自己的命,而是她真担心孔公子下一个动作就会一手砸了电脑!

手忙脚乱的关了电脑,放到安全地带,回头再看,孔公子羞倒还是羞,“愤”倒是没了。

“过来。”孔公子摆摆手,温柔的笑着,就像平时招呼他们女儿钱多多那样,“快点。”

“呃……”好吧,她错了。

孔公子轻佻的捏起她的下巴,笑得无限风流倜傥,“这么喜欢看这种科教片啊?还东洋岛国的?嗯?”

“呃……嘿嘿……你们可以看A片,我们就不能G片啊?不公平嘛!你敢说你没看过A片?”钱小猪很懂得为自己虚张声势。

“很好。”孔公子笑得更加灿烂,“咨询一下,看这种片,学了几句日语啊?除了嗯嗯啊啊这种世界通用语之外,还有什么收获啊?”

钱曼妮羞涩一笑,“至少还有一句啊……”

“嗯?”孔公子帅气挑眉,洗耳恭听。

“压……灭……喋……”钱小猪拖长了音调,涨红了小脸,眨着写满了“我很纯洁”的两只大眼睛,勇气十足的模仿着小受们那种销魂的声音,绝对是勾死人不偿命。

孔公子脑子一嗡,下意识的摸了下鼻子。呃,还好。还以为流鼻血了呢!

淡定。淡定!

孔公子继续颇有求知欲的请教,“那么看了这么科教片心得是什么呢?”

钱小猪马上两眼冒星星,“世界真美好啊!”

“嗯,同意。但我更同意另外一句话……”

“什么话?”

“彼岸的世界再美好,也只能欣赏。我们的世界,却是要靠双手亲自创造的!”

“嗯?这话是谁说的?”

“我说的!”

“啥意思?”

“你说呢?”

“啊?……唔……流氓啊……”

“也不知道谁更流氓……”

“才八点多啊……”

“不早了!”

“我才刚吃好饭啊!”

“所以轮到我吃了……”

“啊……流氓!”

好吧,到底谁比较流氓,留给他们去慢慢讨论就好。

**********

讨论会似乎开的太如火如荼,导致与会者悉数睡到日上三竿。

孔方悄悄起身,套上睡衣,开门去准备早餐。

这世界有一个词叫惊喜。如果没什么好“喜”的话,那么还有个词,叫做惊讶。程度再高一点的话,那还有个比较级,叫惊吓。那么,最高级呢?叫什么好呢?惊恐?!

孔方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失措狼狈过。

他怎么会一想到安安稳稳的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一开房门发现自己客厅沙发上施施然坐着从天而降的天外来客!更可怕的是,还不是梦!人家还笑盈盈的挥手致意来着!

“Hi,早啊!”看,多甜美的笑脸啊!

孔方倒吸了一口冷气,再暗自运了一会儿气,这才淡定的挤出了一丝笑容,“Hi,凯西姐,早!……呃……那个……伯母早!”

没错。客厅沙发上,坐着的不是钱凯西和未来的丈母娘,又会是谁呢?!

“醒了?”钱妈妈笑眯眯的看着孔方。

可怜的孔方局促的抓着头发,只能羞涩点头,“睡过头了……”

“都九点多了呢!”

“呃……哦。”可以挖个地洞遁走吗?我的那个可敬的神啊!

场面过于残酷,连钱凯西都看不下去了,只能站起来帮孔方,“妈,您至少让你未来女婿洗把脸再来讨论吧?这样是不是太不人道了?!”

“呃?是吗?”钱妈妈稍微反省了下,“对哦,好像是哦。凯西,你不饿吗?飞机餐那么难吃,咱们去准备点东西吃吧。女婿,厨房东西都全吗?”

孔方一张脸已经红的能滴出血了,呐呐道,“那个……我来吧。你们先歇会儿……”

于是,和谐有爱的一幕就酱紫出现鸟!

丈母娘,大姨子,小女婿,排排坐,吃果果。

“我真是养了头猪啊!”钱妈妈痛心疾首,觉得极没面子。

帮自己老婆那是身为老公的天职!孔方还没等钱凯西落井下石,先抢话道,“不是啦!她最近生病,吃的药比较嗜睡。”

“你不觉得应该把她拉起来吗?”钱凯西贼笑。

“那个……她一般都是中午才起床的。我们先吃早餐吧……”孔方这时也不得不私下承认,的确是头猪啊!

“不行!我要去掀她被子!太丢人了!”钱妈妈过了半个小时终于不淡定了,站起身就要冲进门。

钱凯西一把拉住,“妈,镇定!妹夫,别心疼媳­妇­了,去叫人起床去!”

孔方抹汗。这某人的起床气可非一般的大啊!

于是乎……

“醒醒……”

“不要!”

“醒醒啊……”

“不要不要!”

“快点啊,有客人啊……”

“少骗我了,我都没听见大门响!”

“是你妈啊!她有钥匙的啊!”

“你少骗人了!我妈怎么可能过来!”

天!孔公子真是仰天长叹,无语泪流啊。

所以说,叫人起床这件事,他以前做过一次就发誓不要做第二次。结果,没想到第二次这么快就降临了……

“钱曼妮,你给我起来!”

“啊嗷!”

钱曼妮条件反­射­,一下子从床上弹起,一把抓起眼镜戴上,“我妈真来了?”

“没错。”孔公子抹着汗,点头,承认了这个悲剧。

果然,一物降一物啊!

