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太极洞和春蚕宫的弟子说:“你们打算如何自处?投靠我武林铁盟,只怕我们也不敢收留,若是一概杀戮,显得我铁盟以怨报怨,不算武林正派之行径。你们就自废武功吧,从今后不再伤人,留在我黄山派,赎清你们以前的罪孽!”
秦文海看着四周森然的弓箭手,心中一寒,暗想冷秋水早已今非昔比,我在武林中的抱负决不可能依靠于她,不如投靠黄山派!当下拱手说:“秦某愿意弃暗投明,还请欧阳姑娘看在我等苦练数十年的份上,给我们一条明路,让我等得以将功赎罪,为武林出一分力。”
欧阳无双看着秦文海精致而俊朗的轮廓,似乎回到了与柳冯初见的日子,不自禁的笑说:“也好,只是尔等若有作奸犯科之行径,休怪我黄山派不客气了。”秦文海等人如获大赦,他们在太极洞练功之辛苦,简直不堪回首,而且他们体形面容之变化,也需要日日练功来维持,一旦散功,就会恢复本来面目,最多都是些平庸无奇的容貌,简直比死还难受。
薛龙说:“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虽然饶了尔等性命,岂能信你们就此洗心革面?一苇大师,不如将这些邪派男女,送往法宝寺加以教化,再做计较!”
一苇合十说:“盟主有令,岂敢不从!”李兰菱心中想:法宝寺内含有无上法力,进了寺内,一苇大师就要好管得多了!欧阳无双也知道薛龙的意思,心中虽然郁闷不能与秦文海云雨快活,但转念一想天下俊美男子何其之多,何必为了这个计较,真留下这群人在黄山,说不定还会生出无穷祸患。当下便也说:“希望一苇大师能够点化他们,让他们回头是岸。”
秦文海等人心头均想:只要不废我们武功,伺机逃走,从此再也不管武林中的事情了!这刀头舔血的生活,当真一点好处都没有!
朱红衣忽然冷冷一笑,说:“薛盟主,恭喜你终于统领了武林铁盟,朱某告辞了!”冰雕芙蓉等人跟在朱红衣身后。欧阳无双说:“冰岛主,一句话不说就想走了吗?”冰雕芙蓉停了下来,回头说:“难道还要老身带走这里几条人命不成?”朱红衣停了下来,轻声说:“不劳欧阳姑娘操心,不用远送。”说话间四个人居然消失在众人眼中。这些武林中人见识过很多幻术,但是却未见过如朱红衣这样信手拈来完全看不出破绽的,心中都惊讶其厉害之处。欧阳无双也奇怪朱红衣为何不直接出手杀了李玉珑和李兰菱,她自然不知道六阴圣女曾说过这些真力只是用来给她续命护体之用,自保尚可,若要伤人,恐招天谴。
柳冯往李兰菱奔去,柳红豆依然伸手拉住柳冯,狠狠的说:“冯儿,你疯了,你应该清楚你的身份!”柳冯回头说:“娘,我只是……”李兰菱看着柳冯,飘然而过,拉着柳冯的手,含泪说:“我们都没有死,怎么办?”
忽然间一个声音传来,“师父,你放过他们吧!”李兰菱回头看去,只见一个长相丑陋的妇人,一身彩衣,缓缓往山上走来。欧阳无双笑说:“柳冯,你老婆来了,你还拉着别人的手?”李兰菱心中一颤,这女子正是自己在悬崖边救过的人,原来她口中连累的丈夫,就是柳冯!
来者正是蝴蝶,她凄然一笑,说:“师父,我和冯儿的确不配,我已经决定了,我们根本就不是夫妻,兰菱姑娘才是冯儿心里最喜欢的人!”柳红豆怒说:“胡说,谁在你面前胡说八道了!是不是欧阳无双你这贱人?”
欧阳无双说:“我可什么都没说!”柳红豆说:“什么都没说,江湖上只有你知道蝴蝶和冯儿的事情,你做的事情,我已然知晓,迟早会找你算账!”欧阳无双一摊手,无可奈何的说:“可他们毕竟不配,一个这么英俊,一个这么丑陋!”
柳红豆登时怒极,喝道:“你以为你漂亮就很可取吗?蛇蝎心肠!”欧阳无双哈哈大笑起来,说:“是吗?恐怕这话用在前辈身上最好了,你杀了那么多人,我不过是小巫见大巫而已。更何况,我杀人,完全是为了天下,你呢,为了爱情?你的爱情已经这么不幸了,还要为难孩子,依我说,你那丑陋的弟子自然可以娶进门,但是别的美人,你也不必这么拒绝啊?当年冯宇要是能娶两个人,恐怕你就不会这么疯狂了。哦,我倒忘了,冯门不要你,不是因为不能娶两个,而是因为你根本就是个有辱门风的女魔头!”
她说话丝毫不留情面,柳红豆当即就要冲上前达她耳光,然而想到自己真力尚未恢复,手上又拉着柳冯,不便上前。唐宛温言说:“欧阳姑娘,你年纪太小,很多事情你是不懂的。这是冯门的家事,在下不想别人说三道四。”欧阳无双知道唐宛在西南武林颇有威望,在天外天最鼎盛之时也敢与之对峙,加之李玉珑李兰菱本来又是向着冯门,自然不敢与之冲突。当下欧阳无双笑说:“是啊,既然是你们的家事,何必在这里讨论。薛盟主,黄山派即刻就备上宴席,恭贺你当上盟主,希望你能将武林铁盟,带向平静和谐,璀璨光辉的明天。”
薛龙淡然说:“不必了,薛某不想打扰黄山派,这便告辞。”话毕已经飘然离去。无为抱拳说:“欧阳掌门,咱们以后就仰仗黄山派了。”欧阳无双说:“好说,咱们都是铁盟中人,解药定会按时奉上。不过在下有言在先,这解药是天医派隐居的两位前辈根据我提供的药丸炼制,恐怕一时之间,还难以根除。”
云成等人心中都道:这丫头真厉害,先骗我们入了天外天,现在来拣个现成的便宜,岂不我们都要听命于她!我们这些成名多年的老头老太婆,居然被这小小的黄毛丫头玩弄于股掌之间!
欧阳无双看着诸人,心中想:杀不了李兰菱和柳冯,实在难解我心头之恨,不过我断然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当下各派纷纷告辞,蝴蝶忽然追上云成师太,说道:“师太,请收留弟子,弟子愿意皈依佛门。”柳红豆扔下柳冯,喝道:“蝶儿,你在说什么,有我替你作主,为何你要皈依佛门?你们西陵派倘若敢收下蝶儿,我断不能饶!”云成合十说:“施主尘缘未了,还是先了却自身之事吧,善哉善哉!”
一苇将秦文海等人|茓道封住,带着秦文海等人离开,李玉珑心里暗想:冷秋水等人说不定就在山下等着,一苇怎能敌得过她二人,当下便跟着一苇而去。回头看着李兰菱,李兰菱紧紧拉着柳冯的手,痴痴的望着。柳红豆回身说:“冯儿,还不快走!”
柳冯松开手,轻声说:“你等我。”李兰菱看着柳冯远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何柳冯那么听柳红豆的话,也不知道柳红豆为何那么一厢情愿的要将蝴蝶许配给柳冯。
林如风在她身后缓缓说:“别想了,我想你们会在一起的。”李兰菱叹说:“可你难道就愿意看着我和他在一起?”林如风说:“我希望你能快乐。”李兰菱闭上双眼,摇头说:“可我做不到,我就想和他在一起。”
林如风说:“因为只有和你在一起,他才是真正的快乐,如果他真正爱着蝴蝶,你也一定会放手的。”
李兰菱呆然而立,在她心里从来没有想过别的,或许此时脑海中闪过的一个念头,便是跳下悬崖,远离这一切。
欧阳无双恨恨的盯着李兰菱,挑衅的一笑,带着几个弟子往山下而去,山顶顷刻便只剩下李玉珑、赵霆和冯门唐门之人。
唐宛平静的说:“姐姐,有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说,但是兰花仙子和柳冯两情相悦。”柳红豆冷哼一声,说:“如今这也是我的家事,你不必过问。”她拉着蝴蝶的手,说:“蝶儿,冯儿其实是喜欢你的,你们一起长大,难道不清楚吗?他现在被人迷惑,你要拉他回来,不能让他铸成大错。”
唐宛一时心下黯然,她知道柳红豆不想让柳冯喜欢两个人,就像如果当年冯宇没有和我成婚,便不会酿造这么大的悲剧一样。
她在小还的陪同下黯然下山,唐遂等人自然也默然跟随。柳红豆忽然转身对柳冯说:“你当初既然答应了娶她,便知道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乃是一生一世的承诺,今后不论你爱不爱她,你都要给她幸福。这是你的责任,婚姻不是两个人快活潇洒的事情,而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为了一个家庭呕心沥血的付出。今日你喜欢兰花仙子,明日说不定又是梨花仙子、桃花仙子,难道娘都任由你一个人潇洒快活,让你老婆在家里独守空房?蝶儿被欧阳无双陷害,中了剧毒,却一直不说,她一心成全你,你为何就不能成全她?你如果还是人,还是娘的儿子,就不要做这种没有良心,始乱终弃的事情!”
柳冯心头含泪,嘴上却是无法分辩,他自己也不知道对于李兰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他可以为李兰菱做一切事情,因为她的一举一动而心神荡漾,难道这一切真的可以控制,可以改变吗?难道以后我真的会喜欢别的女人?爱情真的如母亲所说那么不堪一击,一个男人做了一个承诺,就一定要一生一世,不计任何条件和付出,毫无理由的遵守吗?
蝴蝶摇头说:“师父,我看冯儿,越来越像我的弟弟了,请你收回成命吧。”柳红豆冷冷的说:“你心里想的,难道我不知道吗?我不会让你一生痛苦,你放心,你们永远都会在一起!”
李兰菱感到悲从中来,飞奔而下,顺风而去。林如风功力尚未恢复,一边叫着,一边往山下冲去。李玉珑也跟着往山下而走,然而她内力也未完全恢复,行动之间,多有不便。忽然间一只手拉了过来,只见赵霆微笑说:“我带着你!”说着拉着李玉珑的手往山下奔去。
李玉珑短暂的沉溺在和赵霆相处的日夜里,温暖的感觉袭满全身,然而很快她就一抖手让开,翻身落在地上,说:“你来干什么!”赵霆说:“我一直想要弥补,所以我回到龙湖,想要帮助你,然而这时我得到一个可怕的消息,太子告诉我紫函死了,芷寒也不知所踪,为了寻找芷寒,我走了很多地方,最后在一个姓杨的农户那里找到了她。”
李玉珑说:“那与我何干?”赵霆叹说:“我见到芷寒的时候,她神情恍惚,全然不似当日,她在宫里和紫函争斗,互有伤害,她的处境实在很可怜,太子派了几个宫女去伺候她,但她似乎已经完全变了,整天喃喃的说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时还得忍受冰毒的痛苦,而且,她还有了身孕。”
李玉珑不知道南宫芷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她眼中的芷寒应该是个大大咧咧,心机深厚的女子,绝不是一个神情恍惚,病魔缠身之人。她和芷寒虽然谈不上什么交情,但也算结拜一场,总是有些唏嘘慨叹,因而问:“她这是作茧自缚吗?”
赵霆叹说:“或许是吧,但是太子对芷寒还算好,他甚至想要将芷寒接到宫里,还说会奏请父皇给她名分,但是芷寒很怕皇宫,听到皇宫就会声嘶力竭的挣扎呐喊,因此我留了几个弟子照顾她,便来找你了!”
李玉珑抬头凝视赵霆,摇头说:“父皇?是啊,你毕竟是大宋的王子,而我,毕竟是南唐的公主,你我之间,注定便不能在一起,对着你,我会想起很多往事,而我,再也没有当日的心情。”
她转过身,似乎自言自语一般的说:“我曾经天真过,无知过,哪怕你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最后给我一个微笑,伸出你的手,我就会兴高采烈的接受。现在我不一样了,以前的李玉珑早就消失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一个清醒的女人,她知道自己的一生并不应该绑在另一个男人的喜怒哀乐上,她有自己的生活。而你,也一样,爱情再也不是你的全部,爱一个人,也不能冲散你所有的理智,既然我们都明白,何必要让彼此痛苦?”
赵霆浑身一震,摇头说:“我知道,我欠你太多,但是,我决不会放手,哪怕是一辈子,一辈子在等你,我也不放手。”
李玉珑淡然一笑,说:“那是你的事情,我言尽于此,后会有期。”
赵霆看着李玉珑远去的身影,只觉心头一阵痛楚袭来,然而他毕竟没有理由往前迈步。他怔然立了半晌,林如风已经从山上下来,奇怪的说:“赵兄,你怎么在这里?”赵霆一笑,回身看着林如风,却不知说什么。
相对有言更无言,解语东风误尘缘。等闲谁解爱与恨,多情自古伤缠绵。
李兰菱心中也担心一苇大师押送的那批太极洞和春蚕宫的弟子,冷秋水和赵七霜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当下跟着一苇大师走走停停,居然到了法宝寺也没有异常情况。其实冷秋水和赵七霜初时也曾打算派人营救,但是路上自然无法调集人马,贸然前往,一定会受到李兰菱等人的阻止,倘若前往法宝寺,寺内有强大的法力庇护,别说救人,就是自保也尚且不能。因此赵七霜提议让人于寺内通知秦文海等人,一面似在接受教化,一面让春蚕宫的弟子们在寺内兴风作浪,让和尚们也尝尝云雨快活,潇洒放纵的滋味。
李兰菱跟到法宝寺,便在秦淮河边上缓缓而行,思绪飘飞,当日自己于河边散步,灯红酒绿,良辰美景,不知为何,今日触目,皆是秋风凋零之景,耳鬓琴韵,皆为恨事,令人悲伤。
把盏且对夜月冷,无人相约何须等。直将美酒送往事,只今买醉多一人?
忽然她感觉身后一个人影走来,她扭头一看,只见封怜已经闪身来到她身后,笑说:“姐姐,你一个人在这里喝酒,很闷吗?”李兰菱本来模糊的心境一下子变得清醒起来,封怜是什么人李兰菱自然很清楚,自然警觉。
封怜来到李兰菱对面坐下,笑说:“兰花仙子技艺高超,黄山一战,技克群雄,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李兰菱说:“封姑娘英雄少年,何必自谦?对了,不知姑娘找李某可有要事?”封怜说:“要事当然有,不瞒姐姐,上次黄山聚会,天外天在武林中的威信一落千丈,以前我们都以为冷秋水胸怀抱负,虽然有点无所不用其极,但是却为了武林前途考虑,是以一直追随,主要就是琴谷想要一展抱负,屡屡为江湖门派之见所限,每每受挫。黄山一战,冷秋水野心败露,原来我们都跟了人,是以琴谷上下,莫不愤概。然而冷秋水心狠手辣,当初威逼利诱,让家父服下毒药,如今黄山派有解药,但我们不是铁盟中人,只恐黄山派门户之见,见死不救,所以前来找兰花仙子,还望出手相助。”
四十六、婉转蛾眉黯然死巍峨雄心磅礴生
李兰菱淡然一笑,说:“你倒是很为你爹爹着想,令尊有这样的女儿,夫复何憾!不过,我可没法帮你,你应该找冯门的冯夫人。”封怜摇头说:“冯夫人对我们颇有成见,我娘为了这件事情还生了重病,实在无脸去见她们。”李兰菱说:“难道你现在还不想和你娘化解,她为了你可是吃了不少苦头。”
封怜笑说:“那是迟早的事,只是现在,却颇多不便。”李兰菱猜不透封怜的心思,但是想来她应当没有安什么好心,因而试探着问:“你觉得我能怎么帮你?”
