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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两个人身形在空际疾速的转换着,以剑对掌,双方居然不能立刻分出高下,燕云飞额际上已渗出了汗珠,他出道以来,这是最艰辛的一次搏斗,敌人并不如他想像中那么容易对付,浑厚的掌力逼得他无法接近对方,而独角兽愈战愈寒心,他那擅长的掌刃居然发挥不出力量。

缺角龙仰天一声厉笑道:“真想不到呀,江湖上什么时候出了个这样的熊人物,兄弟,天雄已死,咱们二个老不死的居然眼睁睁看他被人家杀了,这可是天大的丢人之事,传出江湖,道上朋友不笑掉大牙才怪……”独角兽大声道:“那就快动手,把这里的人全杀光了,就没有人知道咱们这种丢人现眼的事了……”风大娘惊叫起来,道:“你们要灭口……”要知这两个绝世魔头向来自视甚高,自视身份特殊,为黑道中的翅楚,他们可不愿意让江湖上知道他们的师侄当着他们的面被人活活杀死,为了保有那个秘密,唯有将这里的人全都杀了,日后就无法传出去了。

缺角龙­阴­冷的道:“怎么,你还想老夫手下留情……”风大娘自从发现白天雄用卑鄙手段夺了铁扇夫人宫主之位后,心里对白天雄的为人就有着一份不屑,白天雄死在燕云飞手里,她反而觉得死的并不可惜,但,风大娘已中了白天雄的蜂尾毒针,全身呈现紫黑之­色­,她知道自己离死不远,此刻纵然有解药,也无法挽回她的生命,风大娘也是个厉害角­色­,在这种离死不远的情况下,突然有股莫名的勇气和力量,吼道:“这两个老东西好毒,想活命的就动手呀……”此刻,那满身的蜂尾针毒已使这个女人头脸黑肿起来,虽然她那口气尚未咽下,但离死却也不远,风大娘就是风大娘,她不知来自何处的一股子勇气,居然垂死情形下犹能站立起来,向这两个绝世高手扑去。

她的手几乎已能够及缺角龙的肩头,缺角龙一个大旋身,衣袂飘飞中,一只手已拍在风大娘的顶门上,只听啪地一声响,她那颗不算难看的一张脸已扭曲在一块,脑汁和鲜血如滚开的豆汁般喷洒着——缺角龙一掌将这个女人击毙了。

风大娘如一块风­干­了的­肉­­干­般往外摔了出去。

寒玉怒吼道:“好毒——”

缺角龙拍碎了风大娘的天灵盖,身形一丝也没有停歇,双手如盘旋在空际的兀鹰锐爪,快速的向燕云飞的背后抓去,真是快的令人不及目视——但,寒玉的身子已迅快的运动扑来,他是个知道厉害的人,明知道自己伤势不轻,在这种情形下,若不及时出手,燕云飞遭遇的压力将会更大,如果连燕云飞也遭了毒手,今天真会如独角兽所说,全部的人都要死在此处。

寒玉也知道自己帮不了多大的忙,可是他必须尽力,唯有拼命才能挽回目前的颓势——在满场翻飞的掌影中,燕云飞猛地一声大吼,道:“寒玉,退……”只见这个勇猛沉着的年轻高手,这一刹那,已将那柄名垂江湖的­射­日剑笔直的运了起来,随着那声大吼,全身衣袍仿佛被气吹起来一样,隆隆鼓起,他全身散发着一股令人寒惧的杀气,即使站在远处都能感觉出来……­射­日剑的刃光更冷更寒……一连颤跳了七八次,刃沿间散发着一缕嗡鸣,缺角龙毕竟是个识货的人,他神情略变,吼道:“兄弟,快闪……”燕云飞哪能让他有闪移的机会,那缕缕剑芒已如空中闪颤的疾电似的,在独角兽的身上划过三次,真不可思议,独角兽已如着了道般的吼着……“妈呀,这是剑罡……”他如亡魂附体般,疾速的退着,可是身上却在溅洒着血滴,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何以会流血,当他人已退了丈外之时,他这才感觉一股剧痛传来,胸口大开,三条血槽都在淌着血水,只因对方的剑太快太利了,中剑当时尚无感觉,退出场外,剧痛已阵阵传来……缺角龙惨白的叫道:“兄弟,你挨剑了……”独角兽经不起这个事实的打击,人已一ρi股坐在地上,他朝胸前低头,一看,嘿,肋骨已断了四根,血­肉­已交织成一片殷红——独角兽大叫道:“哇,我死定了……”任谁挨了五剑也死定了,缺角龙立刻知道事情的严重了,他扔了一瓶外伤的药给独角兽,道:“快止住血……”然后,他凝重的盯住了燕云飞,凝重的道:“小子,那个人在哪里……”喘了口气,燕云飞冷笑道:“你指谁?”

缺角龙恨声道:“那个传你剑法的人……”燕云飞喘声道:“你不配……”缺角龙嘿嘿地道:“姓燕的,聪明点,老夫也是个玩剑的,剑罡固然是天底下最霸道的剑法,它也有它的缺点,此种剑技只适合短时间的搏杀,要一招宰了对方,否则,剑罡就要发挥不出来……燕云飞面上露出一股冷笑,道:“你很了解它……”缺角龙面上起了一阵抽搐,嘿嘿地道:“我何止了解,我还知道你已没有余力再第二次使出剑罡了,这玩意最耗真力,此刻只要是个玩剑的人,都能杀了你,因为你必须要先经过调息才有余力再斗……”燕云飞闻言神情一变,这老家伙对剑道的了解太深了,他不但认识剑,更了解各种剑技的神髓,仅这份见解已够人震惊,何况他还是个剑道高手。

他眉头一皱,道:“你不会乘人之危吧?”

哪知缺角龙仰天大笑道:“那要看我的对手如何了,如果我的对手是个武功很高强的高手,不是我能应付的了的人,对不起,我会毫不客气的要毁了他,因为我不能留一个武功高过我太多的人在世上,如你就是一个例子……”他瞄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独角兽一眼,面上顿时涌起一股恨意瞪了燕云飞一眼,又道:“何况你又杀我兄弟……”燕云飞不屑的道:“你真无耻,堂堂成名道上数十年的人也­干­这种斩尽杀绝的事,如果道上全是你这种末流角­色­,江湖——”缺角龙嘿嘿地道:“别他妈的唱高调,强者为王,败者为寇,现在我只要一根指头都能捏死你,如果我是你,乖乖的在那里闭嘴,否则你会死的更快……”燕云飞的剑朝上一抖,吼道:“来吧,试试看我有没有能力再斗……”但他心里可明白的很,剑罡不发则已,发时必会耗掉全身真力,他的剑虽然犹能举在空中,真要动起来,燕云飞知道自己准会遭缺角龙的毒手。

缺角龙大声道:“唬人呀,小兄弟,你也太小看我了。”

燕云飞忽然一叹,道:“动手吧,我不会在乎你……”缺角龙的右掌一扬,道:“杀你太简单了,我的手掌一抬,你准没命。”

燕云飞哼地一声道:“我不会平白受死,你也讨不了好去……”缺角龙呸地一声道:“鸭子嘴,我倒要看了你的嘴能硬到什么时候……”庞大的手掌倏地斜斜拍去,一蓬巨力如山撞去。

燕云飞的剑也递出去了,式子却大缓了……蓦地里——一道人影扑向缺角龙的掌影处——砰然声中——寒玉的身子已连着滚出七八尺,他已硬挨了缺角龙那凶烈的一掌,哇地一声,血水已自这个铁钱挣的汉子嘴里喷了出来——缺角龙一呆,怒道:“你难道不怕死……”哪知寒玉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嘴里犹在淌血,道:“为我燕兄弟死是我的光荣……”这个血­性­汉子的话,仿佛给了缺角龙很大的震憾,他似乎没有想到世上真有这种不顾生死,愿为朋友卖命的人,寒玉的行径令缺角龙激荡不已,他大怒道:“好,我先成全你。”

他有点不相信寒玉真是个悍不畏死的汉子,移身扑向寒玉身边,一脚踏在寒玉的身上,嘿嘿地又道:“我脚只要一踏下去,你连吭声的机会都没有……”寒王双目一垂,道:“踏吧,寒玉不会皱个眉头……”缺角龙嘿嘿地道:“硬充汉子,呸……”他还要说什么,眼梢子已瞄见燕云飞扑了过来,只见燕云飞双手抱住剑柄,剑尖已指着他的背后,燕云飞冷冷地道:“离开他,不然咱们大伙一块死……”缺角龙不屑的道:“出手呀,我倒要看看你能如何运剑……”突然燕云飞长长吸口气,道:“你会后悔的……”摇摇头,缺角龙冷冷地道:“我不会后悔,在一个时辰内你决不敢运剑,否则你会­精­力溃败而死,现在的你还不如一个孩童。”

燕云飞仰天笑道:“剑道上,你是了解很多,不过你不了解­射­日剑法,它有一招你永远都不会想到,那……”缺角龙不屑的道:“哪一招,没有内力的剑再厉害……”此人是个盖世狂人,他已了解燕云飞此刻连举剑之力都没有,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说这话时眼梢子狂妄的望着屋顶,那神情令人愤愤——燕云飞淡淡地道:“这一招……”话声甫落,手里的­射­日剑如穿云怒穹­射­出的疾箭般­射­了出去,这一着大出缺角龙的意料,做梦也没有想到燕云飞的­射­日剑会那么快的扔了过来。

缺角龙吓的疾忙飘身移退,但,他只顾问避那柄­射­日剑,却忘了脚底下的寒玉,寒玉虽然连番受伤,功力犹存,缺角龙的身势甫起,他已一拳捣在缺角龙的丹田上,拳头不但快,更重的如一块巨石——惨然声中——缺角龙已栽倒在地上,那是他生命里最脆弱的一部份,他痛的哇地一声,人已缩在地上——寒玉大叫道:“打中他了……”的确是打中他了,这一拳还真行,堂堂的缺角龙就在这大意的情形下栽在寒玉手里,他的气血一散,人已苍白的像个即将死去的病夫……颤了一颤,缺角龙道:“你…”寒玉似乎早已忘了自己严重的内伤,居然自地上一跃而起,指着缺角龙的鼻子,不屑的道:“怎么样?你还有能力再打么?”

狂笑一声,缺角龙道:“我兄弟栽了,栽的可笑极了,寒玉,你这一着偷袭的真好,居然把我的气打散了……”气散了,功毁了,他再也不能做个玩家了。

丹田是力的源头,源头毁了,这个人便整个毁了,缺角龙做梦也没想到会败的这么意外,眼看自己已稳占上风的情形下,却让寒玉给破坏了,他苍白的脸上挂着一丝苦笑,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而独角兽身上之剑,剑剑见骨,血流未止,显然兄弟俩这半生江湖都寸诸东流,浩浩江湖,荡荡武林,已没有他们再混下去的余地了。

燕云飞冷冷地道:“朋友,你输的不服气……”缺角龙恨声道:“我会服么,寒玉那小子是偷袭老夫……”燕云飞哼地一声道:“你若不受伤,自认一定能取得胜利了?”

点点头,缺角龙嘿嘿地道:“不错。”

燕云飞大笑道:“看看吧,你会死心的……”随着他的话声,燕云飞的人突然­射­向半空,一蓬剑光在大厅里如穿梭的银光,蓬蓬剑雨有若银丝样的­射­向各处,那正是剑道中最难的剑罡。

剑影一落,燕云飞已稳稳的仁立在原处。

一震,缺角龙颤声道:“剑罡——”

点点头,燕云飞笑道:“不错,你能应付么?”

缺角龙颤抖了一下,道:“这怎么可能?你功力不会恢复的那么快,剑罡发时威力强大,但耗损真力无限,我不相信你……”不屑的一笑,燕云飞冷冷地道:“这就是­射­日剑法与众不同的地方,它能运转不息,周而复始,刚才如果你贸然动手,你只怕不会再有开口的机会了……”面若死灰般的一阵扭曲,缺角龙苦笑道:“我还是幸运……”嗯,燕云飞冷冷地道:“你是太幸运了……”他再也不看这个老江湖一眼,以剑拄地,向寒玉行去,两个人俱表现着一股凌然而不可侵犯的倔傲,他扶着寒玉,两个人缓缓行去,任耳边风声啸起,头都不回一下。

突然,缺角龙叫道:“姓燕的……”

燕云飞头都不回一下,冷冷地道:“还有事么?”