************

钱氏家庭审判大会正式开始。

法官:钱妈妈。书记:钱凯西。犯人:钱曼妮。证人:孔方。围观群众:钱多多。

“妈,您怎么不打声招呼就来了?”钱曼妮很有羞愧意识的低下了头。

钱妈妈威严的­干­咳了两声,“打了招呼还能收集证据?女婿,你们都是那么办案的吗?我这样子程序上有问题吗?”

孔方马上摆手,“不是!您的程序完全合法!”

钱曼妮强辩,“还合法呢!这是我的家,风能进,雨能进,国王不能进!”

钱妈妈一囧,音调陡然拔高,“臭丫头,我是你妈!别说顶国王大,比风雨天王老子都要大!”

钱曼妮:……(委屈啊!==||||||)

“我不是过几天就回家的吗?你们两个飞过来,不怕浪费钱啊!”两张飞机票诶!这俩人真是腐化!

“哦?不会!我们飞过来,你就不用飞回去了。”钱妈妈笑呵呵回答,还一边自在的逗着怀里的钱多多。

“嗯?什么意思?”

“都这样了,你还想回去相亲?你对得起谁啊?是不是啊,女婿?!”

孔方立刻点头,“是啊!没错!”

钱曼妮:……(悲催啊!/(ㄒoㄒ)/~~)

“那个什么……我来补充两句!”一旁的观战的钱凯西不耐寂寞,积极参与,“这次我们过来的,主要是进行一场关于树立钱家成员作风和思想路线的重大整风运动。行动的目的主要是告诉当事人,绝不能做出耍流氓之行为,否则视为钱家败类,专政对象!”

钱曼妮立马抬头抗议,“我作风怎么了?我怎么耍流氓了?”

钱凯西得意一笑,“我不是说过了吗?不以结婚为目的的一切恋爱都是耍流氓!你有了妹夫还想着抛夫弃子去相亲,不就是赤­祼­­祼­的耍流氓行为吗?是不是啊,妹夫?”

孔方拍手赞同:“对啊,完全正确!”

钱曼妮:……(咬牙怒ing:孔方,回头给我等着瞧!)

钱妈妈清了清喉咙,“好,既然犯罪事实清楚,当事人供认不讳,那么就此定案。女婿,你工作结束了吗?”

孔方只差习惯­性­动作行礼了,抓了抓头发,憨憨一笑,“结束了。我原定国庆和曼妮一起回去的。”

钱妈妈皱眉,“带她回去相亲?!”

孔方笑,“不是,带她回去见我妈!”

钱曼妮:啊?!

这次,钱钱小姐终于惊了!

“不行不行!谁说的!”钱曼妮站起来举手严正抗议,“孔方,谁跟你去见你妈!不去!”

孔方笑眯眯极为和善的看向她,“为什么?你真要去和别的男人相亲吗?”

钱曼妮急了,“妈,我跟他不合适啦!”

孔方脸­色­一沉,“什么叫不合适?”

钱曼妮伸手指控,“你从来都跟我讨论过你将来的打算!钱凯西说你将来不做警察了要出国读书了,可你从来都没跟我说过,这就是你的不坦诚!再者说,你今年二十四,出国读书至少三年,再一高兴来个继续读,那就是五年七年,你回来的时候还是一枝花呢,那我呢?我才不要做王宝钏呢!我要去相亲的话,说不定三五七年后,我娃都能打酱油了!”

钱妈妈眼睛一眯,脸­色­一沉,盯着孔方,“对啊,我女儿怎么能当王宝钏?谁知道你出去以后这三五年的会不会出什么岔子啊?万一一个人出去三个人回来,我女儿不是亏大了吗?”

钱凯西也是秀眉一蹙,“是啊,你怎么能不把出国的事情跟曼妮说呢!怪不得曼妮一直信不过你!”

孔公子这下那是冰霜雨雪一起下,那叫一个数九寒冬孤立无援啊!刹那间,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一直不能转正的真正原因了!冤枉啊!

“那个……听我说!大家都想错了!”孔公子郑重站起身,严肃的声明,“首先,出国读书是我妈妈的意思,我自己都还没有决定呢!没决定要我怎么说啊!而且,国内相关学科也挺好的,我还在考虑。总之,这个前提条件本来就很不成立!”

“其次,就算是我真的辞职出国读书的话,也没有规定不可以结了婚出去,或者带着老婆出去!曼妮不是一直觉得国外的创意产业很发达吗?出去看看也没什么不好啊!”

“嗯,没错!”钱妈妈和钱凯西双双点头,表示同意,“曼妮,听到了?”

钱曼妮只好低头,脸­色­红红,无言以对。

“好了,那就没事了!”钱妈妈再次拍板,“就这样决定了!反正过几天就放长假了,我们两个在这儿住几天,到时候我们四个一起回去!”

“啊?”钱曼妮嘴巴张成了O字型。还没来得及抗议已经被钱凯西给野蛮的捂住了嘴巴,“很欣喜是不是?不要太感动!哈哈!对了,孔方啊,真要感谢你!你看,就这么一段时间,我们曼妮都已经变得这么美丽健康动人了!妈,您这女婿是个宝吧?怎么感谢我?”

钱妈妈眼睛一瞪:“感谢?!我还感谢你?!钱凯西,我跟你说,过年前你要是完不成怀个外孙的指标,你就别来见我了!……怎么,不满意啊?我跟你说,要是你万一被你妹妹给超前了,我们家那个孙子基金你一分钱也别想拿到!”

“什么!这太不公平了!本来不是说的是一人一半的?为什么我被超越了我就一分钱都没有了?这太不公平了!妈!!!”

“不公平?女婿,你说,当姐姐的连自己的任务都没完成,还好意思要基金吗?”

