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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犬儿姑娘

那公公面­色­难看,看了眼辛愒有些为难的看着皇帝。

辛愒自然是懂了,便是起身:“微臣且在门外恭候。”说着就是退身离开。

门关上之后,公公这才说道:“方才丞相居然在御花园里私会晞才人。”

皇帝震怒,大手一拍龙案,岂有此理,居然是他派来的人。这手都伸到自己的后院来了。额上青筋爆现,要是现在晏文逸在他面前,估计他会一剑砍过去的。

辛愒站在门口,冰冷的眸­色­却是掠过一抹深沉。他如何不明白晏文逸此举的目的,和他一样,保护窦天晞。

晏文逸作为皇帝做主要的敌人,只要他与窦天晞稍有接触,皇帝就会认为窦天晞是晏文逸派到他身边的细作。而她的安全问题也是不用考虑了,只要皇帝还不想与晏文逸撕破脸的一日。窦天晞的安全就能够得到保障一日。

只是他们似乎都忽略了深宫六院那些可怕的女人们。

三十六 康窦往事

刚好回到梧洗宫,才坐下喝了一口茶,就是有客人来访。

小黑子进来禀报:“主子,是初晓公主。但是···”但是脸­色­不怎么好看。还没说完,窦天晞已经是满脸欢喜的说道:“快让她进来。”

这后宫里面,估计也只有身为公主的初晓跟她没有利益冲突,她才能安心的交朋友了吧。也不知道晏文逸说的把她弄出宫是要多久。

光是呼吸着这里面尔虞我诈的空气,窦天晞都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不过多久,一身锦衣端庄而不庸俗的初晓迈着步子进了梧洗宫。

不过是见了几次,窦天晞仍然忍不住咋舌,这才叫女神呐。光那气质就不是她能够觊觎的,恐怕要修炼个几辈子才能够达到别人那样的水准。

这样想着,她凑上去,满脸笑意的而亲切的拉过初晓的手,说道:“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就想我了?”

初晓黛眉轻蹙,短短一瞬又是打开,看着窦天晞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眼神里面满是疑惑不定。掩上一抹笑意:“是啊,回了宫也煞是无聊,我就来找才人了。”

都窦天晞没有发现她表情里的不对劲,只笑的乐呵,让小翠又沏了壶茶上来。

轻轻地吹着有些烫的茶水,开口道:“我说咱两年龄相仿。叫才人什么的显得我多大似的。以后没人你就叫我天晞吧。”

初晓点点头,心不在焉的就把樱­唇­往茶上放,然后烫的一声娇呼。

窦天晞连忙紧张道:“没事吧?小翠快去盛冷水来。”

小翠连忙跑出去打了杯冷水过来。

初晓浸了浸冷水,­唇­上的红肿才消下去一点nAd1(而这个时候,窦天晞再怎么不懂脸­色­也是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

递过一条手绢给她,说道:“你看起来­精­神不大好。”

初晓思绪才被拉回,脸上有些仓促。缄默了片刻才说道:“天晞你说你不喜欢我父皇?”

窦天晞点点头。反正说都说过了,现在反悔也没什么用。

倒是惊得她的那五个宫人呐,面无血­色­的。我的个小祖宗呐,这些个儿话怎么能随便乱说呢?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啊。

初晓沉吟一会,纤手拿起杯盏轻泯一口,说道:“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美眸从茶杯中转到窦天晞的脸上,她的一个细微的表情也没有放过。

窦天晞微微一怔。

喜欢的人?

脑子里面却莫名的浮现出那一日她在小巷里差点被凌、辱,而辛愒出现的那一刹那,冷峻的脸上五官分明是那样的让人安心。他的胸膛宽厚而结实,让的她没由来得放松。

还有那一日,他把她当小­鸡­一样,在空中放下又接住,隆冬过后的阳光笑脸,当真是暖了人的心神。

猛地打了个寒颤,她在­干­嘛?为什么会想起辛愒。

有些慌张的喝了口茶,却感觉初晓的目光着实有些尖锐,看的她掩藏不下去。

抬起头,说道:“应该不算吧。”

她方才的神­色­初晓全都看在眼里,果然。他那样出众的人,怎么可能有女子不喜欢。

当下脸­色­更加的­阴­沉了几分nAd2(转眼看去,窦天晞还一幅傻愣愣的表情应当是在理着自己的情愫。有些烦躁的开口道:“难怪今日他会那般反应了,看来你在他心里的位置也不低。”

今日大殿上,父皇都说赐婚给她和辛愒了,晏文逸却始终事不关己的坐在那里自斟自饮,偶尔的把目光投过来。她最开始以为是在看她,还欣喜不已。可是后来才反应过来,若他真的是对她有意思,怎么可能对于赐婚这件事无动于衷。直到后来贴身宫婢告诉她窦天晞和晏文逸在御花园私会。她才终于明白了,当下就是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果真啊,既然郎情妾意,那为何晏文逸舍得将她扔进后宫来?

端着茶盏的动作忽然一僵。

对啊,她怎么没有想过,以晏文逸的势力,怎么可能容许自己喜欢的女人进宫呢?

那就说明,窦天晞也不过是个他的棋子罢了。

如此想来,心里倒是舒坦不少,可是她绝不容许有任何一个失去晏文逸的机会。她不允许。

而窦天晞听了她这话,却是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面。

“难怪今日他会那般反应了,看来你在他心里的位置也不低。”

辛愒今日在大殿上直接拒绝了皇帝的赐婚,居然是因为她吗?

心底突然地冒出了一个个的气泡,让的她脸­色­有些娇红。

有一种叫幸福的感觉突如其来杀的她措手不及。可是片刻后却是一愣,她现在还在后宫里。而他呢?自从最开始送了一套衣裙给她之后就了无音信了。

他真的会喜欢我吗?

当她还在胡思乱想之际,初晓已经是站起了身,微微一笑大有倾城倾国之势,说道:“我便先回去了,明日你应当是要去向母后请安的,可别忘了nAd3(”

说着就是袅袅婷婷的走了出去。

窦天晞与她道别,看着她的倩影。

虽然不明白她来说了那一些她听不太懂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想来她提醒自己明日莫要忘了向皇后请安,心下更是觉得初晓就是个人美心更美的女神。

窦天晞在宫中暂且算是安全了。

然而有些人却是疯了一般。

康莫双眼通红,一头青丝凌乱没来得及休整。原本光洁的颚下已经是生出根根青渣。眼神中的慌张与难受明明白白的映着。

跑着寻觅着,在这偌大的阳京中,一遍又一遍呼唤着窦天晞的名字。

这个傻妞是去哪里了?从来没有过消失两天一夜而没有跟他打过招呼的情况。

而且更让他心悸的是,他今日做工回家,去窦家看窦天晞回来没有,顺便去给窦姨熬药的时候。炉子上煲着汤,已经烧­干­了,而屋里却没有一个人。

只留下床上窦姨没有绣完的刺绣。看来是被人匆忙间带走的。

当时他的心就猛地一沉。

窦姨对他来说,是从小看到大的­干­娘的存在。对于窦天晞来说,那是她做碰马都要挣钱来孝敬的娘亲。

可是如今就这般消失了。

要是窦天晞现在回来了,他要怎么向窦天晞交代?

这般想着,脚下的步子更是拉的快,万分烦躁之际,已是一拳打向了旁边的墙壁。

窦天晞,你在哪里?

自小到大十年的陪伴,足以让这份感情,不带有任何杂质的这般存在着。

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

而他和窦天晞的感情,超过了手足。而是一份融进血液的诚挚。

从今日早晨窦天晞没有回来他便是觉得不对劲了。窦天晞没有跟他说一声,是决计不可能就这般扔下窦姨不管不顾的。所以当时他便猜想窦天晞应当是出了什么事故。

整整一日,他围着阳京的大街小巷处处寻觅,虽然还没有找完,但是此刻的心情却是沉重的。

就想上一次在历山没有办法保护他们一样,他深深的感到了自己的无力。

低着头,青丝落下,挡住了男儿从不轻易落下的泪。

窦天晞,你在哪里?是否安全?

月光姣姣,恍惚间一如流逝的岁月。

那年他们都还稚­嫩­。

他去山上采些草药回来准备给窦姨熬药的时候,不小心掉进了一个大坑里。

整整一个晚上,他在洞里面尝试了无数种方法都没能上来。

他看着小小洞口外的弯月。只觉得是不是就要死在这里了。

然而第二日,他睡梦间就感觉旁边软软的暖暖的。

睁眼一看,是窦天晞正靠在他的肩上睡着觉。

“你!你你怎么在这里?!”他惊恐的大叫。

窦天晞挠挠头,瘪嘴一笑:“我都跟康伯说了就在这一带,他待会儿就会过来救我们的。来,我给你带着馒头。”说着,就从袖里掏出两个白花花的大馒头递给她。

康莫看见了,她细细的胳膊和腿上,留下的红红的伤痕,有些还在往外溢着小血珠。

他当时就生气了:“你是猪吗!不知道在上面等我爹过来啊,跳下来­干­什么?!”

窦天晞瞪了他一眼,有些恨恨的啃了一口馒头,说道:“我怕你饿死在下面,以后没人给我欺负了。”

·············

年少的回忆就那样清晰的浮现在眼前,没有丝毫阻隔的,她的一颦一笑挂在明月之上。

康莫双手紧握,思考了半天,终于是想起了她曾经跟他说过她被辛将军救过。

眸中的希望燃了一燃,如果是救过她,那说明这个将军人还是挺好的。

更何况,身为将军,权势之下找人必定比他一个人快的多。当下便是打定了主意,朝着阳京富贵区而去。

他站在门口,向护卫说明了自己是窦天晞的朋友,不出半刻,护卫禀报后已经是带着他进了穹院。

推开门,那个面容俊朗而冷意傲然的男子就那样坐在那里,不言不语却有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有求于人,自然是要恭敬些。康莫正要行大礼,却被辛愒拦住了:“虚礼倒是不必了。来找本将是为窦天晞一事?”

三十七 忠与民

辛愒看着眼前双眼通红,焦急之­色­溢于言表的康莫,再加之以前是看见过窦天晞与他一同驾车的,当即也就明白了他恐怕是来找人的。

只是他们二人是何关系?

一想到之前窦天晞与他坐在马车上有说有笑的样子就觉得心口有些堵。

康莫见他已经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也就不再迂回。站着,语气遮掩不住的焦急:“她已经消失了整整两日一夜了,还望将军能够帮忙找找。”虽是这样说着,可是他也不过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就窦天晞那个傻缺样,这样的大人物跟她有关系才奇怪了。此番来找辛愒也就是来试试,他想着这之后­干­脆去找葛雨非,以葛雨非和窦天晞的交情来说才是妥当的。

而辛愒面容不变,浑身的肃杀也不减半分,就那样淡淡的开了口:“她暂时在皇宫中,安全。”

康莫吓得差点被唾沫噎住,求证一般双目浑圆的看着辛愒,不可置信,连声音都是尖锐一分:“她在哪?!”

“皇宫。”

康莫脑子一晕,她跑到皇宫里面去­干­什么?那吃人的地儿都是她这种没脑子的能去的地方吗?

扶了扶额:“她跑皇宫里面去­干­什么?”

辛愒向来话不多,康莫这样一问,他也没再回答。只说到:“明日三更,她会平安出来的。”

从窦天晞被钦点为妃的时候,他就是在寻思着各种方法将她救出来。

可是皇宫重地守卫森严,更何况是后宫之中朝臣不得入内。他手握兵权,皇帝对他虽然说是器重,又如何真的能够放心呢。要躲避过身旁这些明着暗着的耳目,还要一方面从禁卫军的漏洞Сhā手,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nAd1(

为了这件事,他走了往前从来不会去拜访的一些官员,只是为了尽快将她从后宫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捞出来。

康莫却是一愣。

明日三更她必能平安回来。

这是辛愒的承诺?

他一个大将军对窦天晞也是上了心的?虽不知其中过程有多艰难曲折,但是能将窦天晞救出来,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终于是有些放松的对着辛愒一笑,拱手道谢:“多谢将军了。”

辛愒这人民间也是早有传言,将军世家却不靠隐蔽,十二岁从军,从最低级的步兵靠自己的实力一步步走到如今大将军的位置,而这时间不过十三年。

传言骁勇善战,兵法战略极强。

有一年的壶口之战,凭己方五万兵马击退敌方十万。

一人能战五十人。

与北方白国交战时,被困在悬崖中五日,粮草禁绝。众人都以为他们已经是必败无疑时,他竟是带兵冲破了白兵防线,夺了白国粮草,最后以奇迹般的力量扭转了胜负局面。

在云国民间,这些传说一遍一遍的传唱着,早就将他供为云国的保护神、战神。仿佛只要他不倒,云国就永远不会面临国破家亡之痛。

而且为人低调,管理手下极严。

他的亲卫队,都是些随他出生入死征战沙场的将士,各个的官封都不低。却从未听说过有哪一个会­干­些鱼­肉­百姓欺压百姓的事。

所以他说了,康莫也就不再多问了nAd2(

只是刚要告辞却突然的脸­色­一变,说道:“还有一事。窦天晞的娘亲,不见了。”

辛愒也是脸­色­一沉。他知道在窦天晞的心里,她的娘亲的位置多么的重要。

之前她运木材受伤在他这里修养的时候,傻缺的以为自己被拐卖了,那种情况下都是念念叨叨的说着自己娘亲的安危。

如今要是她回来了却发现自己的娘亲消失了,她会怎么样?

这般想着,辛愒俊朗的眉头轻轻一簇,开口道:“何时消失的?”

“今日巳时两刻的样子。”康莫想了想认真的说道。

“当时可有何人见到了她?”

眉头拧成了个井字,康莫思索了半天,这才从混混沌沌的脑子里挖出了一丝消息:“对了,刘叔说他看见了一辆极其上乘的马车,驾车的人全身黑衣,所以没有办法判定是谁的车。”

毕竟在贫民区中出现那样一辆看起来就非富即贵的马车,本就不正常了,还是一个全身黑衣的人驾车,更是让人觉得其中的问题所在。

辛愒没问,他慌神找窦天晞和窦姨之间已是将这件事给忘了,现在想起来这才是唯一的突破口。

辛愒敛下眉目沉思。

劫走窦天晞娘亲的人,不可能是皇帝,若是皇帝的话,就该是赏赐了,而不是这样鬼鬼祟祟的将人劫走。而其他的大臣,与窦天晞无冤无仇的何必做这麻烦事。

更何况,这朝中,知晓窦天晞真实身份的,除了他,便只有一人了。

双眸嵌满着漫天风霜,比严冬更要萧瑟几分nAd3(

掩在宽大袖袍中的手已经紧握成拳。

心中冷冷念道:“晏文逸。”

康莫见他脸­色­不对,浑身更是冰凉带着杀意,让的人心悸。却也没有开口。

半饷,辛愒开口道:“你先回去吧,找到人我会通知你的,你自己也不要掉以轻心。”

虽然不明白他那句掉以轻心是何意,但总归是为自己好的,再加上他这气场着实的骇人,也就不再托辞。

一抱拳:“多谢将军,在下告辞。”

转身,迈出了房门。

康莫走后,辛愒开口道:“狄冉。”

只见一个身影从角落里走出,笑眯眯的模样。“爷,我们去哪?”

与辛愒这么多年了,他能够准确的判断出辛愒的动作和将要进行的动作。

“丞相府。”没有丝毫停顿的,辛愒站起了身朝着外面走去。

狄冉连忙追上:“爷,等等人家啦。”

披星戴月的一路赶到了丞相府。

护卫通传之后便让他主仆二人进去了。

而晏文逸招待他们的地方却是偏厅,明显是在给辛愒架子。

辛愒坐在客座上,冷目看着婢女刚好沏的茶,烟雾氤氲。而晏文逸却是迟迟没有出现。

狄冉面­色­已是不善。晏文逸此举未免做的太过分。

虽然辛愒的官阶是比他低了一级,却从来不曾受过这样的待遇。就连皇帝都要忌惮他的兵权而温和以待。而这个野心昭彰的晏文逸,却是耍了这么大个面子。

越想越不爽,手已经抚上腰间刀柄,恨不得将他这偏厅变成废墟。

却听见辛愒冷然却淡定的声音,一如往常:“狄冉。”

收到他语气中的警告意味。狄冉仍旧是愤愤不平:“爷你几时受过这等气。”

“凡事冷静,思考利弊。”辛愒淡淡说完,骨节分明的手拿起了茶盏轻轻品了一口。

这般又过了一炷香时间,晏文逸才满脸带笑的步履均匀的出现了。

他容貌本就生的儒雅俊逸,这样一笑,更是显得平易近人。不知道的只怕是被他这扮猪吃老虎的相给弧了。他走近辛愒,笑说道:“抱歉啊,本相方才还在处理一些朝务。”

言下之意就是他帮皇帝处理江山大事,这权利可不是一般的大。

辛愒没有笑,却是客气的放下手中茶盏,看着他说道:“无妨,晏相作为皇上的左右手,自然是要忙些。”

你晏文逸再怎么只手遮天处理朝务,也不过就是在帮皇帝处理而已,这天下的归主依旧是皇帝。

晏文逸自然是听出了他的意思,面上却是神­色­不变,笑道:“想不到辛将军这百年难得的大驾光临是来这里与本相打哑谜的。”

辛愒也就不拐弯抹角,直接开了口:“窦天晞的娘亲在哪里?”

晏文逸似是觉得十分好笑,嘴角弯起一抹无辜的弧度:“窦天晞的娘亲在哪,本相又怎么会知道?只是将军你对那个叫窦天晞的女子这般上心,莫不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了罢?”

辛愒淡然的看他一眼,眼中连半丝情绪也没有透露。看着茶盏中半浮半起的茶叶,开口道:“晏相将人接过来,莫不是比本将更要在意些?”语气平淡,却隐隐含着摄人心魄的威力。

“本相再说一次,人没有在本相这里。若是将军不信,大可以在这丞相府找找。”他说的极为坦诚,也极为的光明磊落,一幅你要搜人便随意的表情。

辛愒又怎会看不出他这是在给自己设了个局,兼带探视自己对窦天晞心意的意味。

若他真的就这般无脑的搜了晏文逸的府邸,只怕明日整个朝堂,整个云国就该说他辛愒与皇帝的后妃有苟且之情。到时候,不只是他,连窦天晞的处境都会变得危险。

而晏文逸一口咬定人不在这里,辛愒也是没办法,只能暗中调查了。

这般想着,起身,冷然道:“叨扰晏相了。”

晏文逸深不见底的眸子浮现出一抹惜才之­色­,开口道:“皇上昏庸,民不聊生。即便如此,将军你依旧要迂腐的守着皇上。你是个百年难得的人才,若是原意。定能与我创一个和平盛世。”这话题,他说了何止一次,但辛愒这个榆木脑袋就是打死不同意。

“辛愒只知忠君报国。而晏相这些话往后都不用再说了,我辛愒即便是死也断然不会做逆臣贼子。”他的背影镶嵌进沉沉夜幕中,是那样的宽广伟岸,颀长挺拔。

三十八 守株待兔

晏文逸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垂下眉目,暗自叹息:“哎~愚忠之臣,让的本相多为不舍毁掉你。”

自己沉浸在思绪里够了,这才开口道:“孔林,我让你调查的,可调查出来了?”

身后瘦长的侍卫恭敬的走到他面前跪下:“回主上。他打通了一个要在明夜三更换班的神武门禁军,到时候与他换身份。”

晏文逸眯了眯眼,细长的凤目中流露出笑意。

辛愒的手段应当也是不弱的,可是在这基本被晏文逸控制了的朝堂之上,就显得格外的势单力薄。

孔林见晏文逸不说话,等了一会儿才开口道:“那主上,我们应当怎么办?”

晏文逸漫不经心的拿起桌上的茶盏,轻抿一口:“他要救人,自然让他救了。堂堂辛大将军擅入后宫的话题,应当是极为炽手可热的。在那之前,按我的吩咐将人带出来。然后让禁卫军埋伏在梧洗宫。切记,莫要暴露了你的身份。”

说完后闭目,似是在享受着茶的馨香。

辛愒刚好就要走出府门时,便听得一个女声传来:“将军。”声音清脆空灵着实的惹人怜爱。

再转头看这匆忙而来的女子。一袭青­色­衣裳,一件青­色­的石榴裙,外批一袭青­色­纱衣,肩上有一条用上好的淡淡的黄­色­丝绸做成的披风,穿上与裙子绝配,裙上绣着白­色­的百合,那白里透着点红,就犹如那白皙红润的脸庞,上层头发盘成圆状,Сhā着几根镶着绿宝石的簪子下层将三千青丝散落在肩膀上,耳坠也是镶着绿宝石的,白­色­的玉颈,带着珍珠和绿宝石相间的项链,为玉颈添了不少风采,白皙的脸庞上粉­嫩­的朱­唇­显得娇小,可爱,为白皙的脸庞添加了不少风韵。

与初晓的端庄大方不同,她的美更是一种大家闺秀间又带着一丝小家碧玉的娇俏可爱nAd1(只是让人似曾相识。

辛愒看了她一眼,客气的拱了拱手,说道:“晏姑娘,告辞。”

晏夕然还想说些什么,就被他的眼神制止了。随即转身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晏夕然的美眸中满是失落。我可以为了爱你答应你做那么多事,你却连见我一面说说话都这样的谨慎。

知道再纠缠着辛愒不放,只怕自家大哥得起疑心了。便也只能不甘的带着婢女回到了房间。

回房之后,婢女正为她摘下发簪,却是突然地一声轻呼:“小姐,这发簪。”

她皱眉,说道:“怎么了?”

“里面有个纸条。”婢女说着,将纸条掏出来递给她。

她美眸一转,情绪却是高涨不少。露出一个笑容,连忙的打开了纸条。果然见他笔透纸风的字迹。都说握枪之人的字应当都是极难看的,却少见他这般字写得如此好看的人,一点不比那些儒生写得差多少。

一见到他刚正的字,晏夕然就是想到他冷傲俊逸的面容,当下俏脸就是微微一红。

纤手执着纸条两端打开:“明早,翌阁。”

翌阁是他暗中买下的茶楼,东家署名却是葛雨非家的财产。看上去就是一出普通盈利的茶馆,却暗添了许多的耳目,用来打听着阳京的消息。

因此这翌阁倒是极为安全的一个地方,不用担心有人会察觉这个地方的不对劲。

往常他与晏夕然见面的时候也大多是在这个地方。

晏夕然看着手中的纸条,虽极为的不舍。可是为了他,她也只有听话的将其燃烧成灰nAd2(

翌日天还未亮,晏夕然就是睁开了双眸。

唤来婢女­精­心的为自己装扮了一番。看着铜镜中­唇­红齿白美目盼兮的模样,微微的一笑。

他是喜欢自己这样的吧?

虽然他总是那样冷淡,但是她知道,只要自己努力一点,只要能为他做一些事。他离不开自己,自然就会喜欢自己了。

这般想着,往外一看。阳光已经是明媚的涌进了闺房中,将她的心情也是暖的和煦。

一路到的翌阁,上了二楼走近最左边的房间。

房间里­干­净整洁的摆放着桌椅。她却没有停顿,纤手在花瓶上轻轻一扭,便是吱呀一声,正中的墙壁悄然洞开。

她习以为常的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层层的阶梯,旁边挂着一些灯笼,用来照明,­阴­暗的环境,被橘黄的灯光映衬的更加渗人。这样的场景,果然不管看过多少次,依旧觉得有些背皮发麻。

晏夕然加快脚步,走到底时,是一面黑黑的墙壁。而周围没有任何的机关。

食指弯曲,骨节敲上墙壁,三下之后停顿了大概有四响的样子,这才继续又敲了两下。

随着她完结动作后不久,那石壁便是缓缓的转开。

辛愒站在墙壁之后,依旧一席黑衣不减肃杀。他身后阳光正好,透过大开的窗户笼在他身上。他修长的轮廓就是被镀上一层金光。

俊朗的面容,那冷意似是被阳光的暖意驱散不少。落在晏夕然的眼中,让的她心中小鹿乱跳。

辛愒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自然是看出了她的用心装扮,实际上,每次与他的见面,她哪次不是­精­心装扮过的nAd3(却也没说什么,只是转身坐在桌案旁。

这是一间并不算大的房间,摆放的饰物也极少,只有被当做是开关的花瓶,除了便是中央这红木桌椅,和上面­精­贵的白瓷茶具。

晏夕然咬了咬下­唇­,走进房间。身后的墙壁便是缓缓关了起来。她看着辛愒终于开口道:“夕然这身装扮如何?”

阳光打在少女娇俏的脸庞上晕出一层红晕,显得格外的动人。

辛愒只点点头,眼神和神­色­却没有半分动容:“很适合你。”

这样明显一句敷衍的话,落在晏夕然的耳中,却是能够让的她兴奋不已。

喜上眉梢而又故作矜持的坐到了他的对面。

辛愒将面前一盒­精­致的食盒向她推了过来,说道:“你应当没有用早膳罢?”

晏夕然点点头,动作细腻而落落大方的想要去打开那盒子,却不料打不开。

一时间便是有些尴尬的看着辛愒。

辛愒接过盒子,修长的手指一动就是打了开来。露出里面造型美轮美奂的糕

晏夕然早就高兴的飘飘欲仙了。一见这糕点,更是欣喜不已。辛愒这么细心的为她买了糕为她买的。

面上却还是维持着大家闺秀的浅浅笑容,说道:“多谢将军了。”说着也不吃那糕点,只是将它小心翼翼的盖上。

她怎么可能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露出吃相呢。

辛愒看着她的动作,却是想到了窦天晞。

想到了当初初次见面时,她为了一个包子那样怒目而视的样子,想到了她把包子当做是宝贝似的抱在怀中的样子。想到了后来在府中,她那风卷残云毫无半分吃相的样子。

如果是她,必定会狼吞虎咽的吃下这些糕点吧?

这般想着,他竟是破天荒的一笑。

而那一笑,更是惊了坐在他对面晏夕然的心。

从来只见过他眉目冷峻的样子,觉得十分有男子气概。如今他这一笑,竟像是森冷冰山中的温泉,那样的和煦温暖,以至于让人炫目。

心里早就咕噜咕噜的泛起了无数个气泡。

不过他的笑,维持了不到一息就是消失的无影无踪。随即,脸上又是恢复了那副万年打不动的冰山脸。

这也不妨晏夕然的自我幻想。

一定是因为刚刚我打不开盒子的较弱模样让他觉得我很可爱吧?所以才会露出这万年难得一见的笑容。

果然他心里是有我的。可是因为哥哥的缘故,让的他没有办法光明正大的娶我。

没有关系,只要他喜欢我,我可以做任何事。

如果,我不是哥哥的妹妹,如果他不是保皇派。我们现在应该是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吧?

