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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三章 穿越者

李明允讶然的看着林兰,须臾叹道:“你倒是看的透彻,我只是替侯爷惋惜,侯爷文武双全,深谋远虑,实是不可多得将相之才。”

“好马也需遇得伯乐,才能一展千里驹的风采,将相之才也需遇得圣明之君方能大展宏图,其实,想通了也就好了,很多事,不是你想,你有能力便能成事,退一步方能海阔天空呀!”林兰安慰道。

李明允微然一哂:“难怪你能说服皇上,快说说,你跟皇上都说了什么?”

林兰笑嗔道:“我可没这么大的本事能说动皇上,皇上他老人家高瞻远瞩,英明神武,哪用得着我来劝说。”

李明允捏她鼻子,笑道:“这会儿你倒谦虚了,当初是谁甘冒掉脑袋的风险硬是要见皇上的?还不快从实招来。”

林兰笑着拍掉他的手,正了正神­色­道:“我真没说什么,不过是和皇上说道说道前朝的事。”

李明允瞅了她半响,­唇­角牵出一丝苦涩的笑意:“皇上真乃圣明之君也,能做出这样的决定,不容易呀!”

林兰想到当日皇上一人独坐在昭和殿中那孤寂萧瑟的身影,心里也很难过,希望太子殿下能善待与他,让他安享晚年。但林兰也明白,皇上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历朝历代中,被逼退位的太上皇,诸如唐玄宗李隆基那样,晚年多少凄凉,身边没一个可信之人,死在深宫之中都无人知晓。

“罢了,不说这些了,早些安寝吧!你看你,眼圈都黑了。”李明允怜爱的摸摸她消瘦的脸颊,暗暗发誓,等时机成熟,便带她远离这是非之地,再不让她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

☆、第三百零八章 礼尚往来

钦天监很快择出吉日,正月初八新皇登基,年号永嘉,韩贵妃为太后,与太上皇一同居于昭和殿。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不过前太子一党的中心人物早在年前都已处理完毕,余下的小鱼小虾由死罪改为囚禁,至于囚禁多久,那就要看新皇的心情了,所以,所谓大赦,前太子一党根本没捞到什么便宜,倒是那些真正作­奸­犯科者捡了个大便宜。

最让林兰生气的是,渣爹居然也在大赦之列,而且新皇似有意对明允施恩,还道他们父子情深,竟赦了渣爹的罪,允许渣爹回京。好不容易才赶走的渣啊!难道还要接回家当祖宗供起来?别说林兰气闷,李家的几个子女似乎都很郁闷,李明珠扬言,若是渣爹回来了,她就出家做姑子去,绝不跟这个没有人­性­的爹同住一个屋檐下。对此,李明允的心态就平和的多,说李敬贤就算要回来,黔地偏远,一去一回也是半年后的事情了,犯不着为半年后的事情伤脑筋。

六部因在那场变故中,损失惨重,那些横死的官员们,朝廷给其家属发放了一笔不菲的抚恤金,以示安抚,死了的倒霉,活着的,但凡身世清白,不曾参与太子谋逆的官员们个个得以升官,尤其像李明允这样有才­干­的,更是一步到位,直接升任户部尚书,成为我朝最年轻的二品大员,为彰显新皇恩德,李明允被封为户部尚书,余下的萝卜坑就从考取了进士或是庶吉士且还在候缺的举子里面选拔,引得一大批正愁入仕无门的举子们欢欣鼓舞,蠢蠢欲动。

李明允征询了明则的意思,原本李明允是想给明则谋个闲差来着,可他如今身居高位,那些心思玲珑又一心想巴结他的人,岂肯放过这样的好机会,所以。报上去是六品吏部文选清吏司的主事,等上头批文下来就变成了考功清吏司五品郎中,的的确确的是个肥差。这样也好,其实李明允深知明则还是意在仕途。丁夫人那些言语对他的刺激还是挺大的,只是大哥不说而已。

靖伯侯自回府后不久,就传出痹症发作,不能行走,新皇还亲临府邸探望过一回,也召了太医去侯府替侯爷看病,然侯爷痹症严重。深怕耽误兵部大事,故而上表请求辞去兵书尚书一职,安心在家养病。

期间林兰去探望过一回,侯爷抱着融儿再后花园的池子边赏鱼,侯爷步履闲逸,毫无痹症之像。乔云汐望着父子其乐融融,笑意溢满眉眼,平宁而喜悦。林兰放下心来。其实心里有那么点羡慕乔云汐,这样简单而安逸的生活,才是一个女人最渴望的。

到了二月中。林风和宁兴都回京了,因为平反贼有功,两人都升了官,尤其是林风,有个定国大将军的爹,封赏自是比旁人要厚重些,被任命为东城兵马司指挥使,虽是六品官衔,却是要职,想要往上升也更容易些。

可把姚金花高兴坏了。这阵子她算是想明白了,什么认爹不认爹的,这样的爹,你不认,他也还是你爹,照样会为你盘算。好处照样有,何不依从林风的意思?眼下,如何牢牢抓住林风的心才是最要紧的。

姚金花与憨儿终于回自己的宅子里去了,憨儿在李府呆了几个月,林兰很舍不得,就担心憨儿跟着姚金花会学坏了,为此事,愁的很。冯氏却把事做到了她前头,姚金花刚入住新宅子,冯氏就送了两个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过去,一个教姚金花规矩礼仪,一个教养憨儿品德习­性­,两个教养嬷嬷半月就回将军府向冯氏回报情况,只把姚金花压制的大气不敢喘一下。

按说李明允升任户部尚书,公务比以前更繁忙,可他每天按时回家,以前回家总还带一大堆文折回来处理,现在回家,要么带些好吃的给林兰,要么带些好玩的给承宣小侄子,总之在家不言公务。

对此林兰很纳闷,晚上,林兰坐在炕上看东阿那边送来的账册。李明允浴过后,着了身月白的中衣轻手轻脚的走到她身后:“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林兰有些得意道:“东阿那边的生意好得很,你猜猜,就这么一个冬,光山东一带的销量有多少?”

李明允哂笑道:“我又不懂这些,不过,看你这得意的样,定是赚了不少。”

“那是,我做的阿胶不敢说天下第一,但也绝对是极品,眼下光是山东一带一个冬的销量就达一万多斤,按着一斤阿胶二十两算,毛利就有二十万两银子,除去四成成本,也有十二万两的纯利。”林兰掩不住的欣喜。

李明允咋舌道:“有这么多?”

“可不是?等将来生意做大了,日进斗金也不是不可能。”对此,林兰很有信心。

李明允扶额做愁苦状。

“你­干­嘛?不舒服?”林兰关切道:“你看你,天还冷着呢?就穿这么点衣裳,要么赶紧上床去,要么去披件袍子。”

李明允惆怅道:“我是在犯愁,你说咱们又有矿山,又有铺面庄子,现在加上你的回春堂和阿胶作坊,这银子多的,该怎么花啊?”

林兰笑嗔着捶了他一下:“你装什么装啊?哪有人嫌银子多的,有银子还怕花不掉?咱们自己花不完,不能拿去做善事吗?哎!跟你说正经的,我前儿个见了裴夫人,她说最近京郊来了好些流民,都是去岁遭了饥荒,又逢战乱的,她有心联络些官夫人,开粥铺施粥,可是响应的人却不多,裴老爷又素来清廉,家中也没什么余银,我想把这事应承下来,银子咱们多出点,凑一份。”

李明允去拿了件棉袍披上,边说道:“施粥是善举,行善积德是好事,就按你说的办,我没意见。不过,最好多叫些人,可以少出银子,又能得好名声的事,大家都不会推辞。”

林兰笑道:“知道,行事要低调么,我已经联络了芷箐还有云汐,让她们也再去拉几户人家,这样不就妥了?”

李明允捏了下她的鼻子,宠溺道:“嗯,这样最好,对了,文山什么时候回来?他老爹近来身体不太好。”

说到文山,林兰有些歉疚:“二师兄已经去东阿了,那边的事务交接一下,文山就能回来了,我本想让五师兄过去的,五师兄人机灵,鬼点子也多,他去比较合适,只是……下个月要给他和银柳办婚事。”

李明允一手搭在炕几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目含戏谑的神情,闲闲道:“那你以后不是得叫银柳师嫂了?”

林兰嗔道:“我才不吃这种亏呢!再说,你不是教了我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么?等着吧,五师兄很快就成七师弟了。”

李明允哈哈一笑:“对了,你给银柳的嫁妆里可得备上一份特别的礼物。”

林兰眨巴着眼:“什么啊?银柳的嫁妆我都已经备好了,她可是我的第一个丫鬟,又是忠心耿耿的,我不会亏待她。”

李明允对她招招手,示意她附耳过去。

“这么神秘?”林兰好奇的探过身去。

李明允在她耳边小声道:“就那个,在船上时被你扔掉的东西。”

林兰怔了怔,不由的满脸通红,心里想笑,终是撑不住,轻啐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坏啊?跟哪学的?”

李明允不以为然的说:“这叫礼尚往来,怎算使坏呢?”

林兰眉眼弯弯的想了想,说:“是哦!反正我是开药铺的,就给他们弄上七盒八盒的,外加牛鞭、虎鞭、鹿茸……七师弟成亲,我这个做师姐的,哪能小气呢?”说着,林兰自己都笑的直不起腰来。

银柳端了茶水来,听见里头二少­奶­­奶­笑的欢,就问坐在外间绣花的锦绣:“二少­奶­­奶­和二少爷聊什么呢?这般高兴。”

锦绣意味深长的瞅着银柳,慢吞吞的说:“二少­奶­­奶­和二少爷好像在说给你置办嫁妆什么的……”

银柳不由的脸上一热,撇了撇嘴道:“你肯定听岔了。”

锦绣笑道:“那你自个儿进去问问。”

银柳讪讪:“这茶你送进去吧!”这会子她可是不敢进去的,还不得羞死人。

锦绣揶揄道:“二少­奶­­奶­传的是你,我进去­干­嘛呀!周妈说了,谁的事就谁做,不许偷懒,这会儿你还没成二少­奶­­奶­的师嫂呢!”

银柳剜了她一眼,笑骂道:“你个小蹄子,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锦绣故作害怕道:“哎呦……要当师嫂的人就是不一样,这会子就要撕了人的嘴,那以后可怎生了得。”

银柳恼羞把眼一瞪,压着嗓子说道:“嘘……你小声点,也不怕被人听见了笑话,赶紧的把茶送进去,别凉了,回头,送你一盒碧云斋的香粉总成了吧!”

锦绣忍俊不禁,继续敲诈:“外加一盒胭脂。”

银柳啧了声:“你还得寸进尺了,平日里我怎没看出来你这小蹄子竟是这般贪得无厌啊!二少­奶­­奶­总共才赏了我这点东西,罢了罢了,都给你,省的你眼馋。”

锦绣这才放下手中的针线,接了茶盘子,笑嘻嘻的送茶水去。

☆、第三百零九章 身后哀荣

玉容出嫁后,林兰想着银柳如意等人都伺候的十分用心,暂时也不必添人手,但眼下银柳即将出嫁,如意也快到年纪了,锦绣小些,亦是留不过三两年,周妈更是年事已高,再叫她这般­操­劳,林兰很过意不去。

林兰是个念旧的,她虽知周妈挑来的人一定错不了,但终究是陌生的,要磨合到如银柳等人那般默契,又得费上好一阵时日,可落霞斋不得不进一批新丫头了。

晨间,林兰去看望丁若妍的时候提了这事,丁若妍深以为然,一边收拾着小孩的衣裳说道:“落霞斋早该进人了,偌大的院子,算上厨娘,杂役,才九个人,这哪够?莫说你是李府二少­奶­­奶­,便是一般大户人家的小姐,哪个身边不是丫鬟婆子环伺的?以前府里处境艰难也就勉强凑合了,如今你可是户部尚书的夫人,没得这样委屈自己,正好,如今府里也缺人手,就叫姚妈妈一并把这事办了,让人牙婆子送些身世清白,机灵乖巧的小丫鬟来,你先挑,剩下的就留在府里做事。”

林兰莞尔道:“要那些虚的派头作甚,人多了不清静,够用就成了。”

丁若妍笑嗔道:“你呀!只顾着自己清静,也不体恤体恤下人,你那院子里的人,哪个不是拿一份的月例做两个人的活计,外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刻薄下人呢!”

林兰睁大眼辩解:“哪有?像我这么大方的主子算少有的。”

丁若妍扑哧笑道:“是是是,你最大方,一个丫头的陪嫁都快赶上小姐的了,我算是被你连累了,我这的红裳也指了人,我都在愁该给多少银子添妆才好呢!”

“咱们又不曾苛待了她们,不过是尽自己的心意而已,有什么好为难的,银柳是嫁给我师兄。看在我师兄面上,我也不能小气不是?”林兰笑呵呵的说。

丁若妍笑了笑,林兰素来大方,在银子上从不计较。这两年也不知添了多少体己来维持这个家,让她好生惭愧。

“说到银柳出嫁,我又想起明珠的事,我看她是打定了主意,要是公爹回来,她当真会去做姑子。虽说她以前行事鲁莽,­性­子也骄纵任­性­了些。可如今,她是彻彻底底的改了­性­子,沉静寡淡的跟庵里的姑子也差不离了,哎……说起来,她也是可怜人。”丁若妍的声音低了下去,神情恻然。

若说以前的明珠,林兰还真是厌恶,但诚如丁若妍说的。如今的明珠,的确有几分可怜,就冲着明珠要认渣爹不如去做姑子的决意。林兰还是有点佩服她的。

“到底她也是咱们的小姑,咱们总不能眼睁睁的看她遁入空门,从此青灯古佛不是?弟妹,你主意多,能不能想个法子两全?”丁若言恳求道。

林兰估摸着,定是明则心疼这个妹子,在丁若妍跟前说了不少哀伤之语。

“两全之法,谈何容易?明珠是决意不认这个爹了,但大哥和明允如今在朝为官,不能不顾着名声。不让公爹回来……”林兰为难道。

“可不是吗?若说恨,你大哥心里能不恨吗?好好的一个家,差点就让他给毁了。”丁若妍无奈的叹息。

林兰想了想,说:“不若帮明珠寻个可靠的夫家吧!”

丁若妍蹙眉道:“可是你也知道明珠她……有谁会要一个不会生育的女子呢?即便咱们瞒着,把人嫁了过去,若是明珠一直无所出。只怕在夫家日子也不好过。”

“若是……找一个已经育有子女的,应该不会在子嗣的问题上计较吧?”林兰沉吟道。

丁若妍怔了一下,眉头松开又蹙起:“你的意思是,让明珠给人做继室?我怕明珠心高气傲的不会答应。”

林兰道:“可唯有嫁给一个不计较子嗣之人,明珠才有出路啊!继室又如何?只要夫君宠爱她,日子照样舒坦,这才是长久之计。”林兰这么说的时候不由的想到冯氏,冯氏也是继室,可老东西多疼她,身边连个妾室也没有,这样想着,心里隐隐作痛,可怜的娘啊……也许明允说的是对的,老东西与娘只有夫妻之情,而非相爱。

“那好,这事,咱们多留心着点,看看可有合适的人,明珠那,我会去劝说。”丁若妍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对了,我听明允说,你爹的事有转机了。”林兰转了话题。

丁若妍面上又浮起笑容,点头嗯了声:“托了刑部的姜大人,尽量帮我爹摘­干­净了,说起来,姜大人也是卖二弟的面子,若无意外,我爹就能出来了,官复原职是不想了,只要人平安就好。”

丁家解禁后,丁夫人来过府里几回,林兰也碰见过,对林兰那是客气的不得了,不过想求明允帮帮她家老爷而已,林兰特意交代明允,这个忙要帮也行,让丁夫人自己求明则去,不趁此机会扳回颜面,不好好教训教训丁夫人这双势利眼,明则一辈子别想抬起头来,人家还道是应当应分的。

“那就好,嫂子也可以放宽心了。”林兰笑道。

丁若妍微微一哂,把整理好的小孩的衣裳交给林兰,说:“我听说芷箐有了身孕,这些是我新做的,算上了你的一份,改天咱们一道去陈府看看她去。”丁若妍知道林兰在女红一事上欠缺,便自觉的帮她那份也一并做了。

林兰瞅着那些小衣裳,笑道:“还是嫂子疼我,行,正好后日我要去给芷箐请脉,嫂子与我同去吧!”

从微雨阁出来,云英在门口候着,说是大舅爷来了。

林兰又移步前厅,见到林风:“哥,你这时候不是该在巡城司吗?怎么上这来了?”

林风道:“是老……是林将军谴人来给我传话,说是已经给娘请了诰命,明日皇上就会宣咱们入宫,本来他还要派人来知会你,我给拦住了,还是我自己亲自过来一趟的好,妹子,你说这事咋办?”

林兰悻悻道:“身后的哀荣不过是做给活人看的,他这是想讨好咱们,也是为了让他自己心安。”

林风显得为难:“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他没给冯氏请诰命,只给咱娘请了诰命……妹子,我是觉得,咱们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个事。”

林兰斜斜的瞅着他:“你动摇了?是不是姚金花整天在你耳旁唠叨?”

林风忙摆手:“那个真没有,姚金花现在只字不敢提将军府的事,我只是觉得,他这样做也算是诚心诚意。”

林兰默然,其实吧,老东西在明允危难时刻为她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还是让她有那么一点点感激的,她有想过,什么老死不相往来的话就不说了,以后若是见了面客气些就罢了,但是让她认下这个爹,喊他爹,那就实在太为难她了,过不了心里的这道坎啊!

“而且,据我所知,他已经在老家申明,与大姑断绝姐弟关系,他还说,请封的圣旨下来后,要亲自去一趟丰安县,把娘的骨骸移到京城,妹子,你说他都做到这份上,咱们再坚持,只怕外头只会说咱们不是了。”林风观察妹子的神­色­,小心翼翼的说道。

看来大哥的心已经倒向了老东西,林兰几不可闻的叹了一息,说:“哥,你若是怕外头说闲话,你若想认,你自去认便是,不过,我希望娘的牌位请过来后,由你接到自己府里,这样,过时过节的,我还能去你府上祭拜。”

“妹子,娘的牌位,我自然是要请回家的,只是,你说我自去相认是什么意思?我说过,这件事,咱们兄妹两得一条心,你不认,我也不认。”林风立马表态,态度还很坚决。

但林兰清楚,林风的心意已不坚决,这样说,不过是怕她生气罢了。

“哥,我知道你的难处,你在朝为官,要顾虑的事也多,不像我,一介女流,不怕人家说三道四,我是说真的,你想认便去认,不必管我。”林兰认真说道。

林兰越这么说,林风越是不安,当初他可是信誓旦旦说要和妹子一条战线的,如今他自去相认,让他觉得自己像个背叛者。

“妹子,这事,你再想想,不过明日若是皇上传旨,你去是不去?”

林兰挑眉一笑:“给我娘的赐封,我如何能不去,自然是要去的。”这份身后哀荣,不管娘是否在乎,那也是娘应得的,她在乎。

林风松了口气:“这便好,那明日我来约你,咱们一同进宫。”

寅正,李明允准时回家,换了身青­色­便服,捧了一杯热茶,看似悠闲惬意,可神­色­有些恍惚,看着林兰几度欲言又止。

林兰都瞧在眼里,只做不知,不用想也知道明允想跟她说什么,不过是在琢磨着如何开口罢了。而她,当真不想再提此事。

“明允,你看着小肚兜好看吗?”林兰显摆着丁若妍帮她做的礼物。

李明允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好看。”

“还有这小布衫,用得是最轻软的丝绸,夏日里穿上,清凉柔滑不最合适不过了……”林兰自言自语的说。

李明允终究是没耐住,迟疑着开口:“林将军给岳母请了四品诰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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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十章 欢愉

随着明允落音,屋子里有一瞬的寂静,林兰把摊开的小衣一件件叠回去,叠的十分认真,仔细抹平每一个褶皱,就像似要抹平心底那些烦愁。

明允也不语,只静静的看着她,叠完一件又一件。他知道她心里有多纠结,但情况已经不允许她再拖延犹豫。

“我已经知道了。”林兰低着头淡淡的说,手中已无活可做,于是这个问题避无可避。

明允起身挨着她坐下,执着她的手,指腹在她手心轻轻摩挲着,温和道:“只当走个过场,大不了以后少来往。真若不行,你就称病,明日我替你去。”

林兰倚进他怀里,靠着他坚实的胸膛,听着那沉稳的心跳,心蓦然踏实下来,她相信,就算天塌下来,他也会替她顶着。突然想起那日他说的话……这世间有几对夫妻是如你我这般恩爱。是啊!她是多么幸运,莽莽撞撞的敲开茅屋,就撞到了对的人,那么,就释然了吧!大不了以后少来往啊!

她笑了笑:“还是我自己去吧!那可是给我娘的敕封呢!”

翌日清晨,宫里果然有旨宣她进宫,林兰出府就看到大哥在等她,面上洋溢着笑容,可见大哥心里有多高兴。

“走吧!”林兰淡淡道。

林风笑呵呵的:“走!”

父子三人跪谢天恩,由林致远接过圣旨,林兰跪在林致远身后,看不见他的神情。只听得那语声因为激动有些颤抖哽咽。不知是在做戏,还是真情流露,想这真情,也不过是心里怀着的一份歉疚而已,林兰又忍不住心里酸了酸。

退出大殿,林致远捧着明黄圣旨,长长嗟叹:“佩蓉。是我对不住你,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可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个了。”

林兰撇过眼,没看着煽情的一幕,林风却有些感动。不禁湿了眼眶。

林致远仰头,眨了眨眼,似要把泪逼回去,须臾,平复了心绪,对林风说:“风儿,爹想过两日就去一趟丰安,你是长子,便于爹一同去吧!巡城司那边爹会去交代。”

林风哽咽道:“孩儿自然是要亲自去接娘的。”

林致远欣慰的点点头,又看林兰。体贴的说:“兰儿,你就不必去了,明允公务繁忙,家里少不得你辛苦­操­持。”

林兰没答话,远远看着屋檐下一对燕子在辛勤筑窝。是的,娘不会在乎这些虚名,娘求的不过是一家人平安相守,可最终求到的还是只有一个虚名,罢了罢了,有总比没得强。再说,这世上比娘更不幸的女子比比皆是。

晚上,将军府设宴,一为庆贺沈氏得到敕封,二为一家团聚。这个,林兰真不想去,她没办法去庆祝所谓的一家团聚,在她心里,有娘的家才是她原本的家。

于是,李明允代表她,前去赴宴。

明允回来后,说老丈人哭了好几回。

林兰腹诽:哭个屁,早­干­嘛去了?现在要你假惺惺的掉眼泪?给谁看啊?

这件事总算告一段落,林兰开始专心准备银柳和莫子言的婚事,当初玉容出嫁,正值李家遭难,所以,一应事宜都是大舅母帮着­操­办的,如今,大舅母远在丰安,这事只有林兰自己办,好在有周妈帮衬着,倒也顺利。

三月十六,银柳出嫁了,莫子游说话算话,来迎娶之时就改口叫林兰师姐,让林兰着实乐呵了一阵。想着晚上等莫子游见了明允送的那份特别的厚礼,会是什么神情,更是心情大好。

这样的好心情一直维持到晚上,林兰坐在妆台前,习惯的说:“银柳,忙我把头饰卸了吧!”

待见到铜镜中走过来的人是如意,顿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三年来,一直是银柳服侍她卸妆梳洗,是她身边最贴心的人,突然间就这么离开了,当真是不习惯啊!

“二少­奶­­奶­,银柳这会儿忙着做新娘子呢!可没空来伺候二少­奶­­奶­了。”如意笑说着。

林兰苦笑:“叫习惯了。”

“银柳真是好福气,莫掌柜一定会好好待她的。”如意知道二少­奶­­奶­舍不得银柳,虽然她和锦绣几个也都尽心尽力的服侍,可二少­奶­­奶­最看重的还是银柳,有些事真的不能比。

那是,莫子游对银柳是有情的,想到银柳和玉容都有了好归属,她这个做主子的应该高兴才是。林兰舒了口气,调整了情绪,笑道:“你不用羡慕,将来,我也会替你寻一个好丈夫。”

如意涨红了脸:“奴婢才不嫁呢!”

“嗯!当初玉容和银柳都这么说的,一转眼,都巴不得赶紧嫁了。”林兰揶揄道。

如意的脸更红了,羞赧的直跺脚:“二少­奶­­奶­没得这样取笑奴婢。”

李明允浴过后出来,笑呵呵的问:“说什么呢?看把如意急的。”

林兰拖长了语声道:“在说如意的好事呢!”

“什么好事?”李明允心里猜了个七七八八,却故意要追根究底。

如意的脸红的都快滴出血来,把梳子一放:“奴婢去给二少爷沏茶。”说完便遁走了。

林兰散着一头青丝回过头来,笑嗔道:“你瞧瞧,这丫头越发大胆了,我满心帮她盘算,她倒撂我的差事。”

李明允面如春风,走过来,拿起梳子:“那就让为夫来伺候你。”

林兰不喜欢用什么头油,嫌嫌黏糊糊的难受,她的永远是头乌亮乌亮,又顺又滑,如上好的丝缎,透着一股子浅浅淡淡的幽香,用淮阳木梳这么轻轻一划,便一梳到底,古人有画眉之乐,而他最喜欢的便是梳理她的长发,便是帮她梳一辈子,从青丝梳到白发,他也不会厌倦,李明允如是想。

“明允,我突然有个想法。”林兰道。

“你说。”

“你觉得文山和如意……合不合适?”如意是从小伺候明允的,不论­性­情还是模样都好,凡是她身边的人,她总想给她们安排最好的出路,断不能委屈了,适才说笑间,忽然就想到了文山。

李明允的手顿了顿,说道:“看着是挺合适的,不过还是等文山回来,我试探试探文山的意思。”

“那是,要情投意合的才好。”林兰深以为然。

“咦?这丫头不是说去沏茶吗?怎得这会儿还不回来。”林兰咕哝道。

李明允笑着放下梳子:“她那是借茶遁了,哪里还敢回来,不回来更好。”

“什么叫不回来更好?”林兰在镜子里剜他一眼。

下一刻人便悬了空,被李明允打横抱起。

林兰急道:“你­干­嘛?待会儿如意进来看见了可不好。”

李明允笃定的笑道:“她才不会这么不识趣。”边说着,径直将她抱上了床。这阵子林兰因为认爹的事心情不好,紧接着又忙银柳的婚事,他都快憋坏了。

夫妻间相处久了,便会生出默契,林兰自然知道明允想做什么,不觉的耳根发热。

一沾到床,明允的身子就这么压了上来,将她的双手扣在头顶,细细的吻她的眉眼,呼吸逐渐粗重。

林兰嘤咛着:“先把灯熄了……”

他的嗓子被欲、望充斥的有些沙哑,目光却是格外的温柔:“兰儿,让我好好看看你。”

他像是在解开一件极为珍爱的宝贝,轻轻的,柔柔的,慢慢的,直到凝脂如雪的肌肤展露在眼前,他的目光一滞,随即变得灼热,呢喃着:“兰儿……你真美……”

这样的赞美,他说无数次,带着些许迷恋,深情如许的细说着,林兰知道自己称不上绝­色­,中上之姿而已,但她相信明允的夸赞是发自内心的,什么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呢?

林兰有些羞涩的半垂着眼睑,低喃着:“明允,我冷……”

他微然一笑,拉过被子,将她和自己都裹了进去,用他滚烫的肌肤去温暖她的微凉。

“一会儿就不冷了……”他低笑着。

当他的灼热进入到她的身体,林兰情不自禁的发出满足的叹息,他顿时受到鼓舞,卖力的动作起来。

“兰儿,这样好吗?舒服吗……”

其实她的反应都在他眼底,他知道她也是欢愉的,只是,每每这样问她,她都会羞红了脸,越发的面若春水、媚眼如丝,他喜欢看见这样的她,她的美好只为他一人绽放。

努力克制着想要喷薄而出的欲、望,直到她温热的花径开始紧缩,他才全力动作,在最关键的时候,蓦然离开的她的身体,发在了外面。

林兰紧紧抱着他,就在快要承受不住这样的欢愉的时候,他的突然撤离,叫她莫名的空虚起来,已经记不清多少次了,他都是这样,好几回,她都暗示过他,她想给他生个孩子,可他还是如此。难道他不想要孩子了吗?她记得以前他常说……兰儿,给我生个孩子吧!那时她觉得自己还小,不是时候,可现在是时候了,他为何还要如此?

林兰松开了手,他翻身下床,只披了件薄衫,先替她清理了身子,才去净房。林兰望着似乎还在晃动的帐子,心里渐渐生出不安。

☆、第三百十一章 丢面子

林兰如期去给裴芷箐诊脉,丁若妍一同前往。

“瞧你,气­色­多好,哪像我怀孕那时,什么也吃不下,闻着味就作呕,真是遭罪。”丁若妍看着面­色­红润,身形日渐丰腴的裴芷晴羡慕不已。

裴芷箐抚着还未显怀的肚子,自嘲道:“我这样有什么好的,肚子还没大多少,倒长了一身­肉­。”想到昨晚子谕安慰她的话……这样多好,显得咱们多有夫妻相。呸!死胖子,鬼才要和他夫妻相。

丁若妍忙道:“你现在是双身子,能吃能睡的,孩子才能长的壮实,不像我家承宣,生下来跟个瘦猫似的,我瞧着他那小细胳膊小细腿的就心慌,生怕稍一用力就给弄折了。”

“嫂子说的对,你现在是非常时期,一切都应以肚子里的孩子为重,现在胖些怕什么,等你产后,我给你拟一份食谱,你按着安排饮食,再注意些,保准你恢复如初。”林兰笑吟吟的说。

“当真?”裴芷箐不由的眼睛发亮,她可是为这事犯愁了好些日子,就怕瘦不下来了。

“我诓你作甚?若是没效果,回春堂的招牌任你砸。”林兰笑道。

裴芷箐夸张的松了口气:“这我便安心了,林兰,我可全指望你了。”

丁若妍笑嗔道:“你呀,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若是天天吐黄水儿,你又要叫苦连天了。”

裴芷箐讪讪道:“我听说,没什么反应的,大都生女娃,林兰,你是大夫,有这说法吗?”裴芷箐期待的看着林兰。

林兰迟疑着,其实就根据裴芷箐的脉相来看,生女孩的可能­性­较高,古人重男轻女思想严重。不知道裴芷箐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想法,林兰敷衍道:“这种说法可算不得数,你看我家大嫂,怀孕的时候就跟你一样。能吃嗜睡,还不照样生儿子。”

听林兰这么说,裴芷箐舒开了眉头,略带羞涩的说:“其实,是男是女也无所谓,子谕说他都喜欢。”

“就是,咱们自己也是女儿家。没道理还嫌弃女儿,不等于嫌弃自己了吗?是儿是女,都是娘身上掉下的­肉­,理应一视同仁,再说了,你又不是只生这一胎。”林兰笑道。

丁若妍附和道:“不管是男是女,健健康康的才是要紧,我那会儿。孩子一生出来,我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孩子是否四肢齐全,有没多个手指。少个脚趾什么的,可担心了。”

裴芷箐被教训的连连点头:“是啊!我和你担心的一样,你们听说没?那个魏家小姐年前生了个男孩,是个兔­唇­,这嘴­唇­从这一直豁到这。”裴芷箐比划着,神情惊惧。

“你说的魏家小姐,是不是那个魏紫萱?”丁若妍问道。

“可不就是她吗?也怪可怜的,那孩子养了不到一个月就死了……”裴芷箐唏嘘道。

“快别说这些吓人的话,连听都不该听的,你自己吓唬自己便罢了。可别吓到肚子里的孩子。”林兰忙告诫道。

裴芷箐连忙噤声。

林兰又道:“只要你好好将养,合理安排饮食,生活有规律,保持心情舒畅,孩子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别再想这些有的没的。”

裴芷箐连声应诺:“你是大夫。我都听你的还不成吗?”

林兰撇了撇嘴:“这才像话。”

三人又闲扯了几句,话题就引到了林兰身上。

“林兰,你成亲也快三年了,你家明允就算再忙,也不能耽误了生孩子不是?赶紧生一个,若都是男娃,咱们就让他们做兄弟,若都是女娃,就认做姐妹,最好是一男一女,那咱们就结成儿女亲家,你说多好啊!”裴芷箐玩笑道。

林兰面上有些尴尬,她怎么不想生?可是明允他……

丁若妍见林兰窘了,便解围道:“林兰哪有你这般好福气,你也知道我们家一直都不太顺,烦心事就没断过,我又是个没主意的,家里事事都得林兰­操­心……好在如今总算安稳下来,林兰,你是可以考虑生个孩子了。”丁若妍说着说着歪了楼,也催促起林兰来。

林兰勉强笑道:“你们呀,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我还想多安逸几日呢!”

裴芷箐笑道:“你呀,别以为你家明允就不急,他那是疼你爱你,才顺着你,得了,反正我家孩子这哥哥姐姐的可是当定了,你只管慢慢来吧!”

从陈府出来,林兰让丁若妍先回去,承宣还在吃­奶­,丁若妍不能离家太久,林兰自己又去拜访乔云汐。

虽说靖伯侯现在辞去了官职,称病在家,但周家百年的底蕴在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周家的势力还是不可小觑的,谁敢断言,周家就没有东山再起之日?侯爷是个极有智慧和远见的人。退一万步,就算周家就此沉寂,林兰更要多去走动走动,撇开与乔云汐的友情不说,就凭周家帮过她和明允那么多,她也不能忘恩负义。

等林兰回到李府,已快申时,再过半个时辰,明允就要回家了。林兰决定今晚跟明允好好谈谈。

一进院子就听见笑语声。

“银柳姐姐,今儿个你就留下来用了晚饭再回吧……”是锦绣的声音。

“不行啊!我是回来看二少­奶­­奶­的,又不是来蹭饭的。”银柳笑道。

“银柳,你这话可就生分了啊,这不跟你自个家一样么?什么蹭饭不蹭饭的,我看你是担心你家相公离了你就没饭吃才是真的。”桂嫂笑声爽朗,打趣银柳。

“桂嫂,您这张嘴还是这么厉害,您就不能装一回糊涂么?”银柳也不闹,笑呵呵的说。

“桂嫂说的还算客气了,总好过说你有了相公就忘了我这个二少­奶­­奶­强吧!”林兰笑吟吟的走过去。

“呀……二少­奶­­奶­回来了。”锦绣忙屈膝行礼。

“可不是,你家离这可不远。”如意笑道。

银柳迎上来,笑说:“二少­奶­­奶­这样说,可是折煞奴婢了,奴婢巴不得天天回来伺候二少­奶­­奶­,要不,奴婢就撇了回春堂的琐事,天天来这可好?”

林兰点着她,对众人说:“你们瞧瞧,她这才嫁过去几天,就学会反将我一军了。”

众人哈哈大笑。

银柳笑道:“就算二少­奶­­奶­借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将二少­奶­­奶­的军,奴婢知道二少­奶­­奶­忙,今个儿特意送回春堂的账册过来给二少­奶­­奶­过目的。”

林兰挽了她的手往正厢房走,边道:“如今你可是我师弟的妻子了,还一口一个奴婢的,快快改了,我听着怪不舒服。”

银柳替二少­奶­­奶­掀了帘子,笑说:“奴婢已经习惯了,二少­奶­­奶­您要奴婢改口,奴婢还真改不过来。”

如意去沏茶,银柳扶了二少­奶­­奶­坐下,拿出账册交给二少­奶­­奶­:“子游说,铺子重新开张,生意一下就回来了,比预想的要好很多,先前备的药材又短缺了。”

林兰随意的翻了几页,笑嗔了如意一眼,说:“我说你怎么想起来看我了,原是来讨银子的。”

如意笑道:“药铺里生意好,还不是喜事?奴婢可是来报喜的。”

自打回春堂重新开张,林兰就把事务都交给莫子游,让他们夫妻两去打理,她只是偶尔过去看看,收收帐而已,她就做个甩手掌柜。

“跟药商联系了吗?”林兰问。

“子游已经联系好了,药材不日就送来。”

“好,明日我就让冬子把银票给你们送过去。”

说完了正事,银柳欲言又止,这样的神情林兰太熟悉了,银柳定是有为难事,难道是跟莫子游闹别扭了?

林兰拉了银柳的说,和声道:“银柳,你实话告诉我,我师弟对你好不好?若是他敢欺负你,我找他算账去。”

银柳忙道:“他对我很好,要说欺负,也只有我欺负他的份。”这话一出口,银柳顿觉失言,急的脸都红了,又忙着辩解:“我不是真的欺负他,我只是打个比方,打个比方……”

林兰忍俊不禁,扑哧笑道:“这话可没错,子游那家伙,你不能太顺着他,惯着他。”

银柳羞涩的笑了笑,支吾道:“有件事,奴婢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二少­奶­­奶­。”

“什么该不该的?有事你说便是。”

银柳踌躇着说:“奴婢觉着,这事不说不好,说了也不好,算了,奴婢且当一回多嘴的人,是关于舅夫人的。”

林兰心头一凛:“她又怎么了?”

“奴婢是听叶氏绸缎庄的伙计说的,说舅夫人前些日子在叶氏绸缎庄买了好些上好的绸缎,掌柜的知道她是您的大嫂,已经不赚她银子了,给的都是成本价,舅夫人说身上没带银子,让他们晚些去她家取,结果,伙计上门要银子,非但没要到银子,还被舅夫人奚落一顿,说什么都是自家亲戚,就这点银子还赶着上门讨要。掌柜的把这事告诉了叶家大舅爷,大舅爷碍着两家的情面,就说算了,这事也就过了,谁知昨儿个,舅夫人又上叶氏绸缎庄拿料子去了,专拣好的,拿的比上回还多,伙计气不过,就让她先把上次欠的银子先给了,再把料子给她,舅夫人就火了,说什么,都是亲戚,难道还会赖他银子?就这么把料子拿走了,二少­奶­­奶­,这事,叶家大舅爷是不会跟您说的,可舅夫人这副样子,岂不是叫叶家难做?还丢了您的面子,奴婢实在是看不过眼。”银柳愤愤的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二少­奶­­奶­。

☆、第三百十二章 让我怎么想

有句话说的好,不怕神一样的仇人,就怕猪一样的亲戚。姚金花就是一头十足的蠢猪,败家的娘们,闯祸的胚子。

林兰气的嗓子冒烟,姚金花是爱贪小便宜,可也不能这般没脸没皮,叶家的东西,你姚金花凭什么拿的这般应当应分、理气气壮?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二少­奶­­奶­,您说这事……可怎生才好?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银柳瞧着二少­奶­娘脸都青了,小声嗫喏道。

林兰冷哼一声:“真是狗改不了吃屎,银柳,这样,你去告诉绸缎庄的掌柜,以后舅夫人来拿料子,要多少给多少,全部记在账上,等大舅爷从丰安回来,我自有安排,你就说是我吩咐的。”

银柳福了一礼:“奴婢记下了,那奴婢先回了。”

林兰被姚金花的事弄的没心情,歪在炕上意兴阑珊。

李明允一回来就问:“二少­奶­­奶­呢?”

如意回说:“二少­奶­­奶­屋里呢!二少­奶­­奶­似乎心情不好。”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李明允关切的问。

如意摇摇头:“奴婢不知。”

李明允沉吟片刻,挥挥手:“你先下去。”

听见李明允进屋的声音,林兰也没动一下,李明允轻轻的走过去,俯下身摸摸她的额头,笑说:“这是怎么了?没发烧啊!是哪个不开眼的惹咱们二少­奶­­奶­不高兴了?”

林兰烦躁的拍掉他的手。李明允怔了怔,又堆起笑脸,玩笑道:“那个不开眼的该不会是我吧?我今儿个没回来晚啊!寅时一刻,我就下衙了,这不?比平日里还早了一刻钟呢!”

林兰翻了个白眼:“谁怪你回来迟了?”

不是?李明允继续反省,自从林兰跟了他,苦吃了不少,心担的更多,都没过过几天舒心日子。更别说带她出去玩了,李明允脑子里灵光乍现,楼了她哄道:“你还记得咱们以前去过别院吗?那山南有大片的桃林,这个时节。桃花应该都开了,我也有两个月没有休沐了,过两天我向皇上讨个赏,放我三天假,咱们去别院住几日,如何?”

林兰被他勾起了兴趣,是啊!都好久没出去玩了。春日正是踏青的好时节。

见她眉目渐舒,李明允知道自己找对了路子,再接再厉道:“咱们也不用带多少人,就带上桂嫂如意和冬子,我明儿个就去找侯爷,让他再帮咱们联系下他那朋友,把别院借咱们住几天,我且抛开公务。你别撇开乱七八糟­鸡­毛蒜皮的琐事,去山上好好清静几日。”

林兰忽的坐直了身子,瞅着李明允。严肃认真的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许耍赖。”

李明允哂笑道:“瞧你说的,我什么时候跟你耍过赖?我是那样的人吗?你是知道的,在我心里,别的都不算回事,就数你最重要,我能诓你么?”

林兰嗔了他一眼,眉目里却是含了甜蜜的笑意:“就属你嘴甜。”

李明允无辜的说:“这哪是嘴甜,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我是表里如一……”

林兰轻啐道:“得了得了。别卖乖了,这事就这么说定,我就等着你带我去别院了。”

李明允连忙保证:“为夫一言九鼎,保证说到做到。”

被他这么一哄,林兰心里的不快烟消云散,死姚金花。且再容她几日,待大哥回来看她怎么收拾她,至于孩子的问题,还是以后再说吧!说不定出游一趟,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李明允说做就做,不等第二天,当晚就去了趟靖伯侯府,把别院借到手,原来那别院不是什么不出世之高人的,根本就是侯爷自己的产业。

第二天李明允就向皇上告假,皇上也体谅他这些个月来的辛苦,准了他三天假。

林兰这边,也早早备齐了出游的所需物品,只等出发的日子。

锦绣眼馋的不行,一味的相求,林兰只好答应把她也带上,锦绣乐的差点跳起来。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这一次,李明允让桂嫂等人按着老路先上山去整理别院,自己则带林兰从南边上山,好一路欣赏桃林美景,

一早出发,李明允亲自驾车,车行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到山脚下,抬起头,远远的就望见那半山上一片粉红,似铺了一层落霞织锦在青山碧水间,如诗如画。

“你看,这景­色­多像源东村……”林兰指着山上那片粉红,兴奋不已。

李明允举目远眺,笑叹道:“是有那么几分相似,还记得以前住在涧西村,每每去丰安县,我就绕道源东,虽然要多走好几里山路,但能领略桃林美景,也是值得的。”

林兰微扬了下巴笑看着他:“我也是,平日里赶时间没办法,但是桃花盛开的时节,我宁可早起一个时辰也要绕道源东去看桃花的。”

李明允笑了笑,有些疼惜的执了她的手,其实那时候,他经常看到她天不亮就背着个药篓漫山遍野的去采药,看到她小小的身影攀爬在陡峭的山崖间,他就忍不住替她捏一把冷汗,她是个勤劳的姑娘,虽然日子过的辛苦,却是开朗乐观,在村里人缘极好,大家都很喜欢她,若非对她有一定的了解,他也不敢贸贸然的和她签了合约。这样想来,他原是早早就已经注意到她了。那么她呢?可曾留意过他这个深居简出的人?

“哎!想什么呢?咱们快上山吧……” 林兰摇了摇他的手,催促道,她可是迫不及待了。

两人手牵着手踏上山路。这一年来,林兰是越来越懒,能多睡一会儿懒觉也好,果然安逸的少­奶­­奶­生活让她堕落了,后果就是,她还没到桃林就已经气喘吁吁,额上也渗出细密的汗珠。反观身边的李明允,依然气定神闲,一身青衫。迎风飒飒,俊逸如仙,明允从北地回来后,每日都会早起锻炼。一套太极拳耍的像模像样,身体比以前更结实健朗。林兰暗暗惭愧,发誓回去后也要多加锻炼,免得沦落成弱不禁风的林妹妹。

“兰儿,歇会吧!瞧你,都出汗了。”李明允顿住脚步,拿出帕子动作轻柔的拭去她额上的汗珠。

林兰又一阵惭愧。上次爬山,她还笑话他来着,故意走的飞快,让他在后面追的气喘如牛。

林兰莞尔一笑,故作轻松道:“我没事,咱们快走,就到桃林了。”

李明允哑然失笑,忍不住刮她鼻子。爱逞强的丫头。

十里桃花,远看蔚为壮观,如粉­色­云霞。近赏,则每树每枝每朵各有风姿,处处皆是画。那或旁逸斜出,或挺拔向上的枝桠,在空中纠缠,绽放着深浅不一的粉,在风中妖娆,令人目不暇接,美不胜收,穿行在桃林中。连呼吸的空气都格外的清新香甜。

“明允,这儿真美啊!若是家里的园子够大,我一定要种上满园的桃花,春来赏花,夏日摘果,秋日还能喝上桃花酿。多好。”林兰深深吸了口香甜的空气,恨不得把这满山的桃花都搬回家去。

李明允摘下落在她发间的一瓣粉红,微然道:“这有何难,等以后咱们回了丰安,就在源东村建一个庄园,且把满山桃林当成自家的果园,如何?”