封怜说:“这很简单,我对冷秋水有所了解,咱们彻底将太极洞击溃,就为武林立了大功,自然就会得到认同。”李兰菱说:“这恐怕得找武林盟主薛龙,我何德何能,岂能击溃冷秋水!”封怜笑说:“你手上有断魂琴,这琴曲的威力当真厉害,如今你又更加精进,冷秋水自然无法和你相提并论。赵七霜虽然和冷秋水情同姐妹,但是毕竟赵七霜如今只想偏安一角,咱们的对手又少了一个。我知道太极洞前任掌门慕容风哥正要找人对付冷秋水,以报当年被逐出掌门之恨。”
李兰菱问:“慕容风哥在哪里?”封怜说:“当时他身受重伤,流落江湖,别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是我却在一个偶然的机会知道了他的藏身之所,如果找到他,他熟悉太极洞的布置,(奇*书*网.整*理*提*供)而且太极洞有很多人也更倾向于慕容家的主持大局,加上我对冷秋水的了解,一举挫败她,胜算很大。”
李兰菱笑说:“封姑娘年纪虽小,识见却是不凡。不知慕容风哥最近在哪里?”封怜说:“慕容风哥和太极洞历代掌门一样,不喜欢和别派来往,所以他流落江湖,也并没有投靠别的门派,不过太极洞男人都是英俊潇洒,何况他一代掌门,虽然武功被废,但却不似弟子一般容貌变化,所以想都想得到这种男人会去哪里。”李兰菱说:“美貌的女子流落街头,都是被卖去青楼,英俊的男子难道也一样?”
封怜说:“不错,我得到他的消息,第一个就来通知你,他前段时间被一个女人带到云鹤楼,受尽屈辱,我想只要能帮他赶走冷秋水,得到《无上心法》,他什么都愿意,更何况我们只是要他出面报仇而已。”李兰菱说:“《无上心法》是太极洞的武功秘笈吗?现在到了冷秋水手上?”
封怜点头说:“不错,这本心法厉害得很,是太极洞一切武功之精要,冷秋水就是用其中的‘废’字诀废了慕容风哥的功夫,然后将他囚禁,百般折磨,为的不过就是想要太极洞别的人不敢反抗,岂料慕容风哥最后还是在几个忠心弟子的保护下顺利逃出,但是那几个人都被抓回去治死,慕容风哥也开始了一段没有尊严的生活。”
李兰菱说:“好,不必多说,我同你去见此人。”
秋风十里扬州路,萧瑟凄婉不胜悲。任尔花开叶绿后,不禁岁月风里催。
李兰菱见到慕容风哥的时候,登时就明白了封怜所说的那段关于慕容风哥的过去,一个男人太英俊又没有力量,和一个女人美丽而没有靠山一样,注定会成为别人的玩物。慕容风哥的英俊已经不能用任何言语来形容,李兰菱有理由相信,冷秋水不杀慕容风哥,绝对是因为他那数十年锤炼的容貌,而救慕容风哥出来的人,也绝对都是女子,——就算太极洞是个男人英俊女人美貌的地方,就算知道这张脸和整个身体都是靠修炼而获得。因为这张脸美到了神韵里,美得连风云草木都因而震颤,美得连禽兽虫鱼都为之窒息,美得让人相信所有关于美丽的传说。
封怜笑说:“慕容掌门,这位就是兰花仙子,她手上有断魂琴,你只需将太极洞忠心的弟子一一说出来,我派人进去,事先和他们商量好,到时候兰花仙子直接前去会会冷秋水,一切便在掌握。”
慕容风哥点头说:“封姑娘所言甚是,冷秋水已尽得《无上心法》真髓,倘若炼成‘大化神通’,只怕断魂琴也无法克制。”李兰菱问:“大化神通有这么厉害吗?”慕容风哥说:“不错,其实太极洞门人修炼的塑身之法,乃是大化神通的入门,修炼后身体可以达到一种形状,而真正大化神通炼成后,身体可以千变万化,上天入地,无所拘碍,与人争斗之时,摘叶飞花,夺人性命,乃是寻常之事;巧用万物,功参造化,古今无人可匹。此功自古及今,尚未有人大成,只因越到后面,便越是精深奥妙,甚而到了修仙求道之境,一般武林人士,是断然没有这等心境气魄的。”
封怜说:“冷秋水凭什么能人所不能,你都不能修炼的功法,为何她竟然能炼成?”慕容风哥摇头说:“此女向来用功极深,非常人能及,她加入太极洞的时候,我一度以为她可以继承掌门人的衣钵,所以倾囊相授。岂料此人祸心包藏,破坏太极洞规矩,私自闯荡江湖,最后还欺师灭祖,回庐山乱杀一气,将我太极洞清净之地,活活损毁!”说话间神色动容,令人生悲。
李兰菱说:“冷秋水一心想要一展抱负,想来和她练功辛苦大有关系。慕容掌门,冷秋水现在已经有剑阵能克制我的琴音,你可有破解之道?”慕容风哥说:“琴音伤人,不过是借天地间浩瀚之力,以为己用,如果用剑阵封住你四周气流,自然琴音的威力便无法驾驭自然之气,破解之道,方法各异,但最重要的还是要找到阵法的弱点,也就是发现阵法中所有人都极力维护的地方,也就是它的缺口,用内力或剑气击破缺口,然后一鼓作气,用琴音之力驱使阵外的风云力量,即可将阵法一举破解。其实,不管如何厉害的剑阵都有缺陷,但是最厉害的琴音,却无法可破。”
李兰菱惊讶的问:“最厉害的琴音?我怎么从未听过?”慕容风哥奇怪的说:“你是断魂琴的主人,怎么会连最基本的琴道传闻都不知道?”李兰菱心里想这琴只不过是柳冯赠与自己,自己对琴道中事,的确是所知甚少,心中自然也好奇起来。
慕容风哥点头说:“断魂琴是通灵神物,关于它的来历众说纷纭,已经不足以道,但是断魂琴并不是琴道中最强大的力量。琴道中最强大的力量乃是一曲《恨泪诀》,相传几百年前,魏晋之时,有一个侠客为人所陷害,身陷重围,被数百高手围攻,他临危而搏,琴声一出,几百人尽皆亡魂,风云草木,皆为之惊。此人对武林心灰意冷,隐居江湖,但这首旷决古今威震天下的曲子,他却始终还是留了下来。此曲有一个特点,无论技艺再高,悟性再好之人,也不能记下此曲,必须对着谱子而弹。后来传说更甚,说此曲是天上神仙所赐,乃是无字之书,随时而变,妙用无穷。传说断魂魔姬柳红豆有这曲谱,却始终未曾显露过,不知弹奏此曲,是否另有曲折之处。”
封怜说:“《恨泪诀》早就绝迹江湖,这等事情,不过以讹传讹,岂能尽信?兰花仙子,破阵之事不难,到时我随你前往,所谓旁观者清,咱们联手而动,不信就不能击败冷秋水。只要冷秋水落败,慕容掌门就能出来,拿回《无上心法》,恢复你的武功,重新执掌太极洞!”李兰菱心想封怜安排得倒也挺好,因此便也只想着如何破阵,如何应对冷秋水之事。
庐山在烟云雾绕中显得神秘异常,山中藏有阵法,若非慕容风哥提前交代,两人决计要绕上半天。李兰菱这时才有些后悔当初师傅传导自己五行八卦之术时自己毫无兴趣,一心就想飞天入地,自由自在,现在是书到用时方很少,要补已经很难了。
太极宫巍峨于丛林之中,别有幽静之味,妙处难与人说。但见紫霞东来,祥云极目之所见;清风徐生,爽籁绝耳闻之音。仙鹤飘然自乐,翔于亭台楼阁;玉人翩然如举,寄身扶摇随风。栩然世外仙境在,愿辞人间归此林。
封怜叹说:“这么好的地方,居然还想留不住她,实在是人心不足!”一言未毕,只听冷秋水笑说:“这么小的地方,和偌大的武林比起来,岂能相提并论?两位远道而来,未可远迎,好生遗憾。”
李兰菱恨恨的说:“冷秋水,今日我二人前来,只为解决你我之间的怨恨,你想杀我,正如我想杀你,如今我杀你,只为了武林的太平,为了江湖的安宁。”冷秋水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继而厉声说:“笑话,兰花仙子居然也学会了这些冠冕堂皇的托词!要杀就杀,何必这么虚伪?玩这些瞒天过海的权术伎俩,废话少说,咱们还是手底下见真章!”
话毕大袖在空中一卷,只见数十个白衣剑客已然攻来,长剑翻飞劲气锁,风云怒吼天地沉。李兰菱感到一股汹涌的气流咆哮而来,重重围困。她翻身来到阵中,只见那群白衣剑客剑气所在,重重叠叠,却都护着东南角一个气流翻滚之地,当下心头一喜,右手抖出长剑,剑气飞扬,轰然震动,剑阵登时溃乱,琴声悠扬,几十个剑客纷纷坠落地上。
封怜大笑说:“好,兰花仙子果然厉害,直接把这些冥顽不灵的人一并杀了!”李兰菱翻身落在一株大树之巅,傲然说:“冷秋水,你束手就擒,交出解药,或可饶你不死!”冷秋水飞身上了大殿之顶,站在李兰菱对面,大笑说:“我早知道你知悉破阵之法,冷某又岂能不尽地主之谊,让你见见我辛辛苦苦练就的‘大化神通’!”
李兰菱弹动琴弦,琴声霍然而击,卷起风雷无数。冷秋水手指缓动,如拈花散叶般,指尖飞出之气,却化作一片狂风,风卷残云,李兰菱只觉身形摇摇欲坠,便要跌落。这正是“化风手”的妙用之处,说引之力,堪与九宫环相提并论!
李兰菱身形飘动,琴声更烈,堪堪与冷秋水打成平手。只听下面慕容风哥朗声说道:“兰花仙子,弹奏‘风雷引’,将她的劲气为你所用,当能破解!”李兰菱心头一动,当下琴声一改,轻扬之处,冷秋水击出的力道顷刻间便逆转而行,照着冷秋水铺天盖地的卷去。
冷秋水长啸一声,身形在空中一拔,只听得轰然震动之声,屋梁倒塌,树木震裂之声,不绝于耳。冷秋水朗声说:“好功夫,让你看看我的‘电光指’!”说话间手指一抖,十道电光如霹雳般从天直降,向李兰菱击来。李兰菱急忙闪开,树木顷刻燃烧起来,李兰菱犹能感到电光中汹涌的杀气,心有余悸。冷秋水飞身而上,双手猛然抖动,电光飞扬,急如厉箭!李兰菱一面弹动断魂琴,一面切战且退。慕容风哥大声说:“弹奏‘梨花落’!”李兰菱心想断魂琴谱上的曲子,怎么慕容风哥比我还要会用!当下琴声改为梨花落,只见风声扑扑,电光四散而落,如千树万树之绽放,美不胜收!
冷秋水身形在空中一旋,大袖卷动,“凝云袖”的功力呼之欲出,天空登时为之一沉,乌云密布,处处暗藏凶险。李兰菱临时将琴曲换成“凤凰击”,但满天废物的凤凰劲气,刹那间淹没于茫茫云海之中,甚至连慕容风哥在外面的提醒,李兰菱叶无法听到。
云海中劲气四啸,鬼哭狼嚎,李兰菱一咬牙,“灵镜剑法”脱手而出,四周劲气,无不为剑法所挡,李兰菱方才觉着劲气呼啸,不似先前猛烈。只是四周黑茫茫的一片,声、光、水、气无一物能进入云海之中,李兰菱不由暗暗叹服其功力,心想自己不过凭着断魂琴,这冷秋水可全然靠着自身修为,当真非同小可!然而此时若不想出御敌之策,只怕在云海之中难以持久,李兰菱观察四周,竟然毫无突破之口,心下思索:每种武功皆有缺陷,此功竟然无处可破,无处可破,就是无处不可破,我且闭上眼睛,琴剑齐动,拼死一搏!
当下右手在琴弦上一弹,左手抱起断魂琴,闭上双目,右手舞剑,借着琴声冲击之力,剑气缠身,往外面冲去。
轰然震动如雷霆,回首凝云皆无形。冷秋水站在对面大殿上,厉声说:“果然好身手,兰花仙子毕竟不同凡响,且让你试试我这‘暴雨吟’!”李兰菱还没回过神来,只觉冷秋水口中念念有词,似在呼风唤雨般,陡然寒气袭来,数十道雨箭铺天盖地,疯狂扑来。李兰菱冷笑一声,朗声说:“好,我们且来见个高低!”当下琴声一弹,雨点在空中撞击飞洒,散作点点雨花,穿叶处叶片凋零,触地处满目高低,沾衣而衣损,接肤则皮绽,威力之大,令人骇然。
两人在空中僵持良久,忽然间封怜飞身来到李兰菱旁边,说道:“我来帮你!”李兰菱正要说话,只觉胸口一疼,一柄匕首已然Сhā入李兰菱胸前,断魂琴所弹气劲,登时消失。封怜早已闪身而落,李兰菱登时觉得万箭穿心一般,雨点化作厉箭,穿透她的身体。
她坠落地上,慕容风哥急忙将她扶了起来,惊问:“你!你没事吧!”李兰菱疲倦的抬起双眼,感觉便要睡下,疼痛早已麻木了她的感觉,她只是看着慕容风哥,淡淡的说:“对不起,慕容掌门!”慕容风哥摇头说:“兰花仙子,这不关你的事,你没事吧,你要坚持下来!”
封怜笑说:“慕容掌门,你真傻,你看她这个样子,难道还能活吗?你以为我真的好到要替你出头,为你做事吗?兰花仙子一死,断魂琴就是我们的了,到时候,武林一样是我们的!”
李兰菱感到琴声中悲鸣的声音传来,似乎在替自己说着心头间无数的悔恨惆怅,她居然败在封怜手上,她小心翼翼,可是仍然敌不住江湖险恶!
冷秋水飘然落下,得意的说:“慕容风哥,我要让你看到,我将带领太极洞走向最伟大的辉煌,你会看到的!来人,将慕容风哥带下去,谁要是放走了他,我让他永不超生!”
慕容风哥愤怒的看着冷秋水,李兰菱挣扎着起来,看着慕容风哥被人拖了下去。李兰菱实在没有力气说话,她看着冷秋水从自己手上拿走断魂琴,听她说着:“我终于得到了,李兰菱,你太笨了,你我本是一类人,只是你没有我聪明而已。有了它,我就能一统江湖!你死了,断魂琴,你的主人死了,你看到了吗?”李兰菱仰面跌落地上,断魂琴铮然而动,半晌不绝。
封怜说:“事不宜迟,咱们赶快去黄山!”冷秋水看着地上的李兰菱,说:“我要将自己的鲜血滴入断魂琴,我成了琴的主人,就不用惧怕天下任何人,黄山自然要对付,但是我想先对付冯门。”封怜一怔,问:“为何对付冯门?”
四十七、今夕何夕相对语伊人谁家听落霞
冷秋水哼了一声,说:“你不会不想对付冯门吧,对付冯门,也就是对付断魂魔姬,断魂魔姬和唐宛都是音道中的高手,她们不死,破解断魂琴的威胁就永远存在,我这心,便也不能安稳。”封怜说:“为了一统江湖的大业,封怜万死不辞,别说对付冯门,就是对付皇帝老子,封怜也要第一个出手!”
