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用‘可惜’这个词呢?旅游业带动那里的经济发展,难道不好吗?”我有意问道。
闻屿怔怔地望了我一眼,似乎含着嘲笑的口吻说:“我欣赏毫不做作的东西,天然之美。”
“你的意思是旅游业是个做作的行业?”
“说得很好。”
“所以,你总是赶在旅游业之前,去一些闭塞而险峻的地方拍摄。”
“是这样。”他浅浅地一笑。
我突然觉得涌起一股反感又可笑的感觉,也许是对闻屿固有的判断在作怪,我总以为他的笑容里隐藏着不可告人的意思。试想一下他的恃才自傲,又放荡不羁,再加上如此一副叫女人陶醉的长相,和如今这个浮躁不堪的社会,就算真的想深刻,也早被身边的浮华融解了。
我几乎忍不住想讽刺说:“那你欣赏你自己吗?毫不做作的东西似乎都不够漂亮。”但我还是努力将这话咽了回去。
“遇到过危险吗?”我问。
“常有。”
“比如说呢?”
他随意地陷在沙发里,僵持了一会儿,将茶几上的那本摄影画册推到我的跟前,说:“里面提到了一些。”
我用手指轻轻地敲击了几下画册,以示接受:“那么,是什么信念支持你为了拍摄一次次去冒险呢?”
“确切地说是想死的信念。”他玩世不恭地说着,然后呵呵地笑起来。
“这话听起来不太真诚,是吧?”我又一次觉得受了他的愚弄。
“你觉得怎样回答才算是真诚?我们可以重来。”他说。
我静静坐了一两秒钟,咽了一口唾沫,尽力将升腾起来的厌恶压下来,然后起身说:“好吧,今天就不打扰你了。”
“没关系。”他淡淡地笑着,也站起来,放松地捋着头发。
我用了最后一点忍耐,礼貌地和他握手告别。
闻屿猛然记起什么,对我说:“对了,麦小姐,有点东西你该拿去,放在我这儿好些日子了。”
“什么?”我惊讶地问,我一点不记得和这个叫闻屿的男人在此之前有过任何交往。
“稍等片刻。”他说着,走进房间,几分钟后出来,递给我一个影楼专用的彩色信封。
我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竟是三个月前没有拍完的那半套婚纱照片,画面中那件为结婚千挑万选又精工细做的大红缎子旗袍一下子刺痛了我的眼睛,我只感到头晕目眩,浑身也泛起难以自持的厌烦和燥热。
“拍得不算烂,你不想要了吗?”那跳跃的语气使我仿佛觉得从他嘴里出来的每一个音符都在嘲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