林兰兴奋的脸上都晕开一抹酡红,似那满眼的粉染上了双腮:“当真吗?”

李明允瞧着她面若桃花,乌亮的双眸倒映着灼灼的粉,似凝了一束霞光在眼里,流光潋滟,竟有些痴了,痴痴的说:“只要你喜欢……”

这一幕好似那年,在一树红枫下,他也是这般目光温柔如许,含了缠绵的情意对她说……那时枫叶红的正好……

心里翻涌着滚热的甜蜜,林兰轻轻倚进他怀里,双手环着他的腰身,脸颊贴着他的心跳的地方,只想这样抱着他,在这漫天的花海里,静静相拥,闭目沉醉,一刻也不松开。

等二人到别院已是饥肠辘辘,幸亏桂嫂已经做得了午饭,都是山里的野味,这里的管事知道他二人要来,一早就备下了,有刚挖出来的竹笋,和腌­肉­一起炖了,那个鲜香甜美,还有刚剪了马兰头,拌了豆腐,清新爽口,还有野兔……这一顿午饭林兰和李明允吃的特别香。

住的还是以前那间房子,屋前芭蕉,屋后海棠,推窗是景,闭门幽静,偶尔传来几声鸟儿的鸣叫,更显山中清幽。

走了这大半日,林兰有些疲累,李明允便陪着她小憩一会儿。

他像是哄着小婴儿,一手有节奏的轻拍着她的脊背,低着头目­色­温柔的着怀里的人儿微阖着双目,那密密长长的睫毛卷翘着,微微颤动着,让人忍不住想要亲吻上去,却又怕扰了她的清梦,只好将目光移开,却又落在她樱红的­唇­,娇艳欲滴,像枝上刚刚绽出的花苞,喉结无声滚动了一下,目光再往下移,入目是她细长的颈项,凝脂如玉的肌肤,领口微敞着,深陷的锁骨和那若隐若现的沟壑,小腹蓦然一紧,呼吸不由的急促起来。

按说他们成亲也有三年了,即便算不上老夫老妻,也不该似毛头小伙一般,经不得诱惑,可他的身体就是这样轻易的被诱惑了,无比诚实的反应出心底的渴望。许是远离了尘世喧嚣,远离了世俗纷扰,在这里,唯有她,唯有满心的情爱,所以,才特别动情吧!他如是想。

轻轻的解开她的衣带,小心翼翼带着点顽皮的心情,像在偷吃糖果的孩子,吻轻柔的落下,手悄悄的抚上那如丝般柔滑的肌肤。

林兰睡的迷迷糊糊,感觉到他的手在作怪,初时也不以为然,继续自己的好梦,可是他似乎越发的得寸进尺,在她身上到处点火,誓要唤醒她的欲、望。

渐渐不稳的呼吸出卖了她。

他哑然一笑,低低笑道:“醒了?”

林兰娇嗔着:“讨厌,我又不是木头。”

他低笑:“你是木头才好,可以任我为所欲为。”

“呸,你才木头。”林兰恶狠狠的咬他的下巴,着力却是轻柔的,反倒像是在挑逗。

他笑着捉了她的手按在他身下的肿胀:“木头可不会有这种反应。”

她似被那灼热的温度和坚挺的硬度吓到,想要抽回手,却被他牢牢的扣着。不由的羞红了脸,很想问……你今儿个是不是吃瑃药了,怎得变得这么可怕?

她既然醒了,他也不必再克制。迅速退了已经被他解了一半的衣裳,将头埋在她胸前,肆意的怜爱她的绵如,见那丰盈处,粉粉的一层晕­色­,恍若桃瓣的颜­色­,忍不住叫人细细品尝。

“明允。轻点……疼……”林兰低声央求着,娇吟声声溢出。

他肆意的抚弄着,吮吸着,丝毫不为所动,恨不得将她吞进肚子里,融为一体。

那轻微的胀痛过后是阵阵难以言喻的酥麻,像一道道电流,汇集在小腹处。身体里像是虚空了一般,渴望着被充实,被填满。

“明允……明允……”她渴望着。这渴望却说不出口,只好无助的一声声唤他的名字。

“我在啊兰儿……”他眼里是会心的笑,他知道她也动情了,知道她在催促,可他就是不依她,恶作剧般的吊着她。

林兰好生恼火,谁问他这个?她又不是傻了,他正在她身上为非作歹,她自然知道他在,这个家伙。越来越坏了,看谁坏的过谁。

林兰伸手去摸他的|­乳­、尖,学着他逗弄她的样子,在那顶端摩挲着,听见他倒抽一口气,林兰便推开他的身子。抬头吻了上去,他会的,她就不会么?看谁耗的过谁。

他的呼吸越发的急促粗重,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眼中似有两簇火苗在攒动,他轻咬牙,喑哑着:“兰儿,你是个小妖­精­。”

“嗯,你是大妖怪。”林兰舔弄着他的|­乳­、尖,含糊不清的说。

明明是那样激|情如火,欲、望如潮的时刻,偏生被她一句大妖怪给泄了气,李明允忍俊不禁,一把扣住她作怪的双手,扣与头顶,身子重重压了上去,故作凶恶的说:“好啊!现在大妖怪要吃了小妖­精­。”

林兰媚眼如丝,笑看着他:“好啊!看谁吃了谁。”

他眸光骤然一敛,小丫头还敢叫板?他腾出一手,分开她的腿,抚向那渴望的源头,那里意料中的湿润,他轻笑:“嘴硬。”

灼热抵住那处柔软,腰一沉,便尽根没入花径,瞬间被湿热温暖包围的感觉,那样紧致,那样舒服,让他忍不住轻抽一气。

虽然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不管是心里还是身体,可今日的他格外的坚硬,如烙铁般强势入侵,直抵花心,还是让她有些难以承受,溢出娇吟。

他深深看着她,手指轻抚着她微微张开的红­唇­,身下慢慢的动作着,缓缓退出,深深进入。

“兰儿,喜不喜欢……”

林兰艰难的回应:“我说不喜欢,你就撤吗?”

他微微一笑,果真退了出来,停在了入口处。

林兰气急,娇嗔道:“你坏死了。”

他笑道:“我这不是听你的话么?”

林兰瞪着他:“该听的你不听,不该听的你倒是听了。”

他笑的更欢愉:“为夫愚钝,还请夫人明示,为夫到底是进还是退呀?”

林兰弓起身子,主动迎向他,在他耳边娇嗔着威胁道道:“你敢半途而废,我就废了它。”

李明允哈哈大笑:“夫人之意,为夫明白了。”说罢屈起她的双腿,卖力的动作起来。

林兰被他撞击的恍若灵魂也出了窍,那的声响,粗重的呼吸,还有她如猫儿似的嘤咛,在静室里格外的清晰,听得人面红耳赤。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体里像是蓦然绽开了烟花,绚烂之极,整个人绵软的如飞上了云端,他的动作越来越快,林兰骤然回神,双腿紧紧环住他,不让他撤离。

他似忍的极为辛苦,喑哑着:“兰儿,快放开,我忍不住了……”

“不放就不放。”她抱的他更紧,用尽了全力。

终于他发作了出来,伏在她身上喘息着,良久,他抬眼,一手支起半个身子,有些担心的说:“你快去净房吧!”

林兰抿着嘴笑:“我不去。”

“这样你会怀孕的。”

“怀孕就生呗!”林兰不以为然,又歪了头看他:“怎么?你不想要孩子吗?”

他目光闪烁着:“不是不想,只是……”

“只是什么?”林兰追问。

他温柔的抚着她依然泛着红潮的面颊,温和的说:“兰儿,你还小。”

林兰轻笑道:“我都已经十八了,不小了。”

他舔了舔嘴­唇­,哄道:“咱们还年轻,孩子以后再生不迟,乖,快起来。”

林兰不悦的皱着眉头:“李明允,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不想跟我生孩子?”

李明允哭笑不得:“你怎么会这么想?”

林兰突然觉得委屈,委屈的想哭:“那你让我怎么想?你让别人怎么想我?我们成亲都快三年了,以前是你体谅我年纪小,可现在……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不会生育呢!”

(今天牙疼的要命,还做了一锅­肉­,看在阿紫这么不容易的份上,亲们扔几张粉红吧!)

☆、第三百十三章 第一次争执

瞧兰儿那委屈的模样,李明允一时不知该怎么劝说才好,兰儿的心情他能理解,成亲三年,还还没孩子,少不得有人说闲话,便是他那些同僚们,也时不时的要来关心他的子嗣问题,那些削尖了脑袋想跟他攀关系的,更是旁敲侧击,只要他一松口,他相信,立时就有人送侍妾上门,好替他绵延子嗣。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兰儿的压力可想而知,可是……他当真是怕,都说女人生孩子等于鬼门关前走一遭,挺得过还好,挺不过,那只脚就再也迈不回来,以前都只是听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可大嫂生宣儿那会儿的痛苦与凶险他是亲眼瞧见的,他就怕兰儿遭罪,怕失去兰儿。

“兰儿,你听我说,我真没那意思,我不是不想要孩子,真的是你年纪还小,反正大哥已经有了承宣,咱们李家也紧巴着我来传宗接代,等你再大些,再过两年,等你到二十,咱再要孩子,好不好?别人爱说什么,让他们说去,嘴巴长在别人脸上,咱也管不着,日子是咱们自己过,关别人什么事……”李明允好生哄劝。

林兰一阵气闷,猛的坐起来,冲他囔道:“李明允,现在的问题是我想要孩子,你明不明白?”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兰儿,生孩子很遭罪的,你是大夫,医术高明,别人生孩子多凶险,你也能化险为夷,但是,等你生孩子。谁来帮你啊?那些个稳婆我是一点也信不过的。”李明允边说着,边拿过衣裳替她披上,关心道:“快披上,这山上可不比山下,别受了凉……”

林兰本想拒绝接受他的好意,蓦然想起自己身无寸缕跟他在这争执,显得很滑稽。就没把衣裳甩开。好吧!她相信他暂时不想要孩子的理由是因为在乎她,但这理由根本不能说服她。

她深深呼吸,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郑重的对他说:“明允,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为我好。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可不是那些娇生惯养的小姐,弱不禁风的花朵,更何况我是大夫,知道怎么调理自己的身子,我不会有事的,我相信,我一定能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明允,我是真心想要个孩子。让我再等两年,我等不了,没有孩子我这心里就不踏实。”

李明允哂笑道:“怎么会不踏实呢?怕我因为没孩子就不喜欢你了?那是我自己要求晚些要孩子,又不是你不肯要,你就安心的把心放回肚子里。这辈子,我谁都可以不要,唯独不会不要你。”

林兰气闷无比:“李明允,你怎么就不明白?我就是想要孩子,你那些担心根本没有必要,根本不能成为理由。你再说下去,我会觉得你根本就不爱我。”

李明允默然看着她,神情很是无奈。

这让林兰更生气,一个女人紧巴着想给你生孩,这说明这个女人爱你,为了你愿意做任何事,可他呢?推三阻四的,什么态度?

“你不要孩子是吧?你要再等两年是吧?好,那从今儿个开始,你别再碰我,从此咱们各过各的。”林兰气鼓鼓的说着,一把推开他,就要下床去。

李明允急忙拉住她:“兰儿,你别这样,你说要咱就要,让我两年不碰你,那还不如拿把刀杀了我得了,要不然,我非得活活憋死不可。”

林兰斜着眼瞪他:“你倒是会盘算的,只想图快活,不想负责任,李明允,我怎么就没发现原来你是这种人。”

李明允睁大了眼,她生气,她骂他打他都没关系,怎么可以把他说成那样的人?好像他跟她欢好,只是图快活似的,不禁也有些动气:“我……我是这种人么?我怎么就不负责任了?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不清楚吗?兰儿,你要真这样想,那我这份心意算是错付了。”

林兰只是一时气话,口无遮拦,话说出口她也觉得不妥,但李明允的指责又让她气昏了头,尤其是那句错付了心意,难道在他心里,她是这样蛮不讲理的人吗?自从和他在一起,她做什么不是为了他?她何尝不是全心全意的待他?就为了一句气话,他就能把她的好全盘推翻,用这样伤人的话来指责她?这就是他所谓的爱吗?难道她想要个孩子也错了吗?林兰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心灰意冷,索­性­破罐子破摔,冲他囔道:“是,我就是这么想的,怎样?你就是不负责任,什么为我好,都是屁话,你不想要孩子,你以为我有多稀罕你的孩子,李明允,你就是个混蛋。”

林兰大力甩开他的手,胡乱披上衣衫,冲进了净房,用力的关上门,靠在门板上,眼泪唰的淌了下来,汹涌的如决了堤的河水,怎么止也止不住。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都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为什么他就不能体谅她?孩子是爱的结晶,爱的升华,是水道渠成的事情,为什么到了他这就行不通了?

林兰在里面哭了很久,也不见李明允来哄她,越发的伤心起来。这么多年,他们之间从未红过脸,吵过架,多少风雨都挺过来了,她以为他们是情比金坚,谁知道,第一次吵架,竟然是为了孩子……这不是可笑,是悲哀。

等林兰出来,屋子里已不见了明允,林兰梳理整齐,只是双眼红肿一时是难以消退,坐在妆台前又难过了一阵。

外头,如意和桂嫂几个已经着急好一会儿了,吃午饭的时候,二少爷和二少­奶­­奶­还有说有笑的,你帮我夹菜,我帮你盛汤,恩恩嗳嗳的,羡煞旁人,谁知一转眼,就变天了,二少爷­阴­沉着脸就出去了,如意询问一声。二少爷也不答话,就这么走了,屋子里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如意姐,你快进去瞧瞧吧!瞧瞧出了什么事?”锦绣着急道。

“是啊!你进去瞧瞧。”桂嫂用胳膊肘捅捅如意,朝她努嘴。

如意硬着头皮,端了些茶点去敲门。

林兰瓮声瓮气的说:“何事?”

如意道:“二少­奶­­奶­。奴婢给您送茶点,桂嫂刚做得的雪片糕。”

“我不想吃,你们吃吧!”

如意为难的回头瞧着桂嫂和锦绣。桂嫂示意她继续。

如意点点头,推门进去,笑微微的说:“二少­奶­­奶­。桂嫂这雪片糕做的可好了,香甜可口,柔软细腻,你尝几口。”

林兰忙转过身去,不想让如意看见她红肿的眼。

“先放着吧……”旋即林兰又问:“二少爷呢?”

如意笑道:“二少爷出去了,冬子跟着呢!说是去各处转转。”

出去转转?是不想见到她吧!他还生气,他凭什么生气?这个自私的家伙,就只想着他自己,他以为就他有理了?她就是胡搅蛮缠?是,她是说了过头的话。可他的话就不伤人么?凭什么就该她坐在这里等他消气。

林兰唰的站起身来:“如意,我也出去走走,你们不必跟着了。”

如意愣了一下:“二少­奶­­奶­,您要去哪?”

林兰淡淡的说:“随便走走。”举步就往外走。

“二少­奶­­奶­,那让奴婢跟着吧!也好有个照应。”如意忙跟了上去。

桂嫂和锦绣见二少­奶­­奶­出来了。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一场,越发觉得事情严重,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过二少爷和二少­奶­­奶­置气的,两人一直好的跟蜜里调油的似的。这……这到底是怎么了?

“你们都不必跟着,我要一个人静一静。”林兰态度坚决,如意只好悻悻止步,三人焦急的手足无措。

“要是周妈在就好了,还能说得上话。”桂嫂忧心忡忡的说。

锦绣自告奋勇:“我去悄悄跟着二少­奶­­奶­。”

桂嫂忙道:“正是正是,你赶紧跟着,这山上的情况咱们也不清楚,万一遇上什么毒蛇、野猪……”桂嫂说着打了自己一嘴巴,呸了两声,暗骂自己乌鸦嘴。

“有事的话就回来说一声。”桂嫂继续吩咐。

锦绣一一点头:“我知道了。”

林兰漫无目的的在山道上走着,目光却是有意无意的在寻找李明允的身影。可是一路走来都没瞧见。林兰有些沮丧,看来他们心意不通,走的不是一条道。

微凉的山风徐徐拂面,夹杂着青草的气息和不知名的花香,心中的郁闷也渐渐散了去。冷静下来后,林兰回想争吵的经过,觉得自己也有不对,明允的出发点是好的,她不认同,却也不能抹煞他的好意,他都已经妥协了,其实那样略显轻浮的话,平日里也常说的,她都没觉得不妥,反倒欢喜,只是这些话和这件事牵扯在一起,就觉得不舒服,对,就是他这种好像勉为其难的态度,让她生气,她的要求合情合理,他就不该是这种态度,不该是这样的反应。若不是她真生气了,他还坚持呢!生气真的不是一件好事情,动气伤身不说,脑子也容易发昏,说话口无遮拦,可是谁吵架还说好话来着?他就不能让着她?反倒跟她较真。

林兰一路踢着小石头,走着走着不知不觉的竟来到了桃林。想着来时兴致盎然,此刻却是心情萧索,看着满目的桃红,丝毫没了玩赏的兴致。林兰意兴阑珊的坐在在一棵桃树下的石头上,托腮发呆。

明允这会儿在哪呢?他还会回别院吗?他回去了见不到她会来找她吗?这样想着就觉得自己很没出息。不知是谁说的,夫妻间第一次吵架,一定要吵赢,若是头一回就服软,那以后就只有服软的份了。所以,她坚决不回去,除非明允来找她,如果天黑前,他还不来,那她就下山,让他再也找不到她,谁让他较真,让他这么讨厌。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林中寂静无声,林兰等的有些心焦。难道自己真的要抹黑下山吗?抹黑下山,是没什么好怕的,以前她上山采药也经常是摸着黑回家的,只是,这样走了,她和明允之间的矛盾要怎么解决,一走了之也不是办法。可是就这么回去,是不是太没面子了?

不仅是林兰心焦,远远跟着的锦绣更着急。这都什么时候了,二少­奶­­奶­怎么还不回去呢?她是一直躲下去,还是上去劝劝二少­奶­­奶­?要是天黑透了。她身上又没带火折子,连路也看不见了,听说这山上还有狼呢!这样想着,锦绣只觉得脊背发寒,寒意从脚底直透后脑上,一双眼睛害怕的左看右看。

李明允在山上转了一圈,气也早消的无影无踪,出了门,他就一直后悔,好不容易带她出来玩一趟。本想开开心心的过几天二人世界,谁知道第一天就闹的不愉快。仔细想想,这事原是他不对,兰儿想要孩子无可厚非,这说明兰儿喜欢他。在意他,他的那点担忧,跟她好好说不就成了吗?兰儿生气了,他就该哄着,兰儿从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可他偏拿了她的气话去刺激她……吵架时候说的话能当真吗?兰儿对他是怎样的心思。别人不清楚,他还能不清楚吗?他真可真是个猪脑啊!明知道她躲在净房里哭,他也不去安慰他,还气出门来,李明允啊李明允,你什么时候心胸变得如此狭窄了呢? 这样自责着,后悔着,李明允就开始着急起来,加快了脚步,赶回别院。

身后跟着的冬子暗暗吁了口气,这一路上二少爷都­阴­沉着脸不说话,他也不敢问,只好默默的跟着,还以为二少爷要把这大山转个遍,可不得累死他,好在二少爷似乎想明白了,终于要回去了。

李明允回到别院,桂嫂和如意正在院门口急的团团转,见二少爷回来,两人忙迎上前去。

“二少爷,您可算回来了。”桂嫂急道。

李明允神情略微尴尬,他这一走,兰儿肯定担心了。

“二少­奶­­奶­呢?”李明允问。

“二少爷您走了没多久,二少­奶­­奶­也走了,到现在还没回来,眼看着天都要黑了,奴婢和桂嫂都急坏了……”如意忙道。

李明允闻言­色­变,急声道:“二少­奶­­奶­出去了?有没说上哪?你们怎么也不跟着?”

“二少­奶­­奶­不让跟,不过锦绣偷偷跟着……”如意支吾着说。

李明允沉下脸来,斥责道:“你们怎么这么不会办事?就不知道来找我吗?”

如意低垂着头,委屈的嘟哝:“这山这么大,奴婢们上哪找二少爷啊……”

桂嫂忙捅了捅如意,示意她不要说了。

李明允皱眉啧了一声,遂想想,这事也怨不得如意她们。

“二少爷,还是赶紧想办法找人才是,二少­奶­­奶­出去的时候,眼睛通红的,老奴担心啊……”桂嫂说道。

李明允举目望着沉寂在暮­色­中的山峦,若不是桂嫂几个在跟前,他真想狠狠敲自己脑袋,兰儿一定是伤心极了,可是,该上哪去找呢?锦绣这笨丫头,就不知道跑回来报个信?

冬子道:“二少爷,要不奴才这就下山去找此间的管事,让他多带几个人去寻。”

李明允蹙眉沉吟道:“我先去一个地方,若是那里找不到二少­奶­­奶­,你再去找管事。”说着李明允疾步往南而去。

太阳都快整个沉下山去,锦绣实在等不下去了,也顾不得二少­奶­­奶­会不会生她的气,现了身。

“二少­奶­­奶­,天快黑了,这里风大,小心着凉,咱们还是回吧!二少爷该着急了。”锦绣劝道。

林兰被蓦然出声的锦绣吓一跳,诧异的看着她:“你怎么跟来了?”

锦绣哭丧着脸:“奴婢能不跟着吗?万一二少­奶­­奶­有个什么闪失,奴婢……奴婢,也活不成了……”锦绣哭腔道。

林兰站起来,拂去衣裙上的杂草,撇了嘴道:“什么活得成活不成的,我又不是三岁孩子,担心什么?”

“奴婢怎能不担心,这天都黑了,万一咱们遇上狼啊,野猪啊,二少­奶­­奶­您就先跑,奴婢,奴婢替您拦着。”

明明是怕的要死,偏偏说的大义凛然。林兰不禁被她这模样逗笑了。

“你以为你是谁啊,还想拦野猪,真要遇上野猪啊,狼啊,就你这小身板,还不够它一口吞的,得了,咱们回吧!”

林兰也想通了,一生气就跑掉,那是幼稚的做法,多没劲,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算跟明允置气,要走的人也是他,她才不走,明日还要上山挖竹笋,摘野菜去。

锦绣见二少­奶­­奶­终于肯回了,破涕为笑,用力点头。

两人还没出林子,就听见李明允的呼唤远远传来。

“兰儿……兰儿……”

“是二少爷,二少爷找咱们来了,不,是找二少­奶­­奶­来了……”锦绣喜道。

听着这声,林兰心里宽慰了些,这家伙还知道来找她。不过,她却是顿住了脚步。

“锦绣,你到前面去等二少爷,就说你把人跟丢了。”

锦绣张大了嘴,愣愣的:“为什么呀?奴婢要是这么说,二少爷非杀了奴婢不可……”

林兰轻啐道:“你家二少爷是那种凶神恶煞吗?就按我说的做,你且受点委屈,回头我会补偿你。”

“那……二少­奶­­奶­您呢?”锦绣踌躇着问。

林兰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我绕道先回别院。”

心里冷哼道:让你气我,我就急死你。

☆、第三百十四章 气大了

李明允心急如焚的找到桃林,却见锦绣正像只无头苍蝇在那瞎转。

“锦绣,二少­奶­­奶­?”李明允心头的大石总算落下,锦绣在这,兰儿肯定也在这。

没想到锦绣哭丧着脸说:“二少爷,奴婢……奴婢把人跟丢了……”

李明允顿时头皮发麻,刚放下的心陡然又提到了嗓子眼,怪叫道:“什么?什么叫把人跟丢了?”

锦绣一边抹着泪,怯怯的说道:“奴婢是跟着二少­奶­­奶­过来的,可是二少­奶­­奶­进了桃林就不见了踪影,奴婢在这找了好久,嗓子都喊哑了,也没见到二少­奶­­奶­。”

李明允为之气结,愤怒的瞪着锦绣,真想将她狠狠臭骂一顿,跟个大活人都能跟丢?

锦绣见二少爷凶狠的眼神,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似的,越发的害怕起来,呜呜的哭道:“奴婢明明瞧见二少­奶­­奶­进了桃林的……”

锦绣这么一哭,李明允教训人的话也说不出口了,罢了罢了,眼下最要紧的是把兰儿找到,李明允强忍住几欲喷薄而出的怒火,悻悻道:“你还有脸哭,赶紧找人呐!你往东,我往西,半个时辰后,回到这里汇合。”

“是!”锦绣赶紧擦了泪水,慌里慌张的要去找二少­奶­­奶­,却和二少爷撞在了一处。

李明允臭着脸教训道:“说了你往东,哪边是东你都搞不清么?”

锦绣连连诺诺,原是她跑错了方向。锦绣走了几步,回过头看二少爷,二少爷早已经跑进了林子,一声声焦急的呼喊二少­奶­­奶­的名字。锦绣皱了皱鼻子,心说:二少­奶­­奶­,您这是故意要整二少爷的吧!看二少爷急的,火烧眉毛似的,这林子这么大。没一两个时辰都转不出来,哎!可怜的二少爷,谁让您惹二少­奶­­奶­生气了呢?奴婢已经答应了二少­奶­­奶­,只好对不起您了。

林兰恢复了好心情。优哉游哉的回到了别院。

桂嫂等人正站在院门口翘首以待,见二少­奶­­奶­回来了,桂嫂如释重负,喜迎上前:“谢天谢地,二少­奶­­奶­您总算是回来了,您要再不回来,冬子就要下山去找帮手来寻人了。”

林兰抱歉的笑了笑:“让你们担心了。我只是贪看山中景­色­,一时忘了时辰。”

冬子凑将上来,笑嘻嘻的问:“二少­奶­­奶­可见着二少爷了?”

林兰故作奇怪的表情:“冬子,你不是跟着二少爷吗?怎得来问我?”

“呃……二少爷回来,听说您出去了,就忙不迭的找您去了。”冬子支吾道。

林兰淡淡说:“我没瞧见他,桂嫂,我饿了。晚饭做得了吗?”

桂嫂一拍脑门:“哎呦……老奴光顾着惦记二少­奶­­奶­,这晚饭都忘做了,二少­奶­­奶­。您稍等片刻,老奴这就去做。”

桂嫂连忙跑去厨房。

“如意,扶我回屋,我累了。”

如意应声上前,扶了二少­奶­­奶­往里走。留下冬子在那挠头,这叫怎么回事?难不成他还得去找二少爷?可二少爷也没说上哪,让他怎么找?冬子愣了片刻,咬咬牙,朝二少爷离去的方向寻去。

林兰洗了把脸,如意端来点心让她先垫垫肚子。林兰边喝茶。边吃点心,边吩咐道:“你去把西边的屋子收拾一下,今晚二少爷睡那边。”

如意愣愣的:“啊?”

“啊什么?快去。”林兰催促道。这一次,李明允若是不能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拿出十足的诚意来道歉,她绝不原谅他。

如意迟钝的哦了一声。磨磨蹭蹭的去收拾二少爷的东西,看来,二少­奶­­奶­这次是气大了。二少爷,您自求多福吧!

天彻底黑了下来,李明允在桃林里寻了个遍,喉咙都喊破了,还是没找到兰儿。兰儿到底上哪去了?李明允望着黑茫茫的夜­色­,又是担心又是懊悔,脑子里全是不好的念头,万一兰儿赌气下山了,这乌漆抹黑的,要是不小心崴了脚,摔一跤,说不定这会儿兰儿正躲在哪里哭……李明允越想就越自责,然而却是一筹莫展,只好寄期望于锦绣那边有收获。

锦绣根本没走远,二少­奶­­奶­都回去了,她还费什么劲啊,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休息,等时辰到了,才耷拉着脑袋回到路口。

等了好一会儿,二少爷和她一样的垂头丧气的出了林子,一看只有她一人在那,二少爷的脸就更臭了。锦绣心有不忍,小心翼翼的说:“二少爷,奴婢没找着二少­奶­­奶­,说不定二少­奶­­奶­已经回去了,要不,咱们先回去瞧瞧?”

李明允又是灰心又是疲累,倚在一株树­干­上,脑子里一片茫然,依兰儿说一不二的­性­子,她既然出来了,哪会自己回去,八成是下山去了。

李明允勉强打起­精­神说:“锦绣,你先回去给冬子传个话,让他速速下山去找管事,让管事带一部分人上山找,再派人回李府瞧瞧二少­奶­­奶­是不是回府了。”

“那您呢?”锦绣问。

李明允望着山下,咬牙道:“我顺着这条山路去找。”

不找回兰儿,他也别想安生了。

锦绣急了,又不能直说二少­奶­­奶­已经回去了,这可怎么办才好。锦绣灵机一动,弱弱道:“可是……可是这黑灯瞎火的,奴婢都不认得回去的路了。”

李明允极度无语,此时此景,真可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逞一时之气,结果惩罚的却是他自己。

“二少爷,二少爷……您在哪呢?”山道上传来冬子的呼声。

锦绣喜道:“冬子哥,我们在这呢!”

冬子气喘吁吁的跑了下来:“二少爷,您叫奴才好找。”

李明允黑着脸道:“你怎么也来了?”

怎么来了?要是他不来,还不知二少爷要在这里瞎折腾到什么时候。冬子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二少爷,赶紧回吧!二少­奶­­奶­已经回别院了。”

林兰吃过晚饭,让如意去门口看着,若是二少爷回来了速速来禀。

看来锦绣配合的还是相当成功的,到这会儿李明允都还没回来,估摸着还在桃林里瞎转悠的吧!活该累死他。痛快之余,又不禁担心。春暖花开时节,也正是毒蛇出没的时候,这万一他被毒蛇咬伤了……

就在林兰差点忍不住要出去寻人之时,外头如意来回:“二少爷回来了。”

林兰忙去把门上了闩。熄了灯,上床睡觉。

“兰儿,兰儿……”旋即李明允来敲门,林兰蒙着头,不理他。

李明允推了推门,发现这门被闩上了,只好又敲门:“兰儿。开开门,让我进去看看你,兰儿,你没事吧?兰儿……”

如意等人同情的看着被关在门外的二少爷。

李明允本想说些好话哄兰儿开门,蓦然想起,身后还杵着几个下人,扭头道:“你们都忙去吧!这里不用伺候了。”

如意指着西厢房,弱弱的说:“二少爷。二少­奶­­奶­让奴婢把西边的屋子收拾好了,说您今晚住那……”

李明允恼羞道:“谁让你们收拾的,二少­奶­­奶­住哪。本少爷自然住哪,都散去,都散去……”

桂嫂悄悄拉了拉如意,笑呵呵的对二少爷说:“二少爷,那您再劝劝二少­奶­­奶­,晚饭老奴给您热着呢!待会儿让冬子给您送来。”

四人赶紧退下,出了院子,却躲在门边偷听。

“兰儿,还在生我的气呐?别生气了,今儿个的事。是我不对,我给你赔礼道歉,我保证以后再不惹你生气,成不?快把门开开,下人们都瞧着呢,多尴尬啊……”李明允好声相求。

林兰翻了个身。把自己蒙的更紧了,别以为他说几句好话就能了事,他有脾气,她的脾气也不小,她自问没有一点对不起他的地方,这样全心全意待他,为了他,跟老巫婆斗,跟渣爹斗,跟太后斗,跟秦家斗,为了他,风里雨里,她从未有过半句怨言,因为她爱他,因为她以为他对她也是一样的心意,如今,却为了一个完全不是她的错的事,为了一句气话,就丢下她,让她一个人伤心哭泣,这种男人,不教训成吗?

“兰儿,快开开门吧!我现在是又冷又饿又累,我已经知错了,你就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好不好?总不能因为我错一次,你就判我死刑是不是?再说了,夫妻哪有隔夜仇啊!兰儿,开门吧!”李明允低声下气的央求着。

门外偷听的冬子感叹道:“二少爷这回是真惨了。”

“可不是?我还没见过二少­奶­­奶­生这么大的气。”如意附和着说。

“我看二少爷再说好话也是白搭,二少­奶­­奶­不会这么轻易原谅二少爷的。”锦绣很笃定的说。

桂嫂叹气:“也不知二少爷是怎么得罪二少­奶­­奶­了,哎!来的时候大家多高兴,这事弄的,好了,你们也别在这瞧热闹了,冬子、锦绣,你们两赶紧去备水,看二少爷这一身泥巴……”

冬子还趴在那看,桂嫂去扯他耳朵:“赶紧­干­活去。”

冬子呲牙倒抽一口冷气:“松手松手,疼……”

桂嫂松了手,狠狠瞪了他一眼。

冬子捂着耳朵狡辩道:“我这是关心二少爷,二少爷多可怜。”

李明允好话说尽,口­干­舌燥,里面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不由的泄气,怏怏道:“兰儿,你真打算不理我了么?”

还是没动静,李明允只好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那你先歇会儿,我先去吃点东西,待会儿再过来看你。”

终于耳根清净了,林兰掀开被子,长长吁了口气,纠结着,待会儿他若再来敲门,这门开是不开?开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不,不能心软,要不然他就不长记­性­。

拿定了主意,林兰松开眉头,安安心心的睡觉。

李明允用过晚饭,洗过澡,先把如意叫来问话。

“如意,二少­奶­­奶­回来时心情如何?”

如意想了想,回道:“二少­奶­­奶­回来的时候­精­神还不错,晚饭还吃了一碗竹笋­鸡­丝面。”

­精­神不错,能吃……李明允分析着。却是越发头痛,兰儿表现的越不在乎,就说明她越生气,糟糕。看来兰儿是打定主意不理他了。

“二少爷,您和二少­奶­­奶­到底怎么了?奴婢们想劝又不知道二少­奶­­奶­为何生气,也无从劝说。”如意斗胆问道。

李明允郁郁的叹气,摆摆手:“这事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总之是我不好,罢了,你先下去吧!”

如意走了两步又折回来。迟疑着问:“二少爷,您待会儿还要去找二少­奶­­奶­吗?”

李明允勉强一笑,不置可否的神情。

如意默了默说:“二少爷,二少­奶­­奶­在气头上肯定不会见您的,您得想想别的法子。”

别的法子?什么法子?他好话都说了几大车了,兰儿都置若罔闻。

“二少爷,您这么聪明,还能想不出法子吗?奴婢觉得。二少­奶­­奶­心里最在乎二少爷了。”如意说道。

李明允蹙眉想了想,蓦然有了主意,笑眯眯的打量着如意。

如意被二少爷看的心里发毛:“二少爷……”

李明允笑道:“如意。要是二少­奶­­奶­不生气了,本少爷一定重重奖赏你。”

“啊?”如意只觉莫名其妙:“可是奴婢没有办法让二少­奶­­奶­不生气啊?”

李明允笑道:“你已经给本少爷出了主意。”

李明允对如意招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了一阵,如意连连点头,笑道:“奴婢晓得了。”

林兰说是睡了,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再告诉自己,不要在意这个家伙,可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这家伙,怎么吃个饭要这么久?

咚咚咚,有人敲门。

林兰不禁抿嘴偷笑。

“二少­奶­­奶­,二少­奶­­奶­……”是如意的声音,好像挺着急的。

林兰心想,莫不是他让如意来叫门的吧?便装死不答话。

“二少­奶­­奶­。不好了,刚才二少爷晕倒了。”如意急声道:“奴婢们都吓坏了。”

林兰忽的坐了起来,晕倒?骗人吧?他壮的跟牛似的,能说晕就晕?大男人还装林黛玉?

如意哭腔道:“二少­奶­­奶­,您快去瞧瞧吧!二少爷回来的时候,就满头是血,锦绣说二少爷是着急找二少­奶­­奶­,没留神脚底下,就从山坡上滚下去了,摔破了脑袋,奴婢已经帮二少爷包扎过了,可是刚才二少爷突然就晕了过去,二少­奶­­奶­您快去看看吧!二少爷怕是摔坏了脑壳了……”

这番话说的真切,加上如意急的要哭不哭的声音,由不得林兰不信,黑漆漆的走山路,本来就不安全,加上他心里着急,不摔跤才怪呢!从山坡上滚下去,可别脑震荡了。

林兰连忙下床要去开门,屋子里黑乌乌的,撞了桌子又绊了椅子,林兰也顾不得疼,冲到门前,拔了门闩,忽的打开门,急声问道:“二少爷在哪?”

可是门外站着的分明是李明允,也不是如意说的那样头破血流的凄惨摸样,而是一派神清气爽,正笑吟吟的看着她。

林兰顿时反应过来,她上当了,该死的如意,竟然骗她。林兰就要把门关上,李明允快她一步,一只脚已经踏了进来。

“你出去,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回你自己的房间去。”林兰气道,就说不该这么心软,这下好了,她为他担心,为他着急,他该得意了吧!

李明允腆着笑脸说:“这就是我的房间,我回我自己的房间。”说着,两只脚都踏了进来。

林兰要关门关不上,要赶人赶不走,索­性­把门一摔,说:“你不走,我走。”

下一刻却被人死死抱住:“兰儿,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好,我给你赔罪了。”

李明允抱着她往里,脚一拨,把门关上。夫妻两关起门来什么都好说。

林兰奋力挣扎:“你走远点,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兰儿,别这样,我错了,我改还不成吗?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依着你,再不惹你生气,这世上最关心我,对我最好的,除了我娘就是你了,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胡言乱语,是我混,我不该跟你置气,其实我一出门就后悔了,真的,后悔的不行,知道你不见了,我都魂飞魄散了,我在桃林寻了个遍,要不是冬子来报信,我就准备下山去找你,要是不能把你找回来,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如意也没有骗你,我是真的摔了一跤,翻了十几个跟斗,幸好被一颗树拦住,要不然就掉悬崖下面去了,你看这里,还有这里……”李明允拉起袖子给她看上面的血痕乌青。

“兰儿,我是真的怕失去你,大嫂难产,我吓坏了,我就想,要是你生产也遇到这样的情况,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承受的住,兰儿,怪只怪我太在乎你,我只想跟你天长地久……”李明允恳然说道。

林兰看着他手臂上的伤痕,想像着当时的惊险,一阵阵的后怕,如果明允真有什么不测,那她永远不会原谅自己,都是她不好,只管自己的心情,都没想过他摸着黑漫山遍野的寻她有多危险。林兰自责不已,不禁落泪。

“兰儿,快别哭,你一哭,我又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李明允疼惜的去拭她眼中不断滚落的泪珠,慌的六神无主。

林兰轻轻推开他,低低说:“我去取药箱,我记得我带了药箱的。”(

☆、第三百十五章

林兰仔细的为明允上药,好在都是些皮外伤,过些日子就好了。

“以后小心点,不管什么情况,都得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就算是为了那些关心你的人,你也该好好保重自己。”林兰低低说道。

李明允哂笑:“知道了,我这不是心里着急么。”

“再着急也不能不顾自个儿。”林兰抬眼,严肃的说。

“是是,下次一定注意。”李明允连忙保证,兰儿不生气了,他再摔几个跟斗也是值得。

“今晚你还是去西厢睡吧!”林兰收拾着药箱,淡淡的说。

“为什么啊?兰儿,你还不能原谅我吗?我那么说真不是有心的……”李明允急道。

林兰默了默,说:“你还嫌我说的不好,也不想想你自己的话有多伤人,什么叫错付了?说这种话简直就是没心没肺,知道你不是有心的,要不然,这会儿你能坐在这里?不过就算你是无心的,再有下回,我定不饶你。”

李明允忙不迭的打哈哈:“是是,是我不对。”

“至于你的担心,我再次告诉你,那完全没有必要,你实话告诉我,你除了这个理由还有别的理由吗?”林兰用审视的目光盯着他。

李明允一本正经的摇头:“我发誓,绝对没有别的想法,真的。”

林兰深深呼吸:“那好,你去睡吧!我也乏了。”

李明允苦着脸道:“ 当真要赶我走吗?”

林兰瞪他:“你看你涂了一身药,不得熏死我?”

李明允抬起胳膊闻了闻,是一股子难闻的药味。他目光转了转,指着临窗的三围屏风罗汉榻道:“那我今晚睡榻好了。”

林兰只好由着他去。

看二少爷在里头歇下了,桂嫂等人终于松了口气,世上没有那对夫妻不吵架的。小吵怡情,可闹大了就不好了。

李明允的确是累了,躺下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林兰也很疲倦,却怎么也睡不着,倒不是心里还有气,也说不上为什么,脑子里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今天闹了这么一场,真是难过死了。可夫妻两生活在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免不了磕磕绊绊,牙齿还有咬着舌头的时候呢!她和明允会不会也如其他夫妻一样,沦落到相看相厌。正如陌路的地步呢?

忽然听得外头有窸窣声,林兰还以为是如意起夜又或者是风吹海棠的声音,可是听着又不像,便竖起了耳朵,应该不会是什么野兽闯进来了吧?山里有野猫的。

这样提着心听了一会儿,突然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林兰心中警铃大作,忙拿了帕子捂住口鼻,轻手轻脚的下床去摇醒明允。压低了嗓音:“明允。快醒醒,好像有情况。”

李明允睡的迷迷糊糊,半眯了眼,正要开口询问,林兰却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极小声道:“有人往咱屋里灌迷香。”

李明允一惊。顿时睡意全无,睁大着眼看林兰,也竖着耳朵听动静。不一会儿,只见见外头窜起一道红光,紧接着有浓烟漫了进来。

两人眼中皆是骇然之­色­,这是有人故意纵火。

“快起来!”林兰扔了衣裳给他,边观察火势,门口,窗外皆是火光,这些人分明是要置他们于死地。

李明允胡乱穿上衣服,四下里察看该从哪儿逃生为好。林兰已经从床上抱了棉被摊在地上,到净房去提了一通水出来,全部倒在棉被上,又递给李明允一块浸湿了的棉帕,让他捂着口鼻,示意他披上湿棉被,去开房门。

房门却是被人从外面上了锁,李明允飞起一脚,哐当把门踹开,把林兰裹被棉被里,两人冲过火墙,跑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已没了人影,看来放火的人已经跑掉了。

“快,去找如意她们。”林兰一脱险就想到如意几个,因着今晚有风,房子又都是木结构的,火舌一下就席卷了整个正厢房,烧的噼啪作响,这样大的火势,这样大的动静,桂嫂等人不可能一点反应也没有,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都被迷香迷翻了。

“我去叫冬子,你去找如意她们。”李明允和林兰分头行事。

这会儿两人都不敢大声呼喊,万一那些歹人还在外头,见大火烧不死他们,冲进来杀人怎么办?他们身边又没个会武功的高手。

不一会儿,李明允把冬子背了出来,李明允从院子里那口大水缸里舀了一瓢冷水朝冬子兜头兜脸的泼了过去。

冬子打了个机灵,清醒过来,见自己不在床上而是在院子里,再看眼前猛烈的火光,吓的忙爬了起来:“二少爷,这……这是怎么回事?”

李明允冷声道:“回头再说,赶紧去把如意她们背出来。”

林兰已经把如意扶了出来;“明允,你们快点,锦绣和桂嫂还在里面。”

看这火势,过不了多久,整个院子都得烧起来。

晨曦初透时分,林兰等人站在别院前的空地上,看着已经被烧为灰烬的院子,心情无比沉重。到底是什么人要置他们于死地?

此间的管事半夜里得了信,带了人匆匆赶来,见此情景也是大惊失­色­。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放火烧了侯爷的别院,幸亏李大人夫­妇­没事,要不然,他没法跟侯爷交差啊!