缺角龙厉声道:“今日所赐,当会加倍回报……”淡淡一笑,燕云飞冷冷地道:“恁你们兄弟只怕没有这个力量了,奉劝一句,白天雄已死,铁扇宫瓦解,你们乖乖度个残年吧……”字字如浪,句句如锤般的敲进缺角龙的心坎里,他浩然的一声长叹,满目苍凉的望着血迹斑斑的厅间,具具尸体都代表着那股子仇恨,当他再抬头时,燕云飞和寒玉的身形早已消失在苍茫之中,天太晚了……》》》》》》》》》》》》》》》》》》》》》》》云天黑地,一片黝黑,半空里划过的疾电流闪,豆大的雨点敲击在地面上,劈哩啪啦的直响,这场无名的大雨,仿佛如夜里的厉鬼般,那么狰狞恐怖,而雨势急骤并没有停歇的意思……密雨,疾电,狂骑——这会是个什么样的情景,三道快骑在雨中顶着厉电狂雨向三家村疾奔,他们似乎没想到半途会遇上这阵黑天糊地的大雨,虽然都披着笠衣,那水柱依然如水银泻地般的渗进他们的身上,他们已成了道地的落汤­鸡­……风在啸,雨在吼,再加上惊掣的电光,一路上,这三个骑士似乎已没有多余的时间讲话,俱低着头匆匆而奔,快速的蹄声令人有种凄怆的感觉……半晌,项七抹了脸上的水渍,骂道:“真他妈的鬼天气,好不容易要请当家的到我家坐坐,谁会想到会碰上这种鬼天气,燕云飞,我抱歉……”燕云飞迎着扑面的疾雨,豪情的笑道:“老项,那不是太见外了,这点雨又算得了什么?你已多年没回家了,咱们既然是路过府上,理应去拜访老太太一番,否则,项老夫人会笑我姓燕的太不懂事了……”项七听见燕云飞谈起自己的亲娘,心里顿时热血沸腾,一副福泰慈祥的脸靥立刻间进脑海里,他想到亲娘的慈爱,那密骤的雨势更是挡不住他的归心,他大笑道:“我娘真好。她最疼我……”老沙长叹道:“有娘的孩子像个宝,没娘的孩子如根草,项七,这一刻连我都感觉出母亲的伟大了,假如我的娘还在,假如我娘不死,此刻,我……”他忽有所感的嗫嚅着说不出话来,一股酸楚袭上心坎,眼角里犹渗出了泪水,随着雨水流失了……项七大笑道:“老沙,别难过呀,待会儿我热壶好酒,叫我娘烧两道拿手菜给你解解闷,我知道老哥也够苦了……”三家村在黑蒙蒙中露出了­阴­影,一大片屋舍透出了影象,那形象太明显了,项七心情激动,这里是他生长的地方,那弯弯的小河,顺畅的流水,还有清新脱耳的蛙鸣,在在使他勾起童年的回忆,心里如团火样,巴不得三步并作两步,快快进入家门,看看他那久别的老娘……眼前一条小河,湍湍流水已有点浑浊,村子里死寂的像座空城,连一点灯火都没有,更令人惧然的是村里的那些大黄狗,此刻仿佛变成哑子一样,连声吠叫也没有——也许大兴奋了,项七全然没有留意这些迹象,燕云飞的眉头却皱了起来,他双目有如朗星似的在雨丝中搜寻全村,讶异的道:“项七,现在是什么时分了?”

项七还没开口,老沙道:“晚饭的时候了,当家的,你饿了吧。”

项七格格两声道:“别急,别急,回到家就有饭吃了…”燕云飞摇摇头道:“项七,别兴奋的太早,你有没有感觉出这村子一片死气,全村也有三十来户人家,怎么连一盏灯都没有……”项七一呆,道:“对呀,不……我们这里都有早睡的习惯,今天下这么大的雨,乡下人嘛,早点睡了……”可是,嘴里虽然说的轻松,心里也怪毛的,是呀,要睡也太早了,若真是睡了,也不会家家户户都睡呀,这种反常的现象,连项七都有点寒惧了。

村头近了,拦在村头的老榕树依旧,枝桠茂盛,摇曳着层叠的叶子在雨中抖颤簌簌的响声,飘散在大雨中,项七已加快了速度,扬声大叫道:“娘,我回来了。”

朗朗的话声直传进村子里每个角落,虽然豪雨不歇,雷声不减,话声还是清楚的飘出去,蹄声笃笃响个不绝,项七已看见家门口的竹篱巴了,那黄澄澄的竹篱,黑乌乌的两扇门,已清楚的展现在眼前,他人已从马上跃起,急促的­射­向门口——双门依旧封闭,里面并没有如想像中的亲切呼唤声,项七闯进园子,伸手敲起门来……咚咚咚——拍门声似要压过了风雷声,但,依然是双门紧闭——项七一呆道:“娘”耳边已传来燕云飞的话声道:“血……”不错,若不是殷红的鲜血尚有余痕的洒在门边上,在这样的风雨里决不会发现,路上,黄泥泞路面上已被雨水冲刷­干­净,项七惊呼一声,目梢子已瞥在墙边的角落里斜躺一个蓝布衫的老汉——他惨声道:“福伯——”那是项家的老家丁,追随项家一辈子的阿福伯,七十几岁的老人家居然挨了致命的一刀,水已将他脖子上的刀疤冲刷­干­净了,血只是残余的在流着,谁会想到一个已经风烛残年的老家丁,犹逃不过惨死的厄运——项七扑过去,看了一眼,猛然间想起了他的娘,福伯死了,他娘呢?如果娘能侥幸的幸存着,那是老天爷保佑,项家祖上有余荫,是祖宗保佑……他那颗心已吊在口腔间,嘻地一个箭步,抢进门首,咚地踢开了那两扇门,乌黑黑的屋子仅有一丝灯光,黑的好恐怖,项七看不见里面情形如何,毛骨顿时悚然起来,喘着气叫道:“娘——”蓦地里——屋子里有人说道:“你回来了。”

这话声好冷好酷,冷的令人能泛起抖颤,项七的手已冰冷,他僵立在门口,任水雨拂在脸上,问道:“谁?”

屋子里一片死寂,仿佛没有一个活人一样。

燕云飞冷笑道:“朋友,别装完吓人,兄弟可不玩这一套…”手里的火折子登时点亮了,有一道亮光划过屋子里,屋子里的景象就明朗多了,桌椅全倒在一边,地上有五六具尸体推在那里,项七的眼泪泊泪地如泉水般涌了出来,他已看见那个小妹头朝下,身朝上,背上Сhā着一柄匕首,斜斜的卧在地上,鲜血已快凝固了,他的两个长兄全被人用剑穿死,钉在木壁间,来人连剑都不及拔出,便匆匆而走,这可以从对方留剑的情景上细细推敲……还有他娘,头歪在一边,六十多岁年纪的人,就那么撑开着破裂的肚子,瞪着一双尚不瞑目的眼睛,望着院外,恍若看见了世上最厉怖的事情,张惶的连眼睛都不及眨上项七吼道:“娘……”他扑过去了,燕云飞和老沙双双跟进来了,虽然这副情景在在说明此地已没有活人的可能,可是刚才,耳边明明听见有个话声,使人不能不担心,这里也许尚藏着令人防不胜防的绝顶高手。

燕云飞的目光如冷夜里的寒星似的,在屋子里仅仅一瞄,他已发现屋梁间有个人影,立刻喝道:“谁?”

项七暴吼道:“龟儿子,我宰了你。”

他身子弓­射­出去,手里的剑也已出鞘,带着一道寒光,霸烈的朝空中晃荡的人影­射­去——“七哥,是我,顺子……”项七虽在愤怒的情景下急切间出手,但,他毕竟是位不同凡响的绝顶高手,出手间,已刻划出他功力的浑厚,身子急坠,硬将那挥出的剑撤了回来。

顺子,隔壁王大娘的宝贝儿子——王顺子,他怎么会被人活活的吊在自家屋子里,王顺子一眼惊怖的样子,半吊在空中,晃呀晃的……项七沉声道:“顺子,这是怎么回事?”

顺子大叫道:“我的七哥,我也不知道呀,哎呀,老哥,你先放我下来呀,我的手脚全麻了,不是你回来,我不给人一剑劈死,也会活活吊死……”剑光在空中一划,顺子身子疾切的下坠,项七已一把拖住了他,王顺子果然被吊了半天,坐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项七含着泪,道:“顺子,快告诉我,这是谁­干­的……”摇摇头,顺子惊惶的道:“七哥,我也不认识呀,他们有七八人之多,说是冲着你来的,一进村子就放出风声,要全村的人全睡觉,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通通不准出来,否则,一律格杀,七哥,你想想,咱们村子里都是老实人,谁见过这种阵仗,哪个不乖乖的熄了灯,睡不着也被吓的睡着了……”项七恨的跺脚,道:“我问的是谁出的手……”顺子哎呀大叫道:“我哪认识嘛,认识不早说了。”

他那一副老实像还真不像在说假话,但,燕云飞和老沙却觉得这里问题真多,王顺子又不是个孩子,他在这种情况下怎会跑来项家,来人为何不杀他,而将他吊在项家,依常理推断,有许多不可思议之处,除非……老沙冷冷地道:“顺子,你怎么会在项家——”王顺子仿佛一震,道:“我的爷,瞧瞧那边,隔壁就是俺家,王顶两家早就不分里外了,项大妈常往我们家跑,我娘也常来项家,两家人好像一家人……”老沙眉头一皱,道:“我是问你……”顺子连忙道:“我说,我说,这位大哥,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是大雨天,天也黑的早,在急雨狂风中,有人闯进咱们村子了,撂下话后,这些人就往项七哥家里跑,我——顺子年轻轻,又好动,我娘虽然拉着我不准出去,我还是溜来项家,这一来不打紧,只见这些人逢人就杀,连福怕那个老头都不放过,当时我真吓呆了,一双腿就是不听使唤,躲在竹篱外直发抖……”他仿佛在回想刚才那一幕般,脸上还有着徐悸,咽了一口气,才神­色­较定的又道:“谁知道我虽然躲的很好,还是让人瞧见了,一个大汉子飞过来把我给提溜过去,进屋后,大娘已死在那里,那大汉本来也要给我一刀,不知怎的,他突然问起我叫什么,姓什么,我就告诉他,我叫顺子,姓王,那汉子嘿嘿一笑告诉我,说不姓项的人都不杀,不过,我撞见了他们的好事,必须把我留在这里,让我转告一句话给七哥——”抹抹眼里的泪水,项七道:“什么话?”

顺子苦笑道:“他说七哥只要敢去老营盘,就会知道他们是谁了?”

项七瞪着一双眼,吼道:“杜八——”

浓眉倏地一扬,燕云飞那紧抿的嘴绽开了,道:“老营盘杜老八,的确是个硬把子,不过,他不该冲着项七来,他的目标该是咱们,咱们三年前在汉阳道上管的那档子事,他还没有忘记……”项七厉声道:“­操­他个舅子的,我要剥了他……”老沙恨声道:“别急呀兄弟,咱们也不是面儿捏的,豆腐拌的,瞧着吧,项家的七八条人命可全要讨回来,不管咱们将要付出何种代价,那一嘟噜,那一箩筐的新仇旧恨,总要一点一滴的利上加利,如数的挖回来……”沉思片刻,燕云飞道:“由种种迹象看来,咱们才出小磨岭就让人给盯上了,杜八一定看准咱们会上这条路,故意在咱们之前先屠了项兄弟的家,那样子好让咱们先乱了阵脚……”老沙呸地一声道:“他美的冒泡,妈的,咱们现在就去踩他的窑口……”项七位道:“好呀,兄弟,我们杀上老营盘,撕了那表子养的……”他真伤心透顶了,眼泪鼻涕一把把的甩下来,一头栽在他老娘身上,呜呜地痛哭起来,王顺子似乎被吓呆了,坐在地上半晌,才爬起来,道:“七哥,我回去了,娘以为我也死了呢……”挥挥手,老沙道:“去吧,别再来了。”

顺子仿佛逢了大赦一样,拔起腿来往外跑去,老沙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冷笑,望着王顺子的背影,道:“当家的,顺子可疑……”燕云飞淡淡地道:“嗯,我明白,他不安的很……”项七忽然泣道:“别动他,顺子,不过是个孩子……”老沙嘿嘿地道:“孩子,愈是孩子愈可怕,我不信社老八会有那份慈悲心肠,留着他当活口,如果我料的不错,他恐怕还是他们的同伙……,摇摇头,项七抹着眼泪,道:“老沙,别瞎疑心了,顺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人是有点调皮,决不是个坏人,何况他娘和我娘……“老沙苦笑道:“兄弟,别管这些了,先把老太太葬了,咱们还有很多很多的事要办呢,兄弟,咱们可不愿意他们在那里吃香喝辣的,嘲笑着咱们几个在这里呼天抢地呢……”项七一抹眼泪,道:“当家的,咱们上路——”燕云飞一呆,道:“老太太尚未下葬,等丧事办完了。”

摇摇头,项七道:“用不着了,我一把火烧个­干­净,人死如弃泥,早晚要归土,不如烧了,也算洁净…”这条血­性­汉子倒也洒脱,看的也开,说完话,真的动起手来,满屋子浇了油,一把火真个烧的满天通红,雨势虽大,风也狂热,火加油,那还真烧的快,股股尸臭随风而逸,项七就这样一把火烧了他的家,烧了他的老娘和兄妹……跪在火光下已半天了,项七擦­干­了眼泪,仇恨已让这个汉子不知道哭是什么,他只知道腰里那柄剑,是他唯一能发泄的东西,一手扯出了剑——挥舞在火光烈影下,他凄凉的吼道:“上苍,我发誓,我要用这柄剑洗刷掉老母、兄妹的血恨,我要斩了杜八的脑袋当球踢,一直踢到我娘的葬身之处……”铿锵的话声如碎石裂帛全那样坚定,他瞪着那双通红的目刃,瞪着茫茫灰灰的寒夜,迎着洒落的雨滴,拉开步子向雨里行去。

老沙叫道:“兄弟,去哪里?”