冷秋水蹲下来摸着李兰菱冰凉的手,叹说:“所谓英雄惜英雄,其实我也舍不得她死。”封怜说:“可惜她食古不化,白白浪费了自己的才华,这岂不是别人所说的暴殄天物!”冷秋水说:“也罢,将她葬了,我也便安心。”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就算你把她埋葬,也未必就能安心。”只见朱红衣一袂飘飘,淡然而下。冷秋水心里一紧,强作镇定的说:“你不去杀李玉珑,却来这里干什么?”朱红衣来到李兰菱身边,俯下身抱起李兰菱,叹说:“可怜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冷秋水厉声喝道:“朱红衣,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朱红衣回头看着冷秋水,平静的说:“你一心想要得到断魂琴,现在你已经得到了。”
封怜说:“你想杀的是李玉珑,你抱着李兰菱的尸体干什么?”朱红衣说:“我是抱着李兰菱,可她不是尸体。”
说话间已然身形一闪,转眼消失。
冷秋水说:“我总是感觉不对劲,这个朱红衣高深叵测,咱们不得不防!”封怜冷冷的说:“咱们有了断魂琴,便什么都不怕了。赶快去灭了柳红豆和唐宛,你的武林盟主就当定了!”冷秋水心头一怔,忽然间竟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这是她数年江湖厮杀从来没有感觉过的,带着一点恐惧,一点哀伤,甚至是一点悔恨和彷徨。
朱红衣来到庐山飞瀑之下,将李兰菱平放于地上,盘腿而坐,口中念念有词,飞瀑之上,水花登时凝结,化作七彩光芒,团团围绕着二人,李兰菱感觉浑身暖洋洋的睁开眼睛,只见流光异彩,不类人间,心头思忖:“难道我到了天国?我没有下地狱?”忽然间一阵水声惊醒了她,她回头看着似乎从天而降的飞瀑,和倒在地上的朱红衣。
她的思绪登时乱了起来,朱红衣为什么要救自己,她记得自己是决计活不下去的了,除了朱红衣,似乎又没人能救自己了。
朱红衣努力支撑着,站了起来,缓缓说:“李姑娘,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救你,而且还是用我生命里最后的法力。”尽管瀑布的声音很大,但朱红衣的声音依然一字一字的撞击着李兰菱的思绪。
李兰菱点头问:“那你为何救我?”朱红衣摇头叹说:“因为命运吧,一个人再强大,都无法战胜两个敌人,命运和爱情,或许有时候它们不是敌人,而是朋友,又或许,这本来就是我们的一部分,我们只是命运和爱情的载体,接受命运的安排,爱我们所爱的一切。”她转身看着李兰菱,目光中充满了哀婉,“我从小体弱多病,不管花多少银子,我都得不到一点快乐,我真的很恨,我常常想是不是我上辈子做错了什么事情,所以这辈子才要承受如此可怕的折磨。我的父亲想尽了一切办法,最后将我送到六阴圣女那里,不求我能修仙问道,只希望我能够健康的成长。我跟着圣女练气修身,但是其中的苦楚,我根本就承受不来,于是圣女给了我法力,说我不用修身,而是带着这些法力去修心。”
李兰菱自然不懂得其中得奥妙,只是听着朱红衣娓娓道来,“刚开始的时候,我小心翼翼,尽量用我的修为去拯救世人,但是,随着这法力在我身上越来越应用自如,我逐渐忘记了我曾经的弱小,我唯一守住的底线,就是没有用法力直接去杀人,因为我始终还是觉得沾满血腥的双手,迟早会遭到报应。其实现在想起来,我作的事情,其实就是在用法力害人。”
李兰菱心想: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不过朱红衣始终救了自己一命,而且她也的确真心悔过,如同我当初杀人一样,其实人都有犯错的时候。当下说:“你现在知道,也为时不晚阿。”
朱红衣苦笑一声,摇头说:“已经晚了,可能你也知道,我有一定的预测未来的能力,未来的某些片断会在我的脑海中清晰的出现,而现在,我知道我的法力将会逐渐消失,或许救你,是我唯一能作的一件事情。”
李兰菱心头一紧,关切的问:“那,你会不会回到以前?如同以前一样身患重病?”朱红衣摇头说:“我不知道,只是我知道今天,我想用法力飞到江南的时候,我飞不去了。”她说:“这种预测的本领,可以说是我所有法力中最可怕的,也是我用得最多得,我常常以为这样可以保护自己,但是没想到,却害了别人,最终也害了自己。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布下圈套害你,因为我看到了你要去江南钱庄偷盗钱财,我想给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所谓侠客一点惩罚,这个惩罚幸好没有成功,也就是那次没有成功,我对余梓夸下的海口没有实现,我觉得她看不起我,这使我本来自卑而高傲的性格受到侮辱,使我对你恨之入骨,从此以后,一次又一次的想要害你,这种如同小孩子一样的冲动,似乎命中注定一样,让我欲罢不能。”
她拉着李兰菱的手,说:“我遇到赵霆的时候,我觉得那就是我一生的归宿,最完美的依靠,我发疯一样的想要抓住,也就是那个时候,我用尽一切手段,我要将他握在手里,可握用尽了一切办法都不能。我只不过让曾经结拜的三个姐妹,都各自走到了一条伤心之路。”
她的眼神忽然变得迷离起来,似乎想起了那次结拜,“那是我精心安排的结拜,因为那个时候我觉得我们之间一定会纠缠在一起,我要先了解她们,接近她们,所以我们的结拜,仅仅是出于我的策划,芷寒的冲动,和玉珑的天真。其实我们之间没有姐妹的感情,可现在想起来,那却是一段多么美的回忆。”
她问:“我做了这么多事情,玉珑心里能够原谅我吗?”
李兰菱点头说:“过去的事情,我想都能得到谅解。”朱红衣叹说:“过去,是比命运更可怕的,无论多么强大的力量都无法逆转。昨天我想了很多,明天我就不能来去自如的飞翔了,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使用法力,我总算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兰菱,你现在已经没有断魂琴了,冷秋水将会带着断魂琴前往冯门,以你的身份和冯门挑战,引来断魂魔姬,成全她夺取武林盟主的计划。断魂琴应该属于你,你还可以找回来!”
李兰菱有些疑惑的说:“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吗?我怎么找回断魂琴?”朱红衣摇头说:“这我无法告诉你,我得走了,我用水重塑了你得身体,明日午时,你得身体将会复原。”她身形一转,人却依然在原地,对着李兰菱说:“和我得预感一样,我的确想要回江南,却无法回去。”
李兰菱问:“你需要丫鬟吗?我先送你下山。”朱红衣说:“你得内气一样不全,咱们在山下找个农户,再作计较。”
两人下山时,已然是暮色苍茫,刚到山脚,只见余梓带着一大队人马迎了过来,连朱红衣都一怔,问:“你怎么来了?”
余梓兴奋得说:“你们怎么在这里?小姐,最近我们得货运行频频遭劫,长此下去,必将亏本,我查了一下,原来是一向不出武林得太极洞干的,以前以为他们不问武林中事,所以事先没有打点,这次就是为解决此事而来。”
朱红衣看了看余梓所带的人,说:“算了,太极洞是因为如今奸人当道,你也不必劳心劳力了,如果冷秋水得了武林,你不必上山,自然会来找你;如果她得不到,你更不必上山了。”余梓点头说:“是吗?武林中事,我可真是不懂,既然小姐这么说,想必自有道理,我这便往回去了,幸好还没有通知太极洞的掌门人。”
朱红衣说:“也好,到前面为我备上车马。”余梓点头应命,看着李兰菱笑说:“兰花仙子何不一道同行?”李兰菱摇头说:“不必了,既然朱姑娘有人照顾,李某也该告辞。”朱红衣也不留人,轻声说:“一路保重。”
余梓看李兰菱走了,方说:“怎么小姐和她反而成了朋友一样?”朱红衣恨恨的说:“我和她自然不是朋友,她就这么死了,我怎么甘心!”余梓摇头说:“于我心有戚戚焉!”朱红衣冷笑说:“你那点花花肠子,也就别在这里乱想了,我告诉你,天鹅肉你就别想吃了。”
余梓摇头叹说:“可惜啊,如此美人,竟然到手也给飞了。小姐若是成全……”朱红衣冷冷一笑,说:“我为何要成全你?上次已经是成全了,你自己办事不力,难道还怪着本小姐?不过,上次她跑了,这次,她可不能再跑掉。”
余梓问:“你要怎么对付她?”
朱红衣说:“不用我出手,我要让她永远得不到心爱的人,永远成为仇人,明明相爱却无法在一起。”
余梓摇头叹说:“真是可惜,我也爱她,却也无法在一起。”朱红衣不屑的说:“禽兽一般的爱,也能叫爱么?”
余梓急忙说:“小姐实在冤枉小人,余某发誓,倘若能得到兰花仙子这样的女子,便有万千红颜,我也不愿一顾。”朱红衣冷哼一声,“我呢?”余梓低头说:“小姐是万金之体,余某岂有非分之想!”朱红衣说:“最好没有,不然,你会生不如死。算了,我也不要你的车马了,你忙你的事情。”话毕身影已然不见,余梓叹说:“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财富、美貌、心计甚至法力,谁能出其右!”
李兰菱自然不知道有如此凶险的事情等着自己,她最多也就是想想死去的那段时间自己到底在哪里,世间有没有魂魄,可惜一点记忆都没有,那连一场噩梦都不算,最多也就是一场酣睡。
李玉珑下了山,一时心绪万端,赵霆的身影再次在脑海中翻滚,她想起和他缠绵悱恻的每一刻,他的每一个笑容,都似乎人间最强悍的诱惑,她忽然停了下来,奇怪自己为何这么坚决的拒绝,到底是为什么恨他,还是根本就不恨,只是认为自己应该恨。虽然他是大宋的王子,可他对大宋的皇宫既不眷念,更谈不上感情,自己对于南唐也只有一种理所当然的责任而已,这根本就不是原因;如果因为南宫烟云的死,对于已经真相大白的事情,何必戚戚于心,难以释怀?
她忽然一咬牙,心里想:不去想他,或许这就是缘分。
找了一个酒楼,她再次喝得大醉,似乎回到了初下山时的感觉,她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然奇怪的想:我到底来做什么,我离开蜀山,是为了一展心头的抱负,还是为了与蜀山毫无关联的江湖。为什么师父好不容易才能隐居,我却无时无刻不想出来,师父现在在干什么,没有我的日子,他还想我吗?相处了十几年,我却一点都不思念他,我的心里又在想什么?
疑惑在酒中渐渐化为乌有,她也彻底的倒在桌子上。
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林如风正在擦拭飞刀,一面擦拭,一面说:“虽然你女扮男装,可酩酊大醉,毕竟不好。”李玉珑心里一抖,忽然想起自己还未如此烂醉过,当下点头说:“幸亏遇上你……”忽然抬头奇怪的问:“你怎么跟着我?”
林如风说:“现在兰菱又不需要我,我就只好跟着她的姐妹啊,至少我不喜欢你,你也不讨厌我吧。”李玉珑一笑,说:“我要是妹妹,就嫁给你这样的男人。”
林如风一笑,说:“傻了吧你,薛龙和赵霆哪一个不比我好十倍?”李玉珑神色一阵黯然,林如风急忙说:“我不是有心的,李姑娘……”李玉珑笑说:“我没有怪你。”她顿了一顿,忽然叹说:“我就权当这一切都是缘分吧,林大哥,旁观者清,你觉得我应该和赵霆在一起吗?”
林如风说:“你自己已经决定了,何必问我?反正不会是薛龙。”
李玉珑叹说:“薛大哥一直就像是我的大哥一样,可现在,我连说话都不敢和他说了。算了,反正现在我也改邪归正,不滥杀无辜了,这样他这个武林盟主也不必为难,你也一样,不用为兰菱担心了,至少她不会成为众矢之的,让你束手无策,和她一起深陷重围,为千夫所指。”
林如风摇头说:“我反而觉得那时候我才是最幸福的。就像柳兄决定要和兰菱一起自杀一样。”
李玉珑摇头说:“都不知道你们这些大男人在想什么,为什么如此畏首畏尾,柳冯的老婆本来就不是柳冯喜欢的,凭什么要听柳红豆的?赵霆也是一样,柳冯也是一样,虽然母亲是伟大的,可也不必这么和儿子为难啊,儿子又不是干了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以后要是有了儿子,他们爱谁就是谁,我决不干涉!”
林如风一笑,说:“这不一样,赵霆和柳冯都是从小由母亲带大,他们之间的感情不是寻常人家可比。”
李玉珑摇头一笑,说:“说这些干什么?林大哥,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冷秋水和赵七霜贼心不死,如今她们又身在武林,一定会变本加厉,加快吞并武林的进程,我们该如何阻止?”林如风说:“虽然欧阳无双是冷秋水落败黄山的原因,但欧阳无双心机深厚,变化叵测,冷秋水一定想要智取,不愿力敌。冷秋水永远的敌人就是冯门,冯门不但有几大高手,而且始终和冷秋水对着来,所以咱们不如前往冯门。”
李玉珑叹说:“每次东奔西走,都不能有所进展,其实我是在想,咱们能不能釜底抽薪,给冷秋水重重一击,让她不能为非作歹。”林如风说:“这又从何说起?”李玉珑说:“以前都是冷秋水出手,我们接招,就算我们赢了,她也早想好了应对之策,长此下去,我们疲于应付,就好像整个武林都围着她冷秋水一个人转一样。我想除掉她!”
林如风说:“可惜江南山庄已经今非昔比,也可惜四派联盟早就名存实亡,更可惜的是武林铁盟也风光不再,现在就只有你我二人,怎么除掉高手如云的太极洞掌门?”李玉珑说:“我听说慕容掌门流落江湖,我想找到此人。”
四十六、婉转蛾眉黯然死 巍峨雄心磅礴生
李兰菱淡然一笑,说:“你倒是很为你爹爹着想,令尊有这样的女儿,夫复何憾!不过,我可没法帮你,你应该找冯门的冯夫人。”封怜摇头说:“冯夫人对我们颇有成见,我娘为了这件事情还生了重病,实在无脸去见她们。”李兰菱说:“难道你现在还不想和你娘化解,她为了你可是吃了不少苦头。”
封怜笑说:“那是迟早的事,只是现在,却颇多不便。”李兰菱猜不透封怜的心思,但是想来她应当没有安什么好心,因而试探着问:“你觉得我能怎么帮你?”
封怜说:“这很简单,我对冷秋水有所了解,咱们彻底将太极洞击溃,就为武林立了大功,自然就会得到认同。”李兰菱说:“这恐怕得找武林盟主薛龙,我何德何能,岂能击溃冷秋水!”封怜笑说:“你手上有断魂琴,这琴曲的威力当真厉害,如今你又更加精进,冷秋水自然无法和你相提并论。赵七霜虽然和冷秋水情同姐妹,但是毕竟赵七霜如今只想偏安一角,咱们的对手又少了一个。我知道太极洞前任掌门慕容风哥正要找人对付冷秋水,以报当年被逐出掌门之恨。”
李兰菱问:“慕容风哥在哪里?”封怜说:“当时他身受重伤,流落江湖,别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是我却在一个偶然的机会知道了他的藏身之所,如果找到他,他熟悉太极洞的布置,而且太极洞有很多人也更倾向于慕容家的主持大局,加上我对冷秋水的了解,一举挫败她,胜算很大。”
李兰菱笑说:“封姑娘年纪虽小,识见却是不凡。不知慕容风哥最近在哪里?”封怜说:“慕容风哥和太极洞历代掌门一样,不喜欢和别派来往,所以他流落江湖,也并没有投靠别的门派,不过太极洞男人都是英俊潇洒,何况他一代掌门,虽然武功被废,但却不似弟子一般容貌变化,所以想都想得到这种男人会去哪里。”李兰菱说:“美貌的女子流落街头,都是被卖去青楼,英俊的男子难道也一样?”
封怜说:“不错,我得到他的消息,第一个就来通知你,他前段时间被一个女人带到云鹤楼,受尽屈辱,我想只要能帮他赶走冷秋水,得到《无上心法》,他什么都愿意,更何况我们只是要他出面报仇而已。”李兰菱说:“《无上心法》是太极洞的武功秘笈吗?现在到了冷秋水手上?”