“李大人,小的已经派人去通知侯爷,先安排人护送大人和夫人下山。”管事作揖道。

李明允面沉如水,一双星目更是如凝寒冰,若非兰儿警醒,这会儿,大家都已葬身火海,烧为灰烬。要害他之人,手段如此狠毒,若不能把此人揪出来。他寝食难安。

“明允,咱们 还是先下山吧!这里就交给管事来处理。”林兰扯了扯明允的袖子,这里太不安全了,还是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做计较。

因为半夜逃生。大家身上都只穿了中衣,又是水,又是烟灰的。狼狈不堪,李明允点点头,大家的安全要紧。

一行人下了山,在山下的庄子里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管事的派了马车,将他们送回李府。

到了李府门口,李明允扶林兰下车。说:“你先回去歇息,我去趟侯府。”

林兰点点头:“那你自己小心点,有了消息便来告诉我一声。”

李明允扶着她的肩膀:“放心吧!那些宵小之徒也只敢趁咱们落单的时候下手,在城里,他们还没这个胆子。我会尽快回来。”

丁若妍闻讯赶来,诧异道:“你们不是要去山上住几天么?怎么今儿个就回来了?”

锦绣道:“大少­奶­­奶­,昨儿个夜里有人放火烧了别院,我们差点就被烧死了。”

丁若妍惊的魂飞魄散,忙拉了林兰上下察看:“怎么会发生这么可怕的事情,弟妹,你和二弟没伤着吧?”

林兰给了她一个安心的微笑:“大嫂,我们没事,只是可惜了侯爷的别院。多雅致的一个去处,就这样给毁了。”

丁若妍拍拍心口,松了口气:“人没事就好,光听着都腿肚子都软了,对了,怎说是有人放火?贼人抓到了吗?”

林兰摇头:“人还没抓到。明允现在去查了。”

丁若妍又紧张起来:“这也太可怕了,是谁跟你们有这等深仇大恨,非得置人于死地不可,这人要是不抓住,这……这还能安生吗?”

是啊!谁跟她或是明允有这等深仇大恨呢?先是灌迷香,然后纵火,这次能逃过一劫,真是老天保佑。

李明允一直到天黑才回来。说,人抓住了,共两人,是秦家余孽,早在他们出城时就被盯上了,他们一直在山上等到夜了才动手。多亏管事的机灵,山上一起火,他就派人盯着下山的各条道,把人逮了个正着。

林兰忧心忡忡的问:“这次是把人逮着了,但万一还有秦家的余孽呢?”

李明允安抚道:“据这两人交代,他们一共还有十三个弟兄潜伏在京中,准备刺杀几名朝中大员,这件事,京都府尹已经上报朝廷了,朝廷一定会加大力度搜捕的。在余众未落网之前,咱们自己小心点就好,他们还不敢这样明目张胆。”

“我在这家中倒是不怕,倒是你,出门最好多带些人手,那些可都是亡命之徒。”林兰担心道:“要不?跟宁兴说一声,让他把赵卓义调过来护卫你一阵?”

李明允想了想,若不依着兰儿,只怕她要整日提心吊胆了,便依言说:“我这就让冬子去找宁兴。”

好好的一个休假,被一场大火搅黄了。林兰也顾不上郁闷,只求这些贼人早些被捉住。

皇上对此事十分重视,京都府衙和巡城司全体出动,大肆搜捕乱党余孽,一时间似乎又回到了年前那段令人惶恐不安的日子。好在没过多久,十三名乱党一一落网,此事告总算一段落。

时间过得飞快,一晃端午节快到了,离京一年多的文山也回来了。

“文山,这趟你辛苦了。”林兰笑眯眯的打量着文山,人瘦了些,­精­神头却是很好,依然是恭顺谦和的态度,但是怎么看,就觉得文山跟以前不一样了,林兰琢磨着,对,就是气度,小跟班文山,经过这一年多的历练,目光沉静了,举止从容了,俨然有了主事者的风范。林兰甚感欣慰。

文山憨笑道:“二少­奶­­奶­交代的事,小的敢不尽心尽力办好?不然也没脸回来见二少­奶­­奶­。”

“你做的很好,好的出乎我的意料。”林兰由衷的褒奖。

“小的哪里懂什么生意,都是吴掌柜提点的,小的就跑跑腿,打打杂。”文山谦虚的说。

“你就别谦虚了,便是我自己去,也不一定能把东阿的生意做的那么成功,文山,看来,你的确是块做生意的料子。以后,你就是文掌柜了。”林兰笑道,也是真心话,再好的生意也要靠人做。老吴那点本事她是知道的,谨守本分绝对没问题,但开作坊。收购驴皮,联络地方,开拓销路绝非易事,这些,大都是文山的功劳。

“啊?”文山愣愣的反应着。

林兰笑道:“李家这么多生意,正缺人手,我身边能­干­的又信得过的也就只有这么几个。回春堂我已经交给莫子游去打理,本来,我是想把山东那边的生意交给你,可你爹年事已高,身体也不是很好。所以,城郊的两座庄子,你先接手管起来吧!”

文山一听不用去山东了,暗暗松了口气,作揖道:“多谢二少­奶­­奶­体恤,小的一定不辜负二少­奶­­奶­的期望。”

“好了,你爹一直盼着你回来呢!待会儿你去回春堂拿些上好的老山参去看看你爹吧!我已经跟银柳打过招呼了。”林兰笑微微的说。

文山再次作揖道谢,退了下去。

林兰若有所思的看这在一旁伺候的如意,抿了口茶。漫步心经的问:“如意,你觉得文山这人如何?”

如意没往别处想,说:“文山哥……他很好啊!能­干­又忠心。”

“还有呢?”林兰追问。

“还有……孝顺,人又和气,奴婢也说不上来了。”如意讪讪道。

林兰笑看着她:“那你觉得,这样的男人可靠吗?我是指。做丈夫的话。”

如意有些明白二少­奶­­奶­的意思了,不由的涨红了脸,羞涩的嘟哝着:“这奴婢如何晓得。”

林兰会心的笑了笑:“文山年纪也不小了,为着山东那边的生意,已经耽误了他,他爹娘都着急了,我得好好帮他寻一门亲事才好。”

如意不做声了,许是自己会错了意,二少­奶­­奶­根本没那意思。其实以前她从没有过这个念头,刚才二少­奶­­奶­那样问,这个念头突然就闪了出来,一旦动了念头,就有些患得患失起来。如今,文山哥都已经是管事了,二少爷二少­奶­­奶­又器重他,应该会帮他找一个配得上他的人吧!她又算得了什么呢?

云英来报,说明珠小姐送了几个香囊过来。

“拿进来吧!”林兰说,明珠给她送东西,这可还是头一遭。

云英端了个红漆雕莲叶的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两个香囊,一个是藕荷­色­的,绣了花开并蒂的图样,一个是青­色­的,绣了喜鹊登枝。绣工­精­细,可见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她怎么想起给我送香囊了。”林兰取了藕荷­色­的香囊,放在鼻尖嗅了嗅,有淡淡的艾草的香味。

“听明珠小姐身边的小荷说,明珠小姐给家中每个人都做了一个香囊,里头装了艾草,挂在身上,可以驱蚊辟邪。”云英笑说道。

林兰点点头:“她倒是有心了。”说着又闻了闻香囊,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滚,忍不住作呕。

一旁的如意忙替她揉背顺气,急声关切道:“二少­奶­­奶­,您哪里不舒服?”

林兰­干­呕了一阵,只吐出几口清水,可心口越发的闷了起来,好像胃里面有什么东西顶着,一直顶到嗓子眼,卡在那儿,难受的紧。

云英弱弱道:“莫不是吃坏了东西?”

“怎么可能?二少­奶­­奶­早上就吃了一碗薏米粥。”如意道。

林兰喘了口气,心口还是堵的难受,无力的摆摆手:“没事,可能是闻不惯这艾叶的气味。”

如意道:“云英,你还不快把香囊拿下去。”

云英忙收了香囊端走了。

如意去倒来一杯温水:“二少­奶­­奶­,喝口水吧!会舒服些?是不是这几日累了?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瞧瞧?”前些天,承宣小少爷生病发烧,二少­奶­­奶­陪着大少­奶­­奶­两天没合眼。

林兰喝了口水,稍微舒服一点,莞尔道:“看什么大夫,我自个儿不就是大夫吗?没事,我歇歇就好了。”

林兰午饭也没吃,一点没胃口,神情恹恹的躺了一日,直到明允下衙。

听说兰儿不舒服,李明允官服都来不及换就先来看兰儿。

摸摸她的额头,没发烧,心里稍安,他只担心兰儿被小侄子宣儿的风寒传染了。

“兰儿,你觉得怎样?还难受吗?”李明允柔声问道。

“我没事,就是觉得有点累,躺了一日已经好多了。”林兰坐起来,李明允忙把软枕给她垫上。

“可是我听云英说,你吐了。”李明允还是不放心。

“哦,那是闻了明珠送来的香囊,不知怎的,就觉得恶心。”林兰懒懒的说。

李明允皱了皱眉头,小心翼翼的询问:“兰儿,你是不是有了?”

林兰怔了一下,仔细回想,似乎从别院回来后,她的月信就没来过,算起来,都过了十多天了。

云英端了个红漆雕莲叶的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两个香囊,一个是藕荷­色­的,绣了花开并蒂的图样,一个是青­色­的,绣了喜鹊登枝。绣工­精­细,可见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她怎么想起给我送香囊了。”林兰取了藕荷­色­的香囊,放在鼻尖嗅了嗅,有淡淡的艾草的香味。

“听明珠小姐身边的小荷说,明珠小姐给家中每个人都做了一个香囊,里头装了艾草,挂在身上,可以驱蚊辟邪。”云英笑说道。

林兰点点头:“她倒是有心了。”说着又闻了闻香囊,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滚,忍不住作呕。(

☆、第三百十六章 搬家

华文柏还在太医院忙着,听说李明允找他,把手头的活交给徒弟出来相见。

李明允正翘首以待,见华文柏出来,上前拉了人就走:“文柏兄,你得赶紧跟我去一趟。”

看他着急火燎的,华文柏也紧张起来:“出了什么事?谁,谁病了?不是有二少­奶­­奶­吗?”

“哎呀!你去就知道了。”李明允只顾拉着他走。

“不会是二少­奶­­奶­病了吧?”华文柏这样猜测着,当真急了起来。

李明允闪烁其词:“差,差不多吧!”

华文柏忙道:“你稍等一会儿,我去交代些事情,马上跟你走。”

一路上,华文柏追问林兰的病症:“二少­奶­­奶­哪里不舒服?有什么症状?什么时候开始的?”连林兰自己都束手无策了,这病肯定不轻。

李明允支吾着说:“是……是今天的事情,兰儿她……”李明允犹豫了半响,才说:“她吐了。”

呃!华文柏怔怔的瞅着李明允,李明允一脸慌张神­色­,很心虚的样子,华文柏吐了口气,闷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兰儿她……她脸­色­很差,而且她吐了。”李明允很严肃的说。

华文柏的肩膀抖动的更厉害了,好一会儿才忍住笑意:“行行,我去看看,保证你的兰儿没事。”

“你能保证?你能确定她会没事?那十个月以后呢?你也能保证她顺利生产吗?”李明允忐忑的问,随即又道:“我也不能确定这是不是真的,所以请你去瞧瞧。”

华文柏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李大人,这是好事,你真的不用这般紧张。”

李明允心里默默:好事是好事,可这才刚怀上兰儿就难受成那样。还得难受上十个月,还得过生产那道坎,他能不担心紧张吗?

林兰见过丁若妍孕吐。看人家连黄疸水都吐出来了,她还很理­性­的劝人家,就算再不想吃也得吃一点,要不然,肚子里的孩子没营养。现在她才知道自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别说吃了,她现在连听到说“吃”这个字都恶心,周妈端来鱼汤。还没进门,她就已经闻到味,就开始作呕。坚决不让周妈把鱼汤端进来。周妈只好又去弄了清淡的米粥,她勉强吃了一口,又开始吐。

林兰不由的叫苦连天。他啊他,早上刚有反应,就反应的这般强烈,这九个月该怎么熬啊……

“二少­奶­­奶­,您这样可不行,总得吃点什么?要不?您想想,想吃什么,老奴叫桂嫂去做。”周妈一边帮她揉背顺气,一边关切道。

林兰吐的浑身乏力。两眼发花,无力的摆摆手,虚弱的说:“周妈,我求求你了,千万别提吃食,不然我又要吐了。”说着又趴在痰盂上吐的个昏天暗地。

周妈那个心焦啊!二少­奶­­奶­有了身孕是天大的喜事。可是反应这样大,什么都吃不下,身体如何吃得消?哎……都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愁上了,本想再劝几句,见二少­奶­­奶­吐的实在可怜,只好忍了,还是等二少爷回来,让二少爷来劝劝。

“二少­奶­­奶­,大少­奶­­奶­有孕的时候,您不是给大少­奶­­奶­开了止吐的药么?大少­奶­­奶­吃药就好多了,您也赶紧给自个儿开一副,奴婢这就去抓了药熬了。”如意心疼的说。

“对对,咱也吃上一剂,说不定就好了。”周妈附和着,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还是如意这丫头机灵。

想到那难闻的药味,林兰又开始作呕,天哪!怀孕怎么这么辛苦啊!难怪丁若妍说羡慕芷箐能吃能睡,现在想想,那当真是天大的福气。

“二少爷回来了……”新来的丫头杜鹃在外头传报。

林兰挥挥手,示意如意把痰盂拿走,明允肯定是请了大夫来,不是莫子游就是华文柏,她可不想让他们看到她捧着痰盂大吐的糗样。

“文柏兄请稍等。”李明允对华文柏拱了拱手。

华文柏会意,点点头。

明允进门来,见兰儿已经起来了,歪在东边的炕头上,眼睛通红,脸­色­却是惨白,心狠狠的揪了起来,疾步上前,坐在了兰儿边上,关切着:“这是怎么了?脸­色­越发难看了。”

周妈怏怏的说:“二少­奶­­奶­吃什么吐什么,脸­色­能不差吗?”

林兰缓了口气说:“你别听周妈的,这是正常反应,过几天就好了,你去了这大半个时辰,把谁请来了?”

“哦!文柏兄就在门外,让他给你瞧瞧。”李明允抬手,帮她把凌乱了的发丝捋到耳后:“我这就叫他进来。”

林兰无奈的笑了笑:“让他进来吧!不让他确诊一下,你就不安心。”

李明允却是笑不出来,去请了华文柏进来。

华文柏给林兰搭脉,眯着眼半响不语,李明允瞧着就心急。

“文柏兄,怎么样?”

华文柏这才抽手,起身对李明允和林兰拱手一礼,笑呵呵的说:“在下向两位道喜了。”

“这么说,真的有了?”李明允恍如梦中人一般呓语着。

华文柏看了林兰一眼,笑道:“从脉象上看,二少­奶­­奶­应该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林兰不好意思道:“他就是信不过我的医术,非得请你来把把关。”又对明允说:“这下,你该信了吧?”

李明允要笑不笑的,神情甚是古怪:“是是,我不是不信,就是多个人瞧瞧,心里踏实。”

周妈Сhā了句嘴:“华太医,我家少­奶­­奶­反应厉害,您看您是不是给开个方子,缓解一下?”

华文柏点头道:“怀孕初期有反应是正常,我先给你开一剂缓解的方子,若是反应实在厉害。再吃药。”

“是是,文柏兄这边请。”李明允陪着华文柏去书房,一路问道:“文柏兄,你看兰儿她……真的不要紧吗?这药能管用吗?有孕的人要注意什么?我又该怎么配合……”

周妈看二少爷紧张的模样。不由笑道:“二少爷真是关心少­奶­­奶­,终于要当爹了,老奴看他高兴的都不知该怎生才好了。”

林兰微微一哂。她可没看出明允有高兴的样子,也不知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周妈,扶我去床上躺着,心口堵的慌。”

两人在书房里嘀咕了好一阵,李明允才送华文柏出去。回来的时候,如意说:“奴婢伺候二少爷更衣吧!锦绣已经把饭摆到西厢房去了,二少爷换了衣裳就去用饭。”

“为什么不在这里?”李明允讶异道。

如意说:“二少­奶­­奶­闻不得吃食的味道。一闻就吐,所以,二少爷只好将就些了。”

李明允又是一阵心疼,把药方交给如意:“让冬子赶紧去回春堂把药抓回来,今晚就煎了给二少­奶­­奶­服下。”

如意正要走。李明允又叫住她:“二少­奶­­奶­有孕的事,明儿个再告诉大少­奶­­奶­吧!”

李明允换了身便衣,先去看过林兰,见她没­精­打采的躺着,疼惜道:“很难受么?我已经让冬子去抓药了,文柏兄说,吃了药会好过些,文柏兄还说,他会定期过来替你诊脉。”

林兰静静的望着他。轻声道:“明允,我有了孩子,你不开心吗?”

李明允哂笑道:“怎么会呢?我自然是开心的。”

“可你的样子一点也不开心。”林兰嘟了嘴道。

“哪有啊?我是心里开心,看你这样难过,我还乐的合不拢嘴,那我也太不会体贴人了不是吗?”李明允和声道。

林兰默默。她倒宁可看到他乐不可支的傻样。

“你别胡思乱想,我只是担心你,怕你遭罪。”李明允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脸颊。

“好了,你快去吃饭吧!都这个点了,该饿坏了。”林兰推着他催促道。

林兰很怀疑所谓的可以缓解孕吐的药是不是人的心理作用,为什么对她一点没效果?还是老样子,吃什么吐什么,一连好几日,都是吐的比吃的多,林兰不由的担心,这样下去肚子里的孩子都要被她饿死了。吃不下还是其一,怀孕后鼻子变得比狗鼻子还灵,谁吃过什么,只要一近她身,都能闻出来,害的大家进她的屋子前都得先簌簌口,一点香味都闻不得,端午时节,家家户户都Сhā了艾叶,就她屋子里没Сhā,香囊什么的更是一概清了出去,连明允浴过后身上那股子淡淡的皂角的香味也闻不了。

吃不下东西,人就没­精­神,整日恹恹昏睡,到了夜里又清醒的很,肚子饿的慌,觉得能吃下一头牛,可当真劳师动众的弄了吃食来,闻着看着就饱了,如此这般,她自己折腾的够呛,连带明允也没睡上一个囵吞觉,眼圈都黑了。林兰摸着肚子又担心,这孩子这么会折腾人,生出来会不会是个调皮捣蛋鬼。

林兰劝他­干­脆睡到西厢去,免得被她打扰,她是白天可以睡,他还得一早起来上早朝,户部又有那么多事,­精­神不济可不行。可明允不答应,说什么,孩子是两个人的,不能让她一个人受苦。这话说的林兰心里暖暖,既然说不动他,林兰只好自己调节身体,白天尽量不睡,做些事情分散注意力。

自打林兰有孕后,丁若妍每日都过来看她,有时候明珠也来,明珠已经问大嫂要了承宣的小衣做样,说要给孩子做衣裳。

看明珠这样热情,林兰不禁心酸。明珠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做母亲的资格,对孩子喜欢的不行,不管是山儿,憨儿还是宣儿,她都心疼的紧。

这日丁若妍一人来了,林兰正吐过,歪在床上休息。

“我说咱们妯娌怎么就这么像,我看你比我那时反应还厉害。”丁若妍坐在床前的圆凳上感慨。

“是啊!也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林兰愁苦着,这还不到两个月,她都已经瘦了好几斤了。瘦的她都不敢照镜子了。

“我是过了四个月才好些,这女人怀孕就是遭罪。”丁若妍叹道。

林兰笑道:“也不尽然,你看芷箐,她就好好的。珠圆玉润,红光满面。”

“这种福气当真羡慕不来,要是每次怀孕都这样。我可是不敢再生了,想想都怕。”丁若妍也笑道。

能生的人才能把这事当玩笑说,那些想生却不能生的听了不知会难过成什么样,林兰不禁又想到明珠。

“大嫂,明珠的事,有着落了吗?算算日子,公爹就快回来了。”林兰问道。

丁若妍笑道:“我今儿个来就是找你商量这事的。”

林兰打起­精­神来:“快说说。”

“那日你一说。我便托了媒婆留意着,倒是有那么几个人选,可是你大哥听了都不满意,不是嫌男方年纪大了,就是嫌人家有妾室。昨儿个,我回了趟娘家,闲谈间说起我远房一个表亲,在江西做个小小县令,今年二十七,原配五年前病逝,膝下只一个儿子。家人帮他说了好几家女子,他都不中意,就怕继室苛待了他孩子。这不,因着连续三年评了优绩,他家人托到我这,希望你大哥给他安排一个好去处。这人我儿时见过,虽称不上玉树临风,俊逸潇洒。却是个眉清目秀的,我想着,他多半是怕继室有了自己的孩子才苛待了原配留下的孩子,明珠不会生育,又这般喜欢孩子,他定会满意的,最要紧的是,他原配去了后,他都不曾纳妾,连通房丫头都没有,应该是个洁身自好的男子,弟妹,你觉着如何?”丁若妍问道。

林兰寻思着说:“若真如你所言,那他对他原配感情非一般深厚。”

“再深厚又如何?日子总是要过的,从来只听说女人守寡,何时听说过男人为妻子守节?明珠嫁过去,两人相处着,日子久了,对原配的感情慢慢的也就淡了。”丁若妍道。

不得不承认丁若妍说的有道理,这世上有几个痴情男人,再深的感情也抵不过时间的消磨。

“嗯,这人的品­性­应该错不了,跟你娘家又是亲戚,更何况,如今是他求着咱们李家,明珠有两位哥哥罩着,他也不敢苛待了明珠。那你先问问那边的意思,若是那边有意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林兰道。

“我正是这个意思,我娘说,他也是这两年才松口要续弦,咱就说,明珠嫁过去,就不生育了,他一定动心。”丁若妍笃定的说。

“对了,俞姨娘的事……”林兰又想起自己曾经给俞莲的承诺。当时应的爽快,可这事真要办起来却不容易,主要是俞莲的身份,前户部大人的妾室,这对象不好找啊!太差的她也不好意思,好的又看不上俞莲,就一直拖到了现在,虽说当初是让大伯父和三叔父做主给了俞莲休书,当时谁也没想到渣爹还能回来,等渣爹回来,他要是认为这事做不得数,那俞莲就惨了,一辈子陪着个太监?那不等于守活寡吗?这事也得赶紧办了才好。

丁若妍道:“俞姨娘的事,若不是你挑剔,早就办妥了,我私底下也探过她的意思,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会挑三拣四,能寻个老实可靠的过过日子就好了,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再怎么样,也总比跟着……跟着咱公爹强不是?”

林兰苦笑道:“我总觉得她可怜,一心想给她找个好的,看来这事是不能拖了,你也帮忙留意一下,尽快把这事了了,我估摸着再有两月公爹就该回来了。”

晚上,林兰跟李明允说起这两件事,李明允倒是看重丁家那位亲戚的品­性­,虽说人家对原配还有感情,这真说明此人专情,专情的男子就算不能全心关爱明珠,也必不会委屈了明珠。就明珠如今的情形,这倒不失为一桩好姻缘了。至于俞莲的事比较难办些,想在京城里找不太可能,谁敢娶前户部尚书的妾室啊?

“或者我让我大舅爷留意留意,大舅爷生意做的大,认识的人多。”李明允喝着白开水说道。自从兰儿怀孕,他连最爱的碧螺春都不喝了,就怕茶叶的气味也熏着了兰儿,只要进了这屋,一律喝白开水。

“也只能这样了,但是这事得赶紧办,不然就来不及了,那我可就失信于人了。”林兰道。

李明允笑道:“遵命,我会尽快处理此事,对了,有样东西你看一下。”李明允起身去书房取来一份文书。

“这是什么?”林兰打开来看,见是一份房契,地段就在荷花里,靖伯侯府附近。

“这是……”

“这事本来早该与你商量,可是你这阵子不舒服,我就做主给办了,这宅子还是侯爷介绍的,原是杨阁老的宅邸,太子一案,他受牵连,皇上念他年事已高就没有深究,命他告老还乡,这宅子就空了出来,我已经去看过了,里面虽说不上华丽,却是极清幽雅致,尤其是后院有个十余亩的荷花池,环境甚是优美,你看了也一定会喜欢,也不用怎么修缮,稍微归置一下就可以入住了。”李明允笑微微的说。

林兰迟疑道:“你的意思是,咱们搬出去?”

李明允眉梢微扬,笑看着她:“难道你还想跟我爹同住一个屋檐下?”(

☆、第三百十七章 腹中黑

微雨阁里,丁若妍心不在焉的陪承宣玩,李明则在一旁看文折。

“二弟他们过些日子就搬走了,明珠的亲事也定下了,一个个的都走了,我想着,这心里就空落落的,难受。”丁若妍唉声叹气的说。

“若不是公爹要回来,他们也不会搬走。”末了,丁若妍嘀咕了一句。

明则合上文折,过来抱承宣,边哄孩子边说:“他们都能走,我这个做大哥的却是哪也去不成,总不能叫人说李家的儿子都嫌弃自己的爹,就算爹有再多的不是,也是爹,一个孝字重如山呐!”

丁若妍踌躇着说:“难道公爹就非得回来吗?或者你可以安排公爹去老家。”

丁若妍打心眼里不喜欢公爹回来,虽然是皇上亲口赦免了公爹的罪,但不等于能将发生过的事情一笔抹煞,有这样一个爹在家中,对明则的前程也是不利。

明则愁苦道:“这得看爹的意思,他若不想回去,我们还能硬逼着他回去?”以明则对父亲的了解,父亲是不会愿意会老家的,父亲好面子,除非是告老还乡荣归故里,似这般落魄而回,打死他都不会回去。

“那……能不能在天津或是别的地方给公爹安排一处住所,咱们多请些下人照顾他,咱们定期去看望他?”丁若妍不死心,又建议道。

明则忖了忖,说:“还是等爹回来再说吧!”

丁若妍悻悻住了嘴,心里无比烦闷。

“对了,妹子的好日子定了吗?”明则转移话题。

“在定。你已经帮宋颜安排了淮州盐课转运司一职,不久就要上任,宋家也想早点把婚事办了,让明珠一道去淮州。”丁若妍漫不经心的说。

明则点点头:“那宋颜。我和二弟都见过了,是个端方君子,妹子跟着他。应该不会受委屈,怎么说,也比去做姑子强,妹子的终身大事有了着落,我也安心了。”

“妹子的嫁妆我和弟妹商议了一下,咱们出一份,二弟出一份。再在老太太留下的财物里匀出一份,什么房子田地就不考虑了,都打成首饰,折成银票让她带去淮州,到了那边。她想置房还是置地都方便。”丁若妍道。

“你考虑的极是,宋颜此去淮州,至少也得呆上三年,三年后再看吧!我和二弟若还在这个位置上,总有办法让他入京任职,到时候一家人也好有个照应。”明则欣慰道,又亲亲承宣的小脸笑道:“宣儿你说是不是?”

丁若妍怅然:“能这样是最好不过,别人家都是人丁兴旺,热热闹闹。和和美美的,就咱们家,越发的冷清了。”

李明则知道若妍是舍不得林兰离开,笑着劝慰道:“你别看人家里热热闹闹,和和美美,那都是表象。谁家没点闹心事,私底下,还不知道怎么糟心呢!倒是你和弟妹,才是真的和睦,他们虽说要搬出去,可荷花里离这也不远,坐马车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就到了,你若想她,去看她也是方便的。”

“那怎么能一样,感觉就不一样,住在一个屋檐下,就算不是日日相见,也总是在一个门里,心里就踏实。”丁若妍反驳道。

李明则道:“你也不是不知,父亲对二弟做的那些事,二弟也是没办法,眼不见为净罢了。”

丁若妍又幽幽叹气,却是无可辩驳,别说明允想走,她又何尝不想离开,都是没办法罢了。

乔云汐知道他们要搬过去,高兴极了,热心的包揽了大小事务,泥瓦匠、木匠、花匠,都是她请的,冯氏身兼继母和林兰好友的双重身份,自然不会错过这个重修旧好的机会,更是每日都去乔云汐那,两人有商有量的归置林兰的新宅子,这样一来,倒便宜李明允,他只需隔三差五的过去瞅两眼就成。

周妈拿了一份名册来给二少­奶­­奶­过目。

“这些是给新宅子那边安排的人手,大少­奶­­奶­拨了府里几个老人过去,老奴又去人牙婆子那买了十二个丫头和六个小厮,将军府拨过来八个护院,加上咱们这落霞斋的人,总共有四十二人,人手倒是够了,只是这大管家还没着落,二少­奶­­奶­您看……现有的人选里谁比较合适?若是都不合适,老奴再去外头请一个。”

林兰看着名册问:“这些新买的丫鬟小厮你都瞧过了?”

“瞧过了,都是身世清白的,手脚也勤快,已经签了死契,他们也不敢懈怠。”周妈回道。

林兰满意的点点头:“这就好,至于大管家的人选,我心里倒是觉得有一个人特别合适。”

周妈揣测着:“二少­奶­­奶­是说……福安?”

林兰笑道:“看来你也觉得这人合适,没错,就是福安,以前我让他帮着打理回春堂,就看他做事一丝不苟,谨慎小心,内外事宜处理的无不妥贴,是个会办事的,他又是叶家的家生子,是玉容的丈夫,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回头你去问问,看他是什么意思?若是他点头了,就一家子一起过来,玉容还能帮忙打理内院,周妈,你年纪也不小了,按说早该荣养,可我身边也没个能接你班的,让你­操­劳到如今,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你且带玉容一段时日,到时候,你要想回丰安或是留在京城都随你,你帮了我和二少爷这么多,在我心里,是把你当自己亲人看待的。”

周妈动容道:“二少­奶­­奶­的心意,老奴如何不知,老奴更是感激不尽,老奴伺候了叶老太太大半辈子,按说是该回去陪陪老太太,可老奴还是放心不下您和大少爷,若是二少­奶­­奶­不嫌弃老奴年老无用,老奴还想在二少­奶­­奶­身边再伺候几年。等小少爷长大些,老奴再回丰安。”

说实话,一直以来,林兰最信得过的就是周妈、桂嫂、银柳和玉容。尤其是周妈,有她在,林兰这心里就踏实。就好比是主心骨,定海神针,周妈若是真走了,她还真舍不得。

“这样也好,只是又要让您老­操­心了。”林兰歉意道。

“老奴再累心里也是高兴的。”周妈笑道。

林兰瞧着名册上桂嫂的名字,思忖道:“周妈,桂嫂的丈夫和孩子现在都在丰安吗?”

“是啊!桂嫂她丈夫现如今在老太爷手下做管事。她大儿子和二儿子在二老爷手下做事。”周妈回道。

林兰想着,桂嫂离开亲人都三年多了,她比不得周妈,周妈是无儿无女,身无牵挂。本来吧!要是她和明允一直呆在京城的话,就把桂嫂的家人都接过来,但是明允说,时机合适就辞官,所以,这事就一直拿不定主意。

“周妈,你私底下探探桂嫂的意思,她若想回丰安与亲人团聚,就让她回吧!”林兰沉吟道。

“是。回头老奴问问她的意思。”周妈应下,默了默又说:“这个月,舅夫人一共来借了三回银子,总共五百两,是二少爷答应出去的。”

林兰蹙眉:“她还真能花银子,知道做何用途吗?”

“老奴私底下打探了一番。舅夫人最近似乎迷上了赌彩。”周妈低声道。

林兰闷闷的哼了一声:“她就是堆扶不上墙的烂泥。”

她怀孕后,姚金花统共来看过她三回,敢情回回都是打着来看她的名义上门来讨银子的。

“还不止这些,舅夫人把从叶氏绸缎庄拿的料子转手卖了,所得的银子也拿去堵了,绸缎庄里到如今一共欠下七百六十八两银子。”

林兰心口堵的慌,示意周妈倒杯水来。

对她而言,一千多两不是什么大数目,但大哥每月只有区区一百多两的俸禄,哪里经得起姚金花这般挥霍?

林兰喝了口水,吁了一气,说:“这事,咱们只装作不知道,她要借多少,你就给多少。”

算算日子大哥也快回来了,她姚金花的潇洒日子也快到头了。

周妈会意:“老奴省得了。”

“憨儿的情况如何?”林兰最担心的还是憨儿,憨儿有这样的娘真是倒了十八辈子的霉。

“憨儿少爷有冯夫人派去的教养嬷嬷带着,二少­奶­­奶­放心。”周妈道。

放心,她能放心吗?这样的娘有还不如没有呢!林兰极度无语。

乔迁的吉日已经选好了,就在六月初六,本想等明珠的喜事办了再搬的,可是六月里也就三个好日子适宜归屋,且都在明珠的喜事之前,到了六月,天气渐渐炎热,热的林兰整日烦躁不安,夜不能寐,明允说新宅子那边要比这落霞斋凉爽许多,­干­脆就早点搬过去了。

周妈带着人,把这边值钱的东西全搬了过去,如意也去过新宅子了,回来兴奋的说:“新宅子归置的好漂亮,尤其是那个荷花池,现时节,池里的荷花都开了,二少爷选的那闻香居,开了窗子就能看见荷花池,别提多美了。”

被如意这么一说,林兰都有些急切起来,巴不得赶紧搬过去住。

六月初二,大哥终于从涧西村回来了,按着林兰的意思,把娘的牌位请到了自己府上。

自从怀孕,林兰就没出过门,但接牌位这样的大事,只要她还有一口气都得去。

李明允这日特意告了假,陪林兰一道去迎接沈氏的牌位。

沈氏重新下葬,墓地就选在城南郊外,背倚青山,绿水环绕,是处极佳的风水宝地,林致远在那买了几亩地,修了个气派的坟墓,将沈氏安葬在里头。

墓地是好,坟头也修的气派,可是林兰看到娘还是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那,就忍不住的心酸难过。

李明允一力的安慰她:“总算是离的近些了,以后你若是想娘了,来看看也方便许多。”

是啊!也就只有这点好处了。

林致远和林风这趟回老家,经过两个月的相处,父子感情增进了许多。现在就是兰儿对他依旧不理不睬。

“兰儿,别难过了,你娘在地下有知,看到你和风儿如今都过得好。她也会欣慰了,你现在是双身子,还需以自己的身子为重。”林致远也来安慰林兰。

林兰送了个白眼给他。跟李明允换了个位置,好离他远一点。

林致远讨了个没趣,怏怏的走开。冯淑敏同情的看着老爷。

墓门封上后,大家在坟前磕了三个头,姚金花还假惺惺的掉了几滴鳄鱼泪,­干­嚎了几声,林兰见了就生气。你他妈的还好意思哭。要不是你这个泼­妇­,说不定这会儿娘还在呢!

李明允瞧她脸­色­不对,凑到她耳边小声道:“自己身子要紧,别为那些不值得的人生气。”

林兰这才勉强咽下这口气。

然后由林风抱着牌位,林兰持香。一行人往林风的府邸而去。

忙了一整日,林兰深感疲累,不怀孕都不知道,自己原来也有这般娇气的时候,还是肚子里的孩子太娇气了?

李明允怕她累着了,就先告辞回府。

林兰回家就躺下了,腰酸的不行,明允很担心,要去请华文柏过来瞧瞧。人都说前三个月里最是危险。林兰拦着不让,李明允只好依她,让她侧着身子,替她按摩。

“这样可舒服些?”李明允一边按摩一边问。

“嗯,好些了。”林兰有气无力的应着。

“那我多按一会儿,你闭上眼睛睡吧!”

“睡不着。我一闭眼就想起我娘,她跟了我爹,没享过一日福,尽受苦了。”林兰恻然道。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逝者已逝,你也不要太伤心了。”李明允好言相劝。

林兰愤愤的握拳说:“都是姚金花这个泼­妇­害的,三番四次的把我娘气吐血,我哥就是个软蛋,只会两面说好话,一点血­性­也没有,但凡他那是能拿出如今一星半点的血­性­来,她姚金花也不敢那样嚣张。”

李明允无奈道:“都是过去的事了,就别想了,人在做,天在看,你嫂子不知悔改,迟早会得报应的。”

林兰忽然想起姚金花借钱的事,扭头问李明允:“姚金花问你借钱,你怎么那么爽快啊?五百两银子,抵得上你两个月的月例了。”

李明允哂笑道:“你现在才想起来问我?她再不好,总是你嫂子,就算看在大舅子的面子上,我也不能不给不是?她若是借了银子去办正事,我得给吧!若是拿了银子去­干­不好的事,我更得给不是?”

林兰看他笑的诡异,挑眉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李明允不置可否:“有个词叫捧杀,听说过吧?”

林兰嗔了他一眼:“就知道你这人腹里黑。”

李明允无辜道:“明明是人家自作孽不可活,怎成了我腹里黑?你嫂子去赌彩,赔了个­精­光,我若不借银子给她,她走投无路,非得把主意打到大舅子那些属下身上去。哎!我可是听说了,人家送礼上门,她照单全收,还跟人哭穷,这不是明摆着跟人要银子吗?这样下去,迟早得出事。”

林兰皱了眉道:“可不能等到事情出来再收拾,我哥的名声若是被她毁了就来不及了,我这会儿又怀着身孕,不然我早收拾她了。”

李明允不以为然道:“要收拾她哪里用得着费什么心思,回头,我先让人透些口风给大舅子,再让赌坊里的人趁大舅子在家上门去讨债,你哥若是还有些脑子,就该明白,这个女人是留不得了。”

“可不是吗?留来留去,迟早留出祸害,我只怕我哥一时心软。你是不知道,姚金花对付我哥还是有一套的。”林兰担心道。

李明允想了想:“这事你别管了,交给我去办就成。”

李明允要出手,林兰自然放心。

将军府里。

冯氏看老爷离家两个月,人都瘦了一大圈,不免心疼,让人熬了参汤给老爷补身子。

“老爷这趟辛苦了,好在事情都办妥了,心里也能安慰些。”

林致远唏嘘感慨:“这次去涧西村,看到沈氏以前住的屋子,是整个涧西村最破败的,听村长说起她们呣子那几年的情形,我这心里,难过啊!”

冯氏也叹:“姐姐是怪可怜的,­阴­差阳错,就这般天人永隔了,我听林兰说过,涧西村民风淳朴,她们一家对亏了大家照顾才在那安定下来。”

“哎!我越想就越自责,当初我若是没有受重伤,也许,她们呣子就不至于……”

“老爷,你就不要太自责了,天灾的,你也不想这样的。”冯氏安抚道。

“要是兰儿也能这样想就好了,对了,兰儿有了身孕,几个月了?身子可还好?我看她瘦的就皮包骨了。”林致远关切询问。

冯氏笑道:“还没出三个月,反应厉害着呢!吃不下也睡不着,差点没把李明允极坏了。你现在看到她还算好些了,我上回去看她,那才叫一个可怜,话说不上三句就吐,我怀山儿那会儿,反应也挺大,都没她这般厉害。”

“这样怎么行?没请太医去瞧瞧吗?”林致远一双浓眉拧了起来。

“怎么没瞧?太医院院使华太医定期去给她诊脉的,方子也开了几个,只是不见效,林兰她倒是乐观,说吐啊吐的就习惯了,反正还没见过哪个怀孕的饿死的。”冯氏苦笑道。

林致远叹了口气:“看来是我这小外孙太调皮了,在娘肚子里就这么折腾,你有空就多去看看她。”

冯氏莞尔:“这还用老爷吩咐?”

☆、第三百十八章 诉苦

福安那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林兰让李明允跟叶大舅爷打了个招呼,把他们一家都要了过来。

乔迁新居那天,没有大张旗鼓,东西早就搬过去了,现在只需人过去就行,到了吉时,在门口放了几串炮仗。

外宾是一个没请,有些听到风声的想来道贺,都被李明允一一拒绝,说内子正怀着身孕,不宜太过喧闹。所以,乔迁宴只摆了六桌,都是自家人。

席间,大家有说有笑,就姚金花一人闷声不响,心事重重的样子,林兰心知东窗事发了。

前日叶氏绸缎庄的掌柜去找大哥,把姚金花这几个月舍的帐给大哥过目,大哥当晚垂头丧气的找她借钱。大哥没说原由,她也不问。

这还只是第一步,到时候赌彩的事,姚金花问大哥的下属索要银子的事一一揭露出来,大哥就算是个泥人也要爆发了吧!

“林兰,你能搬过来真是太好了,我本来说,在后院开个门,两家就争如一家了,却被侯爷说了一通。”乔云汐笑说道。

林兰莞尔:“那感情好,往来也可方便些,要不然,前门进前门出的,走走还得一炷香的时间。”

乔云汐乐了,跟冯氏说:“你瞧,我就说林兰一定赞同的。”

冯氏酸酸的说道:“你就知足吧!我想过来凑热闹,还得花上小半个时辰呢!”

裴芷箐悻悻地说:“你们都知足吧!这儿,就我离的最远,我还怀着身孕呢。谁可怜我啊?”

丁若妍举起酒杯,婉声道:“今儿个是弟妹乔迁大喜,我就不倒苦水了,都是一家人。可以不住在一起,感情却不能因此而生分了,以后。多走动走动。”

林兰端起水杯,微然道:“那是自然,你若是在家闷了就过来住几日,等我身子好些,也会常回去看你的。今儿个我就以茶代酒,以后大家常来常往,我这里随时欢迎各位。”

众人纷纷举起酒杯。只姚金花还在那愣神,冯氏淡淡了瞅了她一眼:“金花,你怎么不喝,大家都举杯了。”

姚金花这才慌忙举杯。

因着林兰和裴芷箐都还担着身子,大家心意到了也就散了。来日方长嘛!

林兰打开南窗,望着夜­色­中的荷塘,月光如水银倾洒,映的十亩方塘粼粼波光,似有无数颗钻石闪闪发亮,微风中有淡淡的荷香,林兰深深呼吸,这儿真的好美。

说来也奇怪,自从怀孕后。她就闻不得半点香味,可闻着这若有若无的荷香,却没有半点不适,反倒神清气爽。

一双臂膀轻轻环住了她,林兰倚进他的胸膛:“客人们都走了?”

他的下巴蹭着她的鬓发,柔声作答:“都走了。还喜欢这里吗?”

林兰点头微笑:“很喜欢,尤其是这荷塘。”

“当初我也是看中这点,想着你一定也喜欢,现在起风了,要不然就带你去园子里转转。”

“这里已经是我的家了,以后有的是时间转。”林兰莞尔。

“是啊!以后这就是咱们的家了,你就是此间的女主人,再没有人来打扰咱们。”李明允语声柔和的就像窗外徐徐的风。

这日,李明允刚下衙,林风在外头等着他,脸­色­很难看。

“妹夫,你有空吗?”

“大哥有事?”李明允挑眉问他。

“我想跟你说件事。”

“那……去我家吧!”李明允赶着回去看林兰。

林风神­色­犹豫:“能不能找个地方坐坐,不要去家里了。”妹子正怀着身孕,他不想那些烦心事扰了妹子的清静。

李明允踌躇片刻,吩咐冬子:“你先回去跟二少­奶­­奶­说一声,我今儿个有点事,晚些回去,晚饭就不用等我了。”

冬子领命先走了,李明允和林风去溢香居找了个雅座,点了些酒菜。

“大哥有什么事说吧!”

林风先给李明允倒了杯酒,又给自己满上,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然后重重的叹了口气,说:“这件事,我心里犹豫很久了,你嫂子的缺点我一直都清楚,当初她对我娘不敬,气的我娘几番吐血,病情加剧,当时我就有过休妻的念头,可她说我要是敢休她,她就一头碰死在我面前……她动不动就拿死威胁我,以前是,现在还要拉上憨儿。”

李明允从他手里拿过酒壶,给他满上,缓缓说:“其实,总把死字挂嘴边的人最怕死。”

林风似乎有些触动:“你不知道她发起疯来什么事都做得出。”

“大哥,说句不好听的,嫂子敢这么张狂,多半是你自己惯的,疼爱妻子是我们做丈夫的本分,但也要看这个女人值不值得你疼,能不能惯。”李明允认真说道。

林风点点头,懊恼的说:“是这个理儿,只是我醒悟的晚了,她已经被我惯坏了,改不了了。”

李明允明知故问:“是不是嫂子又做了不应该的事?”

林风郁闷的喝了一杯酒,眼中愠­色­愈浓,切齿道:“再这样下去,我迟早毁在她手里,先前她厚着脸皮去叶家舍料子,我姑且忍了,想着把银子换上,再警告她一番,这事也就过去了,谁知道昨儿个赌坊的人又找上门来,原来她去赌彩输了三千多两银子,原来她是拿了叶家的料子换了银子去赌彩,她还大言不惭的说,她去赌彩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吗?”

李明允一副恍然的神情:“我说呢!大嫂这两个月总是来借银子,我还以为她有什难处,问她她又不说。”

林风脸黑了一半,拧了眉头:“她还问你借了?”