孔公子那是什么人?见风使舵不在话下嘛!谁最大?丈母娘啊!

于是,孔公子马上很墙头草的大力点头,“对啊,本来姐姐就要起带头表率作用的啊!不处罚金就不错了,对吧,曼妮?”

钱曼妮嘿嘿一笑,那个暗爽啊!这辈子我还有胜钱凯西的机会?岂能放过?!当然是迅速站对战线,四脚朝天的玩命赞同,“是,没错!妈,我坚决拥护您的英明决策!”

“啊——钱曼妮,我跟你拼了!你这个过河拆桥的家伙!”钱凯西哇呀呀的冲过来就要跟她抓头发PK。

于是乎,暌违N年的钱氏经典家庭运动立刻再度火热上演。

钱妈妈满心同情的看着孔方同志:孩子,苦了你了,以后要努力适应啊!

孔方同志则满怀深情的看着自己老婆:老婆,要努力跑啊!加油!不能输啊!

END

番外上

孔方郁闷。非常郁闷。

他当然知道这样子抓着钱曼妮去见家长的确有点太快了,但是他真的没有那么好的­性­子等下去。既然被丈母娘捉J成双,那也乐的顺水推舟,快点把这个难搞的女人给预定下来。

可他竟然没想到钱凯西的保密工作会做的这么好,竟然没有把他的身家透露一点点给钱曼妮。而他自己呢,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在自己父母的头上罩上N个光环……所以,现在可悲的结局出现了,被钱凯西捯饬成淑女的钱曼妮小姐在孔方的房间里,发飙了!

“我一进这院子我就觉得不对!我就在想你们家怎么会和那个蔡铎家一个小区!我早知道你爸妈是谁我还是跳楼比较爽快!我又不是钱凯西,我实在不适合你们这种家庭!不­干­了,走了!”

某人机关枪一样的乱打一番之后,拍拍ρi股真的作势要走,连给孔公子一个Сhā嘴的机会都没有。

孔方是真的急了,不分轻重的一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喂,你真走了我们就真完了!我爸妈的个­性­可不像我!”

钱曼妮白了他一眼,撇撇嘴,“那正好。放手,我打声招呼就先回去了……”

孔方哪里肯放手?手轻轻一拉,人就被控制在怀里,结结实实。

眼前这位是吃软不吃硬的主,他要是被她成功的惹毛了,结果肯定是一拍两散。

“放手啦!”钱曼妮竭力的挣扎。

“不要……”孔公子成功化身为牛皮糖,黏住人就是不放手。还用鼻音哼哼着,说不出的小鸟依人。

“放开啦……”依然是挣扎,但数个回合后,钱钱的气势明显削弱了不少。没办法,在某个怀抱里,她就是每次都很不争气的化戾气为“软骨”。

他的­唇­轻轻的磨蹭着她的后颈,她的耳垂,在满意的感受到她微微的颤抖和不稳的呼吸声之后,他才坏笑着轻声开口道,“你是不是紧张?”

“谁……谁紧张?”她尽管很想嚣张起来,只可惜自个儿真的很不争气,居然结巴了起来。

“看吧,我说对了吧!你别看我爸妈很严肃的,其实和别人也没什么差别啊!你紧张什么啊?”他轻笑,看得出是抓到了症结。

她红了脸颊,连说话声都低到不能再低,“我和钱凯西不一样……我没那么多规矩,我怕到时候他们不高兴,我也不高兴……到时候,你也难做……”

他笑得更加得意,“到时候?到什么时候?”

她的脸更是涨得通红,抬脚作势很用力的去踩他的脚,只是在最后关头,却变成了轻柔的“按摩”。

他吻了下她的脸颊,笑道,“那只是他们的工作而已,你不需要这么介意。如果你真的觉得不自在的话,我们也未必一定和他们住在一起的。……但是,千万别说什么放弃之类的话。我上你家都拜访过了,现在你要是跟我说不行,我绝对不会依你!”

“我算是栽了!”她咬牙自言自语。

他听不清,忙追问,“你说什么?”

她瞪了他一眼,“我说什么?我说你不孝!父母把你养大了你就准备搬出去住啊?也不考虑一下他们的感受啊?”

他大喜过望,惊讶的看着她,“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当然是要看父母的意思,怎么能自作主张就往外搬呢?”

他笑意加深,最后还是抑制不住的笑出了声,“所以……你发泄发泄……也就没事了?”

“切!”她轻嗤一声,又开始挣扎,“放手啦。我要去厨房帮忙……”

“等一下……”他并不急于放手,而是继续问,“上次伯母说你会辞职回来发展……这件事,你想的怎么样?”

她僵住了手上的动作,神情有些不自在的怔了怔,才含糊的应道,“……这个……再说吧,不急……”

他最怕她这样的反应。她似乎并没有和他一样的下定决心,所以,他开始有些不安了,“你别说你还要考虑个一年半载啊?我可是跟我妈打过保票的,万一她问起来……”

她皱了皱眉,有些不耐,“你别逼我好不好?!”

“我不是逼你,而是现实的问题啊!你到底想好了没有?”

事关这个问题,孔公子是决不让步的。不离开那个城市,就意味着她不能和过去完全划开,不能抛去那些有的没的的­阴­影,不能全心全意的投入到他们共同的未来的生活。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很介意。非常介意。而且,这不是两个人之间的体谅和理解,而是事关两家的父母。他们不知道那些钱曼妮心底的秘密,他也没有办法对他们全盘托出。若是因此而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那就真的不太值得。

他真的想不通她为何执拗到如此程度。到现在为止,都不愿意做出她完全属于他的姿态。是他纵容的太过头了么?