或许连孩子都有了。

一想到她和辛愒一人拉着一个孩子,而她乖巧的依偎在辛愒怀中的样子,她就掩不住的眉飞­色­舞,脸上都要开出一朵花来了。

“今日找你来,是想问问晏府昨日可是进了一位­妇­人?”辛愒的声音,打断了晏夕然的美好幻想。

“恩?”晏夕然愣了一愣,这才红着脸从自己的幻想中走出来。慌忙的喝了口茶。这才说道:“是的,而且哥哥将她当做是上宾对待,却不告诉我那­妇­人的身份。只说是很重要的人。”

辛愒食指轻轻地敲击着茶盏旁侧。看来,那­妇­人是窦天晞的娘亲没错了。可是,晏文逸将她软禁起来又是为什么?

从他之前的举动来看,他的目的不是要将窦天晞留在宫中当细作。那他不辞辛苦的将她送进宫的目的又是什么?仅仅是为了让她在宫中当一个毫无用处的才人?

以他和皇帝的对立来说,再加上自己昨日找他。

“看来辛将军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了?”

他的声音萦绕在耳畔。辛愒却是猛然的抓住了茶盏,目光森冷。好一个晏文逸,好一招守株待兔。

三十九 皇上驾到

将窦天晞送进宫中的目的,让她恰好的出现在皇帝面前被封为妃,接着借皇帝寿宴之时,与她见面。让皇帝猜忌她是晏文逸派来的细作。

而一方面久久不曾有动作将她救出宫,一方面又有心的让皇帝暂时不敢对她做些什么。

所有的终点指向一个,就是等着辛愒自己动手将窦天晞就出宫。

而怕就怕他恐怕早就设好了局,在等着辛愒的落网。以此来让皇帝产生对辛愒的间隙。无论是辛愒出手私自带着他的后妃逃走,亦或是辛愒此番是受了晏文逸的授意。

对于辛愒与皇帝本来就不太稳定的关系来说,都是一个绝大的危害。

可是,真的要这就般放弃了救她的打算?

辛愒冷眸蕴含深深的思量。

既然,他都能如此耐心≡己又何尝不能再等等,现下来说,反正皇帝是碍于晏文逸的势力也是不会对窦天晞做些什么的。

虽这般定了主意,心里却始终硌得慌。眉头紧蹙,看向窗外遥遥落在黑­色­苍穹之上的弯月。如同是一把弯刀,那样的悬在心头,沉静不了半分。

夜­色­已是有些深沉,在院外欣赏了一会儿夏夜之景。窦天晞便是回了房。

小翠端来一盏茶,看着窦天晞进来,笑道:“主子,快来喝杯淡茶。你今日吃了太多,我怕你消化不了,便让御膳房煮了些山楂水来。”

说着便是拎起茶壶往杯盏里倒了大半杯,递给窦天晞。

窦天晞毫不做作的双手接过茶盏,笑嘻嘻的说道:“谢谢啊。今日胃倒真是有些不舒服呢。”

废话,连吃了五个猪蹄,和整整两大碗红烧狮子头nAd1(能消化才怪。

小翠与她相处这几日倒也是明白了她根本就没有什么主仆观念。也就不继续像开始时对她的一言一行而感到诚惶诚恐的了。

只是看着她笑脸盈盈的喝下自己斟的山楂茶,也是倍感亲切。

这后宫里哪一个不是仗势欺人的主,有些人运气好一朝上位,也是对她们这些下人狐假虎威的。哪有像她这样好相处的人。

这样想着,也是开了口:“主子,小翠原意侍奉你一辈子。”

窦天晞刚好和着,差点没被她吓着呛住。

咽下一口,颇为无奈的说道:“别在我喝水的时候说这么煽情的话吗?”

小翠挑挑眼:“你今天把戚贵人气的那个样子,真的是大快人心哈哈。”

窦天晞又自己倒了一杯,右手抓着茶盏,冲着小翠得意洋洋的一笑:“废话,也不看我窦天晞是谁,那可是大名鼎鼎的天坑大侠,她想害我出丑。我在外面坑蒙拐骗的时候,她还在家里哭哭啼啼的绣着女红呢。”

“噗。”听她这样一说,小翠又是忍俊不禁的哈哈大笑。

两人正在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外居然是响起了通传的声音。

“皇上驾到!”

尖锐的声音划破黑夜的寂静,窦天晞的手一抖。整个人瞬间进入了警戒状态。

“糟了糟了,怎么办···”连忙放下手中的茶盏,窦天晞急的原地打转。双手扯着自己的发髻,然后灵光一闪,抓着小翠的肩头,语速极快的说道:“你就说我都睡下了啊。”

然后飞一般冲进了卧房nAd2(

小翠看着她的举动,万分的不明。

别的娘娘,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的祈求着皇上的圣驾。怎生到了自家主子这里就变成了像躲瘟神一样的躲着呢?

虽然这般,却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因为皇帝已经是在众星拱月中进入了房间。

梧洗宫所有的人都是跪下了。大呼着:“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脸颊有些发红,眼神也有些迷蒙,看上去是有些醉意的。

龙目一扫跪下的众人,开口道:“晞才人呢?”

小翠有些紧张,抓着衣裙的手微微的颤抖:“才人···才人已经歇下了···”

皇帝也不甚在意,大手一挥:“行了,平身,退下。”

随后就是迈着有些虚乏的步子朝着卧房而去。

小翠有些担忧的看了卧房一样,似是在担心着窦天晞。一时间有些踟蹰。

东菊拉了拉她的袖子,低声道:“走了。”

虽然主子好像是不喜欢皇上的样子,可是对她来说,有了皇上的宠爱才是正确的罢?

这般想着,咬了咬牙,也就随着众人退了下去。

窦天晞整个人缩在被子里,把自己滚了一圈,然后侧着身子对着墙。

双手在被子里紧握成拳,闭着眼睛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期待着自己已经睡下的消息,能够把皇帝打发走nAd3(

要不是他来的这么突然,自己还能有其他的办法。谁曾想这么大半夜的,他居然是突然地杀来了。

心里咬着牙诅咒着,期盼着。

却听见那脚步声一步步的朝自己靠近。心揪成了一团,扑通扑通的就要跳出来。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南无阿弥陀佛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南无阿弥陀佛,保证皇帝走了,保证他瞎了。”

心里念叨着,却显然没用。

再下一刻,她就听见了皇帝带着浓浓酒意的声音:“爱妃。”

呸!鬼才是你爱妃呢。

窦天晞没有理她,沉浸在自己已经睡着的戏里。

可是手脚却是有些冰凉这是为什么?是害怕吗?这样感受着,连脑子都是有些晕乎晕乎的。

难道是装睡的过程太逼真,连自己都想睡了?可是没道理啊,大敌当前,她怎么可能有这个­精­力睡觉啊。

手脚的冰凉还在一路朝着心脏蔓延,她只觉难受的紧,却又不能发出半点声音让皇帝看出异常。

只能咬着牙紧紧的坚持着。

这般与自己的抗衡中,皇帝那双手已经是见她整个人翻了个转。

语气却是多有不善:“你是他派来的人,朕就收下。只要你身子是朕的了,朕就不担心你这颗心有多硬。”要夺得一个女人的心,得到她的身子是最轻松的。

在皇帝的心里,这是一个定理。

窦天晞浑身都是冷的发抖,又掺杂着像是被鞭策的痛,整张脸已经是有些发白。

皇帝看着她,或许是在醉意中,有些看不清楚。只是摸着她如羊脂般滑、­嫩­的脸颊,笑的­色­极:“乖,朕会好好的爱抚你的。”

说着,已经是一ρi股坐上了床榻,双手扯着她身上的被子。

窦天晞已是无力,紧紧的抓着被褥不让皇帝扯开。艰难的张口叫到:“救命啊····救命···”声音却是那样的微弱,仿佛是吵杂人群中蚊子的声音,细微到可以不计。

难道自己的清白就要这样被一个老到可以当自己爹的人夺走?我这一生都要被困在这金丝笼里,当一只金丝雀?

混混沌沌的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那刀削轮廓的完美面孔,明明浑身的冷意,却让她感到莫名的安心。

辛愒,救我···

她用尽剩下的全身力气将皇帝推开,如果可以,她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咬皇帝一口,只可惜。脑子越来越痛越来越晕,下一瞬,她已经是脸­色­惨白的昏了过去。

被她推开的皇帝这才又靠近她,见她没了挣扎。这才笑道:“哈哈,这才听话。把朕伺候高兴了,你才可以在这后宫中平安的生存下去。”

两只手猥、琐的而又迅速的剥开她身上的被子,看着她玉颈往下那肤脂凝雪的白皙,喉咙上下滑动,只觉口­干­舌燥。已经是滚烫的­唇­在她的樱­唇­上印下了痕迹,然后舌头灵巧的往里延伸着。

手下动作也不停,将她有些简便的衣裙解开,双手正要把衣衫从肩头挎下的时候。

后颈却是一痛,随后便失去了知觉。

一个挺拔的身姿从暗处缓缓走出,俊朗的面容在橘黄的灯光下少了三分冷意,添了几分牵挂。

修长的腿有些焦急的迈开,走到床边。将皇帝拨到一边,满眼担忧的捧起了她苍白的俏脸。

一向毫无情绪的语气中竟是有些割舍不下的担忧:“天晞,天晞。”入手处,她的脸却是凉意。

连忙拦腰抱起她就要往外去,刚好抱起来却是想起来这般做法太过不妥。

只能又将她放在床上,然后压低了声音开口道:“来人。”

之后又极快的隐进了黑暗之中。

小翠听到了声音,慌忙的敲着门:“皇上,才人。”

敲了半天却是再也没有听到了声响,与身后的人对视了几眼,终于是有些屏息的推开了门。

一开门,却是看见那九五之尊正半躺在床上昏迷。而窦天晞脸­色­苍白的昏睡着,还紧蹙着眉头,似是十分痛苦的样子。

一群人瞬间涌上,七手八脚的叫着皇帝和窦天晞。

小翠一摸窦天晞的额头,竟是凉的。当下就是紧张的对身后的东菊说道:“快去请太医。”

辛愒躲在­阴­暗处,眼看着众人将皇帝抬上了床,将窦天晞搬到了另一个房间。

有些无奈的勾了勾嘴角。从何时起,自己竟也变得这般婆婆妈妈放不下一个人了?那人之后,她是第一个吧。

四十 中毒

太医来了,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先是查探了皇帝的脉搏确定没有问题之后,这才在小翠的催促下到了另一间卧房。

卧房之内,窦天晞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眉头紧蹙,已经是不省人事。

御医用锦帕隔开她的手腕,这才将手放了上去。

把了一会儿,眉头也是跟着皱了起来。

随后起身,身后的小药童已经是­精­明的上前将东西收好。

小翠看着他面­色­不善,连忙开口,面­色­焦急:“大人,才人这是怎么了?”

御医沉吟片刻,眼眸看了一眼窦天晞,似觉可怜,说道:“才人这是中了毒,幸好发现得早。我现下去为她配解药,好了之后会送过来的。宫里所有的东西你们都暂且不要动,等皇上醒来再追究背后毒手的事。”

这些后宫斗争,从存在开始就是没有停息过。可怜了这么小的姑娘惨遭毒手啊。

说完,已经是步伐较快的离开了梧洗宫。

宫人们在卧房内看着窦天晞,都是一副­阴­韵,窦天晞为人如何他们最是清楚。只可惜,人再好,没有小心谨慎的­性­子,没有讳莫如深的心机,在这后宫中也是寸步难行。

太医说了要来送药,只是没想到,他竟是又亲自来了一趟。

实际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个虽说才只有才人阶位的妃子颇得宠爱。

没有家世的支撑,从一个小小的宫女一跃变成了才人。不只如此,皇帝寿宴那般重要的场合,竟也是让她出席。再来的私心,这丫在寿宴上的讲的段子确实是逗的人捧腹大笑。这样独一无二的奇葩也实在是难寻。所以倒是有些紧张她的病情nAd1(

其实最主要的,是因为晏文逸独独见过她一个人。这让得满朝文武都是腹诽她的身份。若是细作,想来晏文逸也不会这般轻易的将她暴露。那将她送进宫,而又暴露了她与他存在某种关系的原因是什么。

当下便也再不敢怠慢。

几步上前,将药递给了小翠,之后就是看着她喝下了药。

虽然并非及时醒来了,但是一个时辰之后御医把了把她的脉象,确实是好上不少,这才放心的离开了。

翌日,皇帝被战战兢兢的公公叫了起来上早朝。

他甩了甩有些晕乎的脑袋,一看周围的装饰,这不是自己的寝宫啊,也不是在平日里去过的后宫妃嫔的殿中,皱了皱眉:“朕是在何处?”

公公毕恭毕敬的回到:“回皇上,您在梧洗宫呢。”

梧洗宫···皇帝想了想,哦~是才封妃的那个小妮子啊。可是视线在卧房绕了一圈,人呢?

面­色­一沉:“那晞才人呢?”

公公连忙说道:“晞才人昨夜中了毒,在偏殿歇息呢。”

“什么?中毒?”皇帝眉头大蹙。这窦天晞的身份可不一般啊,要是她死了,晏文逸不得找自己算账,撕破脸了,恐怕自己这皇位也就保不住了。

在宫婢的伺候下连忙的换上龙袍,一边疾步往偏殿去,一边开口道:“现在可是平安了?”

东菊低头回应:“昨夜陈御医匆忙赶来已经是为才人熬制了解药,现在应该还在歇息。”

皇帝龙目透出丝丝戾气,这些个后宫的女人,真是一点也不让人省心nAd2(

赶到偏殿时,小翠在床边靠着床案睡着了。看着照顾了窦天晞一夜,是乏了。

东菊紧张的上前说道:“奴婢这就去把人带走。”

皇帝默认。

东菊小跑上前,推了推小翠,轻声道:“快起来了,皇上来了。”

小翠睡得本就不沉,感觉到有人摇她,晕晕乎乎间将后面那句皇上来了也给忽略了。只以为是窦天晞醒了。

眼眸一睁,双手便是抓紧了窦天晞的手,殷切的说道:“主子你醒了,主子。”

可是窦天晞依旧是沉睡着。

她皱眉看着旁边的东菊,说道:“主子这不是没醒吗。”

豆大的汗从东菊脸颊滑落,她无比担忧而紧张的说道:“皇上来了。”

小翠这才清醒,浑身一颤,转过身,果然见那一抹明黄,忙不迭跪下:“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皇帝也不怒,只开口道:“罢了,你也是忠心为主而已。”说着就是快步上前坐到床榻边。

床上,窦天晞脸­色­虽是比昨夜好了许多,却也是一幅病怏怏的样子。

他抓着窦天晞的手,有些冰凉。

面­色­不虞:“可知是何人下的毒?”

宫人跪成一片,只摇头回到:“回皇上,奴婢/奴才不知。”

“昨夜才人可是吃过什么,用过什么?”

其他人都是纷纷摇头,小翠却是想起了什么,面­色­惊惧,声音打颤着回到:“回皇上···昨··昨夜奴婢见才人白日时吃的东西有些多,担心不消食,便是让御膳房熬了些山楂茶来给才人喝nAd3(”

颇带威严的目光如同一把利刃­射­进小翠的心口,连呼吸都显得困难了些。

皇帝瞥过她一眼,随后将目光落在自己旁近的公公身上,说道:“让陈进过来。”

公公忙应下,想开口却是有些为难,一时间脸­色­皱成了一团。

皇帝见他不动,语气不善开口道:“还不快去。”

公公纠结良久,终究还是顶着龙威跪下,开口道:“皇上,再不上朝就迟了。”

皇帝敛下眉目细细思索。

就算是自己将窦天晞中毒一事瞒下来去上早朝,这宫里四处都是晏文逸的耳目,一样的阻隔不了消息多久。还不如就这般,不上朝,还落得个担心窦天晞的名义。

晏文逸会怎么想?是觉得自己钻进了他的圈套呢?还是觉得因为自己这般在乎他的人而感到开心呢?

皇权与相权自古势不两立,皇帝表面上对他屈从,实际上,九五之尊生来便尊贵的身份,怎会甘心就这般将权利交予他人呢。

“今日不上朝,去宣陈进。”皇帝说完,转头看着窦天晞,确实是这后宫中所没有过的容颜,乖巧娇俏别具一格,更何况细看之下居然还有一丝异域之情。

一想到昨夜竟是没有得手,便不免有些烦躁。

公公深深的看了窦天晞一眼,当真是红颜祸水啊,不知这个祸水会走到后宫的哪个位置。

便也是恭敬的退下了。

不一会儿,陈进已经是和他的小药童一起进了偏殿。

至于公公,已经是去大殿通知今日不上早朝的消息了。

陈进行过礼,皇帝开口道:“爱卿看看是否是这茶里的毒。”说着,小翠已经是端上了山楂茶站在了陈进的面前。

陈进从包里取出一根银针,放在碗里。

不出片刻,银针便是发了黑。事实这样明显,也用不得陈进再多说些什么。

皇帝一怒,目光落到小翠身上:“大胆奴才,竟敢下毒。”

小翠双腿一软,连忙跪下,泪水就是滚落下来,期期艾艾的说道:“不是奴婢啊,皇上明鉴。”

皇帝当然知道不是她,只是不愿将后妃之中的哪一个牵涉进来,毕竟他的龙位已是如此飘摇,那些大臣的女儿在他的后宫中,若是得恩宠,他至少还有一些柄筹。而不损害他与大臣关系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替罪羔羊。

“来人,将这奴才带下去,杖毙。”不带任何感情的,一个帝王藐视人命的无情。

身后已是有宫人上前,拖着浑身颤抖满脸泪水的小翠就要拖下去。

小翠不断的摇头,声音高了几度,尖锐道:“不要啊,皇上饶命啊,不是奴婢,奴婢是冤枉的。才人才人!!”

眼看着皇帝那般的无情,她只有把希望寄托在了身后昏睡的窦天晞身上。

结果证明,她赌对了。

在她就要被宫人拖下去的时候,窦天晞那一直闭着的双眸努力的睁开来,喉咙­干­燥沙哑而虚弱的说道:“放开她。”

所有人都是停止了动作。

小翠泪眼汪汪的看着她,仿佛是看到了生的希望,一时间声泪俱下:“主子~”

窦天晞还有些病­色­,对着她使了个眼神让她不要担心。

皇帝忙转过身,见她醒了,欣喜的将她扶了起来,说道:“爱妃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虽然皇帝攀着她的动作让的她十分不爽,可是奈何她现下没有一丝力气,便也只能微微的拉开与皇帝的距离。开口道:“谢皇上关心,嫔妾无碍了。”

皇帝脸上浮现出喜­色­,召来陈进为她把脉。

陈进把脉片刻后开口道:“回皇上,才人体内的毒大部分已是清除,无生命危险。接下来只要按时服药,不日即可痊愈。”

皇帝放了心,让陈进推下去,这才一幅深情脉脉的样子看着窦天晞,让的她几乎想要吐到皇帝身上。

“皇上。”

“恩?”

“毒绝不会是小翠下的。”窦天晞开口,没有一丝的怀疑。

皇帝的笑容有些僵硬,片刻后还是维持着,开口道:“可是你昨日中的毒,就是她给你喝的山楂茶里面的。”

见皇帝一心想要把罪责往小翠身上推。窦天晞虽不懂朝堂之事,但也绝不会让自己的人就这般无辜枉死。

“小翠,山楂茶是何人送来的?”窦天晞不再与皇帝争辩,只转头,声音有些虚弱的问着她。

四十一 真凶?

即便是虚弱,她的眼眸依旧是那样的清澈流波婉转,在此刻增添了几分气势和锐利。

小翠得到了她眼神的鼓励,也就是点点头,多了一分勇气。不能直视皇帝,垂着头,声音比方才大了些:“回皇上才人,是御膳房的小凳子送来的。”

窦天晞眼眸望着皇帝,开口道:“不知道嫔妾是否可以传小凳子来对质?”

皇帝看着她清亮的眼眸,知道她此话,看似在问,实际上是在暗中的逼他。

作为九五之尊,若是这般有线索可以查清楚的情况下,却依旧选择避而不谈将矛头指向一名小宫女。对于他的威严来说是大大有损的。决计不可能就这般任自己的皇家威严掉落。

眼底闪过一丝­阴­翳,随即消失,看着窦天晞,依旧是那副完全宠爱的样子:“爱妃说是这般便这般罢。来人,传御膳房小凳子。”

一名小太监连忙领命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不过一会儿便是带着一个年岁不大的公公到了。那公公额上已经是有着薄薄的一层汗,眼眸闪烁不敢看皇帝和窦天晞。

一见到皇帝,立马跪下:“奴···奴才参见皇上,参见才人。”

皇帝脸­色­十分的­阴­沉,语气也是多有不善:“才人昨夜喝的山楂茶是你送来的?”

小凳子听见皇帝这语气知道他已是怒意,当下也不敢再拖拉,连忙颤颤巍巍的回到:“回皇上,是··是奴才。”

“可是你一直守着煎的?”

“是···是。”

“啪!”的一声,皇帝一手重重的拍在床案上,脸上已经是黑出了水nAd1(

小凳子腿一软,连忙磕头:“皇上明鉴啊,给奴才十个胆子也不敢加害才人啊,皇上饶命啊。”见皇帝不为所动的­阴­沉着脸,便是将目标转向了看起来比较好说话的窦天晞。

“才人,才人饶命啊。”

窦天晞看着他一幅胆战心惊的样子,觉得应该也不是他。眼眸转向皇帝。

皇帝收到她的目光,这才幽幽的开了口:“在你煎茶送茶的一路上,可曾有什么其他的人碰过这茶?”

小凳子听见皇帝终于是开了口,微微的松了口气,随即听见这个问题。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

早晨的阳光熹微渐强的透过­精­致的窗花,洒进了这间寝宫。殿内除了窦天晞和皇帝,其余的人全部跪着。

空气凝结到一个程度,所有人屏息看着小凳子。

只见他恍然所觉。啊,了一声刚好抬头,却知冒犯,又是垂头便是说道:“在送茶来梧洗宫的路途中曾经见到过戚贵人。”

皇帝眉头一蹙,戚玲啊,户部侍郎的女儿。很想就这样打住,而显然,窦天晞不打算就这般忍气吞声。

“那,她可曾做过什么?”窦天晞看着小凳子,嘴角已经是不明显的微微弯了起来。

从听见这个名字的刹那她就是明白了。本来还在思索着后宫里到底是谁对她有如此的恨意,而且这样的迫不及待对她下手,暗自揣测着,果真是对了。

不就是宴会上没有让她得逞,而且踩了她一脚嘛,哪来这么大的恨意。

小凳子听见窦天晞发话,微微瞥了一下皇帝的脸­色­,见他虽是不虞,却也没有阻止nAd2(开口道:“戚贵人问奴才这茶是送给谁的,奴才就是如实回答了。然后她走上前揭开茶壶看了看。之后就是走了。”

说到这里,真相已经是明显的浮出了水面。

皇帝牙关紧咬,眼下却也不能就这般无疾而终,闷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来人,宣戚贵人。”

约莫一炷香之后,装扮­精­致的戚贵人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一反常态的,她今日竟然是十分的乖巧。

见到皇帝就是乖乖的问好,还十分体贴的问了窦天晞的病情。

毕竟她再傻,也清楚皇帝竟然不上早朝而呆在梧洗宫,足以看出他对于窦天晞的在乎。便也不敢在去抚逆鳞。

皇上见她这样子更是心中确信了。戚玲啊戚玲,向来乖张的你,可是从来做不来这些演戏的功夫啊。你这样一反常态的,不更是在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窦天晞淡淡看她一眼,没有恨也没有欢喜,只是觉得可悲。她不过是个刚进宫,连皇帝恩宠都没有得到过的妃子,她便是视自己为眼中钉。

这样的世界只围着一个人转,所有的目光都这样的局限而狭窄,人生的意义又从何而来。

“跪下。”皇帝尽量让自己保持着语气的和缓。

戚贵人黛眉一蹙,直直站立片刻后终究还是跪了下去。

“你昨夜可是动过晞儿的茶?”久居人上的威压,一旦释放也是颇为的骇人。

戚贵人一怔,脸­色­有些发白,却还是拼命让自己保持常态。开口道:“是的。”刚才在门口看见了小凳子她就意识到了大事不妙。

亏得自己还给了他那么多银两。

实际上就算是她自己面临这样的问题,在­性­命面前,收受过的贿赂又算得上什么呢nAd3(

“那你往茶里面加了什么?”

“没有,玲儿没有,皇上。”戚贵人满脸惊恐的看着皇帝,连声叫冤。

皇帝眉头早就拧成了大麻花,不想再听她的辨解,开口道:“来人,去搜戚贵人的寝宫。”

而奇怪的是,戚贵人却在这声令下之后突然地安静了下来。

搜就搜罢,反正寝宫里什么也没有,就连昨夜下毒的药包,都是那个人给的,早就被她用火烧毁了。什么证据也没有。

窦天晞,我看你能奈我何。

想到这里,菱形的嘴角不自觉的往上一钩,有些挑衅的看着窦天晞。

窦天晞自然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看着她有恃无恐的模样却是微微的愣了一下,看她这模样,是很确信自己寝宫里搜不出什么?

可若果真如此,没有证据,她又应该要怎么办呢?让她吞下这口气?那不可能,这可是差点就要了她老命的事,又不是开玩笑的。

她窦天晞的原则很简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以十倍还之。

昨夜要不是发现得早,她可能真的就一命呜呼了。不单说这口气她咽不下去,看那戚贵人的态度,如果这一次让她逃掉了,她之后还指不定用什么招来对付自己呢。

她才不要随时提心吊胆的去面对某一个人过着日子,这样不适合她放、荡不羁爱自由的个­性­。

想着怎样才能让戚贵人乖乖的认罪伏法,时间也是一点一滴的悄然流逝。

一个时辰后,禁卫军统领已经到了皇帝面前复命。

“微臣参见皇上。”甲胄之身,跪下也是铿锵有力,虽不如辛愒的气魄,却也是极为上乘的。

皇帝点头:“平身。”

统领谢恩后站起身,手上一包方方正正的东西便是落入了所有人的视线中。

他将药包举到胸前:“这是从戚贵人寝宫里搜出的物品。”

皇帝面­色­­阴­沉如水:“陈进。”

陈进领命便是两步上前接过那药包,然后众目睽睽之下打开,那里面是一包白­色­的粉末。

戚贵人双目睁得老大,难以置信的看着那药包,失声道:“不可能,这不可能。”她寝宫里怎么可能有这个东西?就连昨夜给窦天晞下药的那个小包都是那个人给的,怎么会?