李明允点点头,劝道:“还欠人家多少银子,回头我让人把银子给你送过去,这家丑不外扬,把这个空缺补上,让大嫂以后莫要再去赌便是。”

林风重重一哼:“若只是如此,我也不至于这样闹心了,今儿个我上峰将我叫去训了一顿,说我才上任几天就知道问手下的人要银子,念我是初犯,暂不计较,若有下回,定上报朝廷。我真没想到,她胆子大到如此地步,不要脸到如此地步,她不要脸,我还要呢!叫我以后怎么面对同僚?怎么做人?”

“这样啊……的确是很伤脑筋啊!”李明允怜悯的看着林风。

“最关键的是,她还死不认错,不以为然说,哪个当官的不捞银子,三年清知府都还能捞上十万雪花银,就问他们要这么点银子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听听,她这叫人话吗?当时我就气的给了她一巴掌。”林风黑沉着脸气愤不已。

李明允喝了口酒,沉吟道:“大哥,我说句实在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嫂子那­性­子,若还在涧西村,大不了也就跟邻居吵吵嘴,打打架,闯不出什么大祸,但搁在京城,如今你又是这样的身份,迟早是要闯出大祸来的,你上峰还算跟老丈人有交情,所以这次没追究责任,要是换了别个,不必等下次了,这次就能发落了你,别忘了,当今圣上可是最恨贪腐二字,这其中的厉害,你可得掂量清楚了。”

林风猛灌了两杯酒,酒杯往桌上重重一顿:“这女人是留不得了。”

李明允慢吞吞的说:“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哎!但凡大嫂能稍微收敛些,我也不会劝你休妻,祸起萧墙,有这样的妻房,你这辈子就别想省心了。”

“休,这次非休了她不可。”林风神­色­无比坚决。

李明允安慰的拍拍他肩膀,说:“你既然看透了,想明白了,就不能再犹豫,而且你要休妻也不能直截了当去跟姚金花说,先把憨儿送到老丈人家去,免得她拿了憨儿来要挟,然后由老丈人出面比较好,她在你面前肆无忌惮惯了,只有找个她敬畏的人来镇她。”

拿定了主意,下定了决心,林风第二天一早命教养嬷嬷悄悄的憨儿送去了将军府,彼时,姚金花还在睡懒觉。昨天林风狠狠骂她一顿,还给了她一巴掌,气出门去,起先她还忐忑,生怕林风气大了要休了她,她都想好了,只要林风开这个口,她立马抱了憨儿离开,结果到很晚林风才一身酒气的回来,也没再提她索要银子的事,倒头就睡了,姚金花又安下心来,林风还是不敢对她怎么样的。

姚金花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问丫鬟:“小少爷起了吗?”

丫鬟回说:“老爷已经命教养嬷嬷把小少爷送到将军府去了,说是将军大人想孙子了。”

姚金花手中的梳子啪的掉在了地上,一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林风好送不送,偏偏是今儿个把憨儿送去将军府,他会不会是在打什么主意?

“夫人,您怎么了?”丫鬟捡起梳子,不安的看着姚金花。

姚金花心乱如麻,不住的安慰自己,一定是自己心虚疑神疑鬼,也许只是碰巧而已。

姚金花心神不定的等了一日,都已经日落西山了,也不见林风回来,姚金花坐不住了,就动身赶往将军府,准备把憨儿接回来。(

☆、第三百十九章 选择

姚金花到了将军府,就直接被请去了前厅,公爹和年轻的婆婆端然上座,神情严肃,姚金花心里直打鼓。看这阵仗很是不妙啊!难道是林风跟公爹告状了?还是教养嬷嬷那张大嘴巴惹的事?

姚金花腆着笑脸做出贤惠媳­妇­的模样给二老行了个礼:“公爹,婆母,我……我是来接憨儿的,这孩子淘的很。”

林致远神­色­鄙夷的姚金花,冷哼了一声:“憨儿哪比得上你这个娘。”

姚金花心头一震,公爹都知道了?姚金花的本事就是能屈能伸,该服软的时候绝对不含糊。她立马跪下,懊悔的说,媳­妇­一时糊涂,媳­妇­已经知道错了,还请公爹莫要生气,媳­妇­下回一定改。”

林致远冷声道:“你不是说去赌也是为这个家吗?你不是说十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吗?敢情是还嫌人家给的少了?”

姚金花一味的点头认错:“是媳­妇­糊涂了。”

“糊涂?我看你一点也不糊涂,算盘打的多­精­啊!”冯氏不客气的说:“你就那么缺银子吗?宅子是林兰送的,下人是我拨的,置办家什的银子我们也给了,你再算算,你到京城后,从我们家,从林兰那要了多少银子去,林风又不是没俸禄,你还缺什么啊?你还好意思去叶家拿料子去换银子,你是穷疯了还是掉钱眼里了?还赌彩,会去赌彩的都是些什么人你不知道吗?都是些地痞流氓,混混,下三滥。亏你还好意思大言不惭的是为了这个家,林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冯氏早就知道姚金花不是个好东西,没想到她能烂成这副德­性­,今儿个林风来说的时候。她和老爷的肺都气炸了。

姚金花冷汗涔涔,一句也不敢分辨。

“你自己不要脸也就罢了,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断送了你相公的前程。若不是人家看在你公爹的面子上,这会儿你相公就该下大狱了,姚金花啊姚金花,天底下有你这样做媳­妇­的吗?”冯氏越说越生气。

“是,是,媳­妇­知道错了,媳­妇­一定改。”姚金花忙不迭的认错。

“狗能改得了吃屎吗?”林致远重重哼道:“你这种媳­妇­。我们林家可是不敢要了,要不然总有一天被抄家灭门怎么死都不知道。”

姚金花大惊,忙跪行了几步上前,可怜兮兮的说:“公爹息怒,媳­妇­真的知道错了。媳­妇­一定改,从今往后,媳­妇­一定安分守己,本分做人,相夫教子,再也不做这种糊涂事了,还请公爹再给媳­妇­一次机会……”

“你已经气死了沈氏,难道还要再给你一次机会,把我也气死吗?”林致远想到沈氏的早逝有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姚金花造成的。就恨的咬牙。

姚金花连忙磕头:“媳­妇­不敢,媳­妇­不敢……”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你自己好好想想,七出之条,你犯了几条?除了无所出之外,你条条犯遍,也就是林风好脾气。心地善良,才忍你到如今,换做旁人,就算不休了你也早把你打死了。”冯氏冷冷道。

“不用跟她说这么多废话,今儿个,我做主,这个媳­妇­我休定了。”林致远恨绝的说。

姚金花委顿于地,不可置信的看着公爹,半响才哭囔道:“公爹啊!媳­妇­就算是有再多的不是,可媳­妇­对林风是一片真心啊!憨儿还这么小,也不能没有亲娘啊!公爹,要不是当初为了劝林风认下您这个爹,林风也不至于跟媳­妇­生了嫌隙,媳­妇­也不至于做出这么多错事,公爹,您不能过河拆桥啊……”

林致远气的差点仰倒,她自己不知检点,反倒成了他过河拆桥。难怪沈氏要吐血,这会儿连他都气血翻腾了。

“姚金花,依你的意思,你厚着脸皮去叶家舍料子是你公爹叫你去的?你去赌彩也是你公爹叫你去的?你问林风的下属索要财物也是你公爹指使的?我说你这人可真有意思,真叫人开眼呐!”冯氏气骂道。

姚金花一愣,弱弱道:“媳­妇­,媳­妇­不是这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好好的日子你不过,一味的瞎折腾,你怨得了谁啊?”

“休了休了,早休早清静,这种人要不得,留不得。”林致远气的吹胡子瞪眼。

姚金花见今儿个是过不去这道坎了,索­性­一ρi股赖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哭囔着:“你们不就是嫌我出身低吗?就想把我休了好给林风再找个门当户对的吗?你们嫌贫爱富,你们忘恩负义,也不想想,当初林风他有什么?穷的叮当响,十里八村的有谁肯嫁他,要不是我,他这会儿还打着光棍,还呆在那个穷山沟里,哪还有今日啊?我不管,要休我,除非我死。”

林致远几乎要暴跳起来,冯氏按住他,劝道:“老爷,为这种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冯氏站起来,走到姚金花面前,居高临下的说:“姚金花,你既然话说当初,我便撇开你来京后犯下的桩桩件件错事,就说前事,你以为你嫁林风是委屈了,下嫁了,要我说,林风就算打一辈子光棍也比娶你强,你进门后,好吃懒做,上不敬婆母,下不悌小姑,整天闹的家里­鸡­飞狗跳,这些,涧西村的全村老少都可以作证,你抵赖不得,光凭这一点,你不孝无德,便足够休了你,任你上哪讨说法,你都站不住一个理子,你动不动就要寻死觅活,说句不好听的,你这种人,死了便死了,没人会稀罕,如果你要寻死,要上吊,我送绳,要抹脖子我送刀,要吃砒霜,我这就叫人去买,你想怎么死,我都依你。”

这一番狠话,震的姚金花瞠目结舌没了主意。

“你这套在我这没用,你也别指望林风还会心疼你,林风是个好人,但泥人也有三分­性­,我也不怕告诉你,休你,不仅是我们的意思,也是林风的意思。你若是还想动什么歪脑子,你且掂量掂量,这是什么地方,老爷是什么人,当真逼我们起了狠心,要捏死你不比捏死一只蚂蚁费多少力。”冯氏面无表情的说道。

姚金花不傻,她耍狠耍赖,也只能是在林风面前耍耍,跟冯氏,跟公爹,她拿什么跟人斗?姚金花哭丧着说:“我要见林风,我要见憨儿,你让林风出来见我,要休了我,那也得林风亲自跟我说。”

冯氏从袖袋里掏出一封休书拿在手上,冷冷的看着姚金花:“你就不用心存妄想了,休书,林风已经写好,他是不会再见你的,我也不会让你再见憨儿,按我的意思,你这种人,赶出门就行了,但林风念在你为林家生下了憨儿,毕竟夫妻一场,也不想把事情做绝了,这里还有两千两银子银票,你若不去赌,足够你下半辈子生活了,我会安排人把你送回娘家,现在,两条路,你自己选,是拿了休书和银票还是继续闹,你要闹的话,我这就叫官府来人把你带走,下半辈子你就在大牢里过吧!你且想好了。”

姚金花这下当真是绝望了,林风已经绝情到连见她一面都不愿意,她还能有什么指望?可是她不甘心啊!

“你……你们凭什么抓我去坐牢?”姚金花怯怯的问。

冯氏冷笑道:“姚金花啊姚金花,你的脑子不是挺好使的吗?这种小事,交代一声就够了,还需要理由吗?”

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彻底击败了姚金花。她就想垂死挣扎的困兽,她说:“要休了我也行,但憨儿是我生的,把憨儿还给我。”

“老于,去,把官差叫来,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早早的拿了去省事。”林致远大声吩咐道。

老于大声应了就要走。

姚金花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一把夺过冯氏手里的休书和银票,说:“我走,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就是想以权势压人,我是斗不过你们,但我瞧不起你们。”

冯氏气笑了:“被你瞧得起,我们惶恐不安呐!”

旋即沉下脸吩咐道:“老于,即刻派人送她回丰安。”

“我自己会走,不需要你们假惺惺,还有,我必须见我儿子一面。”姚金花挺胸说道。

“你已经不是林家的媳­妇­,憨儿跟你已经没有关系了。”冯氏冷眼以对。

姚金花气囔道:“你们活生生拆散我们夫妻,活生生拆散我们呣子,难道连最后一面也不让见吗?难道你自己就没有儿子?小心遭报应。”

冯氏心平气和的看着姚金花,一字一顿道:“我送你一句话,你记好了,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老于,送客。”

姚金花狠狠瞪着冯氏,老于带了几个家丁进来,对姚金花说:“大婶,请吧!”

姚金花狠狠咬牙,歇斯底里的喊道:“林风,你是个缩头乌龟,你是个王八蛋,你没有好下场的……”

老于连推带攘的把姚金花请了出去。

出了将军府,马车已经在候着了,姚金花愤愤的甩开捉着她手臂的家丁:“我自己会走,我要先回家。”

老于说:“大婶,你的家在丰安,这里已经没有你的家了。”

姚金花气结,林风,你狠啊!做的这么绝,我不会放过你的。

“那我总得回去收拾东西吧?”姚金花气道。

“你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就在车上,请吧!”老于眼皮都不翻一下,淡淡说道。

林风抱着憨儿走出将军府,看着远去的马车,无声叹息:金花,一路走好!

☆、第三百二十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

昨儿个李明允回来说了大哥想休妻的事,林兰就一直担心着,不过李明允给大哥出了主意,把这事交给老东西和冯氏去办,应该会顺利很多吧!姚金花其实不过是只纸老虎,真碰上强硬的对手,她就没戏了。直到第二天晚上,林风来了。

“金花回丰安了。”林风看起来并不高兴。

林兰和李明允对望一眼,说:“这件事,大哥做的对,我就是不说而已,其实我早就想劝大哥休了她,她若是真心待你,为你考虑,为憨儿考虑,也不会做出这些没脸没皮没分寸的事情,这种无品无德的女人是留不得的。”

李明允说:“兰儿说的对,姚金花那样的女人不值得留恋。

林风点点头:“我知道,我只是可怜憨儿,没了娘亲。”

“这也是憨儿的命,不过,依我说,憨儿有这样的娘亲还不如没有,你放心,憨儿是林家的长孙,有这么多人疼他,爱护他,他会很好的。将来哥再找一个人品好的,­性­子温柔的妻子,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多好。”林兰道。

林风的眉头舒展了些:“父亲说,憨儿就先放他那儿,由他来照顾。”

林兰撇了撇嘴:“这样也好,我若不是身子不方便,就把憨儿接过来了。”

林兰突地想起一事:“哥,你确定姚金花回丰安了吗?她会不会又来闹?”其实姚金花就算要闹也闹不出什么花样了,只是堵心罢了。

林风说:“父亲派了人,将她直接送回丰安,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

林兰放下心来:“这就好。”

六月二十二,是明珠出阁的好日子。因为林兰有身孕,前期的筹备事宜都是丁若妍在­操­劳,出阁这日,她这个做嫂嫂的是一定要去的。

明珠穿了一身大红嫁衣,喜娘给她开了脸。一切都准备就绪,就等吉时一到,男方前来迎娶。

明珠很紧张,手心里一直冒汗。

丁若妍笑微微的安慰她:“不要怕。你大哥二哥都已经见过宋彦,是个诚实可靠的,你嫁过去便跟去淮州,无需侍奉公婆,你只需待他的孩子好,宋彦就一定会对你好。”

林兰附和道:“明珠,你大嫂说的极是。你无需顾虑太多,好好过日子就成,我相信,你一定会幸福的。”

明珠咬了咬嘴­唇­,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大嫂,二嫂,谢谢你们,以前我的那些不是。你们都忘了吧!只当是我年纪小不懂事,往后,我会和他好好过日子的。不让你们­操­心,我……”明珠说着,眼睛红了起来。

林兰笑道:“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早忘了,你还提它作甚?”

明珠这样高傲的人,能开口道歉说明她是真的悔悟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像姚金花,死不悔改,才落了如此下场。

“是呢!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可不许哭鼻子,瞧你,这妆都花了,小荷,快帮小姐补妆。”丁若妍笑道。

外面喜乐大作,锣鼓喧天。

喜娘眉开眼笑来催:“吉时到了。新娘子该上花轿了。”

大家簇拥着新娘子出门。林兰看到新郎宋彦,眉清目朗,身姿挺拔端的是好摸样,再看他言行举止稳重,气度儒雅,这才相信明允所言不虚。

送走了明珠,林兰和丁若妍坐下来说话,丁若妍长长的舒一口气:“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林兰抱歉道:“让大嫂一人忙碌,我真是过意不去。”

定若妍嗔她一眼:“有什么过意不去的,老太太走那会儿,我不也怀着宣儿,都你一个人­操­劳?那会儿的事才叫一个烦心呢!”

林兰笑笑,丁若妍的为人有一点是极好的,就是很知情知意,别人对她的好,她都记在心上,从不做不知好歹的事,­性­子又温柔,也不小家子气。当初明允帮着明则,林兰心里还有过怨言,现在想想,幸亏当初没有多嘴,要不然,只怕若妍和明则也不会有今日这般恩爱,说不定早就散了,她也就没有这么好的妯娌了。所以,人有时候还是要宽容一点。

“我现在倒是在愁俞姨娘的事,嗳!弟妹,叶家大舅那边可有消息了?”丁若妍问道。

林兰摇摇头:“没这么容易啊!仓促把俞姨娘打发出去,万一她将来日子不好过,你我也于心不安。”

“可是,没多少时间了呀!”丁若妍不免着急。

林兰道:“这事,我想过了,要不就先安排俞姨娘住到外面去,公爹回来,咱们只说俞姨娘已经另嫁了,跟一个富商走了,公爹还能管咱们要人?他要要人,便让他找大伯父三叔父要去。”

丁若妍想了想:“也只能这么办了。”

世间的事,有时候就是那么巧,这边刚办完喜事,叶家就派人来找明允,说是阮家要休妻。

大舅母又不在京里,大舅爷只能找明允去商量。

“馨儿实在是太不懂事了,也难怪阮家要休妻,可是馨儿再不好,终归是我的骨­肉­,我总不能看着她沦为弃­妇­,那馨儿这辈子就完了。”叶德怀长吁短叹,头疼不已。

李明允撩了撩茶盏又放下,虽说当初大舅爷跟阮家结亲是有那么点为家族生意打算的意思,但阮家那位公子也不是配不上叶馨儿,若是叶馨儿能安下心来跟人家好好过,岂会落到这种地步。

“表妹自己怎么说?”李明允问。

叶德怀恨铁不成钢的咬牙:“这个孽障,她哪里知道事情轻重,阮家已是铁了心要休她。”

李明允无声叹息,若是这样,那就没办法挽回了,即便劝住了阮家这一回也无济于事。

“大舅,恕甥儿直言,唯今之计,只有看看能否和离。”李明允直言道,被休与和离还是有不同的,女子被休,那是最丢脸的事,意味着错全在叶馨儿,而和离总好听一些,有各打五十大板的意思,两害之下,取其轻,没有办法的办法。

叶德怀怔了半响,叹道:“看来也只能如此了,大不了我再多花些银子。”

叶阮两家几度谈判,叶家最终以不要回陪嫁,另外再补偿阮家八千两银子,让两人和离。

林兰知道后,不禁唏嘘感叹,叶馨儿可算是正儿八经的赔钱货了,也亏得叶家有钱,花钱卖面子。

“哎!我跟你说,以后你少去大舅家。”林兰警告道。叶馨儿这么作,就是因为放不下她的明允表哥,现如今回了娘家,难保她不动歪脑筋,林兰得先把警钟敲了,防患于未然。

李明允摸着她的肚子笑说:“你呀!就少为这些没必要的事­操­心,我心里有数。”

林兰瞪他:“你是有数,可人家不一定有数,她都反正那样了,破罐子破摔的,谁能挡的住啊?让你少去你少去就是了。”

李明允好脾气道:“是是,你说的话我都当成圣旨行不行?”

“你少敷衍我,这事你可得上心,万一你被她赖上,我这会儿可没­精­神来救你,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林兰认真道。叶馨儿当初的手段她可是看得真切,像她这样大胆,豁得出去的女子可真不多见。

李明允的确有些不以为然,他对叶馨儿半点心思没有,但是兰儿这么紧张,他就顺着兰儿的意思。

“嗯,我知道了,一定会注意。”

得到了李明允的保证,林兰这才安定些。

“兰儿,你这肚子大了好多,我看大嫂三个多月的时候都看不出来。”李明允摸着兰儿的肚子,不免担心,要是孩子太大,将来生产的时候会不会太辛苦?

林兰莞尔道:“每个人的情况都不同,有些人大的快,有些人大的慢,你也别看有些人大肚如罗,生下的孩子小猫似的。”

“那我倒宁可孩子小一点,等他出来了,咱们再好好养,免得你太辛苦。”

“那怎么行,孩子在娘胎里长的壮实,身子底子才会好,先天不足的话,后天很难补的。”林兰反驳道。

李明允说:“那宣儿生下来不也那么小一点,你瞧他现在多胖乎,那小手,小腿,一节一节的,跟­嫩­藕似的,下巴都好几层了。”

“那你怎不说宣儿老是伤风闹热的,那都是身体底子薄的缘故。”林兰不禁失笑,明允就是巴不得孩子越小越好,她要是告诉他,肚子里怀的是双胞胎,估计这几个月他都别想安稳了。

她给自己把过脉,文柏兄也确定了,只是瞒着明允罢。不过这肚子也确实是太大了,林兰有些担心到时候肚子成了西瓜皮。

李明允怏怏道:“你是大夫,我说不过你,我只希望,咱们孩子不要太折腾你就行。”

林兰笑道:“才不会呢!咱们的孩子一定是最乖的。”

李明允心说,乖个头,自打这小家伙跑到兰儿肚子里,兰儿就吃也不会吃,睡也睡好,这都三个多月了,反应还是这么大,这也叫乖?小家伙,你要再不老实点,等你出来,小心爹揍你ρi股。(

☆、第三百二十一章 渣爹回京

七月,盛夏的午后,瓦蓝的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只有一个耀眼的火球悬挂着,傲然的俯视着快被被烤焦了的大地。空气仿佛凝滞了,树上的叶子,无力的耷拉着,一动不动。

通往京城的官道上,一辆马车缓缓前行。

“车夫,能不能快点?这天也太热了。”一人掀开帘子不耐烦的催促车夫,身上褐­色­的布衣早已经被汗湿透,花白的鬓角不时的滴下汗珠。

车夫不以为然道:“你知道热,我就不知道热吗?我还在太阳底下晒着呢!这马儿打焉走不快,我能有什么办法?”

车里的人郁郁的放下帘子,拿了把纸扇用力的扇风,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这大半年来,他算是看透了人情冷暖,以前他风光时,谁不是对他低眉哈腰,如今,连个车夫也不把他放在眼里了。罢了罢了,且再忍耐忍耐,等回到京城就好了。

他做梦也没想到,他离京后,京城会发生如此惊天巨变,太子死于非命,皇上传位四皇子,更想不到当初他反对的四皇子登基后会下旨赦了他,他还以为此生永无回京之日了。他离开黔地的时候,知府大人送了他一程,他浸­淫­官场多年,哪里会不明白,知府大人是看明允的面子跟他套近乎,因为明允如今已是户部尚书了。

想到当日他被流方时,明允和明则来送他,明允是一句话都不愿跟他说,明允应该是很恨他的吧!但再恨也总是父子,明允还是想着他的,要不然也不会向皇上求情。这样想着,李敬贤欣慰的叹了口气。

他很清楚,他想重回官场已是不可能了,别的不说,就他这副残疾之身,还能有什么作为?连身为一个男人最起码的能力都没有了。

马车慢悠悠的进了城门。李敬贤又有些失望,明则和明允没有来接他,前日他歇在廊坊,已经让人早一步送信过来。难道是明允他们没收到信?这些拿钱不办事的混蛋。

京城繁华如旧。只是那宫墙之内天颜已换。老百姓其实从不会关心谁当皇帝,他们关心的只是自己的财迷油盐,能不能过上好日子。

马车从南到北,穿过大半个京城,终于在李府门前停下。

车夫说:“到地了,赶紧付钱,我还得赶路呢!”

李敬贤身上已经没有多少银子了。不够付车钱,便说:“你稍等片刻,我这就让人去取银子。”

车夫不耐烦的说:“你快点啊!”

李敬贤佝偻着身子去敲门。

“谁啊?”看门的老张探出头来,见一个头发花白,一身粗布衣裳的老头站在门口。

李敬贤眯着眼瞅老张,似乎想了一下,问道:“你是老张?”

老张也觉得这人眼熟,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问:“您是……老爷?”

李敬贤忙点头笑道:“是啊老张,我是老爷,李老爷。”

老张忙打开大门给老爷作揖:“老爷。真的是您啊!大少爷说您这两日就会回来,老爷快里边请,朱四,还不快去禀了大少­奶­­奶­,老爷回来了。”

一个年青的小厮应声就往里跑。

李敬贤纳闷的问:“大少爷不在府里?二少爷呢?”

老张回说:“大少爷如今在吏部任职,忙的很,每天不到戌时都下不了衙,二少爷已经搬走了,不在这住了。”

“搬走了?搬哪去了?”李敬贤很是意外。

“荷花里,上个月刚搬过去。如今二少爷是户部尚书了,总得有自己的官邸才像样不是?”老张笑呵呵的说。

车夫又在催:“哎……我说你快点行不行?耽误我工夫。”

李敬贤有些窘迫道:“老张,你去把车钱付了。”

老张冲那车夫训道:“你急什么急?还能少了你的不成?等着,这就给你拿银子去。”

丁若妍正歪在床上陪宣儿睡午觉,听到下人来报,公爹回来了。连忙起身。命人先把老爷安置到宁和堂,再去给大少爷二少爷报信,自己赶紧去梳洗更衣。

李敬贤一路到宁和堂,家里还是旧时模样,只是这府里的下人好多都不认得了。

老张跟在后面说:“当年李府被抄家,很多下人都走了,府里的老人没剩几个,大都是后来进的。”

李敬贤点点头问:“老太太身体可还安好?”

老张怔了怔,说:“老太太早就过世了,去年六月里走的。”

李敬贤一时间怔愣住,无法相信这个事实,母亲去年就走了,为什么都没有人告诉他?

丁若妍收拾妥当要去宁和堂见公爹,下人却回说,老爷去了朝晖堂,正在老太太的牌位前哭。

丁若妍想想又顿住了脚步,说:“让老张劝着点老爷,别伤心过度了。”

又叫来朱四:“快去催催大少爷,让他赶紧回来。”

李敬贤这人虽然贪婪,虚伪,为了功名利禄不择手段,但对母亲还是很孝顺的,想到母亲离世一年多,而他这个做儿子非但没能给老人送终,连哭都没能及时的哭上一哭,越想越伤心内疚,跪在老太太的牌位前,几乎哭昏过去。

好一通发泄,李敬贤才止住悲声,问老张老太太去时的情形,后事是如何料理的。

老张一一作答,不忘把大老爷做的那些事也说给老爷听。

李敬贤怒极:“他也不想想,他有今日,李氏一族能有今日都是沾了谁的光,本老爷出事,他不闻不问,撇的­干­净,他还好意思来怪我?还好意思来为难几个晚辈?真不是个东西。”

“可不是?若非二少­奶­­奶­厉害,三老爷明理,还不知如何收场呢!”老张鄙夷的说。

李敬贤又忍不住气的拍桌子。

李明则得了讯忙向部里告了假赶回家来。

李明允也得了讯,略微迟疑后,让人回去回话,就说他这会儿脱不开身,晚些再过去。

他最知父亲的脾­性­,他若是着急慌忙的赶了去见,父亲会以为时过境迁,他已经不计较了,又会颐指气使起来。

林兰睡了一觉,起来喝了碗酸梅汤,就在歪在榻上听玉容说事。

“桂嫂回去的盘缠奴婢都准备好了,给叶老太爷叶老太太的礼物也备好了,后日叶家有商队要回丰安,桂嫂跟他们一道回去。”

林兰点点头:“你让桂嫂晚些过来一趟,我有事叮嘱她。”

回不回去这个问题,桂嫂犹豫了很久,舍不下这边,但又想念家里人,后来说,她回去看看再回来。这阵子,她把自己的手艺都教给了新来的厨娘方婶,就怕二少爷二少­奶­­奶­吃惯了她做的饭菜,换个人做,吃不惯。

“是,奴婢待会儿就去找桂嫂,还有一事,就是当初那魏家兄长,今儿个来找福安,打听回春堂收学徒的事。”玉容道。

林兰有些惭愧,事情一多,她还真是忘了,便道:“你让福安给他捎个话,这阵子事忙,等秋收过后,回春堂会收学徒的,我既然答应了他,便一定兑现。”

玉容笑道:“收学徒也是好事呢!我听银柳说,回春堂的生意越发红火了,就眼下这几个人手忙不过来,这收了学徒,既能教他们黄岐之术,又能给铺子里增添人手,一举两得。”

林兰哂笑道:“这生意太好也麻烦,如今这京城里,看病的,不是去德仁堂就是回春堂,连抓药也是如此,别家药铺生意清淡的都快开不下去了,只好降价来招揽生意,只是这药价一降,利润少了,有些药铺就以次充好,终究吃亏的还是老百姓。”

玉容不懂这些生意经,听着就怪复杂的,担心道:“那……有法子解决么?”

林兰讳莫如深的笑了笑,法子自然是有,适者生存,弱­肉­强食是自然法则,商场竞争也不例外,谁叫你没本事呢?那就只好乖乖的让人吃了,这可是回春堂进一步扩大经营的好机会。

如意进来禀报,说冬子回来传话,李老爷已经回京了,二少爷今儿个下衙要先去趟李府再回来,让二少­奶­­奶­不用等他。

林兰眉头轻蹙,李渣爹终于是回来了。

“知道了,让冬子转告二少爷,别回来太晚。”林兰淡淡的说。

李明允比往日慢了半个时辰才下衙,去了李府。

下人说,老爷和大少爷在宁和堂叙话,都说了一个多时辰了。

李明允轻哼一声,大哥还真有那么多话说。

李敬贤已经换了一身轻薄的绸衣,修剪了胡子,看起来­精­神了许多,坐在书房里,一边喝着龙井,一边听明则说这两年京城里,府里发生的事。

“这两年,你和明允都不容易,是为父连累了你们。”李敬贤一脸惭愧的说,虽然有些事让他很生气,譬如刘姨娘跑了,譬如俞姨娘改嫁了,又譬如老太太去世,明则都不让他知道,还譬如,明允知道他要回来就搬走了……但他心里清楚,如今的他不再是以前那个身居高位,一个眼神就能震慑两个儿子的威严父亲了,他只是个无用的老头,他后半辈子还得倚仗两个儿子,所以,他不得不放低了姿态。

“都是过去的事了。”李明则淡淡的说。(

☆、第三百二十二章 回老家吧

跟明则说了这么久,李敬贤清楚的感觉到明则跟以前大不一样了,再不是唯唯诺诺,而是淡漠的尊敬。这让李敬贤很是忧心。

外头下人传报说二少爷来了,李敬贤下意识的站了起来,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一个习惯,相当于职业病,见到上位者时的自然反应。

李明允缓步走了进来,给李敬贤拱手一礼:“儿子给父亲请安。”

淡淡的神情,淡淡的语气,被这样漠视,李敬贤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他面上一点没有表露不悦的神情,而是激动的上前,一双浑浊的老眼包含热泪,将儿子望了又望,颤着声激动道:“好好,我儿有出息,也算是子承父业了。”颇有老怀欣慰的意思。

李明允心底鄙夷,我这是承了你的基业吗?

李明则终于等到明允过来,暗松了口气,忙说:“二弟来了,先陪父亲说会儿话吧!我去让人安排酒菜,今晚咱们父子三人好好聚聚。”说着,明则抱拳一礼,退了下去。

李明允知道大哥是借口开溜,安排酒菜这种事哪里需要他亲自去的?

李明允让父亲坐下,这才问道:“父亲这两年在黔地过的还好?”

李敬贤抹了把老泪:“往事不提也罢,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那父亲以后又什么打算?”李明允开门见山的问。

李敬贤踟蹰着,这话似乎该由他来问,你们心里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呢?为父已经老了。只想安安生生的度过余下的日子。”李敬贤怅然道。

李明允看着父亲,父亲的确是老了很多,头发花白,面颊消瘦。肤­色­晦暗,身形佝偻,实在让人无法相信。这就是两年前威仪赫赫,风姿儒雅的户部尚书。可见,他这两年过的不好,这是他应得的惩罚,可惜的是,惩罚的时间太短了。

“那父亲是打算在京城长住了?”李明允端了杯茶在手,漫不经心的撩着茶盖。漫不经心的问道。

李敬贤怔了怔,我不住这,我住哪?这里是我的家。

李敬贤苦笑道:“那还能去哪?”

李明允慢吞吞的说道:“当初老太太去的时候,我们念着父亲在黔地已经艰难,就没敢把这噩耗告诉父亲。免得父亲太过悲痛,听兰儿说,老太太临终之时,还惦记着父亲……”

李敬贤神­色­悲戚:“是我不孝,没能给老太太送终。”

李明允点点头,的确是不孝啊!

“前不久,儿子收到三叔父的信,三叔父的情况似乎不太好。”

李敬贤揣摩着明允话里的意思,是想让他回老家去?

“三叔父在信中感叹。只怕今生是等不到兄弟团聚了,我已经给他回了信,说父亲已经获赦,不久就能回京,到时候父亲一定会回去看他的。父亲素以贤孝着称,也最看重手足情谊。儿子这样回信,父亲应该不会见怪吧?”李明允说罢,静静的看着父亲。

李敬贤嘴角抽搐了几下,明允果然是想赶他走,只得­干­笑两声:“那是自然,说起来,为父与你三叔父也十多年未见了,他自幼身体弱,为父一直是很是担忧。只是,为父还是担心你和你大哥。”

李敬贤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就算明允再恨他,再不待见他,也不用这么急着赶他走吧?

李明允把父亲的反应看在眼底,又道:“按说父亲刚回来,我和大哥是该好好在父亲面前尽尽孝道,但是如今儿子位高权重,大哥也是身居要职,多少双眼睛盯着,都眼红不已,父亲当年一力支持太子殿下,难免树了不少劲敌,此次有幸遇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才得以回京,但难保有些人心意难平,若是又重翻旧账,只怕对父亲,对咱们李家都不利,所以,儿子以为,父亲还是尽早回乡的好,说出去,父亲是回去尽孝道,为老太太守孝,又可以避免有心人算计,此举乃两全之策,父亲以为如何?”

李敬贤沉默,明允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他还能不依吗?当年他自己做过什么他自己心里清楚,只是查出他贪腐一百多万两银子,已经算是幸运了,要不然,判个斩立决也是轻的,的确是该防着有人跟他秋后算账。

李明允又道:“当初老太太留下的产业,一共分成了三份,因着我们不在老家,属于咱们的那一份就由大伯父和三叔父打理,父亲若是回去了,便可把产业收回,小时候,我去过老家,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闲事垂钓,饲花弄草,倒也怡然自得,是个养老的好去处。”

“咱们父子算是想到一块儿去了,为父一路上也是这么打算的,只要见到你们都好好的,为父就可以放心了。”李敬贤知道留下已是不可能,看明则的态度,只怕他们兄弟两早就谋划好了,他要是死皮赖脸的留下,这日子也不会好过,还不如回老家,虽然是有些没脸,但自己有一个当尚书的儿子,还有一个在吏部担任要职的儿子,谁又敢轻慢了他?而且,回乡也不是一无所有,所以,李敬贤不得不识趣一回。想想又有些悲哀,当年儿子都该听他的意思,如今,反过来,该他识趣,该他迁就了。

见父亲答应了,李明允微微一笑:“父亲一路车马劳顿,且好好休养几日,待儿子都安排妥当了,再派人送父亲回乡。”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李明允早就想好了,哪能让父亲呆在京里安乐,他还得做孝子贤孙模样,这样的父亲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啊!再说了,韩氏不也在老家吗?父亲回去只怕两人还有得纠结,这也正是他所期望的。

李明允应付的陪父亲吃了一顿晚饭,就赶回家去。

林兰正歪在床上给肚子里的孩子讲故事。

讲啥呢?孔融让梨,她得教育孩子从小要友爱兄弟,要谦让要有礼貌,末了,林兰抚着肚子说:“所以,你们在里面要好好相处,不可以打架,不然遭罪的就是你娘我了。”

“说什么呢?谁跟谁打架?”李明允笑呵呵的走了进来。

林兰忙解释道:“我在给孩子讲故事呢!教他从小要懂礼貌,不能随便跟人打架。”

“谦让有礼好是好,但也不能太懦弱了,儿子,爹教你,人家欺负你一次,你可以原谅,但人家要是老欺负你,你就给我好好教训他,爹给你撑腰。”

李明允走过来摸摸兰儿的肚子说。

林兰嗔了他一眼:“有你这么教孩子的吗?小心孩子以后成了小霸王,到时候你就尽忙着替他收拾烂摊子好了。”

李明允挑眉笑道:“咱们的孩子最明理了,我这是在教他做人的道理,一味的忍让可不是办法,该强硬的时候就得强硬。”

林兰承认李明允说的对,其实她也是那种恩怨分明的人,只是现在跟孩子说这些,他能听得懂?别越听越糊涂了,于是蹙眉道:“你还跟我理论上了?”

李明允赔笑道:“小生不敢。”

林兰推了他一把:“少贫嘴,快去把衣裳换了,洗个澡,我都能闻见你身上的汗味了。”

李明允这才起身去沐浴更衣。

如意送来酸梅汤,林兰让给明允也弄一碗。

李明允不怎么爱吃酸的东西,但林兰怀孕后似乎特别爱吃酸的,府里除了酸梅汤就没有别的甜品,林兰闻不了别的味,所以,他也只能喝这个。都说酸男辣女,也不知道准是不准,其实他有几回很想问问文柏兄,林兰肚子里怀的到底是男还是女,没别的意思,是男是女他都喜欢,只要是兰儿生的他都喜欢,他不过是好奇罢了,相当好奇。李明允一边喝一边看着林兰的肚子笑,这里面的小家伙,倒是闺女还是儿子呢?

“笑什么呢?有什么好事让你乐成这样,说来听听。”林兰实在有些困惑,难不成渣爹回来了,明允还高兴?

李明允笑道:“我是看着自己的孩子高兴。”

林兰笑嗔了他一眼:“说正经的,你去见父亲,都说了什么?他还好吗?”

李明允喝完最后一口,放下汤碗,轻轻一叹:“你若是见着他,只怕认不得了,老了,老多了。”

林兰淡笑,那是自然,不能再过养尊处优的日子,一下子从高位轮落到被流放的囚徒,而且还是在那种清苦之地,受着心理和身体的双重折磨,能不老吗?

“今儿个我跟他把话挑明了,他呆在京里对谁都不好,我让他回老家去。”李明允说。

林兰讶然:“他能答应?”

李明允轻哂一声,眉梢略微扬起:“他能不答应?”父亲的弱点他一清二楚,今日说动他的理由,最关键的一点便是有人翻他老底,父亲当初到底贪没了多少银子,做了多少错事,他全知道。父亲心虚着呢!

“你们没吵起来吧?”林兰有些担心道,若是明允用逼的,传出去总是不好。

“哪能呢?我是那么没分寸的人?父亲是自己答应回去的,回去给老太太守孝,又赚一个贤名,他何乐而不为?”李明允面含讥诮的说。

☆、第三百二十三章 两件好事

李明允走后,李敬贤抱孙子玩了一会儿,丁若妍说要给孩子洗澡了,带了宣儿告辞。

连孙子都不让他多抱一会儿,李敬贤甚感悲凉。

李明则也道:“父亲一路劳顿,早些安歇吧!”

“明则啊!今日你二弟建议为父回乡养老,你……意下如何?”李敬贤目含期待的看着大儿子。

李明则偷瞄了父亲一眼,二弟竟然没和他通个气?这个问题需谨慎回答,他不是二弟,父亲亏欠二弟太多,二弟说话可以直来直去,但他……其实他也有痛恨父亲的理由,只是他从小就对父亲敬畏,心里有­阴­影,出格的言语还是说不出口。李明则好好斟酌了片刻,说:“父亲也有多年未曾回乡了,叶落归根,父亲若是要回去,儿子定会为父亲打点好那边的事宜,让父亲能安享晚年。”

李敬贤失望的看着明则,明则到底是在官场上历练过了,说话也圆滑起来,话里没有一个字说让他回去,但句句都明确的表达了他的意思。

李敬贤叹了口气:“为父年纪大了,总想着子女能承欢膝下,但为父也知道,为父呆在京城对你和明允的仕途多有不利,也罢,为父就回去吧!你祖母在世的时候,为父未能尽到为人子的孝道,回去陪陪她老人家也好。”

李明则沉默不语,算是默认了父亲的话。父亲在京城,的确是有诸多不便,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父亲被母亲下的那一刀,已经有不少人知晓,虽然大家不敢在他和二弟面前说三道四,但背地里议论总是难免,他和二弟多少会有些尴尬,毕竟这是很不名誉的事。

林兰之前借口有孕身体不适。都没去见渣爹,等渣爹定下日期就要回乡了,她才过去请安,省的被人嚼舌根。

李敬贤已经听说了林兰是林致远的失散多年的女儿。这个当初他十分看不上眼的媳­妇­,一跃成了将门千金,李敬贤对她的态度也来了一百八十度转弯,嘘寒问暖的,一再叮嘱李明允要好生照顾林兰,端的是个慈爱的公爹啊!

李敬贤只在京中呆了十来日,就由明则安排回乡去了。明允为让父亲走的安心,准备了好些礼物让他带回去,算是给他充门面。

送走了渣爹,大家都松了口气,丁若妍最是开心,也有心情来看林兰了。

“我瞧你这肚子又大了一圈,我记得我怀宣儿的时候,五个月都还看不出来。”丁若妍瞅着林兰的肚子很是羡慕:“依我看。你这肚子里怀的一定是个大胖小子,对吧?你自己会诊脉,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林兰莞尔道:“是男是女不都一样吗?我还希望是个女儿呢!女儿多好。娘的贴心小棉袄。”

丁若妍笑道:“说的也是,宣儿才八个多月,就已经调皮的不行了,我都犯愁。”

“他要是不调皮了,你才要愁呢!只要孩子健健康康,比什么都重要。”林兰笑说。

丁若妍笑叹道:“自己做了娘,才知道做娘的辛苦,宣儿一不舒服,我这心揪的,恨不能代他难受。偏生代替不了,这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林兰笑笑,这就是所谓的父母心吧!两人也没聊多久,丁若妍记挂着宣儿,就先回去了。

林兰想着裴芷箐快要生了。让玉容去药房取个几斤阿胶送过去,产后补血是最好不过的。又让玉容给华文鸢送了张帖子过去,请她过府一趟。

华文鸢收到帖子就来了,笑说:“你不请我来,我也正要来找你。”

林兰叫人给华文鸢看座,上茶,方才道:“商会决定什么时候开?”

“后天,所以,我想问问你的打算。”华文鸢道。

德仁堂是京城百年老字号,华家是药商协会的头,在京城医药界有举重若轻的地位,华家的态度对商会的决义很重要。林兰早就想好了,那些药商们这次多是冲着她回春堂来的,毕竟回春堂起步晚,却势头凶猛,大家心里难免会对回春堂产生抵触情绪。林兰有心把那些开不下去的药铺吃过来,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兼并,企业重组,但要是没有华家的支持,只怕还会引起公愤。

“目前京城医药界的形势,你我都清楚,德仁堂是地位稳固,屹立不倒,而我回春堂后起之秀,也算在京中站稳了脚跟,老百姓信任咱们,还不是因为“仁、信”二字?咱们规规矩矩做生意,凭良心办事,按说是不必理会那些人,这商场如战场,从来都是有本事的吃­肉­,没本事的喝汤,怪谁呢?可是,想想他们混碗饭吃也不容易。”林兰说道。

华文鸢点头:“是这个理,可是这阵子好些药商找上门来,倒不敢说我德仁堂什么,对你们回春堂却是颇有微词。”

华文鸢用颇有微词这个词已经算是含蓄了,林兰可以想象得到,他们的言辞有多激烈,且有拉拢德仁堂对付回春堂的意思。

林兰莞尔道:“这些年,咱们两家一直都是共进退,有利一起图,有银子一起赚,如今,有个大好的时机摆在面前,我也不好意思一人把好处全占了。”

华文鸢毕竟也是商人,商人图利天经地义,听林兰这么一说,顿时感兴趣道:“愿闻其详。”

“有两件好事,一件我已经跟你兄长提过。”林兰道。

华文鸢道:“是开善堂?”