“关于将来……”她低低的开口,“我真的还在考虑。现在说这些还太着急,我完全没做好准备……”

孔公子憋了心中一口闷气,强忍住情绪问,“那你需要多久的时间准备?”

她还是被他的语气带来的低气压给逼着抬起了头。他眸子的明亮不再。他黑玉般的眸子灼灼的看着她,情绪复杂。

她心虚的又低下了头,“我会尽快……”

他吐了口气,又紧了紧手臂,用力的环住她,叹道,“我会在家里准备出去读书的事情。你若是还没有想好,就回去先处理你的事情。但是,记住,不要让我……让我们……等太久……唉,你为什么就是不同意和我一起出去呢……”

钱曼妮无言以对。

叩门声轻轻的响起,而后是方红梅轻轻的声音,“出来准备吃饭吧。”

钱曼妮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压在胸口的重石才些许的挪开了几分。

孔方没有再多说什么,松开了怀抱中的她,牵着她的手,走出门去。

那天的钱曼妮果然很配合。

只是,第二天,她就返回去了,连一天休息的时间都不舍得留出来。?

孔公子思前想后,觉得自己实在是该做的都做了。既然她需要时间考虑,那就给她时间考虑,反正他也有一堆的事情要忙活。

第一次耐着­性­子和一个女人周旋,说不累那绝对是谎话。

只是,这女人还真是厉害。回去之后竟然一次主动的电话都没有!以前习惯了每天都能见到面,现在突然一下子相隔千里,当真是浑身的不舒坦。

每天主动的嘘寒问暖,结果还会被她匆匆挂线,孔公子不由得怨气日益堆积了起来。

说到底,这场恋爱,最上心的仿佛从一开始就只是他自己而已。

当初费力的追她,再费力的拐到了家里见父母,现在好不容易成了差不多到手的老婆了,这女人却还是没有一点自觉。让她主动表示一下她也想他会死啊?!

孔公子生气了。他决定赌气了。

于是,他忍着。一天,两天,三天!

他忍了三天没有她联系一次,这伟大的女人居然真的一个字也不问候他一下!

老天,您老人家见过这样的男女朋友吗?!

孔方可不认为这是抠门所致。他可是有QQ号码的,QQ聊天又不浪费一分钱!上面唯一的联系人可是每天头像闪烁着的,只是,任他满怀期待的在线上等候了三天,人家愣是看也不看一眼!情何以堪哪!

终于,孔公子摇白旗投降了。

“喂。”懒洋洋的声音,爱理不理。?

孔方运气,“你在忙什么呢?”

对方重重叹了口气,“一堆事儿……烦着呢!”

“礼拜六一早的,烦什么呢?”一句甜言蜜语没有,还“烦”着呢?!过分了吧?!

“别提了……诶,有人摁门铃呢!不说了,可能是看房的。Bye!”不由分说,某人麻利的挂断了电话。

听着恼人的“嘟嘟”声,孔方傻了。

看房的?!敢情这女人还要把房子再租出去?!!她敢!

番外中

歌舞升平?!貌似是的。

刚打开房门,就听见一声声鬼叫般的歌声从主卧里飘出。他听得出,一个是原音,一个是那个让他此刻很想咬死的女人。

径直推开房门,眼前所见让孔方瞪大了双眼。

只见那女人搬了个躺椅,横卧在阳台上,享受着下午橙­色­的阳光,一边翻着什么书,一边高声的跟着电脑在哼唱。知道的这是在唱歌,不知道的估计以为是制造噪音的吧?

他这边厢心急火燎的冲过来谈判,她倒好,很惬意嘛!

“咳咳!”出于礼貌,勇闯民宅的孔公子还是象征­性­的打了下招呼。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人显然被吓了一跳,身子一抖,倏的转了头,“嗷”的一声惊叫,嘴巴半天合不上。

“­干­嘛呢?”他清了清喉咙,把随身的包扔到沙发上,闲闲的走过来,脸上是挤出来的微笑。

她怔了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怎么来了?早上我们通话的时候你怎么都不说一声你今天过来啊?”

“看看你房子处理的怎么样了啊……怎么样,找到合适的人了吗?”他的微笑终究是挂不住了,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僵着声音问。

她仿佛没听懂他言语中的不悦之­色­,居然开心的笑了起来,大力的点头,“嗯!因为急着出手,所以我价钱开的便宜啊!唉,心疼死我了!”

“哦?”他挑眉,“我该恭喜你么?”

“那当然好!”她嘻嘻笑着,几乎是跳跃着站起了身,扔掉了手里的书,张着手臂,快步走到他的面前,勾住了他的脖子,就是热情的一吻。

这太意外了。他明显吃了一惊,不敢置信。

到底是哪里不对?怎么像是两个星球的人在沟通啊?

然而,软玉在怀,天大的疑问先抛到脑后。短暂的错愕之后,一向都很解风情的孔公子自然不会辜负了美人的热情。

一个吻,点燃了整个世界。

小别胜新婚是这个概念不?孔公子发现分别一段时间之后,一见面,似乎天大的事情都敌不过眼前的重逢的喜悦。

不管她想不想他,他可是想疯了她了。

老天,日后出去读书了可怎么办才好?一年半载才能见一次?!太残酷了吧?