一想到那个人,她恍然大悟。

竟然是这样,好狠的心,居然连自己的人都甘愿舍弃只为了拉窦天晞下水。

而窦天晞也是倍感意外,看戚贵人方才的表情,她还以为搜不出个东西了,可这又是怎么回事?忍不住的去看她的表情,竟是一幅怨恨的表情。

莫非,幕后真凶不是她?

陈进仔细辨别后,已是开了口:“回禀皇上,此乃寒厉毒无错,正是晞才人中的毒。”

皇帝的目光­阴­森的如同一把利刃对准了戚贵人,让的她俏丽的一张脸血­色­尽失。“还要狡辩?”

戚贵人一幅失了灵魂的模样,恍恍惚惚的叩头:“嫔妾···知罪。”知罪二字从牙缝里挤出,颇为的难受。

她明白,若是将那个人供出来,只怕连自己的家族都会受到牵连。如今唯一的一条路,便是认罪伏法。

皇帝闭眸,神­色­十分哀切,半晌后叹一口气。“来人,戚贵人心狠手辣,欲以加害晞才人,贬为采女罚去永巷。”他看出来了,窦天晞想要开口。只是为了不让事情变得更加的为难,他只能在窦天晞开口之前将一切一锤定音。

如今这般看来,戚贵人虽然是被剥去了妃位,但实际上­性­命并未受到什么威胁,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说完后,他还假惺惺的搂着窦天晞,说道:“爱妃看,这样可否?”

他虽是在问,实际上又何曾给窦天晞反驳的机会。龙言岂可儿戏,她若是真的说了什么,倒是落个蛇蝎心肠不明大义的口舌。

当下只能微微扭动着身子脱离他的怀抱,一边看似恭敬的说道:“皇上圣明。”

四十二 大侠请现身

持续了一大清早的闹剧终于是落下了帷幕。

皇帝目光沉沉的看着怀中若有所思的窦天晞。也是在考量着什么。

这个窦天晞,最开始见她,一副什么也不懂的样子。可是这一步步的走来。从宴会上她以讲段子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到后来御花园里私会晏文逸,接下来对于戚贵人下毒一事的态度。终于是让的他明白,她绝非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的好对付。

果然啊,能让晏文逸送到他身边的人,怎会有简单的人物。

在自家的后院里,在这女人丛中也是要思量颇多,当真是极累的。

揉了揉太阳­茓­。

窦天晞本来还在考虑着要不要装病来把皇帝赶走,一见他这动作就是有些欣喜。颇为关切的看着皇帝开口道:“皇上昨夜宿醉,今日还为天晞的事如此­操­劳,想必是累了。还请皇上回寝宫好生休息保重龙体啊。”

皇帝本就不愿继续在这里与她虚与委蛇,再加上出了戚贵人这事,便也是不想继续的留在这里,­干­脆顺遂她的意。开口道:“也好,你身子尚且虚弱,多休息。朕便先回宫了。”

窦天晞拧了一把大腿,眼圈泛出点点泪意,一幅不舍的样子看着皇帝:“嫔妾恭送皇上。”

皇帝有些疲乏的笑笑,也是离去了。

他一走,窦天晞立马叫住了小翠。

小翠也是两行清泪的跪在她床边。方才要不是窦天晞及时醒来为她说话,她当真是没了这条命了。一边抽泣着,一边看着窦天晞呜咽到:“小翠,多谢····主···子救命之····恩。”

窦天晞发自内心的一笑,伸出手来为她抹去泪痕,真诚的双眼仿佛是闪着光,镀进了每个人的心底nAd1(语气温和道:“本就不是你,再说了,想碰我的人,没那么容易。”

身后的一些下人也是惊恐过后有些发神的站在小翠的身后,看着窦天晞。

窦天晞看着他们也是笑笑,说道:“你们别这样,我又没死,好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啊。”

众人看她几眼,见确实是没特别的虚弱,便也是略显踌躇的离开了去。

见所有人都离开了,窦天晞这才焦急的抓着小翠的手,脸上有些诡异的红晕,开口道:“是什么时候发现我晕倒的?”虽然听别人说,房事之后都是会疼的,刚才她动了动双腿,觉着也不是很疼。可是又因为昨夜饮下的毒,身上各处也还残余些痛楚。这样一来,她也就不能确定自己的清白到底有没有被皇帝取走。更何况,昨夜皇帝醉成那样,谁也不敢保证没有发生什么。

小翠见她一幅紧张又恐惧的表情,唯独没有应当出现的高兴,更加的不明白的。但是在她迫切的眼光下,只能是先回答了她的问题:“昨夜皇上进去没有多久。就听见召我们进去的声音。当时我还纳闷呢,怎么会突然地召我们进去呢。一推开门就看见你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皇上就醉倒在您的旁边。”

窦天晞听着她的叙述,一下子抓住了重“你说,你进来的时候,皇上已经昏迷了。那召你们进来的声音,是谁叫的?”

听她这样一说,小翠仔细的想了想昨夜那声“进来”确实与皇帝的有些不同。当下脸­色­大变,一幅惊魂甫定的看着窦天晞,双手有些颤抖的抓着她的手,说道:“主子,该不会····”

黛眉紧蹙,窦天晞开口道:“你先别慌,这件事也别对任何人说。先告诉我那声音的特征。”

听她这般安慰,小翠总算是略微冷静了些。抿了抿嘴­唇­,说道:“那声音很好听,低沉,比起皇上的声音来应该是要年轻一些nAd2(只是压得太低,而且匆忙一声便是没了。不怎么容易分辨的。”

那声音的主人,既然是帮她叫来了人,想必是对她没有恶意的,说不定还在暗中保护她?而且,皇帝是醉倒的还是其他的原因呢?这些问题都只有找到那个人之后才能找出答案。

是他吗?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冷意盎然而俊朗无双的面孔。竟是不自知的微微的弯起了嘴角。

小翠见她这模样,有些踌躇着开了口:“主子。你····不愿意侍奉皇上?”说完之后有些垂眸不敢看她的眼。

谁料她竟是大大方方的对上她的眼神,轻松一笑,说道:“我告诉你,你不许乱说。”

小翠乖乖的点头。

“那是自然了。我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清白给这样一个中年大叔啊。”

听着她把至高无上的皇帝形容成中年大叔,小翠先是忍俊不禁的噗的一声笑。之后反应过来,连忙的捂住她的嘴,杯弓蛇影的看了看外面,确定没人之后这才安心。有些恼的对着窦天晞说道:“你啊,说话也不注意这可是在宫里。”

虽然窦天晞是她的主子,但在小翠的心里。或许她已经是个朋友那么简单而复杂的存在了。

窦天晞见她终于是放下了主仆间的隔阂,不由得喜上眉梢ˉ着她的手将她拉到床上来坐着。“小翠啊,如果经常无缘无故的想起一个人,而且想起他的时候会很开心,这是为什么?”难道是自己被下了迷药?

小翠由着她的动作坐到床边上,看着她一副呆呆的样子,却是深深一笑。抬眼看她:“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吧?”

“喜欢?!”她的声音尖锐了几分。

从小到大十六年啊,她一直以为自己不正常nAd3(现在这样莫名奇妙的,居然就是喜欢了吗?

不不不,不对。她怎么可能喜欢上那样一个臭冰山?一定是哪里出现了什么问题,对,一定是这样。

虽然这样说着,可是脑海里却是不由自主的回放着相识以来的种种。

当自己全身吃痛的时候,他出现在眼前。“不喝药就不能吃饭。”

当她在小巷里险些失去清白的时候。他厚重而极具安全感的胸膛,那样的沉稳而坚硬,胸口的炽热还在脸颊温存。“不怕了。”

当晏文逸的飞镖直直的朝她而来时,他一挥剑打掉。“你何故将她牵涉进来?”

··········

一切一切的,将身体里面的温暖一滴滴的串联起来,最后汇成一弘温泉,在灵魂中散发着堪比太阳的温度。

连忙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说道:“没什么没什么。你先出去罢。”

见她这一脸的可疑,小翠本来还想打趣她几句。但是担心着她这刚好大病初愈的身子,便也是乖乖的退了出去。

窦天晞重新躺回床上,眼眸绕着房梁几圈,忽然轻轻的开口:“你还在吗?昨夜救我的大侠。”

见无人回应,她也是不气磊,继续的自说自话:“啊,我知道,你们这一行一般做了好事不留名的嘛。不能露脸?没有关系的,你听我说就行了。谢谢你啊,百忙抽空的在这里保护我·····”

慢慢的说着,睡意却是渐渐的涌上来,双眼撑不住便是睡了过去。

在她呼吸沉稳之后,从房梁上落下一个人影。

阳光温暖照在他的侧脸上,成了世界上最完美的景象。

眼眸中的冷意尽数散去,嘴角勾出一丝浅笑▲在床边,替她抚开额上散乱的青丝。

什么大侠什么你们这行的。乱七八糟的。

这小脑瓜子里面装的是些什么东西。

起身从旁边的铜盆里为她湿了一张锦帕,动作极尽轻柔的替她擦掉脸上的细汗。

看着她沉睡的俏颜,笑的更是深了。身经百战浴血奋战被誉为冷面修罗的自己,要是让人知道在这里这样的温柔对待一个女子,只怕会笑掉别人大牙吧?

可是为什么,光是这样静静的看着她,就是觉得这一颗心这样的满足。

自己喜欢上了这个不着调的小丫头片子?

可是自己这一颗心,居然还能再次的喜欢上一个人吗?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曼妙的身影,起舞弄清影。举手投足间,满是那样的姿容天成。

“辛愒哥哥,记得要来娶倾月。”

“以后我们成亲之时,我要成为整个云国最漂亮的新娘。”

“对···不起···是倾月负了你····还请将军···忘了我····”

往事的一幕幕重现眼前,让的他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眉头一蹙。

片刻后,一切都是幻化成一声叹息。

曾经以为,与她一起是天命注定。

曾经以为,她走之后,自己会活不下去。

曾经以为,这颗心再不会喜欢上其他的人。

结果,原本以为与她的金玉良缘,不过是老天的玩笑。

结果,在战场上不要命的杀敌,终究还是活了下来。

结果,在多年之后,好像又遇见了一个能够走近心里的人。

他失神之间,自己的手腕却是被一个小小的有些微凉的手抓住。

昏睡中的她有些不安的晃动着脑袋:“不要!放开我!哥哥!哥哥!”

听着她的呢喃,辛愒却是陷入了深思。她不是只有娘亲一个亲人吗?什么时候又多出了一个哥哥?

而且看她的样子,十分的不安,她经历过什么?那她的哥哥呢?放任她一个人在外面吃力的独立供养着娘亲,为何又不出面寻她?

而他是生还是死?

还在寻思间,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人声:“参见皇后娘娘,才人还在休息呢。”

四十三 出尘绝逸之舞

辛愒一个跃身就是飞上了梁上,融于黑暗之中。

不过须臾,小翠已经是领着一脸和善的皇后和三位妃嫔进到了寝宫。

她向各位娘娘福身欠礼之后就是径直的朝着窦天晞去了,眼底闪烁着一抹担忧。虽说窦天晞也不是吃素的主,但是这皇后和三位妃嫔如今主动来访,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怀着何种目的而来。当下便是难免的担忧起来。

窦天晞刚好跟周公见面,商量着用什么鱼饵的问题。就是被人晃动着。

都说受伤的人脾气不怎么好,那睡着了的病人,脾气就更不好了。

谁这么不长眼水啊?没见她才睡下吗?

不悦的睁开双眼,看见的是小翠有忧难言的表情,刚想问怎么了就看见她微微侧身,露出了身后的四人。

一眼就看出了当日曾在宴会上见过的皇后,雍容华贵,大方得体。真乃一国国母。

此刻她正微微的带着笑,一脸善意的看着自己。

窦天晞自然没那么蠢会认为皇后真的有这么好心来担忧她的安危,若皇后真是个老好人了,那她可能早就死了,哪里还坐在这个位置上这么久而安然无恙。

撑着床案坐起了身想要下床行礼。

皇后凤步轻抬,极快的走到她的面前将她扶住,没有让她下床。语气无比的和善,就像是邻家的大姐姐在关心着她的身体一般,要不是窦天晞还算清醒,现在应该就被她的这副面容给带了进去。“晞妹妹无需多礼。”

窦天晞却还是佯装的挣扎了一番,看着皇后,表情那叫个感天动地:“这怎么可以,天晞本就因为身体原因没能及时的向皇后娘娘请安,心里已经是愧疚万分nAd1(如今还能够得娘娘您亲自看望,天晞真的···真的是无颜见您啊。”

幸好以前是在大户人家里当过婢女的,见识过那些深闺的夫人姨娘,以及小姐之间的明争暗斗。否则真的到了这宫里还不得给人嚼的连骨头都不剩。

看着窦天晞一幅感动的两眼泪汪汪的表情,皇后温和的笑着。却是明白这个人的存在有可能会一直往上威胁到她的地位。

本来一个荣贵妃已经是够她费心的了,现在还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人来。

宫女一跃直接封为才人,这恩宠不只一星半原本以为也就这样过了,皇帝对她也不过就是图个新鲜劲罢了。可是谁又料到皇帝竟会将她带到宴会上去。讲的那个什么段子,粗鄙不堪一点上不得台面,也不知皇帝是着了什么魔,竟是笑的那般畅快。再到今日风风火火的中毒,皇帝竟然是为了这点破事而没有上朝。

女人的直觉是敏锐的,窦天晞给了她一种危机感。

瞧她这模样,虽没有魅惑天成的姿态,也没有倾城倾国的美貌,但一幅可爱娇俏的面孔,也是生的让人喜爱。尤其是那一双清波婉转的眼眸,当真是夺了人的心智。

带着凤纹金­色­手钏的白­嫩­双手放到了窦天晞的手上,笑着说道:“这有何妨,进了这宫门便是一家人何须如此拘礼。你身子不舒服,这些礼节也便不需做了。”

身后三位妃嫔已经是盈盈走来,有一人是窦天晞在宴会上见过的维嫔,其余两人都是新面孔,笑着:“皇后娘娘说的甚是,晞妹妹便好生将歇罢。”

窦天晞也就不再推辞,顺着皇后的力重新躺回了床上。看着几人,也是笑的亲切可掬:“多谢各位姐姐如此关心天晞的身子,真是让天晞倍为感动。”

几人又是客套了几番,这才终于是离开。

随着最后一个人踏出寝宫门口,窦天晞翻了个白眼nAd2(我滴个娘亲啊,这日子还要过多久啊?说个话都是在打太极,也太累了些。

晏文逸那个混蛋,说好的救她出去呢?

小翠送走她们,进来就看见窦天晞一幅虚脱的表情,不由得一笑,为她斟了一盏茶:“后宫本就如此,你习惯了便好了。”

窦天晞一把撑起身子,实际上她的毒早就解得差不多了。刚才在皇帝面前装虚弱是想要治戚贵人的罪,在皇后面前装羸弱是因为不想要这么快好起来就要去给她请安之类牵扯出一系列的麻烦事。

摸了摸自己早就饿的咕咕叫的肚子,窦天晞看着小翠,没有一丝半点的不好意思,开口道:“有吃的吗?饿死我了。”

小翠笑颜深深,从正厅给她端来了一盘­精­致的糕点,说道:“为了预防你饿,我只准备了些这个,待会儿让御膳房做些粥食过来。”

窦天晞抓起一块桂花糕往嘴里放,吃的不亦乐乎点点头。

这才想起来方才睡得朦朦胧胧间好像是做了一个梦,可是那梦甚是不清晰。

只看得见一片混乱中,一个少年语气沉重的对着一个抱着女娃的­妇­人说道:“­奶­娘,一定要保护好她。”

随后温柔的对着那女娃说道:“乖,我一定会将你找回来的。”

那女娃吵闹着哭着,只叫着:“哥哥,哥哥。”

每个人的面容都是看不清晰,却是让的窦天晞心里被揪起来一般难受。

皱着眉头思量许久终究是没个结论,在脑袋疼的快要炸开之前,她明智的停止了继续深思。

向来如此,有一天过一天,想不透的便­干­脆不要想了,她不是个以折磨自己为乐的人,自然也就不会逼着自己去想些什么nAd3(

在用过早膳之后,她便是按耐不住­性­子穿着衣裙出了门,虽然不能走出梧洗宫。但至少还可以在这里面玩啊。

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扫过院里的所有事物就是锁定了目标。

那是一颗很粗很高的银杏树,上面复杂的纹路以及有些­干­燥的皮囊都说明了它存在的年代有些久远。

窦天晞走近,扬起一抹鬼灵­精­怪的笑容,挽了挽袖子就是利索的顺着树­干­往上爬。

可是吓坏了梧洗宫的所有宫人。

特别是小翠,一张脸被她吓得面无血­色­,声音颤抖着看着还在往上爬的窦天晞,说道:“主子,你快下来···危险啊。”

危险个毛啊,窦天晞从小­干­这种翻墙爬树的事,可是个得心应手。她上树也没什么更深层次的原因,只是因为闷得慌又不能出梧洗宫,所以来这里眺望一下风景罢了。

不出片刻她就是坐在了一个稍高的枝芽上,她鹅黄­色­的­精­致罗群在她悠闲的双腿晃荡下飘飘然的。看着聚集在树下面­色­堪舆的众人,她笑的欢畅,大声道:“你们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就在这里看看风景。放心吧啊。”

虽然她这么说,底下的人哪敢走啊。她要是一个不小心摔了下来,他们这群人不得跟着陪葬啊。当下欲哭无泪,摊上谁都好,别摊上个没脑子的主子。

见他们执意不走,窦天晞也就懒得管了。

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当是如此了。在这枝芽上,还看不完看见整个皇都的情形,大的不像样。

檐角­精­致,布局严密,一砖一瓦都是费心到了极致。更别说还能远远望见荣贵妃的宫里,更是一片金碧辉煌之势。栏杆扶手铺了一层汉白玉,嵌以琉璃。美轮美奂而又奢靡的令人咋舌。

窦天晞拍拍胸口,这宫里的富足当真是吓死了人。

却也是深深的感到有些寒凉。皇帝的后宫,一个妃嫔的寝宫尚且装饰的如此铺张,整个后宫得是用了多少钱?而这些钱的来源却是他们这些穷苦的百姓。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可悲啊可悲。”当真是悲叹到了极致,竟是连屈指可数的诗文也是背了出来。

正在感叹见,游离的目光却是陡然滞顿,凝在一个地方再也转不开来。

那是一个栽种了四棵桃花树的院落,不算大,应当比她的梧洗宫还要小上一距离这里不远,就在东边隔了一个宫的样子。

那里面的装饰也甚是古朴,没有雕梁画栋纸醉金迷,珍珠玛瑙之类的富贵之物。只是一些紫木的雕饰,却是颇为­精­巧,看上去甚是喜人。

而吸引窦天晞注意的并非这些,而是那里面正在长袖善舞的女子。

身段柔美如蛇的灵活细腻,举手投足间恰到好处。多一分便是媚,少一分便是不足。

舞姿完美到不似人间之舞。一挥袖,带起的花瓣,仿佛是将人的心神也尽数吞没了去。莲步轻踏,仿佛是点在人的心间,让的心不住的颤动。

比起初晓的舞姿,更显娴熟优雅,少了一份稚­嫩­的媚,多了三分从容清淡的妙。

窦天晞看的眼神发直,世上竟有如此出尘绝逸的舞姿。感觉往前曾见的所有在这支舞面前都不过是小孩儿的过家家。

四十四 苏贵人

白­色­水袖飘然往上,拂去了一世繁杂。这支舞也终究是落下了帷幕。

窦天晞忍不住拍手称赞,叫了两声好。

那跳舞的女子似有所觉,这才轻巧的转头,正对上她的双眸。身穿淡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莲花,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的一排蓝­色­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锦缎裹胸,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随意札着流苏髪,发际斜Сhā芙蓉暖玉步摇,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

容颜完美­精­致,堪称倾城之貌。

非初晓的端庄大方,非晏夕然的俏丽可人。而是一种我见犹怜的邻家气质。

一双桃花眼,带着盈盈水光,仿佛一个不小心她便会哭出来一般。让的人不得不把她放在手心里疼。

看的窦天晞那叫个目瞪口呆,她何曾见过这般容颜气质的女子。比之幽兰多了一分恬静,比之莲花多了一分纯净。

仿佛世间所有美得形容词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让的人没有办法与她相提并论。

那女子也是看到了窦天晞☆先见到了树上有人时,那张绝美的脸庞上露出了微微的诧异。但见窦天晞一幅呆呆的表情看着她时,便也是浅浅一笑,让的这片天地都黯然失­色­。随即颔首,步履轻盈的进了房间。

窦天晞还没从那美人中回过神,只觉鼻下一热。失魂落魄的用手摸了摸,居然是流鼻血了。

白眼一翻,要是让别人知道她对着一个女人流鼻血,该当她变态了。

于是悉悉索索的也就顺着树­干­像猴子一样下来了。

小翠有些激动的抓着她的手臂抓的她有些疼nAd1(脸­色­涨红:“方才该有多危险呐,你考虑考虑自己的安危好不好!”

话刚说完就看见她鼻子下面的殷红,双眼一翻,晕了。

其余的宫人手忙脚乱的将小翠抬走。东菊也是慌得像个无头苍蝇,拿出锦帕为她擦血,结果弄得满脸都是。

都要急哭了,对着小黑子说道:“快去叫太医来啊,这么多血,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夜中毒的后遗症。”

她自然是不敢像小翠一样对窦天晞那么肆意,当下有些话便是憋在了心里没说出来。

例如:要你爬树,这么激烈的运动。也不知道是不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没听说过哪个妃嫔爬树爬的这么顺溜,就像猴子一样。

窦天晞见他们大惊小怪的样子,万分的无奈,说道:“鼻血嘛,一会儿就没事了。”

没人理她,依旧是忙的个­鸡­飞狗跳。

眼看着小黑子都要跨出了梧洗宫的门,窦天晞一声大喝:“都给我汀!”

一瞬间就像是小时候玩的木头人一般,所有人停下了动作。

小黑子刚好抬起一条腿,另一条还没来得及放下,被她这么一吓瞬间愣在了半空中呈金­鸡­独立之势。坚持了没几息,这只独脚金­鸡­华丽的摔了个狗吃屎。

他爬起来,幽怨的看着窦天晞。

窦天晞目睹了全过程,虽然想笑,又觉得是自己的错,当下便是尴尬的忍住不笑。语重心长的对他们说道:“好了,我又不是没有流过鼻血,一会儿就好了。”

众人叽叽喳喳的说了半天,无非是她身子金贵,才受了伤之类的话nAd2(反正就是要她看御医。

窦天晞双眼一瞪:“我没病,不吃药!”便是气冲冲的回了房。

留下风中凌乱的众人。

小黑子幽幽的走过来,看着东菊说道:“我觉得我们主子应该看脑子。”

东菊颇为认同的点点头。

不过一会儿,在窦天晞的掐人中治疗法之后,小翠也是醒了。

一醒来就看见窦天晞双眸闪着一种莫名的光彩,有兴奋也有求知的渴望,让的她打了个寒颤。

“你­干­什么?”一脸惊恐的看着窦天晞。

窦天晞笑眯眯的拉开她抱在胸前的双手,说道:“放心,我对你没兴趣。”

小翠深深的吐了口气,放心了。

见她鼻子也没再出血,谢天谢地。

窦天晞双眸闪亮闪亮的看着她:“你知不知道从这里往东隔了个宫有个十分会跳舞的妃嫔是谁啊?”

小翠凝眉思索了良久,看着她:“东边?东边没建筑啊,只是隔了很远是永巷。”

窦天晞知道自己又把方位搞错了,当下一挥手:“哎呀,东南西北的无所谓啊。反正是跟梧洗宫隔了一个宫,十分会跳舞的妃嫔。”

小翠似是想起了什么,眼眸一亮看着她,说道:“哦~你说的应该是苏贵人。”

“苏贵人?”窦天晞轻轻地品茗着这三个字所带来的含义。

原本以为以那女子的容貌舞姿再怎么说也是个嫔,却没想到阶位也是不高,当下便是心生好奇nAd3(这宫中的妃嫔没有一个人的容貌可以与之媲美,又为何只堪堪当了个贵人呢?

似是看出了窦天晞的腹诽,小翠接着道:“要说这苏贵人刚进宫的时候,那可是一个风光无限。她的美貌和一舞绝尘的舞姿是在这宫中的独一无二。皇上把她放在掌心里疼的。可是圣宠没有坚持多久,有一日皇上气冲冲的从她的广寒宫出来之后,便是将她冷落了,之后这么些年再也没过问过她。她也不知为何,就在那广寒宫内安心的住下,似是决意不再参与宫廷的争斗了,当真也是个奇怪的人。”

小翠说着,回想起当年那绝美女子初入宫廷的模样,只一眼便是惊了所有人的心。不是窦天晞的可爱娇俏,不是荣贵妃的华丽傲然,不是初晓的端庄典雅。而是一种超脱所有,一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仿佛一不小心她就会碎掉一般,让的人无法不去对她心生怜爱之情。

就单单的听着小翠的描述和眼中的惊艳,再加上那惊鸿一瞥,让得窦天晞无法再继续淡然下去。

这世界上有一种存在,若是她不存在还好,一旦存在就无法让你释怀。

是的,苏倾月就是这样的人。

艳绝六宫,三千宠爱于一身。仿佛是九天之上那孤清绝美的皎洁月轮下尘的仙子。

皇帝初见,一目惊心。从此赐宫封名“广寒宫”。寓意她倾月之美。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窦天晞的双眼闪亮的都要冒出火花了。

双手一拍,吓了小翠一跳。“我们去见见她!”

小翠看着她那么兴奋,却又想起了墨守成规的规矩。当下便是有些踟蹰。

窦天晞也是注意到了小翠的支支吾吾,她本就是不适合耍心机的人、意,是不适合,她的­性­格大大咧咧却是耍的累。但也不证明她不会啊。经过前几次的交锋,还是可以看出她是有宫斗潜质的嘛。(­阴­笑­阴­笑)

便将手放到了小翠的肩上,说道:“有什么你便说,我还能不信你吗?”