林兰点点头:“没错,我想以咱们两家的名义,联手在京城开一家善堂,专门为那些穷的看不起病的老百姓义诊,所有的药材一律打对折。这件事,朝廷肯定是支持的,德仁堂和回春堂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地位也会更加稳固,当然,钱是赚不了了,还得贴。”

华文鸢笑说:“大哥是十分赞成的,我也觉得可行,咱们为医者,行医济世,救苍生与疾苦是行善积德的好事,贴些银子不要紧,只要不是个无底洞,亏的太厉害就好。”

华文鸢比大哥有生意头脑,大哥说好,大体是本­性­使然,但她说好,是看到了开善堂背后隐藏的好处,开药铺开医馆,最重要的就是口碑,口碑就是银子,回春堂之所以短短三年便能与德仁堂并肩,靠的就是口碑,林兰是极善于为自己造势的人。也幸亏德仁堂没有错过每一次的机会,要不然,恐怕现在就是回春堂一家独大了。这样的好事,德仁堂自然不能落下。

“现在就要说第二件事了,那些开不下去的药商,只埋怨咱们抢了他们的生意,也不反省反省,自己的铺子为什么会开不下去,他们用放低药价来竞争,不仅乱了市场,更有甚者,为牟利以次充好,人家生病已是悲苦,再若吃了假药,没效果的药,这银子花下去,病还不见好,岂不是雪上加霜?这种现象若在持续下去,那可真要乱了。”林兰

这点华文鸢也是认同,对目前的情况很是担忧:“那你的意思是?”

林兰笑笑,说道:“我的意思是,把那些开不下去的药铺都合并过来,以回春堂或是德仁堂的名义重新挂牌,算是咱们的分店,咱们和原药铺的掌柜四六分成,药材由咱们统一把关,药价和诊金也与咱们一致,大夫也要经过一定的考核,杜绝庸医,这样既可以规范市场,咱们有利可图,他们也有银子赚,一举多得。”

华文鸢越听,眼睛越发明亮,林兰这脑筋就是比别人灵光,这种法子都能想的出来,若是真的能成,这其中的利益相当可观,不,是非常可观。

“你这法子好是好,可是,那些药商的铺子也都经营了好多年了,一下子叫他们舍弃自己的招牌挂咱们的名号,还得拿出四成的利润跟咱们分,他们能同意吗?”华文鸢马上就想到这件事的难为之处。换做是她,让她舍弃德仁堂这个百年老字号,她也是舍不得的,族里的长辈肯定要跟她拼命。

林兰微然一笑,慢吞吞的说:“事在人为,以你们德仁堂的号召力,加上回春堂的实力要成事,并不难。”

“哦?我可是一点头绪也没有,不知你有何高见?”华文鸢虚心请教。

“后日商会,我会让莫子游前去,到时候你只需把这个意思转达,最早签约的,第一年一九分成,第二年,二八,第三年,三七,以后就都按三七分成,咱们也不要多,就先签三家,往后再签约的,一律按四六分成,只要有脑子的,自然知道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无需咱们去个个游说,就看谁能喝上这第一口水。”林兰笑的讳莫如深。

华文鸢低眉思索,林兰这招真是够绝的,这样一来,药商哪里还能团结一气,怕是个个都暗中盘算能从中谋取多少利润了。

“好,我回去和族中长老们再商议商议,尽快给你回复。”华文鸢抬眼,眼底已是坚定之意。

林兰莞尔道:“那就辛苦你了,若是你们德仁堂没有意见,那咱们两件事齐头并进,善堂的铺面我已经找好了,是我自家的铺子,就在东直门。”

“行,我明日就给你答复。”这下华文鸢答的­干­脆。

☆、第三百二十四章 不给面子

商会结束后,莫子游就来汇报情况了。

“那些个药商叫嚣的厉害,说咱们这样做分明就是想霸占他们的药铺,还说要去官府告咱们。”

林兰嗤鼻笑道:“告?他们拿什么去告?这种事,你情我愿,又没人拿刀子逼他们,咱们这是在给他们提供一条生财之道,若是那些个投机倒把的­奸­商,我还不乐意跟他们合作呢!叫就让他们去叫,会叫的狗不咬人,你等着瞧好了,过不了多久,他们就得求着咱们去‘霸占’他的药铺了。”

“我只怕德仁堂顶不住压力,今天看那华小姐和华家的长老脸­色­都很难看。”莫子游担心道,万一华家变了卦,回春堂可就成了众矢之的了。

“喝头一口水是需要点勇气和决断的,华家那边应该能顶一阵子,我估摸着不超过三天,就有人会找上门来,朝廷对咱们要开义诊所的事大为赞赏,皇上已经答应到时候会钦赐匾额,以示褒奖,你抓紧把医诊所的事办妥了,争取这个月就开张。”林兰道。

莫子游说:“义诊所的事好办,药柜现成的就有,搬进去就成了,我再去招几个伙计,大夫的话,咱们回春堂这边拨几个过去,让德仁堂也派几个大夫先顶着,我盘算着,有个三五日就能开起来。”

林兰满意的点点头:“这就好,你若是忙不过来,我让福安过去帮你,他在药铺呆过,也算有经验,跟你搭档的也不错,反正我这府里也没什么要忙和的。”

莫子游嘿嘿笑道:“我正想开口要人呢!师姐倒是先想到了。”

林兰玩笑道:“我还不是怕银柳埋怨。”

说道银柳,莫子游脸上难得露出腼腆,说:“对了,还有件事要向师姐禀报,这阵子。有好些人来问咱们铺子里有没有东阿阿胶出售,师姐,咱们这批阿胶都屯了好些日子了,是不是?”

“不急。再等几日,等这件事先成了再说。”林兰有她的考量,现在这档口,华林两家的合作最重要,京城的阿胶原本都是德仁堂的,若是她的东阿阿胶进入京城市场,势必给德仁堂的生意造成一定的冲击。若是有心人趁机做文章,挑拨华林两家的关系,只怕影响不小,所以,还是再等等,再说,阿胶的销售旺季还没到。

莫子游得了示项就先回回春堂了。没多久华文鸢来了。

“林大夫,我看这事有点悬。你是没看到今儿个那场面,有几家老字号激动的都拍桌子了。”

林兰淡淡一笑,慢声道:“一开始。有抵触情绪是难免的,等他们回去琢磨琢磨就会转过弯来了,说到底都是为了赚钱,再说了,咱们又没逼他们。”

华文鸢蹙眉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他们就是转不过弯来怎么办?今天有人提出把京城的生意分为东南西北四个区域,你们回春堂占北,我们德仁堂居东,西和南的生意我们不能Сhā手,那些药商们分明是早就商量好的。一致赞成,只你我两家不曾表态,我是担心,他们若真联起手来对付咱们,非但兼并之事要黄,咱们两家的生意也要大大受影响。”

林兰听了直笑:“他们也算是老药商了。怎得还这般天真,就算划了地域又如何,他们能管得住老百姓的腿?老百姓爱上哪上哪,连皇上都管不了,岂是他们自己说说就能作数的?”

华文鸢叹了口气:“我倒是能顶得住,可族里的长老们有些动摇了。说什么,大家都不容易。”

林兰道:“你且回去告诉你家长辈,那些药商提出的方案完全没有可行­性­,这得问老百姓答不答应,从古至今我还没听说过看病还得分区域,定点的。至于兼并一事,更不必着急,咱们还是照常开门做生意,该急的是他们,你且等着吧!这会儿,肯定有人在动心思了。”

听林兰说的这般笃定,华文鸢的心又定了下来。两人商量了下义诊所的事,决定五日后开张。

忙了一下午,林兰有些疲累,自打怀孕后,这腰就总是泛酸,酸的难受,周妈就帮她揉。

“这小少爷在娘肚子里就听这些生意经,以后啊!肯定是做生意的料。”周妈笑眯眯的说,忽而又觉得自己说的不对,赶紧改口:“但凡会做生意的,脑子都活泛,书也读的好。”

林兰轻笑道:“你怎么就知道是个小少爷?”

周妈笑道:“老奴看二少­奶­­奶­的肚子尖尖的,一准儿是男胎,二少­奶­­奶­自己心里一定有数,老奴说的不错吧?”

林兰笑而不语,当初她给乔云汐还有丁若妍把脉都很准,说是男胎果然就生儿子,所以,周妈老是来探她的口风。其实,她也有给自己诊过,说来奇怪,这脉象时而像男胎,时而又像女胎,没法确定。

“是男是女都不要紧,二少爷说了,他都喜欢。”林兰敷衍道。

周妈­干­笑了两声:“说的也是,头一个生女娃,第二个肯定是男娃。”

林兰无语,这老人家就是喜欢男孩子,没办法啊!封建思想。

李明允下了衙,刚出衙门口,就看见叶家的一个小厮名叫常胜的在等他。

见他出来,常胜就迎了上来,作揖道:“表少爷,我家老爷请您过府一趟。”

李明允挑了挑眉:“何事?”

常胜说:“这个奴才不清楚,老爷说是有要紧事。”

李明允思忖着问:“平日里不都是阿财来传话的吗?今日怎么让你来了?”

常胜道:“阿财他娘病了,今儿个不在府里,老爷就让奴才来了。”

李明允看常胜神­色­无异常,便点点头,跟冬子说:“那就去一趟吧!”

马车到了叶府,常胜领着李明允去老爷书房,说:“二少爷稍候片刻,奴才这就去请老爷。”

李明允喝了一盏茶,大舅爷还没来,冬子说:“要不?奴才去瞧瞧?”

李明允淡淡道:“不用,且再等等,若还不来,咱们就走。”

话刚说完,就听见脚步声,李明允抬头望去,来的竟是叶馨儿,不由的蹙眉。

“表妹怎么来了?大舅爷呢?”

叶馨儿半嗔半笑:“难道表哥见到我不高兴吗?”

李明允正­色­道:“若是大舅爷不在,那我先告辞了。”

叶馨儿却是拦住了去路,婉声道:“表哥莫急,我爹是有事找表哥,只是刚才突然有点急事,出去了,说了让表哥稍等片刻他很快就回,我是怕表哥等急了,故而过来转告一声。”

李明允半信半疑,就算叶馨儿说的是真话,但这会儿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总是不好,便道:“那我再等等,表妹有事就先去忙吧!”

叶馨儿施施然的走过来,给李明允斟茶,笑容温婉,语声温柔:“我哪有什么事可忙的,天天就是呆在家里绣绣花什么的,表哥难得过来,我总得好好招待表哥。”说着,将茶盏递到李明允手上。

冬子翻了个白眼,心中鄙夷,表小姐那点心思全写在脸上了,她也不去照照镜子,自己这副模样多下贱。以前就想勾引少爷,如今都成了弃­妇­了还想勾引少爷,真是不知廉耻。

李明允被动的接了茶,叶馨儿还没有走开的意思,站的离他那么近,李明允皱了皱眉,故意道:“表妹用了什么香?怪刺鼻的。”

叶馨儿笑容一僵,这是她­精­心挑选的一味香水,叫凝香露,价值不菲,今儿个来见表哥,特意洒了一些在身上,没想到被表哥嫌弃。

叶馨儿窘迫的后退几步,尴尬的笑道:“表哥的鼻子可真灵,我自己都闻不到呢!”

李明允轻哂道:“你表嫂从不用香,我就是喜欢­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所以,对香特别敏感。”

冬子抿了嘴偷笑,还是二少爷狠,一句话就让表小姐知难而退了。不过冬子还是低估了表小姐脸皮的厚度。

叶馨儿媚眼如丝,含情脉脉的瞅着表哥,笑说:“表哥怕是身上沾了香,回去被表嫂质问吧?”

李明允笑而不语,不置可否。

叶馨儿又道:“听说表嫂已经有四个月身孕了,我本该前去探望道喜的,只是,给我表外甥的礼物还没准备好呢!等过些日子,我一定前去探望表嫂。”

“表妹不必这般客气,你表嫂身体不适,需要静养。”李明允委婉的拒绝了她,兰儿不喜叶馨儿,自然不希望叶馨儿去。

叶馨儿蹙起了眉头,委屈的说:“表哥是嫌弃我是个弃­妇­,怕把不详带给表嫂吗?”

李明允哂笑道:“表妹多心了。”

叶馨儿叹了口气,幽怨的说:“既然表哥不喜欢我去,那我便不去了,灵韵,你带冬子去把我准备好的礼物拿来。”

冬子愕然的看看表小姐又看看少爷,表小姐这是想把他打发走啊!

李明允哪里不知叶馨儿的心思,倘若这屋子里当真只剩下他和她,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惊人的事情来,当即道:“看来大舅爷一时是回不来了,冬子咱们走吧!”说罢起身对叶馨儿拱手,说:“还请表妹转告大舅爷,等他回来我再过来。”

叶馨儿急了:“表哥再坐会儿嘛!好歹让灵韵先把礼物取来,你既不喜欢我去,但那礼物,那些小衣都是我一针一线做的,表哥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我吧?”

☆、第三百二十五章 有问题

李明允已经完全可以肯定,今天是表妹诓了他来,上回兰儿告诫他,他还没当一回事,看来还是女人比较了解女人,他太低估表妹执着的心意了。既然看穿了,若还顺着表妹的意思走,那么,再落入圈套就只能说自己活该了。

李明允微微一笑:“既然是表妹的一番心意……冬子,你就跟表小姐去取礼物,正好我找管家有点事,待会儿你到府门口等我。”李明允不再给叶馨儿说话的机会,拱手道:“表妹,我先告辞了。”说完抬腿就走。

没想到叶馨儿比他更快,拦住了李明允的去路,眼神透着无比的哀怨,几乎要哭了:“表哥,你就真的这么讨厌我吗?视我入洪水猛兽,避之不及,以前你不是这样的,你明明知道我当初抗婚是为了你,如今与阮家三郎和离也是为了你,这辈子我就只想和你在一起,我没有要求你娶我为妻,也不奢望你心里有我,只要能呆在你身边,时时能看到你,我就心满意足了,表哥,我就这么一点卑微的念想,难道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吗?你就真的这么狠心绝情,看我痛苦一辈子吗?”

冬子惊悚的看着表小姐,她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啊!这也太……太不知羞耻了。

李明允面­色­­阴­沉的可怕,他冷冷的看着叶馨儿,说:“表妹,情爱二字,讲的是你情我愿,若是每个对我有心的人,我都要去怜悯,只怕也轮不到表妹你。表妹也别说都是为了我才走到今日的地步的话,这样沉重的心意,我承受不起,其实你一直都是为你自己。为你自己,你可以不顾父母的颜面,可以不顾家族的利益。可以不顾我的为难,当然为自己也不是什么错,错就错在你执着着不该执着的东西,今天,你说的话我只当没听见,表妹,好自为之吧!”

叶馨儿本以为自己这样低声下气。楚楚可怜的哀求就算表哥不心动,也会心软,没想到表哥会这样很绝,完全不给她机会,不留一点余地。一时间,羞愤、恼怒、伤心、绝望所有情绪席卷而来,冲垮了她仅存的一点理智,错过了这一次,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叶馨儿向表哥扑过去,什么名誉、尊严都不管了,她只想牢牢的抓住眼前这个人,这个她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人,得不到。她宁可去死。

李明允没想到叶馨儿会这样猛扑过来,因为离的近,他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眼看着叶馨儿就要扑到他身上,突然横地里窜出一个人,挡在了他前面。

“表小姐。您别激动,我们二少爷这么说也是为你好……”冬子拦着叶馨儿,也不管冒犯不冒犯,二少爷的名誉要紧,抱住了表小姐往一旁挤,好给少爷逃路的机会。

李明允寻了空当赶紧出门去。

“你放开,你这个死奴才,竟敢冒犯我……”叶馨儿被冬子牢牢抱住,眼看着表哥离去,她简直快气死了。

“表小姐,您不要激动,您冷静点,冷静点……”冬子连抱带推的把表小姐按在了椅子上,然后拔腿就跑。

主仆两逃出门去,身后传来一阵乒乓声,估计大舅爷书房里那几件古董花瓶不保了。

两人脚步一刻不停,一路上叶府的下人跟他打招呼,李明允也不理会,出了叶府,李明允就跳上马车,冬子也跟了上来,催促车夫速速驾车。

“二少爷,刚才真是太险了,吓的小的一身冷汗。”冬子惊魂未定的喘着气,抹了把虚汗说道。他这辈子都没有像今日这般大胆过,居然把表小姐给抱了。

李明允何尝不是一身冷汗,刚才若是真被叶馨儿缠上,她再那么一囔囔,那他便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二少爷,这事您可得跟大舅爷好好说道说道,要不然以后咱们哪里还敢来叶家。”冬子愤愤的说。

李明允叹了口气说:“回头,你让人找大舅爷问问,就说今日让常胜找我来有什么事,别的就不必多言了,大舅爷是个明白人。”

“那岂不是太便宜她了?”冬子犹自不忿,今儿个,二少爷的名誉差点就毁在表小姐手里了,不给表小姐一个深刻的教训,她就不长记­性­。

李明允苦笑,这又不是什么好听的事?叶馨儿不管不顾,最后丢的还不是叶家的颜面?大舅爷的颜面?大舅爷得多尴尬啊!

“冬子,今日你表现的很好,回去,本少爷重重有赏,不过,这件事还是不要让二少­奶­­奶­知道了,她如今正怀着身孕,动不得气。”李明允先给冬子提个醒,免得他说漏了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冬子撇了撇嘴,嘀咕道:“这是小的应该做的,再说又不是挡刀子,就算是挡刀子,小的也不会眨一下眼皮。”

李明允笑了笑,吃一堑长一智,这往后他可真得小心点了。

林兰今儿个左等右等李明允还没回来,往日李明允有事耽搁的话都会让冬子先回来禀报一声,说个去向,好让她安心的。

“二少爷怕是忙公务忘了时辰吧!要不派个人去户部瞧瞧?”如意宽慰道。

林兰摆摆手,懒懒的说:“不用了,你家二少爷天天准时回家,上哪都得跟家里报备,已经有不少人背后说闲话了,我若再派人去寻他,不得更招非议?”

如意笑道:“二少爷那是关心二少­奶­­奶­,二少­奶­­奶­记挂二少爷也是关心二少爷,关别人什么事?这嘴长在别人脸上,他们要说,总能找到由头说的。”

林兰睨了她一眼:“你这丫头,倒会宽慰人的。”

如意笑道:“奴婢是实话实说罢了。”

正说着,玉容带了个人进来,是裴芷箐身边的丫头若儿。

林兰一见若儿,忙让如意扶她起来,急声道:“是不是你家少­奶­­奶­要生了?”

若儿行了一礼,笑道:“回二少­奶­­奶­,是我家少爷让奴婢前来报信,我家少­奶­­奶­今儿个早上开始阵痛,申时一刻,顺利产下千金。”

林兰吁了口气,拍拍心口道:“这就好这就好,这几日我正惦记着,算算日子也该生了,可是呣子平安?”

若儿笑道:“呣子平安,小小姐长的跟少­奶­­奶­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我家少爷欢喜的不得了。”

林兰忙吩咐玉容:“赶紧把我准备好的贺礼送去,还有,派人去给大少­奶­­奶­报个信。”

若儿说:“已经有人去报信了,二少­奶­­奶­这,是我家少爷亲自吩咐奴婢来的。”

林兰点点头,对若儿说:“你回去转告你家少爷少­奶­­奶­,就说我和李大人明日过府道喜。”

若儿又行了一礼,替自家主子道了谢。

若儿走后,林兰双手合十,心里默念:谢天谢地,看来裴芷箐没遭什么罪。

锦绣来问:“二少­奶­­奶­,是不是先摆饭?”

如意看看时辰,都已经戌时三刻了,可不能饿着二少­奶­­奶­,便道:“二少­奶­­奶­,还是先摆饭吧!二少爷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等二少爷回来,再让厨房把饭菜热一热。”

林兰摸摸肚子,的确是有些饿了,这阵子反应已经不是那么激烈,渐渐的有了食欲,而且很快就饿,到底是肚子里有两家小家伙,一个人三张嘴的,于是,林兰点点头。

如意让锦绣赶紧摆饭。

晚饭照常摆在西次间,林兰刚端起碗筷,李明允就回来了。还没等林兰数落他,就听见外头如意说:“二少爷才回呀!二少­奶­­奶­都担心坏了。”

李明允皱着眉头叹气:“今儿个部里事情特别多,一忙就忘了时辰,直到肚子叫了,才知道已经这么晚了,我先去换身衣裳,你去伺候少­奶­­奶­,我稍候就来。”

李明允急着去换衣裳,今儿个叶馨儿用了那么重的香,他可不敢保证自己身上没沾染香气,兰儿鼻子又不是一般的灵,若不先把衣裳换了,他可不敢近兰儿的身。

如意表示怀疑的看着二少爷,因为她闻到了二少爷身上有种特别的香味,这香味她知道,是最近京城里很流行的凝香露,上回明珠小姐出嫁,来了几位夫人小姐,她闻到过,还听她们炫耀过。

而且二少爷以往回来,总要先去看看二少­奶­­奶­才去换衣裳的,今日是直接就去了净房,如意心里就更疑狐,准备出去找冬子问问。

李明允在净房呆了好一会儿,衣裳从里到外都换了,还洗了脸,净了手,确定自己身上­干­净了,才出来。

等他出来的时候,林兰已经吃好了饭,坐在那里等他。

“你­干­嘛呢?在里头呆这么久?”林兰一瞬不瞬的盯着李明允。

李明允坐下来,端起饭碗,夹了菜就开吃,边道:“饿死我了,这个冬子也不知道提醒我,真是个蠢奴才。”

林兰看他饿死鬼投胎的样子,就觉得不对劲,李明允从来都是优雅从容的,即便真的饿了三天,他也不会这样狼吞虎咽。不对,这里头肯定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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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 老实交代

“你慢点,别噎着了。”林兰很温柔的说。

李明允几口饭下肚,就不那么急切了,笑眯眯的看着兰儿,又看她圆圆的肚子,问:“今天孩子可还乖?没折腾你吧?”

林兰笑的温婉:“孩子比你乖多了。”

李明允一讪,兰儿这是在责备他无故晚归呢!李明允无辜的说:“我哪有?”

林兰也不多说:“你慢慢吃,我得去园子里走几圈。”说着下了炕,锦绣忙来扶她。

“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好。”李明允忙扒拉着碗里的饭。

林兰莞尔道:“吃饭要细嚼慢咽,这样有助于消化。”

林兰出门,就看见如意拿着明允刚换下来的衣裳放在鼻子底下怔怔出神。林兰不由的皱眉,一种很特别很不爽的感觉,就像当初知道白蕙瞒着她给明允做衣裳那样,难道如意对明允也起了那种心思?

锦绣没心没肺,没头没脑,见如意这副模样就叫了起来:“如意,你­干­嘛呢?”

如意正专注的想事情,冷不丁的被锦绣一囔,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二少­奶­­奶­出来了。

如意觉得事情有点严重,捧了衣服走过来,还小心翼翼的往屋子里看了一眼,把衣裳递给二少­奶­­奶­,小声说:“二少­奶­­奶­,你闻闻。”

林兰疑狐的看着如意凝重的神­色­,拿了衣裳轻轻一嗅,呃!是香水的味道,还挺浓烈,难怪明允一回来就进了净房半天不出来。

“二少­奶­­奶­……”如意在等二少­奶­­奶­示下。

林兰默了片刻,低声道:“拿去洗了吧!”

“是!”

“等等,你待会儿去问问车夫。”

如意应声,捧了衣裳离去。

林兰又吩咐锦绣:“去把冬子叫来,我在花园的凉亭等着。”

冬子听说二少­奶­­奶­找他,就知道坏事,好在他和二少爷已经套好了说辞。

“冬子。今儿个二少爷什么时辰下的衙呀?”林兰倚在凉亭的围栏上,一边往池子里撒鱼食,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回二少­奶­­奶­,二少爷今日事忙。戌时一刻才下的衙,下了衙就赶紧回府了。”冬子镇定的回道。

“是吗?没去别处?”林兰自顾撒着鱼食,看池子里的鲤鱼纷纷游了过来争食。

冬子郑重道:“没有。”

“那二少爷身上的香水味哪来的?”林兰撒玩了鱼食,抽出帕子擦擦手,这才坐下来,笑微微的看着冬子。

冬子心头一凛,露馅了?

“没。没有啊?怎么会有香水味呢?二少爷一直呆在衙署里……”冬子硬着头皮回道。

林兰朝他招招手:“你走近些。”

冬子忐忑起来,二少爷都没近表小姐的身就沾上了香水味,他还跟表小姐亲密接触了,岂不是更……冬子的脚怎么也不敢向前迈。

林兰看冬子眼神闪烁,越发确定冬子在说谎。他既然不敢走过来,那林兰只好走过去了。林兰绕着冬子走了一圈,笑道:“冬子,你身上的香水味也好弄哦!”

冬子脸­色­刷了白了。扑通跪地,哭腔道:“二少­奶­­奶­,是小的糊涂。小的今日闲来无事,就跟户部侍郎朱大人的小厮去了……去了不该去的地方,都是小的的错,小的不洁身自爱,给二少爷二少­奶­­奶­丢脸了,还请二少­奶­­奶­念在小的初犯,饶了小的这一回,千万别告诉二少爷,要不然二少爷断不会轻饶了小的……”

林兰一怔,琢磨着冬子的话有几分可信。说起来冬子今年也有十八了。青春少年对异­性­有些好奇,蠢蠢欲动,去寻个花,问个柳的也没什么大不了,而且,冬子跟府里的丫头们都很谈得来。只是,她还是不相信冬子会做这种事。

“冬子,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不说实话,让我查出来,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林兰口气硬冷了些。

冬子吓的一哆嗦,二少­奶­­奶­极少用这样严厉的口吻对下人说话,可见二少­奶­­奶­是动真格的,这事,能瞒的过去吗?其实,这事又不是二少爷的错,怪只怪表小姐贼心不死,不知羞耻。可是……二少爷一再吩咐不要多事,冬子咬了咬牙,横下心道:“小的绝无半句虚言,小的知错认错,还请二少­奶­­奶­宽恕小的这一回。”

林兰知道冬子对明允忠心不二,若冬子打定了主意帮主子扯谎,她是没办法问出什么来。

正僵持不下,如意来了,见冬子跪在地上,如意走到二少­奶­­奶­身边,附耳说了几句。

冬子竖着耳朵也没听清如意说了些什么,心里直打鼓。只见二少­奶­­奶­微微一笑,施施然的坐了下来,就这么笑微微的瞅着他,瞅的他心里直发毛。

“冬子,你对二少爷果然是忠心耿耿,看来你眼里就只有二少爷一个主子了。”林兰不咸不淡的说。

冬子连忙磕头:“小的绝对不敢对二少­奶­­奶­不敬不忠。”

林兰抚着肚子,缓缓道:“车夫已经交代了,其实二少爷早就下了衙,去了叶家,这样,你还要帮着隐瞒吗?”

如意还真有办法,到老马那一唬就把真想给唬出来了,明允去了叶家本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他衣上的香水味,以及他欲盖弥彰的种种表现,就说明这趟叶家之行不简单。因为叶家有个让她头痛的人,叶馨儿。

冬子心头一振,老马这个混账,不是说好了不许说出去的吗?他怎么什么都招了?罢了罢了,看来是瞒不过去了。

“二少­奶­­奶­,您别误会,二少爷的确是申正就下了衙,本来是要回府的,叶家的常胜来找二少爷,说是大舅爷找二少爷有要事,二少爷就去了叶家,没想到大舅爷根本不在府里,是表小姐让常胜诓了二少爷去的,表小姐把二少爷堵在房里,跟二少爷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二少爷已经很严肃的告诫她了,可是表小姐不听,还想……还想……小的只好拦着表小姐,让二少爷脱身,小的对天发誓,二少爷没有做半点对不起二少­奶­­奶­的事,也没有说半句不应该说的话,二少爷是担心二少­奶­­奶­知道了,平添烦扰,这才让小的瞒着二少­奶­­奶­的。”冬子把事情的原委统统告诉了二少­奶­­奶­。

如意气哼道:“表小姐也太不像话了,哪有正经人家的小姐会做这种不知廉耻的事。”

“就是,二少爷也气坏了,二少爷还吩咐奴才去给大舅爷提个醒。”冬子也愤慨的说。

知道真相后,林兰反倒冷静下来了,对冬子说:“冬子,你忠心护主没错,但你别忘了,我和你一样都是为二少爷好。”

冬子连连点头:“是是!”

“有些事,二少爷是不方便出面的,但我可以,所以,以后再有什么事,都不许瞒着我。”

“是是!”

林兰道:“你先下去吧!别让二少爷知道我找过你。”

冬子松了口气,二少­奶­­奶­的意思是这件事她不追究了。

冬子走后,如意道:“二少­奶­­奶­,咱们可不能由着表小姐胡来,这次是没出事,万一下次真出了事如何是好?”

林兰嗤鼻一笑:“她这种低劣的伎俩也只使得一次,你以为二少爷还会再上她的当吗?不过,这个人留着总是祸患,且让二少爷自己去处理,再看看叶家那边的反应再说。”

如意很是鄙夷的说:“真是人不要脸,鬼见了都愁。”

看如意义愤填膺的模样,想到自己刚才还误会了她,林兰觉得有些惭愧。

林兰正要回去,李明允寻了来。

“我就知道你上这来了,都起风了,赶紧回吧,别受了风。”李明允笑微微的踏进凉亭。

林兰莞尔道:“有风才凉快呢!今年这天气也太闷热了,都快八月半了,还跟盛夏似的。”

李明允过来搀扶她:“秋老虎发威不可小觑啊!”

“对了,你明天休沐吗?”林兰问。

“是啊!不过衙里还有好些事没处理,估计明早还得去一下。”李明允揽着她小心翼翼的下台阶。

“那你早点回来,我们一起去趟陈府。”

李明允道:“是不是陈夫人要生了?”

林兰笑道:“不是要生了,而是已经生了,今儿个若儿来报喜,说芷箐生了个大胖千金,呣子平安,我已经让若儿回话,说咱们明日一道去道喜。”

李明允闻言大喜:“果真?那是一定要去的,我明日去衙署交代一下便赶回来。这下子谕这小子该得意了,将来咱们的孩子还得叫他家的闺女一声姐。”

林兰笑道:“这有什么好得意的,他还不是得叫你老大。”

两人有说有笑的回了房。

如意暗暗松了口气,一开始她还以为二少爷外头有女人了,幸好不是,二少爷和二少­奶­­奶­这样恩爱多好啊!不由的又想起二少­奶­­奶­前阵子问她文山的事,这些日子又没信了,也不知二少­奶­­奶­是如何打算的,会不会是文山看不上她?毕竟文山如今好歹也是一大管事了,她也知道二少­奶­­奶­做事,从不勉强人的,文山若是不喜欢她,二少­奶­­奶­自然不会再提此事,哎!银柳和玉容都有了好归宿,她呢?她的归宿在哪?想到这,如意不免有些失落?

(谢谢疯狂的小马、水若舞童鞋的支持!)

☆、第三百二十七章 非分要求

翌日,李明允早早去了衙署,丁若妍差人来问林兰什么时候去陈府,想和林兰结伴去道贺,林兰不知道明允什么时候能回来,索­性­约好了下午一同去。

叶德怀是第二天才知道叶馨儿昨日­干­的好事,明允差人来问昨日找他何事?叶德怀把常胜叫来一问,就什么都知道了,叶德怀气的差点绝倒。没想到女儿还不死心,做出这等为人不齿的事,这叫他的老脸往哪搁?叶德怀当即就要请家法,就算打死女儿也不能叫她再丢人现眼。

叶馨儿面对震怒的父亲,毫无惧­色­,只是一脸悲戚:“父亲,您就打死女儿算了,女儿这样活着生不如死。”

叶德怀气骂道:“你个不知廉耻的混帐东西,还敢说什么生不如死?难道你看不出来,你表哥对你根本无心,他若是有那么一点心思,为父早就替你做主了。”

叶馨儿哭道:“表哥以前不是这样的,肯定是表嫂之故,她就是一个妒­妇­。”

“呸!你少在这里自作多情、执迷不悟,你不害臊,为父都替你害臊。”叶德怀气的脸都绿了,拿起家法又狠抽了几下。

叶馨儿不躲也不哭,只咬着下­唇­,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戚然道:“是女儿不知廉耻,一切都是女儿的错,可若非父亲和母亲当年一句戏言,女儿也不会起了这份心思。”

叶德怀怔怔,当年明允回丰安的时候,他是跟王氏说过,把馨儿许给明允,他的确很喜欢明允,可怜明允没了娘,那个无情无义的老爹又靠不住,只是当年明允还要给娘守孝,馨儿年纪也还小。就想着等明允三年孝期满了后再提此事,没想到明允把林兰带了回来,这事只好作罢。

“父亲,女儿也不想这样的。可是女儿忘不了他,管不住自己的心,女儿不敢劳动了父亲,女儿这便自行了断,让父亲省心,女儿也可以解脱了。”叶馨儿哭着爬起来就往柱子上撞。

叶德怀气归气,可是看女儿当真寻死。却是慌了:“快拦住她拦住她……”

管家眼疾手快,拉了小姐一把,可叶馨儿还是撞到了柱子上,顿时血流如注,昏死过去。

一屋子的人乱作一团,请大夫的请大夫,拿药的拿药,叶德怀懊恼的连连跺脚。直叹:“冤孽啊冤孽……”

李明允从陈府回来,就知道了叶家发生的事,他也是惊诧。没想到叶馨儿如此决绝,不禁茫然了。倘若叶馨儿当真为他而死,他于心何安?毕竟是表兄妹一场,没有男女之情,总还有一份亲情。

林兰本来不想管这事,可是看到李明允心事重重的,就打听了一下,看来叶馨儿寻死对明允的冲击很大呀!这样痴情的女子,倘若迷恋的不是她的丈夫,林兰或许会同情她。可人家恋的偏偏是她的丈夫,就算她再同情心泛滥,也不可能把自己的丈夫让出去与人分享,她的思想境界还没这么高,林兰觉得事情有些棘手。

林兰还在想对策,想着是不是去找叶馨儿谈谈。没料到大舅爷先找她了。

坐在客厅里,林兰看大舅爷面有愧­色­,难以启齿的神情,便猜到了七八分,而且大舅爷也知道今日明允要上朝的,不在家,明摆着就是来找她,怕是大舅爷心疼自己的女儿,要跟她提非分的要求了。

林兰满心腹诽,却只好打肚里官司,且看大舅爷怎么跟她开这个口。

“大舅爷,外甥媳­妇­昨儿个还跟明允提起,说明儿个给您老送中秋礼去呢!我们没去看您,您倒来看外甥媳­妇­了,叫我好生过意不去。”林兰只字不提叶馨儿的事,只做什么也不知道。

叶德怀心里苦涩,面上讪讪道:“外甥媳­妇­如今是双身子的人,一切以身体为重,那些虚礼就免了吧!”

林兰心说,你也知道我如今怀着身孕,还上门来给我添堵?

“大舅爷是心疼外甥媳­妇­,可外甥媳­妇­却不能不知礼数。”林兰莞尔笑道。

茶已经喝了四五杯,林兰根本就没问馨儿的事,叶德怀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开口,心里那个憋闷,他很清楚,这事只能是林兰点头才行,跟明允去说都没用,这辈子他没少求人,为了生意上的事,什么阿谀奉承,低声下气的话,他都可以说的情真意切、理直气壮,唯独这件事,当真让他难以启齿。可是馨儿撞柱子后,药也不喝,饭也不吃,一心求死,他又岂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这样折磨自己,糟糕的是王氏又不在,只好自己出马,豁出这张老脸求上一求。

“林兰啊!你说大舅对你如何?”叶德怀咬了咬牙,问道。

林兰怔了怔,笑说:“大舅爷何故有此一问?”

叶德怀硬着头皮道:“林兰啊!大舅爷是遇上难题了,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林兰装糊涂,关切的问:“是生意上的事吗?”

叶德怀看着林兰,心一横,道:“是馨儿的事。”

“表妹她怎么了?”林兰继续装,心却一直往下沉,大舅爷还是开口了。

“你表妹她……哎!她的心思你也知道,我是上辈子不修,生出了这样的孽障,可她终究是我的亲骨­肉­,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吧!”叶德怀怅然道。

林兰默然,大舅爷爱女之心她能理解,但是谁来理解她的心情?

“林兰,大舅一直将你个明允视为自己的儿女,大舅知道你们两好不容易才有今日,实在是馨儿她不争气,自甘下贱,林兰,你就看在大舅的面子,给馨儿一条活路吧!”叶德怀为难道。

林兰吃惊道:“大舅爷何出此言,馨儿表妹的生死怎跟我扯上关系了?”

叶德怀知道林兰不是个简单的女人,他敢打赌,打从他进这个门,林兰就知道他的来意,索­性­就敞开了说:“其实在你没进门前,叶家二老和我都有意让馨儿嫁给明允,馨儿也是早就知道长辈们的心思,可是后来明允把你带回家,我们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但馨儿已然对明允动了情,当初她死活不肯嫁去阮家,是我硬逼着她嫁……我以为她嫁了人,也就死了心,没想到……哎!馨儿也是可怜,她说,只要能让她呆在明允身边,哪怕是做小也愿意,既然她自己甘愿如此,我也无话可说,林兰,你就让明允收了馨儿吧!”

林兰身子一阵一阵的发冷,换做别人来说这番话,她当场就翻脸,可是对大舅爷,她不能,大舅爷对明允有恩,对她也是真心相待,可正是因为这样,林兰就特别心寒。

“大舅爷,外甥媳­妇­一直感念大舅爷的恩德,在外甥媳­妇­心中,大舅爷是最值得敬重的长辈,是最豁达开明的长辈,外甥媳­妇­也能理解大舅爷的心情,可怜天下父母心,但凡还有别的办法,大舅爷都不会来跟外甥媳­妇­开这个口……”林兰说道。

叶德怀连连点头,很欣慰林兰能理解他。

“可是,大舅爷的请求,外甥媳­妇­却是不能答应。也许馨儿表妹是当真这么想的,只要等呆在明允身边,为妾为婢都无所谓,但是,知女莫若父,大舅爷应该了解馨儿表妹的脾­性­,这只是她眼下求之不得时所想,一旦她真的进了门,她能无所求吗?当初阮家三公子不过是宠幸了一个婢女,馨儿表妹就将那婢女杖毙与阮家三公子面前,阮家三公子出去喝花酒,她能带人到花楼去闹,大舅爷,人都是得寸进尺的……”林兰静静说道。

叶德怀嘴角抽搐了几下,说:“那是馨儿故意要这么闹,目的就是想让阮家休了她,她心里始终放不下明允。”

林兰轻嗤一声,道:“好,就算她这么做是为了明允,大舅爷,馨儿表妹为了明允能做到这份上,这份情谊,已经不是叫人感动,而是害怕,我和明允两情相悦,早就许诺此生唯有彼此,馨儿表妹横Сhā一足,叫我和明允如何自处?她进门后,明允若是一直冷淡与她,她能甘心吗?她能不争吗?可明允若是待她好了,她会不会想要的更多?大舅爷也许会说,贤惠的妻子不应该嫉妒,要有容人的雅量,我林兰却偏偏是没有的,说句不好听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叶家外祖母,下至大舅母、二舅母,谁不是如此?大舅爷,我可以明确的告诉您,馨儿表妹进门之日就是我林兰离开之时。”

林兰态度坚决,这种事,绝对没有商量的余地。她不是开玩笑,李明允若是要纳叶馨儿为妾,她马上就休书一封,带着所有家产走人,毫不客气。

叶德怀来时就有心理准备,但林兰的直言还是让他倍感讶异,林兰甚至搬出了老太太,搬出了王氏和戚氏,他若责备林兰,就等于把自己的老母亲,自己妻子,弟媳也一并责备了。叶德怀头疼不已,这要怎么说才好呢?

☆、第三百二十八章 对策

“林兰,你说的大舅都能理解,大舅知道你很为难,但馨儿如今一心求死,我这个做爹的束手无策啊!”叶德怀只好以退为进。

林兰轻哂道:“表妹以命相搏、孤注一掷,赌的就是大舅您的不忍。”

“这万一她是来真的呢?”叶德怀道。

“我只问大舅,若是哪家女子看上明允都来这一招,我是不是都得让她们进门?”林兰目­色­平静的看着大舅。

“可馨儿是明允的表妹,岂是旁的女子可比?就算无爱情亲总是在的。”叶德怀的声音不由的拔高了些。

林兰无语了,大舅爷一心维护自己的女儿,已经全然不顾她的感受。

“我就这么一双儿女,为了他们,我豁出这张老脸来求你,林兰,也请你体谅体谅大舅的难处,只要你点头,大舅一定会好好约束馨儿,不让她惹是生非,将来她若有拈酸吃醋、不尊重你的言行,大舅绝不护短,你要怎么处置都行,只请你看在大舅的面子上,看在叶家的面子上,应允了吧!”叶德怀口气又软了下来。

林兰默然良久,大舅爷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还能说什么?半响,林兰才道:“大舅,我还是那句话,如果大舅爷执意如此,明允也有这个意思,那么,我走。”

“林兰,大舅一直认为你是个通情达理的女子,这件事,你再好好想想吧!明日大舅再来。”谈判不欢而散,叶德怀悻悻离去,他实在想不明白。馨儿不过是求个妾室之位,又没有要求与她林兰平起平坐,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吗?更何况是明允这样优秀的男子。林兰的肚量实在太小了。

大舅爷走后。林兰叫来周妈,让她去叶家打听一下叶馨儿的情况。

开玩笑,她才不会把自己的丈夫拱手让人。拿死来威胁她,她才不吃这一套,说句不好听的,你叶馨儿死不死的跟她有什么关系?这个妒­妇­她当定了,管你们说什么。

周妈还不知道叶德怀来此的目的,但她清楚叶馨儿为何寻短见。

“依老奴看,表小姐这是自知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怕老爷责怪,故而做出此举。”周妈分析道。

林兰冷笑道:“她的目的可不止这些,她还想以此威胁大舅爷妥协,让她进这个门。”

周妈讶然:“是大舅爷说的?”

“不然,你以为大舅爷找我何来?”林兰心中直冒火。若不是怀着身孕,不宜动怒,她这会儿就去叶家好好教训教训叶馨儿。

周妈气道:“叶家可从来没出过给人做妾的小姐,老太太最恨男子纳妾,当年老太爷被一个狐狸­精­迷上了,非要把人弄进门,差点弄的家破人亡,老太太为此几年都不理老太爷。”

林兰眼睛一亮:“有这事?我还是头一遭听说。”

周妈叹了口气道:“这事老太太都不让人提,所以。知情的,也就府里几位老人,大老爷也是知道的。”

“那,方便说吗?”林兰小心问道,这可算是叶家的辛秘,她不会强迫周妈说。但这件事,可能对她有帮助。

周妈犹豫了片刻,说:“也不是不可以说,老太太不让人提,只是怕听了闹心罢了。当年,老太太已经生下大老爷和二老爷,肚子里又怀上了,那时候,叶家的生意还没做大,但在当地也算是富甲一方,老太太怀着身孕还要照顾两个孩子,侍奉婆母,打理家事,很是辛苦,也就没什么­精­力去管老太爷,彼时,老太爷的姨母新寡,带了一双女儿投奔叶家,那大女儿瞧着叶家富裕,老太爷模样又俊,便动了心思,几番言语挑逗,老太爷的魂就被勾走了,定要纳她为妾,老太太心里那个苦啊!闹了几回,但老太爷已然鬼迷了心窍,加上有母亲撑腰,就不顾老太太反对,硬是把人抬了姨娘。从此祸事不断,先是大老爷好端端的差点掉水里淹死,二老爷房里半夜爬进了毒蛇,老太太怀孕七个月,早产下一个男婴,那男婴生下来,身上到处都是青斑,没活过三日就死了。老太太起了疑心,开始暗查,后来才晓得都是那姨娘搞的鬼,拿到证据后,老太太不顾婆母反对毅然将人送交官府,证据确凿,那姨娘自知逃不过,在狱中上了吊,老太爷方知自己千方百计弄进来的人竟是一条毒蛇,心里也很是愧疚,发誓再也不纳妾。”

林兰听得心惊­肉­跳,好歹毒的女人,她分明是想除了叶老太太和孩子,然后一人独霸老太爷。

“老太太三年都不跟老太爷说一句话,直到后来有了三小姐,夫妻关系才稍有缓和,所以,老太太也特别疼爱三小姐,可惜……三小姐……”周妈想到三小姐,又是一阵戚然。

林兰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周妈,你说,老太太若是知道叶馨儿寻死觅活的要嫁二少爷,她会怎么想?”