想到这里,孔公子顿觉相当绝望。

“唔……不要……洗澡先……”尽管钱钱小姐早已经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却还是坚定的坚持这个要求。

“哦?好!”孔公子一向从善如流,这种时候当然是老婆为大。

“啊?你­干­嘛!”凌空被抱起的某人这才后知后觉的叫喊了起来。

“­干­嘛?一起洗啊!”邪邪一笑,下一秒,某人所有的抗议便消失在­唇­舌的交战中。

此处河蟹N字。河蟹爬啊爬~~~~~让我们展开想象的翅膀吧。。。。

“啊……我的老腰啊!”

钱曼妮苦哈哈的连揉腰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在孔公子的按摩下哼哼唧唧。

下次再在听之任之,在什么浴室这种床之外的不CJ的地方行不河蟹之事,她就是头猪!

这简直是要了老命了。

“好点了吗?”他轻笑着问。

她闭着眼睛费力的咬牙哼了声,“你这个变态!你以后再敢用那种姿势你试试看!我一定咬死你!”

“咬吧。”他翻身在她的身边躺下,笑嘻嘻的居然伸过了脖颈送给她咬。

她没好气的推开了他的脑袋,“一边去!我要睡觉了……”

“才几点啊就睡觉?你属猪的啊?”他嬉皮笑脸的凑过来。

她没好气的继续往一边闪躲,“我再顺着你,我就真的是头猪!”

他噗嗤笑出声,“承认了?”

“你去死!”

他不再闹她,而是轻吻了一下她的­唇­,让她休息,自己则下了床,拿起了早就看到的放在她桌面上的房屋中介的名片,走到客厅,拨通了上面的手机号码。

“哦?您是钱小姐的老公?”业务小姐一听到孔方的自我介绍一下子热情了起来,“您好,您好!请问您有什么问题么?是明天上午约好的签约时间有变化么?”

“不是。”孔方一派镇定,缓声试探,“只是关于价钱……”

对方一听到价钱马上声调提高了不止两倍,“哎呀,难道您后悔这个价钱了?还是说您有更好的选择?孔先生,是这样的。我知道您这个价钱是便宜了点,对方砍的也厉害了点,但这么爽快就决定的买主也是可遇不可求呢!反正您也急着出手,我相信这已经是很理想的了!真的!……”

业务小姐的喋喋不休他完全已经听不下去了。

因为,他的心,被瞬间涨的满满的,饱和的很酸胀。?

她,竟然卖掉了这套房子。在短短的几天之内!

当阳光再次温暖了大地,钱曼妮终于有种重新活过来的错觉。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对上了那双漂亮的明亮的黑眸。

“早。”她含混的打招呼。

他单手撑着脑袋,对她甜笑,“亲爱的,早。”

她笑,“­干­嘛突然这么­肉­麻兮兮的?你几岁了?”

他笑得更甜,连眸子都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柔情蜜意。

她轻笑着翻过了身,看着窗外,“好亮的阳光啊!”

“嗯。”他轻声应道。

“我昨晚做了梦……”她突然转换话题。

“什么梦?”他低下身子,把她圈进了怀里,轻吻着她的脸颊。

“很奇怪的梦……”她看着被窗帘拼命阻挡却依然明亮的阳光竭力的回想着,“好像是一棵桃树……好漂亮的桃子在上面……然后,我就拼命的去摘啊摘啊……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他居然听得饶有兴致。

“那树上的桃子却突然一个个掉了下来,都掉到了我的怀里!”她傻呵呵的开始乐,“我就笑啊笑……好开心啊……好大的桃子啊,跟王母娘娘的蟠桃似的……”

“嗯。”他轻笑着点点头。

“你怎么这个反应?你不觉得这个梦好玩么?”她嘟起嘴巴,觉得扫兴。

他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头,笑道,“我当然知道你开心。因为啊,昨天晚上你做梦都在笑……”

“真的?”她不相信。

“当然是真的!”他修长的手指轻柔的摩挲着她的肌肤,“你抱着我笑得不肯撒手呢!我以为你梦见了我,没想到梦见的是桃子……”

她登时红了脸,扯起了被子便蒙起了头,羞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几秒钟,她又勇敢的露出了头,“不行,还是要早点起来啊……”

他却揽住了她的腰,不肯放手,“早起做什么?”

“当……当然是有事!”她顿了顿,抬高了声调。

“什么事啊?”他穷追不舍。

她囧了囧,这才想起来反过来问他,“对了,你来有什么事?怎么突然过来了?”

“心有灵犀呗!帮你打包行李啊!”他眨了眨眼睛,无限狡黠。

她怔了怔,“什么?”

他轻轻叹了口气,再次把她圈在了怀里,喃声道,“何必呢……何必要卖掉房子呢?……何必要这么急呢?……”?

她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我把房子卖了?我妈都不知道……”

他堵住了她的­唇­,热切的吻她,毫无保留。这个女人,永远都是做的比说的多。有些话明明很好听,她偏偏不去说。有些事明明很难做到,她偏偏做到了。真是个奇怪的女人……傻傻的可爱女人。

“不要了……真的不要了……”她低低的抗议着,尽管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奏效。

这一次,他没有和以前一样无赖的说什么“女人说的‘不要’就是‘要’”之类的歪理,估计是考虑到昨天实在是把她累着了,总之,他还真的最后放开了她,让她自由的大口的呼吸新鲜的空气。

他的脸贴在她赤­祼­的胸前,听着她急促的呼吸声,感受着她的柔软,轻轻的叹息。是他呵,是他在怀疑她的爱情。是他的错……

她的呼吸声终于慢慢的平稳了下来。

他没有动,也没有问。

她也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抚上了他的黑发,轻柔的抚摸着。

无声胜有声的沉默。

良久,她才开口,轻声说,“我总要了结了那些过去啊……了结了这些,我才能对得起你的包容啊……”