当时感动的小翠就想抱着她痛哭流涕一场。能在这个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宫里听到一句“我信你”。那是她一辈子都没有想过的事,窦天晞却是说了出来。

她看着这个比自己年龄小上一些的女子。一双大大的杏眼,流转着清波流光溢彩比盛夏晚晴天的星空都要美上许多,看得人移不开眼。一张小小的脸蛋,不说绝世倾城,却也是绝佳的。明明看上去那样的娇弱,却偏偏不服输,用自己的力量做着一些颠覆常人思考的事。

虽然很莫名其妙,却让人想要亲近。

努力的眨巴眨巴眼睛,将就快要溢出来的泪花给逼了回去。看着她,真诚的开口道:“自从皇帝冷落苏贵人之后,早就看不惯她的皇后和荣贵妃双双暗示了下面的人,谁敢接近她,就是与这后宫里最强的两股势力成了敌人。”

听着小翠的述说。窦天晞点点头,她明白皇后和荣贵妃此举的含义。

以苏贵人的美貌和舞技,虽然不知犯了什么罪暂时惹怒了皇上,让的他再也不去广寒宫。但是他也并未下旨降罪与她,可见对她依旧是深情依旧的。

只要她有心再一争荣宠,莫说这皇贵妃之位,就连皇后的位置,只要她多耍些心机手段,只怕也是能拿到手的。对于皇后和荣贵妃来说,她就是一支悬在心上的剑,既不能拔掉,却又不能放下。

所以双双放出话,绝了她的后路。

只要没人帮她,皇帝见不了她,即便是有通天的本事,她也是翻不了身。

见窦天晞点头,小翠微微舒了口气,这小祖宗总算是明白了。

最后一口气卡在喉咙还没吐出来,就被她吓得差点呛死。只听见她更是兴奋的说道:“那太好了,我偷偷去见她。这太刺激了。”

她手舞足蹈的那模样,就像是要偷糖果的小孩童。

小翠使劲的拍着胸脯把那口气给拍了出来,这才惊恐的看着她:“你这是要跟皇后娘娘和荣贵妃为敌啊。”

四十五 倾月之名之人

窦天晞满不在乎的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温热的茶,开口道:“都说了,偷偷的去。”

小翠一脸黑线。在这严密的后宫,看你怎么偷偷的去。

当窦天晞一身宫女装扮光明正大的站在小翠面前的时候,她无语扶额:“你这个叫偷偷地去吗?”

窦天晞自信的昂首挺胸:“当然了,只要不暴露我身份的,那都叫偷偷的。”

最后,她们两个人饶了好大一圈,装作是御膳房的小宫女来到了广寒宫的宫门前。

别出机杼的镂空白木门上雕刻着各­色­栩栩如生的翔云,那之后的朱­色­实门映衬着,就像是要顺着风飞走一般。

即便是上面隐隐有些伤痕与之袭,依旧掩盖不了那本身的风华绝代。

仅凭这一道门,便可以轻而易举的看出皇帝对苏倾月的宠爱,用钱办事容易,要用心办事,才难。

对这一道门感叹了好一番,窦天晞这才轻轻扣了扣门。

不一会儿,一个小宫女探出头来,看着窦天晞两人微微一笑,煞是娇憨,说道:“主子让我带你们进去。”

窦天晞愣了愣,就这么容易就让她们进去了?她还想了好几个方案来说服宫女带她进去呢。这个苏贵人莫不是太久没见着人,急不可耐了。有人就往里带,陪她说说话?

见她愣在原地,小翠悄悄的拉了拉她的衣袖提醒她。

反应过来,窦天晞这才对着那小宫女回以一笑,双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小宫女看她这样子,笑的更开心了。方才主子说不久就会有个贵人前来,让她在这里候着,见人时恭敬一些,原以为是皇后荣贵妃她们那两伙不好对付的人nAd1(哪里想过是这样的两个宫女装扮的人。

虽然她们装扮欢了,但是能在宫里平安活了这些年,眼力见也不是盖的。窦天晞长相上乘,举手投足便有一种不拘泥的感觉,那双眼眸更是清澈的流转着波光粼粼,乖巧的五官让人一见就有一种亲切的感觉。

再加上小翠方才悄悄拽她衣袖让她做决定的动作,便是让的她知道,主子口中的贵人,就是这个看上去颇为和善的女子了。

侧身拉开门,让她们两人进来,之后又是片刻不停的把门关上。

对着两人欠欠一笑,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啊,这么些年了,一直没人敢来这里,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我才关门的。”看上去像是在担心窦天晞她们怀疑她关门的目的。

窦天晞小手一挥,颇为洒脱的说道:“这有什么,你们这宫里哪一样装饰不比我值钱啊,还能怕你们把我卖了不成?”

这是打趣的话,却也是百分之百的实话。

广寒宫里,正院是被盆盆鲜花摆出的曲径通幽而别具一格美的条条小径,风轻轻带过,便是携起各­色­花香涌进人的鼻息,那一瞬间只觉是进入了仙境。

而那装花的盆栽,看上去颇不起眼,却是货真价实的用罕见的紫玉做成的,周围用真金白银镶嵌着纹路,却是刻意的被泥土掩盖住了本来的光泽。

那小宫女咯咯的笑着,带着两人穿过这小径,来到正厅面前,说道:“主子好久没这么这么高兴去见一个人了。”

不是从被冷落后,而是进宫之后。即便是圣宠之时,那张绝美的脸上,也总是散发不出发自灵魂的暖意。只是在用皮囊笑着,仿佛是一具太美丽的行尸走­肉­。

见她真心笑着的时候,见她梨花带雨泣不成声的时候,都只有对着那支并不值钱的白­色­茶蘼花发簪的时候nAd2(

想起这些,心里为她难过,叹了口气,开口道:“两位请罢。”

说着就领着她们走上了汉白玉制成的阶梯上。

大厅里典雅­精­致,都是暗红的古木,雕镂着一些白­色­的云纹。

那个一席淡粉­色­宫装的女子,就那样淡淡的坐在主位之上,容颜绝美倾尘,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明明看上去亲切而又让人感到莫名的疏离,就像是一抹九天上的云,倾慕着仰望着,却碰触不了。

如瀑的青丝随意的绾了个发髻,头上素雅唯有一个发簪。一只白­色­茶蘼花的发簪,看上去并非十分的金贵,却也有其独特的美。

她就那样坐着,与这典雅的装饰融为了一体,仿佛本身就是属于画中之人,美得不应当属于这个尘世,你多看一眼都觉得心惊。

“坐罢,无需拘礼。”她笑着开了口,声音清脆悦耳,如同清泓划过,点滴拂过心间。

窦天晞心里已经是找不到东西南北了,她只是在感叹老天怎生如此的不要脸,竟让一个人如此的完美。生的美貌,连声音都是这样的悦耳。

木木的点了点头坐在靠近的位置上,脸上有过一丝红晕,尴尬的低头饮茶,不敢久视苏倾月。

苏倾月见她这拘谨的模样,却是笑的更开心了。

带着风华万千的起了身,莲步微移走到她面前来。

窦天晞只觉一阵幽香袭来,不俗不媚,清幽淡雅如同她人一般的美。

“方才那个胆大包天翻上树枝的人儿,怎生到了我这里这般的拘谨?我可是认错人了?”说着,就是微微弯腰双眸去抓住窦天晞的双眸nAd3(

她的眼眸但看来说却是比不上窦天晞的,没有窦天晞的那股子灵动与里面的光彩。

窦天晞见她脸凑近,有些尴尬的一笑,轻声开口道:“姐姐太美了,我···我有些紧张。”

换来的却是苏倾月的掩­唇­而笑。笑过之后,如葱的指尖替她顺了顺发丝,那样的轻柔,开口道:“美又有何用呢。不过是得一个抱憾终身的结局罢了。”

听出她言语中深深的失落,窦天晞有些诧异的抬头看着她。这样的美人,一句话就会有人赴汤蹈火,又有什么是抱憾终身的呢?

她却不再开口,只是朝着窦天晞和善一笑,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说道:“这是我最喜好的金骏眉,妹妹尝尝看。”

窦天晞该细心地地方也是细心的,苏倾月从一开始就没有用过其他的称呼,表明在她的心里,对这些也是不在意的。叫她妹妹,看来也是原意与她交往的。

而她说金骏眉的时候,窦天晞的手一颤,一不小心溅出来两滴,要是无人的话,她一定会将那两滴舔­干­净。

娘亲啊,这可是金骏眉啊,红茶中的极品,一次收成季只有两小盒手掌那么大的极品啊。

她看着苏倾月,难以置信她居然会对她一个刚见面的人用这样的尖端来招待。不确定的问道:“这个,我真的能喝?”

她那模样又是把苏倾月逗笑了,开口道:“茶再好,也需遇得有缘人。感觉相对,这小小一盏茶又算的了什么。妹妹你说对吗?”

茶香弥漫,氤氲间窦天晞看着她的容颜,只觉比这茶香更诱人。

挠挠头也就不再推辞了,双手端着茶盏小心翼翼的生怕那茶盏掉在了地上。

浅浅的抿了一口,茶香顿时弥漫在整个口腔。啜一口入喉,甘甜感顿生,滋味鲜活甘爽,高山韵显,喉韵悠长,沁人心脾,仿佛使人置身于森林幽谷之中;杯底冷、热、温,不同时嗅之,底香持久、变幻令人遐想。

摇头晃脑,整个人便是施施然了。只差没捋胡须了,开口道:“真乃好茶啊。”

虽然她品茶不多,却也能感受出那清香甘甜变化之味绝属­精­品。

苏倾月看着她,发自内心的笑了。绝美的容颜终于是带上一丝温度。

她是自小就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从小在姨娘与小姐的争斗中存活。后来,入了宫,这些妃子更是明针暗箭的防不胜防。

却是第一次见到窦天晞这样的女子,什么表情都摆在脸上,你可以透过她清澈的双眸看见她诚挚的内心。

跟她的相处是简单的愉快的,莫名的便是让人有安心感与舒适感。

其他人见到这金骏眉的表现,就算是内心多么的惊讶于它的珍贵也决计不会表现在脸上,更别说像她问出那样的话来。

只有她一个人,那样惊诧,对于溅出去的那两滴那样的疼惜,都清清楚楚的在脸上写着“这太贵,我不敢喝啊!!”

也就让的她明白,在这后宫里,能与她相交的,恐怕只有眼前一人了。

两人又是天南地北的聊了一些话,眼见着天­色­渐暗。

苏倾月让小宫女去弄些吃食来想要留下窦天晞。窦天晞忙摆了摆手,说道:“我在这里不方便,要是让皇后和荣贵妃发现了。只怕要不了多久我就得搬到永巷去住了。”

她没有掩饰,因为她知道,凭苏倾月的聪慧,是察觉得到的,她又何必欲盖弥彰。

果不其然,苏倾月见她这般说,虽是遗憾,却也笑着点点头:“的确如此,快回去罢。”

窦天晞对着她说道:“明日我再来看你。”便是带着小翠偷偷的溜走了。

残阳如血挂在天边,那浓浓的血­色­让的人有些难言的心痛。

窦天晞到最后也没有问苏倾月她是怎样惹恼了皇帝的,也没有问她抱憾终身的含义是什么。但她知道,那个美到让万物失­色­的女子,灵魂里有个空缺,再也弥合不上了。

四十六 郎情妾意

一路上有惊无险的回到了梧洗宫。

一个倩影已经是端正的坐在正厅中了。窦天晞刚好跨进一步,看见这人就是咧嘴一笑:“初晓你来啦。”

初晓放下手中轻拨的茶盏,有些嗔怪的看着她:“你呀你,出这么大事儿还四处乱跑,真不让人省心。”

说着就是起身上来拉着窦天晞转了两圈,确定她身子无恙,这才微微放了心。

窦天晞反手抓住她放在自己手上的手,笑的亲切:“还没用晚膳吧?”

初晓看了她一眼,有些无奈:“这都什么时辰了,只有你贪玩忘了。”

窦天晞吐吐舌头,让东菊去准备吃食,她与初晓品茶聊着体己话。

转眼已是三日,窦天晞一直谎称自己身子不适。皇帝有些恼御医,御医那叫个有苦难言,这姑­奶­­奶­这病,脉象上完全没问题,怎么就是说自己浑身乏力呢。只能一边Сhā着额角的冷汗一边说道就让她多休息一些,然后他再开些消除体内毒素的药来。

每日往广寒宫跑。与苏倾月的感情倒是突飞猛进。

这一日,苏倾月一曲‘念慕谣’舞完,窦天晞惊叹了好一番,这才看清楚她眼角的泪花。

有些紧张的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只是用细­嫩­的指尖拂去眼角的湿意,竭尽全力的一笑:“只是想起了往事罢。”

窦天晞明白她不愿说,当下也就是缄默不语。岂料她竟是站在原地,美到让天地失­色­的面容仰起,看着天空一如洗练,眼眸中是无法磨灭的伤痛。

“我与他青梅竹马,自小一起长大nAd1(我们都以为彼此会携手白头。一道圣旨,打破了所有的幻想。我为了家族不得不进宫,从此红颜未老恩先断。”说着,伸手摘下发髻上唯一的发簪,将那茶蘼紧紧的握在掌心。因握的太用力,连指尖都是泛了白。

有些颤抖继续道:“最后那日,他将这发簪留给我便是决绝的离开了。呵,荼蘼,末路之花,感情到了终结他为何也不能留个念想给我···可知···我在这宫中,多少次想要了结自己的­性­命。”

她已经支撑不住自己柔弱的身躯,抱着膝缓缓的蹲了下去,刹那间泪如雨下。眼眸中的伤痛,比这一练如洗的碧空,更为铺天盖地。

窦天晞亦是蹲下身,轻轻的拍着她的背,面­色­凝重。从来没想过竟是如此。这样的一段大好姻缘,就因为那一个人的私欲而彻底的了断,何其悲恸。

开到荼蘼花事了,尘烟过,知多少。

她呜咽的声音格外的令人心碎,在这个华美的鸟笼中,她哭了整整一个下午。

后来回到了厅房才算是冷静下来。红肿的双眼,带着里面挥之不去的哀恸,令人疼惜。

窦天晞拧了热帕敷在她的眼睛上。她现在明白了,为何初见她时,那样的美则美矣毫无灵魂。原来,早就失去了。

轻声道:“你根本不愿参与宫廷斗争,所以选择了惹怒皇上,从此偏居一隅?”

苏倾月闭眼任着窦天晞的动作,却是开口道:“不全是。只是我不愿侍寝,惹怒了他罢了。得来这个结局我倒也是颇为何意的。”

窦天晞的手一顿,瞪大了双眼看着她,声音有些尖锐:“你还是处子?”

苏倾月有些脸红,点了点头。挪开窦天晞的双手,睁眼见她一幅不可置信的模样,笑说道:“­干­嘛这么惊奇,你不也一样嘛nAd2(”

这下窦天晞更是惊讶的连嘴都合不上了,欺近她说道:“你怎么知道的?”眼眸中闪着崇拜的光芒。

苏倾月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傻瓜,你整个人都像是孩童一般,哪里有半分已为人­妇­的韵味。”

又是说了一会儿话,窦天晞这才回了宫。

而那抹明黄却是让的她整个人心一颤。

转身便打算悄悄溜走。

“站住。”身后那颇具威严的声音传来,她手一凉。惨了,要是让皇帝发现她谎称生病而出去乱逛的话,岂不是杀头的欺君大罪?

当机立断的将前面的刘海扯得散乱了些,挡住了她的面容。垂着头转身,跪着行礼:“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怎么运气这么背啊?照理来说,她生病了,皇帝应该是去其他的妃嫔那里才对啊。又为何来到梧洗宫呢?

脚步声渐渐的逼近,皇帝已经是停在她的面前,伸出手将她的下颚抬起。看着她已经是红润的面­色­,想起方才他与一个贵人正在御花园中,初晓“恰好”途径。

“父皇,儿臣方才去看过晞才人,看来已经是痊愈了。您要夺得美人心可要抓紧时机咯。”

··············

目光顺着她微微敞开的领口往下看,那细腻如羊脂,白皙如皓雪的小小脖子下面,镶嵌着­精­致的锁骨,让的人想要含在口中疼爱一番。

眼眸中闪过一丝光芒,喉咙上下滚动。

一把将她打横抱起,笑道:“爱妃可是好兴致。”便大步往寝宫去nAd3(

窦天晞尖叫道:“不要啊,放开我。”糟了,又是这种时候,为什么皇帝来的每次,都是她毫无准备的时候呢。

棋盘上白子黑子纵横交错形成盘踞错杂之势,涂着蔻丹红的指尖,轻轻的放下一颗白子。黑子便是无路可逃,尽数泯灭。

初晓嘴角勾着一抹笑,眼眸中深藏的狠戾。

“我不信他还能要一个破了身的女人。”声音带着笑,却让人毛骨悚然。

窦天晞,你既然已经是进了宫,便安心的在这里做你的晞才人罢。不应该属于你的人,也莫要痴心妄想了。

窦天晞被皇帝狠狠的扔到了床上,砸的她后背撕心裂肺的疼。

她还没来得及做任何的防备,皇帝已经是欺身而上,一条腿压住她的两条腿,一只手将她细弱的双手手腕禁锢。

另一只手一把扯开她的衣衫,露出里面小小的亵衣。他的眼神瞬间发出­精­光,整个人就是压下身在她樱­唇­上一阵肆虐。

窦天晞用了平身所有的力气却是动弹不得半分。

上次在小巷中差点被凌、辱的记忆重新回来,整个人脸­色­惨白瑟瑟发抖。

那个时候,辛愒救了她,可是现在呢?

这大内之中,防守严备,他要怎么救她?更何况,她是妃子,这是本就应该的义务,他怎么会来呢?

一滴晶莹从眼角滑落。

今生还没来得及弄清楚自己的感情,就要这般无疾而终了。真是可笑的命运。

还叹苏倾月的苦,她自己何尝不是呢。

辛愒·····

已经是形同木偶,她双目空洞的看着房梁。

那令人恶心的­唇­在脖子上游离,只觉一阵疾风从房顶冲击而下。瞬间,那房顶出现了一个洞,露出有些­阴­暗的天空。

窦天晞还没来得及反应,皇帝整个人已经是昏迷倒在了她的身上。

那个黑布蒙脸的身影,将皇帝推到一旁。双眸疼惜的看着双目赤红的她,失了焦的眼神。

一言不发的走近。将被子披在她的身上。

之后转过身便作势要走。

却听见她从未有过的软弱声音:“是···你吗?”

那声音中的期冀,让的他身形一滞。

你希望,是谁?

身后那小小人影,拖着他披上的被褥,赤着脚一步步的走来。

伸手轻轻的拉动他的衣角,明明没用力,却将他转了个身。

那熟悉的身影,熟悉的味道。让的窦天晞眼眶一红,豆大的泪珠便是滚落而下。

颤颤巍巍的揭下他的面巾。

泪雨中笑了:“我就知道是你。”

所有的危险,只要有你,都会变得安全,你就是这样的存在。

至始至终,辛愒没有说一句话,没有动过一毫,任凭她卦的拉住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力气能够逃离。

方才去御书房找皇帝商量应国起兵之事,怎料他不在。当下便是觉着不对劲,一路上飞檐走壁躲过了各处的明哨暗哨。到了她的房顶,揭瓦一看,她万念俱灰的神­色­,直直的让他整颗心都被揪痛了。

为何会有这般感觉?明明就算是以前与那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即便是后来她离开的时候,都没有这般从心底由生的痛与紧张。

那一刻,什么也没想到,只想要将窦天晞护在怀中。

她娇俏的容颜,混杂着泪与笑,就这样重新找回了灵魂,俏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她说:“我就知道是你。”

原来,你一直等的人,是我。

再也按耐不住,一把将她搂在怀中,第一次,声音不带半分冷意,竟是那样的温柔:“对不起。”

对不起,没能保护好你,让你这般惊吓。

他的怀抱太过宽厚,搏动的心跳有力的在耳畔跳跃。那股征战沙场的雄厚男子气概将她包围。

还没沉浸下去,她却突然一愣。

诶?现在这是什么情况?辛愒他····他!!

猛地推开辛愒,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我们这是?!!”

辛愒有些诧异的看着她的举动,略微思索一番,嘴角微勾吐出四个字:“郎情妾意。”

四十七 主仆

噗!~吐了辛愒一脸的唾沫。

原来是这样,居然是这样!!

单身了十六年,被取笑嫁不出去的汉子,居然一来就找到这么个国宝级另一半。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看了辛愒的俊脸好半晌,就当辛愒以为她走火入魔的时候,她突然发狂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眼角抽了抽,辛愒已经彻底的明白面对窦天晞就别想用什么常理去推断她的言行了。

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很娇羞的侧开身吗?为什么笑的像是要吃人一样?

笑抽的蹲在地上,窦天晞这才缓过神,深深的吸吐了无数次这才没有继续发疯。

辛愒一脸黑线的看着她,眼眸中却是温暖的笑意§角勾起很浅淡的笑意:“你没吃药吗?”

窦天晞站起身,踮了脚很努力的拍了拍他的肩,一幅高深莫测的样子说道:“小伙子眼光不错。”

战场上一骑当先、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浴血成神的伟大的辛愒将军彻底的风中凌乱了。

用一种不详的预感,还能好好地交往吗?

不过窦天晞虽然是个非人类,辛愒也不是吃素的。

弯下身将完美的俊脸凑到她的面前。他的鼻息带着浓厚的男子气概扑面而来,让的窦天晞一阵心猿意马。

眼神有些闪躲的不敢看他。

他微微有些冰凉的双手捧上她的俏脸,让她不能逃脱nAd1(

然后,一手的距离,半手的距离,一个指节的距离,最后只剩分毫。

窦天晞整张脸已经比正午的太阳还要红。心砰砰砰砰的都要跳出来了。

娘啊,他要­干­什么?糟了,美男计这种东西太强了,我会不会心力衰竭而亡啊?

少儿不宜呀~~

害羞的闭上双眼,等着属于少女时刻的到临。

结果半晌只听到他憋着笑的声音:“怎么,该不会以为我要吻你吧?”

她猛地瞪大双眼,见他已经拉开了距离,原本冰冷的脸,撅着深深的坏笑看着她。眼眸中满是戏谑的光芒。

“你!”窦天晞气急败坏,一步上前就要作势打他。

结果就忘了自己身上还围着被子,这样没脑子的一松手,全掉了。

只留下小小的肚兜包裹着她瘦削的身材。

一群乌鸦飞过···

“啊!~你你闭眼转身!!”惊天地泣鬼神的叫声爆发之后,她连忙对着辛愒叫道,然后蹲下身捡起被子将自己裹成了球。

辛愒脸上飞过一抹诡异的红晕,他却佯装镇定的看着窦天晞,说道:“早就说过了,你这身材····真的···”

说着满脸的嫌弃。

窦天晞双目­射­出利剑,直要把他­射­穿。

竟敢再三的激怒她,不想活了!!

就那样形成一个球状直直的朝他的脚下滚去nAd2(

哈哈,辛愒,你给我见鬼去吧!

结果还没碰到他的脚就被打团抱了起来。

“诶诶~!”窦天晞死死地抓着自己身上的被子,一面像只蚯蚓一样的扭动着。

“你这个傻子,就不怕滚过去撞坏了脑子?”他说着,直接把扛着的她扔到了床上。

混蛋!知不知道轻一点啊。

“喂,没人告诉过你对女子要温柔一点吗!”窦天晞瞪大着双眼。

辛愒却是毫不客气的一ρi股坐到了床上,看着她往墙角去,开口道:“是吗?我怎么没发现。”

一脚蹬向了他的背,不出意料的,丝毫不动。

她不禁腹诽,这个人是大理石吗?怎么就半分动不了呢?

他转过头看着她,慢慢地爬上了床。

窦天晞眼睛不停的张:“这位兄台,你先冷静一点,有话我们好好说。”

看着她越是慌乱的样子,他越是来了兴致。

一直向她不停地爬过去。

窦天晞的双手双脚全部伸了出去挡在面前。一脸的慌乱:“不是啊,我说这个你救了我是不假,可是···所以···”

辛愒在她的拦截圈外停下,挑挑眉颇有兴致的看着她:“所以?”

狗腿的笑道:“您大将军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

辛愒继续朝前,窦天晞的防护措施完全就是个渣nAd3(他若有所思:“可是我方才听见有人叫我去死呢。”

“那一定是幻听幻听。”没有丝毫犹豫的,窦天晞脱口而出。

继续朝前,把她逼到了墙角动弹不得。俊脸离她仅有一拳远:“你确定?”

窦天晞吞吞唾沫,脸上早就是盛夏的红霞。忙不迭的点头:“绝对是的。”

也不再逗弄她,辛愒反身坐在床上,开口道:“明夜我带你离开这里。”

窦天晞欣喜至极难以置信,一把抓住他的衣袖:“你说真的?”连双目都闪着光。

“真的。”

终于是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哈哈哈哈哈。这么久了,不知道娘和康莫怎么样了。

宫墙外的馄饨的香味仿佛传来,引诱的她好一阵魂不守舍。虽说宫里御厨的手艺确实­精­湛,可是依旧没有外面那种独特的吸引力。

至少在窦天晞的心里,还是外面的东西更加的合她胃口。

辛愒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好生睡一夜吧。”

窦天晞看着他,心里突然有些不舍:“你要走了?”

“怎么?舍不得。”他浅浅的笑了,很好看。

“谁舍不得你了,我只是怕他要是醒了怎么办?”窦天晞就是个死鸭子嘴硬的人,绝对不会承认的。伸手指了指昏倒在一旁的皇帝。

辛愒将他挪到床里放好,开口道:“无妨,我那一掌下了力度,能够直接到的明日早朝的时候。你叫醒皇上就可以了。”

窦天晞叹了口气:“哎,好吧。”

然后辛愒又从屋顶上的那个洞飞了出去。之后那个光亮就被砖瓦给堵住了。

窦天晞坐在床上,看着辛愒离开。心里一阵空落落的好不适应。

但是一想到明日就要离开,心情又是缓和不少。

因为担心着这个兽、­性­、大发的皇帝半夜醒过来,她一直不敢睡。

就坐在檀木桌旁,一杯又一杯的倒着茶来喝。

然后在她的望眼欲穿中,第一缕晨光突破了云层的阻拦,毅然决然的将光辉洒向了人间。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窦天晞欣喜若狂只道得救。

连忙蹦跳着打开了门:“应该早朝了是不是?”

那公公见她这一脸兴奋的样,万分不解。

别的妃嫔都恨不得皇帝一刻不离的呆在她们的身边,这个晞才人倒好,一幅送瘟神的表情。

却还是恭敬的行礼:“奴才参见晞才人。”

窦天晞点头:“起来吧,你去伺候皇上更衣,我如厕去了啊。”说着就是往外走,留下一脸凌乱的公公。

皇帝被叫醒,看着地下跪着的公公,床边却没有人。开口道:“晞才人呢?”

“回皇上···才人说她····如厕去了。”公公头上冒出一颗冷汗,这位主子是不打算争宠了吗?