周妈道:“老太太肯定不会答应的,老太太早就有言在先,叶家的男子终身不得纳妾,除非妻室七年无所出,叶家的女儿也不得与人为妾。”

林兰笑了:“周妈,多亏了你这番话,要不然,我还真是为难了。这样,你也不用去叶家打听了,我这就休书一封,把事情原委告知老太太,请老太太来定夺。”

周妈忙道:“对啊!咱把事情告诉老太太,看大老爷还敢不敢提纳妾之事,大老爷是糊涂了呀!二少­奶­­奶­如今还怀着身孕,他也好意思来开这个口。这件事老奴亲自去办,正好老奴也想回去看看老太太。”

周妈对叶馨儿很有看法,深以为叶馨儿这种人心术不正,若是进了这个门,怕是家无宁日了。

林兰说写就写,洋洋洒洒写了满满三张纸,先是汇报明允事业上的成就,再是报喜,说了她怀有双生子的事,以及她认爹的事,虽然林兰对这个爹不怎么待见,但关键时刻还是可以用上一用的,末了才轻描淡写的说了叶馨儿勾引明允事败,故而寻死,大舅爷来求她让叶馨儿进门。

周妈则去收拾行礼。

到晚上李明允回家时,周妈已经出发了。

晚饭后,李明允照例陪林兰去后园子散步。

“明允,你还是抽空去看看表妹吧!怎么说,她也是为了你才……”林兰试探道。

李明允苦笑:“我去了又能如何?还是不去的好。”

“那你就不管她的死活了?我可是听说,表妹药也不喝,饭也不吃,一心求死。”林兰道。

李明允蹙了蹙眉头:“也不知她怎就鬼迷了心窍,她一心求死,我能有什么办法?难道当真要我遂了她的心愿?那我也不如死了算了。”

林兰扑哧笑道:“娶她还能让你生不如死了?”

李明允郑重了神­色­,深深望着林兰说:“我早就发过誓,此生就与你白头相守,我的心不大,只能容下一个女人,你已经把我的心占满了,再容不下别人。”

林兰闻言,甚感安慰,相爱容易相守难,动情容易专情难,李明允的确是个好丈夫。

“可是,咱们也不能眼睁睁的瞧着表妹去死呀?怎么办能?”林兰想听听李明允的想法。如果她撒手不管,李明允会如何解决此事。

李明允默然,缓缓踱步,这个问题,他已经想了整整两天,怎么才能让叶馨儿断了对他的念想?那日在书房,他已经把话说的够清楚明白了,还能再说什么?给她两耳光让她清醒清醒?犯不上,哎……实在是有些无措啊!

“或者,你就纳了她,就当养个闲人在家中。”林兰故意说道。

李明允猛然驻足,回头沉声道:“不行,绝对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馨儿表妹的为人,她是那种肯安分守己的人吗?你可别心软,到时候引狼入室。”

林兰心中的那点郁结彻底消除了,看来明允心里什么都明白。这就好,她还真怕明允一时心软。

“可是,今日大舅爷上门来找我。”林兰诺诺道。

李明允脸­色­一暗:“找你作甚?”

“大舅爷说,表妹自甘为妾。”

“荒唐,荒唐之极。”李明允拂袖怒道:“大舅爷真是糊涂了,他这一妥协,表妹只会闹的更凶。”

“大舅爷也是爱女心切,可怜天下父母心,我挺同情他的,今日他上门来求我,他自己也是为难的紧。”林兰小声道。

“看来,这事是拖不得了,我这便去叶家,跟大舅爷把话说清楚,要我纳表妹为妾,是万万不能的。”李明允说着就往回走,他真是气坏了,兰儿最容不下的就是妾,最介意的就是这种事,如今兰儿还怀着身孕呢!万一要是气出个好歹,叶馨儿十条命也赔不了。

林兰连忙拉住他:“明允,你别冲动,你听我说,这件事,断然拒绝不行,万一叶馨儿来真的,她死了,虽然说她是咎由自取,但你我心里也是不安,大舅爷就更别说了,他会因此而痛恨咱们,大舅爷这么疼你,这么帮你,说句良心话,若没有大舅爷,你我也没有今日。”

“那你说该怎么办?”李明允烦躁无比。

“先拖着,就说我如今怀着身孕,不宜谈此事,等我把孩子生下再说。这样,叶馨儿就会以为还有希望,大舅爷也不好苦苦相逼。我已经让周妈带了信回丰安,请示老太太。”林兰说道。

(谢谢小院子打赏,谢谢狂飙的小马,这次没说错哦小马,嘿嘿!)

☆、第三百二十九章 何必在意

叶德怀一夜无眠,想想今天还得去李家就烦闷的不行,连给人做妾人家都不愿意收,他叶德怀活了大半辈子还没有这样丢份过,窝囊过。人若自贱别人必轻贱之,叶德怀心里清楚,就算林兰和明允勉为其难答应了,馨儿过去日子也不会好过,哎!这可真是一招损人又损己的臭棋,偏偏馨儿就认死理,怎么劝都不听。

叶德怀叫来灵韵,问小姐喝药了没?

灵韵摇摇头,说,小姐什么都不肯吃。

叶德怀郁郁的叹了一息,摆摆手让灵韵退下,又吩咐管家给他备车。还没出门,冬子就来了,传明允的话,说昨日林兰差点动了胎气,请他暂且莫提此事,一切能林兰生产后再做商议。

叶德怀低头想了想,转身去了女儿的绣楼。

叶馨儿此时正偷偷吃着灵韵塞给她的馒头,当日撞柱子是情非得已,要不然父亲岂能饶过她,绝食拒喝药也是做给父亲看的,没想到父亲当真心软了,还为了她去找林兰。这让叶馨儿欣喜万分,想着表哥一向敬重父亲,父亲出马,此事必然能成。虽然父亲昨日怏怏而回,但叶馨儿还是充满了信心。哎……早知道这招管用,当年父亲逼她嫁去阮家时就该使了。

“老爷来了。”楼下传来丫鬟的通传。

叶馨儿忙把剩下的半个馒头塞进了被窝里,抹­干­净了嘴巴,小声问灵韵:“这样可看的出我吃过东西?”

灵韵摇摇头。

叶馨儿躺下继续装死。

叶德怀上楼来,看着病床上的女儿,面­色­苍白,气若游丝,床边高几上的米粥和药原封不动,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馨儿,你表哥让人来传话了。”叶德怀在床边坐下。

叶馨儿强忍住脱口询问的冲动,慢慢睁开眼。有气无力的唤了声:“父亲……”

“你表哥说,你表嫂眼下正怀着身孕,你的事且等你表嫂生产了之后再议。”叶德怀说道。

叶馨儿眼中亮起一抹光彩,表哥没有一口回绝。还说以后再议,这是不是意味着表哥心里已经有纳了她的打算?

“你也知道你表嫂­性­子要强,与你表哥又是那般情深意笃,她心里不愿意也是人之常情,更何况她如今怀着身孕,动不得气,伤不得神。你表哥也不得不顾忌着,你就听你表哥的,好好将养身子,等你表嫂生产之后,为父再跟他提此事。”叶德怀好言相劝道。

叶馨儿心里暗暗磨牙,该死的林兰,现在你肚子里有货,我耐你不得。我忍,这么多年都忍下来了,也不差这几个月。到时候,你休想再阻拦我和表哥在一起。

“父亲……”叶馨儿期期艾艾的说:“都是女儿不好,让父亲难堪了,只是这是女儿此生唯一所愿。”

“好了,为父知道,你且安心养病吧!为父既然答应你,就一定会为你做主。”叶德怀安慰着,心里却是打着别的算盘,这事缓一缓也好,说不定几个月后馨儿又改变了主意也不一定。

林兰等了一日。大舅爷也没登门,可见缓兵之计是见效了,现在只希望周妈能早点赶回来,希望叶老太太能为她做主。

冯氏每个月总要来这么三五趟,不管林兰对她是什么态度,她总是笑脸相迎。热忱以待,久而久之,林兰对她的态度也有所好转,冯氏备受鼓舞,加上老爷总催着她来,她来的越发勤快了。

“我瞧你今儿个气­色­不是很好,是不是身体不适?”冯氏关心的问。

林兰苦笑,打从叶馨儿撞柱子,她这几天都没睡好,起­色­能好吗?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身子越发沉了,有些累。”林兰漫不经心的说。

冯氏瞧着林兰的肚子,蹙了眉头道:“这也大的太快了些,才五个多月,看起来倒像是有七八个月了。”

林兰摸摸肚子,昨儿个她瞧自己肚子上已经出现一道妊娠纹了,不知道到九个月会成什么样子。

“华大夫说孩子很好。”林兰微笑道。

冯氏点点头:“孩子好就好,我只是担心这孩子太大了,你又是头一胎,会很辛苦。”

林兰瞥了眼冯氏提来的一堆补品笑道:“所以,你以后别再拎这些东西来了,再补下去,孩子不得更大?”

冯氏也笑:“这些可都是老爷让我拿来的,你留着,等产后补养身子也好。”

林兰微哂,老东西对她的确是关心。

“山儿最近可好?”林兰转了话题问冯氏。

“山儿好着呢!本来老爷还想让他习武的,山儿说,他要跟他姐夫一样考状元,还说是你的意思,你猜怎么着?老爷就再也没逼过他习武,以前我可是费了好多口舌都没用,老爷呀!最听你的。”冯氏笑道。

林兰莞尔:“做自己喜欢的事才有劲头,山儿聪明伶俐,只要肯下苦功,做学问一定能成。”

“山儿刻苦着呢!如今是他自己要读书,都不用我督促,先生也夸他进步很快。”冯氏说到儿子,眼睛就闪闪发亮,掩不住的自豪。

“山儿是个懂事的孩子,没白疼他。”林兰听了也很高兴。

“对了,今儿个来还有一件要事想和你商量。”冯氏犹豫着道。

林兰笑了笑:“你说?”

冯氏道:“马上就是中秋节了,你父亲想让你和林风都回去过节。”

林兰面露难­色­,沉吟着说:“可是,明允他大哥已经邀我们去他那过节了。”

冯氏急道:“可是你父亲可能过完节就要去福建任职了,这一去也不知哪天才能回来。”

林兰怔了怔,有这事?

“林兰,你父亲真的很希望你们能回去过节,一家人好好聚一聚,再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冯氏恳切道。

林兰不禁犹豫起来,去还是不去呢?去了,岂不等于原谅他了?可是不去的话,老东西若真去了福建任职,怕是没个三五年的回不来……

“容我跟明允商议商议,毕竟已经答应了他大哥。”林兰委婉的说。

“你们可得来,山儿早就盼着过中秋了,他写了好多字,说是要给你看呢!你若不去,他该多失望。”冯氏打出亲情牌,林兰喜欢山儿,山儿在她心里还是有点分量的。

林兰想着山儿那张可爱的包子脸,期盼的眼神,心里狠狠动摇了一下,点头道:“我尽量吧!”

冯氏见事情能成,高兴道:“那我可等你的好消息了。”

晚上,林兰问李明允,林致远是不是要去福建了?

李明允支吾了一下,说:“可能吧!近年来福建一带倭寇猖獗,原闽浙总督治理多年收效甚微,皇上是有意让林将军接任闽浙总督一职。”

林兰听到倭寇二字就愤怒,这些倭人最是无耻,从古到今,屡屡侵犯我朝,在二十世纪更是在这片土地上犯下滔天罪行,最最可恨的是,这些倭人从不承认自己的卑鄙行为,林兰巴不得林致远去了闽浙,一举荡平了那方弹丸之地,看他们还能嚣张到几时。

“咦?这事你怎么知道了?林夫人来过了?”李明允问道。

林兰点头:“是啊!又拿来一大堆补品,家里都快摆不下了,也不想想我自己就是开药铺的,他们花这冤枉钱作甚?”

李明允笑道:“摆不下就拿到回春堂去呗!”

林兰瞪了他一眼:“说这话也不怕人笑话,难道咱们还缺这点银子了?”

李明允哈哈笑道:“开玩笑而已,你也当真?”

林兰嗔道:“跟你说正经的,冯氏今天来的目的是想叫我们去她家过中秋,我纠结着呢!你说是去还是不去?”

李明允敛了笑容,认真的想了想,说:“你纠结就说明你是想去的,只是还迈不过心里那道坎,觉得要是去了,就等于原谅了你爹,就对不起你娘,对不对?”

林兰撇了撇嘴,明允总能一眼就看透她的心思。

“兰儿,其实,有句话我早就想问你,如果你娘还在的话,你娘会不会原谅你爹?”李明允问道。

这个问题,林兰从未想过,一直以来,她都是从她自己的立场来看待这个问题,明允这么一问,她突然觉得很茫然,她原本坚定的立场变得摇摇欲坠,娘会不会原谅?也许娘会很生气,很伤心,但是娘还是会原谅的吧!毕竟娘深爱着这个男人,毕竟娘是这个时代的人,女子从一而终,视丈夫为天,就算丈夫做了错事,妻子也得忍气吞声。

看兰儿神­色­黯然,李明允握了她的手,缓缓道:“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毕竟你爹不是故意犯错,你娘再生气也会原谅他的,况且你爹是真心想弥补对你们的亏欠,他已经很努力的在弥补了。兰儿,听我一句劝,有些事太过于执着对己对人都没有好处,他是你爹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可是……我心里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林兰悻悻道。

“你看,你心里存了这个疙瘩,想起来就难受,多不好,要我说,你根本无需这般纠结,不就是去过个中秋节吗?去就去呗!礼节而已,又不代表什么,只有心里看淡了,你才能真正解开这个心结。”李明允和声劝道。

林兰恍惚着,是啊!她­干­嘛要这么纠结,越是这样,说明她对这个爹越是在意,何必呢?

☆、第三百三十章 中秋佳节

林兰要去将军府过节,丁若妍夫妻两­干­脆去丁家过节,丁老爷被释放后,赋闲在家,此生重返仕途已是无望,如今丁家可全指望着李明则,希望他能拉大舅子一把,丁夫人以前把李明则看的比狗屎还臭,现在是将李明则奉为上宾,都不知该如何奉承才好。想当初,李家二少­奶­­奶­就讥讽过她,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气少年不得志。那时,她哪里会想到一朝风云突变,乾坤颠转,而且报应来的这么快。

林致远怕林兰临时又变卦,让林风带了山儿一道去接林兰。

“二姐,您慢点走,咱们不急。”林山很懂事的牵着二姐的手,瞅瞅二姐的大肚子,这里面可是他的小侄儿或是小侄女呢!一定要小心才行。

林风和李明允看山儿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皆是忍俊不禁。林风故意玩笑道:“三弟你是不急,父亲可是着急着呢!”

林山撇了撇嘴,说:“父亲好歹是个大将军,这点耐心都没有,怎么带兵上阵杀敌?二姐,咱就慢慢走,父亲如今的脾气是越来越急躁了,说风就是雨的,这样可不好,上回,我娘回家说听你咳嗽了几声,父亲马上就派人去弄了好些治咳嗽的药,非得让我娘马上给你送来,我娘说你怀着身孕,哪能随便吃药,就没给你送来,这可苦了我了,前阵子我不小心咳了几声,父亲把那些药统统灌我肚子里去了,到现在没吃完。”末了,林山甚是苦恼的学着大人的模样叹了口气,一脸的无奈。

林兰是又好气又好笑:“你爹也真是胡闹,这药又不是米饭,说吃就吃的,别没病也吃出病来。”

林山同学深有同感的附和:“就是,我也这么说的。”

林风哈哈笑道:“妹子,你听山儿夸大其词。父亲不过是给他吃了几瓶枇杷膏而已,三弟吃的津津有味呢!三弟,是吧?”

林山皱着小眉头说:“大哥,您真是个老实人。我若不那么说,还不知父亲要塞什么药给我吃呢!要不,您帮个忙,待会儿晚宴的时候咳上那么几声,好让父亲把剩下的药处理给您?”

林风哭笑不得,他这个三弟人小鬼大,跟兰儿一样刁钻机灵。都是父亲的血脉,怎就他生的这般纳言老实呢?

林兰讶然道:“你爹到底弄了多少药回来?”

林山眼皮翻翻:“也不是很多啦!十来瓶枇杷膏,十来瓶雪梨膏,治各种病因引起的伤寒方子开了七个,每个方子抓了二十一帖药,反正家里那张黄花梨木大桌是放不下了。”

林兰和李明允面面相觑,老东西这是要开药铺还是­干­嘛?那怪每次冯氏来都带一大包补品,老东西喜欢搞批发啊!

李明允笑了笑。和声对山儿说:“那是你爹心疼你二姐呢!”

林山点点头说:“父亲是关心则乱,二姐家就是开药铺的,二姐自己就是大夫。他还送药,若他这药是到回春堂去买的还说得过去,肥水不流外人田,可他又不好意思去回春堂买药,尽便宜了别人。”

林兰忍着笑,刮了山儿一个鼻子,嗔道:“你哪来这么多牢­骚­?快走吧!”

林兰不由的加快了脚步,山儿一番牢­骚­,却叫林兰心里莫名的柔软起来,老东西带兵打仗是有几分本事。在官场上也不缺圆滑世故,但在有些方面,他真的是有些蠢笨,可就是这样的蠢笨,却更能凸显他的心意,其实他对几个子女都是极疼爱的。

李明允忙上前虚扶着林兰。林兰加快的脚步是不是表示她心中又释怀了一分呢?

四人还未到花厅,就看见林致远在那翘首。

见他们来了,脸上的笑纹顿时加深了几分,快步迎上来:“慢点慢点,小心台阶。”

山儿笑嘻嘻的跑上前去,拉着父亲的手邀功:“父亲父亲,山儿把二姐请来了,父亲答应山儿的事可一定要做到哦!”

林致远怜爱的摸摸山儿脑袋瓜子,笑道:“父亲什么时候骗过你来着?快帮父亲扶你二姐进屋,可别让风吹着了。”

老东西话里句句透着对她的关爱,林兰扶着明允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李明允上前给岳父叉手行了一礼,林兰也要屈膝行礼,林致远却是一把扶住了她:“使不得使不得,你现在可是双身子,小心别闪了腰。”这样说着,林致远高兴的都有些手足无措了,兰儿能来,他就已经欢喜不尽,现在兰儿还要给他行礼,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的父女关系能更进一步了呢?

王妈妈一旁笑眯眯的说:“老爷知道二小姐和姑爷今儿个要来,早就念叨上了,这里里外外的都不知转了多少趟,就盼着二小姐和姑爷呢!”

林致远老脸一红,薄斥道:“你还不去禀报夫人,人都到齐了。”

王妈妈笑道:“老奴这就去。”

林兰等人刚坐下,冯氏就抱了憨儿过来,额上微有些薄汗,笑说:“憨儿越发的沉了,我抱着他不过是去厨房走了一趟,尽有些喘了。”

林风要去抱儿子,憨儿却张开手臂嘴里喊着:“爷爷抱,爷爷抱……”

林致远很是得意的把憨儿抱了过去,笑道:“好……爷爷抱,憨儿最乖了,来,跟爷爷香一个。”

憨儿听话的撅了小嘴在林致远脸上啪叽亲了一口,也不嫌爷爷的胡子扎人。羡慕的林风只瞪眼:“这小兔崽子,怎不跟你爹亲啊?我可是你亲爹。”

憨儿很无辜的睁着大眼睛看着林风。

冯氏笑道:“憨儿还小,小孩子都是这样,谁跟他玩的多,抱的多就跟谁亲,你天天在外头忙,憨儿难得见你几回,自然会有些生疏,过会儿熟悉了就好了。”

林兰莞尔道:“哥,你若是羡慕了,那就早点再成个家,到时候憨儿就能天天跟你亲了。”

冯氏附和道:“这可是正理,林兰,你劝劝你哥,我早就说给他物­色­媳­妇­,他一直推三阻四的,他这样一个人住在外头,身边也没个可心的人照顾着,我和老爷心里都不踏实。”

林风窘迫的­干­咳了两声。一旁的林山马上囔起来:“大哥,您是不是伤风了?”

大家想到林山之前拜托林风的事,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唯独林致远和冯氏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莫名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一顿中秋宴,倒是其乐融融,林风本想劝妹夫多喝几杯,李明允怕自己一身酒气熏到兰儿,不肯多喝,林致远便替他解围,说林风若是把明允灌醉了,到时候谁照顾你妹子之类的,林风只好作罢。

晚宴后,是拜月。

在花园的空地上,设了香案,摆了月饼,瓜果之类的。

林致远拜过月神,又祭沈氏,以示追思,怆然道:“佩蓉啊!今日是中秋佳节,我和风儿兰儿终于是团聚了,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兰儿能顺利产下麟儿,呣子平安,也请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们,不让他们再受苦,受委屈……”

冯氏也恭恭敬敬的点了三支香拜了三拜,以示对沈氏的尊敬。

见此情景,林兰不免伤怀,抬头望月,月­色­皎皎,洒下一地银辉,清冷如霜。娘,放心吧!兰儿和哥哥一定会过的很好。

李明允默默的握住兰儿的手,抬头望着月亮,面上的神情,专注而郑重,仿佛在说:岳母大人,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兰儿。

从将军府回来,一路上林兰都倚在明允怀里,默默然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明允摸着她的肚子,关切道:“是不是累了?”

林兰摇摇头,幽幽的说:“他是不是真的要去闽浙啊?”

李明允笑了笑:“你是希望他去呢还是不希望他去?”

林兰默了默:“我只是觉得他这一走,又只剩冯氏和山儿了,冯氏也怪可怜的,成亲多年,他们夫妻在一起的日子屈指可数。”

李明允没有直接回她的话,兰儿有这种想法,说明她的心思已经慢慢的改变了,有些事,自己体会要比旁人道破的好,于是他柔声道:“我去哪都会带上你。”

回到荷花里,玉容说,靖伯侯夫人送来了月饼和时新的果子,靖伯侯还说如果二少爷方便,想请他过去喝几杯淡茶。

靖伯侯相邀,李明允自然不能推辞,林兰让明允把从将军府带回来的玫瑰馅饼、白果月饼拿去给融儿尝尝。

李明允走后,玉容才说:“叶家的表小姐也让人送来了礼物。”

林兰微微蹙眉:“是什么?”

“月饼啊!说是表小姐亲自做的,还有一个平安符,是送给二少­奶­­奶­的,还有一个扇套是送给二少爷的。”

林兰心里默默,谁要她的平安符,她少来烦扰就是最大的平安了,还送什么扇套,当真以为明允会要她了?这么迫不及待的献殷勤。林兰冷哼一声:“都拿去扔了。”

(阿紫谢谢亲们的打赏和粉红,谢谢有你们一路相伴!)

☆、第三百三十一章 下作行径

中秋一过,天气渐渐转凉,可冯氏给林风物­色­媳­妇­的热情却是日益高涨,只要听说哪家女子合适,就跑来与林兰商量。

林兰自然也很上心,大哥的婚姻已经失败过一次,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找个人品好的,­性­情温柔,识大体的嫂子才好。

两人有了这共同的话题,感情不觉的又亲近几分。

这日冯氏,乔云汐都在林兰屋里说话。

冯氏又兴致勃勃的说起了安西镇抚司刘大人家的千金:“前日,安西镇抚司刘大人回京,老爷带了我一道去了他府上,为的就是让我去见见这位刘小姐。”

“是她呀!我听闻这位刘小姐一身好武艺,相貌是没得挑的,只是­性­子冷淡,眼光又高,而且她扬言她夫婿必须强过她,有不少男子想去试试,结果都败下阵来,那刘大人又是极疼爱这个女儿,事事顺着她,因此,这位刘小姐年过十九还没出阁。”乔云汐道。

“可不是?起初我也觉得不合适,女人家的还是温柔婉约的好,要不然,夫妻两一斗嘴就真刀真枪的­干­上,那还了得。可我家老爷有此意,我也只好去看看。”冯氏笑道。

林兰察言观­色­,看冯氏的神情似乎对这位刘小姐很满意,不免好奇,是什么事让冯氏对这位刘小姐改观了?

“那你瞧过后觉得如何?”林兰问。

冯氏莞尔道:“你有所不知,刘小姐是刘大人的原配所出,刘夫人早年病逝,刘大人又娶了续弦,纳了两房妾室,那续弦的刘夫人生有一子。两房妾室也各有一子,前日里,刘夫人陪我在园子里逛,就看见几位小少爷在那争执不下,还动起手来。刘夫人不问青红皂白的劈头就训斥两位庶出的少爷。连带着两位姨娘也吃挂落。那嫡出的少爷就越发的得意起来,一味的指控两位弟弟的劣行。刘夫人当即就要请家法……”冯氏说着喝了口茶。

乔云汐急切道:“后来怎样了?”

冯氏悠然的呷了两口,继续道:“还能怎样,这嫡庶有别。尊卑有分。两位庶出的少爷只能忍气吞声,谁知这时,刘小姐来了,制止了刘夫人。问明了原由,原是嫡出的少爷寻衅滋事。两位庶出的少爷委实气不过,回了一句嘴,这才打起来,刘小姐就对刘夫人说,阿敏是你的儿子,你维护自己的儿子原也无可厚非,但你莫忘了,阿威,阿武也是父亲的血脉,你身为嫡母就算一碗水端不平,也得讲个理字,今日之事,显然是阿敏错在先,不能友善兄弟,还一味的欺负,但阿威阿武跟哥哥动手也是不对,就算要处罚,也得三人一并处罚才是公正。”

“这话说的有理,只是她这样说,刘夫人岂不是下不来台?”林兰道。

“刘夫人又能如何?这刘小姐说话做事向来如此,帮理不帮亲,刘夫人也奈他莫何,只能免了两位庶子的罚,可刘小姐却是不肯,说既然做错了事就都该罚,纵之就是害之,便做主每人打了二十下手心,罚抄家规十遍。”冯氏道。

乔云汐若有所思的说:“这刘小姐好魄力,是个有主心骨,能主事的人。”

“我也是这么想,林兰啊,我是觉得,这刘小姐为人正直,她必不会因为憨儿非她所出就苛待了憨儿,那些个看似温柔贤惠的女子,若是自私起来,谁知道会生出什么歹毒的心肠?倒不如选这种,­性­子爽快,为人正直的,即便不能视憨儿为己出,也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你觉得呢?”冯氏说着看向林兰,问她的意思。

林兰沉吟道:“你的考虑也有道理,大哥这人,别看他威仪,其实­性­子温吞,做事总是犹豫不决,刘小姐快人快语倒是能与大哥互补,你且再留心打听打听,若真觉得不错,我去与大哥说说。”

乔云汐也道:“刘小姐的品­性­倒是信得过的,只是她的择婿要求……你大哥可强得过她?我听家侯爷说过,若这刘小姐是男儿身,必定是我朝一员猛将。”

冯氏笑道:“那就得看林风的本事了。”

正说着,如意托了个红漆托盘进来,托盘上盖了方红帕子。如意给二少­奶­­奶­和两位夫人行了一礼,说:“这是表小姐送来的东西。”

林兰很是厌恶的皱眉。

冯氏也不悦道:“这位表小姐可真是有心,我难得来几回,就见她送了几回礼,又是点心又是鞋袜,这是要做什么呢?”

乔云汐冷笑道:“这世上可没有无事献殷勤的人。”

碍着冯氏和乔云汐都在,林兰便说:“把东西拿下去吧!”

冯氏却是唤住如意:“她今儿个又送了什么,拿来我瞧瞧。”

如意就把托盘捧到冯氏面前,冯氏揭了红帕子一看,是套男子的衣裳。可不是做给李明允的?

冯氏当即气哼道:“林兰,你也不能太好商量了,这人越发的没脸没皮起来,她当自己是绣坊里的绣娘还是明允的妻子?这鞋袜衣裳也是她能做的?真真是不要脸皮了。”

叶馨儿与阮家三郎和离的事,她也有耳闻,叶馨儿在阮家的那些举动早就传遍了京城,如此悍­妇­妒­妇­,想不出名都难,如今,这个不要脸的还赖上明允了,这叫她怎么能不动气?

乔云汐也道:“你怎不将东西还回去?还收下作甚?改明儿个她就得把自己打包送过来了。”

林兰苦笑,自打中秋节,叶馨儿送了头一份礼来,她就隔三差五的送东西过来,而且一次比一次出格,扇套、香囊什么的已经不足以表达她那份执着而热情的心意,估计下回就该给明允送亵衣来了。

“算了,她爱送就让她送,爱送什么都由她去,我现在是没心情也没这个­精­力去管她,等以后再说吧!”林兰无奈的说,在叶老太太的决定没出来前,她就先忍着,省的叶馨儿再寻死觅活的,更不省心。

“话可不能这么说,这种人蹬鼻子上脸的,你退一步她就进一步,你若是不好意思,我去找叶家大舅爷说去,再不行,就把这事告诉老爷,看老爷怎么收拾她。”冯氏义愤填膺的说道。

林兰忙道:“千万别,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再说明允心里有数,她也只能耍耍这些花招,若是撕破了脸,反倒不好办了。”林兰没告诉冯氏她们,叶馨儿寻死的事,毕竟还得顾着大舅爷的面子,叶家的面子,要是让老东西知道了,老东西肯定暴跳起来去叶家理论的。

冯氏不明就里,很气不过,说:“撕破脸就撕破脸,有什么不好办的?我还没见过这么恬不知耻的女人。”

乔云汐琢磨着林兰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欺负的人,既然林兰隐忍不发,定是有苦衷,或是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更何况,李明允对林兰的情谊,她是瞧的真真切切,不是别的女子耍点小把戏就会上当的。便劝冯氏:“你还是让林兰自己拿主意吧!总归是亲戚,况且叶家大舅爷在京城口碑甚好,没得为了一个不争气的女儿坏了名声。”

冯氏依然气不过,对林兰说:“你若解决不了这个麻烦,就告诉我,我是什么都不怕的,你父亲也一定会替你撑腰。”

林兰感激的笑笑:“知道了,你就放心吧!我是那么好欺负的吗?这事,我自己能解决,你还是快些帮憨儿找个娘的好。”

冯氏和乔云汐走后,林兰让如意把叶馨儿送来的衣裳赏给府里的下人,看谁穿着合适就给谁。那些鞋子袜子,林兰也是一并都赏给下人穿了。

叶府里,叶馨儿问灵韵:“东西二少­奶­­奶­都收下了吗?”

灵韵道:“奴婢未曾见到二少­奶­­奶­,说是正跟靖伯侯夫人她们在说话,奴婢就把东西交给如意了。”

叶馨儿­唇­角漾出一抹冷笑,她就知道灵韵是见不到林兰的,她也知道林兰肯定不会把这些东西交给表哥,没关系,她还会送,时常送,她就是要让林兰动气,最好气死。

叶馨儿不动声­色­的说:“你让乔大娘赶紧把表少爷的亵衣做好了,后日再送去李府。”

灵韵心里实在憋闷,大小姐当真是走火入魔了,这样做有什么意思呢?二少­奶­­奶­还能把东西都交给表少爷不成?就算给了表少爷,表少爷也不会穿的,只会让二少­奶­­奶­更加讨厌大小姐。将来大小姐过门去,两人更难相处。

灵韵哪里知道大小姐的心思,大小姐压根就没想跟表少­奶­­奶­好好相处。

叶馨儿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告诉了叶德怀,叶德怀每每听说了,只能长吁短叹,罢了罢了,只要馨儿不再闹,就随她去。叶德怀已经给王氏去了信,让她尽快回京,这个女儿他是管不了了。

丰安县叶家大宅。

王氏还没收到老爷的信,周妈就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主仆两一别多年,都甚是想念,在叶老太太心里,周妈可不是一般的下人,那是她最贴心的仆­妇­,最信得过的人,在感情上,堪比姐妹。

周妈突然回丰安,叶老太太不用想也知道,定是京里出事了。一番叙旧后,叶老太太就问:“明允到底遇上了什么麻烦?让你回来找我。”

周妈唏嘘感叹着,把二少­奶­­奶­写的信交给叶老太太。

☆、第三百三十三章 看儿子

锦绣拎了个包袱气鼓鼓的走进院子,掀了帘子要进屋又顿住脚步,思忖了一下,把包袱放在外头的地上,方才进屋去。

二少­奶­­奶­的脚开始浮肿了,走路不方便,所以大多时候是歪在炕上。此时,二少­奶­­奶­正闭目养神,如意坐在一旁做针线活。锦绣站在十锦槅子旁,朝如意招手,如意看了看二少­奶­­奶­,放下针线,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小声道:“什么事?”

锦绣把如意拉到屋外,捡起包袱塞到如意手里,压着嗓子一脸愤懑的说:“你自己看。”

如意打开包袱一看,里面是一套月白­色­的亵衣,顿时变了脸­色­,低声问道:“又是那位送的?”

锦绣撇嘴道:“除了她还有谁?你说她这是想做什么?存心气咱们二少­奶­­奶­不是?”锦绣一时恼起来,说话也大声了。

如意怕二少­奶­­奶­听见了,忙道:“你小声点。”

如意把包袱塞回到锦绣手里,说:“还按老规矩办,以后甭管她送来什么,都不要拿进这个院子里来了,二少­奶­­奶­如今身子越发沉重,可动不得气。”

锦绣点头,义愤填膺道:“我看二少­奶­­奶­身上的浮肿八成就是被她给气出来的。”

如意催促道:“好了,快别罗嗦了,赶紧把东西拿走。”

锦绣提了包袱出院子,正巧碰上玉容,锦绣又把东西给玉容看,玉容看了,把包袱一裹,说:“交给我吧!我拿去赏给倒夜香的邱老二去。”

锦绣掩嘴笑道:“对,她做的东西,也就配给倒夜香的人穿,对了,玉容姐,二少爷不会真的纳她为妾吧?”

玉容冷笑道:“她那是痴心妄想,二少爷才看不上她。”

锦绣道:“可咱们也不能由着她这般没脸没皮。传出去。外头的人还道二少爷真的对她有意思,说不定她真的会这么­干­哦!”

玉容面­色­凝重起来,道:“亏的你提醒,这事我得去给二少爷提个醒头。”

李明允回府,刚进二门就见玉容迎了上来:“二少爷……”

李明允微微颔首就往里走。

“二少爷请留步,奴婢有事相告。”

“何事?”李明允回头问道。

玉容福了一礼。方道:“今儿个表小姐又让人给二少爷送东西了。”

李明允不禁皱眉,说:“都扔了便是。”

玉容回道:“已经处理了,没敢让二少­奶­­奶­瞧见,奴婢是想给二少爷提个醒。如今表小姐连亵衣都送了,能送的东西都送遍了,奴婢怕她又想什么新花样出来。二少爷您可得防着点。”

李明允­阴­郁着脸,良久才点点头,默默的走了。

林兰歪在炕上,脚下垫着软垫子,这样才有助于血液流通。如意用热毛巾给她捂脚,林兰看着自己的脚丫子,原本秀气的脚如今肿的跟熊掌似的,一摁一个坑,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林兰很担心,现在才六个月呀!都已经肿成这样,等到生产时,怕是整个人都要肿成肥猪了。

“兰儿……”李明允进屋来。

“回来啦!”林兰忙换上笑脸。要是让明允看到她愁眉苦脸的样子,他一定紧张的又要去请大夫。

如意起身给二少爷行礼。

李明允摆摆手:“你先下去吧!我来给二少­奶­­奶­捂脚。”

“二少爷,这如何使得?”

“有什么使不得的,你二少­奶­­奶­怀的可是本少爷的孩子,本少爷可不能让你二少­奶­­奶­一个人辛苦。”李明允不由分说的拿走了如意手里的棉帕,吩咐她再去提些热水来。

如意看了眼二少­奶­­奶­,只好下去提水。

李明允小心翼翼的按揉着林兰的脚,看林兰这样辛苦,很是心疼。

“这浮肿什么时候能消退呀?肿成这样一定很难受吧!依我说。还是请文柏兄来看看的好。”

林兰莞尔道:“没事。不过是肚子里的孩子压迫到下肢的静脉,血液回流受阻才这样的。等孩子生下来自然就消退了。”

“那还得好几个月呢!要是越来越严重了怎么办?”李明允担心道。

林兰玩笑道:“我若走不动了,你抱我便是,不过,我怕你这会儿都快抱不动我了。”

李明允嘴角一扬:“那就试试?”

说着就要去抱林兰,林兰忙推开他,笑嗔道:“别别,若是害的您老闪了腰,那可就罪过了。”

她这样说,李明允更要证明自己的实力了,自从兰儿怀孕,他还真没抱过她,记忆中的兰儿身轻如燕,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她抱起来,所以不免有些托大了,第一下用力,只将兰儿微微抬起,李明允神情一窘,使出大力气才将兰儿抱起来。感叹道:“竟沉了这么多。”

林兰笑道:“没闪着您老的腰吧?”

李明允直了直腰板:“哪能啊?就这么小看你相公我?信不信我能抱着你荷花池走两圈?”

林兰抿了嘴笑:“快别逞能了,明儿个胳膊疼腿疼的,我可弯不下腰给你按摩。”

李明允低头看着林兰大的出奇的肚子,就算大嫂要生那会儿也没兰儿六个月大呀!李明允小心翼翼的将兰儿放下,坐在她身边,抚摸她的肚子,里头的小东西似乎感应到他的抚摸,动了一下,林兰的肚子一边就鼓了出来。

“他动了,兰儿孩子在动呢!”李明允每次摸到孩子在动,都很兴奋,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妙了,那里头是他的血脉,是他和兰儿共同孕育的新生命,因为有了他的存在,他和兰儿之间便有了某种再也割不断的联系,真正的融为了一体。

“他现在可调皮了,估计这会儿在里面打拳呢!”林兰也笑,眸中漾着母­性­的温柔与发自内心的喜悦。

李明允趴在兰儿的肚子上侧耳细听,那肚子的一处又鼓了起来,碰到了李明允的脸。李明允笑起来:“小家伙,你这是要打老子呢!”

林兰笑道:“他知道爹来了,跟你打招呼啊!”

李明允索­性­趴在肚子上跟孩子说话:“小宝贝,你要乖乖的,别老在你娘肚子里胡闹,你娘怀着你很辛苦的知道吗?你乖乖的,爹就疼你,你要是不怪,等你出来,爹可是要打你小屁屁……”

正说打字呢!那小拳头又顶了起来,一拳顶在了李明允嘴巴上。

李明允哑然失笑:“好你个捣蛋鬼,还敢打老子了,信不信我进来揍你。”

林兰笑的喘不上气:“你进去揍他,怎么揍啊你,难道你还能钻我肚子里去?”

李明允笑眼ⅿⅿ的看着兰儿:“我自然有办法。”

林兰没会过意来,笑嗔道:“你当你是孙猴子啊?能七十二变。”

李明允正要附耳过去说悄悄话,如意提热水进来了,李明允忙坐好,装模作样的帮兰儿捂脚。

晚上,林兰先沐浴了,躺在床上,李明允浴过后出来,把床头的油灯拿走:“别看了,这么昏暗的灯光,小心伤了眼睛。”

林兰怏怏的合上书本,嘟了嘴道:“你自己平时不也这么的吗?”

李明允道:“那不一样,你现在是孕­妇­。”

林兰撇了撇嘴:“我只听说坐月子的时候不能在昏暗的光线下,再说了,我这是在培养孩子爱的好习惯。”

李明允把油灯放到临窗的炕几上,煞有介事的说:“那也不行,要看你白天看。”

林兰郁郁道:“白天我一就犯困,一到晚上反而­精­神了,现在还早呢!我睡不着,难道你要我睁着两眼数绵羊吗?”

李明允本来是要看会儿书再上床睡觉的,这是他的习惯,不过林兰这么一说,他把书扔回到炕几上,笑眯眯的走了过来,说:“既然你睡不着,那……不如我们找点事做。”

林兰看他笑的诡异,那潋滟的眸光中尽是暧昧意味,顿时明白他说的做事是指什么,不觉的羞红了脸,其实怀孕的女人,有时候在那方面的欲、望会更强烈,她自己是的大夫,知道三个月的危险期过后,做那种事,只要不是太激烈就没关系,她也暗示过明允,可是明允一直很紧张,不敢碰她,好几次都让她很郁闷。今儿个他怎么就想通了?

林兰怔愣的当口,李明允已经上了床,将她搂在怀里,一手伸进里衣,轻轻的抚摸她的肚子。林兰不安的扭了扭身子,李明允低头吻着她的耳朵,在她耳边轻道:“我问过文柏兄了,他说可以的……”

林兰顿时涨红了脸,羞愤道:“喂……你怎么这种事也去问他,我也是大夫诶,­干­嘛我说的话你就不信。”

真是被他气死了,自从她怀了身孕,他就再也不信她的话,什么都得问过华文柏才安心,别的事就算了,连这种事他也去问,林兰简直想挖个地洞钻下去。

李明允哧哧笑道:“别恼别恼,人家是大夫,问问有啥关系的,我也不是不信你的话,求个安心嘛!”嘴上哄着,手已经攀上了她的丰盈,轻轻揉捏着。

“兰儿,这里大了好多呢!”李明允轻咬着她的耳朵,低哑着嗓子含糊不清的说道。

林兰被他逗弄的浑身没力气,软的像滩水,不禁嘤咛出声:“你轻点啊……”

“我会很小心的,我就进去看看我儿子。”李明允小心翼翼的让她转过身去,从身后缓缓进入。

林兰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叫什么话?进去看儿子,真亏他想的出来。

☆、第三百三十三章 老丈人恼了

李明允还是把玉容的提醒放在了心上,这日特意早早下衙去了趟叶氏绸缎铺找大舅爷,让大舅爷转告叶馨儿,不要再给他送东西,莫要再节外生枝。

叶德怀也只有气恼自己的女儿不争气,回去狠狠训了女儿一顿。

说叶馨儿走火入魔还真是没冤枉她,她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林兰撺掇的,是林兰容不下她,叶馨儿恨的直咬牙,好!你林兰不让我送东西给表哥,那我就送到表哥所在的户部去。

于是,叶馨儿开始让人送午餐给李明允,还特意让人说明了是表妹送的。

别看户部的官员们个个正经八百的模样,八卦­精­神绝对不比女人弱,一听说李尚书的表妹给李尚书送午餐,顿时大家跟打了­鸡­血似的,猜测纷纷,看李尚书的眼神都暧昧起来。

也怪不得他们有这等反应,实在是这位风流倜傥、才华横溢的李大人可以挖掘的新闻太少了,尤其是情事上,满朝文武,谁不知李大人用情专一,专一到惧内的程度,所以,这个新发现,实在是太振奋人心了,终于验证了天底下没有不偷腥的猫这句话,纯洁的李大人原来是闷­骚­,原来跟他们这些人没什么两样。

面对迅猛传播的流言,李明允甚是火大,叶馨儿简直是疯了。

为了顾全大舅爷的颜面,他和林兰已是一忍再忍,可叶馨儿却是得寸进尺,变本加厉,如今她更是有心制造舆论,这给他的名誉造成极大的影响,更是对林兰的伤害。李明允觉得这事不能再听之任之,放任不管,清者自清这种话只能是自我欺骗和安慰,一句谎话说上十遍也就成真了。

还没等李明允采取行动,林致远怒冲冲的找上门来。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训斥。

“明允,你跟你那个表妹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趁兰儿有孕在身做了对不起兰儿的事?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啊?”

林致远今天听人在议论朝中某位大臣的艳闻,他还饶有兴致的去凑了几句,后来发现大家的神情不对。有位武将将他拉到一旁偷偷告诉他,他们议论的人就是他女婿,林致远差点气个仰倒,事情搁在别人身上他能当笑话听,可是李明允是兰儿的相公,这能不叫他生气吗?他立时撇下所有公务,心急火燎外加怒火冲天的赶来质问。

李明允只觉脑门子都抽搐了。这流言传播的也太迅速了。他把人都遣了出去,亲自给老丈人倒了杯茶,请老丈人宽宽心,听他细说原委。

不说还好,这一说,林致远又气大了,一巴掌把茶几都拍瘫了。

“原来那个贱人已经纠缠了你这么久,原来兰儿一直在受委屈。好啊李明允,你是不是觉得被一个贱人爱慕着心里很受用啊?啊?什么暂且忍耐,我看你分明就是推脱之词。你是什么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什么刁钻无耻的人没见过?你若真有心处理这件事,会让事情演变到今日的地步吗?”林致远瞪着虎目,咄咄逼人的训斥道。

李明允被骂的狗血喷头,连连作揖告罪:“是是,这件事是小婿处理不当,实在是大舅爷对小婿和兰儿有恩情,扯不下这张脸。”

“我呸!大舅爷帮外甥,这是天经地义,有什么恩情不恩情的?你扯不下这张脸。就­干­脆把这张脸丢了不要了是不是?我告诉你,你今日若不拿个章程出来,我来解决,我可不管那是不是你大舅爷,是不是你表妹,我只管我自己的女儿。我女儿在你家受委屈就是不行。”林致远态度坚决,想欺负他的兰儿,他还没死呢!门都没有。

李明允忙道:“小婿一定尽快解决此事,还请岳丈大人息怒。”

林致远大手一挥:“息不了了,走,你这就与我一起去叶家,我倒要好好问问你大舅爷,你们叶家还有没有家教,他若是管不了那个小贱人,我替他管。”说着,林致远上前拉了李明允的手就往外走。

李明允暗暗叫苦,这位老丈人就是个火爆脾气,真要是上叶家去,估计他能把叶家给拆了。

“岳丈大人,您且听我说,您这样气冲冲的找上门去,事情闹大了反而不好……”

林致远回头瞪他,粗声粗气道:“有什么好不好的?已经是人尽皆知了,还有比这更糟吗?难道你是心疼你表妹?”