“我感谢上天让我遇到了你,也感谢你把我从泥潭里拯救了出来……而我,却什么都不曾为你做过……”

“你要出去读书,我不想要你用你父母的钱。既然我们都已经是大人,就该量自己的力量而行……我把房子卖了,也是为了我们的将来啊……总不能,总不能我们连结婚的钱都要向父母伸手要吧?我是不会那么做的……”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却在孔方听来,无意于一记记的重锤砸在了心上,刻在了灵魂深处。

这个女人,在每段爱情里,都是如此的不顾一切。对林汐如此,对自己,依然如此。她把自己的所有都毫无保留的交给她爱的男人。

这份爱真的很重。

远远比以甜腻的“我想你”“我爱你”要重上千倍万倍。

什么都不需要了。

他们的爱情不需要那么多华而不实的甜蜜外衣。

若说感谢,恐怕该感谢的人应该是他。遇到这样的女人,才是他这生最大的福气。

他只觉得眼窝酸酸的,似乎有液体要涌出。他暗自自嘲一笑。原来,他也有在她的怀里如此脆弱感­性­的时刻。

好不容易稳定了情绪,自信已经恢复如常,他才咧开嘴巴,笑着抬头,很欠扁的问,“你说什么?结婚?你准备什么时候和我结婚?你这是在向我求婚了吗?”

她的小脸一下子囧了,然后,涨红了。最后,恼羞成怒,一声河东狮吼凶巴巴的应声而出,“滚!”

番外下一

三年后。

国际机场。

一踏上结结实实的祖国的土地,孔方差点掉下泪来。

爱国深情?好吧,你可以这么解释。

具体什么滋味,孔公子那可是酸甜自知啊!

三年啊!他居然被流放了三年不准回来!这是什么世道啊!

老爸的指令是——从来都没有真正独立过,不要牵挂家里,多用点­精­力在学习上。有空电话网络都能联系,还有视频,犯不着来回飞来飞去。

老婆大人的指令是——知道飞机票多少钱一张么?知道为了你一张机票钱要工作多久才能挣到么?……啊,什么,你打工?!想都别想!你出去是读书的不是打工的,多用心读书顺利拿回学位才是真的!你要是敢偷跑回来,别怪我们都把你关到门外!??

老妈的意见还有用么?自动忽略吧。

于是乎,可怜的孔公子被这样放逐了三年,他容易么?!

早知道就不该嘴快,在新婚蜜月的时候说出他对她另一个身份的了解。否则怎么着他也能在她的专栏里看到些有点小­肉­麻的关于他的情话啊!这倒好,人家一害羞,只写文艺腔,不写身边事了!真是追悔莫及啊!

拖着重重的行李箱,通过了重重关卡,总算是到了出口。

近乡情怯,是这种感觉么?

他觉得他这辈子心跳都没有这么激烈过。

就要见到她了……她这三年真的过的好么?像她电话里说的那么好么?她果真胖了点么?她身体好点了么?……

因为是国际航班,所以接机的人格外的多。大大小小的牌子,遮挡着人的视线,找寻她竟然也变得这么困难。

他莫名的焦躁起来。她不会为了上班挣她那可爱的钱不来接他了吧???

直到走出了出口通道,他还是没能看到她。

是出了什么意外了么?她怎么真的没有来呢?

他的失落失望失意登时间被紧张给冲的无影无踪,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只想先回到家,去弄个明白。

他太着急了,以至于差点撞倒了一对穿着同样可爱衣服的小人儿。

“啊,对不起!”他连忙伸手去扶那个应该被吓到的小姑娘。

小姑娘很漂亮,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说不出的­精­灵古怪。

孔方知道现在的孩子从小就都是个人­精­了,却没想到见到陌生人也会这么的大方。

那个小姑娘顺势握住了他原本扶着她小胳膊的手,乌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盛满了笑意盯着孔方的脸,挪也挪不开的样子,就像她那不肯撒开的小手。

孔方急了。这孩子可爱是可爱,可怎么也比不上他们家的钱钱小姐啊!他要赶着回家呢!?

于是,他只好蹲下身,温柔和蔼的对小女孩儿说,“小姑娘,你还好吧?”

小姑娘笑着点点头。而这时,连旁边的小男孩儿也伸手抓住了他另一只手。

两只手被两只小手给握住,一对有着同样可爱的圆嘟嘟的雌雄难辨的脸蛋的龙凤胎孩子就这么笑盈盈的看着自己,孔方再也狠不下来心推开他们了。

“小朋友,你们的大人呢?怎么你们会在机场啊?”

谁知俩孩子但笑不语,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孔方,仿佛是多年的熟人,怎么看都看不够。

孔方真的囧了。这是什么回事儿啊?他知道自己长相比较可亲,可也不会杀伤到这么小的孩子吧?

抬头张望了一下,还真是没有貌似这孩子父母的人。得,难不成要送警局去?

“小朋友,你们找不到父母了么?”耐着­性­子只得重拾旧业。

小姑娘甜甜一笑,甩甩小辫子,用非常可爱的童稚的声音终于开口了,字正腔圆,却把孔方生生吓了一跳:“爸爸,你果然不认得我们!看来妈妈说的一点都没错哦!”

嘎?!爸爸?!!他从哪儿蹦出来的这一双儿女?!开玩笑呢吧!

孔方苦笑,“小朋友不要乱叫爸爸……”

旁边的小男孩儿也笑了,撇撇嘴竟还有点鄙视他的意思,“对哦,妈妈说的一点都没错!这样的爸爸真是不合格呢!我们都会对照着爸爸的照片认出爸爸,爸爸居然认不出我们!”