(我只是个吐槽君:喂喂!哪个小说的女主角会上厕所的?要说女主角不应该是不会放、屁,不会上厕所,完美的存在吗?)

皇帝­阴­测测的一笑。可是后颈又疼了,每次来她这里,总是没有应该有的欢乐记忆,反而是一片的茫然和后颈的痛。

这个窦天晞,莫非会武功或者妖术?

这边想着却不能耽搁了上朝的时间。

“替朕更衣罢。”

公公给他端来洗漱用的水。

他想着今晚就好好的防备,看看她到底有什么招。

结果等他梳洗好了,窦天晞也没能从“茅厕”中回来。

皇帝高深莫测的一笑,坐上步撵,走了。

那个本应该在茅厕中的人,却是在一间极小的,布满灰尘的偏房中探头探脑。

听到“起驾躬政殿”这才放心。

“切。”了一声,从房间里走出来。

然后对着正换着茶壶的小翠开口道:“小翠。”

小翠回头,满脸的不解:“主子你怎么在这里?”

窦天晞啊哈哈的完全没糊弄过去,开口道:“我好饿啊,快去弄点吃的来。”

一夜未睡,倒是喝了不少的茶,胃里早空了。

咕噜咕噜的叫着。

小翠看着她一脸的撒娇,轻轻的一笑,开口道:“等一会儿啊。”就是转身跑开了。

不一会儿她回来了,身后的宫人端着­精­致的菜肴。

她屏退了所有的人,只留下了小翠。开口道:“我记得,宫女要二十五才能出宫对吧?”

小翠点点头。

将一勺鱼鲑放进嘴里,她继续道:“你现在多少?”

小翠虽然不明白她问这个做什么,却还是乖乖的回答了:“十八。”

窦天晞沉吟片刻,然后抬头看她,手上的动作也是停了下来:“可不可以提前的把宫女放出去呢?”

小翠皱了皱眉:“如果宫女的主子同意的话,皇上同意之后跟内务府说一声就可以把人放出去的。”

突然的猜到了什么,一脸惊恐的看着窦天晞:“主子你不是想把小翠赶走吧?”

窦天晞咬了咬银勺,反问道:“你不想出宫?”

小翠满脸的纠结:“我自然是想出宫的,可是要是我走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真的不放心。”

放下勺子,窦天晞站起身,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脸沉稳的笑着:“放心吧,不出意外的话,我今夜就能离开这里。”

小翠彻底的呆了,瞪大了眼看着她,支吾了半天没吐出一句话。

好半晌才开口道:“宫里戒备森严,你贸贸然逃走会出事的。”

窦天晞好一阵感动,在这个宫里。人人都是各怀鬼胎,就连其他的宫人她都是不能完全的信任,只有小翠一个人对她忠心耿耿,到了现在都还在担心她的安危。

四十八 重来

而对于小翠来说,窦天晞的存在是一个意外,让她久违的感受到了人情冷暖。因此才会不问缘由的这般对窦天晞好。

当下听说窦天晞准备逃走,心里也是一紧。毕竟这是后宫啊,守卫森严,凭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怎么可能逃得出去。

要是逃跑失败这下场可不是一般的惨,便也是抬起眼眸看着窦天晞,满脸的担忧与不舍。

窦天晞自然是看出了她的情绪,当下拉着她的手,笑着拍了拍,开口道:“莫要担心,我自有高人相助,你只管自己离开便好。说不定以后出去了,咱两还能在宫外遇见呢。”

听说窦天晞有高人相助,小翠的心微微一松,本想问高人是谁,但是一寻思这有些不大妥当便也是忍住了没问。只见窦天晞一幅势在必得而无所畏惧的样子也是猜出了这高人的身份必定不简单。

笑着紧握着窦天晞的手,眼圈有些发红,目光澄澈的带着人­性­最初的光芒看着窦天晞:“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窦天晞扬­唇­一笑:“自然。”接着开口道:“我待会儿会去内务府把你放出宫,不过在你走之前先陪我去个地方。”

小翠看着她,这么些时日的陪伴,也大抵是摸清了她的想法,当下点点头:“用过早膳我便陪你去罢。”

熹微的阳光和煦温暖的倾泻而下,并非恼人的火红,却是一片喜人的金­色­,带着些许暖意祥和铺满了这装饰­精­美而低调奢华的宫苑。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而此刻,这佳人一身雪­色­舞衣亭亭玉于亭台中央。

随身侍女明显是个弹琴的好手,微微拨弦,便有一阵清脆悦耳之声从古琴上如玉珠落盘般滚落而下nAd1(

苏倾月动了,修长如葱的白­嫩­指尖柔软的划出几个造型,莲步随风轻动,如同乘奔御风就要这般被风不禁一带的飘走。白衣飘飘恍若天人不甚悠扬之姿。

只道是一舞绝尘,便也无人再敢冒犯一眼。

搭上那楚楚可怜而­精­致无双的容颜,这人间最美之景便是虚浮了。

她轻轻的踩在拍子上,奈何越舞动,心里那股悲凉越是肆意。

当年鲜衣怒马,谁家少年郎风姿卓越意气风发。

在那片桃花林下对她许下誓言:“月儿,相信我,这一生都不会负你。”

那日他战袍加身,英勇之姿便如玉面修罗,俊美如铸的容颜透露出一股肃杀。出城时那回眸一瞥,她分明看清了他的­唇­形:“等我回来。”

当年柳荫树下,谁家女儿明眸盼兮。

“月儿只消是愒哥哥的妻子了。”

月老祠中,恭敬虔诚的心默默的念着:“愿苏倾月与辛愒永结同好,白头到老。”

终归是没能到最后的。

心口一阵痛。辛愒你现今如何了?听消息已是位居二品,我自当是为你高兴的。可是不在你身边的我又能做些什么?

脚下一个踉跄,已是狼狈的被自己绊住倒在了地上。脸上一片温凉,纤手一触竟是一片湿意。

侍女秋儿连忙推开琴跑过来,连那琴还颤着音都不曾理会。慌忙的蹲在地上看着苏倾月:“主子,主子你没事吧?”

主子一向身子骨柔弱,要是这一摔摔坏了可怎么办?她们这处境又是步履维艰的,只怕是传唤了太医院都不会有人搭理她们的nAd2(当下心里便是一阵焦急。再看见她那神­色­和满脸的泪水,心知她又是念起那人来。低叹一声,入宫数载,她时常以泪洗面,不惜驳了皇上的疼爱也要为他薄清白之身,那人终究是看不见了。

苏倾月只是跌了一下,倒也并没有扭到脚。看着秋儿满脸的担忧神­色­,心下一暖,笑着拉住她的手,语气轻柔:“我无妨,扶我回正厅便是,这个时辰,天晞应当快来了。”

说起来与窦天晞的交情突飞猛进倒也不是个意料之外的事。她自小因容貌舞态极佳的缘故,便是被官家小姐们所妒忌。往往招致她独自一人的结果。

来了这后宫更是,明里暗着全是一副副伪善而妒意横生的脸。

只有窦天晞,太过的不同。

那日她在院中起舞,只觉一道视线无所避忌的打量着她,她便觉得十分有趣。

抬头一看,正巧看见那大树上恍惚挂着一个人影,看不真切她的脸。

只那眼神却是万番没有恶意的,清澈的令人感到舒适。这是她鲜少能触碰到的东西。

当时猜想若是这样不拘常理的人,可能是会来找她的。

果不其然,她就是来了。

第一眼,苏倾月知道,面前这个长相煞是可爱的女子与这宫里的,不,与那些养在深闺只知勾心斗角的女子都不同。

她的眼眸很清澈,一望见底。如同洗练过的长空,一汪纯粹。所以向来不与任何人交好的她,第一次与她攀谈起来。

果真,在她换了衣物浅淡着眸子坐在主厅拨弄茶盏时窦天晞便来了。

门口的一个看着宫门的小宫婢早就熟识了窦天晞,当下对她笑笑开口道:“主子在正厅呢nAd3(”

没过一会儿她便是进了主厅。

两人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已是明白彼此的­性­子,倒也不拘泥什么繁琐礼节。

窦天晞笑着坐到苏倾月身旁的客位上,打量了她一眼,神­色­有些担忧的开口道:“姐姐今日脸­色­有些不好。”

知道要是不说出个所以然,凭窦天晞这护短的­性­子,还不得坐立不安。苏倾月笑笑:“方才练舞时不小心摔了一跤罢了,并无大碍。”

果然,窦天晞脸­色­一变,从椅子上跳出来,抓着她的手,目光在她周身打量着,生怕她有半分闪失。“哪里摔着了?小翠,去找御医来。”

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有多久不曾有过了?除了秋儿,再没有其他的人对她这般好了。

当下眼眶便有些微红。

拉住她的手,声音空灵的开了口:“都说了无妨了。”

说着还站起身走了两步,似在给她展示着自己的确并无受伤。

窦天晞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嗔怪的看了她一眼:“练舞也得小心啊,你这样,以后若是我不再了,你怎么办?”

苏倾月好看的眉头微微隆起:“什么叫你不在了,这么不吉利的话不许乱说。”

窦天晞的眸光一黯,看着她,目光十分的不舍。

终究还是没有告诉她自己就要离开的消息。

一来总归是在深宫中,不敢冒这个险将一切说了出来。二来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这种事越少的人知道越好,要是苏倾月知道了,往后她逃脱了皇帝询查间反倒是对苏倾月不利。

垂下眼眸,掩住一片心绪。

再抬起头时,微微的笑着:“有你在,我怎么可能出事呢。”

苏倾月虽觉窦天晞今日哪里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来是哪里的缘故,只能细看了她两眼,并无所获之后也是释怀,只当是自己想多了。

窦天晞让小翠把御膳房刚出炉的琉璃玉子呈上,两个人便是各携了一块。

窦天晞手上拿着一个玉子,笑着开口道:“小翠。”小翠闻言上来。

她便是高举手臂把玉子放在了小翠的­唇­前,笑道:“来尝尝,挺好吃的。”

小翠脸上一红,这还是在外宫呢,如此的不合礼数,要是被有心人捅到外面去,后果不堪设想。

便一时愣在了原地没有张嘴。

窦天晞叹了口气,站起身看着她:“张嘴,啊~”

然后小翠鬼使神差的做了,那块玉子就乖乖的进了她的嘴。

愣神片刻后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慌忙下想要吐出来,就听见窦天晞那让人直想起­鸡­皮疙瘩的幽怨声音:“你要是吐了,就是从来不把我放在眼里。呜呜~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说着就要打算开启她那假的要命的拙劣演技。

小翠哭笑不得,只能忐忑不安地吃下了那­精­贵的玉子。

她一吃完,窦天晞整张脸霎时间就变了。笑的那叫个灿烂如花,哪有方才半分的委屈。

末了还问她:“好吃吗?”

小翠那还能说不好吃啊,只能连忙点头:“当然好吃了。”

苏倾月看着她二人这状态,忍俊不禁。也是捻起一块给了秋儿。

至此,这广寒宫里满是暖意。

窦天晞细觉苏倾月眼角有些红,便是开口道:“你方才哭过?”

苏倾月一愣,随即掀起一抹苦笑,看着外面的雕栏玉砌,眼神却没有焦距。“妹妹可曾爱过一个人?”

心中闪现过一张俊美而带着冷意的脸,她俏脸微红,声音细微的回到:“恩。”

接着便听她气吐幽兰而带着无数奈何的声音:“你记住,若遇见了,便不要放手。有些人,这一生,注定是只能遇见一次的。”

说罢,转眸看她,竟是带着点点泪意。

窦天晞心中疼惜,便是两步上前将她的手掌合在自己的掌心之中,望着她:“为什么不想办法重新来过呢?”

窦天晞知道,苏倾月所说的必定是她心爱的那个人。可是她为了那个人付出了这么多,甚至独居这冷宫中,为什么就不能想办法出宫去找他呢?

明显感觉到苏倾月的身子一僵,然后她满眸诧异的看着窦天晞,声音颤抖:“重来?”

窦天晞重重的点头:“对,重来。”

四十九 不曾说出口的道别

在她的心里,没什么是一锤定音的。都不曾去挣扎过奋斗过,怎么就好意思听天由命。若她不曾反抗过,任由命运捉弄她,恐怕她早就饿死了,岂会在这里。

苏倾月心像是被重重的打了一拳,醍醐灌顶之意弥漫了整个灵魂。

她从来没有试着去抗争过。只会在一旁等着爹娘替她做的决定。然后落着满脸的泪去接受。

把握,抗争。这两个词从来不曾出现在她的生命中。

至此她才明白自己如此喜爱窦天晞的原因是为什么了。她总有一种生机活力,那种不会怨天尤人而是自我奋斗的努力。如同是一颗朝阳缓缓的升起,散发着无人能抵挡的光芒。

看着窦天晞坚定的眼眸,她沉默半响,怯生生的开口道:“还来得及吗?”

“当然可以了。”窦天晞骄傲的昂头一笑。

苏倾月笑了,抱住她。发自肺腑的说道:“谢谢你,天晞。”

在这深宫中像太阳一般给予我温暖。给了我重来的动力。

虽然尚且不知从这宫中如何逃脱,但是至少是有了这个信念。

门外朝阳高挂,洒下满世界的光辉。

美眸中流转着旖旎:愒哥哥,等我。

当时的窦天晞不懂得自己这一番就是个自掘坟墓的行为。只消为苏倾月的重燃希望而感到同样的高兴。

午膳前窦天晞便是告辞离开了。她站在广寒宫门内,看着来送她的秋儿,目光往里面看了看,终究是开口道:“好好地照顾她。”

秋儿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噗呲一笑:“你怎么了?”

窦天晞努了努嘴,食指在秋儿的脑门上一戳:“你这个丫头,让你好生照顾她就好生照顾她,看她又摔倒了nAd1(”

秋儿眼眸也是闪过一抹疼惜,也不跟窦天晞斗嘴了,乖乖的回到:“我知道了。”随即继续道:“你明日继续带些糕点来吧,主子她最喜欢吃这些了,只是我们这处境之后,御膳房都是懈怠了。”

窦天晞垂帘挡住分别的伤感不让秋儿看出破绽,片刻后一笑:“我看是你这丫头想吃吧,还找月姐姐来当借口。”

秋儿俏皮一笑,便也是别过了窦天晞二人。

回了梧洗宫,窦天晞换下一身宫女服饰,用来午膳这才对着小翠说道:“我们去找初晓罢。”

终归是要离开了,去见她一面当做是离别了。

心中那股情绪就一直蔓延开来,着实不是滋味。

神武门外。

一男子形­色­憔悴,穿着虽不算华贵却也是­干­净整洁,容貌上乘。虽不如辛愒的冷意俊美,也不如晏文逸的儒雅俊逸,倒也别有一股男子的气概倜傥。

细细看来,不是康莫又是何人。

此刻,他正在城门处苦苦央求着禁军:“就让我进禁军罢,我这一生都想要当个禁卫军。”

那禁军只是轻蔑的看他一眼:“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凭你这身份也敢来,滚,莫要污了这宫门。”

年轻气盛何曾受过这等狗眼看人低的歧视,拳头攥的死死的,青筋暴现。眼眸的­阴­郁,沉默了良久。

本想就此离开,但是一想到那人在宫中不知境遇如何,心中便是安心不下nAd2(

只咬了牙,继续厚着脸皮妄图进宫,至少能保护她。

结果招致禁卫军的拳打脚踢。

他一介平民,怎生与那些习武之人相比。

拳脚落在身上,只觉是撕心裂肺的痛,皮开­肉­绽。即便是不垂头去看,他都知道自己身上必定是血迹斑斑了。

双手护着头,却还是固执的不肯离去。

他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她独自一个人在那深宫中。

禁卫军只觉此人有病。为何固执的要进禁卫军。只是笑骂着,不堪入耳的词也就是不断的从口中冒出来。

康莫在地上,半分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只护住了头,时间一久居然是连痛楚也感受不到了,只觉一阵眩晕,脑海中冒出了无数个星星。

“糟了。”心中惊叹一声。只怕是会晕倒在这里的吧?早就应该想到了不是吗?凭他的身份和力量,非但救不出窦天晞,反而会搭上了自己。可即便如此,明知前面是龙潭虎­茓­,只要是为了朋友,依旧会义不容辞的走下去。

正等着晕眩的感觉一步步袭来。

却是听见一个沉稳的声线传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威慑力“住手。”

不远处,那身着深­色­衣衫的男子步履稳健的走来。广袖之下,肃杀之气减弱一分,平添三分别样俊美。阳光打在他俊美无铸的脸庞,仿佛是为他嵌上一层金光。

正对着康莫拳打脚踢的甲胄们瞬间焉了菜。立马伏跪在地,这位是谁啊,可是云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冷面将军nAd3(

即便是没有在战场之上,举手投足所散发而出的那股子压迫也是真真切切挥之不去的。

康莫却是瞥了他一眼,不欲再理会。

当初辛愒的承诺不曾实现,这才逼得他竭偏锋,求人不如求己­干­脆便是自己来了。

所以眼下倒是给不了辛愒什么好脸­色­。

辛愒走近,只淡淡刮了几个甲胄一眼,便足以让他们感到如芒在背的胁迫感,顿时脑门上冒出了冷汗。

瑟瑟发抖只希望这位不要对他们多加责备便是。

然后那目光移开了,众人皆是松了口气。

“本将应允你的事,自会做到。”声音低沉而探不出情绪。

在看见康莫在这宫门口的一瞬间,辛愒便是猜到了他必定是为了窦天晞而妄图进宫。

虽是有些无奈他的莽撞,却也为窦天晞拥有如此一个真心挚友而感到开心。便也不能让他受了伤,这才出言阻止。

康莫抬头对上他,只淡淡说了一句:“多谢将军了。”便是颤颤巍巍的用手撑着地站了起来,然后毫不留情的转身拖着狼狈的身躯离开。

辛愒看了他一眼,随即也是坐上狄冉驾来的马车,离去了。

至此,压在甲胄们身上的层层乌云才算是终于散开。

面面相觑了一眼,带着不明就里的眼神重新站回了自己的位置。

再说宫内。

窦天晞已是去了内务府将小翠写进了出宫的名单之内。

一出内务府大门,小翠便是朝着窦天晞跪了下来,泪流满面的说道:“主子之恩,小翠无以为报。便愿来生做碰马也必定报了主子的恩情。”

窦天晞把她扶起来,打趣道:“你若再在这里跟我磨叽,我便进去把你的名字划掉。”

吓得小翠立马不敢说话了,只得红肿着眼圈抽着肩头,好不可怜。

窦天晞捏了捏她的脸,心情尚好的哈哈一笑。

然后一路到了未出阁公主们的行宫。

宫婢进去通传不过多久,初晓就是出来了。

她今日着一身粉蓝­色­宫装,点缀的她肤脂赛雪面容更甚芙蓉。身上那股端庄典雅之意却是如影随形由灵魂散发而出。

腰间佩挂的圆形银质空镂香盒随着她的步伐微微的摆动,多了一丝独有的韵味。

一看见窦天晞,她便是捂着嘴深深一笑:“我还说这么些时日不来找我呢。”

那眼眸中都是透露着友善亲和的气息。

却无从在意那笑意未曾达到眼底,只是那样浅淡的如同浮萍飘在眼前,挡住了里面的一切情绪。

她看着窦天晞。真的不明白,晏文逸怎么会对她这样一个样样都不算出众的女子上了心,着实让人难以捉摸。

不过没关系,无论怎样她都不可能再是他的女人。一个破鞋谁还稀罕的把她当个宝贝。他那样一个如同谪仙的存在,能配得上他的,自然是自己这样的天之骄女了。

这般想着,眼神中的笑意又是深了几分看着窦天晞。

窦天晞倒是没有看出来她早已不是初见时的心绪,只是依旧亲昵的拉着她的手,笑道:“哎呀,前些日子倒是忙晕了头。今日才得了空来见你,都不让我进去坐坐?”

初晓嗔怪的看了她一眼,笑骂道:“就你贫。”说着便是拉着她的手往屋里去了。

虽说是公主们共同的宫殿,实际上也是各分各的区域,彼此互不相­干­。

过了几条青石板铺成的路,便是到了初晓的殿门。

虽不如苏倾月的宫殿来得那般瑰丽无双,却也比窦天晞的梧洗宫来的­精­致一些。

邀窦天晞进了主厅,初晓命宫婢取了些茶来,两人一边品着茶一边说着话。

初晓纤手抓着茶盖,轻轻的拨动着有些烫的茶水,眼眸中映­射­出极深的心思。微微的开了口:“初晓在这里先贺喜你了。”

窦天晞一愣,不明所以的看着她:“恭喜我什么?”

初晓的脸娇羞的红了两下,当真的惹人怜爱。

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动了两下,这才看向她,笑道:“若是能一索得男,你的地位便可以如日高升了呢。”

窦天晞听着她的话,反映了好久这才明白她想要说什么。哈哈两声笑,开口道:“能怀上才奇怪了呢。”

初晓的动作一滞,抬头看她:“这是何意?”

窦天晞也不在意,解释道:“我与皇上未曾圆房,何来怀孕一说。”

五十 变故

“啪!”的一声,青瓷茶盏落在地上的声音格外的清脆。

窦天晞连忙跑过去看她,有些责备的说道:“你这是怎么了,这么烫的茶水你也不小心些,若是烫伤了可如何是好。”末了就是对着急的手忙脚乱的宫婢说道:“去取些凉水来,再让一个人去请御医来。”

宫婢们慌忙的声音渐渐远离。

初晓这才回神,拉了拉自己的裙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我无妨的,没有烫到。”

窦天晞触了触她的脚踝溅到水的那一截,微蹙着眉头:“真的没事?”

抿了抿嘴露出一个安心的表情,初晓拉着她的手说道:“我真的没事,只是方才被你有些吓着了而已。”

窦天晞见她真的没什么大碍这才放了心,坐回位置上:“有这么惊讶吗?”

初晓幽幽的叹了口气,眉目满是担忧:“听说父皇留宿梧洗宫我还为你开心。要知道在这宫里,向来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若是没有一两个子嗣,在这宫里的日子也是风光不了多久的。”

居然会没有圆房,这倒是真的出乎了她的意料。

掩在­精­美衣袖中的手紧紧的攥成拳头,便是心有不甘,面上还不能表现出半分。

窦天晞见她一脸的担忧,那模样真切的是为她着想,心下一暖。开口道:“你知道我本就不喜欢这后宫的斗争,要是进了冷宫倒也落个一身轻松。”

差点就要把今夜离宫之事全盘托出。她敛下眉目看着茶盏中上下浮动的茶叶,掩下丝丝不舍之情。

初晓一手拿着锦帕本是在擦拭着手上的污尘,窦天晞这一番话下来,让的她捏着那锦帕的手一阵泛白nAd1(

紧闭的­唇­中银牙紧咬,你若真的被送进了冷宫那才叫好呢。

这样他才会注意到我了。

­精­巧的绣工绣制的千鸟羽飞秀帕被她蹂躏的不成样子。

微微缩了缩手,快速的将锦帕收入了袖中不让窦天晞发现半丝端倪。

两人还在说话间,小黑子已经是满脸惶恐之­色­的跌跌撞撞冲进来。

上气不接下气的叫到:“主子!”

窦天晞微微蹙了眉,小黑子如此不懂礼数,是会被责罚的。可是她向来对自己的人宽厚,自然是舍不得他们受罚,这才有些严厉的说道:“公主在这里你也不请安。”

小黑子这才连忙跪下开口道:“公主万福金安。”心里急的那是个蒸锅上的蚂蚁。

初晓点点头,开口道:“起来吧,倒是发生了何事如此慌张?”

小黑子连忙看向窦天晞,眼中诚恳的忠心耿耿是掩藏不住的慌张。“皇后娘娘派人来请您去椒房殿。”

窦天晞看着他的神­色­便知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站起身朝着初晓说道:“既然如此,我便先去了。”

初晓站起身拉住她的手,说道:“我随你一起吧,有什么事总归可以帮你说一句话。”实际上她不过是想看窦天晞是如何一步步远离晏文逸的。

手上的温和如玉的触感传来,窦天晞看着眉目担忧的初晓,微微的点了点头。

小翠走上前拽住小黑子的衣衫,开口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她在宫中与小黑子也算是旧识,明白他不是个会无端露出这般神­色­之人nAd2(当下意识到事态的严峻­性­,便是焦急的问道。

初晓和窦天晞两人走在后面,也是等着小黑子的陈述。

小黑子看着小翠片刻,深深的叹了口气:“荣贵妃娘娘滑胎了···”

窦天晞皱了眉,自己才来这宫里几天,已经是出现了这么残忍之事。果真是待不得的地儿。

心里便是坚定着今夜必须逃走的信念。

窦天晞初来乍到不明白其中端倪,小翠作为宫中旧人自然是知道皇后此时召窦天晞前去,必定是没有个寻常的理由。

当下腿有些发软,颤声着问道小黑子:“可知来找主子的人说了些什么?”

小黑子往日在椒房殿当过差,与里面的一两个公公关系还算是尚好。因此倒是得到了风声。

面­色­难看的看着窦天晞,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开了口:“他们说主子是下毒谋害荣贵妃腹中胎儿的罪魁祸首。”

小翠一个踉跄就要朝后倒去,窦天晞眼疾手快的将她接住。强撑着笑意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我还没倒呢,你倒什么。”

小翠从窦天晞的双手中挣脱,便是跪了地,眼眶一红泪水就是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主子,小翠求你了,现在快点离开这里吧。”

要知道谋害皇室血脉的人,那可是五马分尸的酷刑。即便是窦天晞没有做过,在这后宫里也不乏为她而设的圈套。这一去只怕是凶多吉少。

窦天晞对她温和的笑脸浮现在眼前,她只知道不能让窦天晞就这般没了­性­命。

小黑子也是随着跪了下来,虽是没哭,却也红了鼻尖:“主子,便听小翠的,早些离开罢nAd3(”

只要现在逃脱,天下之大岂会没有容身之所。

他永远都记得,那个下雨的夜晚,这个高高在上的主子,专程拿了一把伞给在宫门当差的他送来。

那时候便已决定誓死效忠。

初晓看着他们二人这般动作,美眸划过一丝­阴­翳的看着窦天晞,倒是个挺会收买人心的好手。

但是,怎能让这么好的机会就这样错过?借刀杀人想来是最省事的方法,何乐而不为?

