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挡我做什么?
借着刻意表现出的惊诧侧头狠狠瞪了冬琅一眼,然后在接收到他同样用眼神传达来的讯息后乖乖重新缩回去,悄悄对着她的背脊龇牙。ww
"要玩有的是机会"?这家伙还真敢承诺,那么就让我看看机会在哪吧。
被我的动作打了岔的冬琅没有立刻回答对方,而是左手绕到后背抓住我的手臂捏了捏,刻意将这种明明应该是隐晦暧昧的动作暴露在对方面前,同时顿了几秒才用有些无奈的语气解释。
「……我们从西方来,在前面无意间发现北方有村落的讯息才过来碰碰运气。」手臂上抓握的力道突然增加许多,可我的注意力刚被疼痛吸引过去,就听见一句雷翻所有人的台词从一脸正直的他嘴里蹦了出来。「很抱歉,刚才我内人因为太久没见到外人而有些兴奋过度,还请见谅。」
我内人……我内……我……
臥槽!!劳资神马时候成了他的内人了???内人!内你妹的人!!劳资带把儿!劳资木有生娃的功能!内人这个词儿不是这么用的好吗?那是指太太!妻子!老……等等!
某个令我浑身鸡母皮齐刷刷站起来排队站好的想法闪过,我倏的抬起头瞪着冬琅的后脑勺,思绪如同脱缰野马般完全不受控制的将每一种可能全都迅速做了猜想比对,可能性最高的猜想随着我越瞪越大的眼睛逐渐成形。
「你妹的内人!劳资不去了!」猛的抬起脚用力踩了冬琅一脚,我还嫌不过瘾的来回辗了几下,接着转头就往回走。ww
但下一秒,对方一句话就让我打消了离开的念头,默默回到冬琅身后像个满含怨气的背后灵般不断朝四周放送低气压。
「嘿嘿嘿!你的"那个"被惹毛了?今天晚上你不会好过了啊,兄弟!」
我完全不需要回头就能从对方的语气里猜出他现在的表情是有多猥琐,外加一阵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脑补技能早就在一个人流浪的日子里提高了不少的我脑子里已经迅速浮现一个画面-那名长相平凡、装扮却极为诡异的男人正瞇著眼,一只手伸出小指在冬琅面前晃了晃,笑得一脸猥琐。
这句话说完后紧接着就是一阵哄堂大笑,来自於那些跟在他后方的那几个装扮同样诡异,但好歹发型没那么夸张的幸存者。
於是我果断将这笔帐算到某个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必定语出惊人死不休的混帐头上,脚下一转,人又颠颠的转回冬琅的背后,双手张开从后方用力紧紧揽住他的腰并且同时用额头顶著他的背,顺着"剧情所需"在其他人眼里烙下傲娇、脾气大、不好伺候、脸皮薄和没有多少武力的既定印象。
但冬琅可没那些"外人"眼中的那样幸福满满,这点从他僵硬紧绷的背部肌肉以及逐渐汗湿的衣服可以窥见些许端倪。
毕竟身为异化者最大的优势就是体能的大幅增长,即使没有特意花时间锻炼比不上冬琅,可也已经足够让他喝上几壺。
「抱歉,让你们看笑话了。」一声无奈的苦笑和拍在手臂上的轻柔力道让我下意识松了松手臂,冬琅略带宠溺的道歉直接让我在其他人眼里坐实了"被包养的"位置。
无论他先前的那句话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可好歹在一照面就解除了对方的敌意,这让接下来交换物资和打探情报的行动变得更加轻松,继续针对下去反应太过了反倒不好。
更何况……好吧,我必须承认当一开始的惊吓过后,静下心来才发现其实我对"内人"这个称呼并不是那么……讨厌。
瞇起眼像只刚品尝到最新肉罐头的猫儿般细细感受了一下心里那股突然浮现的暖意,我一面鄙视这种情况下居然无意间激发了为数不多的浪漫的冬琅,一边唾弃前不久还在为了冬琅留下记号的事决定死心,却因为两个字而再次软化的自己。
不过鄙视归鄙视,我仍旧保持著"害羞"的模样躲在冬琅身后,实际上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周遭的变化上。
先前一开始由于全心全意在寻找村庄痕迹而没留意,现在空閒下来后我就发现这个村庄完全不像表面上给我的第一印象那样悠閒和平,反倒有种诡异的违和感充斥在视线所能看到的每一个角落。
过去并不是没有在路上无意间撞进那些本就稀少的地表聚居地,可一个足以成为聚居地的地点总有许多共通点,比如足够坚固、地势够高、附近可食用植被丰富等等利于采集、防守且足够安全的地点,而那通常不是兽茓就是天然岩洞,只有极少数是自行寻找材料搭建而成。
再来就是防御工事。
即便是一开始大多数聚居地都还在地表上的那段日子,我也从来不曾看过有一个聚居地连基本的木墙防御工事都没做,就这么大咧咧的将整个村落暴露在野兽与强敌环伺的地表上。
即使这个聚居地才刚建成没多久也不可能,除非建造这个聚居地的领主强大到有著绝对的把握能够保领地安然无事,而眼前这个聚居地明显就符合这一点。
从近处那些察觉外来者并没有强大武力后又低下头继续照料农作物的农民、先前因为陌生人而聚在一起神情紧张,现在又一派天真无邪高声欢笑的孩子以及认真搜寻浆果不再一脸警惕的妇女,到远处简单的矮木围墙和一扇用长短不一的木条串联固定的木闸门,无论我怎么观察都没找到一丝和陷阱或是防御有关的踪迹。
本打着找到聚居地后摸点物资充实空间想法的我不得不打消念头,并且认真考虑下一步该怎么走。
「那么就还要麻烦领路了,边巴。」
暂时还没想到解套方案的我回过神,就听见冬琅用庆幸的口吻满怀感激的向对方道谢,紧接着是对方一阵爽朗的大笑。
「诶~那么客气做什么?这年头谁的日子都不好过,我们不过运气好点碰上拉姆才能够在这里有一个安稳的栖身之所,哪像兄弟你,」男人轻轻一拳敲在冬琅的肩上,同时朝正巧从他后方探出头的我眨眨眼。「在外流浪还带着个人,很辛苦吧?」
328第 328 章
( 冬琅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调侃,先是转头看了我一眼,确定我没有因为对方的话而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悅后,才轻轻笑了笑。ww
「別这么说,边巴,我敢发誓你绝对不会相信,实际上一路走来没有他我还真到不了这里。」说话的同时冬琅将我整个人从背后拎出来放进怀里,而我被迫以被保护的姿态进入对方审视的视线里。
从后方伸出双臂揽住前面的人的腰并且往后带进后面人的怀里这个姿势已经超过伙伴或者朋友之间的亲近友好,那是只属于情人和伴侣之间,介于暧昧和亲暱的占有性动作。
虽然我很想将冬琅这么做的理由看做是他打算一照面就让在场的其他人明白我不是他们可以觊觎的,或者是他因为发现这里的环境足够安定,而最近我和他之间的互动也生疏的旧和同路的陌生人没差多少,担心我会履行那次的话,等长山他们赶过来后就独自离开?
垂著脑袋眼睛紧紧盯着脚尖,脑海里迅速翻找著逐渐连贯但仍有部分遗失的记忆并且进行分析,最后得到一个结论-不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呢?除去记忆最开始的那段只是盟友的日子,我跟冬琅之间的关系貌似定位在我主动强制推销,借着混乱的环境以及储藏物资的随身空间才得以将整个旅程无限期延长。
別人是温水煮青蛙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我是辣椒炒螺狮,结局是当尾巴都被命运强硬剪断后才发现壳里住着寄居蟹,怎么吸都吸不到那个理应待在壳内的鲜美螺肉。
真讽刺。
想起仅有的几次被冬琅建构在以惩罚为前提才有的"双人运动",我默默勾起嘴角无声冷笑。
冬琅的话和动作明显让对方愣了几秒,於是包含那位边巴在内的六个人在短暂的愣神之后,相当整齐划一的低下头,满是疑惑、鄙夷、轻视和暧昧的眼神打量著我。
几分钟之后,边巴突然放声大笑,同时用菜刀远远朝我比划了几下。
「哈哈哈哈~我说兄弟,这玩笑挺有趣的啊!」将那颗比鸟窝还乱上几分的脑袋晃了晃,他扭头向其他人求证。「你们看看这小身板,那比女人还白嫩的皮肤加上那细胳膊细腿的,能用菜刀砍什么?鸡?谁不知道现在的鸡骨头全都硬气的很,就连那些大老爷们不拿斧子还不见得能一刀斩了头呢!」
顺着他的话低头将自己打量了一遍,这才发现由于我成为异化者后在病毒的激发下强化的方向偏向身体灵敏度以及感官,所以即使能够勉强打赢熟体狂化者,外表看起来就像个成天晒不了几分钟太阳的上班族,而不是像其他人那样即使骨架没多少变化,但看起来肌肉相当发达的模样。
可有时候这也是件好事,扮猪吃老虎什么的,通常能够得到数倍於其他人的收获不是吗?当然,本身的实力也很重要,如果扮了猪却被豺狼给吃了,那么就只是单纯送肉的行为而已。
低头打量自己的动作并不大,但好歹我人还被冬琅献宝似的抱在怀里,他第一时间会注意到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他做出的应对动作既不是侧身避免和菜刀直接有正面冲突,也不是后退几步拉出安全距离,而是发现我用疑惑的眼神看他时毫无预警地抓住我的肩,接着一百八十度翻转,我的视线里就只剩下他穿着的那件卡其色背心以及深色迷彩衬衫,耳边则是他那如同麻药般的嗓音。
「他是我的。」比平常还要低上几分的声音透著一股不甚明显的警告,我第一次从冬琅身上嗅到了属于危险的气息。
「嘿!嘿!兄弟,你不要那么紧张好吗?」另外一名男子在这时突然扯著嗓子喊了几声,语气里全是不以为意。「大家都是男人怎么会不知道你的意思?这"玩具"好是好,看起来挺乖巧的,也不会乱跑乱叫,但现在的孩子哪一个不是这样?我说你该不会是因为吃太久的肉脯忘了鲜肉的喷香吧?」
一阵戏谑的哄笑声暂时盖过了男子的声音,好一会我才又再次勉强从那些令人不悅的噪音中捕捉到最后的话。
「这个应该带着很辛苦吧?晚上被压能跑得快吗?换一个女人不是更好?说不準还能给你生个娃,留个念想呢!」
好吧,我的确无法否认这名不知道姓啥名啥的家伙说的没错,现在随便一个陌生人伸手将四、五岁的孩子抓起来,你也不会看到像以前那些在安逸生活中长大的孩子一样的反应。
前者会迅速将全身蜷缩起来减少受攻击的面积,并且随时观察周遭环境寻找逃跑的机会;后者则是像只兇恶的小兽般张牙舞爪或是只会扯著嗓子哭嚎,实际上却没有做出任何对现有情况有益的行为。
於是结果显而易见,前者存活率高于后者,这就是环境造就的行为变化,很残酷也很现实。
不过……现在比起感叹他说的话,我更想转头一板砖把他敲死。
妈的,居然当著我的面说我是"玩具"?还怂恿冬琅找个女人?mlbg!我的!这男人是我的!谁都不……
前一秒因为愤怒而揪紧冬琅衣襬的手僵了僵,接着缓缓松开。
算了吧,除了刚才为了演戏才说了那么一次之外,冬琅什么时候承认我跟他之间的关系了?厚著脸皮的始终是自己,就算在"双人运动"的时候也没听他说过不是?