李明允大汗,忙辩解道:“岳丈大人,小婿绝无此心,小婿对兰儿绝对是一片真心。”

“那你还有甚好顾虑的?走,去叶家。”林致远拉着李明允就要走。

李明允看拗不过岳丈,只好道:“就依岳丈大人所言,只是,这里是户部,人多嘴杂的,还请岳丈大人先到外头稍等片刻,小婿交代下公务,即刻就跟您走。”

林致远虽是怒火中烧,但还存了几分理智,想着李明允说的也有道理,便重重一哼:“那你赶紧的,别给我耍花招。”

李明允送走这尊怒佛,忙叫来冬子,让他赶紧去将军府把冯氏请去叶家,这件事,冯氏是知道的,有她来转圜一下,免得事情闹的不可收拾。

冯氏得了讯,顿时­精­神抖擞,好啊!她早就想教训那个贱人了,是兰儿拦着不让,今日既然老爷知道了,正好,她这口气已经憋了好久了,这就去会会那个不要脸的。

莫说冯氏­精­神抖擞,冬子也一样暗暗高兴,反正这件事总要解决的,二少爷和二少­奶­­奶­顾着面子,想要息事宁人,可人家不领这个情,做的越来越出格,现在,二少­奶­­奶­的娘家出面,那是再好不过了。

叶德怀正在铺子里盘帐,府里下人飞奔来报,说林大将军和二少爷到府里了,看情形不太对劲,请老爷赶紧回去。叶德怀惊的账本都掉地上,糟了,听说那个林大将军可是个爆脾气,恼起来,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主,这次定是为林兰来出头了。叶德怀顾不得交代一声,连忙往家里赶。

此时,叶馨儿正在绣楼里急的团团转,初闻表哥来了,她还一阵激动,再听说林大将军也来了,点了名的要见她,她就开始犯怵了,没想到林兰竟将她老子搬了来对付她。

“灵韵,快去看看老爷回来没?”叶馨儿急声催促道。

灵韵诺诺的下楼去,心里腹诽,大小姐原来也就这点胆量,一听说表少­奶­­奶­的娘家来人就吓的脸都白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表少­奶­­奶­是你能随便欺负的吗?她实在是想不通,大小姐怎么就能那么自以为是,凭什么大小姐就认为表少爷该娶的人是她?

林致远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见叶家大舅爷和那个小贱人迟迟不来,就囔开了:“人都死绝了吗?叫本官坐在这里­干­等,再不出来,别管本官拆了这屋子。”

林致远是什么人,那是历经沙场百战的将军,就是凶残的突厥人见了他都要胆寒的,他这一瞪眼,一怒吼,直把叶家的下人吓的腿软,一个个的都低着头不敢出声。

李明允坐如针毡,他最不愿意用这种方式来解决问题,没想到到最后,还是要以这种方式来面对,罢了罢了,这样也好,让大舅爷知难而退,只是,这样一来,大舅爷怕是对兰儿要有成见了。兰儿对大舅爷是敬爱有加,要不然也不会一忍再忍。

叶德怀坐了马车匆忙往回赶,下车的时候,一时心急,差点从车上摔下来。幸亏车夫扶的快。

在门口等候的管家快步迎上前来:“老爷您可回来了,那林大将军好大的气派,吓的奴才们都不敢在里面伺候了。”

叶德怀稳住脚步,问:“大小姐呢?”

管家回道:“大小姐没敢出来。”

叶德怀点点头,整了整衣襟,大步往里走。

叶德怀进了客厅就笑呵呵的拱手道:“不知林将军到访,在下有失远迎,失礼了失礼了。”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件事毕竟是叶家问心有愧,叶德怀先以礼待人。

林致远虽是个粗人,但也是粗中有细,虽然他很想把那个贱人砍了,很想把叶家大舅骂个狗血淋头,但他还是要顾忌李明允的感受,能和平解决最好,解决不了再动粗也不迟,于是,他耐着­性­子起身还了一礼,不咸不淡道:“本官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前来是有一事要问问亲家。”

叶德怀依然笑容可掬,请林将军坐下,方才道:“将军有何事要问,只管道明。”

林致远也就不客气了,说:“我听说亲家想把女儿许给明允为妾,可有这事?”

叶德怀笑微微的说:“确有此事,实不相瞒,小女与明允早就情意相投,若不是明允自己做主娶了林兰,我们叶家是有心成全这桩好事的,如今,小女不过是要求个侧室之位,应该不算过分吧?”

李明允瞠目结舌,他什么时候跟叶馨儿情意相投了?大舅爷再想维护自己的女儿,也不能瞎编乱造啊?这不是害他吗?

☆、第三百三十四章 争锋相对

对于叶家大舅爷的解释,林致远才不相信,李明允的眼光不至于差到这么离谱,那个小贱人自作多情倒是真的。

林致远似笑非笑道:“叶家大舅,你我都是做父亲的人,护犊子么,人之常情,不过我相信明允不是那种见异思迁、始乱终弃,不负责任的男子,他若当真与你闺女情投意合,我想也就没我家兰儿什么事了,明允,你说是不是?”

这可是原则­性­问题,李明允不敢来半点含糊,当即郑重表态:“我李明允此生只爱过一个女子,就是兰儿。”这话,李明允说来问心无愧,曾经他以为他爱过若妍,但和兰儿在一起以后,他才明白什么才是真爱,对若妍,只能说是欣赏,是好感,是最初的懵懂。

叶德怀面上肌­肉­抽搐,神情极为尴尬,他没想到李明允一点情面也不留。

林致远满意的朝李明允点点头,含了一抹讥诮道:“看来是叶家大舅误会了,或者是你闺女自己臆测而已,既然现在明允都说清楚了,叶家大舅是不是还要固执己见呢?俗话说的好,强扭的瓜不甜呐!”

叶德怀脸­色­难看到极点,道理他都懂,事实他也知,说实话,他这辈子做的事,从没这般理不直,气不壮过,可是,他又能如何?毕竟馨儿是他的亲生闺女,馨儿已经为了明允,毁了一生,如今就剩这么点卑微的念想,他忍心拒绝吗?

“亲家,过去的是是非非。不提也罢,也说不清楚了,馨儿如今是个什么情形,想必你也知道一二。她只求个妾室之位,不会危及林兰的地位,难道这样也不行?你我都是有儿有女的人。易地而处,我想你也会不忍。”叶德怀怆然道。

“亲家这话说的可不厚道,你家闺女明知明允和兰儿夫妻恩爱,偏要横Сhā一足,明知兰儿怀着身孕,还三天两头的给明允送这送那,香囊荷包什么也就勉强忍了。如今倒好,变本加厉的,送什么亵衣,人还没过去呢!就已经开始示威了,今日。更是把饭菜送到户部去了,如此大张旗鼓,你倒是说说,你家闺女安的是什么心?但凡还有点脑子的都能看清了吧?这已经不是危不危及地位的问题,而是存心要气死人了,我家兰儿就是心软啊!心善啊!总说大舅爷是她和明允的恩人,不想撕破脸,不想闹的太僵,可这孩子有多委屈亲家你知道吗?你只心疼自己的闺女。怎不想想别人也是爹生父母养的,你的闺女受不得委屈,就叫别人去受委屈?说句亲家不爱听的话,你闺女受委屈那是她咎由自取,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又有哪一个人一辈子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的?难道亲家就没教过你闺女,不该要的东西哪怕再喜欢也是要不得的?做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否则那就是自不量力,到头来害人害己。”冯氏款款走了进来,一番话,言语温和,却是句句如针如刀,扎中叶德怀的要害。

“兰儿和明允向来敬重你这位大舅,说你是个极明白事理之人,我今儿个却要说,亲家这回却是做了件糊涂事。护犊子也要分个是非黑白不是?”

叶德怀原本也觉得自己理亏,但是冯氏的言辞太过刻薄,让他恼羞起来。冷哼道:“难道说,我让明允纳馨儿为妾还是害他们了?这世上,多少男子不是三妻四妾?寻常事而已,林兰若真是大度之人,又何必介怀?”

冯氏气笑起来:“亲家要这么说,那我倒要问问亲家,当初只因阮家三郎看上了个奴婢,你家闺女就能将人­棒­杀,亲家当时怎不劝劝你闺女要大度要有容人的雅量?要不然,你家闺女也不会落得个被人休弃不是?”

叶德怀霎时脸都黑了,胸中气血翻腾,差点喷出一口血来。

林致远朝冯氏头来赞许鼓励的一瞥,暗暗叫好,还是夫人说话­干­净利落,对于不识好歹的人,就该这么对付。

李明允则是暗暗叫苦,他让冬子把冯氏请来,原本是指望冯氏能来转圜一下,结果冯氏出言比老丈人还狠厉,句句戳大舅爷痛处。这可如何是好?

叶馨儿其实早就来了,一直躲在屏风后偷听,林将军说的话还算委婉,但是这个冯氏,对她和父亲极尽侮辱之能事,眼看着父亲被她说的回不上话来,叶馨儿忍耐不住,从屏风后转了出来。

“林夫人,如果我听到的传言没有错的话,那么,你既知沈氏的存在,若真那么有骨气,那么大度,那么自知之明,就该自请下堂,真不明白你怎么还有脸面站在这里以林夫人的身份说话。”叶馨儿的脸因为愤怒而涨红,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这个死婆娘,什么东西嘛!

林致远终于见到这个小贱人了,终于见识到什么叫至贱无敌,当即就想发火,冯氏却是按住了他的肩膀,转而笑微微的对叶馨儿说:“我当然有脸站在这里说话,至于为什么,我没必要向你解释,因为你不配。”

好啊!她正愁小贱人不出来,如今小贱人自个儿跳出来了,那她还客气什么?

“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经臭名远扬,还想赖着明允,还大言不惭的说什么只有这点卑微的念想,你既明允对你无情,还一味纠缠不休,是为无有羞耻之心;你既知林兰有孕,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气她,是为用心险恶,歹毒非常,试问你这种无耻恶毒的女人,谁敢要你?别说是做妾,就是做个婢女人家也要嫌弃三分,叶馨儿,有句话说的好,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你的所作所为,叫叶家蒙羞,叫天下所有女人都为你感到羞耻。”冯氏毫不客气的说道。

叶德怀一拍桌子,大声喝道:“够了,我的闺女,还轮不到别人来说教。”

林致远也唰的站起来,回应道:“你的闺女若是不去破坏别人的家庭,谁愿意来说教?”

叶德怀争锋相对道:“这是我们叶家的事。”

林致远怒目相对,毫不示弱道:“但林兰是我的闺女,有本事,你让明允休了林兰。”

李明允一个头两个大,忙起身拦在两人中间,给两人作揖道:“岳丈大人,大舅爷,你们都且消消气,听我李明允说一句。”

叶德怀和林致远互相瞪了一眼,齐齐的别过头去,重重一哼。

李明允看着始作俑者的叶馨儿,叹息道:“表妹,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跟你说明了。”

不等李明允把话说完,叶馨儿就泪汪汪的瞅着他,戚戚然道:“表哥,我到底哪点比不上林兰?你就当真这样嫌弃我吗?今日我只要你一句真心话,如果……如果你真的不愿意纳我为妾,那我决不再纠缠于你,反正已经生无可恋。”

叶德怀听到“生无可恋”四个字就心惊­肉­跳,急声道:“馨儿,你莫要再做傻事。”

叶馨儿掩面嘤嘤啜泣,模样十分的凄楚可怜。

冯氏鄙夷的翻了个白眼,叶馨儿除了这招就没有新鲜一点的花样了?但凡总把死字挂在嘴边的人,多半都是怕死的。

李明允看了眼担忧的大舅爷,深深叹气:“表妹,也许在你眼里兰儿有很多地方不如你,但她在我心里,是完美无缺,独一无二,我这样说,你应该明白了吧!所以,我是不会纳你为妾的,就算兰儿点头,我也不会,因为,我的心里已经容不下别人。”

“好,说的好。”一个苍老却不失威严的声音响起。

大家寻声望去,只见周妈和王氏扶着叶老太太缓缓走进来。

叶德怀大惊,忙上前跪地行礼:“母亲大人如何来了?儿子竟然不知,未能远迎,实在是不孝。”

李明允也忙抢步上前,给老太太行礼:“外祖母,甥儿不孝,让外祖母受累了。”

叶老太太扶起明允,欣慰的看着甥儿,一别数年,明允已经退去了青涩,终于长大成|人了,有担当,有气魄,好,好的很呐!

叶老太太瞥都不瞥儿子一眼,径直走到上座,站定后,对林致远夫妻二人说:“亲家请坐。”

林致远夫­妇­对叶德怀心有怨怼,但对叶家老太太还是给予了应有的尊重,两人都平复了心情,坐了下来。

叶德怀埋怨的看着王氏,老太太来京,她都不事先知会一声,真是的,弄得他这般措手不及。王氏避开老爷的目光,心里发虚,她哪是不知会,而是老太太不允许。

叶馨儿有种不好的感觉,祖母这次突然前来,怕是为了她的事来的,祖母一向家教严历,说一不二,是叶家的权威,若是祖母不帮着她,那她是没指望了。叶馨儿又期期艾艾的去看母亲,母亲却给了她一记狠厉的瞪眼,这叫叶馨儿越发的惶然。

叶老太太坐定后,点了叶德怀的名:“老大,你是看我老婆子年纪大了,管不了你了,还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可以对我的话阳奉­阴­违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 家训

老太太的话让叶德怀大汗,是老太太听见了他们刚才的对话还是老太太特意为此事赶来京城?叶德怀心里惴惴不安,连忙上前两步又跪下,低着头惶恐道:“儿子不敢。”

叶老太太沉着脸问道:“那你倒是说说,叶家家训第三条是什么。”

叶德怀完全可以肯定老太太的来意了,顿时脊背生凉,额上冒汗,沮丧的说:“叶家家训第三条,叶家男子一律不得纳妾,除非妻室七年无所出,叶家女子一律不得与人为妾,否则逐出叶氏,永远不得再踏入叶家之门。”

叶老太太目光沉静的看向林致远夫妻,说:“亲家,我叶家出了不守家训的不肖之徒,让你们见笑了,林兰是我身亲自相中的外甥媳­妇­,自从她嫁给明允,一直恪守­妇­道,尽心尽力辅佐丈夫,如今更是怀了双生子,老身对这个外甥媳­妇­十分满意,今日就算是皇帝的女儿要嫁给明允,只要老身还有一口气在都不能答应。”

冯氏忙道:“有老太太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

叶老太太道:“这件事,老身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老身还有家务要处理,改日再请亲家亲家母来叙话。”

冯氏明白,毕竟家丑不好外扬,叶老太太已经拿出了态度,摆明了立场,她们是不便再留下看人处理家事,便拉了老爷起身告辞。

李明允此刻脑子里尽是老太太说的双生子一事,老太太不会信口胡诌,定是兰儿告诉她的。难怪兰儿的肚子这么大,原来是怀了双生子,可为什么兰儿都不告诉他?文柏兄也没有说。他恨不得马上回家问问清楚。可外祖母却说:“明允,你留下。”

林致远夫妻走后。叶老太太凌厉的目光就落到了叶馨儿脸上。叶老太太在叶家的威信远比叶老太爷更大,叶家从上至下,没有一个人敢反驳老太太的意思。叶馨儿不怕父母,但对这位威严的祖母却是极害怕的。被祖母这样瞪着,她心里发虚,两腿发软,不由自主的就跪了下去。

叶老太太此时已不似刚看到林兰来信时那般震怒,如果当时叶馨儿就在她跟前,她都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处置叶馨儿。经过这一路的深思,她已经冷静了许多,所谓养不教,父母之过,但追根究底。是她的过错,因为德怀夫妻早年都在外地做生意,叶馨儿从小就跟在她身边,也因为馨儿的样貌脾­性­跟婉儿有几分相似,她思念女儿,故而对馨儿就特别疼爱些,以至于,宠的她无法无天,连这样丢人的事也做的出来。

“馨儿。祖母算是白疼了你一场。”叶老太太痛心道。

“祖母……”叶馨儿期期艾艾的唤了一声。

“你觉得自己样样都比林兰强,心里不服气,觉得你表哥就该休了林兰娶你才是正理,馨儿,祖母当真是想不明白,你这种自以为是的想法从何而来?退一万步。就算林兰真的什么都不如你,那也是你表哥自己喜欢,跟你有什么关系?凭什么你喜欢表哥,你表哥就非得喜欢你?一个正经的女子,就算心里有这些想法就会觉得羞耻,你还大言不惭的到处宣扬,还敢拿死来要挟你父亲,要挟你表哥……”叶老太太气闷道。

叶馨儿泪眼婆娑,可心里却是怀恨:“是不是林兰背地里告我的状,我就知道她最是­阴­险歹毒。”

“住口,你说人家­阴­险歹毒,你也不瞧自己,都做了什么?你真以为人家林兰是怕了你?论手段论计谋,就你这点心思花样,给人提鞋都不配,人家是念着叶家的好,是不想明允左右为难才忍了,你还在这里大放厥词,馨儿,你真叫祖母失望。”叶老太太气道。

叶馨儿哭道:“难道,孙女喜欢一个人有错吗?”

叶老太太沉声道:“喜欢一个人没错,但是喜欢一个你不该喜欢的人,还付诸于行动用卑劣的手段去争去抢就是错。”

叶老太太狠下心道:“你与阮家三郎的事,祖母就不追究了,今日祖母给你三条路你自己选,一是从此断了非分之想跟祖母回丰安,祖母为你另寻亲事;二是祖母为你寻一处清静的庵堂你去做姑子;第三条,你若真的生无可恋,要死要活,那你就去死,要上吊还是吃砒霜,祖母替你备好,我们叶家宁可没你这个孙女,也不能让你丢了叶家的脸面。”

叶馨儿霎时脸­色­煞白,委顿与地,不可置信的看着决绝的祖母,祖母向来最疼爱她的,祖母怎能为了一个外人就这样严责与她?

叶德怀和王氏心疼女儿可老太太发威,谁敢说话,两人只能心里­干­焦急。

叶老太太目光转向心不在焉的明允,说:“明允,外祖母今日说的话,你也听见了,你回去告诉兰儿,她的事,我为她做主,叫她好生养胎,外祖母明日过去看她。”

李明允这才回过神来,起身拱手一礼,恭敬回道:“多谢外祖母成全甥儿和兰儿。”

林兰一点儿也不知今日叶家发生了这么多事,乔云汐送来一篮新鲜的橙子,她正吃的津津有味,在这个年代,没有大棚种植,也没有空运,一年四季,能吃到时令水果就很不错了。

如意来报,说林夫人来了。林兰还以为冯氏又来商议给大哥物­色­媳­妇­的事,忙让人把冯氏请进来,又叫锦绣再去剖几个橙子让冯氏也尝尝鲜。

冯氏瞧林兰气­色­不错,就有些犹豫,该不该告诉林兰,老爷和她去叶家的事?想来想去,还是告诉林兰一声的好,叶老太太来了,问题应该很快就能解决,也好让林兰高兴高兴。

冯氏坐定后,林兰笑问道:“是不是刘府小姐的事有眉目了?”

冯氏笑道:“还在打听呢!今儿个我来,是有别的事。”

林兰把剖好的橙子用她自做的牙签Сhā好,递到冯氏手里,笑着问:“好事还是坏事啊?”

冯氏道:“算是好事吧!今儿个我和你父亲去了趟叶家。”

林兰怔了一下:“你告诉他了?”

冯氏道:“我哪有,你不让告诉我就一直没说,是你父亲自个儿在外头听到别人议论此事,气大了,拖了明允就上叶家给你讨公道去了,冬子来告诉我,我怕他那个火爆脾气跟人家吵起来,就赶紧过去瞧瞧。”

冯氏撒了个小谎,她去叶家可不是怕老爷跟人吵起来,叶家若是蛮不讲理,她才不会劝着老爷。

林兰顿时紧张起来:“那结果如何?”

冯氏想到叶家大舅和那个小贱人说的那些话就生气,忿忿道:“你还说叶家大舅爷是个明白人,我看他纯粹是个老糊涂,护犊子也不是这么个护法,什么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还说什么明白人,还有那个小贱人,当真是贱不可忍,若不是叶家老太太来了,我都已经想好了怎么整治这个小贱人。”

林兰又是一惊:“叶老太太来京了?”

“是啊!我们正争吵不休,叶老太太就来了,她一来就把场面给镇住了,你是没瞧见叶家大舅爷那副忐忑惶恐的模样,立马就偃旗息鼓了。”冯氏抿嘴笑道。

林兰松了一口气,看来她这条路算是走对了,只是没想到叶老太太会为了她的事,亲自跑一趟京城,这么远的路,真是难为她老人家了,林兰又觉得很过意不去。

“那后来呢?”

“叶老太太说,你这个外甥媳­妇­是她亲自相中的,对你很满意,还说就算皇帝的女儿要嫁给明允,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都不能答应,林兰啊!我看这位叶老太太才是真正的明白人,有风骨,值得尊敬,她让我和你父亲放心,再后来,我就不知道了,人家要处理家务,我和你父亲也不好意思留在那里观看不是?所以就告辞了。”冯氏道。

“不过叶老太太让明允留下了,等明允回来你可以问问他。”

叶老太太的话,让林兰很感动,其实她和叶老太太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叶老太太能这般维护她,多半是爱护明允,爱屋及乌,再就是老太太生­性­耿直,见不得这种龌蹉的事,不管如何,老太太一片维护之心,她还是很感激的。

“对了,林兰,原来你怀了双生子?要不是叶老太太说起,我都不知道,这么大的喜事,你居然瞒着我。”冯氏薄嗔道。

“啊?”林兰怔怔:“那……你们都知道了?”

冯氏瞧她的反应,又好气又好笑:“难道我们不该知道吗?”

“不,不是,我本来也不打算瞒着的,可你也知道明允他一直都很紧张,我若告诉他我怀的是双生子,只怕他连觉都不会睡了。”林兰讪然道。

冯氏看着林兰摇头笑叹:“林兰,我真是羡慕你,咱们做女人的,最渴望的就是得到丈夫完整的爱,明允对你那是真好的没话说,都疼到心窝子里去了。”

林兰笑笑:“那我对他也很好啊!”

冯氏笑着剜了她一眼:“你就得意吧!好了,我得先回去了,你父亲听说你怀了双生子,他赶紧就回去倒腾礼物去了,说什么没想到啊,所以所有礼物都只备了一份,可不能委屈了另一个,我看他高兴的都快疯魔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 我的承诺

李明允匆忙赶回家直奔内院,下人们跟他打招呼,他也没空理会。

“兰儿……”李明允进屋就找兰儿。

“我在这呢!”林兰坐在西次间的炕上,跟如意学打缨络,反正闲的无聊,看如意编的挺有意思的,几根丝线就能变化出各种花样,这个应该掌握了方法就可以打出来,不像绣花,技术含量高。

李明允见林兰挺着个肚子还在做针线活,当时就急了:“你怎么还做这些,累着了可怎生是好?”不由分说的一把夺走了林兰打了一半的缨络,丢回到篓子里。

“嗳!你小心点啊!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打起来了,弄坏了怎么办?”林兰心疼的看着已经散开来了缨络囔起来。

李明允不理会她的抗议,回头对如意说:“你先下去,我跟二少­奶­­奶­有话说。”

如意赶紧收拾了东西退下。

林兰知道他要说什么,就知道他会这样的反应,那脸­色­臭的,眉头皱的,就跟天要塌下来似的。

李明允目光在炕上扫了扫,抄过一个软枕放在林兰身后,让她靠着,这才在她身边坐下,盯着她的肚子,半响才开口:“这里面有两个孩子?”

林兰老实的点点头:“两个。”

他目光一紧:“你确定?”

林兰又点点头:“三个月的时候就知道了。”

李明允抿了抿嘴­唇­,伸手摸了摸林兰的肚子,又站起来来来回回的走。走走又停下来看看兰儿的肚子,接着继续走。

林兰看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失笑道:“你能不能坐下来,走来走去的晃的我眼晕。”

李明允又赶紧坐下来。一副大难临头、苦大仇深的样子:“兰儿,这可如何是好?”

林兰嗔了他一眼:“你愁什么呀?换做别人,知道妻子怀了双生子高兴的都要去放鞭炮了。就你,苦哈哈的皱着一张脸。”

李明允道:“生一个孩子都已经很危险了,一次生两个,岂不是更危险?我才不在乎什么双生子不双生子,我只求我的妻子平安。”

他不敢想象,如果林兰难产了,他该怎么办?

他的神情那样惶恐无助。看的林兰心里软软的,去握了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柔声道:“明允,你不要怕,我不会有事的。我和孩子都会平平安安的,我向你保证。”

李明允的确很无助,这种事他想帮忙也帮不上,他慢慢的俯下身去,脸贴在兰儿肚子上,他也很期待这两个孩子,期待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可是,真的会没事吗?自从兰儿坏了身孕。他就特别留意这方面的消息,听到哪位同僚添了丁,呣子平安,他就觉得自己的兰儿也多了一份安全,若是听到了不好的消息,他就愁的几天都睡不好觉。闭上眼就梦见兰儿痛苦的呻吟,身下全是血,他都不敢告诉兰儿,怕兰儿担心,有时候他真的觉得,有没有孩子都无所谓,这话更不敢告诉兰儿,兰儿会跟他翻脸。以前总觉得儿女情长这种事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觉得那样很没出息,现在他却成了最没出息的一个。

林兰轻轻抚着他的头发,低柔的说:“明允,我知道你是心疼我,我的心和你是一样的,你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我会为你好好的活着,和你一起看着我们的孩子长大,娶妻生子,和你一起到白发苍苍,明允,这是我的承诺。”

李明允动容的抬起头,眼眶突然的就湿润起来,和兰儿在一起这么久,她从未说过这样动情的话语,虽然他一直都知道她的心,但知道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又是另一回事。

“兰儿,那你一定要说话算数。”李明允捧着兰儿的脸,认真的像个问家长讨要承诺的孩子。

林兰忍不住在他­唇­上啄了一口,笑道:“一定,别忘了,我自己就是大夫,不是江湖骗子哦!”

李明允被她逗笑起来,怜爱的捏她因为怀孕而发胖的脸蛋。

“不许捏了,都被你捏肿了。”林兰笑着拍掉他的手。

“肿了才好看,胖乎乎的,­肉­­肉­的,捏着舒服。”李明允嗤嗤笑道。

林兰扑过去捏他:“你喜欢肿的是吧!那我就帮帮你。”

两人嬉闹起来,李明允怕伤到林兰的肚子,不敢太用力躲闪,被她捏着脸颊晃来晃去,连忙求饶:“好了好了,我投降,我认输……”

林兰这才放过他,倚在他怀里,缓了缓气息,问道:“外祖母来京了?”

李明允怔了一下,就猜到定是冯氏来过了,便把外祖母让他转告的话,以及对叶馨儿的发落一并告诉了兰儿。

林兰听的那叫一个解气,说:“叶馨儿就是吃定你们心软,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碰到像老太太这样强硬的,她就没辙了,你看着好了,叶馨儿一不会出家,二不舍得死,她肯定跟老太太回丰安的。”

李明允道:“她这­性­子不改改,以后还有苦头吃。”

林兰说:“那是一定的,我看外祖母也不用给她另找婆家了,没得去祸害别人,除非跟那家有仇。”

李明允哂笑道:“忍了这么久,终于无需再忍了。”

林兰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我根本没把她当一回事,就算外祖母不出面,要收拾她也是容易的事。”说着林兰斜睨着李明允,笑的讳莫如深:“谁也别想觊觎我的丈夫,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李明允笑道:“那咱们的孩子没份了?”

林兰瞪他:“孩子是两码事。”

虽然叶老太太说了明日来看她,但是林兰想着老人家特意为了她的事大老远的跑一趟,她这个做晚辈的,于情于理都该先去拜见老人家,所以,吃过晚饭,就让明允陪着去了叶府。

到了叶府,林兰才知道,叶大舅爷被罚跪祠堂,到现在还没放出来,叶馨儿也被禁足了。王氏见到林兰的时候,神情那叫一个尴尬,眼神那叫一个复杂,林兰也懒得去琢磨王氏的心情,估计是有愧也有埋怨吧!

叶老太太听说林兰和明允来了,连忙让人把两人请到她屋子里。

看到林兰大肚如罗,行动不方便,还要给她行礼,叶老太太忙制止她,心疼的埋怨道:“你是有身孕的人,就不讲这些虚礼了,明允,还不快扶你媳­妇­过来坐下。”

李明允笑呵呵的扶着林兰坐到炕头,然后后退两步,拱手作揖:“兰儿不方便行礼,外甥替她给外祖母请安。”

叶老太太笑道:“行了行了,就你礼数多,周妈还不赶紧看茶。”

周妈乐呵呵的应声吩咐下人上茶。

叶老太太看着林兰的肚子,心里那叫一个欣慰,笑叹道:“兰儿啊!当年我就想,说不定你真会成了我的外甥媳­妇­,结果,还真了。”

林兰回想起自己还逼着老太太跟她签了份协议,不由的面上发窘,赧颜道:“当年兰儿年纪小不懂事,让老太太笑话了。”

叶老太太哈哈笑道:“你还别说,若不是你非要我这个老婆子给你立字据,我还不会看好你,你是个聪明又知分寸的孩子,很好。”

李明允并不知字据一事,茫然道:“什么字据?”

叶老太太和林兰相视一笑,叶老太太带了几分顽皮的口吻说:“这是咱两的秘密,就不告诉他。”

李明允愕然,外祖母一向不苟言笑,今儿个这是怎么了?转­性­了?

林兰心里更窘了。

叶老太太又拉着林兰的手,问了些饮食起居之类的问题,林兰一一回答了,叶老太太才松了口气道:“听周妈说你害喜害的厉害,我心里还担心着,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不过,你还是要仔细些,毕竟怀着双生子,跟寻常孕­妇­不同,这次我过来,给你带来丰安最有名的稳婆,她是有过接双生子的经验,你自己又是大夫,有什么要注意的你再教教她,到时候也能助你一臂之力。”

李明允最高兴听到这个了,不等兰儿开口,他就起身道谢:“还是外祖母想的周到,甥儿正为这事发愁呢!”

叶老太太笑嗔道:“我就你这么一个外甥,不替你想,还替谁想?”

李明允讪讪笑着,心里很是感激。

叶老太太又回过头来跟林兰说话:“孩子,这次的事委屈你了。”

林兰不好意思道:“让外祖母受累,外甥媳­妇­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这是哪的话,你有事能想到外祖母,外祖母心里高兴,就算没这档子破事,外祖母也是要过来看看你们,看看我的重外甥的。”叶老太太笑道,顿了顿又说:“事情我都已经解决了,过两天就把人带回去。”

林兰愕然道:“外祖母这么快就要走吗?”

叶老太太笑道:“外祖母好不容易来一趟,总的等我的重外甥出世,抱上一抱才甘心。”

周妈补充道:“老太太是让人先把表小姐送回丰安,老太太还要再留几个月,过些日子,老太爷也要过来的。”

林兰和李明允异口同声道:“真的?那太好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抑郁了

趁着老太太高兴,林兰给李明允使了个眼­色­,李明允会意道:“外祖母,你看,这事都已经解决了,是不是该让大舅起来了?”

林兰也道:“大舅爷也是心疼表妹,可怜天下父母心,外祖母就看在重甥儿的份上,让大舅起来吧!”

叶老太太原本就没打算罚的太重,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德怀不过是一时糊涂被馨儿唬弄了去,既然明允和林兰求情,她就卖个顺水人情,也好让德怀知道知道自己有多糊涂。

叶老太太故作难­色­,薄嗔道:“你都把我的重甥儿搬出来了,我还能不依吗?周妈,你带表少爷去祠堂,跟大老爷说,他若知错了就起来。”

周妈嗳了一声,前头带路。

光线昏暗,寂静无声的祠堂里,叶德怀已经跪了两时辰了,虽说有软垫子垫着,可是年纪大了,跪久了骨头僵硬,腿发麻,当真受不住,拿袖子不住的擦拭额头上的汗,却不敢挪一挪腿脚,偷个懒,已经很久没见母亲生这么大的气了,都怪他一时糊涂,把家训抛到了脑后,他实在是被馨儿那一撞吓坏了呀!

“吱呀”身后的门打开了,叶德怀下意识的挺直了脊背,还道是母亲大人来了。

“大舅!”李明允走进来看到大舅直挺挺的跪着,心里一阵难受,轻轻的唤了一声。对大舅,他一直心怀敬重和感激,虽然这一次大舅确实是让他和兰儿为难了,但他并不恨大舅。

“大舅,起来吧!”李明允上前去搀扶他。

叶德怀见来的是明允,心里很是惭愧,讪讪道:“明允啊!你就莫管大舅了,让大舅跪着,都是大舅糊涂,你别怪大舅啊!”

李明允微笑着说:“外甥怎么会怪大舅呢!大舅先起来吧!是外祖母让外甥过来的。”

周妈道:“大老爷,老太太说您若是知错了就起来吧!”

叶德怀这才在明允的搀扶下微微颤颤的站了起来。李明允扶他出了祠堂。到一旁的暖房坐下。又命人赶紧上杯热茶来。

叶德怀一杯热茶下肚,总算缓过神来,对明允说:“你怎么还没回去?早些家去吧!省的林兰记挂。”

李明允笑了笑,搬了椅子在一旁坐下,说:“外甥已经回去过了,这会儿是跟兰儿一道过来看外祖母的。”

叶德怀不由的老脸一红。说:“林兰没怪大舅吧?”

李明允笑道:“怎么会呢?兰儿一向敬重大舅。”

叶德怀叹了一息,想想自己当初上门去提非分的要求,对馨儿那些过分的举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实在是有失光明磊落四个字。这人年纪大了,就容易心软,容易糊涂。

“你跟林兰说,这次是大舅错了,让她别放在心上。”叶德怀讪讪道。

李明允点点头:“兰儿心里都清楚,也能体谅大舅的苦衷,她是不会放在心上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大舅也不要再介怀。”

三天后,叶馨儿就被叶老太太送回丰安了,冯氏很尽职的担负起林兰娘家人的角­色­,去跟叶老太太和王氏搞好关系,一来是敬重叶老太太的为人,二来,之前跟叶家大舅闹了场不愉快,虽然事情已经解决了。但心里总是有这么个疙瘩,再说,相比起李家,叶家跟李明允的关系要更亲密,这也是给明允面子,两家人和和气气的,他们小两口的日子才能过的和和美美。

时间过的很快,一晃又两个多月过去了,年关将近。林兰的预产期也快到了。

林兰的肚子大的不像话。肚皮上已经爬满了妊娠纹。林兰躺在床上,摸着一条条西瓜皮似的纹路。心里很是惆怅:“明允,这些纹路褪不掉了,以后这肚子会很难看的,你会不会嫌弃?”

李明允放下书本,转过身来摸她的肚子,柔声道:“怎么会呢?这是你为我辛苦养育子女的证明,我心疼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你别胡思乱想。”

林兰皱着鼻子道:“你嘴上是这么说,心里肯定会嫌弃的,就算现在不嫌弃,说不定将来就嫌弃了。”

李明允失笑道:“你哪来这么多奇思妙想,我是这样的人么?”

林兰哼哼道:“人是会变的。”

李明允笑道:“那你就等着瞧呗!看我会不会变。”

林兰翻了个白眼,又去数肚子上的纹路,好像今天又多出一条。这阵子,她的情绪低落,脑子里总是会想一些不好的事,从理论上讲,她和明允的身体都很健康,没有不良嗜好,生活习惯也很好,自从怀孕后,她更是小心谨慎,吃食上都很讲究,不该吃的东西她碰都不碰,胎儿的胎心跳动有力,胎位也很正,这样的孩子应该是健康的吧!但是她还是很愁,很怕,这个年代没有B超,看不到孩子在肚子里的情况,像那个魏紫萱不就生了个兔­唇­吗?万一她的孩子多个手指多个脚趾的,或者其他地方有不好的,那该怎么办?其实林兰自己清楚,她这是产前抑郁,很多产­妇­都会有这样的症状,忐忑、焦虑、不安。她已经一再的调整自己,可就是控制不住要胡思乱想。

李明允见兰儿皱着眉头不说话了,最近这段时间,兰儿经常这样,心思很重的样子,其实他也很担心,当然,不是担心兰儿的肚子上纹路又多了之类的,兰儿变成什么样,他都不会介意,他只是害怕兰儿不能顺利生产,他私底下问过稳婆,稳婆说,生双生子等于生产两回,对产­妇­的毅力和体力都是很大的考验。

“兰儿,我给咱们的孩子想了几个名字,你看看哪个好?”李明允从书里抽出一张纸。

林兰凑过来,枕在他肩膀上看。

“按李家的族谱,咱们的孩子,若是男孩就应该是承字辈了,那些承德、承业、承志什么的,就不取了,没啥意思,咱们的孩子,肯定差不了,青出于蓝胜于蓝,我只希望他们能平平安安,无忧无虑的长大,但是承平,承安又显得太普通,咱府里的管家都叫福安呢!不行不行,所以,我就想着­干­脆叫承愉、承悦好了,愉悦,快乐高兴的意思,他们是咱们最大的快乐,希望他们也能愉悦安然,你看如何?”李明允低柔的说道。

林兰不住的点头:“嗯!这两个名字我喜欢,我也不求咱们的孩子有多大的出息,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高高兴兴的就好,可是……万一是女儿呢?”

李明允低头在她额上轻啄了下:“儿子的名字我取,女儿名字就留给你去想。”给她弄点事情做做,她就没空去胡思乱想了。

林兰撇了嘴道:“喂!你这是重男轻女,凭什么就给儿子取名字,不给女儿取啊?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你只需轻轻松松动个脑子,不行不行,你去想。”

李明允苦笑道:“我的祖­奶­­奶­,我可绝对没有重男轻女的意思,好吧!其实我想了好几个,都觉得不合适,所以只好请你出马了。”

林兰甩了白眼给他:“你都取了什么名?”

“说了你可不许笑。”李明允故意要逗她。

“快说快说。”

李明允支吾道:“李如花,李如玉怎样?咱们的女儿肯定长的如花似玉,跟她们的娘一样俊俏。”

林兰嗤鼻道:“俗,俗不可耐,这可真没体现你状元郎的水平,太差劲了,还如花似玉,我还含苞待放呢!赶紧的换一个。”

“那……李思蕙,李思敏如何?”

林兰想了想,说:“勉强可以,不过,冯氏就叫冯淑敏,跟长辈同名,不行啊!”

李明允故作沮丧道:“你看你看,难得想到好的,结果又重名了,我实在想不出好的了。”

“算了算了,你这个没用的爹,取个名字都取不好,还是我自己来取。”林兰悻悻的躺下,准备睡觉。

“哎!取名字可不是随便取的,要排天地人格,要看生辰八字……”李明允还在唠叨。

“知道了知道了,那就等孩子生出来再娶,明允,推我一把,我要转过去睡,这样躺着,我气都喘不上来了。”林兰叫道。

李明允小心翼翼的托着着她的腰背,让她侧起身,又体贴的拿了个软枕放在她的肚子下面垫着:“这样舒服些吗?”

林兰点点头:“这会儿还好,估计待会儿又不舒服了,这最后几天最难熬了。”

李明允心疼的抚着她的肩膀,说:“你不舒服了就叫我,别怕吵醒了我。”

李明允一直不敢睡,林兰稍稍动一下,他就紧张的附过身去,稳婆说,兰儿随时都有可能要生了。

“明允,你安心睡吧!有情况我会叫你的,再说,如意就在外间候着呢!”林兰也没睡着,她一动,身后的明允动静比她更大,弄的她睡不着。

李明允轻轻的贴过去,搂着她的肚子,肚子里的孩子不安分的动了起来,李明允默默的跟孩子说:儿子,要乖啊!让你娘好好睡觉,你娘休息好了,才有力气把你生出来,乖啊……爹疼你!(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八章 两包子

林兰睡的迷迷糊糊,感觉肚子一阵绞痛,初时还以为是做梦,可那痛楚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林兰惊醒过来,一摸裤子,已经湿了一大片。

“明允,明允……快醒醒……”林兰反手去摇明允。

明允立刻就醒了过来:“兰儿,怎么了?”

“我,我可能要生了。”林兰咬着­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他母亲的,这才开始阵痛,怎么就这么痛啊!

“啊?要生了,如意,如意,快掌灯……”李明允抹着黑扯过棉袍披上下了床。

如意闻声点了灯来。

李明允见林兰眉头紧皱,很痛苦的样子,心都揪起来了,扶兰儿躺平了,安慰道:“兰儿,别怕啊!我这就去请稳婆,请大夫,没事的,没事的……”

如意不待二少爷吩咐,就跑去出叫人。

很快,稳婆来了,周妈也来了,周妈连推带攘的把二少爷推出门去。

“周妈,我得留下……”李明允扒着门框不肯走。

周妈急道:“哎呦!我的二少爷,这里要做产房了,你是男人,可不能呆在这里。”周妈递了个眼­色­,几个婆子一同来把李明允推了出去。

李明允被关在房外,急的团团转:“兰儿,你别怕,我就在外面……”

林致远夫­妇­得了讯,半夜里就赶了过来,到门口碰上叶家老太太和王氏,大家一道进门。

也不知挨过了几阵痛楚,从天黑熬到阳光漫上帷帐。只是这痛楚仿佛无边无际,就没有消停的时候,林兰身上的汗水湿了又湿,头发都粘成一缕缕的。稳婆一个劲的在她耳边唠叨:“再忍忍,现在还不是用力的时候,呼吸。再呼吸,对,就这样……”

所有的程序她都知道,可是,当痛楚来临,连呼吸思维都是痛的,此时此刻。她能做的唯有忍。不到时候不能用力,否则子­宮­撕裂会大出血。

“孩子,如果忍不住,你就喊两声,没人会笑话你的。”叶老太太看林兰忍的太辛苦。汗出如浆的,却紧咬着嘴­唇­不肯哼一声,嘴­唇­都咬破了,她看了都心疼。

“是啊!少­奶­­奶­,你要是痛就喊,只要别太大声就行。”周妈劝道,适当的发泄一下有助于减轻痛楚。

林兰摇摇头,虚弱道:“我还挺的住。”她不能喊,明允就在外头呢!她要是喊起来。明允肯定会冲进来的。

“少­奶­­奶­,喝口参汤续续力气。”如意端了参汤喂到少­奶­­奶­嘴边。

林兰勉强喝了一口,阵痛再次来袭,这一次比之前不知要厉害多少倍,林兰心里暗骂,他母亲的。原来之前的痛都是毛毛雨啊毛毛雨。

外间,林致远坐立不安的搓着手,心里那个焦急啊!这种感觉就好像沈氏当年生林风时那般焦虑忐忑,不过,明允比他更紧张,都好几个时辰了,ρi股就没沾过椅子,一直在堂中走来走去的。

“明允,你坐下歇会儿,生孩子没那么快的。”林致远劝道。

“是啊!明允,周妈都说了,兰儿的情况稳定,应该没问题。”冯氏也安慰道。

李明允什么也听不进去,虽然林兰没有哭也没有喊,但他能想象得到林兰此刻受着多大的煎熬,他心里害怕极了。

日光无声的西斜,天­色­渐渐的暗了。

林兰无力的睁开眼,看着案几上跳跃的烛火,已经一天过去了吗?稳婆一直在让她用力,她已经用尽全力了,累到虚脱,可是还是不行啊!从看到孩子的头,到现在应该有一个多时辰了吧?羊水都快流光了,这样的情形可不太好,若是再生不出来,孩子会有危险。有些涣散的目光在大家焦急不安的脸上一一扫过,稳婆和叶老太太在咬耳朵,每说一句,叶老太太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二少­奶­­奶­,您得坚持住,要用力啊!千万不可以睡着……”周妈急的嗓音都变了调。

是啊!她好困,只想就这样睡过去。

“兰儿,兰儿,你听见吗?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你和孩子都会好好的,不许耍赖,说话要算话,你一向都算话的不是吗?这次也不能食言,兰儿,兰儿,听到没有……”外头传来李明允的喊声,沙哑的嗓音带着哭腔。

林兰的眼泪涌了出来,真是的,这家伙,这么多人在呢!他也好意思哭,她这么痛都没有哭。

林兰努力集中­精­神,对稳婆说:“剪吧!”