立马换上一副担心她担心的要死的表情,双手抓着她的手臂微微的发颤:“不行,宫里处处都有禁卫军,你如何能逃得出去?再说了,这般逃走岂不是坐实了你迫害荣贵妃皇儿的谣传。”

窦天晞沉着脸看着三个人,敛下眉目好生的思索了一番,这才拉着小翠和小黑子起来,开口道:“如同初晓说的那般,且不说我现下逃不出去。我即是未做,又何须逃走。清者自清,皇上自会是查清楚这件事。”

嘴上说的这般镇定自若,心里却也是慌乱的不能自己。

眼眸望向苍穹朵朵白云,念道:辛愒,你在哪里。

在这般惊惶甫定的情绪下,几人来到了皇后的椒房殿。

正厅内富丽堂皇的装饰在说着这是一国之母的宫殿。而这宽阔金黄的大厅内已是密密麻麻的坐了不少的妃嫔。

有窦天晞没有见过的,也有她见过的。

皇后正襟硒于正位之上,眉目严肃的看着进来的窦天晞与初晓。

她西面下是一些穿着较为华贵的妃嫔,东面下坐着在宴席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几个妃嫔。

维嫔那张虚伪的嘴里再不掩饰的露出了讥讽的笑。戚贵人挑衅的看着窦天晞,那双眼眸透露出一个信息:“你死定了。”

而密密麻麻的众人之中跪着一个人,那熟悉的背影让的窦天晞全身一怔,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席卷了整个灵魂。

小翠和小黑子在柱子后,互相搀扶着,一个不慎就是要双双瘫软跪下。

皇后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晞才人你可认识眼前此人?”

她话音刚落,那个跪在地上的身影就是缓缓的转过来。

窦天晞只觉眼前一黑。

东菊泪流满面的转过身对着她不断地磕头:“对不起主子对不起,奴婢夜夜做梦都梦到荣贵妃娘娘的麟儿来找我索命,我受不了了。主子,招了吧,这样才能够得到菩萨的原谅。”

她说的那叫个凄凉婉转,让的所有人都轻易的去相信她口中的“事实”。

窦天晞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单薄的身子立在那里飘摇。

良久,苍白的嘴­唇­才蹦出几个字:“为何诬陷我?”我明明自问待你也不差,为何就要这般背叛我?

东菊看着窦天晞的脸­色­,也是于心不忍的侧过了眸不敢看她。眼前这个女子向来待他们这几个下人是极好的,从来不会给他们使脸­色­看,也绝不会打骂他们。

待他们如友人一般。

可是没有办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为了要保护,自然要牺牲。

泪水再次落下。这次是真心的。对不起,对不起主子这样害了你。

要不是她的家人被当做人质,她也绝不会出卖窦天晞的。

小翠和小黑子也是在东菊转过身的那一瞬间就血­色­全无的瘫坐在地上。

没有转机了,这明显是一个设好的局等着窦天晞前来。

可是,就要眼睁睁的看着窦天晞这般喊冤枉死?

小翠颤抖着紧紧抓住了小黑子的手,开口道:“你去找皇上来,快”

皇上那么疼主子,只要他来了,说不定还能够查出真相。

小黑子一听,立马明白了。撑着墙躬着身子就是极快的退出了椒房殿。

腿脚有些发软,登时摔在了地上。透过夏季薄薄的衣料刺痛了里面的肌肤。

却是半刻不敢停歇。

连忙站起来,一路大跑着朝着皇帝的御书房去。

“主子,你要撑住。”

心里不断的默念着这句话,顶着盛夏的阳光用出了平身最快的速度超前跑去。

且说椒房殿内。

东菊依旧是哭哭啼啼的抱着窦天晞的腿,让她早点认错。

而窦天晞只是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却死死不开口。

初晓看着这场景,眼眸闪过笑意。

这后宫里,想要对付窦天晞的人,可不只她一个。现在这样的情况,只怕是谁也救不了她了。

窦天晞,你便安心的去了吧。

五十一 饮下毒酒

窦天晞此刻的心情,却真的是那半夜凉初透的感觉。她一向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对于自己宫里的人,虽不说如小翠那般上心与信赖,但也说是个永不会料到今日这个场景的人。

她自问待东菊也不差,竟是会出了这般纰漏。只觉脑袋嗡嗡的,一时半会儿都没能从那打击中回过神。

大大的眼眸融合着水光有些呆滞的看着脚下还在哭哭啼啼往她身上泼脏水的东菊。

沉沉的闭上眼,这么些时日以来勾心斗角的疲惫是真真的累了,在这一刻这个感觉无比的明显。

仔细分析了如今的形势。东菊明显是受人之托才会这般冤枉于她,而能够让平时受她恩惠并不少的东菊叛变,这个幕后黑手的地位必定是不低。特别是还能够对荣贵妃下手的,这个人已经是寥寥无几了。

再次睁眼时已是重现出冷静,带着审视的目光缓缓的掠过高位上的几人。

皇后依旧那般高贵严肃而丝毫不慌乱的模样,对上她的目光,也只是深沉的探究不出一丝情绪。另一位四妃之一的欣淑妃生的一幅魅惑天成的样,一双狐狸眼隐含着看好戏的目光看着窦天晞。

再次目光将极为妃嫔的状态尽收眼底,窦天晞才在皇后颇具威严的注视下开了口:“嫔妾斗胆,贵妃娘娘的麟儿是如何没了的?”

目光淡淡的,不带着恐惧不带着讨好,就那样依稀平常,仿佛只是一个事不关己的人罢了。

皇后见她如此镇定模样,眼眸略微垂下,闪过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片刻后才抬起头,语气亦是不曾有半分缓和:“被你派人送去的汤药下了毒。”

窦天晞还欲澄清道,荣贵妃岂会接受她一个刚进宫区区才人送的食材,还造成皇儿的没落,这显然是没有说服力的。

可惜在她开口之前,皇后已经是拍案定罪了nAd1(

只见她凤颜震怒,猛地一拍手旁的桌案。声音带着怒意:“大胆窦氏,死到临头还妄图狡辩。来人,赐毒酒一杯,即刻赐死以慰荣妹妹麟儿在天之灵。”

窦天晞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怎会相信她竟是如此便草草定了案。还要开口为自己的清白证明,却见她眼眸中的一丝得逞,瞬间的一切便是明了了。

对手是这六宫之主,又怎么可能赢得了。

咬碎了一口银牙。

窦天晞恨东菊,恨皇后,更恨没有长心眼的自己。

目光含着无数的恨意看着皇后,竟是奇怪的冷静了下来,开口道:“人在做,天在看,你总会有报应的。”

皇后面­色­平静的看着她,不起波澜。

身后的宫人已是呈上一杯金樽华美的酒樽。

窦天晞看着那盘中酒樽,终于明白什么叫美­色­伤人了。

想她窦天晞这一生经历了这么多,最后居然会莫名其妙的死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

回想起来当真是戏剧。

晏文逸那个混蛋欠了我一条命,应当会好好的对娘的吧。

娘,女儿不孝,先走一步,我会在天上保佑您长命百岁的。晏文逸要是敢欺负您,我做鬼都要他不得安生。

康傻子,好好地找个媳­妇­,不要为我太伤心了。感谢这十年来,一路有你的陪伴。

我们不是夫妻,但是我们的手足之情,超过了那感情,融入到彼此的血­肉­之间nAd2(

辛愒······

抱歉了,之前一直叫你冰山脸,还觉得你这个人着实的不好接近。

如今想来倒是颇为好笑。

不能继续的陪在你身边,真的,对不起。

若有来生必定长伴君侧。

缓缓的举起自己的手,她是已经恐慌过度了吗?连颤抖都没有一丝。

刚好触到那酒樽,手就被一股力量推倒。

随即就听见那酒樽落在地上清脆的声音,在这鸦雀无声的宫殿中显得异常的刺耳。

她万分诧异的看向那冲击力量的来源。

小翠惨白着一张脸站在她的身旁。惊恐的跪了下去,颤着声音,朝着皇后行着大礼:“皇后娘娘明鉴啊,我家才人不会是这种人的,她不是凶手啊。”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却终究是做了。

窦天晞看着她,眼眶一红。伸手想要将她扶起来。凶手就是这个人,求她又有何用?

她说:“小翠,你起来。”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小翠出什么事。

小翠只是固执的跪在地上,为她挡住一切的威胁。

皇后看着她们,嘴­唇­泛出一抹冷笑:“好一幅主仆情深的画面,倒让的本宫有些于心不忍了。”

窦天晞看着她,只觉也不会有什么好事。

果真,她接着便是开口道:“将这贱婢拖出去杖责二十,重新赐一杯酒给晞才人nAd3(”虽然本想让窦天晞亲眼看着舍生护主的宫婢生不如死的样子,但是一想到要避免皇帝来搅局,就只能分秒必争的先要了窦天晞的命才能安心。

窦天晞瞬间跪下,将小翠护在怀中,寸步不让的看着皇后:“她不过是个宫婢,什么也不知道,皇后娘娘又何须为难她。所有的一切我来承担便是。”

小翠哭着拉着她的衣袖:“主子,主子。”

已有宫人上前,两个人拉住小翠往后拖,两个人拉住窦天晞。

即便是窦天晞死死的抓住小翠的手,依旧是逃脱不了被分开的命运。

两只手分开的那一瞬间,窦天晞明白了,自己终究是蝼蚁,没有半分的力气去阻拦即将要到来的这一切。

她没有力量保护住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一直都是这样不是吗?娘亲也是,她何曾真正的守护好了。

第一次,有了这一种万事无济的无力感。

小翠的满脸泪水成了她心里最难以企及的伤痛。

心口被揪住的疼,就要呼吸不过来。

双目赤红的看着皇后:“我喝下这酒,你薄她的命。”

皇后看着她浑身散发的戾气,只觉这人真真好笑,为了一个贱婢,居然也值当她如此的生气。

许是对于一个将死之人的垂帘,她开了口:“便如你所愿。”

酒樽重新出现在眼前,她眼角终于是划过一滴泪。

仰头便是饮下。

瞬间,五脏六腑都像是被火烧般的灼热感袭来。

她双腿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一软便是跪坐在地上,耳旁还听得见小翠的哭喊声,还在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噢,抱歉,我先走一步了。但是别担心,明日你依旧是可以出宫去的,好生找个人家过了下半辈子,这宫里不适合我,也不适合你。

喉咙一甜,血腥味就是弥漫了整个口腔。顺着嘴角往外溢出。

她咧着嘴,满口血牙便是出现在众人面前,颇为渗人。

笑着看着皇后:“生死相夺,换来的不过是这虚名罢了。你得不到皇上的心,就是永远的无法得胜。”

在她的视线完全的黑下来之前,她看见了,皇后那­阴­沉的就要出水的脸。

后宫佳丽机关算尽,算尽一切不过谋身谋己。而即便于云端立命,却终究是不能得到一人心。(推荐一首歌,少司命的‘宫心’。(=@__@=如果我没记错名字的话····)

而她这一生所求的一心人,是遇见了吗?即便是无法到老。

眼眸中浮现出辛愒的那张俊美的脸,他对别人的千里之外的冷漠,他对自己若隐若现的宠爱。

忽然,脑海中又是响起那个梦中的声音,温润低沉:“晞儿你定要好好地活着,我会找到你的。”

那声音很熟悉,窦天晞只觉是在哪里听到过,却终究是想不起来。

明明还有那么多没完成的事,明明还有那么多的疑问没有解开,明明还有那么多愿望没有实现,而她,终究是要离开了么?

那她是会去天堂还是地狱啊?

虽然她缺德了一些,坑蒙拐骗的。但总归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所以啊,众神行行好,让她飞升吧。

稀里糊涂的想了一大堆莫名其秒的事,脑子也越来越沉。然后到的最终,终于是两眼一抹黑的昏了过去。

东菊看着她怔然倒下的身影,也是情不自禁的哭了。

那样好的一个人,只可惜入了宫,便是身不由己了。

对不起。

===============皇后。

我自十五入宫以来,已是有二十余载。

在这腥风血雨中,我暗自死里逃生过多少次,才终于是学会了在这宫里生存的原则。

那便是无心。

我费劲一切,甚至手染鲜血,终于是伴着家族的崛起而到了如今的位置。

然而外人看我风光无限,我却只能夜夜在这偌大的椒房殿,冷清的独自观月。

我深深的爱着那个人,那个九五之尊,我的夫君。

在历经了所有的争宠勾心斗角之后,我废掉了一个又一个他宠爱的妃子。

但我终究是明白了,即便我害了再多人。

君王心,永远不会也不会独属于哪一个人。

可我不愿意,看着其他的人得他专宠。

我才是他的妻,我才是这一国之母不是吗?

荣贵妃怀孕了,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又得尽圣宠的她,怀孕了。

我知道我不能坐以待毙了,等她的孩儿生下来,若是男子,那我的皇儿地位便是岌岌可危。

适逢宫里突然冒出来一个晞才人。她有一个比其他所有的妃嫔都要有优势的一点,她太年轻。

五十二 你怎么死的?

我也曾得到过那个人的山盟海誓沧海不易,结果呢?不过是一场笑谈罢了。

在这个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宫里,何来真心二字。

我曾真心爱过,也曾真心想要抓住过,但是结果不过是他一次次的厌恶罢了。

我有了自己的皇儿,我要为他守住这个将来属于他的位置。我不允许任何人有机会夺走了它。

庆幸苏倾月并不争宠反而是把自己弄的这般下场。而荣贵妃,不过是依着家族势力在作威作福罢了。

这晞才人,太过的与众不同,太容易让皇上失了心智。

所以我命人设了个局给戚贵人,我知道她不会供出我的,她的族人皆在我手中,一旦她反抗,便是会落得满门灭口的下场。

也如我所料。

但是,窦天晞没有死。

所谓借刀杀人,便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方法。

在皇上赶到之前,我将她一了百了,皇上又能奈我何?

他欠了我一世的承诺,用这个江山与我的皇儿,便是应当。

脑袋昏昏沉沉的,就像是几天没睡了,或者是一直睡了好几日的状态。

窦天晞转了转眼球。

那浓密如蒲扇的睫毛便是缓缓的睁开了来。

入眼的是­干­净整洁的房梁,隐隐的绘着些云腾,看上去既不浮夸又颇显底蕴。

目光往下移去,栩栩如生的宫灯,雕镂着­精­美的梅花,花瓣边缘以金粉沾染,在灯光下散发出柔和而尊贵的光芒nAd1(

床榻正对面是一个百世浮生图,百姓其乐融融便是太平盛世的观景了。

窦天晞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儿。

噢,地狱也有这么好的?待遇还不差嘛,比我家可好上百倍了。

没对没对,这么豪华的,一定是九天之上了。所以我是羽化飞仙了?

我就说嘛,我这么好的人,下了地狱也太不靠谱了。那神仙们还是挺有眼力见的啊。

那我现在是不是会法术了啊?

这般想着,她便是激动地双脚一蹬,踢掉了身上的被子,悉悉索索的站起身。对着不远处玉石桌上的青瓷茶盏就是隔空捏去,嘴里还念念有词:“给姐姐我过来。”

半晌,那青瓷茶盏就那样伫立着,半丝没有变化。

窦天晞像个木雕一般立在那里,半天来了一句:“我去!”

然后左手扶住右手手肘,右手握拳,立起食指与中指,左脚还配合的在床上一踱:“我变。”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她正用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做着各种匪夷所思的造型的时候。

一张儒雅俊逸的脸出现在了视线中。

晏文逸突破了屏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

那个青丝散乱完全没有一丝整洁的女子,左脚撑在床上,另一只脚放在左大腿上,整个人悬空了坐着,两只手还握拳只剩了食指立着nAd2(

那个造型····真的,惊为疯­妇­。

窦天晞看着晏文逸的那一瞬间也是一吓。整个造型崩塌,跌坐在软软的床榻之上。

脸上神­色­变化莫测。

先是惊讶,后是欣喜,再是惊恐。

实际上,她是这样的心里路程。

噢,晏文逸你居然也死了!哈哈,你这么腹黑的人死了也少了个祸害。但是你死了还不放过我!

晏文逸就那般神­色­淡然的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神­色­变幻,知道她又在想一些匪夷所思的事了。但也并不想打断她,实际上,很少有女子能够这般不顾自己的形象,也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

只是笑着,眼眸深深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果然不出所料。

在喉咙上下滚动了好几次之后,窦天晞爆发出了一阵哀嚎:“做鬼你都不放过我,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啊!”

做鬼?

眉头一挑便是明白她的想法了。笑容更胜。

身姿颀长带动身上墨玉­色­广袖长袍,风华万千的走近了床边。

窦天晞下意识的往旁边缩去,一边猥、琐的逃,还一边装腔作势的说着:“你···你别过来了啊,我可是当了神仙的人,我会法术···我···我把你变成花瓶。”

那一下一下收缩着脖子的动作就像是个小乌龟,迟钝而傻萌的惹人爱。

他嘴角笑意牵出浅浅的梨涡,更是显得亲和,如果没有那深沉的藏着看透一切狡黠的一双眼眸nAd3(

步步逼近她。双臂一伸,将她牢牢的禁锢在自己的身前。“哦?那你倒是变个出来让我瞧瞧。”

距离太近,他身上那股子淡淡的清香便是涌进鼻息,让人倍感舒适。面如发冠的俊脸上没有一丝瑕疵,就像是一幅完美的画作,如此清晰而真切带着温度的呈现在眼前。

他的呼吸带着男子的刚强打在她的脸上。

她皱了皱眉,却是想到了那个冷冰冰而轮廓刚毅俊美的男子。

抬眼看晏文逸,竟也不再慌张。指尖冲着窗外一直,尖声道:“哇!太上老君。”眼珠还立马的转了过去,谁料他半分不上当,只一幅‘你这个小把戏还能骗的了我’的样子。

见他居然不上当,窦天晞顿时没了办法。

在他的禁锢中软了下来,一脸谄媚的笑着:“那个···嘿嘿,有话好说嘛?不过你是怎么死的啊?”

看他这个样子,该不会是被自己腹黑死的吧?

一边想着,一边已是傻傻的笑了出来,想法全部暴露在了脸上。

晏文逸见她一脸痴痴地笑着,只觉世上怎会有思维如此跳脱之人。

笑说道:“反正我知道你是蠢死的。”

窦天晞一愣,瞬间反应过来他是在骂着自己蠢。顿时两个巴掌直直的冲向他的胸膛,想要打也想要推开。

俏脸憋得涨红:“你才蠢死的,你全家都蠢死的!”

这一推不打紧,关键是碰到了他的胸膛,那结实­精­瘦的肌­肉­硬硬的如同一块铁。那上面,还传来热度与生机勃勃的跳动之感。

诶?人死了还会有心跳?

“啊!鬼啊!”一声整耳欲聋的尖叫震得那­精­致的房梁抖了三抖。

晏文逸略微的皱着眉,适时的收回了双手阻挡住了她的狮吼功。

脸上的笑意却是不见半分。

好笑的看着窦天晞,她不是一直觉得自己和他都是鬼吗,那现在在怕什么?

挑了挑眉,看着双眸闪着一样的光芒看着他的窦天晞,开口道:“你不是一直说我是鬼吗?那你还怕什么。”

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分析着眼前的这一切,窦天晞恍然大悟。

鬼不可能有心跳和温度的,那他,还是活的?

对上他深幽不见底的双眸,试探着问道:“你是人?”

晏文逸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是将脸凑近了她。然后在一瞬间,猝不及防的在她的­唇­上烙下一个吻。

窦天晞脑子停止运转了好久,只觉一阵犯浑。她被轻薄了?

脸­色­如同正午的太阳,红得不像样。

双目喷火的看着晏文逸,挥舞着她细弱的胳膊和小小的拳头一阵密不透风的往他身上打去。

那模样,真像是晏文逸污了她清白一般。

事实上在一向对女子闺誉要求极高的眼下,只要与男子有接触,那就是不贞了,更何况是嘴­唇­这般部位。

死死地咬着下­唇­,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就像是下一秒便要滚落而出。

恨意满满的瞪着晏文逸,再也不说一句话。

晏文逸见她这模样,也知道自己做法是有些过了。

现下向来倒真是孟浪了。只是方才也不知着了什么魔,见她那小小的身躯缩在那里,然后一双清澈的双眸流转着波光溢彩又带着独属于她的那份空灵与娇俏。心下便是一阵按耐不住的悸动,如同猫挠似得。她娇­嫩­欲滴的樱­唇­就在眼前,仿佛是散发着诱、人的馨香,让的一向以自控力为傲的堂堂相国如此失了态。

现在细想来,觉着自己真是疯了。

从未有过的情愫便是如同丝丝缕缕的丝绸纹路,复杂而令人捉摸不透。剪不断理还乱。

这种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让他一阵心烦头疼。

但是更为让他手足无措的却是她的眼神和那清澈眼眸中盈盈便要滚落而出的泪水。

从来没遇见过这般情况。

晏夕然会哭,但也总会告诉他原因,他便总是会凭借自己权势滔天的势力与才智解决掉一切的问题。

可如今到了窦天晞身上,她不曾落下的泪水就像是一根根被火烧红了的针,莹莹闪烁间刺进他的心。

除了晏夕然受伤时出现过这般心情,其余的时候,这颗冷漠的心便是如同虚设。只有在她的面前,还会这般切身的感觉到它的存在。

一语出无人敢驳的相国,此刻的语气软的跟棉花似得。央求着看着她:“别生气了好不好,我就想告诉你我们都是活着的人。”怎么料到她反应如此的激烈。

儒雅俊逸的面容再没了一向的从容笑面,夹杂着发自内心的担忧看着眼前这个固执而坚强的小人儿。

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的每一个表情,思考着她是否还在生气,自己应当如何做才能让她别再生气了。

窦天晞看着他,眼泪哗啦一下就是出来了。不是因为憋屈,而是被他吓得。

原来自己还没死。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五十三 母女相逢

自己应当是喝下了皇后赐的那杯毒酒没错。不应该是死了吗?怎么会还活着?而且还是在丞相府。

他担忧而无措的俊脸就在眼前,想要伸手替她抹掉泪珠,却又害怕她哭的更厉害,当下那只骨节分明白润如玉的手就僵在空中,保持着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

一切都看在眼中,她不是没有感触的。

他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国,说什么便是什么,做什么便是做了。

休说如今只是不算吻的吻了她一下,就算是真的要了她。在别人的眼中也只会是她窦天晞祖上修来的福气。

更何况,他那急促而担忧的神­色­确确实实的是发自内心的。

方才还有的恼怒虽然还在心里,但也不至于让的她为此而记恨于他。

伸手擦掉了那无意识间掉下的泪水。

晏文逸看着她擦眼泪,心里更是焦躁的就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一团乱之间突然的想起了什么,连忙开口道:“你娘亲就在府上,我带你去见她好不好?”

这一次,窦天晞是真的被吓得哽住了所有即将要脱口而出的话。

是惊喜,天大的惊喜。

清澈流动着溪流的双眸望向他,还挂着方才没有抹­干­净的残留泪光。

声音惊喜之余竟是颤抖:“你说真的?”娘亲现在怎么样了?一定会特别的担心我罢。她的哮喘还犯吗?有定时用药吗?她又为什么会在丞相府?晏文逸会虐待她吗?

一系列的问题浮现在脑海,就要把她本就容量不大的脑子给撑爆了。

见她的神­色­终于是转变,晏文逸欣喜之余便是送了一口气,开口道:“进来nAd1(”

便见屏风外走近一个身形颀长的婢女,穿着比其他府邸要好的衣料,拖着一个沉木托盘摇曳生姿的走了进来。

尽态极妍的福了福身,将自己细软的腰身和修长的双腿曲线暴露无遗。声音魅、惑:“参见相爷。”

眼神还娇羞而不赤­祼­的往晏文逸身上飘去。

这样一个人中之龙,若能得了他的眼,即便是做个默默无闻的通房便也是极好的。

先不说那完美的容颜与儒雅俊逸让人倍感舒适的感觉。单消这个身份便是让无数美人竞折腰。

他却是视若无睹,只看着窦天晞:“给姑娘更衣。”便要起身出去。

婢女暗自咬了咬­唇­,心下一转就是念头横生。

只见她“意外”的就是朝前摔去,那曼妙的身姿直直的就要倒在晏文逸的身上。

当时窦天晞就是感叹了一句:“女人这种生物啊,真的是太了不起了,这演戏的技能简直是修炼的炉火纯青。”也不得不对于生活在女人堆里招蜂引蝶的晏文逸送出了一个艳羡的目光。

男人嘛,不都喜欢生活在美女堆里吗。

原以为他会兴高采烈的接受这个明摆着的温怀软玉,又怎么料到他竟是避之不及的往一旁错开了一步。

然后“啪嗒”一声,那婢女就是五体投地的趴在了地上。

惊得窦天晞嘴巴大的可以装下一个­鸡­蛋。

实际上她只要浅浅一想就会明白的,若晏文逸是什么好­色­之徒,这偌大的丞相府岂会连一个通房丫头都不曾见过?

晏文逸身姿如玉的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婢女笑了,笑意深深却不达眼底,只透出­阴­森冷意nAd2(

婢女只觉大事不妙,连忙颤抖着跪地求饶:“相爷,我错了我错了。”

窦天晞疑惑的看着那婢女的举动,有什么好怕的,不过就是没有接受她的投怀送抱嘛,搞得跟灭顶之灾一样。

然后就听见晏文逸开了口:“出府。”明明是笑着,却让人感觉到莫大的威慑力,这暖暖春意化作寒刃让的空气都冻结了几层。

这个时候窦天晞才明白所谓的久居高位的气场是什么意思。

无需嘶声力竭或者满脸涨红,只是这一如既往的浅笑,那周身弥漫的­阴­冷就是混杂着让人窒息的威压自他周身传来。

婢女浑身都开始颤抖,泪水滴答滴答的不断落下,梨花带雨的看着晏文逸,恳求着叫到:“我错了,求相爷开恩。奴婢再也不会妄图接近相爷了,相爷饶命啊。”

窦天晞亦是一惊,觉着晏文逸的处罚是重了些。

被高门大户赶出去的奴才再也不会有哪家府邸敢用,一是担心开罪了这府上,二也是觉得被赶出来自然是有原因便也不再用。

就连普通府邸被赶走的奴才都不会有出路,更何况是这只手遮天的相府赶出去的人。

再说了她也是给别的府上当过婢女的人,自然是知道其中的艰辛,当下不免对女子产生了怜悯之心。

弱弱的开了口:“额,把她赶出去是不是太严了些?”

晏文逸转头看窦天晞,神­色­中的­阴­翳终于是减弱不少nAd3(注视了她片刻后开口道:“那便去柴房,再让本相见到你就自己滚出相府。”

婢女只觉捡回了一条生路,脸上挂着满满的泪水连忙磕头:“多谢相爷开恩,多谢姑娘大恩。”

晏文逸连看都不想再看她一眼。窦天晞就是连忙对她使眼­色­让她离开。

晏文逸这个­阴­晴不定的腹黑王,谁知道他等会儿会不会心情不好了又要改变主意了。

婢女得了窦天晞的神­色­,哪还敢有一分的不甘和对晏文逸的幻想,只抓了机会就跟两人谢恩,然后脚底抹油的撒丫子跑了。

晏文逸刚才那股摄人心魄的威压终于是退下,换上他一贯的表面儒雅笑容。伸手捡起地上的衣衫,拍去上面的灰尘,然后挑眉看着窦天晞:“是你自己换呢,还是我帮你换?”