嘛~即便不知道该不该高兴,虽然他从不曾在谁面前没承认过两人间的关系,可朝夕相处的日子里他总会在许多小地方让我觉得自己并不是剃头担子一头热,所以维持现状就很好,该知足……妈蛋,理智明白是一回事,感性又是另一回事。
深吸一口气让情绪平复下来,确定自己不会不小心失控后,才扯了扯冬琅的衣服示意他低头。
「怎么了?」
不得不承认冬琅居然也有极为高超的演技,当他用在今天以前从没听过的温柔语气说出关心的话语时我下意识打了个恶寒,手也差点失控的一把将人给推出去-只是差一点,因为我在最后关头反应过来,才没有因为一时大意而露了馅。
「我……我饿了。」舔舔嘴略显犹豫的开口,为了掩饰不太自然的演技,我还刻意摸了摸肚子,同时半仰起脸迎上冬琅询问的视线。
忘记曾在哪本心理学的书里看过,人们,尤其是掌控yu和自尊较强的男性通常对于这种近似小动物倚赖亲人的姿势有著极高的接受度,那会让他们觉得自己足够强大,而旁观者则会因为这么一个示弱的姿态而放下戒心。
果不其然,我的话刚说完,原先还把菜刀当成玩具甩著玩的边巴迅速反应过来,先是抬头看了看天色,接着一拍额头笑了起来。
「啊,看我这傻的,居然忘记这么重要的事!」将菜刀收进左腰处挂着的皮套里,他用空下来的手抓住还想说下去的伙伴往后拉,同时看向先前我那只被冬琅扯下来放在脚边的背包。「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不是有收获要换东西?我带你们先去村长那里登记临时住处,然后再去交易市场如何?」
329第 329 章 銀月遊狐
( 「那么就麻烦你了。」
边巴的提议兴许是刚好戳中冬琅的想法,所以几乎是最后一个字刚说完,冬琅就立刻点头应下,而我这最先用言语暗示的人反倒没来得及接话,甚至连之后的安排也完全Сhā不进嘴。
「客气什么?远来是客这句话可是硬道理,虽然现在这年头并不适用。」边巴挑起眉耸耸肩,扭头扔出一连串古怪的音节,后方一名最为年长的男人就转身带着其他人朝左边离开。「我先带你们去村长那里登记临时居民证,之后你们是要先去交易市场还是先找个地方落脚?」
「市……」才刚开口吐出一个字,我就感觉到从后脑勺上传来一阵不算猛但相当坚定的力道,迫使我的脑袋重新和迷彩衬衫贴在一起。
「你们这边有空房子住吗?可以的话我想先找个地方把背包里的兽皮处理干净,昨晚没找到水源清理,怕久了会发臭。」冬琅的声音里透著一些无奈,「我们来的一路上只在头几天还有碰上几条小河,但在那之后连从石头缝里渗出的水流都没遇上,还在担心若是离指标上的村庄很远的话,这批皮革可能就得拋弃了。」
「那的确让人惋惜,走吧,在他们巡完一圈回到这里来前,我还有大概半小时的时间可以溜个小差。」边巴的声音比起先前稍微远了些,在看不见的情况下我只能猜他大概是走远了些。
已经习惯掌握四周所有情况以便做出因应对策的我终于逮到机会,於是原先垂落在身体两侧的手立刻搭上冬琅的胸口,在他反应过来前微微用力挣脱开来。
抬起头后我第一个动作不是看向边巴,而是狠狠瞪了冬琅一眼,并且故意放大了音量提出抗议。
再次失败是意料之外的事,我没想到他会用强吻的方式来让我改变心意。
「我要去……唔……」才开口说没几个字,冬琅那张刚硬的脸突然朝我靠了过来,紧接着嘴唇上温润的触感就让我在那瞬间忘了言语。
第一次是轻轻的触碰,沾一下就退开,紧接着是一阵几乎要让我窒息的深吻,啃咬舔吮,硬是让我将满脑子想说的话给忘个精光,在他离开后只能傻呆呆的愣在那儿,对他提出的每一个要求全都无条件同意。
「我想先休息,好吗?」
「嗯。」
「还想吃点东西,你帮我煮?」
「好。」
「那么你不反对我们先跟著边巴?」
「不……不反对。」
「那真是太好了,小琰。」原先一脸正经的冬琅突然咧开嘴笑了笑,瞬间把我本就不算清醒的理智踹飞。
虽然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但太久没有亲密接触的我现在满脑子只剩下”他吻我了"这四个大字,所以在愣了几秒却发现自己找不出问题所在后,我还是乖乖点头。
「……嗯。」
「那得快点,边巴已经走远了。」
一句催促让我下意识认定他是真的担心兽皮腐败,可跟著走了几步之后才终于想起自己先前觉得奇怪的地方在哪。
妈蛋!劳资是要先去交易市场看看这村子的cp值高不高啊!!留在这里是一回事,可滞留的时间长短很重要啊有木有!若是换得到想要的还没话说,如果只能换到一些空间里已经堆叠了好几掼的东西呢?那些兽皮肉干神马的我可不可以希望不要再多?我既吃不上又用不起,木有巧手帮忙制衣是很悲剧的!哪天空间里储存的衣服全穿坏了,必须穿兽皮时莫非真要我在四个角打洞穿皮绳往身上套就算完了?咳!虽然……虽然空间里储放的衣服能穿的还足以供给个好几年,但未雨绸缪总是必要……的吧?
低头看了看那只和我交握的手,几秒的沉默后我得到一个结论-那就是先爱上的就输了。
没有谁比我更清楚刚才自己在心里无论怎么抗议,到最后却越来越没底气的原因,正是在他主动牵起我的这个小动作上,所以……算了,在有其他状况发生前让他做决定也没关系。
盯着冬琅的背影瞇起眼,想通了的我悄悄放松有些僵硬的四肢,低下头专注的控制著自己的脚步,好让每一次踩下去都刚巧踩在冬琅留下的脚印上,那会让我有种莫名的满足感。
然而有时候人越是想低调就越是容易引起他人注意,於是我和冬琅两人间难得宁静祥和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多久,当边巴在一间有些简陋的木造屋前停下来,转头想要招呼我们的时候,一个听起来相当娇柔做作的女声从后方打断了他的动作。
「这里……」
「边巴!你怎么又跑这里来?」
撇开那高傲到让人想一拳头挥过去的语气,那声音的本质还是很不错的,起码够清亮,但使用方式错误却会引起更强烈的反感。
就好像现在。
由于在这个以实力为尊的世界里一般来说,大多数处於被保护者地位的女性通常没有像以前那样挑食的权力,所以通常都跟已经死亡的希莉一样多少有些沙哑变质,所以这个相当干净的嗓音相当特別,在第一时间就引起我的注意。
好听的声音人人皆有欣赏的权力,可是当我扭过头看见声音的主人后,我突然有种想要自戳双目的冲动。
出声的人是个女性这点从体型特征上能够很清楚的分辨出来,但不知道是这个村子的习惯还是这女人的审美观出了问题,她看上去就像个从矮刺木丛中跳出来的野人。
或许她用几根带着花苞的树枝当作发簪装饰头发的本意很好,可手不够灵巧的下场就是即使挑的花苞颜色很素雅,却Сhā在那堆看上去像是睡了一觉起来没有打里的乱发堆中,再搭配上那套摩登原始人里妈妈脚色身上穿的兽皮衣,以及一双明显不搭嘎,鞋面由于长时间使用又没有良好保养而布满刮痕的酒红色高跟鞋,说她是野人还真是恭维话了。
实际上我差点脱口而出的是"妈蛋,这是哪间龙发堂分院跑出来的永久居民"。
当审美观不好、脾气不好两个缺点分散在不同的两个个体上时其实并不难接受,但如果集中在同一个人身上,而这个人又太过自傲,那绝对会是一场灾难。
而我眼前的女人明显就是那个灾难的制造者。
只见她蹬著高跟鞋一路小跑,在几乎要和冬琅撞上前才猛然剎车,接着一脸仿佛现在才发现这里不单只有边巴一人,还有两名完全陌生的外来者似的瞠大双眼诧异地将我和冬琅两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老实说被一名女性,尤其是长相不错的女性用欣赏的视线打量的确事件能够让男人感到骄傲的事情,可前提是对方得看起来令人感到舒服,而一名用极为劣质的化妆品涂抹的大红大紫,看上去就跟一块会行走的调色盘一样的女人显然完全超出我的审美观所能接受的极限。
现在我除了毛骨悚然之外一点愉快的感觉都没有,不但如此,我甚至下意识为了躲避她投来的视线而踮起脚尖将自己整个身形拉长,以一种奇怪 ...