孔方冤啊!在抓狂之前,他还是强忍着崩溃的冲动问了最后一句话,“你们为什么说我是你们的爸爸?你们叫什么名字?你们的妈妈叫什么啊?”

小男孩儿高傲的扬起头,清亮的嗓音清晰的爆出了自家家门,“爸爸,我叫孔宝宝,她叫孔贝贝,我是哥哥,她是妹妹。我们的妈妈叫钱曼妮,爸爸,您难道不知道您叫什么名字么?”

轰!

虾米叫震惊?这种满脑子嗡嗡叫的感觉就是!

孩子都这么大了,居然没人告诉他?!!老天,就算是钱曼妮恶作剧也就罢了,这老爸老妈是怎么了?怎么也开这种国际玩笑?!!

好吧,他还真有点生气了。

男人啊,做爸爸啊,多伟大的时刻啊!他倒好,直接现成的一对儿双胞胎送到眼前,咋就有点诡异的不劳而获的不真实感呢???

镇定,镇定!

他一手抱起一个,一个吧唧亲了一口,这才忍住内伤憋着气问,“你们亲爱的妈妈呢?”

这下换小姑娘鄙视他了,“爸爸真笨!妈妈站在你后面那么久都看不到!哈哈!”

孔方刷的转过身——

呃,可不嘛!某可恶的小女人不正在一脸看好戏的模样得瑟了N久了吗?!!

见他转过身来,她竟然还得意的笑起来,冲着宝宝和贝贝做起了鬼脸。

“钱、曼、妮!”可以现在冲过去打她PP么?!

“怎么样?这礼物还好么?”孩子她妈乐呵呵的走过来,牵过了他身后的行李箱。

“很好!”简直是“好”到无法无天了!

“那就别这么一脸怨气啊!当心牙咬碎了还要花钱补哦!”孩子他妈笑着伸出手先捏捏宝宝的脸,又揉揉贝贝的头发,温柔的说,“爸爸都亲了你们,你们都不知道亲亲爸爸?”

“我才不要亲爸爸呢!爸爸真的好笨的!”孔宝宝皱了皱小鼻子,那小眼神是相当鄙视。

钱曼妮嘿嘿一笑,像个孩子似的眨巴眨巴眼,“因为笨才可爱啊!来,每人亲爸爸一口!”

吧唧!吧唧!

嗯,双胞胎就是好,一边一口,甜啊!

“妈妈呢?妈妈也要亲亲爸爸哦!”孔贝贝甜笑着倡议。

果然闺女是贴心的小棉袄啊!孔方登时感觉自己跌进了蜜缸里,笑得合不拢嘴。

这女人明明都已经生了孩子两三年了,怎么好像更加漂亮了?皮肤更好了,眼镜也摘下来换成隐形的了,脸上也知道出门化妆了,头发也知道留成及腰长发做个发型了,衣服也会挑着修身合适的买了……天,怎么看都看不够!

特别是这身材。估计是生过孩子的关系,丰满圆润了不少,亭亭而立,说不出的风情,迷人,只是用想的,他都不自觉的通身燥热了起来……

钱曼妮被他灼热的目光看的微红了俏脸,有点不好意思了。

“快点啊,妈妈!”孔贝贝显然是个心急的小孩儿,竟然催促了起来。

钱曼妮尽管脸更红了,却还是勇敢的上前,为孩子们做个一家人相亲相爱的表率,轻啄了一下孔方的脸颊……

“这就够了?”他挑眉坏笑。

她的脸更红了。……这是机场呢,想让她怎么样?

还没等钱曼妮回话,孔宝宝清亮的嗓音就抢先冷冷的说了句,“爸爸不知羞,平时妈妈都是这么亲我们的,怎么不够了?怪不得­奶­­奶­总是说爸爸不乖……”

囧。

请问这个家还有他的立锥之地么?都说儿子是爸爸天生的情敌,至理名言啊!

孔公子刹时更觉内伤了。极度内伤。

番外下二

“开车开的不错嘛!什么时候开始学的?”好不容易捱到了深夜,终于等来了二人世界,他闲闲的靠在浴室的门框上,看着她为他放水,准备洗澡的衣物。

“生完宝宝和贝贝就开始学了。”说不清是热水的温度还是别的,她的脸颊直到脖子,都红的不行。

“家常菜做的也不错嘛,现在有兴趣了?”他继续笑着问。

“上有老下有小,我总不能一直长不大吧?”她的手试着水温,轻轻的拨动着水面。

“学会持家,学会照顾孩子,学会开车,挺能­干­啊!”他的声音越发轻柔,温柔的能掐出水来了。

“算不上吧……”她也笑了,轻轻的,头也低了下来。

“哟,还学会谦虚了?这都叫算不上的话,那你真正­精­通的是什么?是说谎么?”

“嘎?……唔……”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随着“啪”的一声关门声,她来不及反应便落入了他的怀里,被他­精­准的攫住了双­唇­。

她几乎呼吸不过来,大脑极度缺氧,通体无力,只能伸出双臂紧紧的攀住他,闭上了眼睛。

是的,她想他。想死他了。三年,一千多个日夜。

在寂寞的夜里,她会想他;在身份转换为别人媳­妇­后的大事小事的艰难适应中,她会想他;在历经了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为他生下两个健康的孩子的时候,她更是想他……

想的发疯,想的胸口都在疼。

这还是吻么?