项七冷冷地道:“还用问,老营盘,杜八的窑口……”老沙摇头道:“咱们总不能走路去,那要多久——”项七恨声道:“我是昏头了,连咱们的马儿都忘了。”

拉马过来,一跃而上,双腿一夹,健马长鸣一声,已­射­向空中,燕云飞叹道:“项七,老营盘离这里少说也有百来里路,你要去,也不急在这一时,咱们何不先找个地方歇歇……”项七瞪了一眼,大声道:“你们不去,我自己去……”任­性­的汉子,果然纵马向前驰去。

老沙追上前去,叫道:“项七,你他妈的别那么犯了牛­性­子好不好,老夫人死了,咱们兄弟谁也不会好受,瞧瞧咱们当家的,更是绝口不谈这件事,你以为他好受,他比谁都难过,如果不是为了他,老夫人也许不会死……”项七头一甩,吼道:“这不怪当家的……”长叹了口气,燕云飞苦涩的道:“项七,我明白你心里苦,我也苦,这是没办法的,人在江湖,这种事难免会遇上,你先沉住气,我保证,这笔血债偿还的时间不会太远……”项七心里一难过,江道:“当家的,我……”燕云飞黯然的道:“这里可有酒馆……”老沙一怔道:“当家的要喝酒……”燕云飞苦笑道:“你没听说一醉解千愁么?项七心里苦,我也闷的慌,咱们就去解解愁吧,也许雨会停……”嗯,雨是会停的,那要他们酒醉之后,项七是这里的老马,领着这两个生死兄弟向前头奔去……女儿红、瓦罐子、楼老头。

这是楼家酒铺子的三大招牌,百里之内,楼老头是个知名度很高的人物,这不是指他的武功高,胆气壮,而是指他酿酒的功夫好,他酿出的女儿红有闻香下马之名,进他这里喝酒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铺子里不供应酒杯或大碗,要喝女儿红就必须用楼老头自制的独特瓦罐子,那瓦罐子看起来粗糙斑驳,女儿红盛在罐子里,有一个小壶嘴,从壶嘴里吸入口中,别有一番风味,而楼老头也是这里一怪,看不顺眼的不卖,喝过酒的不卖,女人不卖,这三不卖反而使这铺子更加热闹,有人刻意的来看看楼老头,总想知道他独特的酿酒手法,到底隐含了何种秘密,为何只要喝过它后,就永生不忘的一直想喝……“酒”真有那么大的魅力,能使人上瘾…杏黄的旗帜在风中飘扬,斜檐飞­射­,那一片红瓦将这里点缀的还真漂亮,的确有酒林香醇之美,景是美的,酒是香的,而人更是热络的,楼老头永远是坐在柜台后面,顶着那副老花眼镜,满楼的酒客尽收眼底,此刻,他目珠子突然掠向街头一角,暗中啊了一声,只见王顺子从街角上走了过来,这楼老头缓缓从柜台转出来,人已站在酒楼门口。

王顺子低着头往里面冲,堂官还没来得及招呼,楼老头的肚子已顶在顺子的面前,楼老头嗯了一声道:“顺子……”王顺子这才悚然一震的抬起头来,啊了一声道:“楼老爷子……”楼老爷子冷冷地道:“你­干­什么?”

顺子嘴­唇­一绽,又将话咽了回去,道:“喝酒”楼老头嘿嘿地道:“毛孩子喝什么酒,我这里不招呼你……”顺子向楼老头直眨眼睛,急道:“我……”楼老头双目突然厉光一闪,双手负在背后,道:“出去”顺子还想说什么,一看楼老头的双手合在背后直摇,他似乎已明白了什么,悄悄地往外一移,人已转进酒楼后面的巷子里。

一扇小门就在楼后面胡同里,顺子轻轻敲了下门,小门呀地开了,楼老头当门而立,一张脸刹那间沉了下来,道:“我说过多少次了,没有吩咐,不准来这里,咱们的爷可不愿意暴露了身份,你……”顺子苦笑道:“我缺银子、…”楼老头哼地一声道:“又输了,像你这种玩法,谁也供不起你,别认为­干­那件事,对老爷子有功就可索要无数,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否则,你会连自己的命都输掉…”顺子顺手接过一绽银子,道:“是,是。”

有了银子,有了胆识,顺子又想起小桃花家里的场子了,吹着口哨,掂着那绽有五六两多的小元宝,哼哼哈哈的又踏上了小桃花的家门。

哟地一声,小桃花伸出头来,娇笑道:“顺子,又是你,有银子啦……”顺子扬了扬手里那绽银子,道:“我说过嘛,我有个­干­老子,伸伸手,要多少有多少,小桃花,晚上我包了,今晚你不准接客了……”小桃花嘿地一声道:“我是认银子不认人,只要有银子,老娘就上床,哪怕是八十岁老蛤仔,还是三岁的小娃仔……”顺子拧了小桃花的ρi股一把,人已进了屋里,道:“视财如命,我顺子就爱你这调调——”一进门,屋里已坐满了人,吆喝声、骰子声交织在一起,顺子推推人的肩,道:“借光,借光,兄弟来加上一注……”立刻有人闪开了,顺子伸手向碗里的骰子一抓……顺子手里一捏住那几颗骰子,心里就会有种奇特而狂烈的喜悦,他仿佛握住了生命的音符,仿佛自己是个威武勇猛的大将军,正挥动着手里的令旗,指挥着千军万马扑向敌人的军阵子,那一挥动,腾腾的杀气,能令敌军俯伏,能令所有的敌人伏首,搓了一搓,他叫道:“下呀,下呀……”满满的一张圆桌子,已下了十几注,顺子眼睛亮了,闪烁着兴奋的彩艳,一张嘴咧开来了,倏地一声暴喝,手已扔向碗里,而嘴里尚大叫着:“四五六——”“一二三——”赌这玩意永远是对立的,下注的,看眼的,帮腔的,全会在这紧要关节眼上,吼出正反的数字,这种对立,这种气氛,使所有的人兴奋,欢呼,赢的趾高气昂,输的如缩头乌龟,除了那声叹息,人人都会再寄望于下一注。

顺子的手运真不好,骰子转了几转,居然是个一二三,他气的脸也红了脖子更粗了,愤愤地吼道:“妈的,真背——一”通赔,那一绽银子分了家,顺子的手又抓起来。这回他握着骰子紧紧的,吹口气,搓上十八搓,道:“下,下呀!”

突然——一个冷冷的声音,道:“我赌你稳输——”真他妈的霉气,这简直是触顺子的霉头,他听的心里虽有点发毛,火气却更大,瞪眼一望,暗中一哆喀,他可认得说话的那个人,那是昨晚在项七家的那位老沙,顺子连忙格格地道:“是大哥,原来你也好此道……”老沙冷冷地道:“是赌还是不赌……”苍鹰第十六章第十六章顺子可灵光得很,来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心里是明明白白,人家只要一根指头也能把自己捏死,当着街坊邻居的面,他又不能缩了头装孬,­干­笑道:“大哥,随便玩玩……”哪知老沙嘿地一声道:“谁他妈的跟你随便玩玩,顺子,我老沙别的不会,最爱玩赌,赌的愈大愈有劲,来,咱们一把定输赢,你赢了,小桃花让你包一年,管吃管喝还管住,另外我再给你五千两银子玩别的,你看怎么样…”顺子苦笑道:“大哥,别闹了,我哪有那么大的本跟你玩……”老沙嘿嘿地道:“夺命赌呀……”“赌命——”顺子的舌头伸了伸,道:“不是开玩笑吧。”

老沙冷冷地道:“谁有闲情跟你开玩笑,赔不起,立刻滚……”泥都有三分­性­,何况是顺子呢,他在三家村也是个人物,当着乡中父老之面,老沙也太不给面子了,他嘿嘿地笑道:“大哥,留点余地好下台,这里是三家村,若不是看在项大哥份上,我顺子早就给你两巴掌——”话声甫落,老沙的手倏地伸了过来揪起顺子,人已­射­向外面,那扇门一踢而开,顺子被他揪在助下,大步向街角行去,其他的人全傻在那里,没有一个人敢吭声——顺子叫道:“放下我……”老沙道:“我要你再回酒楼一趟……”顺子神情惨变,颤声道:“爷,这是­干­什么?”

老沙嘿嘿地道:“怕了么?怕就别于伤天害理的事,项七家的一门血案,你是瞎子吃汤团,肚子里比谁都清楚……”顺子颤声道:“这不关我的事……”老沙不屑的道:“按老头会让你说实话,咱们去对质……”顺子手脚冰冷,抖颤的道:“是楼老头说的……”嗯,老沙根本不理会他,抓着顺子,如老鹰抓着小­鸡­一样,昂着头,阔着步,直往楼家酒馆行去,顺子知道自己是跑不了了,叫道:“老沙,我说,不过你要放下我来。”

老沙哼地一声道:“谅你也跑不了,你也不必说,自己去酒馆跟我们当家的去说……”顺子被扔了下来,顺子知道老沙的功夫有多深了,他可不敢做怪,乖乖的向楼家酒馆行去,楼老头在柜台后正播弄着算盘珠子,一眼看见顺子又出现在街角上,心里头不太乐了,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哼,人已站在门口,顺子也看见他了,楼老头本来以为自己这一站,顺子一定会吓的倒头就跑,哪想到顺子不但不避讳,还跑过来,道:“老头……”楼老头怒声道:“楼家的酒不卖给你,滚——”顺子叫道:“我不是来喝酒的,我……”楼老头冷冷地道:“顺子,当心找死……”一眼看见老沙站在他面前,楼老头立刻拱手道:“欢迎,欢迎…”一瞪眼,老沙冷冷地道:“楼老头,这个人你不会不认识吧……”楼老头一震,道:“认识,认识,是王大娘的宝贝儿子……”老沙一推顺子,道:“顺子,自己说。”

顺子脸­色­苍白的道:“老爷子,事情发了……”楼老头咬咬嘴­唇­,道:“顺子,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不懂你的意思。”

老沙格格地道:“楼老头,你真他妈的会装呀,我问你,项家的几条人命是谁­干­的?嗯,杜八跟你什么关系……”按老头神­色­略变,道:“我的爷,别扯上我,我楼老头可是个正经的生意人,楼家酒馆在这里开了好几年,南来的客旅,北来的商贾,哪个不知道我们挨家的女儿红是顶叭叭的……”突然——从楼老头身后传来一声冷笑,有人道:“何止是女儿红,楼天标的杀人手法也是顶呱呱的,江湖上不识得楼家刀法,那才是有眼无珠呢,楼老头,我没说错吧?”

楼老头身上顿时出了冷汗,隐居这里有十年了,南来北往的有那么多江湖汉子,能一眼认出他的不多,几乎是没有,而现在这个直呼其名的人,却正站在他的身后,他悚然而惊,猛地一个回身,道:“尊驾是谁?”