(的姿势借着冬琅的身体厚度当作掩体藏起身形,看起来就像一只把嘴喙瞄準头顶上的天空,幻想食物会从天上掉下来的苍鹭般可笑。
不过显然这招对调色盘……咳!女人极为有效,证据就是她现在的注意力全在冬琅身上,非常自动地将我屏蔽在关注之外。
很快的,我对这点感到一种令人焦躁的不满。
因为很明显的,女人对冬琅产生了更高的兴趣,而那让我有种所有物被人觊觎的愤怒。
330第 330 章 銀月遊狐
( 「长得还不错嘛!帅哥,从哪里来的?晚上需不需要找个伴?」说话时女人侧著脑袋的姿态其实算得上可爱,但配上她那极度夸张的装扮,这种可爱就成了可怖。ww
但显然她自己并不觉得,或者说得更浅显易懂的是环境让她觉得自己的装扮是美丽的-这点当我无意间发现那些在四周活动的男性集中在她身上的视线只能用”爱慕”两个字形容时得到的结论。
总而言之,在这个村子里的所有人审美观都有著不小的问题,然而看起来某个人还算正常。
就站在冬琅后方一步远的我第一时间察觉到他受到惊吓而微微绷紧的肌肉,以及下意识捏紧的拳头,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然后为这个算不上什么的发现窃喜。
可真正让我决定原谅冬琅那些先前所有令我生气的错误的,是他接下来那个完全纯粹本能的反应。
「呃……」无论是被女人外貌吓到还是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冬琅先是愣了愣,接着迅速反手一把将站在他后方的我像是拎鸡仔般揪到怀里,紧接着一句话让所有在场的人-不包括我,全都震惊的石化当场。「小姐,初次见面妳別害我啊,我内人就在这里,妳说这话会害我晚上不能进帐棚。」
虽然冬琅早就在边巴面前用内人称呼过我,可我敢发誓他绝对认为冬琅只是在找借口推讬他说换人的提议,因为事先就知道情况的他照道理来说就算会有些惊讶,也不该是像女人那一脸被雷劈到的模样,用一种不可置信跟诡异的眼神不断在我和冬琅的脸上来回审视。
其实我很想拽下冬琅拿去背的背包往边巴的脸上甩,但理智上还没忘记自己所饰演的脚色现在该有什么表情的我最终只能撇嘴当作什么都没发现,在女人还没反应过来前做了个光是想像一下都觉得娘砲到不行的占有行为-我当著所有人的面仰起头,伸手勾住冬琅的脖子往下拉,以一种相当艰难的姿势硬是来了个热吻,结束后还故作满意的咂咂嘴,哼一声扭头不再看其他人。ww
……天知道我现在多想扒著冬琅的手臂吐一吐,虽然刚才那久违的吻的确很令人陶醉,可甩头像个不明事理的别扭女人的动作带来的恶心感却意料之外的略胜一筹,所以很幸运的,我不但没吐,骤然刷白的脸色更是为了刚才的表现加上几分。
这很好,因为从正面对着我的边巴眼里,我已经能看见他有了放弃继续试图借着塞人的手段拉拢冬琅的打算,虽然丟脸可起码代表待在这的时候能够清净一点。
心情稍微好转些的我用力踩了冬琅一脚,在他由于吃痛松手的瞬间低头从他怀里溜出来,然后几大步走到仍傻站在那的边巴面前,张开嘴就是一溜的调色盘。
「边巴,你刚才说要介绍给我们的女人就是她?还是其他跟她一样把自己搞得像个人形调色盘的女人?你该不会要跟我说她是村里第一美人吧?那明明就是被外行人胡搞弄得面目全非的调色盘吧?就算是喜欢调色盘,你要也找个颜色好看点……唔唔唔……」
尚未说完的话被一只宽厚的手掌堵了回去,只剩下一连串高低起伏却因为听不懂而失去意义的音调,然后很快的因为我意识到对方是谁而归于寂静。
接着,冬琅那略微带着笑意的嗓音就从我脑袋上响起-如果忽略他话里隐含的意思,我其实挺享受那种地位被人摆正了的感觉。
「咳……真抱歉,内人的脾气不是很好,说话也比较不懂的遮掩,还请不要介意。」他看似客气实则明确的用肢体动作将"这个人是我护著的"的讯息彰显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立刻让四周递来的视线出现了三种变化。
落在我跟冬琅身上,带着鄙夷恶心的视线来自於调色盘女人以及远处一些观望中的妇女们;有些复杂,但仍能够理解的眼神来自边巴以及少数看上去似乎也是同道的男人们,最后还有一种数量最多,同时也是最令我不舒服的一种,则是满怀恶意、算计和打量,来自於某些抱持著外来者都是肥羊的想法,想要借此从我跟冬琅身上剥取更多利益的人们。
不是只有我一人察觉到这点,原先将我推出来当挡箭牌的冬琅也同样有所发现,於是他动作迅速的将我整个人转了一圈,以最快的速度将我藏进他的怀里,试图借此切断那些不怀好意地打量。
然而不需要确认都知道,这么做除了让我更直接的暴露在他人审视的视线里之外,完全没有任何效果-欲盖弥彰什么的,看样子我的特种兵先生似乎对此没有非常深刻的了解。
好在不知道是因为我想灭村的念头太过明显,还是边巴的反应够快,在我刚动了灭村的念头时,他就以最快的速度找了个理由将调色盘女人赶走,否则我不太能够确定这个村子在我确定它的cp值后还能够存在多久。
「索娜,妳的阿吾呢?今天妳不是应该要去看阿玛拉吗?」终于回过神来的边巴先是状甚不经意地扫了我一眼,紧接着皱起眉语气不善的看向调色盘女人。「虽然拉巴人好,但妳也不能够就这样把所有事情推到他身上,卓玛还是因为妳才无法外出,妳该不会到现在还认为是拉巴的错?」
「嗤!无论是谁的错,阿玛拉现在不能对村子有所贡献是事实,我为什么要奉养她?」没有理会边巴的质问,调色……索娜先是嗤笑一声,接着一副理所当然的耸耸肩。「这年头谁家里还会愿意养一个已经上了年纪,脆弱得随时可能成为那些邪魔附身目标的老人家?要不是拉巴坚持非要阿玛拉留在村子里,不准阿玛拉和那些明白自己会成为拖累,主动离开村子去圣地的老人们一起离开,现在他哪需要那么累,每天还得多储备一个人的食物?」
索娜说的话实际上并没有多大的错误,因为事实上许多老人和孩童早就因为各种原因消磨殆尽,大多数都是被年轻人以带着也无用,哪天还有可能会突然发病反咬自己人一口,平常又得多耗费一个人的口粮为理由,被遗弃或者直接当作肉菜处理掉,即使有年轻人坚持留下家中长辈,能够平安熬过两年的时光并且活蹦乱跳的,基本上大概全世界加起来也无法超过一个主要城市的人口。
但理智上明白这是一种为了增加存活率而被迫采取的应对措施是一回事,当有人以一种理所当然的态度当著面将事实摊开来说嘴时,在情感上却仍旧无法得到谅解。
所以索娜的话刚说完,边巴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般指著她开骂。
「索娜!就算妳是拉姆的侍女,妳也没有权力说这种话!妳很清楚被拉姆听到的下场是什么!还是妳认为无所谓,希望我帮妳把话传到拉姆耳里?」
「別老拿大人来压我!大人如果愿意,当时那些老不死的决定离开时她就不会站在旁边冷眼旁观!你自己不也把阿巴赶出去?现在我不过就是动动嘴皮子也不行?」
「现在是在说妳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不是执行今天该做的工作!」
「如果照顾那老不死的是工作,我宁可自己去大人那里领罚去采荊棘藤! ...
(」索娜扬起下颚朝边巴吼了一句,接着转身往先前来时的方向大步跑开,那背影一点都没有女性该有的纤细美丽,反倒看上去就像古代揹著装满商品四处喊卖的杂货郎。
「索娜!拉巴不会……啧!」烦躁的咂了咂嘴,边巴这才朝我跟冬琅露出一个满是歉意的笑容。「抱歉,让你们看笑话了,她就是个被阿吾宠坏的孩子。」
331第 331 章 銀月遊狐
( 老实说我一点也不明白那些听起来像是有些古怪的名字为何会在同一个脚色身上出现两种,但这并不难让我理解一件事-那就是调……索娜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就算在这种随时会丟掉生命的环境下依然。ww
但即便是我自认理解了边巴的意思,可脸上却仍恰到好处的露出困惑的表情,一来是避免自己的猜测错误埋下未知的问题,二来是他们之间用的称谓应该不是一个外来者能够轻易理解的,若是这时我表现出的反应和普通人不一样,那么很可能就会引起注意,这很可能让之后想要将部分用不到的东西拿出来换掉的行动出现纰漏。
很显然的,我的决定误打误撞的反倒让边巴对于我跟冬琅两个的身分再也没有一丝疑问,热情异常的主动开口解释。
「我们这边的村民早先大多数是从北方迁徙跟原本就居住在这里的藏民,在称呼上跟南边的不太一样,刚才说的阿吾指的是兄长,阿玛拉则是母亲的意思。」边巴歉然地笑了笑,摆摆手示意我们跟著他。「索娜跟我是青梅竹马,两年前第一次出现游荡者的时候她的巴拉……也就是父亲很不幸地成为其中一员,那时候还好拉姆在祭祀先祖时听到了天音,要求我们将所有游荡者集中到妮雅神庙里,并且不能够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和游荡者们有所接触,这才让我们在第二波食肉者出现的时候免除了之后从外来者口中听到的所有灾难。」
悲惨的事情?
不得不说记忆力变差的确有不少麻烦,就好比现在边巴说的明明是印象中绝对存在的过去,可对我来讲却必须要花上点时间才能够把那些满是暗红色的腥臭画面重新找出来,然后还得再次细细回忆一番后才能够对他的话做出评论。
的确,那段时间里发生的事对每一个幸存的人来说绝对是场灾难,可他说免除……不太可能吧?话说食肉者跟游荡者……这还真是浅显易懂的称呼。
想起那些初期被寄生虫寄生后,像个行尸走肉般满大街晃荡的宿主,以及之后见了肉就咬的v.a.v患者,我不得不承认这两种称呼比起西方人认定的要来的更容易让人接受。
边巴的话依旧在继续,而我却有些心不在焉。
不为其他,而是为了那句"免除了之后从外来者口中听到的所有灾难"这一句话。
灾难可以免除?是为了什么,又是何种原因,让这个村庄在这么长的时日里除了增加少部分东西之外依旧保持著最初的样貌?如果仅仅只是一开始将寄生宿主集中管理起来就能让后面的事情完全不会发生,那么这个世界上该有多少地方仍保持著原貌,而不是像这样一路走来几乎看不见人类在地表上的活动痕迹?
这就好比一个人平淡的活了三十年,却在第三十一年时遭遇了一个足以推翻过去三十年的灾难,本以为最差也不过如此了,又再度在好不容易适应了新世界后,又被一个突然跳出来的人指著鼻子说"实际上世界并没有改变,改变的是你"一样令人难以接受。
「啊!看我,光顾著说话都忘了正事,那么就……咳!麻烦在外面等我一下。」好不容易将"索娜和她哥哥之间不能说的秘密"做了个草率的结尾,边巴终于想起自己原先要做的事,刚抬起的手顿了顿,转而尴尬地摸向已经布满细汗的鼻尖。「我这人总是这样,一旦环境足够安全就会常拎不清情况,还希望你们不会介意。」
闻言冬琅先是低头看了我一眼,接着朝边巴点点头,语气平淡地回了句"我们可以等"。
既没有顺着话里暗示的意思做出回应,也没有露出期盼中的焦躁模样,过於平淡又令人摸不清底细的答覆令边巴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悅,紧接着又迅速恢复憨憨的笑脸颔首表示明白。
「如果等地累了可以到那边休息一下,我这里可能会耗上点时间,你也知道,外来者登记什么的总归没有本地人来的方便。」
似是而非的解释听在我的耳里就像是另外一种隐晦的警告,但那并不能让我对此做出任何反应,因为那实在太无趣。
无聊的程度足以让我当场睡着,可我理智上好歹还记得现在自已还踩着別人的地盘,於是勉强扯了扯嘴角表示明白,然后就一头钻进冬琅怀里,用肢体动作表达"我累了想睡觉"的讯息。
光是从第一次交锋到现在就耗掉将近一个多小时,放在过去我绝对没那耐心跟对方耗,但现在反正也没老板拿着薪资条阴森森对着我笑,除了借着"睡觉遁"来逃避之外我实在找不到更好的借口-尿遁什么的等级实在太低。
等边巴再三跟冬琅叮嘱过绝对不要离开,得到正面回应并且转身钻进那间已经看了许久却只能数清门板上虫蛀出的圆洞数量的木屋后,我才用环在冬琅腰间的手戳了戳他的腰。
「你说他为什么要故意拖延时间?」将音量控制在仅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大小,我用力将头往冬琅怀里蹭了蹭,做出"想睡觉的孩子在撒娇"的假象。「那女人看向你的眼神里除了最初的欣赏和惊诧之外,和边巴交谈时眼里除了冷之外我没读出任何其他情绪,是我漏看了还是她掩饰得够好?」
「不是你的问题。」冬琅微微弯下腰把我整个人像抱孩子般抱了起来好使我的嘴唇更加贴近耳朵,同时调转方向好让我能够眼皮一抬就看见木屋。「那女人一开始似乎是希望借着夸张的装扮吓走……不,不单是她。」
后面冬琅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我能够理解他的意思。
的确不单是她,无论是率先表现出接纳以及欢迎的边巴,还是那些看到索娜之后仍眼含欣赏爱慕的村民们,这整座村子正在用一种极为隐晦的方式发出不欢迎外来者的讯号。
无论边巴表现出的态度有多热诚,无论那些农夫村民们看上去多事不关己,无论孩子们乍看之下有多天真无邪,实际上如果有心,将那些隐藏在周遭的小细节集合在一起后答案就呼之欲出。
如果这座村子当真希望外来的幸存者能够齐聚一堂,大家手拉手肩并肩一起撑过这一场来自自然反扑的灾害,那么留在树干上的指标就不会那么隐晦且不易被察觉;如果农夫村民们真的对外来者无动於衷,就不会迅速将我跟冬琅的到来传遍整座村子,然后表面上是对索娜的迷恋,实际上眼角余光却时不时溜过来打量。
若是真有接纳外来者的想法,边巴就不会借着看似热情到没有心机的态度把索娜的身世交代个透彻,实际上老兜著"老人们被迫离村自生自灭"这点打转,更重要的是那名能够让整个村子平安存活到现在的"拉姆"就不会迟迟不肯露脸,就像她,或者是他,完全不存在一样。
332第 332 章 銀月遊狐
( 我在思考的过程中冬琅始终保持著一贯的态度,微微勾著的嘴角以及搁在我脑袋上时不时蹭几下的动作都让旁观者以为我们只是普通的、单纯的、没有任何危险性,很有可能成为新成员的"后备村民"-这最后一点从那些越聚越多,虽然一个个都以为自己做的足够隐蔽,但那打量未来老公的视线太过强烈而曝了光的女人们就能推测出点毛皮。
「其实我觉得我们之间的默契还算可以。」仔细想了一下从碰到巡逻队后到现在的所有表现,我突然把话题从拉姆身上转开。
我不明白有眼睛的人都能从我和冬琅两人之间的肢体动作中看出端倪,可那群女人们仍将"饥饿"的目光驻留在冬琅身上,少部分甚至三不五时用巴不得将人剐成肉片涮肉汤吃了的眼神将我从头到脚扫上几遍,当我因为被盯的浑神不舒服而转过去看时,又刻意挺直背脊让胸前的隆起成为正常男人的注目焦点,同时如同开屏的孔雀般骄傲的昂起下巴。
……话说孔雀开屏神马的不是雄性才会做的事吗?莫非这一群女人全都是披着雌性皮的雄性?