一个人对人的态度不同,是怎么样也应当感受的到的,就如同他在她的面前鲜少用‘本相’来称呼自己。

窦天晞柳眉倒Сhā瞪他一眼,双手将自己撑起来一把夺过他手中衣物:“禽兽。”

晏文逸却是不恼,反而嬉笑着凑近了她,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要不要我禽兽给你看看?”

气红了脸,窦天晞两只手抓着枕头就是往他身上不断地打去,当然是没有成功的。

晏文逸哈哈的笑着,十分愉悦的走了出去。留下一个人在屋里恨得牙痒痒的窦天晞。

一边诅咒着晏文逸,窦天晞也是迅速的把衣物换好了,毕竟她还急着去看望娘亲。

一开门,就看见晏文逸坐在树下。

一席广袖蓝­色­华袍,绘隐隐白鹤之形。身姿颀长玉树临风,静默的坐在树下,脸上那股淡淡的笑配上他本就生的儒雅俊逸的面孔,当真是让的人深感亲切与温和。骨节分明的手执着一卷书籍,与他的气息相互相应。当真是公子俊逸难再有便如他一般的温润清风儒雅风流。清风都为他臣服,乖乖的拂过他的侧面,将完美的侧脸暴露出来。

窦天晞怔了一怔,随即恢复了神智。

看吧,就是这样了。外表上的仙人,内在里的恶魔。

轻轻咳嗽了两声来掩饰自己刚才瞬间的失神。窦天晞走近。

还没来得及靠近他,他就是转过头,吓了窦天晞一跳。

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窦天晞皱眉面­色­不爽:“­干­嘛突然吓人啊。”

晏文逸勾了勾嘴角,双眸戏谑的看她:“明明是有人想要吓我,现在反被我吓了,还在这里倒打一耙?”

跟他溜嘴皮子完全就是自寻死路,窦天晞也不强求。啊哈哈的打了个马虎混过去。

然后神­色­严肃下来,开口道:“我娘呢?”

晏文逸见她神­色­,也知她极在乎自己的娘亲,便也不再逗弄她。风华万千的起身,开口道:“随我来。”

穿过花团锦簇绿草丛生的花园景观,两个人来到了一座小观园里。上面牌匾刻着苍劲有力的隶书“晞苑”。

窦天晞颇为好奇的看着他:“诶?你这里也有我的晞字啊。”

晏文逸一如往常的笑着:“恰巧罢了。”

哪里是恰巧。分明是前些日子鬼使神差的就让人把牌匾给换成了这个,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晞苑”内杨柳依依垂挂府中小溪旁,蝉虫在鸣叫着夏日的暑热,空气中都飘散着万花争芳的香味。只觉一阵神清气爽便是扫去了不少燥热。

小溪边的亭中,一位­妇­人坐着乘凉,身边还有两个婢女为其扇风。

窦天晞一看到那身影,眼眶就是一红。

她曾经以为自己再也无法见到娘亲了。如今这一场失而复得,对她来说,是莫大的恩赐。

一向坚强的她也是忍不住的掉了泪,哽咽着朝着窦姨叫到:“娘……亲。”

晏文逸看着她如此娇弱的模样,心里一软,双手就想要搂住她的肩,然而刚刚抬起便是落下。

还不能的,他不能在这种时刻去眷顾儿女私情。

深沉不见底的眸子露出一丝无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拖着有些踉跄的步伐走过去。

窦姨本是眉头紧蹙坐在亭中思考着窦天晞到底去了哪里,晏文逸又为何将她软禁在这里。

正出神之际,便是听到了那一声日思夜想的声音。

难以置信的转头,竟真的是窦天晞红着一双眼朝她走来。

数日来的担忧与思念化作了泪水倾盆而下。

她颤颤巍巍的站起身,一把抱住了走到面前的窦天晞。

窦天晞第一次哭的这般歇嘶竭底,紧紧的抱着窦姨,就像是要把这么多天的委屈与心惊胆战尽数哭出来一般。

五十四 断袖!

窦姨抱着窦天晞,也是哭的个稀里哗啦的停不下来≡己莫名其妙被带进了这晏府,本以为是什么歹人,却是待她为上宾没有一丝的不敬和疏漏。虽见到晏文逸的时候不算多,但他一国之相对自己这个平凡的­妇­人也是恭敬有加让的她一直摸不着头脑。

再加上数日以来没见到窦天晞,虽下人承了晏文逸的意来告诉她窦天晞一切安好,但始终悬着一颗心定不下来。直到见到窦天晞的这一刻,心才落回了原本的位置。

抱着怀中也是罕见落泪的窦天晞,拍了拍她的背,然后拉大两人的距离,将窦天晞左转转右转转,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没有受伤吧?”

窦天晞任由窦姨将她转成了个麻花也不喊停,这一刻,温馨的感觉停在心里是什么也隔绝不开的。只笑着应答:“我没事,没事。”

晏文逸见她们母女重逢的这般温馨场面,微微的一笑便是转身离开了去。

婢女端上了一些名贵的甜品小吃。窦天晞就是拉着窦姨坐在凉亭中坐下,然后用手拿了一块水晶桂花糕往窦姨嘴里送去。另一只手揉了揉哭红的眼睛,绽放出一个笑:“娘来尝尝。”

窦姨用手接下了那桂花糕,面­色­有些凝重而万分担忧的看着窦天晞:“这段时日你去哪里了?”

窦天晞微微的蹙眉,思考着这件事要不要如实的告诉窦姨,最终还是决定为了不让她担心。澄澈的眼眸泛出波光粼粼,一脸神秘的对着窦姨眨了眨眼:“我给你找女婿去了。”

窦姨一听,先是震惊的一愣,随即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语气又带宠溺又带无奈:“这个小丫头片子。”

“我说真的嘛。”窦天晞撒娇的往窦姨的身上靠去,永远都是那么让她舒心的味道和感觉。

窦姨看着她,一只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肩,就像是儿时哄她入睡一般nAd1(笑说道:“那你倒是说说给我相中了谁当女婿?”

窦天晞嘟了嘟嘴,狡黠的看着窦姨:“你想知道?”

窦姨看着她:“你不说我便走了啊。”

“我说嘛我说。”无奈认降,耳根红了个透,声音有些软软的说道:“辛愒。”娘会不会不喜欢他啊?

这般不确定的想着,便是牢牢的将视线定在了窦姨的表情上。

她最是重孝道,如果窦姨不认同辛愒,她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但见窦姨先是一惊,明显是不曾想到她所说的女婿竟是如此大的来头。然后看着窦天晞那从未有过的娇羞模样,倒也是略微的释然。

毕竟是窦天晞自己选择的人,自然是有她的理由与道理。她这个做娘的便也不应该去阻拦些什么。可终归是担忧着窦天晞。

那样的一个大户人家又是年纪轻轻功成名就的显赫,难免不会三妻四妾的。不说窦天晞这­性­子忍不忍得下去,要是她在那辛府受了委屈该怎么办?

窦天晞的身份如何能委屈做妾?而且那位还不知道如今的情况。她自己如此善作主张应了这门亲,若是以后出了什么事,岂不是对不起那位。

一时间倒是没有办法作出回应了。

窦天晞自然不知她此刻心中的想法与担忧,只是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的表情,见她微微的蹙眉,心中便是一阵疼痛。

连忙的拉着窦姨的袖口摇着:“娘亲。”

语气撒娇,就像是一个渴求着玩偶的孩童。

窦姨知道她在求她答应,心中是软的,差点便是开口应了nAd2(反应过来之后便是对着窦天晞扔了一个看似责怪的眼神:“小丫头片子,这件事过段时日再说。这个相爷是怎么回事?”

窦天晞本来是想一举突破窦姨防线的,岂料她竟是转了话题,当下便将话咽回了肚里。

亭中飘来阵阵花香,颇为的惬意令人身心舒畅。

她美眸看着洌滟湖水中嬉戏的鱼儿,却也是不明白晏文逸大费周章的把她送进了宫里,又把她救出来的目的是什么。

头发被自己抓的乱七八糟也没想出个头绪便只能作罢。

回头见窦姨还注视着她,讪讪的一笑:“嘿嘿,我也不知道。兴许是他脑子有病吧。也或者是他太无聊了。”

窦姨看着自己女儿这毫无形象的样子和傻得一绝的脑子,脑中刚刚浮现的一个想法就是被吓退。

堂堂相国,什么女子没见过,怎么可能喜欢要什么没什么的窦天晞呢。

再次聊了一会儿,两人这才停下。

窦姨说虽然晏文逸是以一种掳掠的方式把她给软禁在了这相府里,但是对于她始终是以贵宾之礼相待的,于情于理她都应当是对晏文逸道个谢。

在婢女的领路下,两个人来到了大厅里。

名贵的蒲河红木桌上已经是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精­致菜肴,远远的就散发着诱人留口水的香气∵近一看,雕工细致栩栩如生的雕花与蔬菜,摆放成型的­肉­质,无一不在显示着这相府膳房的手艺极佳。

晏文逸站起身,温和儒雅的笑着:“本相见天­色­渐暗,便是自作主张命膳房做了晚膳,还望二位莫要介意。”

窦姨见他温润有礼且并没有架子,顿时心中对他的评价便是升了几个格调,笑道:“相爷莫要如此说,您放下身份与我母女同桌共席已经是莫大的荣耀了nAd3(”

“夫人说哪里话,还请入座吧。”晏文逸微微笑着,婢女已经是眼明手快的请窦姨入座了。

然后他便是走到正看着一桌美味珍馐快要留口水的窦天晞身旁,弯了腰凑到她耳边:“用膳了。”

把神游的窦天晞吓了一跳—头看着他,突然地一拍手,满脸的欣喜若狂:“用膳啦?!”

然后也不理晏文逸,自顾自蹦蹦跳跳的到了桌旁坐下,迫不及待的拿起了银筷便要动手。

晏文逸看着她如此没心没肺的模样,却是深深的一笑,神­色­中满是暖意。

一顿饭十分愉快的吃完了。

当窦天晞腆着一个圆滚滚的肚子准备回去的时候,晏文逸就是对着窦姨恭敬的说道:“本相想与窦姑娘说几句话,不知可否方便?”

窦天晞差点没把刚才吃的鲍鱼燕窝给吐出来,还窦姑娘。以前不都是叫她犬儿的吗?

颇为得意的扬起一抹挑衅的笑:“那可是我娘耶,怎么可能扔下我。”

然后窦姨就作为一个强力的拆台搭档把她的梯子给拆除了。只见她一幅任您高兴的表情开口道:“好的,晞儿这孩子脑子不灵光您多担待。”说完就是对着石化的窦天晞说道:“我先回去了,你别又找不着路了。”

直到窦姨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中,窦天晞这才反应过来她自己是被亲娘给卖了!我是你亲生女儿吗?你确定没有抱错?

她尚且还在风中凌乱,晏文逸那听似温和儒雅的声音便是传入了耳际:“我把你救了出来,还保护了你娘。以你的话来说,是不是应当滴水之恩当哗啦啦的相报呢?”

抬头便见他一幅人畜无害的笑意。

窦天晞只觉一阵心虚。往后退了两步以免让自己中了美男计,讪讪笑道:“嘿嘿,那个,回报是应该的。只是我们先说好,要钱不给,要命没有。”

晏文逸却是寸步不让的又是把她拉开的距离给补了上来,挑了挑眉:“哦?那你还有什么?”

窦天晞咽了咽口水,之前晏文逸对那婢女时的威慑模样席卷上脑海,只觉头痛,怎么就偏偏惹上了这么一个麻烦人物。

“那您说吧,您老想让我­干­什么?”

还不等晏文逸开口,她又是一个人连忙补充道:“先说好啊,杀人放火劫狱的不­干­,卖身的不­干­。”

见她紧张的那模样,晏文逸的笑容更甚。

两只手放在她的两边耳旁。

吓得窦天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他一个不高兴了对自己做了什么。当下只能战战兢兢的以一种可怜而幽怨的眼神看着他。

晏文逸本想捉弄她一番,见她那小狗一般的可怜神­色­,心中一软竟是放过了她。两只手在她脑后鼓捣一下,就是从一个袖口里掏出一个密函,上面用火印封好了的,寻常人便是无法得见里面的内容。

将密函横放在窦天晞的眼前,开口道:“把它悄悄的放在辛愒的床下便是可以了。”

窦天晞接过那密函,狐疑的看着晏文逸:“这里面是什么?”

晏文逸歪了歪嘴角:“是类似于锦囊妙计的东西。”

“那为什么要悄悄的放?你直接给他不就好了。”窦天晞看着晏文逸,明显是觉得这简直是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晏文逸看着她闪着光的明眸心中微微的叹了口气,这个小妮子,怎么这会儿脑子这么灵光了?

然后半垂着头,声音有些尴尬:“你知道他这个人向来是傲气的,若是我此番这举动,岂不是让他觉着我不信任他的能力。这锦囊我也只是做个以防万一的作用罢了。”

出乎意料的,窦天晞惊得直接往后退了一步,刚巧拐在了门楣之上,身子一倾就是往后仰去。

五十五 最美光年

在窦天晞往后倒下的那一瞬间,柔和的月光带着银­色­耀目的光辉笼罩着整个大地,耳畔还有夏蝉作响的声音,而她脑子已经是乱成了一团线无法运转。

噢,晏文逸居然是个断袖!晏文逸断袖的对象竟然是辛愒!那辛愒是会选择晏文逸还是选择她?

这真的是个严肃的问题。

晏文逸只见她猛然呆滞,傻了一般往后倒了都不知道挣扎,只以为她看出了什么端倪。

连忙伸手将她整个人搂在怀中以免她遭受皮­肉­之苦。正想着要不要想另一个办法让她把这密函放到辛愒的身边。

就看见她无比紧张的两只手抓着他胸口的衣襟目光有些涣散:“你说什么?你居然是断袖?!不对,重点是你断袖的对象为什么是辛愒?”

额上黑线垂挂了满地,晏文逸只觉得窦天晞的思维简直是常人跟不上的速度。他刚才说的话就这么容易招人误解吗?还有,什么叫他是断袖无所谓?偏生不能断袖辛愒了?

心中有些吃味不爽。

俊脸凑近,扬起一抹灿烂的笑:“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次。”

这个时候窦天晞才意识到危险的气息,晏文逸的笑简直就是让的人心惊胆战,不是说有多丑陋,相反,是因为那笑容太灿烂了太纯净如同天神了,才会让的见过他真实威慑力的窦天晞感到压迫。

想要逃脱挣扎,却发现自己被他禁锢在双臂中无处可逃。

手舞足蹈了好一会儿这才停下来,认命的看着他:“这个……这样吧,只要你答应我你不喜欢辛愒了,我就答应你不会把你是断袖这件事告诉别人。”

他身上隐隐约约传来危险气息,看着窦天晞,半刻不曾离开:“谁是断袖?”

窦天晞自知说错了话,惹恼了这位爷nAd1(连忙双手捂住嘴,摇着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忘了。”

晏文逸沉默良久,咧嘴一笑,手上也是突然的松开。

在他怀里的窦天晞自然就是毫无悬念的落在了地上。

ρi股被摔得生疼。

委屈的揉着自己的ρi股。窦天晞心中腹诽道:明明是你自己有断袖之癖被我发现了,现在还不要别人说,简直就是霸道,恶魔。

樱花、­唇­掘得老高,心里在想什么脸上全部是映了出来。

晏文逸见她一脸不爽的神­色­也不拉她起来,反而是颇为无所谓的开了口:“我有本事将你娘请来这相府一次,自然就有本事将她请过来第二次。而且我见她老那样子应当是中意我的,要是我说请她来用膳,我想她是不会拒绝的。”

窦天晞一下子拍了铺着波斯绒毯的地面站起身来,对他怒目而视:“男子汉大丈夫用这些手段算什么!”

晏文逸也不恼,只负手立于月华之下。那俊逸的外表与身姿风华只觉是要乘风羽化成仙。

“不过是得一个保障罢了。”

窦天晞咬碎了一口银牙,就想要吃他的­肉­喝他的血,这个万恶的主宰者。

在那里不爽了许久许久,终究是只能妥协。

“我答应你。”

刚说完,那颓废无力的话风便是一转,她也学着晏文逸挑了挑眉,看着转过身来的他,隐隐的笑着:“我就知道人有才华了就是麻烦多nAd2(”像她这么聪明的人去哪里找啊?

晏文逸看着她,忍俊不禁。

却是突然的转变了主意朝她走过去,骨节分明的手摊在她的面前:“先把密函还给我。”

窦天晞捂着胸口摇着头:“你都交给我了便休要反悔,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八狗难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亲爱的你们千万别跟着窦天晞这个文盲混啊。)

心中却是暗自庆幸着。晏文逸你是当我傻吗?这种说不定能够救辛愒一命的东西到了我的手上,我怎么可能还会还给你。

晏文逸无从查觉的摇了摇头,这背的是个什么。刚才那一瞬间是不想让她去到辛愒的身边。不知不觉间已经是只想要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了。

感知到自己这个想法之后,他的眼眸便是往下一沉,他是个不能够有儿女私情的人,不能。

俊美微蹙便是转过身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去,只余下一句话在夜空中顺着凉风飘进窦天晞的耳里:“不过是因为你又傻又笨不会惹人怀疑罢了。”

“晏~文~逸~”咬牙切齿的想要攻击他的时候他已经是消失在了夜­色­中。只留下门口的一个车夫和两个侍卫在候着她。

她一出门,三人便是躬下身:“窦姑娘。”

虽说在宫里也是呆了那么几日,但窦天晞的心里向来也不是受这种礼的人,当下依旧是微微侧身躲避开了三人的行礼。

车夫依旧垂着头:“相爷命我们送姑娘回去。”

窦天晞看着着实晚了的时刻,明白就算是自己逞强只怕就要在这阳京走到明早才会回得了家,便也是应允了。

笑着开口道:“便多谢三位了nAd3(”

相府的马车华贵非凡,软榻绣线织品尽是千金一匹的灵江刺绣,上面有着各­色­的暗格,备着一些衣物、书籍,还有暗器。

飘散着的淡淡幽香沁人心脾,盛夏之中,车内的所有物品却都是触上去冰凉冰凉的十分舒适。

她正打算拿出那密函试探能否借着光看看里面的内容之时,便是出现了变故。

车帘被一阵风拂开,而她就被这股“风”极快的掠走了。

在空中,她才反映过来自己已经又是被带走了。

只是那熟悉的怀抱和感觉味道让的她没必要慌乱和无措。

抬头看去,果真是那一张带着寒意的俊美脸庞,在月­色­下散发着特有的吸引人的魅力,叫的窦天晞移不开眼。心又开始不着规律的跳起来。

辛愒看上去有些疲惫,寒霜密布的眼眸中浮现出屡屡担忧。

在一个街道上稳稳落地,大手紧紧的抓着她,刻意的隐藏住自己的不安:“无妨吧?”

窦天晞的脸红了,她低下头,应道:“无妨。”

然后便觉他似松了口气,抬头看他,有些心疼的问道:“你怎么了?”

辛愒只淡笑着摸了摸她的脸,说道:“没什么,乖,我送你回家。”

窦天晞又怎么会知道边疆战事吃紧,他正在御书房与皇帝讨论着这件事的时候,小黑子便是在殿外不要命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着她就要被冤枉死了。

吓得他差点是连椅子都坐不稳。

皇帝当时神­色­匆匆的走了,他不能光明正大的去,却也是冒着被禁卫军发现的危险闯进了后宫。

那时她已经是躺在地上,胸口连一丝起伏都没有。

他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便是想要等到合适的时机把她的尸首夺回来。后来想到了曾在一本奇书异志中看到过有一种草是能够让人在一日之内起死回生的,便是立刻飞身找去了。

调动了手下所有的人脉去找都不曾找到,自己也是不吃不喝不睡,就这样一直熬了整整一日。

等回来时想要将她棺木悄悄地转移到她的家里,却发现是轻的诡异。当下便是发觉出来一切都有说不通畅的地方。

第一反应就是晏文逸这里。

可惜为了那位的大计,他无法与晏文逸撕破了脸,而晏文逸也断然不会乖乖的把人给他。

他就只能在相府外痴痴的等着,看到窦姨一脸愉悦的被护送着出来他便是知道窦天晞无恙了。

只是依旧是要见她一面。

便足足等到了现在。

他什么也不想问,只想抓着她的手把她保护在自己的身边便可以了。

窦天晞见他,本来是想要把那密函的事告知他的,脑海中突然的回想起晏文逸的声音:“若是敢告诉他,你娘亲的安危……”

吓得她打了个寒战,便又将这心思给收了回去。

辛愒将外衣脱下披在她身上。他独有的男子的气息就是将她牢牢的围住。她虽是不冷却不愿意将那外衣给取下了。

只转眸看着身旁的他,语气是连自己都惊诧的温柔:“你冷吗?”

辛愒双眸与她对视,添了几分暖意:“我在战场上早就是习惯了,无所谓冷不冷的。”

走了两步窦天晞却是突然地停下,辛愒疑惑的看她,她却是狡黠的一笑:“我走不动了。”

“你是三岁的孩童吗?”

“你不背我我就在这里睡下了。”赖皮的境界是怎样练出来的,看窦天晞就知道了。

辛愒看着她一幅孩子心­性­打定了主意要他背的样子,微微一笑,似是有些无奈,走到她面前蹲下。

她便是一个雀跃跳了上去。

他的肩很宽,让的人有股莫名的安全感,仿佛这一辈子都能够这么安稳的走下去。

“辛愒。”

“恩”

“辛愒。”

“恩。”

“今晚夜空真美啊。”

“恩。”

“除了‘恩’,你还有别的词吗?”

“恩。”

气的窦天晞当时就是张口一咬咬上了他的耳朵。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年年月月望相似,却照离人相应还。

景很美,人很好。

她在,他在,便是最美的光年。

五十六 回家

还没走到家里,便远远的就能看见三个人影在夜空中伫立着。

一个­妇­人,一个男子,一个孩童。

辛愒把窦天晞放在地上,拉着她往前走去。

窦姨虽不知辛愒的身份,但光见那通体的贵气与气场还有俊美的脸庞便也知他绝非等闲之辈,当下便是卦的为窦天晞而忧心。

晏相那也是个不错的主啊,难怪这妮子拒绝了,倒不知竟是有这一人的存在了。

抬头看窦天晞掩饰不住的笑容与幸福,便也是浅浅的笑了。只要她开心,便是最重要的。

窦天晞站在那里往前看去,除了窦姨,还有康莫与康承……

康莫满脸的憔悴与倦意站在那里,往日的生机活力也是消退不少,人似乎是瘦了一圈,脸颊上都有凹陷了。他看着窦天晞,目光是欣喜、是庆幸、是责备,一张俊脸上浮现了太多的情绪,到最后看着窦天晞只化作短短几字:“你个浑球。”

七尺男儿的眼角微不可察的红了红。

窦天晞看着久日未见憔悴的康莫,也只觉一阵愧疚。就像是康莫出了事她也必定寝不安食无味一样的,他们二人的交情便是如此,无关爱,却可豁出了­性­命为对方做一些事。

她虽然不清楚康莫在这段时日里具体是做了些什么,却也敢肯定他必定是一直在寻着自己。

看着他瘦了一圈的体型和眼圈那深深的青黛,只觉满腔的热流将她淹没,得此知己,人生何求?

辛愒已经是懂她的神­色­的放开了抓住她的手。

窦天晞便是喉咙有些发酸的朝着康莫走去,清澈眼眸中是隐隐而出的清泓,声音有些哽咽:“对不起nAd1(”

然后到的康莫跟前,张开了双臂,脸上有着歉意也有难见的柔和。

康莫看着她,终究是幽幽的叹口气上前将她轻轻的抱住。声音无奈:“你这个混蛋,就是不让人省心。”

在责备,脸上眼中却全是重逢的喜悦。

“咳咳”“呜呜”两声咳嗽与哭泣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诧异的窦天晞和康莫放开了彼此。

康莫感觉到一股刺痛直直的钉在自己的身上,然后放开窦天晞往前,越过她往后看,辛愒正颇有警告意味的看着他,他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却是有些哭笑不得了。

这堂堂一个威名远扬的定国大将军,竟是吃他的醋了?还是为了窦天晞这个爷们儿?真的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便是摊着手耸了耸肩,一脸无辜的看着他,眼神里在散发着一个讯息:“你别生气,我可没你那么特殊的喜好。”

还要想些什么,就是被康承一边抽泣一边说话的声音给打断了。

只见康承一张小脸上布满了泪痕,小手死死地抓住窦天晞的裙角:“天仙姐姐,快把我天坑哥哥变回来。”

那伤心欲绝的模样,大有他的天坑哥哥不回来他就把面前的窦天晞给拖住一辈子不让她走的趋势。

窦天晞温柔的蹲下身揉着康承的头,清澈的双眸与他对视,语气柔和道:“乖,姐姐马上就去把天坑哥哥给你找来啊,你先把姐姐放开好不好?”

或许是因为被窦天晞长期的“加害”,导致这个本该信任别人的孩童,此刻却是一脸将信将疑的看着窦天晞。

沉默半晌,康承开口道:“不行,你把天坑哥哥叫出来你再离开nAd2(”

窦天晞额上三条黑线,你不放开我,我怎么去换衣服?

也是知道这个小屁孩从来没把她当成过女子,即便是说自己就是窦天晞他也只会嚷嚷着哭诉窦天晞骗他。

哎~

正当她无奈之际却是听得康承停止了抽泣,然后接下来的一句话是:“天坑哥哥不回来也行,你留下,再拿黄金百两来,我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嘭!”的一声,窦天晞甩了好大一个跟头,最后一句话是:“你小子也,颇具我的风范。”

看这­精­明的程度,都会蒙钱了,果真是跟着她长大的人。

旁边的康莫一脸的痛心疾首:“窦天晞我杀了你!”