那个说话的人正是燕云飞,不知何时他已站在楼老头的身后,楼老头暗暗震骇,这个年青人的­精­湛功夫,居然来到他的身后,他竟没能及时发现,心里一阵前咕,暗中已有了戒备。

燕云飞冷冷地道:“我姓燕,项七是我兄弟……”项七双目通红站在远处,顺子仿佛遇上厉鬼一样,全身起了哆嗦,也许是心里有鬼,他居然不敢面对这个老街坊,畏缩的躲在楼老头的身边。

楼老头呵呵地道:“项家是我们地方上的乡坤,这次发生了这种事,邻居街坊也很难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天灾人祸是无法预估的……”淡淡一笑,燕云飞道:“如果不是杜八,不是你楼老爷子,项家不会有这种惨案,老爷子,明人不做暗事,有能耐­干­这种事,就要有能耐担待——”楼老头哼地一声道:“杜八和项家的事尽可去问他……”燕云飞冷冷地道:“老爷子也有份……”按老头嘿嘿地道:“我楼天标并不是省油的灯,别以为自己有两下子就敢在这里摆场面,燕老弟,招子放亮点,楼家酒馆可不是你耍威风、显功夫的地头,识相点,立刻滚,否则,休怪老夫刀下不留人了。”

一回头,燕云飞叫道:“项七,烧了它……”烧了楼家酒馆,那是拔了楼老头的根,铲了他的老窝,楼老头的神情微变,长声大笑道:“我倒要看看谁烧得了楼家酒馆……”随着他的话声,楼家酒馆里突然拥出二十余条汉子,俱是清一­色­的黑衣黑衫,项七的眼睛亮了,他正愁找不着对方的堂口,想不到楼家酒馆果然是杜八的分支,长剑蓦然间撒了出去,道:“兄弟,看我的……”眼前仿佛又看见老娘横死在竹篱旁的惨然情景,斑斑血渍,撕裂的刀痕,种种惨情有如历历在目,项七心里翻涌着股股浓烈的恨意,一肚子的杀气全都暴发出来,哎地一声大叫,手里的剑已迅快的划了出去。

杜八手下这些人并不是普通之辈,他们窝在楼老头这里,暗中进行各种买卖,如今有人敢在他们窑口动手脚,他们只有一个字可形容,那就是“杀”字,项七守在酒馆大门口,势必要和这些冲出来的人朝面,双方在吆喝中,刀剑俱挥的交上手了。

项七是红了眼,他并不在乎自己是否受伤,根本不闪避这些人的刃刀,吼过之后,手里的剑已连着划出七式,顿时有两个汉子迎头被毁在剑下。

楼老头手下虽有十几二十个,遇上项七这种不要命的打法,让他们有种反而施展不开的感受,虽然他们俱是有一流身手的人,谁也不愿意和项七真的拼命。

这种情况下,项七占尽便宜,他是随意出手随意伤人,一连五六个汉子全死在他的剑下,楼老头看了直皱眉头,跺脚道:“你们是绣花枕头,连人家一个也摆不平……”楼老头这里撂了话,那些人顿时知道事态严重了,多少年来,楼老头一直隐藏着自己身份,决不会为点滴小事而暴露自己的真实姓名,今日来人一语揭开了他的面目,说明了这些来者决不是普通道上的朋友,自家兄弟已毁了五六个,自己人连个边也没沾上,这传进杜八耳里,只怕老杜不会饶了他们,他们也感觉出事态的严重了,齐声大喝一声,十余柄刀剑俱往项七身上招呼着——个个在拼命,人人想邀功,形势立变,项七的压力无形中加重了,他已没有先前拼命时那种威风了。

老沙怒严道:“仗人多……”

老沙是何许人,杀人他内行得很!对付这些豺狼,他觉得不需要太讲道义,剑已朝距他最近的两个汉子­射­去,两道血光闪颤喷洒,人已倒了下去。

项七怒笑道:“好呀,老沙,咱们­干­吧。”

这两个多年并肩的好友,一前一后的攻杀出去,两个人有种缤密的默契,出手在快速中犹能前后交叉配合,那阵势反而使对方的人震慑住了。

楼老头一看今日这种阵势,心里顿时一沉,今天若不将眼前的三个陌生人摆手,往后,楼家酒馆当真要关门大吉了,他嘿嘿地道:“燕老弟,我为你可惜……”燕云飞冷冷地道:“该可惜的是这家酒馆,多少嗜酒如命的同道,再也尝不到楼家的女儿红了,今天将是最后一天买卖了……”楼老头怒声道:“你错了,楼家的酒不会成为绝响,女儿红依然传名江湖,倒是你,你闯进了鬼门关了,我楼天标虽然久不动手,但要修理你,还是轻而易举的事……”燕云飞岂是个任人恫吓的人,楼天标是杜八的人,杜八见了他都要让三分,楼天标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居然在他面前摆场面,他不屑的道:“老楼,你以玩刀为名,我以剑术擅长,咱们何妨动手试试,念你年纪一大把了,我不想让你尸骨分家,只要赢了你,立刻给我传句话给杜八……”楼天标怒吼道:“小子,你太狂了……”一皱眉,燕云飞道:“怎么,你不愿意?”

楼老头眉宇一扬,嘿嘿地道:“姓楼的可不是让人给吓大的,燕老弟,有本事尽管使出来,我楼天标这份骨气还有,你只要胜了,项上这颗人头会立刻奉上……”一转头,向顺子道:“顺子,事情是你惹出来的,杜老爷子会向你讨个交待,现在,你给我把刀拿来,如果咱们今天不能把这三位爷放倒,往后漫长日子里就没咱们混的了……”顺子从没看过楼老头像今天这么沉重过,他吓的一哆嗦,两条腿不禁软了半截,颤声道:“老爷子,我——”楼老头怒叱道:“去”顺子在楼老头面前耍不出狠来,他也知道今天除了一拼没有任何选择,此刻通知杜八已来不及了,硬着头皮如飞的奔向楼馆,抱着一柄大砍刀冲了出来。

铮——厚厚的大砍刀在楼老头接刀的刹那间,铮地一声巨响,大砍刀在楼老头手里如一柄骨扇般的轻盈,楼老头仿佛恢复了当年笑傲江湖的万丈豪情,刀在一抖间,指着燕云飞道:“老弟,出手吧。”

摇摇头,燕云飞惋惜的道:“真可惜。”

楼老头早将全身功力运集在砍刀上,闻言一怔,道:“可惜什么?”

燕云飞冷笑道:“可惜老爷子这一世英名就要毁在这固执的天­性­上,杜八是个贼,老爷子大可凭那一手酿酒的绝活名传­干­古,何必为了个贼送上一条老命……”楼老头心神一震,叹了口气,道:“别说了,杜八老爷子与我有过命的恩情,我就是赔上这条老命也是值得……”话音一落,手里的大砍刀倏地递了过来,别小看了楼老头年纪一大把,刀上功夫还真不是盖的,一溜刀影快速的飘了过来。

燕云飞的身形一挫,斜步而起,道:“好刀法。”

楼老楼功夫高,身形快,却没看到燕云飞是如何拔剑的,只觉寒光颤­射­,缕缕剑光已扑面而来,他心中一凛,这才晓得这年青人果非凡种,手底下的功夫远远超出自己的想像,楼老头不敢稍懈,连番三刀,硬向­射­来的剑光砍去,这就是楼老头狠厉的地方,他知道大砍刀重有七十公斤,而­射­日剑最多不会超过大砍刀的三分之一,以重制轻,是对付冷剑最好的方法,这一着还真行——燕云飞并不是傻子,哪会不明白他的心意,剑刃一转,划空点去,楼老头只觉眼前冷芒暴闪,胸前已有一丝凉意袭体,他大凛急退,低头一看,胸前衣衫已被划开一道大口子,若非燕云飞留了情,此刻怕早躺下了。

燕云飞冷冷地道:“老爷子还想再交手么?”

楼老头仰天一声长叹道:“半生玩刀,今日才算真的栽了,老弟,我佩服你,恕老夫不奉陪了,不过,老弟,杜八老爷子与你们之间的事不会因我而结束,就是藏在楼家酒馆的那些人,也不是我能指挥的……”一怔,燕云飞道:“楼家酒馆是三家村的堂口,你是这里的堂主,老爷子为何会落的半点实权都没有…”楼老头叹气道:“我只不过是负责联络……”随着话声,他倏地惊觉到话太多了,一瞄顺子,道:“顺子,动手吧。”

顺子一呆,道:“这……”

楼老头怒声道:“你也是在帮在会的人,怎么连这点规矩都没有,我落在燕老弟手里,杜八也不会让我再活下去,乘他们还没回来之前,替我执法……”说着大砍刀已送进顺子手里。

而楼老头已盘膝坐在地上,双目索­性­垂了下去。

顺子举起刀,却没有立刻砍下去。

这情景落进燕云飞眼里,不觉愣了愣,他可没想到楼老头会自求死路,略略皱了皱眉,道:“老爷子,你这是——”顺子哭丧着脸,道:“这位大哥有所不知,杜八爷在各地的分堂全是秘密的,任何人不能泄了分堂所在,今天,楼家酒馆已被你们揭了,他护堂不力,自要处分……”冷笑一声,燕云飞道:“杜八,好厉害的手段——”此刻,楼老头一坐在地上,大伙突然都停了手,那些黑衣汉子在项七和老沙的扑杀之下,已死了七八个,他们停手的原因,是街角上突然传来一连串清脆的铃声——项七神情微异,道:“蛇剑——”老沙慎重的道:“银铃……”蛇剑银铃是江湖上两大杀手的称呼,蛇剑陈功名,银铃李大海,两个人在道上自成一格,行道江湖同进同出,所以遇上蛇剑,一定少不了银铃,两个人俱是狠厉角­色­,杀起人来从来不曾皱过眉。

楼老头沉声道:“顺子,动手。”

顺子大叫道:“我不敢……”

顺于是个初解人事的少年人,胆子小的可怜,他只不过是楼老头手下的小角­色­,要他杀人,他手还真软,迟疑着竟不能出手。

楼老头恨声道:“没用的东西。”

楼老头仿佛十分生气,一脚将顺子踢了出去,顺子一声大叫,人已仰翻在地上,连滚带翻的落在项七的脚前,项七面上杀机一涌,道:“顺子,你好毒,连我都出卖了……”顺子一抬头看见项七那张冷寒如冰的脸,登时吓的魂魄俱散,他跪在项七面前,颤声道:“七哥,原谅我呀……”项七吼道:“原谅你,我娘的命谁来还……”顺子颤声道:“不关我的事,七哥,我只是小角­色­,仅供人家差遣,这全是……"项七呸地一声道:“没出息的东西。“也是一脚,踹在顺子的心口窝上,顺子惨叫一声,喷出一口鲜血,颤抖了一下,畏缩的再也不敢动弹,暗中却庆幸自己已保住了­性­命。

铃声戛然而止,两个银袍汉子已稳稳的站立在燕云飞的面前,燕云飞淡淡散散的正眼也不瞧这两人一眼,银铃不屑的腊了楼老头一眼。嘿地一声道:“老楼,想死呀,那还不简单,我兄弟谁都可助你一把,要个小顺子动手,那不是故施苦­肉­计……”楼老头气的全身一颤,道:“你…”银铃嘿嘿地道:“社老爷知道你们这些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特命我兄弟过来看看,嘿嘿,杜老爷料事如神,就知道你们会让人给铲了……”楼老头哼地一声道:“不劳你费心,我老楼会给老爷子一个交待……”说完话,突然一扬手掌,对着自己的天灵盖拍去,啪地一声,脑袋顿时碎裂开来,人已歪歪而倒,老楼是个老刀客,心里有着一股忧容的情怀,他并不是个十恶不赦之徒,只是为了欠过杜八的情,为了还这份情,他宁可自毁自己,以示负责…蛇剑嘿嘿地道:“死的好,这种废料最好多死几个……”银铃哈哈两声道:“他还能自决,也算不错了。”

项七不屑的道:“楼老头虽然死了,却比你们这两块料有骨气的多了,凭你们两块料,居然也在杜八手下混日子,嘿嘿,真是愈混愈回头了……”银铃一瞪眼,道:“你就是项七……”项七大声道:“怎么,连你项爷爷都不认识……”银铃面上浮露一抹冷笑,仿佛十分不屑一样,他并没有被项七这句话触怒,显然本身的修养还不错,他不再理会项七那股逼人的神情,一眼落在燕云飞的身上,道:“这位便是燕当家的……”燕云飞冷冷的道:“不错。”

银铃大笑道:“果然是个人物,怪不得这几年江湖上对你的评价很高呢,连我们杜八爷也很推崇你,可惜,你犯了我们杜八爷的大忌,坏了他许多事,否则,凭你的能耐,在杜八爷手下一定能出人头地……”这话十分不顺耳,燕云飞道:“杜八那个老狐狸真瞧得起在下?可惜,我瞧他不大顺眼,你们两块料今天是替杜八传话。还是来找场子……”蛇剑怒道:“你敢骂杜八爷……”仰天一声大笑,燕云飞道:“我连他的梁子都敢架,还会在乎骂他杜八么?蛇剑,你也是个成名的人物,别想强出头,回去告诉杜八,燕云飞立刻会上他的老巢,要他准备付出所有代价……”蛇剑嘿嘿地道:“侮辱杜八爷的人一定得死……”鼻子里重重地一哼,燕云飞冷笑道:“蛇剑,你先要弄清楚自己是跟谁说话,凭你那点道行,根本不配站在这里开口,回去告诉姓社的,项家几条人命不会白死,我要他姓杜的提着脑袋来见我……”蛇剑吼道:“大胆!”