属于文职人员特有的大脑活动再次飞快的运转开来,最后得到的画面就算冬琅那永远比我高上一些的体温仍暖暖的熨贴在后背,仍无法阻止我本能的打了几个冷颤。
妈蛋,好恶心。
用力甩甩头将占据了整个大脑的画面甩出地球大气层外,我这才注意到冬琅似乎完全没听懂我刚才说的话,正一脸茫然的望着我发呆。
「……算了,当我没说。」
让一块木头理解我那复杂的心理活动太浪费口水,於是我很有见识的选择了沉默,将视线转向那些正在一面努力缩短距离,一边装出忙碌模样的女人们,开始认真研究她们各自采取的手段和方式。
事实上这一点趣味也没有,因为除了收获一堆白眼和如果实质化后足以将我剐成肉泥的眼刀外我一无所获。
万幸的是在我的忍耐力濒临崩溃边缘,只需要在晚上几秒就会忍不住从冬琅怀里挣脱并且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不是她们眼里那个"拖后腿的附属者"前,边巴终于从木屋里走出来,同时身后还跟著一名年纪不大,但从头到脚都穿戴着一看就知道是某个偏乡部落的民俗服装的女孩。
唔……好吧,如果说从娟秀的五官、长及腰臀的乌黑长发以及细嫩的皮肤上来看,那的的确确是个半大不小的女孩,甚至很可能连十八岁都还没到,可偏偏那双清亮的大眼睛里却莫名的透著一股子只有七老八十的老年人才会有的睿智光芒,不和谐到了极点。
「拉姆,就是这两位。」边巴微微弯著腰,脸上恭谨的表情和先前不靠普的模样有了三百六十度转变。
「一路上辛苦了,远道而来的旅人们。」女孩的视线缓慢的扫过我和冬琅,接着微微垂下眼帘,说话时音量小到若不是刚巧我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她身上,肯定以为她只是哼哼两声而已。
再加上用字遣词,虽然只有短短一句话,我仍觉得她这副模样就是典型的在.装.逼。
本来嘛~身为领导者不都是看到外来者时第一次见面就是先打招呼,接着把要进聚居地就必须遵守的游戏规则交代一番,然后手一挥把人交给下面做事的,然后回头关上门继续自己的管理大业?可偏偏眼前这个女娃一开口就是神棍级的台词,外加刻意装深沉的态度,怎么看怎么有问题。
於是我能不能现在立刻学广告里的死屁孩,来个躺地板满地滚,外加大喊"这不是天佑村,这不是天佑村"?
当然不可能。
默默盯着女孩看了半晌,脑补完这货此时的心理活动后,我扭头将脸埋进冬琅的怀里耍自闭,直接用行动表达了一件事-有事没事请找这位,我难相处得很,不跟你们掺和。
默契摆在那儿果然不是装饰,我这边脸才刚藏好,头顶上就传来冬琅那带着几分歉意几分赧然,同时还有一丝在陌生环境中的拘束的声音。
「真是抱歉,内人比较怕生,如果有冒犯还请见谅。」说话的同时他还收紧还在我腰间的手臂,同时做出顺着背脊拍抚这种安慰意味相当重的动作。「我叫冬琅,内人是永琰,在旅行途中因为无意间发现树上的指示牌,想碰运气找个暂时的栖身所才一路循过来,不知道会不会太叨扰?」
「不,并不会。」一声轻笑从女孩口中溢出,「天佑村欢迎每一位没有恶意的外来者,请你们放松心情在这里好好休息。住所稍后边巴会领你们前去,有缺什么请跟他说,我们会在能力范围内给予无条件帮助。」
她回答时的音量依旧几不可闻,但我必须承认她的嗓音并不难听,柔软中透著一丝属于女性特有的软糯,只可惜不知道为什么她偏不好好说话,一句话加了堆气音,配上过於老成的台词,瞬间把加分变成了负分。
本以为在这之后还会像先前去每一个聚居地时一样,在简短的招呼和确认来意后,紧接着就是健检、携带物登记和和个別约谈等等避免混入带原者的例行程序,可女孩在同意我跟冬琅提出的暂时居住要求后什么也没说,背对着她的我只听见她交代边巴带我们到村子西北边那些原居民搬到村东后空下的旧屋区落脚,著扔下一句"不能离开神像太久,否则守护天佑村不被世界淹没的守护神会遗弃村子"这种听了就是神棍会说的话,就在边巴的搀扶下又回到木屋里宅。
从她出现到离开绝对不超过十分钟,这让头一次进入聚居地没有接受严格盘审的我相当不习惯。
就像过去要进军事重地总要经过层层关卡盘讯检查后才准通行,结果某天你自认準备万全,可到了別人的地头上却只得到一句"啊,欢迎光临请随便看看",然后就挥挥手撒由娜啦,明摆著一副您老随意的态度,任谁都不会傻到以为前途平坦光明。
在木门关上的瞬间,我猛的将脑袋从冬琅怀里□□,和同样一脸茫然的冬琅对视。
你说这是怎么个回事?
不知道。
这村子唯一的防御莫非就只有那些巡逻队?
不知道。
居然说不能离开神像?她以为她是谁?神棍?难道这村子里的每个人都吃她这套?
不知道。
你除了不知道这三个字之外还会说什么?
不知……有待观察。
终于发现自己一问三不知的情况惹恼了我,冬琅刚微微蹙起的眉头迅速舒展开来,讨好意味十足的迅速换了个答案。
好吧,眼神交楼这种必须靠著双方之间高度默契以及脑补推测才能够顺利完成的行为对我们两个来说还太过高端了些。
默默收回视线,我重新把脑袋埋进冬琅怀里,对于第一次碰到的奇怪情况只能做出在阿布领著长山他们抵达村子前暂时维持现状的决定。
走一步算一步并非我现在的生活座右铭,但人本来就是适应性及高的群居生物,在大环境不许可的情 ...
(况下顺应时势通常是隐藏身分最好的办法。
边巴在木屋里待了好一会才又从屋里走出来,和前一次不同的是这次他身后没有那名女孩的身影,手里却多了个上面盖著黑色兽皮的托盘。
「请往这边走。」友好的朝我跟冬琅笑了笑,他转身在前方领路,同时一边解说村里需要遵守的规定。「虽然两位说过只是暂时在这里停留,但有些事情还是必须先跟两位说明一……抱歉,请等我一下。娜拉!」
先是微微颔首示意,临时中断对话的边巴叫住不远处一名两手牵着孩子,头上顶著陶罐的妇女,低声交代了一些像是多準备两份餐点、準备一些宴请客人的水果之类的琐碎事情后才又接续先前的话题。
「天佑村以前是在西北边的旧房区,后来因为人口逐渐增加,那里的地形无法提供足够的居住地才迁移到现在的位址。」绕过一个看上去做工粗糙但绝对够坚固的水井,他语气里满是对那个神……女孩的崇敬。「刚才的屋子是拉姆居住的寺庙,虽然看上去有些破旧,但我们正努力在新址正中央建造更加牢固的庙宇,所以你们能够活动的范围并不多。
除了旧房区之外,只有夹在新旧房区之间的交易区是你们可以自由活动的地方,旧房区那里也有水井,用水方面不需要担心。除了旧房区、交易区以及集会所之外,如果有其他需求请直接和村民们提出,请示过拉姆并且有村民陪伴才可以前往。另外……」
等边巴的脚步终于在一间看起来相当坚固,门前还用围篱圈出一块小院子的屋子前停下来,我的耳朵也总算暂时从他解释注意事项时显得平板僵硬的声调中解脱出来。
334第 334 章
( 临时再次回归租房族之后,我突然发现那种对于居住环境要求条件严苛的日子早就已经被环境砥磨到一丝不剩。
看着眼前只用清水加抹布大略擦过一遍,放在过去绝对会被视为猪圈,现在却被我划进"非常不错"等级里的房子,再怎么不愿意我也必须承认自己和其他人没有不同。
虽然有个空间当储藏室不需要成天为了吃食烦恼,但不争气的胃袋加上人类比起过去稀少许多的族群数量,想要像以前那样走一趟超市就塞满许多新鲜果蔬已经是不可能,即使现在除了聚居地外几乎被植物完全攻占,可因为大多数植物都有外表或毒性上的变化,就算我成天捧著野菜百科,食物的来源依旧让人头痛不已。
这点我可是深有体会,在跟冬琅他们分散开来的那段时间里我没少抱着那本扔出去可以砸死人的精装图文版野菜图鉴,漫山遍野的挖了好几大箱"应该"能吃的野菜,结果却没料到吃下去不是肚子像打雷般成天逼著我找地方挖坑解决生理问题,就是刚入口嘴就不是自己的,一天下来口水哗啦啦,耗了两、三天才勉强复原。
吃的比其他人难入手,剩下的除了生活物资之外没一点能拿出来能比谁强,住也是没顶没墙,有根够粗的树枝和足够茂密的遮荫就能囫囵窝过一晚,说到底我还是羨慕住在聚居地抱团生活的人们,即便各自都有各自的生活困难,可好歹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抱着胸仔细地将整间屋子从二楼最西边的储物间开始,一路打量到玄关大门外那两只半个人高,一个只剩下ρi股,一个少了半边脑袋,凑在一起怎么也看不出到底是狮子还是松狮犬的石雕像。ww
嗯,很不错,比的上以前我那间不大的小公寓。
满意的笑了笑,我抬头朝天空看去。
除了远处树枝叶尖中还有隐隐透出些许鸭蛋黄外,靛蓝深紫从远处层层堆叠,直到头顶上墨蓝,这时间放在过去大约是人们在家里放松閒嗑牙的时间,可现在则是夜间巡逻员上工的时间,对于领异而言则是宣告著夜晚狩猎的来临,而游异则是因人而异。
像我,这时候应该已经选定了栖身之所,团成一团準备好好睡上一觉补充一整天奔波所消耗的体力-先决条件是方圆十里内没有其他活人。
「唔……」用力伸了个懒腰,我侧著脑袋聆听风从远处捎来的喧哗声,接着看向刚走到门边,仍是一副打扫大妈装扮的冬琅。「今晚你有什么打算?」
「守夜。」弯下腰将手里拎着的打扫工具靠著墙边放好,冬琅这才慢悠悠地开口。「边巴没说这里有没有包含在巡逻队夜巡时的范围里,但前一栋房子里交易区比较近。」
这句话有两种含意,其一就是边巴说可以在旧屋区以及交易区自由出入是在暗示旧屋也在夜巡范围里,所以无论你们住哪间屋子都无所谓;另外一种解释则是旧屋区原本就是要舍弃的所以并不受天佑村保护,所以边巴才会在明知道距离不远的地方有这么一幢完好的屋子可以住人,却偏偏将人带到那间离交易区较近,可说不准封稍微大一些就可能呼拉一声成为废墟的破屋。
简单来说冬琅之所以决定今晚不睡是因为对环境尚未完全掌握而产生的危机意识,虽然和我的想法不太一样,但结论却不谋而合。
「那就这样吧。」冲著冬琅点点头,我再次踏进刚擦洗好的屋子里,心里想着的却是另外一件暂时被搁置的事情。
依照前几日长山他们紧咬著不放的追踪进度以及今天我跟冬琅进入天佑村的状况来看,最快子夜时分,最慢也顶多是明天早上,长山他们就会成为我的新"邻居",当然前提是他们并没有错过树干上的指示牌。
如果错过的话……呵呵,那就实在太好了不是吗?