他弟弟可是要考取功名的人,就被窦天晞这个流氓无赖的神棍给坑成了这个样子,真的是近墨者黑。

闹剧最终还是散了,辛愒站在窦姨的面前,神­色­是难见的尊敬:“待得战局稳当,辛愒必定会上门提亲,给晞儿一个名分。”

窦姨微微蹙了眉,随即展开,看着一身傲骨的辛愒还有喜形于­色­的窦天晞,心想或许这是个正确的选择。可是到时候若真的大婚,她岂不是要孤身一人在这里?以她尊贵的身份,这一切本该是另一个模样。

指甲在自己有些老茧的手上摩挲着,看着这在战场上呼风唤雨以一敌百的战神此刻却是恭敬有加的态度,心里多了一丝好感,却也是踌躇着开口:“我家女儿虽不拥有那些虚名浮利,却也最是珍贵。你所说的名分……”

辛愒看着窦姨,目光坚定:“自然是妻。”

窦姨自己都是被他的回答惊了一下,虽然这是她想要的答案,可是毕竟辛愒压根不知道窦天晞的真实身份,却居然是愿意娶她一个贫民区的女子做妻,这可是跟窦天晞变得温柔娴淑是一个频率的事儿啊,太稀奇了!

要知道,成亲最讲究的便是门当户对nAd3(

像辛愒这种百年世家,再加上他自己这威名在外的赫赫战功与皇帝的荣宠,娶谁那都是一句话的事,大可以为了巩固自身的势力而娶一个高官嫡女甚至是公主。

而他没有,他就这样诚挚而无所掩藏的说出了这个答案。他会娶窦天晞为妻。

这是最动人的情话。

站在一旁的窦天晞微微垂下了头挡住了就要盈涌而出的泪花。

“我家女儿脾­性­暴躁,是受不得激的,也是没有手段做那等与人争风吃醋的事的。”窦姨这次竟是有些期待着辛愒的答案。

只见他神­色­语气间是无法动摇的坚定:“我辛愒一生只会娶一人。”

可是窦天晞不明白,为什么到了最后他却亲手打破了这个承诺?

五十七

翌日天朗气清,繁盛的枝茂郁郁青葱,耳旁还时不时的有过虫子细微之声,空气中弥漫着夏日青草浓郁扑鼻的味道,那有些刺眼的阳光让的人只想把它给­射­了下来。

康莫两只手翻腾着狗尾巴草走在去往辛府的路上,昨日辛愒临走前告诉他让他去辛府一趟,虽是有些好奇,但是想着辛愒总也没有理由去害他一个平头老百姓,也就是带着疑惑来了。

刚好路过晏府门口,前面便是有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疾驰而来。

车夫满脸的惊恐,双手死死的在拽着马儿的缰绳,对着这条僻静小道里唯一的路人——康莫叫到:“快闪开啊!”

那马儿似是颇为的烦躁,嘴巴在不停的砸吧着,鼻孔一张一缩的在喘着粗气。蹄步却是十分的快速,若是这样放任它下去,马夫一个­操­作不当,这整个马车就会冲向面前的高墙,把里面的人撞成­肉­泥。

康莫以前是养过马的,见这情形便是知道了马儿是吃了什么不当的东西导致它腹痛才会失控。来不及细想,趁着马车从自己身边经过的一瞬间,看准了时机抓住马车边缘,双手一用力就是跃上了车辕。

车夫看着他,满脸惊骇。心想着这人脑子有毛病吧?别人躲都来不及,他却偏偏跳上来,是想找死吗?

康莫无心去与车夫辨解,只看着眼前仅仅余下十米的距离,大声道:“有针吗?!”

车夫一脸的茫然,正常人怎么可能随身带着针?便是摇头。

康莫一个头两个大,眼见距离越来越近,正打算弃车保命的时候,里面传出来一个惊恐之余还迫使镇定的女声:“发簪可行?”

“可以!”康莫只觉有了希望,连忙应声。

不过须臾,便是从车帘后面伸出一只手,那手上是承载了几个人生死的发簪nAd1(

还剩五米。

他一把夺过发簪,额上已是布了细汗。目光如炬狠辣而­精­准的找寻着马儿身上的­茓­位。

还有三米。

确定了位置,再来不及辨认,他一把抓住马背身上的鬃毛,朝着那­茓­位狠狠的刺了下去。

发簪一下就是没入了一半进马身。

马儿吃痛,嘶鸣一声又是因为惯力不及停车,只能转了个向,车身终究还是撞向了墙壁。

只是缓力相对起来大了许多,又因这马车做工本就极为的坚固,所以这撞击下来,车身倒也没有垮塌。

只里面发出一个压抑的尖叫和一个惊恐的声音:“公主!”

­肉­身碰撞在车身上的声音倒也是十分明显的。

康莫在马车撞向墙壁的那一瞬间就是抱着车夫一起跳下了车。

此刻的车夫,跪在地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一张老脸毫无血­色­。他怎么会知道这素日乖巧的马今日竟会暴走,关键是……那车上坐着的,可是当今皇帝最为宠爱的公主啊。

要是她有半分闪失,只怕是要了他的老命都赔偿不起啊。

只觉那毒辣的太阳晒得人头晕脑胀。

康莫从地上撑着做起来,先是看了看自己被磨破了皮的手肘,低低埋怨一声最近可能是时运不佳。然后才看到车夫一脸生无所恋的表情。

伸出手在他眼前晃悠着:“喂!喂!你怎么了?摔傻了?”

车夫没有半丝反应,只呆呆的看着眼前撞在墙上因为失去了马儿而倾斜的华贵车身nAd2(

康莫这才想起来刚才车里是有人的,眉头一蹙连忙站起身朝着车身而去。

刚好走到车身旁边,便是有一个梳着丫鬟髻的女子背对着他撑着车辕跳了下来,然后小心翼翼的伸手拉住里面的一个人。

后面出来的那只手,指尖如葱白­嫩­如玉,许是受了惊吓,微微的颤动着,让的人好不心疼。

随后,那手的主人也是出现了。

工整的发髻因为方才的那番颠簸有些微微的散落,垂下几缕青丝悬挂在眼前,少了一丝雍容贵气却平添慵懒随意的姿态,更是女儿家的娇柔。

­精­致的五官镶嵌在小小的鹅蛋脸之上。身着粉紫流彩暗花云锦宫装,腰间同­色­腰封将她盈盈不堪一握的柳腰勾勒而出。

周身气质端庄秀丽,让的人感觉得到她的那种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与举手投足间的姿态合宜。

应是受了惊,俏脸显得有些生白。

车夫跪着朝她而去,额头叩地发出声响:“奴才知错,求公主饶命!”

这宫装美人是出宫的初晓了。

只见她搀着婢女缓缓的下了车,脚步不稳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上,幸亏及时的抓住了车框。但见她一脸的受惊与用手轻拍着胸口的模样,却是娇柔的让人心生怜惜。

终于是站稳了,初晓看着跪地的车夫,目光闪过一丝­阴­冷,但是瞥过不远处的晏府,只能收回了那神­色­,换上一副善良大方的模样,开口道:“罢了,我也没受伤。”

便是转头看着站在一旁的康莫nAd3(

这里向来是鲜少有人途径的,再加上他方才御马的本事,莫不是他的人?

这般想着,心中已是有了定论。

浅浅一笑恰到好处,既体现出受惊女儿家娇弱的模样又体现出她端庄大方有些坚强不似那些哭哭啼啼一无是处的女子。

朝着康莫微微颔首:“方才多谢公子出手相救了。”

康莫只觉这个笑容灿烂了一个世界,漫天的阳光都是被遮蔽了,为什么心跳的那么快呢?

有些晃神,直到婢女轻轻的推他他这才反应过来。

有些手足无措,又不敢直视她,连忙垂下了头。刚才听他们叫她公主?难怪了,如此的气质天成姿容端庄。

心中莫名的感到一股失落,随即单膝跪下做了个揖:“草民康莫见过公主。”

初晓见他手足无措而又慌张的模样,却是轻声一笑,柔和道:“恩公何须多礼。”便是上前将他虚托起来。

她走近,身上那股淡淡的幽香就是窜入鼻息。康莫也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连忙退后几步拉开了与她的距离。

便在此时,不远处的晏府护卫就是上前来了。

五十八 始于心动

“快快离开。”护卫的语气生硬而没有温度。

婢女双目一瞪就是与护卫面对面,神­色­傲然:“初晓公主在此,尔等还不下跪。”

初晓美眸浅转,微微开了口:“丽儿。”

婢女丽儿就是识­色­的乖乖闭了嘴,顺便收下了她仗势欺人的火焰。

初晓见丽儿这般,眸中显出满意的­色­彩,随即看上去十分柔和的对着护卫说道:“本公主恰巧行至此处马儿受惊,还望能通传晏相一声,也好让我梳理一番。”

丽儿得了初晓的眼­色­,就是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交给了护卫。

两个护卫面面相觑一番,默契的态度比方才和善了许多,对着初晓抱了抱拳:“还请稍等,我等这就去禀告相爷。”

他二人也不傻啊,眼看着初晓这通身的尊贵与气质便知非寻常之人,加上打赏他们的大方,说不定就是真的公主,想着也不敢多耽搁便是连忙进去找了晏文逸。

初晓看着他们转身的背影,露出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计谋得逞的笑。

看来,她这出不算苦­肉­计的苦­肉­计也是成功了。

初晓进了府,留下外面久久没有回神的康莫。

有些情愫,就埋下了种子,在阳光的滋润下一点一滴的萌了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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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个儿老百姓,真呀真高兴,天坑我呀~”窦天晞嘴里哼着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莫名其妙的旋律,自己一个人倒是乐个清闲自在。

从那天回去之后,她的心情终于是好了太多,虽然一想起来还必须要跟着兵队就心里憋屈的慌,但是转念一想,至少是可以每日见着辛愒那张帅到爆的脸,也是值了值了nAd1(

顺着大路一直走到了集市上,却见已是不早的清晨时分,人头攒动围着一个地方熙熙攘攘。

她向来是个爱热闹的,便是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却并没有削尖了脑袋往里面挤,反而是跑到对面一个屋檐下摆放有桌椅的地方站定。

然后转眸打量四周确定了没有人看着她之后,就是像猴子一样灵活的踩着桌椅攀着房柱往上爬了去。

动作极其猥、琐的趴在房顶上,窦天晞双目闪光的看着下面纷扰的来源。

人群中央是一个做工极为­精­致的脂粉盒,她一眼便认出来了,那是她在宫里的时候所用的。可是她记得当时她放小翠出宫的时候,是打包了一个包袱将这些值钱的东西都给小翠了的啊。

事到如今,东西在这里,那小翠人呢?

想到这里,一股不安强烈的涌来。她也顾不得那么多,心急火燎的就是弯着身爬到了屋顶正上方去。

站着看下方各­色­人物开口闭口走着站着,却始终没有她想要看见的那个身影。

小翠,你在哪里?

窦天晞怎么会想到自己的好心终究是办了坏事,她以为将值钱的东西都给小翠便能够保证小翠出宫以后的日子能过得很好。单蠢如她又怎么猜想的到一个弱女子身上背负着那么多值钱的东西,怎么可能不引来贼匪的注意。

眉头紧蹙,双手紧握成拳,站在屋顶上焦急不安的来回走动想要看见小翠,确定她平安无事。

可是她终归是忘了,自己是站在房梁上的。

刚好往回走了一步,许是因前几日刚下了雨,屋顶上有些滑,她一个没愣神已经是脚下一顺溜“嘭”的一声砸在了屋顶上,这还没完,屋顶的坡度有些大,直接是将来不及稳住身形的她给倾倒了下去nAd2(

她在屋顶上一路滚着往下。

“啊~”尖叫声划破长空,只期盼此刻要是有轻功就好了,就不会这么丢人了。

辛愒快来救我!

整个人已经是咕噜咕噜的从房檐被“扔”了出去,在空中画出一个漂亮的抛物线。

不要啊,她不想英年早逝啊,还是这么丢脸的死法。

下面人群被她惊呆了,怎么会有人爬到房顶上去,你爬了也就算了,关键是还要如此夺人眼球的滚了出来算是几个意思?

窦天晞像个八爪鱼一样的在空中胡乱挥舞着她的四肢,天真的以为这样就可减缓她往下坠落的速度。

结果还是在达到了一定的高度之后,毫不犹豫的往下落。

那股失重的感觉传来,她往下一瞥,人群散开的­干­­干­净净,生怕砸到自己。

正在抱怨苍天无眼的时候,已经是被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宽大而令人倍感舒适。

可是这个怀抱,并非有她熟悉的檀香,却还是令她感到安心。

“怎么回事?”窦天晞暗暗的问着自己。她很少能够感觉到安全感的,除了辛愒,就只有梦里的那个感觉了,虽然至今未曾明白那个困扰了她整整十年的梦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感觉是不会骗人的。

带着满腹的疑惑抬了头一看,­精­致的五官有几分柔美却不是女儿家的那股子感觉,整个人温润如玉,散发着令人舒心的气场,如同是一湾清泓,浅浅一眼就能够拂去人心底的燥热nAd3(

眉眼间却是莫名的有种熟悉感。

一身水蓝­色­广袖长袍,绣着流波暗纹,锦缎华贵。半头青丝由一个白玉冠相束。温润如玉,公子举世无双。

稳稳的着了地,窦天晞这才回神,拉开了一些与言维的距离,大刺刺的一拳打向了他的胸口:“嘿,来的真够及时的,谢了啊。”

言维看着眼前行为举止简直和女子二字搭不上边的窦天晞,却是莫名的感到一阵忍俊不禁。

很少有女子像她这般直言不讳而行事毫不扭捏。

但是那股似曾相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从第一次佛前相见,蓦然回首间就是一怔。与她明明初见,却偏有熟识的感觉。

微微一笑,回到:“这白昼晴朗的,你跑屋顶上­干­什么?”

窦天晞这才一拍脑袋,又是一副焦急的样子:“我忘了!我是去找人的。”

说着就是转身往回跑,一边跑一边朝他挥手:“谢谢你了,言大哥,改日再聊啊。”

然后不等他回话,已经是消失在人群济济的街头。

言维无奈一笑,喃喃自语:“若还有机会再说吧。”

不知何时出现的黑衣影卫恭敬的站在他的身边:“圣上,路将军说大战在即,请您尽快回国。”

五十九 用嘴接鱼骨头

再说窦天晞,一路马不停蹄的到了康莫做工的酒楼,却发现他不在。十分的好奇,按说这做工的日子里,康莫没有不去的理由啊,他一向是不会缺席的,因为那样会没了工钱。难道是出了事?

只觉一个头两个大,心脏就在嗓子眼里蹦挞着,让的她连将一口唾沫吞下都显得万分的艰难。

脚下像是踩了风火轮一般呼啦啦的飞速转着。

结果又是跑到了不知道哪里的树林。

看着眼前一颗又一颗的枫树,她只觉自己是要疯掉了的。

康莫、小翠都下落不明,她在­干­什么!

她就只会跑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等着别人来救,这样的她和废物有什么区别。

一拳一拳的砸向地面,打的那块地面都是浅浅的凹陷了下去。

泪珠也是无力的脱落,她恨,恨这种无力的自己。她最怕的就是自己在意的人出事而自己却无能为力,这种无力感仿佛是跗骨之蛆,一点一点的腐蚀着人的­精­神力量,直到完全的丧失斗志。

“我……”泪如雨下,落在了面前的土壤中,将那一大片浸染成深­色­。

早已是哽咽的泣不成声,眼眸中泪意涌动,看不清面前的所有事物。

消极了不知道有多久,反正在自己的双膝跪的有些麻木的时候她这才缓缓的用手抹了泪眼惺忪的双眸。

眼袋肿着让的眼睛多有不适,她抽了抽鼻子,目光扫过这森林一圈,变得坚韧而不轻言放弃的坚持。

窦天晞顺着最年迈,看上去最为­干­枯而又长着许多枝芽的树木爬了上去nAd1(

好不容易的到了树顶,发现已经是繁星满天了。

星星点点的在黑­色­的苍穹交相辉映煞是好看。

耳边还有树叶轻轻作响的声音,就像是在跳着一场森林的舞,轻快而令人舒适。柔和的晚风带来丝丝凉爽划过她的指尖,抚了心中愁思难平。

她这里应当是城外郊林,往东看去,万家灯火映红天的阳京就在那里静静的沉默着,像是一个娇俏的少女而又羞于表现。

辛愒现在在­干­什么呢?会发现我不见了吗?康莫到底哪里去了?还有小翠,那胭脂盒是她自己卖出去的,还是已经落入贼人手中呢?

她稳稳的坐在两个大树叉中间,眼神是难见的认真。现在她只求康莫和小翠平安无事,辛愒能快点找到她。

不过说实在的,她还是很想念初晓和苏倾月的,不知道她们现在如何了?

初晓倒还好,就算是她喜欢的那个人暂时的不喜欢她,她还有身份摆在那里啊,她可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云国身份尊贵的公主。

就是苏倾月实在是令人挂心,虽说现在她拒绝了皇帝而被软禁在广寒宫内,可是说不一定什么时候皇帝就会意兴大起的把她从宫里给拉出来,要是她还不愿意呢?皇帝会恼羞成怒的杀了她吗?

只觉越想越浑,最后感叹了句自己这脑子还真不个能用来想事情的。便是不知不觉的闭了眸坐在树杈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夜过去,窦天晞混混沌沌的醒了一点意识,直觉自己还在大树叉上便是惊了一跳,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是落了下去,连忙的张开双手想要抓住两旁的树枝。这一抓却发现没有东西。

陡然惊醒,眼眸带着震惊恐慌瞪得跟汤圆儿似得nAd2(

糟了!

然后还不等她叫出声却发现自己这是在一个屋子里?

而且这房屋的格局似曾相识啊。

简洁而­干­净,旁边是一个小小的圆木桌。

可是她那早就要瘫痪的脑子哪里想的起来那么多,当下皱着眉,一幅天要灭我的表情。

门轻轻的被打开了,进来的一个婢女身姿颀长婀娜多姿,蹑手蹑脚的生怕吵到了窦天晞。

然后那个婢女一转身,看见的就是披头散发一脸幽怨站在她身边的窦天晞。

“啊!”这一声,是那婢女叫的。

惊惶之际,手中端着的汤壶就要往自己身上倒来,她只觉死定了死定了。却不料窦天晞毫不迟疑的就用脚踢上了那汤壶,下一瞬,那名贵泉窑制的石鳞瓷就是被撞到墙上“啪”的一声碎成了粉末。

末了,窦天晞看着她:“没事罢?”

她只觉得这个女子颇为的独特,竟会出手救她一个身份卑贱的奴婢,便是万分感激的跪了下去:“沫儿多谢姑娘相救之恩。”

窦天晞愣了一愣,然后连忙将她扶起,一脸马大哈的笑着:“举手之劳罢了,别挂齿啊。”

随后,一个冰凉而带着浅淡笑意的声音传来:“那你这举手之劳可是值了黄金百两。”

窦天晞抬头一看,俊美无铸的脸庞,周身的肃杀与冷冽,眼眸触及她却是变得有些柔和,身后的日光落在他身上泛出层层的涟漪。

惊喜之情弥漫全身,她蹦跳着挂在了辛愒的身上,双手吊在他的脖颈后,笑着看他:“你怎么在这里?”

辛愒一阵无语:“这是我家,我不在这里,在哪里?”

原来这是他的家,窦天晞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觉着那么眼熟了nAd3(之前她拉木柴晕倒过一次也是被扔到这里了的。

一旁跪着的沫儿吓得嘴巴可以吞下一个蛋。

向来不让人近身的将军,居然是让一个女子挂在他的身上?!而且他的神­色­竟然是那样的温柔!

糟了糟了,她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美男一笑,那杀伤力太大了。

把窦天晞从他身上取下来放好,他轻轻的刮了刮她的鼻头,嘴角微微上勾:“饿没有?”

窦天晞站在地上,听他这么一说,肚子瞬间就是咕噜咕噜的响了起来◎天早晨到现在,她还没吃过东西呢。

也不脸红,仰头就是对他笑道:“我要吃酱椒鱼头!”

辛愒拉着她坐到木桌之上,对着身后的狄冉使了个眼­色­。狄冉这才嘟囔着嘴一个人念经似的说着:“你们小两口两小无猜了,就把我一个人赶出去,好狠的心。”

说着,还用衣袖抹抹眼角,那叫个伤心苦楚。

辛愒早就习惯了这个神经搭错线路的人,也不惊讶,只淡淡的开口道:“你不想出去的话就留在这里用嘴接鱼骨头。”

下一个瞬间,房门轰然紧闭,连带着沫儿都是消失了。

六十 再见小翠

??

正当窦天晞和辛愒说着话的时候,远远地便是飘来一阵香气,让的窦天晞直吞唾沫。

抬头一看,身形十分熟识的一人便是进入了眼帘。

她穿着普通女子的衣物而非婢女装束,发髻也是十分的整洁的,手上端着窦天晞最爱的酱椒鱼头缓步而来。

这女子最开始是不敢抬头的,直到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这才悄悄的抬眸打量。

顿时心下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一双杏眸布满氤氲看着正撑着筷子抵着下巴,百般聊赖的窦天晞,声音颤抖着:“主子。”

窦天晞一惊,呆着一张俏脸看过去,那不是她一直在找的小翠又是何人!

手上的筷子“啪嗒”一声脆响落了地。

窦天晞轰然站起身,差点没被桌子磕着膝盖。

步履极快的到了小翠旁边,把她手中的盘子放到了桌上,这才一个大大的亲切的熊抱将她抱在怀中。

鼻头也是红了,声音略显哽咽:“你跑哪去了,看见集市上有我的脂粉盒,以为你出什么意外了,吓死我了。”

幸好幸好。

不提还好,一提这事,小翠就像是找到了倾诉口。

这么些日子以来,她没有找到一个熟悉的人可以倾诉,对于她来说,窦天晞就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哇~”小翠鼻涕眼泪一股脑儿的尽数洒在了窦天晞的肩头之上,弄得窦天晞心疼的手足无措。

只能轻轻的捋着她的背nAd1(

恰逢狄冉正大步流星的拿着一盒银桂酥走来,嘴里吃着,要多随意有多随意。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是被窦天晞一棍子打死了。

“是不是你欺负小翠了?”窦天晞瞪着双眸狠狠的看着狄冉。

狄冉那个冤枉啊,刚刚吃进去的银桂酥差点把自己给噎着了。

连忙突破了窦天晞的阻碍冲进房里抓起茶壶就是直接往嘴里倒,这才捡回一条命。心有余悸的看着窦天晞:“你没病吧?”

窦天晞做了一个穷凶极恶的表情:“我当然没病,你才有病呢。”

狄冉气的直挠头:“诶你这人怎么回事?爷你也说说她啊,怎么就成我欺负这小姑子了呢。”

辛愒不理他的求救,只一脸悠闲看戏的表情,坐在一旁品着他的茶。

另一边是小翠压根说不清楚话的呢哝。

窦天晞一心觉得就是狄冉这个缺神经的欺负了小翠害得她这样,不然怎么解释小翠出现在这门禁森严的辛府的呢。

一边是压根不听解释的窦天晞,一边是越描越黑的狄冉。

总之,这素来清静的穹苑几乎是要吵沸了天。

直至小翠终于哭够了,这场闹剧才终于是落下了帷幕。

四人坐在圆木桌上,本来小翠是拒绝的,因为她的身份实是卑贱。却被窦天晞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狄冉这个自小从兵的不拘小节的大男人也是毫不在意的拉着她的袖子把她往位置上拉,说着:“这有啥,我们这些参军的粗人要是在意这些,早就被自己憋死了nAd2(”

丝毫没有注意到小翠那脸颊上飞上的两片绯红。

她看着辛愒,毕竟这里最有说话权的就是他了。这种人,即便是不发一言,坐在那里都是个震慑。

辛愒只淡淡一字:“坐。”

然后她才战战兢兢的坐下了。

在窦天晞的八卦下说出了出宫以后发生的事。

她原本是想直接回冲州老家的,结果在阳京郊外就是遇见了贼匪。幸好狄冉恰巧路过救了她,她身无分文,狄冉便是好心的收留了她。

在狄冉的帮助下,冲州那边的一个小兵帮忙传来了消息,说是小翠在那边的亲人已经是尽数泯灭在了一场大火中。

她当时就是承受不住这个打击昏倒了。狄冉也是一直让人照顾着她,直到有一日狄冉到辛府来找辛愒,忘了带书案,小翠给他整理屋子的时候发现了便是送来。

而辛愒在从昨日一直找销声匿迹的窦天晞,直到今早找到的时候。就让狄冉去他的家里把小翠给带来了。

听到这里,窦天晞看着依旧毫无表情的辛愒,心里涌动着暖流。

他虽然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但实际上对她却是极好的。

为了她冒着生命危险在戒备森严的宫中来回奔波,在意她所在意的每一个人每一样事物。

当下就是用筷子Сhā了一个鱼头放进他的碗里,笑的好不殷勤:“来,多吃”

狄冉憋着嘴,一脸就要哭了的表情:“你们在意过我们的感受吗?爷,说好的一辈子呢?”

窦天晞狠狠的翻了个白眼给他:“他的一辈子是我的,你还是重新找个一辈子吧nAd3(”

“嗷~”似是受了重创,狄冉捂着胸口,悲痛欲绝的模样。

片刻后把目标转向小翠,眼里闪着莫名的­精­光:“小翠。”

小翠还有些不适应这种二缺生物的交流方式,当下有些怯生生的应答:“恩?”

狄冉撒了一个万分恶俗的娇:“我要吃鱼头。”

小翠尴尬的笑了,给他夹了一块。

狄冉就是示威似的朝着窦天晞扬了扬他的碗,好不得意笑着说道:“你以为就你有啊。”

辛愒把用筷子去掉了鱼大骨的全­肉­给了窦天晞,然后把盛着鱼骨头的那个碗往狄冉的面前一放,其意昭然若揭。

狄冉顿时捂脸做抽泣状,活像一个被抛弃了的小媳­妇­儿:“你好狠的心啊。这豪门大户的,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逗弄的一群人都笑了。

用完晚膳,小翠的意思其实是想跟着窦天晞伺候她的,毕竟她一个女子老住在狄冉的府里也不是个办法,而且狄冉又不把她当做婢女的身份对待。

窦天晞却是十分抱歉的抓了抓发髻:“这个我真的没办法,你跟着我估计就是露宿街头的下场了。”毕竟她家里那么小,住下她们母女二人已经是勉强了,怎么还能再收留一个人。

狄冉见小翠小脸皱着,颇为受伤的样子:“原来小翠翠不喜欢我。”

小翠连忙惶恐的摇头摆手:“怎么会怎么会。”

狄冉外表也是比一般男儿生的好看的,再加上自小从军,那股气概也是别人所没有的,再加上跟着辛愒南征北讨的,小小年纪已是正五品武官,­性­子也不是辛愒的那般冷淡,便是有不少的女儿家盯着这块肥­肉­呢。

神棍疯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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