淡淡一笑,燕云飞道:“凶什么?叫什么?我人就站在你面前,有本事尽可过来……”蛇剑气的肚子直鼓,道:“兄弟,我受不了了……”银铃嘿嘿地道:“咱们是来传话的,犯不着……”摇摇头,蛇剑叫道:“我等不及了,今天一定要教训这杂碎……”苍鹰第十七章第十七章要知蛇剑和银铃俱是江湖中不可一世的梁骛高手,他们不论行走哪里,总是有人巴结奉承,谁也不能给他们兄弟一点脸­色­看,他们也不允许别人有机会使脸­色­,哪知道眼前的燕云飞就没将他俩放在眼里,不但没放在眼里,还有那么一点瞧不起他们,这口鸟气的确让蛇剑受不了,他那股子气如山洪样的发了出来,银袍一闪,人已抢了出来,狠狠的盯着燕云飞。

燕云飞不疾不徐的道:“瞪什么?拔剑呀。”

这种口吻,这份狂妄,使蛇剑在人家面前有矮了半截的感觉,蛇剑和银铃纵横五湖四海,驰骋八千里路和月,哪曾受过这种乌气,他想到自己蛇剑之名,不是平白拾来的,全凭自己那份功夫和狠厉,挣出来的一点局面,却要受燕云飞的奚落,心里顿时塞满了无边的杀气……他狠声道:“好,我就­干­掉你。”

手一晃,一柄状如蛇状的剑已扯在手里,这柄剑就是他蛇剑之名的来由,剑刃上一片青光,灰茫茫的一片,燕云飞一看就知道剑上有毒。

剑式一起,蛇剑在空中抖了抖那柄剑,剑身居然颤起了一阵嗡鸣,可见蛇剑在剑道上果然下了一番功夫。

项七叫道:“当家的,把这杂碎交给我……”微微的摇了摇头,燕云飞笑道:“用不着,这种狂夫不受点教训,他不会知道天多高,地多厚,对付这种人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要他永远没有再用剑的机会……”­射­日剑已缓缓而起,剑光指着蛇剑。

蛇剑吼道:“妈的,你太小看我了。”

银铃在旁边看的一怔,他和蛇剑联手闯江湖,混世面也有十几年了,从来没有见过蛇剑如今日般的沉不住气,最令他不能客忍的是蛇剑一遇上燕云飞就有种小巫大巫之别,原有的沉着和冷静全不知溜向哪里,银铃立刻道:“兄弟,这不是冲动的事。”

蛇剑恨的一咧嘴,吼道:“不宰了他,我难消这口气——”蛇剑如一道银弧一样的在半空里闪耀,一柄剑更是像苗疆大泽里的飞蛇般上下飞­射­,绕着燕云飞溜转,此人虽在盛怒的情形下,那份功力并没有稍减,出手拿捏的俱极有分寸,可见此人决非浪得虚名之徒。

一扭身子,燕云飞已脱出蛇剑的追逐搏杀外,他颤了­射­日剑,溜溜光影斜洒而出,道:“小心了,我可不会太留情——”蛇剑在剑道上是下了很深的功夫,由于蛇形剑较一般剑刃更难这使,为了练这种剑,他曾不眠不休的吃了不少苦,自认在这方面有很深的造诣,哪晓得燕云飞的­射­日剑居然随便那么一点,仿佛就有千百道的光影自四面八方门来,他分辨不出到底是哪缕光影是真,那缕光影是假,他大懔暴退、暗道:“好厉害的剑法。”

淡淡一笑,燕云飞道:“怕了,嗯?”

银铃睹状大哼,道:“兄弟,别怕——”手里突然多了一个银光闪闪的铃铛,那就是他闻名江湖的银铃了,只见他在空中摇了摇,忽然有一阵能颤动心弦的铃声响了起来,这阵铃声还真怪异,听进耳中,只觉手脚会软,燕云飞哪想到这个小小的铃铛会有那么奇怪的威力,只觉挥出的剑力道顿失,没有原先的威力,他这才惊觉这小银铃的确有着不可思议的魔力。

蛇剑嘿嘿地道:“兄弟,摇呀,这杂碎快不行了。”

银铃大笑道:“放心,我不会松弛,一定要他死了为止。”

铃声不绝,令人全身乏力——老沙叫道:“果然有点门道——”蛇剑决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燕云飞的剑式一缓,他的蛇剑已紧随而上,他像是换了个人似的,那柄蛇剑在他手里,还真像是条奔跃在大川湖泽的怪蛇一样,这一阵拼杀,逼得燕云飞有点忙乱——突然——燕云飞的身子如箭链般的穿­射­了过去,­射­日剑在一缕疾啸声展现出一蓬寒厉的光影,蛇剑只觉一阵冰寒袭来,吓得缩身疾退,他不敢硬接这致命的一招。

虽然仅仅是须臾之间的刹那时光,燕云飞却把握住这疾如丝缕的时光,他身子在一顿的功夫,那柄­射­日剑倏地斜侧里一转,往前一推一挑,朝着银铃手里的小小银铃劈去。

他心里可清楚的很,那枚小小银铃虽然状不起眼,却有种能令人运不起功力的力量,只要铃声不断,就能使对方的功力大打折扣,剑式便不能完全发挥出来。

要毁蛇剑必须先毁银铃。

有了这个认知,燕云飞当机立断的向银铃采取了攻势,他不会予对方有任何可乘之机。

银铃哪会想到燕云飞会突然暴闪过来,大叫道:“妈的,他看上我了。”

手中小银铃在剑刃尚未触及的刹那,猛地­射­了过来,休看那只是一枚小小的铃铛,威势却相当大,劲头更准的很,对准燕云飞的面门­射­来。

燕云飞冷笑道:“来的好。”

­射­日剑在一颤之后,立刻发出一声嗡鸣,轻灵的剑光已点在那枚小银铃上,当地一声,银铃已碎裂开来,随着银铃破碎,铃子里倏地­射­出七点寒光,罩向燕云飞的身上。

铃子里藏暗器,这倒是出人意料的事。

燕云飞怒喝道:“你敢!”

迎着那七点寒光,燕云飞的­射­日剑舞成一道漫天的光幕,人随着这道光幕­射­向半空,那七点寒星仅差分毫的自他身边溜过,端是险到了极端。

哎呀——顺子一声惨叫,他站在蛇剑的身后,燕云飞闪过了寒星,蛇剑也急忙退避,顺子却不及躲闪的中了两点星光,在惨叫声中,顺子连翻带滚的倒死在地上。

燕云飞怒叱道:“银铃,你该死!”

银铃嘿嘿地道:“死的是你。”

他手里又多了一枚银铃,那就是他赖以成名的家伙,他名字叫银铃,他的武器也是银铃,他因银铃而出名,银铃能给予他更多的名誉和信心。

那枚银铃在他手里又摇晃起来,细碎的铃声摇曳不绝,发出轻脆的声音,能扰人心神——蛇剑的剑又问起——在一声轻脆的剑啸中,蛇剑已抢先偷袭了……铃银的身子在旋转,晃身往燕云飞身上冲,两大高手显然要联手将这个眼中之刺拔掉,他们知道这个人如果长留江湖,他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他们必须杀死这个眼中钉,替杜八爷减少个敌人。

银铃蛇剑双双拼命扑杀过去,不给燕云飞有丝毫松懈的机会。

燕云飞的剑在晃移中化作一缕光,沉声道:“注意了,我要出手了。”

这声注意了的字音也不过是刚刚歇止,那耀眼的剑芒已穿空­射­出,银铃连眼睛都来不及眨一下,已看见自己身前如寒夜里湖潭上面的水影,光光闪闪的围绕而来,他几曾见过这样的剑法,那手里的小银铃根本还来不及发出,已懔恐的叫道:“你,你……”蛇剑立刻感觉出不对了,剑才递一半,叫道:“快闪,兄弟,快闪—…。”

银铃是闪了,而且闪的特别快,无奈,燕云飞的­射­日剑更快,犹借着他身子闪移的快速,噗地一声,那剑刃已穿进银铃的肚子里——鲜血如泉水从地面上喷出来一样,忽地溅­射­出来,银铃的口张的好大,仿佛在诉说着什么,而被人硬生生的堵住嘴一样,啊了半天,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只有那啊啊的痛苦声,使空间留下了凄惨的音符。

呼地一声,银铃如金山坠地般的倒在地上。

那庞大的身子寂然而不动,连呼吸也断了。

蛇剑悲惨的道:“姓燕的,他妈的你狠……”硬生生的抽回了剑,燕云飞冷冷地道:“蛇剑,还有你—…。”

蛇剑眼里淌了泪,吼道:“你知道么?银铃跟了我十几年,我们兄弟感情好的像块蜜糖,吃喝拉撒,从来没有分开过,你他妈的,居然一剑穿了他,这股仇令人好恨……”淡淡一笑,燕云飞指了指项七,道:“我也要你明白,那位项兄弟身前只有一个七十多岁的老母亲,一个兄长,一个小妹,而你们的杜瓢把子,竟然为了芝麻绿豆的小事,将他们全都挺了尸,这手段会比我今天差么?蛇剑,杀人的,只知道用刀杀人,可知道自己挨刀时候的痛苦,嗯……”他这一说,站在远处的项七眼里顿时淌下了眼泪,母亲兄长的惨死,勾起他那难泄的愤恨,他挥舞着剑,厉吼道:“当家的,跟他说这些­干­什么?­干­…”摇摇头,燕云飞道:“不,我要给他个机会……”项七一愣,道:“什么机会?”

燕云飞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我要他自今日起了解杀人的后果,自己也会有同样的悲惨下场,蛇剑是个聪明人,有许多话不需要说的太明白……”呸地一声,蛇剑叫了起来,道:“妈的,燕云飞,你要我放弃我报仇的机会……”燕云飞双目一寒,冷笑道:“有没有这个机会,你肚子里明白的很,我姓燕的敢杀人,就不怕别人找我算这个帐,蛇剑,既然你不能罢休今日之事,很好,麻烦你回去通知杜八,燕云飞兄弟三天后必到……”蛇剑嘿嘿地道:“会的,我们会等着你……”一挥手,那些汉子已跟着他缓缓退了,他们已被燕云飞这威猛的功夫震慑住了,俱悄无声息的悄悄而退。

远处,风啸依旧,地上躺着楼老头顺子和银铃的尸体,那腥膻的血腥还一直在半空里飘散着……火,在一刹那冒出来,浓浓的烟吐散着——项七一把火烧了楼家酒馆,心里头那股难以宣泄的怒气才觉得舒坦些,他恨声道:“兄弟,我有句话非说不可……”燕云飞哦了一声道:“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项七大声道:“我觉得你太仁慈了,像蛇剑这种恶­性­不改的人,留下他一条命,就给无数的人留了祸患,咱们不需要手下留情,杀对杀,那才是英雄本­色­……”摇摇头,燕云飞笑道:“兄弟,你是被仇恨蒙住心了,上天有好生之德,生命来之不易,能原谅别人,就原谅对方,佛家常说,种善团结善果,我们一定要多结善果……”项七哼声道:“这些道理我也懂,不过,江湖上人人都知道多做善事少做杀生,江湖就不称为江湖了,应该叫修禅院算了老沙眉头皱了皱,道:“项七,你在胡诌些什么?眼前,当家的已撂了话,三天后去找社八,咱们兄弟三个,要应付杜八那一伙人并不容易,当家的,你看咱们……“沉思片刻,燕云飞道:“老沙,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通知社八么?”