然而事实证明阿布果然不愧是特种兵,就算在发现指示牌后冬琅就再也没有刻意脱队留下记号,但他仍準确地发现了指示牌或其他痕迹抵达天佑村,仅仅只比我跟冬琅慢了半天的时间。
天知道当我刚把两张单人行军床分別放在二楼东、西两侧的房间里,正準备到一楼厨房去检查冰箱那些电器还能不能使用的时候,却从楼梯口看见一直没注意去向的冬琅居然开门放边巴进屋子里,后面还拉扯著一条名为"阿布小队"的尾巴时有多诧异。
这速度特码的种么辣么快?我记得明明在发现指标前阿布他们始终跟在后方半天时间的距离,虽然只要靠著减少休息时间就能够在短时间内缩短差距,可那不是还得加上寻找指标的时间吗?如果错过了之后又回头去找,那个间距只会长不会短,除非……
视线从阿布、长山、萨特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冬琅身上。
「你做了什么手脚?」
我坐在屋顶上瞭望远处层层堆叠,在月光下呈现出深浅不一的植物群落,脑海中却是不断回放着从长山他们出现之后冬琅所说的话。
当时冬琅并没有立刻回答我的质疑,而是在所有人的眼前沉默的踏上阶梯,用一种莫名虔诚的态度像在朝圣般朝我走来,最后在比我矮上两阶的位置停下。
『我们都知道希莉的事情谁也不能怪你,甚至还得庆幸你是个异化者,但那是因为她对我们而言只是伙伴而非家人,对萨特来说刚好相反。』很少主动在我面前提及那个女孩的冬琅严肃地看着我,语气相当认真。『她跟萨特有血缘关系,是家人,是朋友,也是生命的倚靠。我相信萨特也很清楚希莉当时的情况使得她不再被人类社会所接纳,但理智上明白是一回事,感情却不是说放就能够当做不存在。我一直以为你有过切身经验所以应该能够想通,但看来是我错了。』
『"即便找回记忆,但随着丟失的记忆一起消失的那些情感波动却因为没有再次切身处地的感受一遍,导致就算你想起过去的事情,也不见得你能够做到将心比心"这点,由于没失去过记忆所以实际上不见得猜的準确,但我想我或许可以这么认为。』
『那么小琰,你现在还爱我吗?』
老实说我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我所提出的质疑建立在"阿布他们来的太快"这点之上,冬琅却用短短几句话把整个风向转了个弯,吹的我一脑门子理不清的毛线团。
335第 335 章
( 猫咪挠线团是出自於一种本能的,对会动的物体产生的反射动作,但放在我这里,就是想解开却越缠越紧的混乱。
爱不爱一个人跟因为狂化而被我亲手杀掉的女孩有什么关系?爱不爱冬琅跟萨特又有什么关系?不懂,真心不能明白。
虽然当冬琅说完话却发现自己只等到我一脸茫然,摇头苦笑着转身离开屋子后长山接着又说了些相当奇怪的话,但我仍不能明白他们所想表达的意思,也不能理解前不久还对我抱持著浓重杀意的萨特为什么突然变得和善许多-即使这个所谓的和善,仅仅只是萨特在看到我的时候没有抽出腰间那根金属伸缩棍,也没有冲上来揪著我的领子诅咒我不得好死。
人就是这样,当有了更差的对比条件后,先前觉得难以忍受的一切就会突然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副……」
身后不远处突然响起的声音就像一个好奇的孩子般按下我大脑中那颗本能反射的按钮,上半身猛的往后仰,同时双手在脖子两旁用力一撑,抬起右脚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踢了过去。
然后硬生生在接触到对方脑袋前卡住,接着沉默。
来人是有段时间没见到面的长山,此时的他一ρi股坐在坡度缓和的屋顶瓦片上,双手交叉顶在脑门上摆出防御姿势,看起来既狼狈又好笑。
至於我,实话说起来也没好到哪,因为后背拱桥外加抬起一条腿作势踢人的关系,我现在视野里的景色是完全上下颠倒,再加上踢到一半收了势,却因为过於惊讶而忘记放下来的右脚,看起来和马戏团里玩软骨功的表演者没两样。
「我不是副队。」大眼瞪小眼的互看了好一会,我才慢悠悠收回脚,同时一句话堵住长山的嘴。
「……苍哥。」狠狠噎了一下的长山先是愣了几秒,接着才反应过来。
他将当初在黑道窝里学来的那套拿出来不是不好,用在其他人身上说不准会有些效果,在我这就只有五个字,谢谢再联络。
「嗤!別!別对我喊哥,担待不起。」嗤笑一声阻止了他还想再说点什么的动作,我往旁边挪了挪,拉开和长山之间的距离。
四周再次陷入沉默。
就在我好笑的在心里拿自己脑袋打赌长山安静下来绝对没有好事儿时,他一句话把我给气乐了。
「当初约定还没完成,你怎么……」长山似乎也发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可即使将最后几个字硬生生吞掉也无法假装他什么都没说。
况且就算他不说我也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
随着相处时间拉长,我早就想起当初长山之所以帮助我们从那个黑道据点逃出来的理由和原因,也记得一路上跟这伙人混的日子,当然,除了那些琐碎到几乎是一转头就忘记的细节,以及单调到不值得一提的吃喝拉撒外。
长山这人说好相处的确很好相处,虽然嘴贱了点,人龟毛了些,事实上他给我的感觉比起伙伴,反倒更类似於表兄弟之间的亲近友爱。
但这一切都是大家一起维护著的"表面","里子"里却谁也不知道对方在敲什么算盘。
嘛,不过我现在就算用膝盖想也大概能八九不离十的猜中长山没说出口的质疑。
已经习惯了团体中有个极为便利好用的"人形行动仓库",突然又过回在相遇之前那种每次找到堪用的物品还得掂量一下自身以及其他人能够承担的负重是否有超过,还要考虑携带、抢夺、遗失等等充满着各种麻烦的生活,任谁都会想方设法留下那个"人形仓库",无论是利诱威胁还是动之以情。
「这不是还有阿布他们?况且我看不出来你和他们一起有多难熬。」依旧看着远处的景色,我头也没转的开口打破沉默。「再说了,萨特那样子你说是一时不能接受希莉死亡的事实我可以接受,那毕竟是人之常情。但如果是我,讲真的,我绝对无法容忍和凶手若无其事地待在同一个地方,呼吸相同的空气,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那会让我想参演午夜兇铃,趁着夜深人静时把人给宰了。所以……」
从左后方吹来的风中夹带着一股透著不安的骚动,我皱起眉中断了还没说完的话,扭头朝风来的方向看去。
天空是深夜的默蓝,几片白云如同烟雾般灰濛濛的散乱分布著,漫天星斗闪烁著千万年前亘古不变的光芒;取代了过去高科技水泥丛林,高高低低绵延不绝的树木宛如夜里沉睡的孩子,等待第一道曙光将其唤醒。
明明眼里看见的每一个角落都很平和安详,但风里那让人无法忽视的不安却如同黏液,阴冷黏腻的附著在皮肤上,拨不掉擦不去。
「怎么了?」长山被我突然回头瞪着远处却一言不发的行为吓了一跳,下意识跟著往后看过去,却什么都没发现。
当我正因为同样看不出所以然而準备将那种不舒服的感觉用太敏感解释带过时,刚巧几片遮住月亮的云被风吹散,探出头的幽冷月光让刚才被遮掩的事实就这么在我眼前显露出来。
如同跳蚤般不断从树冠层中一跃而起,又因为地心引力的牵引而掉落的黑点密密麻麻在远处不断重复著跃起、掉落,乍看之下貌似原地不动的情况反倒让我心里的警钟狂响。
只有在一种情况之下,才会出现正在移动的物体看上去像是停留在原地一般,那就是移动的方向很刚好的和你所处的位置在一条直线上。
「快把人都叫起来!」猛然惊觉情况不对的我迅速起身朝长山吼了一句,接着动作迅速的从空间里翻出一根自己挖洞打磨的兽角笛,凑到嘴边照着"三短三长三短"的规律吹了起来。
如同困兽求援时发出的低沉呜鸣将宁静的夜空狠狠撕扯开,几秒后远处错落响起的笛声让我因为危险逼近而绷紧的神经松懈下来。
再次对于自己成为异化者感到庆幸不已,好歹在遇到危难时求助不会被人捅刀子,也不需要耗费大量口水游说。
毕竟如果当真要花时间去解释并且聚集人手跟武器,大概準备到一半危险就已经辗压到家门口,反击什么的,还不如乖乖躺下来任凭辗压,直接去明镜台前等看罪孽来的快。
338第 338 章 銀月遊狐
( 黏稠的血液在夜晚的泥土地上反射出一种类似沼泽水洼般油腻的光泽,每踩下一脚,从鞋底一路传达到大脑的滑腻感和耳边响起的吧叽声都会令我产生强烈的呕吐yu望。
用力踢开跌落在脚边不断抽搐,但实际上早就因为头身分离而失去生命迹象的尸体,我终于逮著空档查看其他人的情况。
然而不看还好,这一看我突然发现一直以来由于没有对比,所以始终认为自己的身手还算可以,但当有对照组存在时,我那点底气全成了孩子的小打小闹。
看看离我最近的蜘蛛猴女孩,每一次出手的速度都快如闪电,次次都正中喉咙,抓到了之后立刻一脚踢过去让猴子的脑袋朝下,接着又猛的抡起猴子当成榔头朝石头上砸,砸死了扔掉又去抓一只,整个攻击从开始到结束不过短短数秒钟,被她逮到的猴子往往来不及做出反应就魂归离恨天。
和面无表情动作俐落衣著整洁的她相比,现在我早就被猴子血糊满一脸,身上更是已经有几处因为近距离贴身战的关系掛了点彩,衣服左下襬则是被不知道哪只死猴子抓成破布条,整个人狼狈地就像是刚从某个壕沟里爬出来的战俘。
真是……啊哈哈。
「不可以在战场上发呆哟,我们可爱的后生。」
一根细长的骨刺擦著我的脸颊飞过,紧接着一声凄厉的哀鸣和大股喷洒出的鲜血让我迅速回过神来,回身一记飞踢将由于受伤而更加暴虐的猴子踹飞。
朝着骨翅大叔颔首示意,明白现在不是分神的时候的我连忙重新整理好思绪,左手向上一抬,恰恰好架住一只朝我脑袋抓来的爪子,同时右手握着匕首迅速迎了上去。ww
变异后的猕猴爪子锋利异常,但和记忆中那几次和狒狒的交锋相比之下强度却弱了不少,相对的族群大了数倍,整群冲上来给人的视觉冲击完全不输蝗虫过境。
我侧身从猕猴大张的双手之间钻进去,双手捧著猴子脑袋猛力往侧边一拽,只差几寸就要碰到我脖颈的爪子瞬间僵了一下,接着如同橡皮糖般软耷耷的垂落,就剩那颗脑袋还在努力不卸的朝我龇牙咧嘴。
虽然没有过去和平年代扭人脖子的经验,但一年多的游异生涯积累的经验却让我对这个现象没有丝毫意外地表示。
毕竟说是扭断脊椎,可那并不代表每一次都很刚好的能够伤到延脑,更何况我只是拽断了颈椎并没有用刀子切断气管或是主动脉,反正剩下一颗脑袋也不能做什么,实际上在我眼里已经跟死亡只差一口气。
本以为会就这么战斗到死的情况并没有真的发生,而是因为一个意料之外的援助而提早结束。
「小琰!快闪开!」