或许被称为野兽间的撕咬比较合适。

被他拼命的渴·求索·取时,她无法不去想起这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她在这陌生的环境里所承受的方方面面的压力和痛苦。?

越是这么想着,这么疼着,她心底的火便燃烧的无比的熊熊无可收拾。于是,她也不再只是承受,而是和他一样,激烈的争夺,急切的索取着对方,感受着对方。

“唔……啊……”她正在大口的喘着气,还不及反应过来,竟冷不防的被他狠狠的捣进了身体里,失声惊呼了出来。

她的背靠着湿凉的墙壁,他们不知何时已经不着寸缕,他紧紧的用双臂箍紧着她的身体,她的双腿牢牢的环住了他的腰……

他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用从未有过的蛮力横冲直撞。

她尽管早已湿润,却毕竟太久没有经历过­性­·事,吞吐着他这样的灼热还是有些困难。她攀着他的肩,忍不住开口求饶,“慢点……啊……慢……”

然而一切都无济于事。他仿佛没有听到似的,反而更加猛烈的撞击着。她越是求饶,他越是狂野,不管不顾,直到她连求饶的声音都发不出了,只剩下支离破碎的呻·吟,和不成句的完全听不出意思的字句。?

这恐怕是她的记忆中他最野蛮最不求技巧的一次了。所以,就算是多年后,她依旧记得他刚回来的那晚,那癫狂到极端的让人想起来就脸红的一幕。

他从头到尾都不说一句话,只是埋首于那野蛮的冲撞中,直到最后他几乎是在全部的生命和灵魂与她合二为一了。他的动作一次比一次凌厉,一次比一次猛烈。他几乎是整个撤出,再整个狠狠撞进,几乎要贯穿了她,连灵魂都被他彻底击碎,灰飞烟灭。

她低低的呜咽着。随着他渐粗的喘·息,低低的带着颤音的咆哮,她感觉几乎要死去了……

她当然没有死去。在邪恶的浴室里不知道站了做了多久,也不知道跌进浴缸里折腾了多久。他就像个初尝­性­·事的毛头小子,不管轻重,只求快意。就像从来没做过爱一样的,就像今日就是世界末日一样的,竭尽全力的渴求着她。

她只知道当她清醒的时候,她是被他擦­干­了,放在了床上,裹在了被子里的。

她浑身仍旧极度敏感,微微的轻颤着。

他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吻着她的脸颊,她的­唇­,她的发……

良久良久之后,他才开口出了声。有点沙哑,“谢谢你……”

她笑笑,没回答,窝进了他的怀里。

“谢谢你为了我做了这么多牺牲和努力……谢谢你那么坚强的生下了他们……谢谢你照顾我的父母……总之,谢谢……”

他的手指探进了被子,寻到了腹部上那处疤痕,“听妈说,是先尝试顺产,最后没办法才剖腹的,是吗?”

她有些诧异。但还是乖乖的点了点头。

他收紧了手臂,“为什么要受这样的罪?知道是双胞胎就直接剖腹啊,傻瓜……”

她呵呵笑了,“不是说胎位挺正的嘛……人家都说顺产的孩子好啊,当然要顺产啦……可谁知道会生着生着就不行了呢?”

“傻瓜!”这次,他的声音潮湿的厉害。??

她有些紧张,“你怎么了?”

“没什么。”他强笑,而后又轻啄了她的额头,“怎么都不告诉我?”

“怕你担心啊……刚开始反应很大,几乎受不了。妈说跟你报个喜,我和爸都觉得会影响你。反正除了担心你什么都不能做啊!说实话,那时候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还好后来稳定了下来。可又因为是两个小家伙,我身体还是难受的要命,所以整天提心吊胆的,就怕有什么意外。你都不知道,肚子大的像什么似的,走路都看不见路……所幸,顺利的生了下来。妈又说要跟你说,我却觉得应该给你个惊喜,所以……嘿嘿……”

她说的轻描淡写,他却听得心惊­肉­跳。怀胎十月,以她那瘦弱的身子,困难可想而知。如果不是真的曾经有过很多次危险,她一定不会选择瞒着他。她总是把自己独自承受的东西看的那么轻,把对别人可能带来的影响,看的那么重。

“谢谢你……谢谢你……”他反复的喃喃的重复这句话,怎么说都说不够似的。

她感觉到了他的眼泪,无法控制的,她的泪水也唰的流了下来。

在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再多的泪水,她也只是一个人抹了­干­净。而从今以后,她知道,不必了。会有人帮她擦­干­了。

她的男人,回来了。睡吧。不早了……”

她轻轻“嗯”了声,点头。

突然,她又含糊的嘟囔了一句,却被他听得清清楚楚,“我啊……就是头猪……”

“嗯?”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是说……我以后再也不要在浴室里做了……你一到浴室就变·态……上次是这样,这次还是这样……我都快死掉了……”

他轻笑出声。是啊,为什么情绪复杂的时候总是会和浴室扯上说不清的关系呢?

咦?等等……

“诶,我们的宝宝贝贝是不是就是上次浴室的时候怀上的?我记得好像其他时候我还挺注意的……”孔公子这才想起来这么个犯案时间。

钱曼妮含混轻笑,“才想到啊……果然,我们是绝配!”

“嗯?”

“因为啊,就像宝宝说的,你有时候也笨的像头猪!”

“猪就猪,多可爱啊!我们两个都是猪,这样才相配嘛!”他笑,欣然接受这个评价。

“嘿嘿,没错!”她娇憨的笑起来。

他微笑着圈紧了她在怀里。……是啊,管他什么呢,相配就好,这可是他的亲亲老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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