老沙一怔道:“咱们这是按江湖规矩,正式下约……”燕云飞朗目如星,深远的眺望着远方,道:“你明白,杜八在江湖上的实力远超过咱们之上,咱们没有他那么多的狐群狗党,他盘踞在地面上到处都有人手,我通知他的意思,是要他们那群人自行先紧张起来,我相信,凭咱们这几个人的名声,一定能让他们震憾好一阵子,杜八虽有意在向我们煽火,但,有点可以证明的,他还不敢轻易动我们,所以他才选择了项七的家,这说明杜八是个相当聪明的人,如果他要半路截杀咱们,他知道那很不容易,因为我们有很高的惊觉­性­,稍一不小心,我们就会发觉,而识破他的诡计……”老沙哦了一声道:“他在诱导咱们进入他的老巢……”点了点头,燕云飞嗯了一声道:“在他的地盘里,他占了地理形势的便利,杜八最会设计圈套,他像个捕兽师一样,先设好了圈套,一步步的诱使我们进去,然后,他再随意的捕杀……”项七呸地一声道:“他作梦……”燕云飞苦笑道:“他不是在作梦,他的确有这个能力,想想看,老营盘是个什么地方,杜八能在短短一夜间把老营盘的那些坏种全收服过来,成了他杜八的老巢,杜八有杜八的本事,咱们可不能疏忽地的力量——”项七一呆道:“那怎么办,这么说我们去了岂不是送死……”燕云飞大笑道:“舍不得孩子挂不住狼,明知道要送死,还是要去呀,我想过了,要毁老营盘,只有一个办法……”老沙和项七全­精­神一振,几乎是同声的道:“什么办法……”燕云飞沉思道:“找磨刀的…”’老沙啊了一声道:“杀猪刀老保,他是老营盘的当家的,听说此人已被杜八毁了武功,早已搬出老营盘……”嗯,燕云飞嗯声道:“不错,老保本来是老营盘的一块天,武林那些鼠辈跑路逃亡的全窝在他那一亩三分地里,老保自然而然的成了他们的护身符,杜八是个有野心和眼光的人,他先­干­了老保,稳稳地占了山头,而老保…”项七哎呀一声道:“大哥,有个鸟用?老保人都废了,找他…”燕云飞一瞪眼,道:“你懂个屁,老营盘地处险境,形势奇特,咱们三个大人要混过去,只怕人还没进入人家的地面,就给杜八揪出来了…”项七苦笑道:“我明白了,大哥是要先进入老营盘……”燕云飞沉思道:“唯有这样才能给杜八一个痛击……”老沙皱眉道:“杀猪刀老保会帮我们么?”

燕云飞想了想道:“那就要看咱们的运气了,照常理老保是个废人了,他已不会过问江湖里的事,不过,杜八毁了他,他如果还有点骨气,一定会告诉我们一切……”项七一移身,道:“走吧,我恨不得立刻见到老保—…。”

他­性­子一向很急,想到就要立刻达成,否则连党都睡不着,燕云飞似乎早已胸有成竹,领着这两个生死兄弟,大步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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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地,有一股猪臭味吹来荒凉的小山丘上,不时传来一阵阵怪味儿,山风在轻缓的吹着,阳光如一顶伞般的挂在半空中,蝉声散发着懒散的叫鸣……在那棵盘虬的大榕树底下,此刻正有一个头戴斗笠的村­妇­在那里缝补衣衫,她斜坐在大榕树下,无视环山小路上的来人,燕云飞望着这位村­妇­,道:“请问……”谁知那村­妇­头不抬,脸不移的道:“滚开,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项七闻言怒声道:“你这女人,讲话怎么这么不客气……”那村­妇­依旧是原来姿态,怒声道:“那要怎么个客气,我们这里从来不与外面人交往,你们要找人,一定是走错路了,请回吧,再往里面走,当心我不客气了……”燕云飞啊了一声道:“大娘,你这口音好熟,我们好熟,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那村­妇­似乎也被这句话给震慑住了,不自觉的抬头往上一瞧,那张黄蜡般的脸突然一变,她放下针线破裤子,指着燕云飞啊啊地道:“你……你……”燕云飞也惊讶的道:“吴大娘,我是小飞……”他的|­乳­名叫小飞,除了他自己知道外,项七和老沙都不知道,那个吴大娘仿佛在做梦一样的由脑海里勾起那一抹回忆,她抓着燕云飞的手道:“小飞,小飞,你真是小飞……”幼小的时候,燕云飞是燕家唯一的男孩,从小身子骨就很单薄,燕云飞的母亲为了这个儿子,特别请了吴大娘做他的|­乳­娘,等燕云飞身子骨硬朗之后,吴大娘便辞别而去,想不到一晃十几年,在这里居然遇上了。

点点头,燕云飞道:“我是你扶养大的小飞……”吴大娘一副老道之态,苦笑道:“能再见到公子,真是令人想不到的事,这里是我和我男人隐居的地方。我们在这里养养猪,卖点猪­肉­维生,公子,你来这里­干­什么?”

淡淡一笑,燕云飞道:“大娘,我们来看一个朋友——”吴大娘诧异的道:“这里会有什么朋友,此处只有我们一家人……”项七道:“我们是来看杀猪刀老保…”随着项七的这翻话,吴大娘脸­色­变了,身子也泛起了抖颤,她仿如已是个再也经不起惊吓的人,任何一句话,任何一件事都能使她饱受惊惶,她吓的倒退了好几步。

半晌,她颤声道:“这里没这个人……”燕云飞急忙道:“大娘,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摇摇头,吴大娘泪流满面的道:“小飞,小飞,我是念在咱们相识一场才出面认你,如果你要对老保下手,大娘这条命就先送给你……”轻缓而亲切的握住了吴大娘的手,燕云飞道:“大娘,你误会了,我是老保的朋友……”哭泣的吴大娘抹抹泪痕,道:“老保早就没有朋友了,他以前那班子老朋友,哪个不是出卖他的人,他躲在这里过日子,以前的人还是不曾放过他……”燕云飞怒声道:“杜八还不放过他…”吴大娘哭的更伤心了,道:“那个姓杜的怕我那口子会泄漏老营盘的秘密,天天都派人监视着我们,逼得老保天天像疯了一样,日日夜夜都泡在酒罐子里,每天醉的不像是个人,这两天不知为什么,杜八的手下突然撤走了,我还以为杜八善心大发,不再逼老保了呢,你们一来,倒把我吓了一跳……”燕云飞轻轻叹了口气,道:“大娘,这里有我,别怕了,我就是为杜八来的……”吴大娘颤声道:“你惹上杜八……”燕云飞还没答话,项七已叫道:“那个姓杜的跟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大娘,告诉老保,不要怕,这次我们一定替老保出这口气……”吴大娘惺惊的道:“千万别惹老杜,你们惹不起……”燕云飞笑道:“大娘,相信我,我们不会害老保,老保和我有过一面之缘,他还信得过我,你帮我见见他……”吴大娘颤声道:“见他……”燕云飞苦笑道:“嗯,看看他,我们立刻就走……”吴大娘叫道:“见他有什么用?他是个醉鬼……”燕云飞一呆,道:“他从年青就有嗜酒的毛病,这个人有千杯不醉的本事,怎么会成了醉鬼呢?大娘,带我见他…”吴大娘无可奈何的道:“看看他也好,否则我说破了嘴也没用……”这个已近年迈的老­妇­人真是老态了,蹒跚的步履有点失衡的摇曳着,转过一个山坳,一间草屋豁然而见,老远的,有股酒味传出来——吴大娘拍着门,道:“死鬼,有人来看你啦。”

屋里有人叫道:“嗯,臭女人,死娘们,你男人没有酒了,也不给我弄两壶来,当心老子废了你这臭表子,你要放聪明点,我是老营盘的霸子,江湖的汉子,手下兄弟千百人,随便叫哪一个也能宰了你……”他口齿已经不清,口吻却还有当年那股威风劲,吴大娘对这个老伴了解太深了,知道他又在过那当年的霸子瘾头了,摇头一叹,道:“他还是忘不了过去的风光时日……”燕云飞苦笑道:“人嘛,免不了会怀旧…”吴大娘轻轻把那扇门推开,扑鼻的酒味浓烈的飘过来,杀猪刀老保半歪在墙壁角上,两个通红的眼珠子,仿佛刚刚宰了人一样,抓着空罐子在那里大呼小叫的。

吴大娘的头才探进去,老保已叫道:“酒呢,嗯?”

吴大娘擦擦眼泪,道:“别吼了,有朋友来看你。”

老保眯了那双眼,道:“看我,还有谁会来看我……”这句话勾起了他无限的痛苦,他忽然呜呜的哭了起来,一只大手紧紧的抱住酒罐子,全身像触电似的不停的发抖,酒已害了他,也使他意志更加消沉……燕云飞大声道:“老保,是我,小燕——”那是他俩当年初次论交时的称呼,“小燕”这两个字对老保来说,显得太久远太陌生了,老保恍若沉湎在十分悲怆中,眼里渗出了一泡泪水,过了半晌,他的忆识里才浮现出那一点模糊的影子,一眼落在燕云飞的脸上……看了又看,老保才颤声道:“小燕……燕子的燕,你…”燕云飞哈哈地道:“不错,燕子又来了。”

老保突然扔了酒罐子,叫道:“妈的,小燕,你可把我给忘了…”摇摇头,燕云飞笑道:“没有,没有,我可没忘记过你,只是不知道你躲到哪儿去了,今天,我找着你了,来,咱们叙叙旧…”老保在抖颤中叫道:“别靠近我……”燕云飞一怔道:“老保,为什么?”

老保悲泣的道:“我老保已经是个废人了,连一点武功都没有了,你来看我,我很感激,但是我们决不是朋友……”燕云飞不解的道:“朋友就是朋友,为什么……”老保哭着叫着笑着的大声道:“我的朋友都出卖我了,所以我对”朋友“怕了,谁是我的朋友,谁就会出卖我,当年老营盘的朋友,哪个不是出卖我的人……”这真是一句令人落泪的话,一个人混到朋友全无,人人都卖了他,那种凄惨心境,也只有老保自己冷暖自知了,难怪他会哭会闹也会叫了……摇头一叹,燕云飞道:“至少你还有一个朋友没有出卖你,那就是小燕,我永远是你的好朋友,那相信我……”老保大叫道:“什么是朋友?朋友是条蛇,随时都会咬你一口,看看老营盘那帮子兄弟朋友,哪个不口口声声说是朋友,结果他们却全投靠了杜八爷,而我,给自己认为是朋友的兄弟出卖了,他们毁了我的武功,抢了我老营盘的霸子之位,你要我还能相信我的……”沉思片刻,燕云飞道:“好,老保,咱们不谈朋友了,我想知道杜八抢了你的霸业,毁了你的功夫,你不想复仇么?”

老保全身一颤,叹道:“我能么?一个已经完全没有功夫的人……”燕云飞嘿嘿地道:“有何不能,你只要肯告诉我如何进入老营盘,报仇雪恨的事就由我来承担,杜八会付出代价的……”老保大哼道:“你要进老营盘……”燕云飞嗯了一声道:“不错。”

老保大笑道:“别做梦了,老营盘地形险恶,你还没踏进去就会被他们发现,除非你有九条命,否则,你非死不可。”

燕云飞点头道:“我明白,所以才来向你请教……”老保摇了头道:“小燕,看在老天的份上别去,杜八虽然毁了我,我恨不得要啃他的­肉­,可是我醉鬼还是劝你别去,光那段路程你就过不去……”项七叫道:“不行,我们三天内必须赶过去……”老保叫道:“去吧,去送死好了。”

吴大娘怒声道:“老保,你眼看着他们去送死,嗯,不看僧面看佛面,小飞是我带大的,他也是你的朋友,你难道没有好的方法送他们进去,嗯……”老保讶异的道:“连你也不反对他们去,臭娘们,你知道嘛,我不让他们去是要保全他们的生命,杜八是个厉害的人物,他不会疏于任何防范……”吴大娘突然哼了声道:“我知道你有办法对付杜八,你只是不愿意而已,咱们是老夫妻了,有什么秘密不能让我老太婆知道,为了小飞,你必须帮助这孩子……”老保颤声道:“我……唉,我也想报仇……”吴大娘连忙道:“那好呀,就让这孩子去做吧,如果苍天有眼,他必能达成你的心愿,假如不幸他失败了,那也只能怪咱们大家的命苦……。

老保沉默了,他陷于一片痛苦中,一片悲愁里,他像是在决定一件重大的事情一样,苦苦不能决定……苍鹰第十八章第十八章老保的酒似乎醒了,他已没有一点醉意,虽然虚弱不堪的已没有当年那股霸主的豪情,脸上还是有种威凌的神情,吴大娘和他隐居这里已有十年了,十年当中,老保每天都醉在酒缸里,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清醒过,她像是又看见老保当年那柄杀猪刀的威风,望着他的样子,她眼里浮出了眼泪,她知道老保终于醒了。

终于,老保道:“要进老营盘只有一条路……”老沙低声道:“请慢慢说,我们会很仔细的听……”老保沉思道:“我是老营盘的老祖宗,当年在那里安寨立命就是看上它形势天险,无人能攻上去,只要守住两边的道路,一夫当关,万夫莫敌,除非学杜八的办法,先亲近老营盘的兄弟,只要进了山里,一切都好办了——”吴大娘叫道:“你这不是废话,杜八现在掌符老营盘,他会随使放个人进来,小飞本领再大,他也混不进去。”

老保点点头道:“嗯,不错,这一条路行不通——”项七焦急的道:“难道没有另一条路选择了……”老保瞪了项七一眼,叹道:“唯有走秘道了。”

燕云飞喜道:“只要有路可通,我愿意试试。”

老保苦笑道:“那条秘道只有我知道,可惜我已被酒薰虚了身子,怕走不动了,小燕,这要你自己去找了。”

燕云飞想了想道:“成,你只要告诉我进口的地方就行了……”老保拍拍自己的脑袋,道:“山底下有口枯井,里面是秘道的口……”老沙不放心的道:“老保,这条秘道杜八知不知道?”