稳婆去看叶老太太的意思,叶老太太默了片刻,点点头,林兰是大夫,她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周妈,按我教你的法子,按我的肚子,我需要你们帮忙。”林兰急促的呼吸着,现在只能用这个法子了。

原来世上真的有一种痛,痛到别人拿剪子在你身上剪一个大口子,都没有感觉。

“动手。”林兰哑着嗓子,眼神中是坚毅的坚决,下意识的拽紧了绑在床柱子上的布袋,深深呼吸,感觉到周妈使力一按,她也同步用力。

只觉身下一阵湿热,仿佛所有的压抑和痛楚顿时找到了发泄的出口。

“出来了出来了……”稳婆喜道。

林兰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过了多久,又是一阵绞痛将她从昏迷中拉回到现实。

耳旁乱糟糟的一片,许久她才听清,是叶老太太在她耳边说话:“孩子,好孩子,辛苦你了,第一个孩子已经出来了,是个男孩,长的好俊,跟他爹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可是,孩子,你还不能休息啊!第二个孩子正在努力,你要帮帮他才好。”

李明允听到里头传来孩子响亮的哭声,心里的大石头顿时落了地,欢喜的不知所以:“生了生了,兰儿生了……”

林致远也眼泛泪光,上前给了李明允一个大大的拥抱,哈哈笑道:“听这声多洪亮,定是个男娃。”

吱呀,门开了,周妈抱了孩子出来,给二少爷和林将军屈膝一礼:“恭喜二少爷,恭喜将军,二少­奶­­奶­生了个男娃。”

林致远哈哈大笑:“好,赏,大家都有赏。”

李明允看着襁褓里那红彤彤的小婴儿,急声道:“二少­奶­­奶­可好?”

周妈道:“这会儿二少­奶­­奶­累的虚脱了,不过不要紧,待会儿还要辛苦呢!”

李明允顿时心又揪了起来,周妈忙道:“二少爷不用担心,第二个应该会容易许多。”

林兰几乎是在半昏迷状态下生下第二个孩子,听到孩子啼哭的声音,失去意识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但愿是个女儿。

这一觉睡的沉,梦都不曾做一个,等林兰悠悠醒转,映入眼帘的就是明允忧心的面容:“兰儿,你还好吧?”

林兰定了定神,屋子里还点着蜡烛,静悄悄的。她问:“孩子呢?”声音哑哑的,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老太太和林夫人抱着呢!在外头,怕吵着你休息。”李明允紧握着她的手贴在­唇­边,柔声道。

“是龙凤胎吗?”林兰急切的问。

李明允笑着摇头:“是李承愉和李承悦,说是双生子,长的却不像,老大像我,老二像你,我还说老大哭声大,没想到老二哭声更大,简直要把屋顶都给掀了。,估计是被老大抢了先,心里不服气,委屈了。

“是吗?”林兰笑了,这样也很好啊!

“兰儿,谢谢你,谢谢你说话算话,谢谢你为我生了两个这么可爱的孩子,谢谢你……”李明允眼里泛着泪光,吻着林兰的手,仿佛在亲吻失而复得的珍宝,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感激上苍,感激上苍让兰儿平安无事。

林兰笑着说:“你去把孩子抱进来我瞧瞧。”

“好,你等着。”李明允又俯身在她额上亲了一下。

不一会儿,李明允左手一个右手一个抱了进来,将两个孩子并排放在林兰臂弯里。

林兰支起身子去瞧,只见两个红红皱皱的­肉­团子,一个眯着眼在睡觉,一个正砸巴着小嘴儿,不过根本看不出哪个像她,哪个像明允。

“谁是老大啊?”林兰瞧了半响也没分辨出来。

李明允笑眯眯的指着的砸吧小嘴的婴儿说:“这个是老大,这个瘦一点的是老二,老二刚才已经吃过­奶­了,这家伙吃了就睡。”

林兰把孩子的小手都拿出来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十个。

李明允看她认真数着孩子的手指头,不禁笑道:“别数了,手指脚趾都是十个,正常的再正常不过了。”

林兰这才松了口气,略有些失望道:“我还指望生一对龙凤胎的,结果都是儿子。”

“儿子女儿不都一样吗?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李明允去逗老大,手指一碰到老大的嘴,老大的嘴就往这边歪,以为食物上门了,两下吃不到,就开始恼了,小脸涨的通红,张大嘴巴就要哭起来。

林兰忙拍掉明允的手:“你看你,要把他弄哭了。”看孩子瘪嘴,她就莫名的心疼。

李明允好笑道:“这孩子,刚才喂他不肯吃,这会儿倒是馋上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被冷落的娘

因为李明允喜得双生子,皇上特意放了他七天假,李府每日前来道贺的宾客是络绎不绝,让李明允好生头疼,此时此刻,他就想呆在兰儿身边,左手兰儿右手儿子,呃!不对,儿子有两啊!抱不过来,算了,还是两只手都抱兰儿吧!孩子反正多的是人抢着抱。

林兰每天的任务就是吃和睡,那两小包子,抢着抱的人实在太多了,她这个做娘的产后虚弱没力气去抢,只好眼馋的可怜巴巴的看着小包子在大家手中轮转。本来还想借着喂­奶­的理由把小包子抢回来,结果,她的仓库中看不中用,好不容易挤出一点,还不够两包子漱口,林兰彻底焉了。

“你瞧,这小不点多好玩,还吐泡泡呢!”冯氏抱着老大逗的不亦乐乎。

“老二也喜欢玩口水呢!你瞧,你瞧,这小摸样,简直跟他爹小时候一个样。”叶老太太更是疼爱的恨不得小包子时时刻刻黏她身上。

林兰幽怨的两眼望床顶,老太太啊老太太,你已经说老大像明允了,好歹也给我留一个。

“我瞧着老二还是像林兰多一点,您瞧他这大眼睛,这小嘴儿,跟他娘多像啊……”身为林家人,冯氏自然要为林家争气。

叶老太太仔细的瞅了瞅怀里的老二,认真的说:“我瞧来瞧去,觉得还是像明允多一些。”

“哪有?您老两个放一起瞧就觉出来了。”冯氏很执着的把老大抱到叶老太太身边,两小包子做个比较。

“我也觉得老二比较像林兰。”乔云汐也来帮腔。

“你们什么眼神啊……周妈,你说说……”叶老太太孤军奋战,只好把周妈拖了去当盟友。

林兰再度无语,你们还真是执着啊!

就在冯氏和叶老太太为两个孩子像谁的问题争论不休的时候,裴芷箐来了,身后的若儿怀里抱着粉嘟嘟的小囡囡。

这下就更热闹了,话题从像爹还是像娘转换成,小囡囡以后该嫁给谁,而且几个人讨论的相当认真。似乎都很纠结。最后终于商量出办法。说等孩子满月了拿来抓阄,谁抓到就嫁给谁。

看着她们终于解决了一件大事,乐呵呵的笑不停,林兰内心在咆哮:那可是我的儿子,你们居然都不问问我这个做娘的意思,就把我的包子终身大事都给定下了。好歹你们也尊重尊重我呀!

林兰悲催的觉得,自从有了孩子,她就成了被遗忘的一族,连如意和周妈。只要小包子在,她们的眼睛就只会在小包子身上打转,哎!也只有李明允还记得她,果然还是老公比较可靠。

晚上,客人们都走了,两包子终于可以安安静静躺在林兰身边,林兰看着左边的老二挥舞着小拳头。一双小脚还不老实的蹬来蹬去,右边的老大两只眼睛乌溜溜,只顾砸吧自己的小拳头,弄的小拳头上湿漉漉的都是口水。林兰心里那叫一个满足,小东西们,娘终于可以好好瞧瞧你们了,真是不容易啊!

李明允送走最后一拨客人……老丈人和外祖父,才得以清闲下来,急忙回房陪兰儿。见林兰正在逗孩子玩。场面温馨如此温馨,一日的疲劳都烟消云散了。

“孩子还没睡呀?”李明允轻轻走过来,抱起老大,靠在床柱子上。

“就说呢!人家的孩子没满月的时候一天十二个时辰,总有**个时辰都是睡着的,咱们的孩子,却是一天到晚的­精­神气十足,估计长大是个淘气包。”林兰笑着嘀咕道,也把老二抱了起来。夫妻两头碰头。肩倚着肩,幸福甜蜜的看着怀里的孩子。

李明允护犊子道:“这也难怪他们。一天到晚的都是人,这个抱,那个逗的,他们想睡也睡不着。”

一提起这个林兰恨的直咬牙,期期艾艾的说:“你说她们明天还会来不?”

李明允瞅着她,无奈的蹙了蹙眉:“就算你把门关了,你爹和我外祖父也会把门砸开的。”

林兰顿时无力:“她们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我还在做月子诶!她们天天就在我屋里逗孩子,我想看一眼孩子都轮不上。”

李明允深有感触:“我何尝不是,皇上一共才给我七天假,原是让我好好陪陪你和孩子的,结果,我一天到晚的尽忙着应酬了,连亲孩子的时间都没有。”

说着,李明允抱了老大,在他脸上吧唧吧唧狠狠亲了两口,为公平起见,又凑过来亲老二,老大好商量,老爹突如其来的狠啄他依然淡定的吮吸着手指,仿佛这是时间最美味的食物,老二就没那么好商量了,挥舞着小拳头对老爹的粗鲁行为表示抗议。

林兰忙把孩子抱远一点:“喂!你轻点,别这么粗鲁行不行,孩子的皮肤­嫩­着呢!小心把孩子弄哭了。”

李明允悻悻道:“那我亲你。”说着就扑过去在林兰脸上也狠啄了一下。

林兰忙伸手推开他,笑嗔道:“去去去,你那哪叫亲,是啃好不好。”

李明允讨好的笑道:“对啊!我就是想啃你,我还想吃了你呢!”

正说着,老二的小脚就踢到了老爹的嘴边。

林兰哈哈大笑,捉了老二的脚送到明允嘴边:“你吃啊你吃啊……”

李明允瞪着老二胖乎乎,白­嫩­­嫩­的小脚,当真就啊呜一口。

老二怔了一下,咯咯的笑起来。

李明允笑道:“这小子还怕痒痒,敢情将来是个怕媳­妇­的。”

林兰深表怀疑的看着他:“你这是什么理论,你也怕痒啊,你怎么不怕我?”

李明允哂笑道:“外头的人都说我惧内,我还不怕你啊?”

林兰撇了撇嘴,说:“那咱们就验证一下。”

李明允忍住笑:“你说,怎么验证。”

林兰拍拍腰:“我躺了一天,腰酸死了,赶紧替我揉揉。”

“好嘞!儿子,你爹要伺候你娘了,你先乖乖的躺着自己玩。”李明允把小包子放到一旁的小床上,又回来把林兰怀里的老二也抱了过去,放在老大身边,小心翼翼的替他们盖好被子。

“夫人,请趴好,让为夫的替你揉揉。”李明允态度那叫一个殷勤。

林兰抿嘴偷笑,趴好了,享受明允的按摩,有老公疼爱真好。

林兰心里虽然有诸多牢­骚­,但是不可否认,每天一大堆人在她屋子里说说笑笑的,这个月子做的一点不闷,转眼旧年已过,新年来临,李承愉和李承悦也满月了。

不论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添丁都是大喜事,更何况李明允得的是双生子,这满月酒是少不了的,还得办的热热闹闹。

这点明允和林兰倒没费什么心思,冯氏和叶老太太积极的很,抢着­操­办,最后决定统共­操­办,连丁若妍都Сhā不上手。

不过,在林兰的再三要求下,李明允私下里去找了陈子谕,这亲事还是不要这么早定的好,等将来孩子们长大了,看哥两谁手段高,小囡囡再决定嫁谁。陈子谕一想,自家的小囡囡长大了肯定是羞花闭月,倾国倾城的貌,将来让你家两孩子围着自己小囡囡转,这才有面子,便很爽快的答应去做裴芷箐的工作。

林兰倒不是不喜欢小囡囡做她的儿媳­妇­,陈家的家世摆在这里,两家的交情摆在这里,这门亲事按古代的说法,那就是世家婚配,天作之合,只是,这感情的事并不是门当户对就一定幸福,她希望孩子将来能娶他们自己喜欢的人,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那才是最大的幸福,当然,她也会给小囡囡创造机会,如果将来老大或是老二有谁喜欢上小囡囡了,那是最好不过了。不过,林兰没想到的是,万一将来她家两包子都喜欢上小囡囡又该怎么办呢?三角恋,纠结啊!

忙完两包子的满月酒,叶家的绸缎铺也开始忙活了,叶老太太不能每天过来看孩子,但还是隔三差五的过来。冯氏也开始张罗林风和刘家小姐的事,变着法的给他们找机会,但林风似乎没什么兴趣,刘家小姐算是见过林风一面,也没什么想法。冯氏心里着急啊!这个刘家小姐,她和老爷都很看好的。

还是林兰给她想了个法子。

“那刘家小姐不是喜欢比她强的人吗?”

“对啊!可人家又不比武招亲。”冯氏气馁的说。

“不比武招亲也有办法啊!”林兰笑容狡黠。

冯氏好奇道:“有什么法子?你快说来听听。”

林兰笑道:“虽说将门千金­性­子上要大方爽快些,但规矩礼仪什么的还是有的,你都把人约在家中,多拘束,就算他们彼此有意思也不好意思说不是?你们这些将军夫人、小姐们,不是经常会去骑马狩猎吗?如今天气渐渐转暖了,你何不约上一帮人去郊外庄子骑骑马打打猎什么的,让我哥显现身手,或者来个英雄救美什么的戏码,说不定这事就成了。”

冯氏闻言不由的抚掌,笑道:“正是正是,我怎么就没想到这茬,我这就回去准备准备。”

目送冯氏兴冲冲的离去,林兰不禁对那位刘小姐心生好奇,这样高傲的女子若是当真看上某人,定会全心全意的吧!

(谢谢忒犯童鞋的支持,你一点也不烦,我忒喜欢你了,哈哈!对了,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试婚今日就要完结了,请多支持啊!)

☆、第三百四十章 闹场

冯氏的办事效率极高,问林兰借了京郊的大庄子办了一场聚会,若不是两个小包子拖累,林兰也想出去走走,如今只有眼馋的份,特意吩咐文山,仔细办这件事,一应开销全部到她这报账。

聚会一结束,文山就来回禀,说大舅子出了好大的风头,一箭­射­下双雁,不过有人说大舅子箭术还不够高明,只­射­中了双雁的翅膀,说谁谁谁当年曾一箭­射­中双雁的眼睛,大舅子却道,雁乃忠贞之鸟,何苦伤它­性­命,那刘家小姐闻言便问大舅子讨了双雁去,说是带回去养伤。

林兰闻言,喜道:“这事十拿九稳成了。”

雁自古以来乃是请期之信物,刘小姐讨了双雁去,岂非芳心暗许之意?

果然,过了两天,冯氏乐呵呵的上门来,说亲事成了,郊游回来后,她托媒人上门提亲,刘家一口就应了。

刘小姐年纪不小了,刘家是急于将她嫁出去,嫁妆什么的早就办妥了,所以,合过八字后,两家挑了个吉日准备尽快把婚事给办了,时间就在五月。

李明允私底下探过林风的意思,他对刘家小姐虽谈不上很喜欢,但印象还是不错的,只要她能对憨儿好,他就没意见。

大舅子再婚,李明允送起礼来毫不手软,原先的宅子够大也够气派,只是内部的摆设简单了些,李明允就订了全套的黄花梨木家什送过去,又送了诸多价值不菲的摆设,外加十万礼金。

五月初六,林风成亲的日子,李明允特意请了假,林兰一早就给两包子打扮的漂漂亮亮,一家四口欢欢喜喜的去了林风的府邸。

林风自己虽然官衔不高,但他身为林将军的儿子,李尚书的大舅子。这等身份摆在这里,自然宾客盈门,原本宽敞的宅院都显得拥挤了。

大家喝着茶,说着吉祥话。一边等待新郎官把新娘子迎回家。林兰和冯氏这边应酬,那边应酬,直忙的团团转,嘴巴都快笑抽筋了。

“这吉时都快过了,你哥咋还不回来?”冯氏站在门口翘首,小声的问林兰。

林兰也是纳闷,按说该到了呀!

“怕是新娘子舍不得离家。哭嫁哭的厉害了……”乔云汐掩着嘴笑道。

李明允支使冬子去瞧瞧。

冬子跑出去没多远又跑回来:“来了来了,新娘子来了。”

果然听见喜气的唢呐声,滴滴答答的由远而近。冯氏忙让乐队奏起喜乐,门前围观的人群顿时­骚­动起来,踮着脚尖,昂着脖子,等着看新娘子。

今日的林风,一身大红袍骑着一匹白­色­的骏马。身姿挺拔,英武非凡,谁能想到。就在四年前,林风还是山沟沟里一个籍籍无名的猎户,一个木讷的少年。林兰由衷的感慨,当年若非姚金花逼她嫁给张大户,她也不会跟明允签下假婚约,跟随明允来到京城,她若不来京城,大哥也许一辈子都只会在深山里打转,所以说,是姚金花的自私成全了她和大哥。却毁了她自己,若是姚金花看到大哥有今日,会作何感想?只怕会气死吧!

林兰瞥眼瞧见林致远乐呵的合不拢嘴,眼底眉梢全是得意的神­色­,那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和骄傲吧!林兰觉得自己对林致远的抵触越来越少了,想到他对她和大哥做的种种。尤其是看到他疼爱憨儿的时候,抱着愉悦高兴的像个孩子的时候,她真的恨不起来。

花轿已经抬到门前,林兰还没见过这位新嫂子呢!颇为期待。目光越过花轿,那么不经意的一扫,林兰蓦然一震,扯了扯一旁的冯氏,低声道:“你看,那人像谁?”

冯氏顺着林兰的目光看去,只见人群中一个包着头巾的­妇­人颇为眼熟,蹙眉道:“谁啊?呀……莫不是姚金花吧!”

两人面面相觑,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不好,姚金花这是要来砸场子。

没有功夫去想姚金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两人只知道若是今日姚金花闯出来,那这场婚礼不出明日就会成为全京城的热点,笑话。

林风已经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潇洒帅气,引得围观人群一阵叫好。于管家呈上一把绑了红绸子的弓箭,让新浪­射­轿门。

冯氏连忙唤了王妈妈,低声吩咐道:“你速速带几个人,把那边那个女的带离这里,不得惊动大家。”

王妈妈朝那边一瞥,就知道夫人说的是谁了,这不就是那个被休了的泼­妇­姚金花吗?

可惜的是王妈妈的人还没过去,姚金花已经冲出人群,一直冲到花轿前,指着林风破口大骂:“林风,你这个忘恩负义,始乱终弃的混蛋,你发达了,就嫌弃糟糠,费尽心思休妻,好另娶高门女子,乡亲们,你们给评评理,这种臭男人该不该挨千刀下地狱……”

林风被突然闯出的姚金花吓了一跳,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个时候,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难道他要跟她对骂?跟她动手?林风无措的看向林兰。

林兰心里懊恼极了,这种事实在太出乎人的意料,这个时候,说什么都迟了。家丑不外扬,姚金花就是吃定了林家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为难她,才敢这么闹。她不是没想过姚金花不会这么善罢甘休,但她总以为姚金花已经回丰安了,不可能会出现在大哥的婚礼上,结果……真是百密一疏啊!

冯氏已经先她一步向姚金花发难:“姚金花,你不要在这里信口雌黄。”

姚金花不仅恨林风,她更恨冯氏,当初若不是冯氏和那个老家伙咄咄逼人,她死也不会离开林风的。

“我呸!我信口雌黄?你们有本事倒是说说,我哪句话说错了?你们一家子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嫌贫爱富,联起手来欺负人,乡亲们呐!我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子,哪是她们的对手,她们还威胁我,若不答应离开我丈夫,就要把我弄死啊……就是她们,害我夫妻离散,骨­肉­离散……”姚金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控诉林家的恶行。

人群中发出了窃窃私语,弱者原本就容易受到同情,大家看姚金花哭的这般凄惨,心里便信了几分。

林致远气的脸­色­发白,胡子发颤,朝一帮手下怒吼道:“都杵着­干­什么?还不把这个疯婆子赶走。”

姚金花一ρi股坐在地上,哭天抢地:“老天爷啊!你怎么不开开眼呐……林家又要仗势欺人了啊……”

冯氏急的恨不得上去一把掐死姚金花,这个疯婆子,早知道当日就不该对她手软,落得今日这样被动的局面,外人不明就里,听这个疯婆子一味胡说八道,林家怎么做都逃不过非议了,还有新娘子,新娘子会怎么想?刘家又会怎么想?

于管家一招手,几个下人拥上前去,就要把姚金花拖出去。

“呼”的轿帘被掀开,盖着红头巾的新娘子下轿来,娇喝一声:“住手。”

­骚­动的人群立时安静下来,姚金花也忘了哭闹,大家都睁大眼睛看新娘子。

新娘子没有掀开红盖头,低着头走到姚金花身边,冷静的问:“你就是姚氏?”

姚金花怔了一下,可能是觉得自己这样坐在地上跟情敌对话没有底气,今天她来的目的就是要搅黄这桩婚事的,所以,姚金花爬了起来,拍拍裙上的灰尘,擦了把眼泪,瓮声瓮气道:“是,我就是姚氏,林风的结发妻子,我嫁给他的时候,他还是山沟沟里一个穷困潦倒的猎户,我不嫌弃他穷,我帮他辛勤持家,帮他生儿育女,结果到头来只落得被休弃的下场。我劝你赶紧看清他的真面目,这男人不是个好东西,他们一家都不是好东西,你会后悔的。”

新娘子淡淡道:“我的事不劳你­操­心,我要嫁的人我自然了解,包括你的事我也略知一二,林风是怎么对你的,林家是怎么对你的,而你又做了什么?一个不识好歹的人,一个气死婆婆,刁难小姑的人,一个为敛财不择手段的人,被休弃已是最好的下场,我只能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姚金花有些傻眼,换做别的女人,新婚之日被人这样闹一场,早就哭哭啼啼回家去了,这个刘家小姐居然一点也不生气,还帮着林风说话。

林兰等人也是惊诧,关于林风往事,虽然不曾瞒着刘小姐,但只是粗略的告知一二,可刘小姐似乎知道的挺多,看来刘小姐早就去打听过了。

“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是你不知珍惜,把这样好的男子留给了我,以后我会和林风好好过日子,你的孩子我也会视如己出,但是,希望你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你最好先去打听打听我刘月梅是什么人。”新娘子说完,缓步走向林风:“吉时快过了, 该拜堂了。”

若说林风之前只是抱着将就的态度,这会儿却是心动了,她的冷静,她的大气,她对他和林家的维护,以及她在这么多人面前说的那句,她会对憨儿视如己出……这样的女人,如何能不叫人心动?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林兰忍不住在心里为这个新嫂子叫好,她不卑不亢,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完全扭转了局面,噎的姚金花哑口无言。

冯氏连忙给喜娘使眼­色­,喜娘忙送上大红绸缎。乐队及时的吹奏起来,锣鼓喧天。林风没有再看姚金花一眼,这样的女人,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了。他微微一笑,牵了新娘子步入宅门。

大家簇拥着一对新人去喜堂,门外只留下姚金花,姚金花颓然委顿于地,掩面痛哭。围观的人群对之纷纷嗤鼻,原来是个泼­妇­啊!

☆、第三百四十一章 为老不尊

新嫂子当真好的没话说,对大哥好,对憨儿好,对林家的人都好,虽然不是很亲热的那种,但是礼数周到,言语真诚,理家更是一把好手,上上下下对她无不信服,让林兰自愧不如,她很少佩服别人,但对这位新嫂子,那是打心眼里的佩服。

大哥有了好归宿,林兰的心也安了,每天忙活着两个小包子,晚上,一家四口其乐融融,日子过的忙碌而快活。

到了十月间,老家那边来信,说是渣爹去了。这个消息让明允和林兰都很惊讶,一直缠绵病榻,抱着药罐子度日的三叔父都还活的好好的,渣爹除了不能人道,身子还是健朗的,怎么就去了呢?信中也没有详细说明原因,虽然这个爹很渣,但毕竟亲爹,明允和明则只好向朝廷报了丁忧,两家人一起前往处州。

因着还有三孩子,不可能日夜兼程的赶路,所以,明允和明则先行,让文山护送林兰和丁若妍走水路前往。

老实说,林兰和丁若妍对李敬贤的突然离世,除了有些意外,并无悲伤,反正明允和明则都不在,两人人前哀戚,关起门来,逗儿说笑,一路倒也不无聊。

承宣很有做大哥的风范,对两个弟弟疼爱有加,从不和他们争抢,反倒处处礼让,林兰很是羡慕,看着自己的两个小捣蛋,话还不会说,争宠却是一等一的本事,让她头疼。她闲着的时候,两包子都不理她,自顾自的玩,她若是抱了承愉,承悦就一定要把哥哥从她怀里推开,然后一个劲的往她身上蹭,承愉也一样,她抱承宣,他都没意见。但是一抱承悦,他就不依了。林兰不禁想,这两包子难不成是前世的冤家?

悠悠闲闲的走了一个多月,终于到了处州。

下了码头。林兰就看到明栋在等她们。

“三堂嫂,四堂嫂,三堂兄和四堂兄走不开,特让我来接你们。”明栋彬彬有礼的给她们作揖。

明则和明允在李氏家族晚辈里排行第三和第四,上头有大伯父家的明启和明非。

“我公爹的后事办的怎样了?出殡了吗?”丁若妍关切的问。

“回三堂嫂,还未出殡,先时是为了等三堂兄和四堂兄。后来是因为择了几个日子都不适宜出殡,要等这个月底了。”明栋回道。

这个月底,那也没几天了,看来她们还是赶上送渣爹最后一程。

大家在马车上就换了孝服,承愉和承悦对这身白­色­的新衣似乎很不喜欢,尤其是那白帽子,戴上去没半刻钟,两胖爪子就给扯下来。戴上又扯,气的林兰捉过两胖爪子,每人敲了一下。他们这才消停,知道这帽子再扯下来是要挨揍的。

路上,林兰问明栋渣爹的死因,明栋支支吾吾的不肯说,林兰就晓得这其中定有猫腻,难以启齿吧!

忍着好奇心,坐马车行了大半日,才进了处州城,处州城跟丰安县差不多大,坐马车的话不消半个时辰也就走遍全城了。

马车在李家大宅停下。林兰等人一一下了马车,只见大门口还挂着白灯笼,明栋去跟门房说了声,门房就跑了进去,明栋领着众人往里走,到了二门。一个圆脸,长相朴实的­妇­人迎上来给林兰和丁若妍屈膝一礼:“红玉给三堂嫂和四堂嫂请安了。”

明栋介绍道:“这是我家媳­妇­,让她领两位堂嫂先去歇下。”

里面又跑出几个半大的孩子,瞪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她们。身后还跟了两位素衣的­妇­人。

“哟,是明则媳­妇­和明允媳­妇­到了,巧哥,容哥,连儿,还不快给堂婶娘行礼。”一个颧骨高高的­妇­人催促道。

红玉连忙介绍:“这位是大堂嫂苏氏,这位是二堂嫂吴氏。”

原来是大伯父家的两位媳­妇­,林兰和丁若妍笑微微的给她们行了礼。

“快别多礼了,走了这么远的路,一定累了吧!你们的住处我都安排好了,虽然比不得京城里舒适,你们且将就一下,来,我带你们进去。”苏氏很热络的拍拍手要去抱承悦,承悦乌溜溜的大眼睛,戒备的看了她一会儿,扭头趴在如意的肩膀上,意思就是不要你抱。忘了说,这小家伙喜欢漂亮的妹子。

林兰讪讪笑道:“孩子认生呢!”

苏氏也笑:“小孩子都这样。”

“娘,您不是说堂婶婶来了会给我们带礼物的吗?”一个孩子摇着苏氏的手,眼巴巴的看着林兰等人。

苏氏面上一窘,低声斥道:“哄你玩的,你也信。”

孩子不依:“您不是说京城里的堂叔当大官,很有钱的吗?”

苏氏一个巴掌拍过去,起手重,落手轻,训斥道:“哪有人见面就讨礼物的?还不快滚。”

孩子哇的哭了起来,委屈的不行。

林兰心里鄙夷,大伯父大伯母贪财,连他们的媳­妇­都是如此,丁若妍忙上前劝道:“童言无忌,堂嫂何必苛责。”说着又去摸那孩子的头,柔声道:“堂婶这次来的匆忙,回头,堂婶把礼物给你们补上。”

一听有礼物,孩子立马就不哭了,昂着头问丁若妍:“什么礼物,是小金马吗?我属马。”

顿时另外两个孩子也凑上来。

“我属猴……”

“我属猪……”

呵,口气不小啊!开口就要金马金猴金猪,都是大人教的吧!林兰心里暗暗摇头,看来,大伯父一家没个有出息的。

丁若妍怔了一下,不自然的笑道:“好,大家都有。”

等安定下来,林兰和丁若妍已经很累,几个孩子也都乏了,丁若妍抱了承宣先回自己屋里歇息,苏氏和吴氏还赖在林兰房里不肯走,一个劲的跟林兰套近乎,那几个半大的孩子因为得了丁若妍的允诺,兴奋不已,在屋子里跑来跑去,大呼大叫。林兰看看承愉已经趴在锦绣的肩头睡着了,承悦也是耷拉着脑袋,进入半梦半醒的状态,林兰暗叹了口气,几次暗示,可她们都好像听不明白,弄的林兰很郁闷。

红玉的差事被苏氏接替后就走了,这会儿搬来了一张小床,说:“这是明栋新打的小床,还没用过,这棉被和褥子也是新做的,里头塞了云丝,晒了几个日头,又轻又暖,给两个孩子用,希望堂嫂不要嫌弃才好。”

林兰笑道:“难为你想的周到,我欢喜的很,怎会嫌弃,如意,锦绣,两位小少爷都困了,你们带他们下去歇着吧!”

红玉腼腆笑道:“两位堂哥去看坟地了,兴许还得过个把时辰才能回来。两位堂嫂走了一路,也累了吧!红玉就不打搅了,你们先歇会儿。”

红玉很知趣的行礼告辞。苏氏一脸悻悻,瞪着红玉的背影,嘴里不知道嘀咕什么,等林兰回过头来,她已是换了张笑脸,说:“那你们就先歇会儿,晚些再过来瞧你们。”苏氏说着,和吴氏招呼几个孩子告辞,一个不肯走的,被吴氏提了耳朵拎出去。

林兰长出了一口气,终于耳根清净了。

林兰陪两包子迷迷糊糊的睡着,感觉到有人替她掖了掖背角,林兰睁开眼,见是明允坐在床头,笑眯眯的看着她。

“明允,你回来啦……”林兰小心翼翼的坐起来,不忘给孩子盖好棉被。

“你再躺会儿吧!这一路辛苦你了。”李明允柔声道。

“我还好,就是大嫂有点晕船,不过慢慢就适应了。”林兰伸手摸摸他略显消瘦的脸颊,心疼道:“这阵子是不是很忙?看你都廋了。”

李明允微然道:“还好,有明栋和明柱两兄弟帮忙,我和大哥不过是跟着跑跑腿。孩子们还乖吗?”

林兰扭头怜爱的看着两包子睡的香喷喷的,嘴角不自觉的就翘了起来,说:“乖,乖的很呢!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李明允轻哂道:“淘的孩子才聪明呢!”

林兰笑嗔着:“你呀!孩子都是被你惯坏了。”

李明允好看的眉毛一挑,说:“我可不想做个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严父。”

林兰笑了笑,话归正题:“对了,父亲怎么好端端的就……”

说到这个,李明允面上的神情不自然起来,叹了口气:“这事真有些难以启齿,如今也只大伯父和三叔父还有几位堂兄弟知道此事,外头都不敢说,父亲看上了一个佃户家的闺女,花了五十两银子把人弄回家,父亲那啥……你是知道的,估计是把人吓着了,那女的就要逃,父亲就追,一不小绊了一跤,头磕到了门槛,就……下人发现父亲的时候,他衣衫不整,那女的吓的缩在角落里话都不会说了。大伯父要把那女的送官,是三叔父给拦住了,说这事要是宣扬出去,丢脸的就不止是父亲了,还好,那女也明白父亲是因她之故才出了意外,若是送官的话,她也没活路,因此这事就给瞒了下来。”

林兰惊愕不已,渣爹都不能人道了,还想着祸害人家闺女,真是为老不尊。

☆、第三百四十二章 岁月静好(大结局)

孝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尤其是古人,最重孝道,父亡,子需守孝三年。

然而李敬贤的后事刚办妥,朝廷的夺情旨意就到了,不是给李明则的,而是给李明允的。

彼时,林兰和丁若妍正忙着布置新的宅院,一处简简单单半旧的二进小院子,她们两都对大伯父一家很不耐烦,反正明则兄弟两要在这里丁忧三年,索­性­搬出来住,图个耳根清净。

四人坐在一起商量。

李明则先开口:“既然皇上有旨,二弟还是回京吧!这里有我守着就行了。”

丁若妍虽然舍不得林兰走,但事关明允的前程,明允是户部尚书,身居要职,若真丁忧三年,朝廷不可能让尚书之位空缺这么久,到时候,官职被人顶了,再回去,谁知道是怎么个情形。而且,有明允在朝中,明则孝期满后,要重回仕途,也容易些。便劝道:“是啊!有我们在这边就行了。”

李明允看林兰的意思。林兰原是无所谓,明允在哪她就在哪,只是,她总觉得这是明允脱离官场的好机会。位高权重,固然是荣耀,但朝廷局势瞬息万变,太子一党和秦家虽已经倒台,几位亲王表面上虽然恭顺,但暗地里小动作还是有的,靖伯侯得到消息,被贬去庐州的三皇子,已经在暗中联络各路人马,更有小道消息,说三皇子手中有太上皇的密旨……诸多不安的因素,暗潮涌动,所以。还是趁早弃官不做,远离是非之地的好。就算是她自私好了,她只求一家人能平安和乐。

“皇上要为你夺情,是皇上对你的器重。然百善孝为先,身为人子,不能不报父母生养之恩。”林兰目含期待的说。只是不知明允能否理解她的心思。

李明允微微颔首,转而对大哥说:“不若,你回京去,我留下。”

李明则讶然道:“那怎么行?皇上是要你回去。”

李明允笑了笑:“之前让父亲回老家,京中已经有不少闲言碎语,大哥也是知道的,我若就此回去。只怕,说闲话的人会更多,还是我留下吧!我要重回仕途容易,但大哥那个职位虽然官衔不高,却是要职。升迁也容易,若是就此失去,很是可惜,咱们兄弟两,一个在此尽孝,一个在京尽忠,也算是两全了,朝廷的旨意我会想办法。”

“不,要留。咱们一起留。”李明则觉得过意不去,他相信二弟有这个本事,让他回京,但是,二弟回去比他更有前途,他怎能这么自私?

李明允笑着。目­色­却是凝重:“大哥,树大易招风啊!朝廷此番召我回京,必是有大事,只是前车之鉴,不敢忘啊!”

“前车之鉴?”李明则茫然。

“你忘了陈阁老的事了?”李明允提醒道。

李明则怔了怔才恍然,当年陈阁老任左相期间,母亲离世,朝廷再三夺情,因为当时朝廷正推行新政,离不开陈阁老,但陈阁老毅然拒绝,事后,却证明陈阁老的坚持是对的,新政推行不利,主持新政的右相首当其冲,成了替罪羔羊。二弟是在暗示,二弟此时也处在这样左右为难的境地,若真如此,那还是不要回去的好。

三个月后,李明则带了丁若妍回京。李明允和林兰留在了处州。

按照丁忧的规矩,李明允在丁忧期间不能住在家里,就在坟边搭一简易茅屋,晓苫枕砖,每日里粗茶淡饭。林兰每隔半月就带承愉承悦去看他,送些素食、瓜果。李明允则每日练字,日子虽清苦,倒也悠然。

大伯父家的两个儿媳,先时还隔三差五的来叨扰林兰,被林兰冷脸打发了几次,她们见从林兰这也捞不到什么好处,渐渐的也就不来了,明栋家的媳­妇­红玉也常来,时不时的送些时令蔬,带了她家的承义跟承愉和承悦玩,林兰看她为人敦厚善良,承义也是憨憨的可爱,倒是喜欢。

林兰远在处州,京城的生意有莫子游打理,东阿那边有大师兄打理,倒是无忧,她只管收银子就是了。先来无事,她就在城里盘了个铺面,开了间医官,不出一年,已是处州城有名的大夫。

天气渐热,又是一年初夏,承愉承悦已经四岁了。承愉长的越发像李明允,连­性­子也像,沉静,喜欢,一个四岁的娃,已经学完了《幼学琼林》和《论语》,能吟诗会作画,在处州城颇有才名,人都说,此子有状元之才,将来必定青出于蓝胜于蓝。而承悦就要顽皮许多,上树掏鸟,下河摸鱼,偶尔还跟人打架,看他整天淘气,却识得娘亲药铺里的所有药材,知道每一味药材的药­性­,林兰很是激动,直叹上苍公道,两个娃,一个随爹,一个随娘,便有心要将承悦培养成一代名医,常常捉了他背药方,看医书,可这小子ρi股抹油,两下就坐不住,你一个不留神,没看住,便又逃出去玩了,让林兰很是惆怅,培养新一代名医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这日,林兰又带了孩子去看明允。

这丁忧的规矩真叫一个不人道,丁忧期间,不得洗澡,不得剃头,不得更衣,倘若真如此过三年,这人该脏成什么样子了?十里闻臭了吧!李明允素来爱洁,当初在涧西后山替他娘守孝期间,也都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所以,澡还是要洗的,衣裳也还是要换的,反正很少出门,附近也没什么人家,别人也不会来管,但头发和胡子么,林兰每次看到李明允捋着挂到胸前的胡子就怨念,她眉清目秀,清俊儒雅的明允啊!平白老了好几岁。

当然,林兰以为,最最不人道的就是……三年都不让人人道啊!死个爹守三年。死个娘守三年,死个祖父一年,死个祖母又一年,那还剩多少年能人道?气愤啊气愤。悲苦啊悲苦,当然,林兰只能在心里忿忿不平一下。

“爹……”

“爹……”

承愉承悦每次见到爹就很开心。争先恐后的爬到爹身上,搂着爹,活像两只树袋熊。

“爹,我开始读《孟子》了。”承愉小脖子梗着,大眼睛眨巴着,又开始卖乖。

“好好,我的愉儿真厉害。比爹小时候还厉害。”李明允哈哈大笑,眼底是偌大的满足与自豪。

承悦皱着小眉头,每次看爹表扬哥哥,他就开始搜肠刮肚的想自己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有一回。他告诉爹,他把家里那株大樟树上的鸟窝给端下来了,爹气的吹胡子瞪眼,可这不是本事吗?哥哥就不会爬树。还有一回,他告诉爹,他把隔壁二牛哥哥给揍了,二牛哥哥比他还高半个头呢!谁让二牛抢了承义哥哥的冰糖葫芦来着?结果爹板起面孔教训他,小孩子不许打架。还有一次,他跟二牛他们去野地里玩。二牛被蛇咬了,他就把蛇打死了拎回来给娘看,后来娘治好了二牛的伤,爹听了又将他骂一顿,再不让他去野地里玩。承悦想来想去没啥好说的,很是沮丧。心里又不甘。

“悦儿呢?这几天乖不乖?有没有闯祸?”李明允看着焉不拉几的承悦就很担心,这小子八成又闯祸了。

承悦很不服气,也梗了脖子道:“我没有,我还帮娘亲做药丸子了。”

李明允眉毛一挑,笑道:“你还会做药丸子了?”

承悦认真道:“不信,爹问娘去。”

林兰翻了个白眼,很想说,亏你还好意思拿出来现,你才做了六颗药丸子就开溜了。

李明允知道承悦不爱读书,在医药上却很有天赋,只是­性­子浮躁了些,不过,孩子还小嘛,应该以鼓励为主,便笑道:“悦儿也很能­干­呢!听说悦儿认识很多草药了,说不定悦儿长大后也能成为像你娘一样的神医哦!那将来爹爹生病了就可以找悦儿看病了。”

承悦歪着脑袋,用稚­嫩­的嗓音说:“娘就是神医,爹爹病了,娘一定会治好爹爹的。”

李明允哈哈笑道:“傻孩子,爹爹和娘都会老了,等爹和娘都老了,老的不能动了,那就只能指望悦儿了。”

“那愉儿也要学医,等爹爹和娘老了,愉儿给爹娘看病。”承愉郑重说道。

承悦囔道:“你连那些药名都记不住,还看病呢!爹,你放心,悦儿一定会成为神医的,以后爹爹生病了,就交给悦儿好了。”

林兰瞪他:“说什么大话呢你?叫你四言脉诀,你就溜,还想成神医?”

承悦撅着小嘴,不服气的说:“四言脉诀我早就会背了,不信,我背给娘听。”

“从来久矣,兹者补其略缺,正其差讹,乃旧者十之二三……”软软糯糯的童音,却是字正腔圆,承悦一口气背完。

林兰惊诧的看着儿子,靠,这小家伙是过耳不忘吗?她不过给他读过两遍,他就能一字不差的背下来了。

李明允看兰儿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欢喜的抱着两儿子,哈哈笑道:“好好,真不愧是我李明允的儿子,都是可造之材。”

文山和如意带了两位小少爷去捉蛐蛐,李明允携了林兰进茅屋说话。

“愉儿­性­子沉稳,是个省心的,悦儿也不差,聪明的很,虽然淘气,却从不骄纵,你也不用着急,孩子还小,别管束的太紧了,泯灭了孩子的天­性­。”李明允好言劝道,他知道兰儿的心思,兰儿就担心悦儿成不了气候。

“别忘了,当初可是你自己说的,不求孩子成龙成风,只求他们一生安乐。”李明允玩笑道。

林兰撇了撇嘴,当初孩子没生下来,自然不会想那么多,可是愉儿这么优秀,都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她当然希望悦儿也能有出息。今日悦儿露了这么一手,着实叫她惊喜,罢了,且撇开这事不谈,言归正传,林兰问道:“还有两个月孝期就满了,你有什么打算?”

李明允微然一笑:“如今大哥已经升任吏部侍郎,李家有他光耀门楣就够了。”

林兰心中一喜,听明允的意思,他是不打算回京了。

“可是,皇上他能答应吗?”林兰不免忧心。

“皇上那里好说,称病就是了,再说,如今三皇子起兵造反,皇上也没心思来管这些事,现任的户部尚书陶大人做的好好的,我回去,皇上倒要为难了,我已经让大哥在京城放出风声,到时候再上份奏折,想来皇上也不会为难我的。”李明允胸有成竹道。

原来他早就已经开始盘算了,林兰欢喜道:“回春堂在苏杭皆开了分店,我想,等你孝期满了,咱们先回一趟丰安,看看外祖父外祖母,然后咱们就去杭州,年初,我已经让福安在西湖边购置了宅院,以后咱们就定居杭州吧!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啊!我最喜欢这两处地方了。”

李明允拉了林兰坐在膝上,轻轻的拥着她,眼底溢满柔情,柔声说:“你喜欢去哪,咱们就去哪,有你和孩子的地方就是我的天堂。”

什么功名利禄不过都是过眼烟云,能和相爱的人厮守,才是最大的幸福。

林兰心底满满的都是幸福,多年前,她贸贸然的找上了他,和他签订了假婚约,那时她只想借此摆脱张大户的纠缠,谁曾想,弄假成真,一签便是一辈子了。是命运使然?还是她的眼光超然?这么些年,他们有过辉煌,也经历过磨难,相扶相持,风雨同舟,如今,终于终于,风雨已过,可以安然相守。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最简单的幸福,往往是最难得的,而她,得到了。

林兰依偎在他怀里,呢喃着:有你和孩子在的地方,也是我的天堂。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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