封怜点头说:“不错,这本心法厉害得很,是太极洞一切武功之精要,冷秋水就是用其中的‘废’字诀废了慕容风哥的功夫,然后将他囚禁,百般折磨,为的不过就是想要太极洞别的人不敢反抗,岂料慕容风哥最后还是在几个忠心弟子的保护下顺利逃出,但是那几个人都被抓回去治死,慕容风哥也开始了一段没有尊严的生活。”
李兰菱说:“好,不必多说,我同你去见此人。”
秋风十里扬州路,萧瑟凄婉不胜悲。任尔花开叶绿后,不禁岁月风里催。
李兰菱见到慕容风哥的时候,登时就明白了封怜所说的那段关于慕容风哥的过去,一个男人太英俊又没有力量,和一个女人美丽而没有靠山一样,注定会成为别人的玩物。慕容风哥的英俊已经不能用任何言语来形容,李兰菱有理由相信,冷秋水不杀慕容风哥,绝对是因为他那数十年锤炼的容貌,而救慕容风哥出来的人,也绝对都是女子,——就算太极洞是个男人英俊女人美貌的地方,就算知道这张脸和整个身体都是靠修炼而获得。因为这张脸美到了神韵里,美得连风云草木都因而震颤,美得连禽兽虫鱼都为之窒息,美得让人相信所有关于美丽的传说。
封怜笑说:“慕容掌门,这位就是兰花仙子,她手上有断魂琴,你只需将太极洞忠心的弟子一一说出来,我派人进去,事先和他们商量好,到时候兰花仙子直接前去会会冷秋水,一切便在掌握。”
慕容风哥点头说:“封姑娘所言甚是,冷秋水已尽得《无上心法》真髓,倘若炼成‘大化神通’,只怕断魂琴也无法克制。”李兰菱问:“大化神通有这么厉害吗?”慕容风哥说:“不错,其实太极洞门人修炼的塑身之法,乃是大化神通的入门,修炼后身体可以达到一种形状,而真正大化神通炼成后,身体可以千变万化,上天入地,无所拘碍,与人争斗之时,摘叶飞花,夺人性命,乃是寻常之事;巧用万物,功参造化,古今无人可匹。此功自古及今,尚未有人大成,只因越到后面,便越是精深奥妙,甚而到了修仙求道之境,一般武林人士,是断然没有这等心境气魄的。”
封怜说:“冷秋水凭什么能人所不能,你都不能修炼的功法,为何她竟然能炼成?”慕容风哥摇头说:“此女向来用功极深,非常人能及,她加入太极洞的时候,我一度以为她可以继承掌门人的衣钵,所以倾囊相授。岂料此人祸心包藏,破坏太极洞规矩,私自闯荡江湖,最后还欺师灭祖,回庐山乱杀一气,将我太极洞清净之地,活活损毁!”说话间神色动容,令人生悲。
李兰菱说:“冷秋水一心想要一展抱负,想来和她练功辛苦大有关系。慕容掌门,冷秋水现在已经有剑阵能克制我的琴音,你可有破解之道?”慕容风哥说:“琴音伤人,不过是借天地间浩瀚之力,以为己用,如果用剑阵封住你四周气流,自然琴音的威力便无法驾驭自然之气,破解之道,方法各异,但最重要的还是要找到阵法的弱点,也就是发现阵法中所有人都极力维护的地方,也就是它的缺口,用内力或剑气击破缺口,然后一鼓作气,用琴音之力驱使阵外的风云力量,即可将阵法一举破解。其实,不管如何厉害的剑阵都有缺陷,但是最厉害的琴音,却无法可破。”
李兰菱惊讶的问:“最厉害的琴音?我怎么从未听过?”慕容风哥奇怪的说:“你是断魂琴的主人,怎么会连最基本的琴道传闻都不知道?”李兰菱心里想这琴只不过是柳冯赠与自己,自己对琴道中事,的确是所知甚少,心中自然也好奇起来。
慕容风哥点头说:“断魂琴是通灵神物,关于它的来历众说纷纭,已经不足以道,但是断魂琴并不是琴道中最强大的力量。琴道中最强大的力量乃是一曲《恨泪诀》,相传几百年前,魏晋之时,有一个侠客为人所陷害,身陷重围,被数百高手围攻,他临危而搏,琴声一出,几百人尽皆亡魂,风云草木,皆为之惊。此人对武林心灰意冷,隐居江湖,但这首旷决古今威震天下的曲子,他却始终还是留了下来。此曲有一个特点,无论技艺再高,悟性再好之人,也不能记下此曲,必须对着谱子而弹。后来传说更甚,说此曲是天上神仙所赐,乃是无字之书,随时而变,妙用无穷。传说断魂魔姬柳红豆有这曲谱,却始终未曾显露过,不知弹奏此曲,是否另有曲折之处。”
封怜说:“《恨泪诀》早就绝迹江湖,这等事情,不过以讹传讹,岂能尽信?兰花仙子,破阵之事不难,到时我随你前往,所谓旁观者清,咱们联手而动,不信就不能击败冷秋水。只要冷秋水落败,慕容掌门就能出来,拿回《无上心法》,恢复你的武功,重新执掌太极洞!”李兰菱心想封怜安排得倒也挺好,因此便也只想着如何破阵,如何应对冷秋水之事。
庐山在烟云雾绕中显得神秘异常,山中藏有阵法,若非慕容风哥提前交代,两人决计要绕上半天。李兰菱这时才有些后悔当初师傅传导自己五行八卦之术时自己毫无兴趣,一心就想飞天入地,自由自在,现在是书到用时方很少,要补已经很难了。
太极宫巍峨于丛林之中,别有幽静之味,妙处难与人说。但见紫霞东来,祥云极目之所见;清风徐生,爽籁绝耳闻之音。仙鹤飘然自乐,翔于亭台楼阁;玉人翩然如举,寄身扶摇随风。栩然世外仙境在,愿辞人间归此林。
@奇@封怜叹说:“这么好的地方,居然还想留不住她,实在是人心不足!”一言未毕,只听冷秋水笑说:“这么小的地方,和偌大的武林比起来,岂能相提并论?两位远道而来,未可远迎,好生遗憾。”
@书@李兰菱恨恨的说:“冷秋水,今日我二人前来,只为解决你我之间的怨恨,你想杀我,正如我想杀你,如今我杀你,只为了武林的太平,为了江湖的安宁。”冷秋水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继而厉声说:“笑话,兰花仙子居然也学会了这些冠冕堂皇的托词!要杀就杀,何必这么虚伪?玩这些瞒天过海的权术伎俩,废话少说,咱们还是手底下见真章!”
@网@话毕大袖在空中一卷,只见数十个白衣剑客已然攻来,长剑翻飞劲气锁,风云怒吼天地沉。李兰菱感到一股汹涌的气流咆哮而来,重重围困。她翻身来到阵中,只见那群白衣剑客剑气所在,重重叠叠,却都护着东南角一个气流翻滚之地,当下心头一喜,右手抖出长剑,剑气飞扬,轰然震动,剑阵登时溃乱,琴声悠扬,几十个剑客纷纷坠落地上。
封怜大笑说:“好,兰花仙子果然厉害,直接把这些冥顽不灵的人一并杀了!”李兰菱翻身落在一株大树之巅,傲然说:“冷秋水,你束手就擒,交出解药,或可饶你不死!”冷秋水飞身上了大殿之顶,站在李兰菱对面,大笑说:“我早知道你知悉破阵之法,冷某又岂能不尽地主之谊,让你见见我辛辛苦苦练就的‘大化神通’!”
李兰菱弹动琴弦,琴声霍然而击,卷起风雷无数。冷秋水手指缓动,如拈花散叶般,指尖飞出之气,却化作一片狂风,风卷残云,李兰菱只觉身形摇摇欲坠,便要跌落。这正是“化风手”的妙用之处,说引之力,堪与九宫环相提并论!
李兰菱身形飘动,琴声更烈,堪堪与冷秋水打成平手。只听下面慕容风哥朗声说道:“兰花仙子,弹奏‘风雷引’,将她的劲气为你所用,当能破解!”李兰菱心头一动,当下琴声一改,轻扬之处,冷秋水击出的力道顷刻间便逆转而行,照着冷秋水铺天盖地的卷去。
冷秋水长啸一声,身形在空中一拔,只听得轰然震动之声,屋梁倒塌,树木震裂之声,不绝于耳。冷秋水朗声说:“好功夫,让你看看我的‘电光指’!”说话间手指一抖,十道电光如霹雳般从天直降,向李兰菱击来。李兰菱急忙闪开,树木顷刻燃烧起来,李兰菱犹能感到电光中汹涌的杀气,心有余悸。冷秋水飞身而上,双手猛然抖动,电光飞扬,急如厉箭!李兰菱一面弹动断魂琴,一面切战且退。慕容风哥大声说:“弹奏‘梨花落’!”李兰菱心想断魂琴谱上的曲子,怎么慕容风哥比我还要会用!当下琴声改为梨花落,只见风声扑扑,电光四散而落,如千树万树之绽放,美不胜收!
冷秋水身形在空中一旋,大袖卷动,“凝云袖”的功力呼之欲出,天空登时为之一沉,乌云密布,处处暗藏凶险。李兰菱临时将琴曲换成“凤凰击”,但满天废物的凤凰劲气,刹那间淹没于茫茫云海之中,甚至连慕容风哥在外面的提醒,李兰菱叶无法听到。
云海中劲气四啸,鬼哭狼嚎,李兰菱一咬牙,“灵镜剑法”脱手而出,四周劲气,无不为剑法所挡,李兰菱方才觉着劲气呼啸,不似先前猛烈。只是四周黑茫茫的一片,声、光、水、气无一物能进入云海之中,李兰菱不由暗暗叹服其功力,心想自己不过凭着断魂琴,这冷秋水可全然靠着自身修为,当真非同小可!然而此时若不想出御敌之策,只怕在云海之中难以持久,李兰菱观察四周,竟然毫无突破之口,心下思索:每种武功皆有缺陷,此功竟然无处可破,无处可破,就是无处不可破,我且闭上眼睛,琴剑齐动,拼死一搏!
当下右手在琴弦上一弹,左手抱起断魂琴,闭上双目,右手舞剑,借着琴声冲击之力,剑气缠身,往外面冲去。
轰然震动如雷霆,回首凝云皆无形。冷秋水站在对面大殿上,厉声说:“果然好身手,兰花仙子毕竟不同凡响,且让你试试我这‘暴雨吟’!”李兰菱还没回过神来,只觉冷秋水口中念念有词,似在呼风唤雨般,陡然寒气袭来,数十道雨箭铺天盖地,疯狂扑来。李兰菱冷笑一声,朗声说:“好,我们且来见个高低!”当下琴声一弹,雨点在空中撞击飞洒,散作点点雨花,穿叶处叶片凋零,触地处满目高低,沾衣而衣损,接肤则皮绽,威力之大,令人骇然。
两人在空中僵持良久,忽然间封怜飞身来到李兰菱旁边,说道:“我来帮你!”李兰菱正要说话,只觉胸口一疼,一柄匕首已然Сhā入李兰菱胸前,断魂琴所弹气劲,登时消失。封怜早已闪身而落,李兰菱登时觉得万箭穿心一般,雨点化作厉箭,穿透她的身体。
她坠落地上,慕容风哥急忙将她扶了起来,惊问:“你!你没事吧!”李兰菱疲倦的抬起双眼,感觉便要睡下,疼痛早已麻木了她的感觉,她只是看着慕容风哥,淡淡的说:“对不起,慕容掌门!”慕容风哥摇头说:“兰花仙子,这不关你的事,你没事吧,你要坚持下来!”
封怜笑说:“慕容掌门,你真傻,你看她这个样子,难道还能活吗?你以为我真的好到要替你出头,为你做事吗?兰花仙子一死,断魂琴就是我们的了,到时候,武林一样是我们的!”
李兰菱感到琴声中悲鸣的声音传来,似乎在替自己说着心头间无数的悔恨惆怅,她居然败在封怜手上,她小心翼翼,可是仍然敌不住江湖险恶!
冷秋水飘然落下,得意的说:“慕容风哥,我要让你看到,我将带领太极洞走向最伟大的辉煌,你会看到的!来人,将慕容风哥带下去,谁要是放走了他,我让他永不超生!”
慕容风哥愤怒的看着冷秋水,李兰菱挣扎着起来,看着慕容风哥被人拖了下去。李兰菱实在没有力气说话,她看着冷秋水从自己手上拿走断魂琴,听她说着:“我终于得到了,李兰菱,你太笨了,你我本是一类人,只是你没有我聪明而已。有了它,我就能一统江湖!你死了,断魂琴,你的主人死了,你看到了吗?”李兰菱仰面跌落地上,断魂琴铮然而动,半晌不绝。
封怜说:“事不宜迟,咱们赶快去黄山!”冷秋水看着地上的李兰菱,说:“我要将自己的鲜血滴入断魂琴,我成了琴的主人,就不用惧怕天下任何人,黄山自然要对付,但是我想先对付冯门。”封怜一怔,问:“为何对付冯门?”
四十七、今夕何夕相对语 伊人谁家听落霞
冷秋水哼了一声,说:“你不会不想对付冯门吧,对付冯门,也就是对付断魂魔姬,断魂魔姬和唐宛都是音道中的高手,她们不死,破解断魂琴的威胁就永远存在,我这心,便也不能安稳。”封怜说:“为了一统江湖的大业,封怜万死不辞,别说对付冯门,就是对付皇帝老子,封怜也要第一个出手!”