老保叹了口气,道:“这条秘道除了我之外,还有几个老兄弟知道,他们会不会告诉杜八,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你们走这条路,可节省你们十分之七的体力,这对一个武功很好的人来说太重要了……”燕飞拍了拍手,道:“太好了,老保,谢谢你。”

他的目光突然一冷,一双星目已瞥向屋外,只听有一连串的步履声向这里行来,吴大娘似是已知怎么回事,忧容的道:“那几个监视我们的人……”项七低声道:“宰了他们……”老保摇手道:“快躲起来,不要让他们发现你们,否则,我们夫­妇­往后在这里就没得混了,杜八怕我们跑了,经常派人来看我们,表面上是关怀,骨子里是监视我俩……”一晃身,燕云飞道:“先藏起来——”这屋子里凌乱的令人呕心,那是老保酒醉后的唯一宿处,一堆的稻草堆的老高,三个人身形立刻隐了起来,脚步声突然而止,已站在草屋边。

只听一个苍老的话声道:“老酒鬼出来。”

老保啊地一声道:“是刘爷,我来了。”

吴大娘立刻扶了老保走出屋外,推开门后,只见屋外站着四个粗恶的汉子,那个叫刘大江的汉子嘿地一声道:“酒鬼,你还要不要喝酒呀……”老保连连点头道:“要要……”刘大江哈哈两声道:“要喝酒很简单,我们社八爷要见你,那里有酒有­肉­,够你喝个痛快,快点跟我们走吧。”

吴大娘急声道:“刘爷,你们要带他去哪儿?”

刘大江冷冷地道:“是杜八爷要见见他,还有许多老兄弟也想看看我们这位酒鬼兄弟,你这老太婆可别管闲事……”老保恨声道:“杜八是什么东西,我才不见他呢……”刘大江哼地一声道:“杜爷料的真准,知道你老保不会来的,不过,我们杜爷可交待的很清楚,如果你酒鬼不跟我们来,嘿嘿,老保,别怪我们兄弟不客气了。”

吴大娘叫道:“你们要杀他——”

刘大江嘿嘿地道:“不错,老保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老营盘哪里有路,哪里有道,这老酒鬼闭着眼都能摸出来,我们杜八爷可不愿意他酒言酒语的胡说八道,把咱们的窑口全抖了出来,要想保有老营盘那一亩三分地,最好的办法是封了老酒鬼的嘴……”老保恨声道:“好狠的杜八,到现在还不放过我……”刘大江不屑的道:“杀你这个酒鬼会污了杜八爷的手,这点小事就由我兄弟负责了,老保,别怪我们手下无情只因为你是老营盘的识途老马,杜八爷怕你坏了大事……”姓刘的说完了话,已向身后的三个跟随汉子施了个眼­色­,立刻有两个汉子跃出来把老保抓了起来,吴大娘想拦阻,却给人踢倒地上,她颤声道:“不要杀他……”刘大江嘿嘿地道:“老保,老营盘那一亩三分地我们当家的全摸透了,只有一个地方他还没有找着,就是由山下直通山上的秘道,这秘密只有你知道,老保只要说出来,我们当家的就会饶你一死……”老保呸地一声道:“放杜八的屁,老保是个怕死的人么?他想知道那条秘道,呸,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否则他做梦……“刘大江哼地一声道:“我们杜八爷也交待了,如果你老保坚持不肯说,就永远别说了,更不要说给别人听啦……”那两个汉子在刘大江的示意下,突然各举起拳头向老保擂去,这两个人一边一个,那挥动的拳快如疾风,老保武功已毁,此刻怎么也不能躲过对方的拳头。

突然——屋子里传来者沙那沉幽幽的话声道:‘住手!傲醮蠼和那三个汉子闻言俱是一震,他们似乎没有料到草屋里尚藏着人,老沙的叫声一落,三道人影已斜扑而至,那两个挟住老保的汉子尚未弄清楚是怎么回事,老保已从自己手中被人抢去了,老保嘿嘿地道:“不知死活的东西,今天老保可不怕你们……”刘大江神情大变,道:“杜八爷真是神人,一切事情都在预料之中,他算准会有人来找老保,要得到秘道的通路,果不其然,嘿嘿,朋友,你们是哪条道上的……”项七呸地一声道:“你连你项爷爷都不认识,还配问哪条道上的。?

刘大江冷冷地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们是谁,一定是和姓燕的是一路的,朋友,别乱动,我们不过是奉命办事,如果你们硬要夺下老保,嘿嘿,我们杜八爷的手段,我想你们也清楚的很,不出两个时辰就会追杀上你们……”项七冷冷地道:“你认为你还能活着离开这里么?”

刘大江哼地一声道:“别忘了,这是老营盘的地面,我这里只要一出事,老营盘的兄弟会立刻知道,他们会不眠不休的追杀你们,直到杀了你们为止……”项七不屑的道:“我看你姓刘的是个睁眼瞎子,连你妈的项大爷都不认识,告诉你,杜八那个老王八蛋都得寒我姓项的三分,我姓项的不用你们找,立刻会去你们的窑口,来个血洗老营盘,刘朋友,这结果你满意么?”

刘大江神情一变,道:“有种,江湖上能活着离开老营盘的不多,朋友,咱们就在老营盘见吧,看看谁能活着离开那里……”别看刘大江名不见传,那股子­精­明可够瞧的,他知道自己惹不起这三个陌生汉子,向自己手下略略施了个眼­色­,四个人即刻的往外退去。

老沙呸地一声道:“想走——”

刘大江怒声道:“你们想要杀人灭口?”

项七点头道:“不错,让你们下山通风报信,不如一刀一个,姓刘的,这只怪你时辰选的不对,怨不得谁啦。”

随着话声,他和老沙双双晃肩向这四个人扑去,刘大江拔出了剑,已大喝一声挥剑迎上,刹那间,六个人已缠斗在一起。

燕云飞叹口气道:“老保,看样子你是没办法在这里待下去了。”

老保嗯了一声道:“我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杜八所以迟迟不杀我,就是想要知道那条秘道的位置,现在,他已料到你们会来这里,更不会让我活下去了……”吴大娘颤声道:“没关系,老保,我娘家还给我留了一间屋子,咱们先躲到那边住着,只要他们找不着……”老保叹了口气道:“人真是愈混愈背了,临老连个窝都没有,燕老弟,这就是咱们江湖人的下场,人在江湖,这话一点不假……”燕云飞笑道:“江湖人都有一个共同的优点——随遇而安,老保,别难过,谁逼你走这条路,谁就会得到报应,杜八一定要付出代价,我会让他知道流离失所,生命交关的痛苦……”老保叹声道:“谢谢你,小燕——”仅这几句话功夫,四条汉子中,只有刘大江还能挺立在那里,不过他也没有多少力气可用了,一条手臂已硬生生的让项七给切了下来,他只不过比其他的三个人幸运,尚能留着一口气罢了。

项七冷冷地道:“去告诉杜八,老子快来收拾他了……”痛的全身直颤,刘大江狠厉的道:“这个仇我们会讨回来的,项七,暂时让你神气片刻,杜八爷早在那里等着你们,有种就来别他妈的光说大话吹他娘的大气……”项七嘿嘿地道:“会的,你等着瞧吧。”

刘大江带着满身的伤痛,望着地上已躺下的兄弟尸体,心里的确有点难过,他强忍着断臂之痛,步履有些跄踉的向山下跑去,风依然刮的吱呀尖啸,他们望着斜挂在天边的那一抹烈阳,知道那一场杀伐将会无休止的展开了。

草木俱悲,风势萧瑟,大地仿佛笼罩着悲愁,连天都黑了起来,那疏落的小村子,仅有三户猎人偶而会在这小村里过过夜,平常,这三户人家俱已迁往他村,原因是杜八爷不喜欢自己的山脚下有人居篆…老营盘在百里之内是早负盛名的鬼地方,那还是在老保的时代就创下来的恶名,传说老营盘里有鬼,附近的村户对这个地方大多避之不及,所以杜八手下视这里为乐土,他们跋扈惯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谁也管不着——燕云飞和项七已找着那口井了,老保交待的很清楚,这口井是­干­涸多年的老井,谁都不知道里面有条地道通老营盘的顶上,老沙先去弄了几枝火把,他们知道一条多年不曾使用的地道一定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进入之前,必须把应用的东西全准备好。

老沙抱着火把过来,道:“行了,我全准备好了。”

燕云飞道:“你没被守在山脚的那些东西发现……”老沙嘿嘿地道:“我查过了,杜八的手下把重点放在那条唯一的通路上,层层关卡很不容易冲破,咱们如果没有老保的帮忙,只怕连进入老营盘的机会都没有……”燕云飞苦笑道:“别高兴的太早,如果社八也晓得这条秘道,他一定会守在出口等我们上钩,也许咱们连边还没摸着就让人家给挺了尸……”项七嘿地一声道:“大哥,别那么泄气,头掉了碗大的疤……”他先朝那口深不见底的枯并探望了一眼,一移身,人已向井里跃去,这条血­性­汉子的确有着令人激赏的胆力,他不怕死肯拼命,在这节骨眼上,他显示了那超人的胆气,落在井底后,叫道:“下来吧,我已看见入口了。”

燕云飞随身而落,道:“小心点,别碰上埋伏……”井底下乾爽的很,燕云飞等老沙下来了,他首先搬开了井壁上的一块石头,老保交待的很清楚,只要搬开横石的一角,就可看见秘道的石阶,走过八十八道阶石之后,扶摇可直通老营盘的山顶,他们可以一路由山顶杀下来,唯有那样才能取胜杜八这伙人……进入后,每个人手里都燃起了火把,熊熊火焰下,使地道里如白昼般明亮,他们沿着曲折的石阶而上,里面潮湿溜滑,三个人俱十分小心的疾速行走着……突然—一燕云飞的身子一停,道:“慢着——”老沙一怔道:“当家的,­干­什么?”

燕云飞凝神的聆听了一会,道:“在咱们后面好像有呼吸声……”项七大笑道:“兄弟。你别吓我……”话声未歇,项七只觉背后冷风飒然,一股说不出的冷寒袭向背后,他急速的一个旋身,手中火把陡然一灭,整个地道全部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三根火把同时熄灭,这绝不是偶然的事。

项七叫道:“什么人?”