在第一道曙光从天际露出脸来,远处已经能够捕捉到禽鸟準备外出觅食时发出的啁啾声时,突如其来的大吼让我下意识回头,然后只见一个尾部拖曳著浓烟和微弱火光的金属弹型物体从我的左上方呼啸而过,紧接着是炸弹落地引爆时的轰然巨响,以及夹杂在其间,属于猕猴群的哀嚎。
离爆炸点较远的猴群如同被按下暂停键的电影定格在那一秒,一颗颗长满灰褐色的脑袋如同受到某种引力牵引,全都齐刷刷集中在那个被浓烟遮蔽的位置。
好一阵愣神后第一只终于察觉情况不妙的猕猴率先发出惊恐的尖叫,紧接着恐惧如同滴入沸油锅里的水般猛的炸开,幸存著的猕猴们纷纷叫嚷著扭头朝着后方慌乱的一哄而散。
至於我们这些被突发状况吓傻,仍维持著攻击姿势的异化者,则成了猴群慌不择路逃亡时的挡路石,数十只急着想逃离却不小心一脑袋撞上来的猕猴们全都手脚并用地把我们当成树干攀爬,等爬到胸口发现上头没得抓了才察觉爬错了地方,又叽叽吱吱的从我们身上一跃而下,随意找了个方向飞也似的逃命去。
整个过程从来时花费了大半小时赶路,到中间长时间的血肉搏杀,结果却在一颗可能是飞弹的爆炸后草草结束,这让包括我在内的所有异化者全部陷入一种"街头整人节目中被逮著的倒楣蛋"的状况里,除了面面相觑之外谁也不知道现在该做何反应。
但很快就有人主动替我们打破了这种尴尬的僵局。
「小琰。」视线还定格在那处随着浓烟逐渐散去而显露出来的山坑上,一声几乎要听不见的轻唤伴随着几乎要让我窒息的拥抱终于让我回过神来。
僵硬的转动脖颈,冬琅那张不知道是因为焦急还是因为其他原因而布满冷汗的脸就这么闯入我的视线里。
「冬……琅?那是怎么一回事?」耳里还残留着爆炸时产生的轰鸣,嗡嗡嗡嗡糟心的很,可我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推开他追问炸弹……或是飞弹从何而来。
要知道那玩意儿只要发射时的角度再稍微偏一点点,在它爆炸前我就会先被砸成肉泥,成为坑底无法拼凑回来的肉泥碎屑。
所以只要有眼睛都有绝对的理由相信那东西瞄準的目标不是后方的猴群,而是当时正在和猴子捉对厮杀的我。
然而就在我以为冬琅会像过去那样用简洁有力的词汇简短的解释时,冬琅坚毅的脸上却出现了片刻犹豫,反倒是另外一个我已经彻底产生厌恶情绪的人率先给了我答案-即便他开口说的话跟解释完全搭不上边。
「那是……」
「你怎么没死?」
顺着指控的声音扭头看了一眼,我瞭然的点点头,就算没有明确的解释也已经能够约略猜出整件事情的经过。
先前我对着长山吼让他去把人叫起来,甚至是面对着冬琅解释我要他去找边巴的原因时已经明确的告知有一大群暂时身分不明的生物正朝着村落直线前进,并且在那之后也没有避著谁就朝着先前告知的方向离开,那么如果真心想要害人,又不希望引起特定人物的指责或敌视的话,这时候就是下黑手的最佳时间点。
无论是假装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而故意拖慢了通报的时间,或是像刚才那样明面上指定的目标是猴群,在操作时却故意让弹道稍微偏了些,这样如果所欲陷害的人"很不巧"的刚好站在那条直线上而被误杀,那么就算到最后要追究责任也不会找到他头上来。
真是踏马的好手段,只可惜我这歹人命不该绝,注定要遗臭千年。
「对于无论有没有冬琅的示警我都不会直接被炸成肉糜非常抱歉,萨特。」无所谓地耸耸肩,我毫无压力的顶著他噬人的目光耸了耸肩。「所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想依照现在我的身分来看,我应该属于祸害那一类,所以你真要我死应该有些难度。」
「牙尖嘴利。」没有抓住我话里故意留给他的切入点继续诅咒下去,萨特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后狠狠瞪了我一眼,接着一把抓住想要从他身后探头出来查看情况的长山扭头就走。「看什么看?那祸害连根头发都没掉,满意了吧?」
339第 339 章 銀月遊狐
( 这下不单是我明确的感受到来自萨特的厌恶情绪,连同66续续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的其他异化者们也都感受到了。ww
不过和外人不明所以的胡乱猜测相比,有著无数次相同经验的他们第一时间联想到的通常都和事实极为精準的相符合。
「他的谁狂化了?」蜘蛛猴女孩悄然无息的几大步从远处来到我的身后,脸蛋上沾染著大片血汙的她用和纯真的外貌完全不相符的沉重语气询问。
「姪女,亲姪女,熟体。」如果说我前面说的称谓使其他朝我聚拢过来的异化者为之叹息,那么后面那两个代表着高度危险的名词换来的就是凝重。
「你还活着真的很命大,看那边,」骨翅大叔抬起下巴示意我朝左前方看,「那家伙早先是游异,半年前经过附近时还带着老婆,可后来有天晚上他老婆发高烧后成了熟体,杀了两个原本住在西南方的领异才终于被他亲手解决。那时本以为他会离开这里的我们都準备好要接收分刮那两块了,结果那家伙一句要跟老婆待在一起,硬是这么留了下来。」
顺着他指引的方向看过去,一名没有左手前臂,□在外的上半身布满纵横交错的疤痕的男人,正面无表情的看着某处沉思。
「他那左手是给他老婆废了的,不过本来依照他那强大的再生能力是不可能成为残废,但是他说为了留个念想而自己拿火烧灼伤口,让那截手臂无法再生的。」注意到我看见了对方,一名头发像被狗啃了似的参差不齐的年轻女性从已经破烂不堪的裤子上用力扯下一块布,语气里满是无奈和自嘲。「不过他这么作完全没有意义,就算他让自己变残废仍无法抵抗生物求生的本能,活下去这三个字早就随着病毒融入基因,谁也没办法拿起刀子自裁。」
她的话让我也忍不住跟著苦笑,因为她说的是事实。
人类还能够由于恐惧面对未知的未来而选择自裁,可撑过病毒侵蚀而莫名成了普通人眼中异类的异化者们,却连死都失去了自主的权利。
试想一个人站在二十层楼高的屋顶上一跃而下想要结束生命,可这人是跳了,但本能却在理智反应过来前操纵著身体主动做出攀握阳台或者水管等等弊害的行为,直到周围处於安全状态后理智才再次拿回身体主控权的感觉有多糟糕?更何况事实上楼的确是跳了,所以还必须承受因为重力拉扯手臂或者抓着水管高速下降时摩擦造成的伤害。
谁也不会希望寻死时眼睛一闭一睁,发现自己还活着不打紧,还得承受没死成的苦果,那还不如硬著头皮咬牙继续活下去。ww
「既然已经没事了,那么一起到我那里去拿东西?」沉默了好一会,不打算在冬琅面前继续谈论异化者的我转移话题。
然而怎么也没料到的是,这一句刻意地询问却引来所有异化者疯狂的回应。
「……诶?真的要给吗?」大脚怪异化者第一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下一秒整个人扑到我面前,一把捞起挡住视线的刘海,露路出那双和正常人完全不同的浅褐色猫瞳,以及过分苍白却菱角分明的轮廓。「你那边有手纸?真的有?给我没关系吗?」
被他……对,大脚怪异化者是个男人,还是个长的挺俊秀的男人。
咳!言归正传,被他这过分热情的举动吓到的我愣了好一会才想起应该要回答,於是有些僵硬的在他热情地注视下缓缓点头。
「呃……嗯,刚才你们说的我大部分都有……」
「真是太好了!」骨翅大叔突然整个人原地转了几个圈,欢喜之情溢於言表。「我还在想或许到死都没办法完成我女儿的遗愿,你真的是我的福星!现在可以吗?去哪……」
然而不等大叔的话说完,一个纤细尖锐的嗓音带着浓浓惧意大声地破坏了这一刻的愉悅气氛。
「你们谁也不能踏进天佑村的领土!」顺着声音的来源方向看过去,我有些意外地看见那位前一晚还在装逼装高贵,现在却显得相当仓惶狼狈地拉姆。
此时的她依旧穿着那套乍看之下装饰华美,实际上拖沓又不实用的民俗服装,但原本高高挽起的发型兴许因为赶路而显得有些松散,一张秀丽的面庞沾染了尘土后看起来就跟旁边那些簇拥著她的村民们没两样,只不过一开口就是令人从灵魂深处恶心到连表情都无法掩饰的做作。
「受诅咒的带罪者!你们全都是沾染了诅咒的罪犯!天佑村是受到上天眷顾的圣地,不容你们玷汙!」只见她就像个被仆人们搀扶著的落魄公主,在索娜那个调色盘女的搀扶下指著我们这些异化者厉声指责。「你!尤其是你!就是因为你才引来那些恶魔!你和你的同伴不准再踏进天佑村一步!否则就別怪我们以血祭天!」
一句话被她说的那是一个义正严词,在她身后的那些村民们也听得热血沸腾,纷纷你一言我一句的起哄著。
可听在很不巧地刚好处於对立面的我耳里,那就是□祼的讽刺。
「呵,被诅咒了又怎样?」我勾起嘴角冷笑,眼神里全是瞧不起她的鄙视。「你们不还是因为我们这些被诅咒的存在才能安然地站在这里,而不是从甜美的睡梦中被惊醒,然后惊恐的发现自己除了拥抱死亡之外没有第二个选项。难道妳所信奉的神祉告诉妳,要厌恶对自己有恩的人?」
「在你跟你的伙伴来到天佑村之前,我们这里从来没有遇过危险!」仿佛是为了要证明什么般刻意放大了音量,拉姆白著脸反驳。「我们不过就是个小小的村子,幸运地在天神庇佑之下平安的存活下来,你不能引领那些恶魔前来捣毁我们!想想你以前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
她的话不只让我一时之间有些楞神,连其他异化者也当场傻眼,但很快就有人不小心喷笑出声。
是那名头发凌乱,可仍难掩那股被生活硬生生压迫出来的坚忍的女性异化者。
「哈!手无缚鸡之力,妳也真敢讲。」她双手环在胸前,眼里全是对拉姆的憎恨。「妳刚才说他以前也是人类,也就是说现在因为知道他是异化者所以被妳划入非人类的那个圈子。那么请问妳,我这个"姊姊"呢?达.玛。」
如同从齿缝间钻出来的两个字让拉姆……或是达玛瞬间僵住,看向女子的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梅朵?德吉梅朵?」只见她伸长了脖子想要仔细看清楚女子的样貌,却在认认真真的打量过几遍之后猛地摇头,语气里透著一丝微不可察的慌乱。「不……不可能,妳不可能是我的梅朵姐姐……她早就已经……」
「事实胜于雄辩,我亲爱的"妹妹",或者该称呼妳为拉姆?」德吉梅朵侧著头,几缕较长的头发顺着她的动作从额际滑落,让她看起来多了几丝慵懒,只不过她说的话和表情完全搭不上边。「我还记得那天是妳亲手在我这里戳了一刀,很疼,疼得我想从地狱里爬出来,问问妳为什么可以那么狠心,对把妳一手带大的姐姐也那么残忍。」
手指戳在左胸肋下 ...