冷秋水蹲下来摸着李兰菱冰凉的手,叹说:“所谓英雄惜英雄,其实我也舍不得她死。”封怜说:“可惜她食古不化,白白浪费了自己的才华,这岂不是别人所说的暴殄天物!”冷秋水说:“也罢,将她葬了,我也便安心。”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就算你把她埋葬,也未必就能安心。”只见朱红衣一袂飘飘,淡然而下。冷秋水心里一紧,强作镇定的说:“你不去杀李玉珑,却来这里干什么?”朱红衣来到李兰菱身边,俯下身抱起李兰菱,叹说:“可怜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冷秋水厉声喝道:“朱红衣,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朱红衣回头看着冷秋水,平静的说:“你一心想要得到断魂琴,现在你已经得到了。”
封怜说:“你想杀的是李玉珑,你抱着李兰菱的尸体干什么?”朱红衣说:“我是抱着李兰菱,可她不是尸体。”
说话间已然身形一闪,转眼消失。
冷秋水说:“我总是感觉不对劲,这个朱红衣高深叵测,咱们不得不防!”封怜冷冷的说:“咱们有了断魂琴,便什么都不怕了。赶快去灭了柳红豆和唐宛,你的武林盟主就当定了!”冷秋水心头一怔,忽然间竟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这是她数年江湖厮杀从来没有感觉过的,带着一点恐惧,一点哀伤,甚至是一点悔恨和彷徨。
朱红衣来到庐山飞瀑之下,将李兰菱平放于地上,盘腿而坐,口中念念有词,飞瀑之上,水花登时凝结,化作七彩光芒,团团围绕着二人,李兰菱感觉浑身暖洋洋的睁开眼睛,只见流光异彩,不类人间,心头思忖:“难道我到了天国?我没有下地狱?”忽然间一阵水声惊醒了她,她回头看着似乎从天而降的飞瀑,和倒在地上的朱红衣。
她的思绪登时乱了起来,朱红衣为什么要救自己,她记得自己是决计活不下去的了,除了朱红衣,似乎又没人能救自己了。
朱红衣努力支撑着,站了起来,缓缓说:“李姑娘,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救你,而且还是用我生命里最后的法力。”尽管瀑布的声音很大,但朱红衣的声音依然一字一字的撞击着李兰菱的思绪。
李兰菱点头问:“那你为何救我?”朱红衣摇头叹说:“因为命运吧,一个人再强大,都无法战胜两个敌人,命运和爱情,或许有时候它们不是敌人,而是朋友,又或许,这本来就是我们的一部分,我们只是命运和爱情的载体,接受命运的安排,爱我们所爱的一切。”她转身看着李兰菱,目光中充满了哀婉,“我从小体弱多病,不管花多少银子,我都得不到一点快乐,我真的很恨,我常常想是不是我上辈子做错了什么事情,所以这辈子才要承受如此可怕的折磨。我的父亲想尽了一切办法,最后将我送到六阴圣女那里,不求我能修仙问道,只希望我能够健康的成长。我跟着圣女练气修身,但是其中的苦楚,我根本就承受不来,于是圣女给了我法力,说我不用修身,而是带着这些法力去修心。”
李兰菱自然不懂得其中得奥妙,只是听着朱红衣娓娓道来,“刚开始的时候,我小心翼翼,尽量用我的修为去拯救世人,但是,随着这法力在我身上越来越应用自如,我逐渐忘记了我曾经的弱小,我唯一守住的底线,就是没有用法力直接去杀人,因为我始终还是觉得沾满血腥的双手,迟早会遭到报应。其实现在想起来,我作的事情,其实就是在用法力害人。”
李兰菱心想: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不过朱红衣始终救了自己一命,而且她也的确真心悔过,如同我当初杀人一样,其实人都有犯错的时候。当下说:“你现在知道,也为时不晚阿。”
朱红衣苦笑一声,摇头说:“已经晚了,可能你也知道,我有一定的预测未来的能力,未来的某些片断会在我的脑海中清晰的出现,而现在,我知道我的法力将会逐渐消失,或许救你,是我唯一能作的一件事情。”
李兰菱心头一紧,关切的问:“那,你会不会回到以前?如同以前一样身患重病?”朱红衣摇头说:“我不知道,只是我知道今天,我想用法力飞到江南的时候,我飞不去了。”她说:“这种预测的本领,可以说是我所有法力中最可怕的,也是我用得最多得,我常常以为这样可以保护自己,但是没想到,却害了别人,最终也害了自己。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布下圈套害你,因为我看到了你要去江南钱庄偷盗钱财,我想给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所谓侠客一点惩罚,这个惩罚幸好没有成功,也就是那次没有成功,我对余梓夸下的海口没有实现,我觉得她看不起我,这使我本来自卑而高傲的性格受到侮辱,使我对你恨之入骨,从此以后,一次又一次的想要害你,这种如同小孩子一样的冲动,似乎命中注定一样,让我欲罢不能。”
她拉着李兰菱的手,说:“我遇到赵霆的时候,我觉得那就是我一生的归宿,最完美的依靠,我发疯一样的想要抓住,也就是那个时候,我用尽一切手段,我要将他握在手里,可握用尽了一切办法都不能。我只不过让曾经结拜的三个姐妹,都各自走到了一条伤心之路。”
她的眼神忽然变得迷离起来,似乎想起了那次结拜,“那是我精心安排的结拜,因为那个时候我觉得我们之间一定会纠缠在一起,我要先了解她们,接近她们,所以我们的结拜,仅仅是出于我的策划,芷寒的冲动,和玉珑的天真。其实我们之间没有姐妹的感情,可现在想起来,那却是一段多么美的回忆。”
她问:“我做了这么多事情,玉珑心里能够原谅我吗?”
李兰菱点头说:“过去的事情,我想都能得到谅解。”朱红衣叹说:“过去,是比命运更可怕的,无论多么强大的力量都无法逆转。昨天我想了很多,明天我就不能来去自如的飞翔了,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使用法力,我总算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兰菱,你现在已经没有断魂琴了,冷秋水将会带着断魂琴前往冯门,以你的身份和冯门挑战,引来断魂魔姬,成全她夺取武林盟主的计划。断魂琴应该属于你,你还可以找回来!”
李兰菱有些疑惑的说:“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吗?我怎么找回断魂琴?”朱红衣摇头说:“这我无法告诉你,我得走了,我用水重塑了你得身体,明日午时,你得身体将会复原。”她身形一转,人却依然在原地,对着李兰菱说:“和我得预感一样,我的确想要回江南,却无法回去。”
李兰菱问:“你需要丫鬟吗?我先送你下山。”朱红衣说:“你得内气一样不全,咱们在山下找个农户,再作计较。”
两人下山时,已然是暮色苍茫,刚到山脚,只见余梓带着一大队人马迎了过来,连朱红衣都一怔,问:“你怎么来了?”
余梓兴奋得说:“你们怎么在这里?小姐,最近我们得货运行频频遭劫,长此下去,必将亏本,我查了一下,原来是一向不出武林得太极洞干的,以前以为他们不问武林中事,所以事先没有打点,这次就是为解决此事而来。”
朱红衣看了看余梓所带的人,说:“算了,太极洞是因为如今奸人当道,你也不必劳心劳力了,如果冷秋水得了武林,你不必上山,自然会来找你;如果她得不到,你更不必上山了。”余梓点头说:“是吗?武林中事,我可真是不懂,既然小姐这么说,想必自有道理,我这便往回去了,幸好还没有通知太极洞的掌门人。”
朱红衣说:“也好,到前面为我备上车马。”余梓点头应命,看着李兰菱笑说:“兰花仙子何不一道同行?”李兰菱摇头说:“不必了,既然朱姑娘有人照顾,李某也该告辞。”朱红衣也不留人,轻声说:“一路保重。”
余梓看李兰菱走了,方说:“怎么小姐和她反而成了朋友一样?”朱红衣恨恨的说:“我和她自然不是朋友,她就这么死了,我怎么甘心!”余梓摇头说:“于我心有戚戚焉!”朱红衣冷笑说:“你那点花花肠子,也就别在这里乱想了,我告诉你,天鹅肉你就别想吃了。”
余梓摇头叹说:“可惜啊,如此美人,竟然到手也给飞了。小姐若是成全……”朱红衣冷冷一笑,说:“我为何要成全你?上次已经是成全了,你自己办事不力,难道还怪着本小姐?不过,上次她跑了,这次,她可不能再跑掉。”
余梓问:“你要怎么对付她?”
朱红衣说:“不用我出手,我要让她永远得不到心爱的人,永远成为仇人,明明相爱却无法在一起。”
余梓摇头叹说:“真是可惜,我也爱她,却也无法在一起。”朱红衣不屑的说:“禽兽一般的爱,也能叫爱么?”
余梓急忙说:“小姐实在冤枉小人,余某发誓,倘若能得到兰花仙子这样的女子,便有万千红颜,我也不愿一顾。”朱红衣冷哼一声,“我呢?”余梓低头说:“小姐是万金之体,余某岂有非分之想!”朱红衣说:“最好没有,不然,你会生不如死。算了,我也不要你的车马了,你忙你的事情。”话毕身影已然不见,余梓叹说:“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财富、美貌、心计甚至法力,谁能出其右!”
李兰菱自然不知道有如此凶险的事情等着自己,她最多也就是想想死去的那段时间自己到底在哪里,世间有没有魂魄,可惜一点记忆都没有,那连一场噩梦都不算,最多也就是一场酣睡。
李玉珑下了山,一时心绪万端,赵霆的身影再次在脑海中翻滚,她想起和他缠绵悱恻的每一刻,他的每一个笑容,都似乎人间最强悍的诱惑,她忽然停了下来,奇怪自己为何这么坚决的拒绝,到底是为什么恨他,还是根本就不恨,只是认为自己应该恨。虽然他是大宋的王子,可他对大宋的皇宫既不眷念,更谈不上感情,自己对于南唐也只有一种理所当然的责任而已,这根本就不是原因;如果因为南宫烟云的死,对于已经真相大白的事情,何必戚戚于心,难以释怀?
她忽然一咬牙,心里想:不去想他,或许这就是缘分。
找了一个酒楼,她再次喝得大醉,似乎回到了初下山时的感觉,她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然奇怪的想:我到底来做什么,我离开蜀山,是为了一展心头的抱负,还是为了与蜀山毫无关联的江湖。为什么师父好不容易才能隐居,我却无时无刻不想出来,师父现在在干什么,没有我的日子,他还想我吗?相处了十几年,我却一点都不思念他,我的心里又在想什么?
疑惑在酒中渐渐化为乌有,她也彻底的倒在桌子上。
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林如风正在擦拭飞刀,一面擦拭,一面说:“虽然你女扮男装,可酩酊大醉,毕竟不好。”李玉珑心里一抖,忽然想起自己还未如此烂醉过,当下点头说:“幸亏遇上你……”忽然抬头奇怪的问:“你怎么跟着我?”
林如风说:“现在兰菱又不需要我,我就只好跟着她的姐妹啊,至少我不喜欢你,你也不讨厌我吧。”李玉珑一笑,说:“我要是妹妹,就嫁给你这样的男人。”
林如风一笑,说:“傻了吧你,薛龙和赵霆哪一个不比我好十倍?”李玉珑神色一阵黯然,林如风急忙说:“我不是有心的,李姑娘……”李玉珑笑说:“我没有怪你。”她顿了一顿,忽然叹说:“我就权当这一切都是缘分吧,林大哥,旁观者清,你觉得我应该和赵霆在一起吗?”
林如风说:“你自己已经决定了,何必问我?反正不会是薛龙。”
李玉珑叹说:“薛大哥一直就像是我的大哥一样,可现在,我连说话都不敢和他说了。算了,反正现在我也改邪归正,不滥杀无辜了,这样他这个武林盟主也不必为难,你也一样,不用为兰菱担心了,至少她不会成为众矢之的,让你束手无策,和她一起深陷重围,为千夫所指。”
林如风摇头说:“我反而觉得那时候我才是最幸福的。就像柳兄决定要和兰菱一起自杀一样。”
李玉珑摇头说:“都不知道你们这些大男人在想什么,为什么如此畏首畏尾,柳冯的老婆本来就不是柳冯喜欢的,凭什么要听柳红豆的?赵霆也是一样,柳冯也是一样,虽然母亲是伟大的,可也不必这么和儿子为难啊,儿子又不是干了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以后要是有了儿子,他们爱谁就是谁,我决不干涉!”
林如风一笑,说:“这不一样,赵霆和柳冯都是从小由母亲带大,他们之间的感情不是寻常人家可比。”
李玉珑摇头一笑,说:“说这些干什么?林大哥,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冷秋水和赵七霜贼心不死,如今她们又身在武林,一定会变本加厉,加快吞并武林的进程,我们该如何阻止?”林如风说:“虽然欧阳无双是冷秋水落败黄山的原因,但欧阳无双心机深厚,变化叵测,冷秋水一定想要智取,不愿力敌。冷秋水永远的敌人就是冯门,冯门不但有几大高手,而且始终和冷秋水对着来,所以咱们不如前往冯门。”
李玉珑叹说:“每次东奔西走,都不能有所进展,其实我是在想,咱们能不能釜底抽薪,给冷秋水重重一击,让她不能为非作歹。”林如风说:“这又从何说起?”李玉珑说:“以前都是冷秋水出手,我们接招,就算我们赢了,她也早想好了应对之策,长此下去,我们疲于应付,就好像整个武林都围着她冷秋水一个人转一样。我想除掉她!”
林如风说:“可惜江南山庄已经今非昔比,也可惜四派联盟早就名存实亡,更可惜的是武林铁盟也风光不再,现在就只有你我二人,怎么除掉高手如云的太极洞掌门?”李玉珑说:“我听说慕容掌门流落江湖,我想找到此人。”
四十八、红颜十年磨剑后 锋芒今日壮志休
林如风点头说:“我知道你的意思,我认识一些道上的朋友,打探消息倒是没有问题,我这就出去联系。”李玉珑看着林如风出门,心头暗想:要对付冷秋水,当真是难上加难,我一个人势单力薄,虽然有九宫环之力,……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李姑娘。”这声音还是那么的浑厚粗旷,英雄气盛,不是薛龙又是谁。李玉珑扭头看着薛龙,他还是那样的风度翩翩,宛如初见。
她笑了一笑,薛龙说:“你想对付冷秋水吗?”李玉珑点点头,薛龙说:“武林铁盟需要一场翻身仗,恢复以前扬眉吐气的日子,重新执掌武林。”
李玉珑点头说:“你这个盟主当得不错,不过,你应该找黄山派、法宝寺、真武派甚至请剑谷帮忙,不该来找我。”薛龙看着李玉珑,说:“我们终于不是敌人了,实在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情,难道我们就不能一起做一件事情,就像当初一样。”李玉珑笑说:“何乐而不为!”
薛龙看着李玉珑,只觉她的笑容是那么的令自己心醉神驰,只是这笑容毕竟会远去,但是,哪怕多看一眼,也是此生最大的荣幸。
他知道武林铁盟只不过是一个借口,他讨厌成为盟主,如同自己的父亲一样成为众矢之的。
李玉珑没有多想,她不敢多想。
林如风回来的时候,带来了李兰菱已经和封怜前往太极洞的消息。薛龙当即皱眉说:“封怜这丫头诡计多端,连母亲都要害,恐怕不是那么简单,事不宜迟,咱们赶快前往太极洞。”
三人不及备马,直接飞身赶往,次日便到了庐山脚下。三人均未进入过太极洞,幸好薛龙对五行八卦之术甚为精通,不多时便到了太极洞大殿之外。
饶是三人闯荡南北,听说过许多关于太极洞的传奇,也不禁暗暗赞叹眼前这一切造化之奇。李玉珑叹说:“这等世外桃源,被冷秋水荼毒至此,实在令人慨叹。”林如风说:“冷秋水一定知道我们来了,为何没有人?”
薛龙说:“咱们且往里走。”当下来到大殿之上,只听得一个声音说道:“擅闯太极宫,你们胆子可真不小。”只见许宛然飞身而来,带着数十个弟子,将三人团团围住。李玉珑喝道:“冷秋水呢,快让她出来!”
许宛然淡然一笑,说:“好啊,先过我这一关再说!”李玉珑怒说:“过就过,老帐新帐一起和你了结!”
太极洞十几个弟子已然围了上来,李玉珑身形转动,来到空中,九宫环照着迎面的几个弟子击去,风云顿时凝聚,如山洪般猛然爆发,如风卷残云般将几个弟子赶了开去。然而她正要往许宛然身前冲去时,却见着阵势忽然一变,天地陡然昏沉起来,九宫环的力道也在顷刻之间消失殆尽,李玉珑心中倒不惊慌,当下长剑策出,在剑阵中纵横捭阖,凌厉穿越。
薛龙见剑阵厉害,当下朗声说:“每个阵法都有缺口,李姑娘,这天宫阵是按八卦阵布置的,你只要将震位的缺口打开便是,就用你的‘一字天阳剑’。”李玉珑心想我哪会什么“一字天阳剑”,不就是师父传授的“天罡剑法”?但是四处都是劲气呼啸之力,将她团团围住,林如风笑说:“他们十几个人围着一个人打,我也不用讲什么江湖规矩。”当下飞刀脱手而出,阵势随着一声巨响陡然破解,如山崩海裂般,太极洞的弟子纷纷跌落地上,李玉珑觉得浑身陡然轻松,长剑一转,已经来到许宛然身前。许宛然见着长剑扑面而来,当下急忙抖出长剑,转眼间和李玉珑厮斗在一处。
许宛然苦练剑法十数年,于剑招上的造诣自然比李玉珑强出许多,不过李玉珑身经百战,知道此时久斗下去,自己定然难以抵挡,因之一手执剑,一手挥动九宫环,只听轰然巨响,许宛然被九宫环之力击出许远。
薛龙和林如风也各展所长,一时先天功浩瀚之掌力,满天飞舞的飞天此起彼伏。太极洞留下的门人本来就非一流高手,加之尚有部分寄希望于慕容风哥,毕竟慕容家才是世代统治太极洞的正统,也毕竟,许多人还是想要离开太极洞,——很多人本来就是为了容貌身体而来,神功大成之后,容貌成型,太极洞是允许这些人散功离开的,而冷秋水显然要让他们刀头舔血,在武林中拼杀。
于是慕容风哥被一群弟子放了出来,一个白衣男子高声喝道:“都给我住手!真正的掌门人在这里!”许宛然等人一愣,只见后面许多弟子已然倒戈,前面李玉珑三人如巨石拦路,一时间许宛然心中方寸大乱,暗想秦文海等人尚在法宝寺,掌门人又带了数十高手离开,难道今日我便要葬身于此!