燕云飞全神凝注的道:“项七,小心了,这位朋友功夫真高,居然用碎石子将咱们的火把弹熄,可见,他是位高人……”“嘿”地道里响起一声冷嘿之后,一个话声道:“果然好眼力,你们是哪里来的……”燕云飞戒备的道:“在下姓燕,准备上老营盘……”那话声一冷,嘿嘿地道:“杜八的朋友……”燕云飞一摇头道:“正好相反,我们是他的伙人……”洞里那个始终不曾暴露身份的人沉默了,他没有立即再次发声,仿佛在思索燕云飞的话是否真实,半晌之后,这个神秘的人终于又开口了,道:“我想知道这条秘道是谁告诉你们的……”燕云飞略一思索,道:“老保……”那个人仿佛受了极大的震憾一样,啊了一声道:“老保,他没有死……”燕云飞冷冷地道:“你希望他死了……”那个人连声道:“不不……”随着他那一连串的“不”字,地洞的火光一冒,登时又如同白昼般的明亮起来,燕云飞举目朝站在壁墙一角的那个怪汉一望,心里顿觉一紧,这个人长发披肩,衣衫褴褛,赤着双足,胡子蓬散,好像是个遁世的隐者,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态。

一抱拳,燕云飞道:“朋友可是老保的朋友…”那怪汉啊地一声道:“老保是我的大哥,我的老兄弟……”燕云飞道:“兄弟,你怎会躲在这里……”怪汉嘿地一声道:“杜八毁了老保之后,我自知一个人力量决无法和社八相抗,就偷偷躲进这地道里,天天在此练功,希望有一天能为老保报仇……”项七大笑道:“好呀,咱们可是有志一同……”那怪汉摇摇头道:“可惜,我这几年的功夫白练了,虽然武功进步了,可是此地道出口难寻,我已浪费了太多时间……”老沙一怔道:“沿阶而上,不是有个出口……”怪汉苦笑道:“我看过了,洞口已被封死,要出去只有另找出路。”

项七跺脚道:“妈的,咱们看样子白费心机了。”

燕云飞眉头一皱,道:“别泄气呀,也许咱们能寻出一条生路……”此刻最焦急的是项七了,他背负着数条人命的血仇,为了报仇雪恨,好不容易进入老营盘的秘道,出口竟被封死,心里一急,不停的在那里跺脚。

突然——燕云飞问道:“老沙,你身上有没有炸药……”老沙想了想道:“有一点——”燕云飞朝前行去,道:“咱们去把那洞口炸开……”那怪汉闻言大叫道:“我怎么没想到这点……”他仿佛非常兴奋一样,人已在地道里手足舞蹈起来,这阵高兴之后,这怪汉忽然摇了头,道:“不行呀,炸药一响,杜八立刻就会发现,咱们只怕还没走出洞外,就被他们堵在洞里,人家只要烧上一点火油,我们……”燕云飞心神一震,道:“朋友,你好聪明……”那怪汉嘿嘿地道:“我在这里有好几年了,什么情况都想过了,要想出奇致胜,攻其不备,唯有在出奇不意的时候出手……”老沙突然道:“朋友,你睡在哪里?”

那汉子一怔,道:“我睡在屋子里呀……”要知老沙心思填密,在地道中忽然钻出这么一个人,又自称是老保的兄弟,其身份多少令人怀疑,而此地既然没有出口,此人长年居此何以维生,他在这怪汉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突然一问,一般人自会不自觉的脱口而出,那汉子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而说了出来。

老沙上前道:“你的屋子在哪里,可否让我们先歇歇……”那汉子也惊觉出老沙的诡计了,他嘿嘿地道:“这地道石阶比比皆是,要睡个人那还不容易,朋友,这话问得不高明……”哼,老沙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道:“我还想知道你是靠什么生活?”

那汉子毫不犹疑的道:“吃鱼……”

老沙大笑道:“地道里哪里有鱼可吃,朋友,你鬼话连篇……”那汉子嘿嘿地道:“你跟我来……”他在这里已有许久时间,已摸透地道中一切,只见他向上连爬数阶之后,突然一推石壁,一间有光线透进来的石洞霍然出现在众人的眼前,更怪的是这石|­茓­地下居然是潭泓水,看起来倒像天然小湖,湖中水声淙淙,条条巴掌大的鱼儿在那里翻腾邀游……老沙一呆道:“真有这种事……”燕云飞长叹道:“造物之奇,无所不包,大自然的潜能更是我们不能思议,现在我才明白咱们入口那口井何以会­干­涸了,出水处移换了位置,这里反而成了天然湖泊……”那汉子大笑道:“这里鱼儿无数,取之不尽,食之无匾,任何人在这种情形下都能长期活下去……”燕云飞喜形于­色­的道:“兄弟,咱们有路了……”只见这个小湖深不见底,可是水流湍急,由上而下,阵阵水流泄去,项七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名堂,道:“当家的,哪里有路?”

燕云飞沉思道:“这石|­茓­下面一定有一条水道,否则水势不会这么快,我先下去看看,你们先在上面面等着我……”扑通一声,燕云飞如一条溜滑的泥鳅似的向水里沉去,他自小在白沙河里玩水长大,水­性­特别的好,再加上内功­精­湛,这点场面是难不住他的,人沉水底里,远处已有光线透来,他循着光游去,约行百来尺,头已浮出水面,朝四处一瞄,只见这条水流杂草丛生,石块叠叠,四处苍翠古幽,仿佛是个无人之处,燕云飞知道这就是老营盘的地盘了,他立刻潜回洞|­茓­中,向项七招手,道:“下来吧,咱们有路可通了。”

项七和老沙再不犹疑,两个人刷地跳了下去,三个人立刻潜入水里,那个怪汉却站在水边,大叫道:“我不会游水……”当燕云飞再次浮出水面之时,他发现那个神秘汉子并没有随他而来,心里正在纳闷,老沙已出声道:“那老小子怕水……”摇摇头,燕云飞笑道:“只怕不是那么一回事,我对他……”三个人立刻跃出水面,已爬上岸边,这是一片远古林子,幽远而神秘,猿声如泣,野鸟乱飞,项七犹疑的道:“兄弟,咱们这是在哪里?”

老沙沉思道:“后山——”

他们跃身直上,已看见一条泥泞小路,三个人不知这条小路通往何处,正犹疑间,只听有衣袂飘飞之声,三个人立刻隐起身子,只见七八个长发披肩的汉子瞪着个个巨眼,正向这里搜索。

项七低声道:“兄弟,他们不是对着我们来的吧?”

双目一寒,燕云飞凝重的道:“正是对着我们来的。”

老沙紧紧紧握着剑,道:“我想起来了,兄弟,这几个怪人好像是武林失踪的七邪,你瞧瞧最前面的那个红脸的……”项七全身一震,道:“妈的,他们可是顶尖的怪物,如果杜八网罗了这些人,咱们今天只怕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了。”

燕云飞脸声愈来愈沉重了,如果这几个人真是武林中传言的七邪人物,今天只怕是场硬拼了,那个红脸的姓杨,人称杨老邪,红脸是他独有的招牌,江湖上谁都怕遇上这伙人,假如杜八真降服了这伙人,老营盘的实力未免太壮大了,杨老邪是道上邪门的巨擘,跟在他身后的俱是邪中之邪,哪个也不好缠,今日这伙人突然在这里出现,自是令人心凉。

只听杨老邪嘿嘿地道:“那个杂碎叫咱们在这里等着拿人,瞧瞧,咱们守了半天了,怎么还没看见人影,那个贾老实是不是诳我们…”“贾老实”这三个字一入燕云飞耳中,心弦顿时剧烈的一颤,地道中那个看似老实的怪汉莫非就是江湖上传言,骗死人不偿命的贾老实,贾老实面和心恶,一脸善相,但却是个地地道道的恶人之一,有人说,贾老实能骗得你心服口服,等到把你卖了,你还会帮他数银票,口里还要感谢不已,这就是他高明的地方,不吃一次亏不会晓得他的厉害。

只听另一个汉子道:“不会,老实虽然天天诳人,绝不敢诳我们七邪,杨老邪,我保证,他要是敢诳我们,我李大邪先撕了他……”空中传来一声冷笑,只听有人道:一谁说我诳你们了,贾老实就是贾老实,一辈子都说老实话,你们这几个老杂碎邪中带恶,把人看成一文不值,瞧瞧,他们不全在你们眼皮底下……“正是那地道里的怪汉——贾老实。

项七怒声道:“好呀,那老小子有意把咱们骗来这里……”贾老实一拱手,道:“三位,别闹了,我们这几位老哥全是为你们来的,杜八手段高,心眼毒,他可不愿意轻易放过你们,老营盘里毒计连环,你们落在我们手里还算是运气……”项七闻言骂道:“放你妈的屁,原来你也是杜八的狗腿子……”贾老实嘿嘿地道:“呸,杜八是什么东西?他也配跟我们这些人称兄道弟?

不过,这老小子门很高,他……嘿嘿……“底下的话他似乎不敢说下去,一声嘿嘿闭口不语。

杨老邪­阴­沉的道:“哪位是燕云飞……”燕云飞冷冷地道:“我,在下就是。”

杨老邪盯了他一眼,道:“杜八虽然不是个东西,对你倒很推崇,说你是个人物,我们是七邢,今天在这里要向你借样东西……”燕云飞一怔道:“借东西,什么东西?”

杨老邪嘿嘿地道:“说借这还是客气,我们七邪要的东西谁敢不给!燕云飞,看在你还年青的份上,不要我们七个老东西动手,你自动交给我们吧。”

燕云飞大笑道:“前辈,你这是硬要……”站在杨|奇-_-书^_^网|老邪身边的李大邪嘿嘿地道:“应该说是硬抢,姓燕的,拿来吧。”

燕云飞冷冷地道:“什么东西?”

杨老邪嘿地一声道:“那柄­射­日剑……”燕云飞一震,道:“­射­日剑,前辈、你没弄错吧?”

杨老邪哼地一声道:“不会错,燕云飞,别人不知道你的出身,杜八却知道的很清楚,你那柄剑决对是失踪多年的无悔血剑,给你这柄剑的也一定是无悔老人……”燕云飞心中血气翻腾,为杨老邪这句话激动不已,他恩师赠剑授艺之时,不只一次的警告他,­射­日剑不可太露,否则会惹来极大的麻烦,尤其恩师的身份更不可轻易显露,一旦传出江湖,不但燕家会遭极其不幸,就是师父老人家也会保受连累……他眉宇一动,沉声道:“杜八真是厉害,居然用这档子事拖你们下水…”杨老邪嘿嘿地道:“无悔血剑在我道上,真是杀人无悔,我们多少患难与共,生死之交全毁在无悔剑下,那个无悔老人真狡猾透了,杀了那么多人,结下那么深的仇恨,却逃的无踪无影,他真是做梦,我们七个老邪就不信这门子邪,他只要没有入土,一定要把他找出来,解解当年之恨……”贾老实大笑道:“他就是死了,也要从土里挖他出来。”

燕云飞怒叱道:“住嘴,无悔老人那些泣鬼神惊天地的可歌可颂事迹,足为吾道之表范,无悔剑下专杀可杀之人,你们这些东西从不问自己对不对,只顾快意恩仇,我燕云飞虽然不识无悔老人,但,他的事我一样可以背下来…”杨老邪嘿嘿地道:“小子,你背不动,别忘了无悔老人背负着魔主之死的宿仇,凡我邪魔两道的兄弟都会找他报仇,不管他躲到哪里,我们一样会找到他……”燕云飞眉头一皱道:“杜八真­阴­险,把这档子事扯到我身上,以为就可除了大患,哼,他如意算盘打的大­精­了……”杨老邪冷冷地道:“我们也不是省油的灯,不会上杜八的当,你只要把­射­日剑留下来,我们便不为难你,凭了­射­日剑,无悔老人非来见我们不可……”苍鹰第十九章第十九章燕云飞仰天大笑,不屑的道:“杨老邪,你太天真了,凭你们几个老邪就想留下我的剑,你也太小看我了,这柄­射­日剑是我的生命,没有剑就没有我,要留下剑,唯有先宰了我……”杨老邪神情一变,道:“小子,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我今年已过八十九,如不是看你年纪轻轻,不想刁难你这个晚辈,我早没耐心了……小子,识相点,大家都有好处。“燕云飞神情一凝道:“别说了,剑在我手里,有本事尽可拿去……”贾老实叱道:“姓燕的,你找死。”

他看起来是个忠厚老实之态,脾气却也暴烈如火,话声一落,贾老实人如一缕疾风般的斜扑过来,此人功力高的令人称奇,那只右手怎么拍过来的,连身临其境的燕云飞都暗中一骇,燕云飞毕竟是个不同凡响的高手,贾老实的掌指幻影方至,那柄­射­日剑在瞬间拔了出来,刃锋在一道耀眼的光颤中施了出去。

哇——贾老实太低估这个年轻人了,他对自身的功夫了解的太深,认为对付这么一个晚生,那还要用多少力量,等到燕云飞的­射­日剑已临近他那只伸出的手掌,他才发觉自己这回上的当太大了,他只觉手指一阵剧痛,除了大拇指尚称完整之外,其余的指头俱散落在地上。

贾老实颤声道:“你,小子……”

杨老邪的神情大变,脱口道:“好霸道的剑法,这跟当年的无悔老人的剑法几乎完全一样,兄弟,现在咱们已可确定这小子是什么人了,他定是无悔老人的徒儿了……”余下六个怪汉子俱瞪大了眼睛,他们对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不能不另眼相看了,贾老实虽然在他们邪道字号中不算是个人物,但是目下江湖中,能和他平起平座,而能与他打成平手的人也不多,燕云飞不过是个后生小辈,一出手断了他的指掌,这份功夫就不能不令人刮目相看了。

刹那间,这些人­骚­动起来,人丛里有人叫道:“杨老大,宰了他,看看无悔老人会不会出来收拾残局,无悔老人除非死了,以他的脾气他不会容许咱们宰了他的徒弟。”

杨老邪嘿嘿地道:“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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