(的位置小幅度滑动,德吉梅朵脸上写满了讽刺,与之相对的是拉姆发青的脸色,以及从两人的对话中发现问题而开始出现骚动的村民。
就在我以为她快要露出马脚,然后说不準就会直接上演一场"公主复仇记"之类的时候,拉姆突然猛的回过神来,重新换上一脸嫌恶的表情再次咬著"异化者就是被上天遗弃的罪民"这一点不放。
「不……不!妳是魔鬼!邪魔!被神祇遗弃的罪民!」她在索娜的搀扶下重新站稳身子,隐隐透著恐惧的嗓音有些不稳,但却坚定的将自己和德吉梅朵划清界线。「我的梅朵姐姐早在灾难降临前回到天神的身边,妳绝对不会是她!滚!妳这个从嘴里吐露出诅咒的罪民,带着妳的同党滚出天佑村的领地!这里不欢迎妳们!」
德吉梅朵挑了挑眉,对于亲妹子居然为了维持自己的地位用这种无耻的方式将她推到对立面完全无动於衷,反倒是转头看着我,问了一个令我傻眼的问题。
「你有重要的东西放在那遭心的地方吗?还是不想便宜这群没良心的家伙?姊姊我可以免费帮你跑一趟,去将东西拿回来哟~」
「我力气大,有需要说一声。」骨翅大叔也掺了一脚,自傲的弯起手臂在我面前做了几个健美先生的姿势。
「东西多不?多的话我也帮忙,东西可以先搬到我那,反正我就住附近。」大脚怪先生怪腔怪调的指著自己,一双猫眼亮闪闪的几乎要闪瞎了我的狗眼。
「我也可以帮忙,那鬼地方不住也罢,话说我还真心第一次看到有游异跑到人类聚居地里借住,你可真是特异独行。」
「我也要帮忙!不过……不过你那边有没有多的调味料能分点给我?成天吃那些没加盐直接烤的食物真心虐待胃!」
「別忘了还有我!」
「加上我一个……」
到底是谁说异化者之间存在的只有生死斗争,而没办法和平共处?
看着眼前一群异化者为了想要那些先前提出来,对我而言不过就是空间里放着生菇,对他们而言如同天下至宝般的生活用品而高举着手自荐,我忍不住抽抽嘴角努力思考那个观念到底是谁灌输我的。
可悲剧的是我发现不是一个,而是除了眼前这群之外,每一个我在旅行路上碰到的领异或游异全都是同样的面无表情,只有在外人踏入警戒范围时才像突然醒来般有了些许活力。
或许东西方的异化者也会因为感染前的社会模式不同,而有了不同的行为变化?
340第 340 章
( 當然這一點我不可能有任何可以做為比對的數據,也沒有時間讓我慢慢思考文化差異是否對異化者的社會行為造成影響。ww
當那群為了幫我"拿回"行李的異化者們終於發現身為話題主角的我居然在這個時候走神時,我的下場就是……沒有就是,反正等我想好方法回過神來,就看見眼前多了堵肉牆,而四周的氣氛相當緊張,彷彿只要由誰膽敢在這時打個噴嚏,下一秒就能引發人異大戰-人類和異化者之間的戰爭。
完全不明白為何自己不過就是想了個方法掩飾空間而已,這群人怎麼就槓上了的我先是皺著眉將冬琅扒拉到一旁,狠狠瞪了一眼堵住他的嘴後,才把視線挪到剛才和冬琅對恃的鼓翅大叔身上。
「你們這是怎麼了?」
「還能怎麼了?」德吉梅朵從後方上前幾步,整個人如同軟骨蛇般靠在骨翅大叔身上衝著我笑。「這男人是你的誰?剛才秦大叔不過就是看你在發呆想上前拍拍你,他就突然一刀砍過來,真是沒有禮貌。話說咱們是同"族"的吧?他也是?看著不像啊?」
「他不是,但他也不是外人。」我看著雖然臉上帶笑,可眼底卻一片冷然的德吉梅朵,用詞有些模稜兩可。「話說回來,約個地方如何?這裡並不是很好的交易地點,至於那邊……到時候不小心打起來弄倒了屋子,可就是什麼都沒了。」
說話的時候我刻意朝仍在不遠處繼續往這裡潑髒水,甚至端出"如果她不是天神眷顧的女兒,為什麼天佑村能夠不受外面那些疾病的影響"這種神棍說詞煽動無知村民的拉……達瑪那邊看了一眼。
德吉梅朵順著我的視線看過去,眼底的嘲諷更加明顯。
「抵押品呢?你該不會是想要嘴上說說,轉頭就溜,等我們察覺到不對時你早就已經跟你那姘頭遠走高飛了吧?沒有抵押品,沒有妥協。ww」
不單是她,每一個前不久還為了能夠從我這裡取得幾乎只能在夢裡才能擁有的物品而興奮不已的異化者們,將視線整齊劃一的全落在我的身上。
從那些異化者眼裡,我只看見剛才的提議所引出的不信任。
我並不生氣,因為對我來說這才是異化者真正該有的反應。
就算是照道理來說應該被視為同類而無條件接納的其他異化者,都一視同仁的採取"除非必要否則都是敵人"的行為準則,是我用滿身傷痕和無數次死裡逃生積累下來的經驗,反倒是先前那副熱情的模樣讓我感到違和-即使最初吹響獸角笛,向周圍發出求援訊號的人是自己。
我始終沒忘記異化者之間就算必須共同禦敵也會有所謂的利益牽扯,這也是為什麼會在一開始就說要給付酬勞的原因。
不過眼下她說要有個抵押品,我相信既然她提了就表示不接受無關緊要的東西,所以……
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圈,接著我突然咧開嘴朝冬琅笑了笑,然後抓住身旁被我這舉動閃瞎了眼,一時間有些呆愣的冬琅往前推。
「妳都說了他是我姘頭,那麼就暫時把他放妳那裡如何?」依舊維持著笑ⅿⅿ的表情,可當我把視線從冬琅身上挪開時,已經透出幾絲冷意。「先說好,兩小時,不能少一根汗毛。」
「地點西北方七十公里外的岩石區,我的地盤。」德吉梅朵挑挑眉看著終於反應過來卻似乎對我的決定完全沒有任何意見,默不吭聲站在我和她之間的冬琅好一會,這才把地點定了下來。「兩小時,別遲到了。」
說完,她伸出手像拎小雞般將冬琅這個大男人輕鬆的提溜起來,接著轉身領著其他異化者離開。
話說我怎麼突然覺得因為衣領被人拽在手裡掛在背後的冬琅看起來那麼像小動物?那小眼神無辜中透著點哀怨,看的我實在是好想……好想捏上幾把啊……唔……算了,也不急於一時,還是先找地方把東西拿出來把人給換回來才是,到時候還不是想怎麼捏就怎麼捏?愛怎麼揉就怎麼揉?
用力握緊手克制住想要伸出去揉巴對方幾下的衝動,我在安慰自己的同時轉頭看向那群再次被完美洗腦,義憤填膺地瞪著我的天佑村村民們,接著終於明白現在該想的不是冬琅有多萌,而是那群腦袋空空的傢伙會不會允許我回去把放在那的東西收回來。
唔……好吧,其實就算不允許也阻止不了。
腦海中浮現的畫面讓我忍不住直樂,但好在理智上還沒忘記眼下的情況有多混亂,除了臉上刻意裝出的嚴肅表情多了幾絲難以察覺的裂痕外沒真的笑場。
然而當我打定主意要趁著那群村民們認真聆聽那位拉姆演講的機會先離開時,由於沒見到人所以一直被我遺忘的阿布卻突然喊了我一聲。
「蒼副隊!」
「幹嘛?」下意識回了一句,等反應過來我立刻當場愣住。
……突然好想戳著自己腦袋問自己幹嘛回應他,這下肯定又要被拉住問些壓根就不想說的問題,嘴快神馬的真心招麻煩。
可惜應都應了,還沒養成在這時候扭頭就走那被我歸類在酷拽狂霸帥的裝逼習慣的我,只能默默在心裡替自己點上幾根蠟燭,同時斂起嘴角那微微上揚的弧度,面無表情的看著氣勢洶洶朝我走過來的阿布。
他的腳程很快,從人群中鑽出來喊我到在我面前站定只花了幾秒的時間,嘴裡更是連珠砲似的隨著步步進逼扔出一個又一個的質問。
「你跟那些異化者之間有什麼約定?為什麼讓他們帶走隊長?他們要帶隊長去哪裡?你又要去哪裡?做什麼?」
沉默的看著眼前已經褪掉過去二貨的外皮,真真正正有了軍人氣質的阿布,我緩緩掀動嘴皮吐出從小就一直幻想著有天能從自己嘴裡說出的四個字。
「無.可.奉.告。」
說完之後我立刻扭頭就走,仗著身為異化者本就高於正常人的身體素質,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被那四個字噎住的阿布面前。
媽蛋,好爽!