慕容风哥厉声说:“太极洞数十载未有刀兵相见,你们履犯戒条,难道想要进入万劫不复之境地?”许宛然一咬牙,怒说:“慕容风哥,我怎么没有杀死你!”当下挥剑冲了上前,向着慕容风哥一剑刺去。林如风一抖手,一把飞刀打出,许宛然的剑应声而落,人也倒在地上。
慕容风哥摇头叹说:“我等习武之人,所求者,参透天地之奥妙,通达人力之所极。太极洞自创派之日,便无心江湖纷争,各派祖师立志要参透宇宙万物,先由人始。中有无数纷争,每次争斗,给太极洞带来的只有伤害,无穷无尽的仇恨和后悔!在下自掌门日起,明令禁止弟子下山显露武功,岂料冷秋水私自下山,履犯戒条,竟至欺师灭祖,这等卑劣之行径,难道尔等还觉得这符合当初上山学艺的宗旨吗?你们难道还认为冷秋水可以回头,能够得到太极洞的原谅?人心易变,当初你们上山,仅仅就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容貌,而现在,你们利欲熏心,要得太多,自然便会一无所有。自今日始,若不诚心悔过,当以门规处置!”
许宛然仰天大笑起来,慕容风哥说:“你笑什么?我记得你来的时候只有五岁,从你懂事起,就因为丑陋受到嘲笑,我将你带到山上,让你变成一个绝色美人,你本来可以下山过你小时候向往的幸福生活,可现在,你神功未成,我也必须令你散功,来人,将她带下去,等我功力恢复,再行处置。”
许宛然对上前的两名弟子喝道:“休要动我!”她盯着慕容风哥,厉声说:“是,我小的时候是想过要变得美貌,找一个好人家,可那是我一无所有的时候。我上山辛辛苦苦学了十几年,接受了这么多煎熬,难道就是为了下山找一个男人服侍他一辈子?不,我不能让我的辛苦白费,我不能让我五岁时候的一个想法,主宰我的一生!慕容风哥,你觉得太极洞还能在江湖上成名多少年?说得好听,你在参略天地的奥妙,说得不好听,你这不就是培养妓汝面首的地方吗?要想真正的参略天地奥妙,通达人力之极,就必须得出去争,只有你成为人的顶峰,你才能真正感觉到,武功不过是一个工具,而所有的工具,都是越用越好,越用越巧。我跟你说这么多,你自然不会明白,堂堂一个男人,一个武林高手,却没有一点雄心壮志,我真替你感到悲哀!”
她拔出一把匕首,“扑”的一声Сhā入胸膛,大笑说:“一群没用的男人!”她的笑声一直在回荡,直到她倒在地上,还在到处飞扬撞击。
薛龙说:“慕容掌门,她的话虽然有点过火,但也有可取之处,太极洞武功如此精妙,为何不加入铁盟,为武林平静出一分力?”
慕容风哥摇头说:“天下大事,以暴制暴,未知其非。薛盟主,我知道你一心只为重振铁盟雄风,只求武林能够平静祥和,在下却觉,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人力之极,便是真正的无为,始能顺达天理,调和万物。”
林如风一笑,说:“慕容掌门这么说,林某可就不敢苟同,学武当然要顺应天理,但是顺应不是屈从,君子能假借于物,是以寝虎皮,驱山河,而不是等着上天安排一切。”
李玉珑知道谈论这些话题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因而岔开话题问道:“慕容掌门知道冷秋水的打算吗?”慕容风哥叹说:“在下只知道她杀了兰花仙子,夺走断魂琴,准备前往冯门……”李玉珑一惊,登时身形欲坠,问:“你说什么?兰花仙子?”慕容风哥叹说:“兰花仙子古道热肠,技艺过人,本来已然将冷秋水制服,岂料封怜这小孩子太过狡诈,趁兰花仙子猝不及防,伤了仙子,致使断魂琴落入冷秋水手上,只怕现在已经开始为祸江湖。”
林如风颤声说:“兰花仙子,现在在哪里?”一个弟子说:“好像江南钱庄的小姐朱红衣来过,带走了她,朱红衣来时神出鬼没,好像能救活兰花仙子一样。”
林如风和李玉珑均觉希望渺茫,倘若是落入圣女手上,或有可能,落入朱红衣手中,定然没什么好事,他们都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薛龙拍拍林如风的肩头,说:“既然如此,咱们快找到朱红衣啊。”
李玉珑猛然醒悟过来,只觉全身冰凉,说不出来的难过,当下擦了擦眼睛,竟然没有泪水。
薛龙对慕容风哥说:“我们先下山了,冷秋水或将再来,慕容掌门要做好准备,后会有期!”慕容风哥抱拳点头说:“后会有期!”三人已然往山下而去。
林如风急匆匆的说:“咱们赶快去江南钱庄,问问朱红衣是怎么回事,她到底要干什么!”李玉珑点头说:“事不宜迟!”薛龙说:“咱们到市集上吃点东西,准备准备再去。”
李玉珑实在心急如焚,不过想到一会要长途跋涉,定然要保持体力。
三人在酒楼中坐下,风卷残云般将叫上来的菜吃得一干二净,正要离开,忽然听到有人大声说:“兰花仙子恶性大发,又开始杀人了,这次要灭了法宝寺,大伙都在往法宝寺赶呢,大哥,我们怎么就不去!”李玉珑心头一震,扭头看去,只见三个虬髯汉子正在喝酒说话,旁若无人。
那被称为大哥的说:“你们想,十二正派当初在黄山差点逼死了兰花仙子,她以前就是凶残之人,如今变本加厉,去了还有活口吗?这两天已经死了不少人,很多人别说去青楼,就连在家里,也只差找个滴缝钻进去了。我们去做什么?法宝寺难道就记住我们江南三虎了?就算记住了,攀上这层关系,说不定陪上性命,那又有何用处?老三,你也别着急,等他们都给杀死了,我们就少了几个对手。”
另一个人说:“是啊,要是兰花仙子把所有的高手都杀死了,我们岂不是成了高手,哈哈哈……”忽然一阵琴声传来,只听一个冰冷的声音说道:“江南三虎果然有见识,不过,我兰花仙子要杀尽武林铁盟所有的朋友,你们自不例外。”
江南三虎的老大大声说:“兰花仙子别杀我们,我们不是武林铁盟的朋友……”那冰冷的声音凶狠的说:“就算有这个念头也不行,废话少说!”只见一阵厉风随着琴声呼啸而来,三个人惨叫一声,眼见便要命丧黄泉。
薛龙飞身而过,手上带出一道罡风,将三个人连同桌子一起卷出丈余,只听轰的一声,楼上地板立刻炸开一个大洞,人群惊惶,忙往下面逃去。江南三虎看着薛龙,吓得忘记了逃跑。
李玉珑起身说:“你不是兰菱,你是冷秋水,你给我出来!”
然而琴声已远,似乎从未来过。
江南三虎战战兢兢的起身,老大斗胆说:“多谢大侠出手相救,敢问大侠尊姓大名,他日有所差遣……”李玉珑急忙说:“废话少说,你告诉你所有的朋友,现在断魂琴在冷秋水手上,杀人的不是兰花仙子,若是少说了一个朋友,我定不饶你。”
三人急忙点头应诺,李玉珑不耐烦的说:“快去啊!”三人急忙连滚带爬的离开,刚走了几步,李玉珑叫住三人,说:“断魂琴这几天到底杀了多少人?”三人停了下来,老大大约知道三人定然是兰花仙子的朋友,因而说:“禀大侠,这几日断魂琴杀了好几十个人,前天在青楼又是见到男子就杀,接着一个晚上杀了长生派、铁马帮、渔会总舵好几个门派,死的人不下百数。”
李玉珑微微点头,说:“前往法宝寺,这是如何知晓?”
老大说:“是兰花……不,是冷秋水命人传播,可能,可能是因为法宝寺是名门正派,她,她想给武林中人一个下马威!”李玉珑说:“或者她只是想让我们知道,前往法宝寺。”林如风问:“我们现在是去江南钱庄,还是去法宝寺?”
江南三虎小心的问:“几位大侠,我们……”李玉珑一挥手,说:“你们走吧!”三人出门,老三问:“我们怎么去传播几位大侠吩咐的事情?”老大瞪了他一眼,说:“你傻啊你,现在赶快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等他们打完了我们再出来,现在去传,遇到冷秋水还有我们的活路吗?”老三挠头说:“是啊,还是大哥聪明,等他们都打死了,我们正好出来称霸江南。”说着不禁大笑起来。
薛龙想了半晌,方说:“法宝寺有太极洞的弟子,说不定冷秋水想要里应外合,将法宝寺一网打尽。以前的夔门寺在冷秋水手上不废吹灰之力,便满门喋血,少有逃生之人,看来冷秋水又要展开一场杀戮,又从法宝寺开始。不过这一次,不但能杀人,还能将矛头引向兰花仙子,让大家互相残杀。”
林如风说:“你说的我们都知道,现在到底去哪里?我还是想去江南钱庄。”李玉珑说:“我也是。”薛龙说:“既然你们都想去,还等什么?”
江南钱庄清幽典雅,就算是在秋天也依然丝毫看不出凋零残败之景象。朱红衣在亭子里缓缓弹琴,笑说:“既然你们都来了,何必躲着不出来,咱们都是自己人,何必这么生分?”
李玉珑面带怒色,飞身来到亭子边上,说:“为什么这么为难我们?”朱红衣依然端坐弹琴,笑说:“你不感谢我救了令妹一条性命,反而责怪于我,看来天下的好人,真不好当。”
李玉珑心头一震,问:“你说兰菱还活着?”朱红衣点头说:“如假包换。”林如风心头一阵激动,问:“她,她在哪里?”
朱红衣说:“冷秋水想要用断魂琴对付柳红豆和唐宛,李兰菱自然会前往西南冯门。”李玉珑哼了一声,说:“我为何相信你,你到底有何目的?”朱红衣说:“不管你信是不信,我的确无心害人。怎么说我们也曾经义结金兰,多年以后想起来,也弥足珍贵,以前我们是有误会,不过我不想这误会坚持下去,让我们一生后悔。”
李玉珑没好气的说:“我没功夫听你胡言乱语。”当下飞身离开,薛龙拱手说:“朱姑娘,薛某知道你是六阴圣女的弟子,修为深厚,但是凡事须顺天理,否则,天怒人怨,于人于己,都不是好事,薛某言尽于此,姑娘好自珍重。”
朱红衣看着薛龙远去的背影,登时停下弹琴,起身恨恨的说:“你们这群自以为是的俗人,有什么资格说我!”
四十九、佛陀不问人间事 岂宜因之守太平
薛龙执意前往法宝寺看个究竟,林如风和李玉珑自然要前往冯门去寻找李兰菱。薛龙只得目送二人离去,心头好生苦涩。
法宝寺内寂静无声,古树参天。
薛龙正在漫步,忽然听到一苇大师的声音传来,“不知盟主驾到,未能远迎,望盟主见谅。”薛龙急忙说:“大师不必多礼,在下听说断魂琴如今在冷秋水手上,如今正要为难大师。”一苇合十说:“法宝寺有佛光庇佑,应当无事,冷秋水倘若前来,也是自取其辱。”
薛龙忽然想起秦文海等人,因而问道:“不知太极洞一干弟子,是否打扰了大师清修?”一苇合十说:“这些人均已皈依我佛,如今正在佛音堂研习佛法,颇为专注。”薛龙问:“男女一共有一二十人吧,岂能尽从?”
一苇笑说:“法宝寺自然有佛法化解冤孽,只要世人愿意静心倾听,盟主不妨与贫僧一行,可见真伪。”薛龙随着一苇前往佛音堂,只见一个老和尚正带着秦文海等人诵读《金刚经》,一群人意态肃穆,神情专注,不似江湖草莽,更不似穷凶极恶的杀手。薛龙叹说:“慈航本是渡人物,争奈众生不上船!看来我们对于佛法也实在一知半解。”
一苇合十叹说:“贫僧以前也自以为看破红尘,得承精要,其实贫僧也太过浮躁,尚需研习,方有进境。”
忽然间听到冷秋水的声音传来,“一苇大师,你就别在这里玩弄你的佛法了,你以为这里的人真的愿意听你们聒噪吗?不过是等我回来调兵遣将罢了。”
薛龙看着一身白衣的冷秋水,在夕阳下显得翩然出尘,然而满目凶光,确实杀气腾腾。一苇合十说:“施主,你犯下的杀孽实在太多,长此以往,只怕难以回头,所谓‘身前有余忘缩手’,施主不必太过执着,害人害己!”
冷秋水怒说:“啰嗦!当年夔门寺你没死,今日法宝寺我便拿你开刀。武林高手混成你们这样也真窝囊,本来咱们武林中人应当是天下间最有力量的人,结果却沦落为下三滥为人鄙夷,本来我们手上握着的是荣华富贵,却在你们武林铁盟手上变成刀头舔血。你们都为武林做了什么,还大言不惭要执掌武林正义,让不会武功的人统治我们,今日我便要为武林出一口气,结束你们这窝囊卑鄙的生活!”
话毕琴声响起,几道凌厉的金光霍然击来,冷秋水傲然而立,琴声逼人,力道浑厚袭来。薛龙正要动用掌力,忽然间见到一苇身形在空中一旋,大袖挥动,一股罡风乍然射出,冷秋水击来的琴声被风力顿时化为无形。
冷秋水还要动手,忽然听到秦文海大声说:“冷师姐,回头是岸,你这样是不会有结果的。”冷秋水哈哈大笑起来,说:“你在法宝寺读了几天经书,就以为自己出家当了和尚吗?还不快收拾这帮秃驴!”
秦文海摇头叹说:“是不是出家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做的事情是否顺应天理。师姐,万物众生自有生存之道,我们何必要强迫别人?我们学武不是为了控制他人,实现自己的野心欲望,而是为了更好的生存于天地之间,或者为了更多的人如我们一般越来越好。但是他们若不愿意,我们便不能强求,佛有无穷法力,可佛从来不替人解决红尘烦恼,我们区区凡人,更是画蛇添足,无能为力!”
冷秋水厉声说:“我倒是小看了你一苇的力量,看不出你平常藏头露尾,说起话来却是头头是道,连我的弟子,都能被你欺骗蒙蔽。不过今日我不管你是旋风禅还是三寸不烂之舌,我都要让你粉身碎骨!”
琴声再度响起,声势铺天盖地,冷秋水身影盘旋,寺内瓦砾横飞,风沙狂乱,一苇旁边的僧人已经有几人被劲气击伤,一苇急忙将几个弟子护住。冷秋水大声说:“我毁了你的法宝寺,看你的旋风禅能保得多少!”
说话间身形起伏,已经在寺内上空掀起骇然巨浪,风云滚滚,霹雳盘旋,天昏地暗。
一苇翻身追赶着冷秋水,然而旋风禅威力虽然强大,一苇的轻功却比不上冷秋水的凌厉风行。薛龙当即施展轻功,挺身而上,但见冷秋水形如疯狂,来去如电,顷刻间毙命者已过数十。
秦文海忽然大叫一声,太极洞的弟子挥舞着长袖向冷秋水围去。冷秋水看到她的弟子们在眼前纷纷跌落,如同飞扬的花瓣,残破凄婉,恰似梦中最惨痛的经历。
她落在屋顶,看着眼前破败的一切,似乎呓语一般说:“你们疯了,你们……”她以为太极洞的弟子个个都如同陆天誉一样至死不渝,对她们的梦想从一而终,不因任何事情而改变,更谈不上背叛。
秦文海身形摇摇欲坠在站在七零八落的尸体里,怅然说道:“冷师姐,你错了,你改变不了武林,你改变的,只是我们自己的命运,你将我们远离快乐,带到一个偏执、疯狂、寂寞、不可理喻的地方,你将我们的本领变成滋长噩梦的凶手,将我们的思绪变成铸造大错的温床,——所幸,我们总算找到了另一个方向,虽然注定要清苦平淡得多,却真正能成全我们最初的梦想。”
冷秋水看着秦文海的身体倒在地上,感到从心里彻头彻尾的冰凉。她不相信眼前的一切,不相信当初答应她在法宝寺作内应的秦文海,真的就这么说了一段话,死在她面前。
一苇合十说:“冷施主,你已经害死了不少人,为了你的野心,这值得吗?”冷秋水哈哈大笑起来,猛然停住,恨恨的说:“法宝寺果然厉害,一苇,你的佛法难道拯救了他们?他们一个个都死了,你我有何不同?只不过我让他们死前猛烈的挣扎反抗而已,听天由命,从来不是冷某所为,我也不相信你们所谓的前世今生,冤孽轮回,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血溅当场,尸横遍野!”
眼见冷秋水愤然离去,薛龙心头不禁担忧起来,法宝寺有佛法庇佑,尚且不能免于死伤,如今冷秋水有了断魂琴,天下间岂能有人与之抗衡?就算拥有九宫环的李玉珑,恐怕在技艺和手段上,也是万万及不上她的。
一苇摇头叹说:“看来武林这场劫难在所难免,薛盟主,你打算如何应对?”薛龙摇头说:“在下实在一筹莫展。”一苇说:“当日我曾对兰花仙子暗示过,希望她们除去冷秋水这个魔头,可我毕竟出家之人,话没有说得这么明白。兰花仙子和除邪仙子都是入世未深之人,不曾领会我的意思,一再给了冷秋水机会。如今……”薛龙说:“当时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借重两位仙子手上的兵刃除去冷秋水。但是欧阳无双暗中帮助冷秋水,况且兰花除邪两位仙子和武林铁盟结怨甚深,一时无法化解,我怕闹得鹬蚌相争,反难收拾。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黄山派一定会冷眼相看,看来如今只有找冯夫人,希望她能有力量和这魔头抗衡。”
一苇合十说:“只怕冷秋水第一个要找的人便是冯夫人,贫僧不才,也愿前往。”薛龙点头说:“我想除邪仙子知道这件事情后,一定也会赶去的。”
冷秋水血洗法宝寺的事情在江湖一时传开,众人都知道当日一苇大师制服兰花仙子的事情,因而纷纷震惊,小的门派甚至都动了投靠天外尊主的念头,一时间天外天门人暴增,所辖门派,大江南北,比之武林铁盟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玉珑和林如风知道的时候,消息已经变成了冷秋水成功血洗法宝寺,正要屠杀西南武林,冯门唐门,皆望风而逃,不敢与之相斗。李玉珑二人也顾不上寻找李兰菱,径直往冯门而去。
冯门一下子又变得络绎不绝,铁拐四义冷眼看着,忧心忡忡。银发黯然到了山上,莫少刚尾随而至,在银发身后说:“婆婆,你有何心结吗?”银发叹说:“断魂琴,还是断魂琴,虽然和柳红豆的恩怨化解,但是冯门始终和断魂琴纠缠不清。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断魂琴会让冯门再次遭受灾难!”
莫少刚说:“婆婆放心,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冷秋水虽然厉害,但是武林铁盟也来了不少人。何况,夫人的武功造诣,加上柳前辈的技艺,胜负存亡,未必定数。”银发摇头说:“只恨我学艺不精,受老掌门眷顾,忝为冯门护法,然而多年以来,未有尺寸之功,却多遗憾之事。想起来当年我们四个怪物受到冯门何等的礼遇,我们愿意结草衔环,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莫少刚急忙说:“婆婆十几年如一日养育杏……”忽然一怔,怅然说:“婆婆不要忧虑,船到桥头自然直,我现在不怕死,所以我很轻松,只要我能为冯门出一分力,我就很快乐。”
银发凝视着莫少刚,点头说:“好孩子,我没有错看你,杏儿的在天之灵也会感到快慰的。”莫少刚感到一阵刻骨的寒冷,银发拍拍他的肩头,语重心长的说:“婆婆知道你伤心,在婆婆这个年纪,什么都看过了,也什么都不会再出现,我最后的心血,也先我而去,我这失败的一生,有什么意义?年轻的时候长得难看,被人瞧不起,都没有轻生的念头,现在,却找不到任何活下去的理由,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莫少刚淡然一笑,平静的说:“为了冯门。”黑怪、长毛和猿人找了过来,黑怪说:“怎么来了这么多人,唯独不见断魂魔姬,她不来,谁能对付断魂琴?大姐……”银发摆摆手,说:“你们不必想太多,我们几个老东西,又能作什么大事?还不就是招呼客人,别的事情,让夫人来安排吧。”
长毛点头说:“我知道我们不中用,大姐说什么,我们就照着做。”当年冯老掌门收留这四个怪物,其实只是看在他们可怜,那时冯门如日中天,威名赫赫,他们四人只是冯门所养食客中最引人注目却也最能力有限的人,他们学了些冯门的功夫,当所有寄托在冯门的人最终各自找到归宿之时,他们四个人留下来当起了护法,其实也就是一个空闲的职位,他们的武功还是一样的平常,在江湖上的名声也仅仅是出于他们冯门四大护法的身份,当真正有危险来临时,他们更多的是无能为力,尽管他们很想帮忙。
唐宛和银发等人交往并不深,她嫁到冯门时还很讨厌这四个人,觉得冯门不应该如此礼遇这四位怪物,直到她再次见到冯杏的时候,她才感觉到这四个人的深情厚意。然而她此时也知道要对付冷秋水,指望他们是万万不能的。
唐遂建议用毒药,唐宛沉吟半晌,摇头说:“冷秋水不是来做客,她不是吃我们的饭,喝我们的水,和我们说话聊天毫无戒心。如果我所料不差,她一定会带着人在演武场开阔的地方吆喝,而且还在暗中安排了人手,说不定现在附近就有她的耳目,就算哥哥的毒药再厉害,她完全可以闭气不吸,根本无从着手。”
唐遂皱眉说:“要说算计,我们是绝对比不过冷秋水的。妹子可有良策御敌?”唐宛转头看着窗外,摇头说:“我也束手无策,冷秋水没有得到断魂琴的时候,我尚能和她对抗,如今,恐怕只有断魂魔姬才能制服此人了。”
两人正谈着话,一个家丁急匆匆进来,神色惊惶的说:“夫人,又来了好几个门派,都是,都是些邪派……”唐宛说:“我知道了,你先下去,也照常安顿他们,让他们住在一起,好好伺候他们。”
家丁下去了,唐遂低声说:“咱们,要不在他们饮食中下毒?”唐宛说:“她给我的机会,恐怕就不能用了,倘若他们没有吃下,而是查出其中有毒,我们的脸面何存?今天来的就算有春蚕宫冰岛这些高手,也决计比不过冷秋水手上的断魂琴。冷秋水技艺惊人,功参造化,她运用起此琴来,一定比之断魂魔姬更胜。”
唐遂叹说:“想不到冯门刚刚重建,就遇到这么多风雨。”
柳冯前来拜见唐宛,唐遂急着问:“令堂怎么没来?她说了什么?”柳冯说:“家母正在练习一支琴曲,说了明日定能前来。”唐遂说:“难道这琴曲还要现学吗?令堂不是已经成名这么多年?”柳冯一怔,他自然不能说因为当年柳红豆用《恨泪诀》杀了冯门数百生命,导致走火入魔,这支曲子早就成了她的心魔——而她知道,要对付断魂琴,只有靠这支曲子弹出的力道,才能与之抗衡。
否则,就连柳红豆也不知道怎么对付冷秋水。
这一夜过得极其平静,甚至比寻常更加平静,因为每个人都在极力的压抑着内心狂乱的挣扎。
天色渐渐明朗,唐宛的心却出奇的沉重。
柳冯正在朝阳下想着心事,欧阳无双的声音忽然传来,“柳少掌门,你是来看热闹,还是来帮忙呢?”柳冯看着欧阳无双幸灾乐祸的脸孔,问:“你们黄山派来这么晚?”欧阳无双说:“我只不过是来看热闹的而已,我们黄山派可不来,明知道冷秋水这么厉害,我们怎么敢硬碰硬呢?”
柳冯冷笑一声,说:“所以我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欧阳姑娘要弃明投暗,做天外天的走狗奴才了。”欧阳无双不屑的说:“孰明孰暗,不是你柳冯说了算。我投靠天外天,也不是走狗奴才,在黄山顶上,她天外尊主也没能占到我的便宜。如今我至少还算有点解药在手上,而且我已经派人联系天医派的人了,或许能找到解药,那时候胜负之数还要重新计算呢。不过,今日一战,如果正派武林就此败阵,恐怕就算我不当走狗,也得当属下了。这总比死了的好,我可不想当英雄。”
柳冯愤愤的说:“恰好相反,柳某宁可去死,也不愿助纣为虐。”欧阳无双哈哈大笑起来,说:“助纣为虐?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啊?你以为是秦始皇攻打六国一统天下还要焚书坑儒吗?武林中的打打杀杀本来就正常,冷秋水一统武林天下就水深火热了吗,还是她功败垂成后,天下就永无干戈了?你还真看得起自己,像是一代伟人一样,我告诉你吧,冷秋水看中的,不过就是咱们各派武林手头上控制的生意罢了,顺便实现一点女人心底的抱负而已。”
柳冯冷笑几声,说:“你错了,冷秋水是要在武林站稳脚跟,利用武林的力量,完成她复仇的心愿,她恨的是大宋皇宫,同样也恨大宋的子民,到时候她随意制造无端的屠杀,试问天下有几人能得以幸免?你应该知道很多案子官府根本无能为力。”欧阳无双哼了一声,说:“你当冷秋水一统武林之后,靠着一点毒药就能让全武林给她卖命?人都是利欲熏心的,也都是不愿冒险的。等她一统武林之后,就会发现那并不是如她想象的那般美妙了,武林从来都是一盘散沙,就算你独霸天下,也不能人心归一,就让她折腾吧,我何必凑这个热闹。”柳冯没有管欧阳无双,径直朝外面走去。
他和欧阳无双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五十、生死一线何所往 正邪两分枉权衡
欧阳无双看着柳冯的背影,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聪明的人,她聪明到知道聪明并不代表能够改变一切,比如别人的心思,以及自己的心思。所以注定在她每一个眼神里,都填充上柳冯俊俏身影里淡淡的悲伤,因为俊俏而无法遗忘,因为悲伤而刻骨铭心。
她使劲一跺脚,似乎想要跺掉所有的悲伤与无助,而实际上,这往往适得其反。
赵七霜的声音妩媚的传来,“欧阳姑娘,我以为你大功告成,得到了心上人呢,你是来帮他们的吗?”欧阳无双看着赵七霜,赵七霜的变化让欧阳无双瞠目结舌,她尽管是春蚕宫这个以风骚著称的门派掌门人,之前却一直是一副玉洁冰清,冷若冰霜的姿态——而此时,她的妩媚匹配极了她的身份,像是一朵怒放的牡丹花,用尽妖娆的手段,包括眼神中勾魂的气息,都用尽力气,想要弥漫在空气里。
欧阳无双说:“赵掌门,你现在是天外天的左使,还是只是春蚕宫的掌门?如果你是天外天的人,那还不便在此留宿,免得别人说你暗中使了手段,就是赢了,也不光彩啊。”赵七霜淡然一笑,轻声说:“我就知道欧阳姑娘前来,一定想要挑起是非,没想到我们天外尊主还未前来,阁下就已经开始紧锣密鼓的安排了。欧阳姑娘真是厉害,我当初怎么没看出来呢?”
欧阳无双淡然一笑,盯着赵七霜深邃的眼神,意味深长的说:“那你就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的看着,看着你们天外天如何千夫所指,看着你们如何狼狈收场。我不想给你说邪不胜正的道理,或许在你们身上,物极必反更加确切。看看你的样子,你们姐妹俩完全疯了,失去了冷静思考的斗士,将最终化作死不瞑目的尸体,所以你不要故作放肆,你最放肆的时候,恰好是你灭亡的开始。还记得红叶楼上那个不动声色的赵左使吗,那时候,你是何等的冷静自若,现在呢?”
赵七霜浑身一抖,看着欧阳无双远去的背影。她记得初次见到欧阳无双的时候,她是那么的战栗和固执,像是第一次睁开眼睛就被风沙侵袭的小鸟,而现在,同样固执的欧阳无双,早就熟悉了人情世故,甚至能够看穿她们极力掩饰下空虚激动的心情。
欧阳无双大步的离开,她希望今天所有的人都两败俱伤,她有自己的算盘,从她遇到宝马公子的那一刻起,这便是她最璀璨的期望,最迫不及待想要挑开的模糊面纱,她很激动,她很好奇,她和冷秋水赵七霜完全不一样,她需要的并不是权力。
冷秋水这次来的时候,完全不似以前那样风驰电掣,来去无踪,她来得平静而淡然,带的人,也是最多的,显然,这次太极洞拿得出手的弟子都随同而来了,只不过,有些自然是在暗处。
唐宛和柳冯在大厅上侯着,冷秋水来到厅外,微笑着说:“冯门真是人丁兴旺,群雄聚集,今日冷某有幸和夫人一较长短,实在三生有幸。”
唐宛淡然说:“既然来了,何不里面叙叙,也让在下有幸,与天外尊主话话短长。大家一见面就干戈相对,显得我们都是嗜武成性之人一般,毫无情趣。”
冷秋水说:“说到情趣,我听说夫人的胡琴闻名天下,想要领略夫人的风采,不知夫人愿否赐教。”唐宛心知冷秋水此番来,便不会善罢甘休,当下说:“阁下所求,委实容易,区区一曲,在下何吝之有?”冷秋水不待唐宛说话,朗声说:“好得很,曲高则和寡。冷某不才,愿陪夫人尽兴!”话毕琴音徐徐而起,众人都知道这琴声中蕴含了强大的力量,人人自危,小心的看着四周细微的变化。
忽然间琴边风云滚动,一股罡风朝着唐宛卷去。唐宛早已端坐厅上,拉动胡琴,一股力道将断魂琴之力牢牢缚住。众人心中均极害怕,断魂琴之力在胡琴之力下左冲右突,似乎随时都有冲破重围夺人性命之力。
小还也急忙弹起琵琶,以音力助唐宛封锁冷秋水弹出的力道。冷秋水笑说:“听说这是在龙湖回音壁中练成,果然内外一体,天地为用。冷某技痒,遇到高人,情难自禁!”说话间琴声忽然高亢起来,银瓶乍破水浆迸,丝丝咆哮的真气在堂上咆哮起来,胡琴琵琶的声音登时淹没,堂上已然有数十人当即身受重伤。
银发一抖拐杖,喝道:“妖女,岂容你在冯门放肆!”她挥着拐杖向冷秋水扑来,冷秋水厉声说:“老怪物,早该去死了!”一道金光铮然而击,银发仰面跌落地上。长发、黑怪二人一左一右,也跟着攻了上来,然而人还没到,便已被冷秋水挥袖拂倒。猿人纵身一跃,来到冷秋水身前,手上拐杖往冷秋水头上打去。冷秋水身形往后一摆,琴声动处,猿人口吐鲜血,已然倒地身亡。
冷秋水哈哈大笑起来,落在地上,冷冷的说:“四大护法,如此不堪一击!冯门看来不如以前了。”
唐宛和小还均觉胸口闷处,便要鲜血喷涌,二人强自压住,看着冷秋水得意的飘然而来,站在大厅门口。风渐渐安静下来,然而面前的一片狼藉,却因此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莫少刚和柳冯上前查看铁拐四义时,只见四人早已气绝。柳冯霍然起身,厉声说:“冷秋水,你也太急了点吧!”冷秋水傲然一笑,看着厅上群雄,说:“是吗?我怎么不觉得?今日冷某前来,可不是和你们说长论短,现在还来得及,你们可以投靠天外天,否则,那就和这四个人一样!”