從我轉身的那一刻就再也壓抑步住嘴角上揚的弧度,為了避免不小心太囂張在那群已經將我視為毒蛇猛獸的人們面前笑出來,我硬是
忍到舊屋區外圍才放聲大笑。
「呵……呵呵哈哈……阿哈哈哈哈哈~~~」起先聲音還有些隱忍,可沒多久就變成了猖狂的放聲大笑,我完全沒有半點形象的扶著頹傾的牆壁彎著腰笑得像個瘋子。
反正又沒有人看到,who care?
341第 341 章 銀月遊狐
( 然而笑归笑,真正该做的事我可还没忘记,所以等终于笑够了缓过气来,我立刻撒腿跑向那栋花了一整个下午洒扫干净,却没有居住机会的屋子,再以最快的速度将先前取出的洒扫工具、睡袋以及拿出来準备当晚餐的口粮一股脑全塞回空间里,离开时还不忘张望一下四周以确定没被人盯梢上。
然而事与愿违,我刚收拾好走到屋外,灵敏的感官就捕捉到附近那些躲在暗处的几个蠢蠢欲动的"老鼠"。
说老实话其实他们躲的相当隐蔽,甚至有一个躲在先前那间只要稍微一个不留神就可能把地板踩穿的危楼二楼,那种为了执行任务而完全豁出去的精神得到我发自内心的喝采。
但那不代表我会因为他们敬业的精神而愿意乖乖束手就擒。
或许以前的我还有可能成为驯养的家犬,可现在我只愿意成为野生的豺狼,尽我所能保护所想保护的、毁灭想毁灭的,就算可能得赔上一条命,也比以前受那些道德观念束缚时好太多。
嘴角上扬的弧度没变,可眼底的愉悅已经换成了讽刺,我放弃边赶路边取东西的打算,转而朝指南针指示的南方移动,并且迅速在记忆里翻找印象中距离最近,数量庞大又能够暂时拖住小尾巴的生物群。
甩开小尾巴的方法很多,将他们引入另外一种生物领地故意引发混乱使得他们被困住是一种方法,凭借着自身硬件能力绕晕他们在离开也是一种方法,但后者对于一个方向感向来不好的人来说绝壁是伤的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
前者好虽好,可麻烦的是如果找到的生物群数量过於庞大或者危险性较高,那么不但小尾巴被拖住,连我自己都得花点时间才能脱困,所以必须慎选目标,远离麻烦。只不过……
脚下一刻没停的往前迈进,高速运转的大脑却在几分钟后很无奈的发现先前一路顺着标志往北走时,除了遇上几窝体型看起来庞大,实际上胆子比过去只少没多的犄角兔之外,连遇到生物会主动收缩藤蔓缠卷包围的食人藤都没遇上一根。
简单来说现在我只剩下两个选择,一是转头把那群坠在ρi股后方转的小尾巴一一灭口,二是看运气是否真心好,说不准绕着绕着就把那些小尾巴给甩脱了,还能好运的赶在时限内找到指定的岩石区把人给换回来。
不得不说我的运气的确不错,虽然没碰上食人藤也没发现什么能够帮忙甩脱小尾巴的动物,但老天爷很给力,地上挖了个坑把那些小尾巴给坑了-令我意外的是在他们被坑之前的五分钟,我才刚从那个坑上大步走过,却完全没有察觉到脚下踩踏的软泥下方还藏着一个深度足有三个成年男人高的土坑。
蹲在坑边低头窘窘有神的看着里面摔得七荤八素,你的腿压在我肚子上,我的肚子压在他的脸上,一时半会间居然完全爬不起来的小尾巴们,我真心觉得"上天注定"这四个字无比贴切。
仔细打量整个土坑就会发现这土坑的形成也不是一天两天,只是因为环境变迁以及植物疯长的缘故,坑底铺著一层看上去厚实柔软的苔癣,坑壁除了小尾巴们摔下去的瞬间本能抓捞物体试图稳住脚步的行为所留下的痕迹之外,遍布著数种攀藤植物;在邻近土坑口的地方,一层由树根、匍匐植物藤蔓、落叶腐败后产生的腐土以及草叶根茎交错编织而成,还颇有些厚度的半个"盖子"让我立刻明白了原因。
感情是这土坑上自然形成的"盖子"承重力有限,我一个人过去自然没事,可当一群超过承重量的人走过当然会崩坏,或许他们应该庆幸这土坑底下是苔癣而不是某个谁制作的陷阱。
好歹这摔下去就算昏了还能哼哼个几声,醒来后只要没折手断脚就能爬上来,就是那脸面有些不太好看罢了。
「我的运气真不错,只晃荡了半个小时就把你们给甩脱了。」顺手从土坑旁的草地上揪下几根草叶塞进嘴里,我咕哝著起身拍掉裤腿上沾黏的草叶,摸着下巴思索一件不算重要的小事。
那就是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该转身往回走去赴约,还是先在附近给这群倒楣蛋留个念想,说不定运气好被其他野生动物发现前就有人顺着指标找到了他们。
放过小尾巴的决定并不是因为我圣母,而是一种源自於从出生那一刻就被烙印在大脑深处的自我认知。
即使理智上无论是我还是旁人都已经认定异化者不再属于人类这个物种,而是和猩猩猴子差不多,同属灵长类的另外一个全新物种,但情感上仍无法将自己从人类这个圈圈中拨拉出来。
把跟自己同样有著温热血液、身体构造、社会行为以及语言文化的生物的命剥夺掉对我来说也不是第一回,但前提是那些人类主动招惹过我。
在基於那些小尾巴的身分曾经是我的同类,又只跟在ρi股后面兜圈,烦是烦了点却还没有让我产生非杀了他们不可的念头。
打定主意的我从大腿外侧取下匕首,随意选了一颗看起来应该短时间内不会因为野兽打斗或者其他意外而腰折的大树,在视线水平高度刷刷几下刻上"右方七尺处有土坑",顿了顿又在下方加上"内有倒楣鬼"五个字。
刻完后我左右看了几遍确定除了因为太久没执笔导致字体有些扭曲之外一切完美后,这才拍掉身上沾染到的木屑,从空间里翻出一只空的登山背包,歪著头照着有些模糊的印象把东西往里面塞。
几本硬卡纸做的儿童绘本、一条包装袋上印著花朵的手纸、一些烟酒、几套干净衣物等等,能够回想起来的物品以最快的速度把包给塞得满满当当,最后我还不得不把手纸用草藤固定在背包上面才终于把所有东西塞进去。
皱著眉打量脚边这个明显体积有些大了过分的背包,我又为了另外一件事感到头疼。
虽然这世界每一个在外奔波流浪的人们都或多或少会有个坚固耐用的大背包,但绝对不会有人愿意在背包里塞满用不到的东西还带着满天下跑,所以除了这个背包之外,我势必得在拿出另外一个体积更大,装载的更满的背包来掩饰空间的存在。
背包的问题好解决,谁揹著它们,又是为何揹著这点更好解决,於是我动作迅速的又从空间里取出另外一个差不多款式的登山背包,接着用空间里那些已经开封的生活物资和干粮填到半满,剩下的一半则用兽皮塞满;外面则是用外壳因为高温反覆烘烤而发黑的金属便当盒、半条手纸、一只带把手的小汤锅、一根长柄汤勺等等各种耐摔不怕打跌的金属物品装饰成记忆里曾经在电影中看过的,属于一个名为吉普赛的游牧民族的背包。
将两只背包一前一后揹好,我先是在原地跳了几下确定增加的负重并不影响行动后,这才掏出指南针朝着那个所谓的"西北方岩石区"赶了过去。
一路上我不断揣测德吉梅朵给的地标占地有多大,当然我期望的是越大越好,最好大到算眼睛给蛤蛎糊到的人也绝对不会错过的地步,可又担心如果她所说的岩石区只是一个座落在森林深处,范围 ...
(不过几十坪大的小岩石山的话,那么我很可能在只有一个大概方向的情况下错过它。
於是为了保险起见,我决定先循著原路回到先前的位置,再沿着西北方走树冠层里的"空中道路"边走边找。
不和或许仍留在原地的天佑村村民碰上的方法有很多种,绕远路是最简单又轻松的方式,但就怕这远路一绕方向就出了差错的我直到已经听见从远处一路缓缓往我所在的方向移动的人群喧闹声,才想起自己忘记沿着原路往回走的选项固然好,可那也代表走的路线肯定有一段路会和那些不知世事的天真村民们重叠,碰面并且再次起冲突的可能相当高。
这时候要绕路说不定在还没拉开距离前就会先引起他们的注意,於是我很果断的把剩下的6路部分果断改为空中路线。
视线在四周扫了一圈,我很快就选定一棵树干相当光滑,高度也在安全水準之上的大树,蹭蹭几下如同灵猴般爬上了树,并且赶在那群返回村子的村民们出现前在茂密的树梢上躲好。
我这边才刚扯过一旁树叶茂密的树枝将自己遮掩好,远处那些村民们也很刚巧的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优秀的视力让我轻易就看清楚走在队伍最前面领路的依旧是拉姆,只是原本在一旁搀扶著她的索娜并没有在回村的队伍里,而是换了一名我隐约有些印象的陌生中年女性;旁边的村民们则是一副深怕没有人知道他们在这般扯著嗓子高声谈笑,而谈论的内容非常不巧的又被我这个中心人物给听得一清二楚。
「真不敢相信一个恶魔居然能够装人类装那么像!」
「嗤!最后还不是在拉姆面前暴露了本性?看他把爱人推出去当抵押品时那眼皮连眨都没眨,披着人皮也学不来人心啊。」
「诶,你们说那恶魔会不会真的拿东西去换他爱人回来?」
「怎么可能?从村子到那里虽然以我们的脚程慢慢走得花上一个多小时,可你別忘了他可是恶魔!我可没听过哪个恶魔会疲惫的,用全力跑个来回加上整理东西的时间对他来说肯定不超过半小时,问题是这都快一个小时了还没见到人,肯定跑了啦!」
「真可惜,那小哥的体型可真壮实,听说拉姆打一开始就想招揽那小哥,不过现在……」
「是挺可惜的,不过那三个客人里不也还有一个体格差不多的吗?」
「啊,你说那个叫什么布的?」
「就是他,拉姆也挺中意他的,不过……」
交谈议论的声音逐渐远离,躲在树上的我却因为那些隐含着巨大信息量的对话笑弯了腰,差点一个没抓好掉下去。
身处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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