柳冯怒说:“放肆!在冯门滥杀无辜,还要要挟天下各派!”冷秋水哈哈大笑起来,说:“柳公子,我知道你此刻悲愤而激动的心情,但是这改变不了你需要抉择的事实,你是冯门的后代,掌管着冯门的将来,甚至还有西南武林的去向,你的每一个决定即便是一句漫不经心的话,都会引导他们的判断,从而改变他们的命运。君子要三思而后行,你可别妄自菲薄,图一时之快,致生灵涂炭。”
欧阳无双笑说:“天外尊主果然底气十足,其实这里琴谷各派早就加入你们天外天了,你不过就是想要和我们武林铁盟为难罢了,看来今天我真不该来啊。”
冷秋水横了欧阳无双一眼,看着冯门的家丁将铁拐四义的尸体抬了出去,她的语调忽而变得平静起来,“欧阳姑娘,那你愿意加入天外天吗?”
欧阳无双说:“这里有这么多前辈,就算一苇大师,也比我年长得多,我岂能作主?何况,我们的盟主还没来呢!”
冷秋水心里一抖,扫视群雄,果然没有薛龙的身影,她原本以为薛龙一定会早早的出现,见不到人,自然会有所担心。她心下一横,暗想此时应当快刀斩乱麻,早点结束。当下缓缓弹动琴弦,音声冰凉,“看来武林铁盟是注定要与我分道扬镳,西南武林,人杰地灵,同赴黄泉,实为憾事。”
断魂琴悲凉的声音在人心里蔓延,所有的人都知道,冷秋水手上只需轻轻一动,他们就将命丧黄泉。
忽然间真武派一个年轻道人大声说:“我,我要投靠天外天!”他一下来到厅前,转身对着众人说:“我们怀着梦想,自由自在的梦想,只不过是因为我们对于武学的仰慕,带着赤子之心和家人的企盼,我们甚至放弃了求取功名的机会,如果,这只是换来一具冰冷的尸体,我们决不愿意!”
无为道长登时面无血色,跺脚说:“畜生!”欧阳无双说:“是啊,你可真笨,就算要投靠,也不必这么轰轰烈烈的啊,这不是砸了真武派的招牌吗?就算你不愿意,这世上,难道有不冷的尸体吗?”
那年轻道人有些战战兢兢的说:“你……你难道要杀人不成!”话音未落,忽然间一道罡风击来,他惨叫一声,仰面跌倒。众人眼光转动,只见李玉珑和林如风联袂而来,飘然落到冷秋水对面。李玉珑恨恨的说:“冷秋水,滥杀无辜,就算他们跟了你,就能实现他们的夙愿吗?你只是一个人,一个喜欢滥杀无辜以实现自己可怕抱负的人,我绝不让你如愿!”
冷秋水猛然弹动琴弦,厉声说:“好,那就让我见识见识你杀人无数的九宫环!”音声刹那激烈,如猛虎咆哮,山川震慑,风云战栗。林如风抖手打出几枚飞刀,但是断魂琴强大的气劲早就将飞刀化为碎末,随风飘散。众人都知道林如风飞刀的威力,如此威力尚且如斯,登觉回天无力,只怕便只能俯首称臣,抑或身首异处!
李玉珑身形展动,九宫环激荡起天地间咆哮的风云,席卷滚动,惊天动地。
一曲琴歌风云艺,九宫连环天下惊。自从女娲炼石后,千古谁复山水倾?
人们战战兢兢的往外移动着,今日所到之人,皆是武林铁盟中有头有脸的名门大派,他们必须来,饶是这些人在武林中声名赫赫,威望如日中天,见此情景,也不由心生恐惧。这一改他们往日聚众商讨,比武论剑的格局,用最狰狞的非死即伤,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形式,在风起云涌中展现在他们眼前。
每一处风云急啸的地方,都在鞭笞着他们震颤的神经,这是应该抉择的时候了吧,或许,那个靠商量和权衡决定武林大事的方式,那个他们在形式上统一江湖的高高在上的思维方式,将就此终结,如同他们渴望而不可求的武功境界。
唐宛在莫少刚和柳冯的搀扶下,也神色凝重的来到厅前。李玉珑和冷秋水的打斗已经卷动起整个冯门的风暴,每一个地方都充满了杀机,草木瓦砾横飞,甚至行走的家丁,也在东摇西晃中岌岌可危。唐宛没有意识到事情会是这么严重,她和所有武林铁盟的人一样,都低估了冷秋水的力量。和真武派、西陵派后悔不迭,商议是否当众投靠天外天不同的是,唐宛仍然在想办法,可不论她怎么想,都找不到对付冷秋水的手段,更别说赵七霜以及琴谷这些蠢蠢欲动的高手。
忽然间震声动天,风声陡然而降,草木缓缓而落,天地似乎一下子回归原始的寂静。李玉珑和冷秋水站在场上,一动不动。高人和庸手都无法判断她们的处境胜败,只知道她们稳稳的站着,似乎在酝酿。
冷秋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人头皮发麻,心里发颤,只听她停了笑,得意的说:“九宫环也不过如此!”李玉珑感到体内真力激荡,心中暗想:冷秋水得了断魂琴果然厉害,我现在举步尚难,怎么对付她,恐怕场上所有的人,都无法对付她了!
忽然间一阵琴声悠悠响起,如春风扑面而来,吹面如温,令人神怡。只见柳红豆衣袂飘飘,稳坐在一株大松树上,缓缓弹琴,仪态悠闲,如天外仙人。随着柳红豆而来的,正是薛龙,他来到场上,朗声说:“各位同盟,武林铁盟自创建日起,便是为了铲除邪派,维护正义,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他转身看着冷秋水,说:“冷掌门,你看看你身后来的太极洞门人,现在你已经众叛亲离,如果一意孤行,恐怕除了玉石俱焚,再无他路。”
慕容风哥带着几十个太极洞的弟子飘然飞来,众人再次见到这群如同天人下凡般美妙绝伦的男男女女飞身落下,顿觉耳目一新,暗叹太极洞果然人皆俊美,天下无匹。
慕容风哥朗声说道:“冷秋水,你大逆不道,谋害师尊,残杀同门,其罪当诛;更用我太极洞之功夫,危害武林,为天下所不容。今日我特来清理门户,还不束手就擒?”
冷秋水仰天笑说:“薛龙,你果然厉害,找来断魂魔姬和慕容风哥来克制我,这方法的确是妙,一个懂断魂琴,一个懂大化神通,似乎果真能制服我。不过,冷秋水可不是李兰菱,拿着这东西难道不知道融会贯通?既然你们来了,就都送命于此吧,我知道你们气节高人一等,决不会委屈自己,投靠于我!”
琴声铮然而动,顷刻间压住柳红豆弹出的声音。李玉珑也陡然觉得全身一冷,刹那间阴风阵阵,她内气受损,虽经柳红豆以琴音相拂,略有缓和,却始终未能平定下来,气血翻涌,摇摇欲坠。林如风急忙扶住李玉珑,轻声说:“撑过去就好了,千万别乱。”
慕容风哥喝声:“出剑!”身后的十几个太极洞弟子早已联袂出剑,轮番攻击。剑光如流星一般纵横飞扬,在冷秋水四周布下滴水不漏的天罗地网,似乎冷秋水毫无可借之力,这自然便是慕容风哥克制冷秋水使用“大化神通”驾御天地灵气的方法!
这十几人不但剑法凌厉,剑气磅礴,而且其身姿之优美,绝人之所见,令人几近扼腕,更添叹息。
冷秋水从容而弹,忽然间身法婉转,婀娜随风,轻易的冲破十几支长剑重重的束缚,如同广袖轻舞的嫦娥一般,往天上直飞而去。众人抬头看时,只见一阵风声急转而来,空中正要围上去的十几个太极洞弟子纷纷跌落,长剑散落一地。
柳红豆也如同断线的风筝一样往地上跌去。柳冯急忙飞身过去,好容易接住柳红豆,稳稳落在地上,再看柳红豆方才所弹之琴,已经化为碎片,点点飞散。
冷秋水从天而降,落在松树上,居高临下,悠然说道:“薛盟主,你还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让天下群雄看看我们的武林铁盟盟主是何等的英伟潇洒,魄力超人。”
薛龙平静的一笑,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是我作为盟主理所当然的事情!”他挥动衣袖,和身往冷秋水扑了过去,冷秋水哈哈大笑起来,琴弦震颤,一股罡风猛然袭来,薛龙击出的力道在冷秋水琴声之力下荡然无存,他也重重的跌落地上。冷秋水笑说:“我不杀你,我要你看到你的盟友们如何选择。”
她抬起头,看着下面战战兢兢的人,似乎看到了自己多年经营最璀璨的成果。她得意的说:“武林铁盟虽然只来了不到十个门派,但是都是一等一的大派,大家都是明白事理的人,何去何从,想来定有打算了。”
一苇合十说:“冷施主,执掌武林之人,并非仅凭武力,贫僧不才,不愿加入天外天!”冷秋水冷哼一声,说:“你躲在法宝寺,我自然奈你无何,可你出来了,别怪我手下无情!”当下琴声弹动,一苇淡然合十,不为所动。
眼见音力所及,一苇便要身遭重创,忽然间一阵琴声传来,一股力道将冷秋水击来之力弹开,众人都极惊讶,暗想天下还有人能用琴声发力,不知是何门派。
五十一、粉身碎骨寻常事 触目惊觉暗伤心
冷秋水也暗暗一惊,心想刚才自己虽然未尽全力,但力道已然不小,看来此人应当是个琴道高手,不知是何来历。
只见一个红衣女子捧着一架黑琴,来到一苇身边,看着一苇,一苇急忙合十低头。红衣女子转过身来,正是莫少瑛,众人均知她就是琴谷少谷主封不凭的妻子,却投靠冯门的莫少瑛,本来燃起的一点希望又即毁灭,因为他们都知道,莫少瑛就算能以琴音伤人,也断然比不上断魂琴,更比不上能用大化神通驾御断魂琴的冷秋水。
封不凭颤声说:“瑛妹,你疯了!”莫少瑛冷冷的看着封不凭,木然的说:“你才疯了,助纣为虐,难道别人说我们是邪派,我们便一定得十恶不赦吗?你看怜儿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
封不凭浑身一颤,欧阳无双笑说:“夫妻俩一见面就吵了起来,这又是何苦,该不是封夫人见了旧情人,心里激动了吧。”
莫少瑛冷冷的说:“欧阳姑娘,我的事情,劳烦你牵挂,可这毕竟与你无关。大师已经是方外之人,红尘往事,岂能烦心?”
欧阳无双哼了一声,说:“是吗?恐怕他要是知道了真相,便不会这么想了,他果真愿意出家,还是因为没有了心上人,心灰意冷呢?”封不凭忽然吼道:“欧阳无双,你再胡说八道!”
欧阳无双不屑的说:“封少掌门,你还真别威胁我,自己做过的事情,难道就想要纸包住火吗?天下哪有那么一劳永逸的事情……”封不凭身形一晃,向欧阳无双挥手打去。欧阳无双一把抓住封不凭的手,调笑的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魔为,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你不知道?”她恨恨的甩开封不凭的手,说:“封夫人,还有莫公子,一苇大师,当年你们村上的火并不是强盗所放,放火杀人的,正是这位封少掌门,理由很简单,他想要占有封夫人!”
封不凭大叫一声,喝道:“你胡说!”欧阳无双冷冷的说:“我让你在冷秋水身上下药,你毕竟没有下,我留你何用?”封不凭疯狂的向欧阳无双打来,欧阳无双早已闪至厅外,笑说:“我都快沦为天外天的阶下囚,你便是间接的凶手,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早该明白。你不听我的话,自然便不会有好下场!”
莫少刚大声喝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杀了我们一个村子的人,是不是!”封不凭一怔,看着莫少刚,忽然点了点头。
莫少瑛感觉浑身一颤,险些便要跌落在地。莫少刚急忙上前扶住莫少瑛,激动的说:“姐,我们杀了他,替父亲报仇!”冷秋水笑说:“你这叛徒,今日岂容你杀人!”说话间琴声弹动,一股力道向二人逼来。
封不凭大叫一声,往莫少瑛冲来。他的身影随着琴声而坠落,口吐鲜血,倒在地上,全身犹自颤抖。
莫少瑛摇头说:“你不但害了我,还害了怜儿。”
封不凭哽咽着说:“对不起,对不起!”莫少瑛俯下身子,将封不凭揽在怀里,叹说:“你死了又有什么用,我想了好多年,始终是想不明白,我想要让自己不想,忘记所有以前的束缚,你却又要离去。我不想这样纠缠不清了,这样的日子,实在太累。”
封不凭伸出手来,轻抚着莫少瑛的面孔,依然颤声说:“对不起……对不起……”莫少瑛凄然一笑,忽然间手上抽出一把匕首,往自己胸前扎去。莫少刚想要抢救的时候,匕首依然没入胸前。莫少刚跪了下来,颤抖着声音说:“姐,你……,你这是何苦……”
莫少瑛摇头说:“我好累,我这么多年一直在想,想那天的火,想那天以后所有翻天覆地的改变,想你,想家,想以前,想所有的一切。现在我不想再想了,一个人想的事情越多,便越是痛苦。”
莫少刚泪水夺眶而出,一把将莫少瑛抱在怀里,哭着说:“姐,你太傻了,很多事情,哪能想明白啊!”莫少瑛气息微弱,在莫少刚耳朵边上轻声说:“我只有一个牵挂,希望我的怜儿能够多想想,能……”忽然封怜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封怜娇小的眼睛盯着他们,稚气未脱的声音说:“你们怎么都死了!”她扭头看着冷秋水,喝道:“你不是说了,不杀我们琴谷一人吗?”
冷秋水冷然说道:“那是他们自寻死路!”
封怜怒说:“我在一旁看得分明,明明是你杀了我爹!”莫少瑛用尽力气,想要说什么,却终于趴在莫少刚的肩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冷秋水说:“你好好做你的事情,他们既然食古不化,死何足惜!”封怜恨恨的说:“你完全不讲信用,我也不必为你做事!”莫少刚霍然起身,说:“冷秋水,你杀人无数,罪行累累,百死莫赎。莫某不才,甘愿在你手下受死!”
他大叫一声,玉箫抖动,向冷秋水击去。
冷秋水玉腕一扬,琴声动处,莫少刚的身体,犹如绽放后跌落的花瓣,在鲜血中淋漓挣扎,落在地上。
唐宛浑身一颤,毕竟莫少刚是她最看重的女婿,女儿死去,女婿也命丧眼前,她感到彻底的悲凉和恐惧,似乎命运不断重复着当当年血腥的折磨,使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摆脱噩梦的纠缠!
柳冯扶着柳红豆,他们也都无能为力。
欧阳无双淡然说:“天外尊主果然是技艺惊人,看来普天之下,实在未有敌手,我可不想这么血溅当场啊。现在我唯一感兴趣的,就是天外天将如何一统江湖。”
冷秋水说:“这不用欧阳姑娘操心,冷某心中自然有数。不想加入我天外天,我自然不勉强,一切悉听尊便。”
薛龙哈哈大笑起来,说:“冷秋水,你得意得太早了,我武林铁盟决不委曲求全,就是死,也不会投靠你,助纣为虐!”
冷秋水冷声说:“薛盟主实在是刚烈正直,这样的人,往往不能长寿!”封怜忽然想到什么,大声说:“我杀了你,冷秋水!”说着挥动小刀,往冷秋水身上刺去。
冷秋水正要动手,忽然间柳冯飞身而过,抱过封怜,落下地来。冷秋水击出的力道弹到地上,登时石屑飞扬,威力惊人。柳冯对着冷秋水说:“小孩你也不放过,误导她已经是罪过,你还要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