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喝着茉花茶,暗叹进了宫,竟然将我最爱的茶给搁置了,真是有点薄情寡义。可随即自己笑了起来,想是最近太过多愁善感了,竟然连喝个茶,都能弄出点情意来了,这可真不像我自己了。
“扭伤了脚还一个人在傻笑什么呢?”明朗清越如同天际淡月,他来了。
我低头只看到一双明黄色绣龙腾云靴映在我眼前,我知道是皇帝,刚想行礼,可想到他的话,也就不再拘礼,恣意的伸了个懒腰来掩盖心里的一阵欢喜,笑说道:“没笑什么呢。只是想到了以前好玩的事情,所以偷偷乐罢了。”
边上伺候的宫女、内监看我没行礼,都诧异的望着我。我知道他们心里定觉得我放肆大胆,可也不想多说,只是装作不知,直接忽视。
却瞥见皇帝投来赞赏的眼光,脸不由微微烫红起来。
“你可真会享受!朕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的舒服……”皇帝似乎没见到我的窘样,淡淡扫了眼我的茶,直接拿起来就喝了起来。我蓦然想到这个杯子我刚刚才喝过,而皇帝拿起就喝。不敢多想,可心口着实是欢欣跳跃的很,只感觉自己的脸好像更烫了。
“陛下,这茶冷了,让我重新给你倒一杯吧。”我慌忙想夺下他手中早已经冷却的茶,继而说道,“茶冷了再喝,容易伤到脾胃。茶要暖着喝,才是好呢。”
皇帝似乎根本没听到我的话,轻轻推开我的手,摇了摇头,风轻云淡似乎又意味深长看着我的眼说道:“我只喜欢喝冷茶,因为这是你的。”
他的话落在我心口,我只觉得原本已经急促的心跳,突然漏掉了一怕。慌慌的感觉,却是落落的难受。
沫儿悄悄在门外探了下头,低头送上酥饼,慌忙退出。翠绿裙裾一如往昔,但脚步移走间,我却总觉得多了份沉重和压抑。
可当我看到酥饼的时候,我心里还是一阵温热的。
这酥饼,原本她只愿为赫晨一人而做。而今日她为了帮我挽留住皇帝,她却忍着伤感去重翻往昔。单纯如她,只是想用她微薄之力,帮我能在这后宫生存下去。她的这份心,全在这小小的吃食中了。
眼前,不禁想起当日强逼着她跟我回来时,她眼内的悲痛和绝望。她已被我毁了满心的期盼,而我又能给她什么呢?我心内一痛,沉沉的,压在心头。
我拿起温热的酥饼,递给皇帝,轻言道:“尝尝沫儿的手艺。她做的酥饼可非常好吃。”
皇帝饶有兴趣接过,闻了闻淡淡扑鼻的幽韵茶香,浅笑:“淡而悠长茶香,果然不错!这个丫头跟随你入宫多久了?神似竟同你有几分相像了呢。看来主仆相处久了,连相貌都容易变的相似了。”
我听的心里一惊,心里似乎想到了什么,笑着说:“要不陛下就做回红娘,将她赏给赫晨世子做侧室吧,这也算她的福分了。我知道,她的身份不配,但一来看她向来服侍尽心,二来赫晨世子待人又和气,终不会亏待她的。这也算她为我做了那么多年的丫头,我给她讨的这个恩典吧。陛下,你看如何?”
皇帝定定的看着我,眼内清凉如水,波澜不惊,淡淡说道:“我终是不愿你掺杂入纷乱朝政。”但是他话锋一转,思量一会,道,“如果真是你所想,我会答应。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我下身不能动,但上身却深深行礼谢恩。我心里终是不解,将沫儿赏赐给赫晨,这和朝政有什么关系?难道,皇帝会觉得我用沫儿来笼络赫晨,培养自己势力吗?
我心里惊跳如擂鼓,自己只想着为沫儿求恩典,竟然忘记了自皇帝登基一来,就严厉禁止后宫与朝官有姻亲关系。而我今日,竟明目张胆来求,岂不是当面逆了他的意?
我慌忙下跪,心神早乱了,竟一下子说不清了,只知道解释道:“我……绝无此意。我……只想求个恩典,竟然忘记了朝规,罪该万死。”
他搂起我,臂膀坚实有力,眼内竟是一如既往的从容,嘴角嚼着一丝笑意,似乎在打趣说道:“你给她求恩典,本是好事。可她也许并不满意你的安排。我终是觉得,只有真心喜欢她的人,才会怜她、惜她、疼她。还不如给他许个情投意合的,才能彰显你的恩德。你说呢?”
我心内感激皇帝的体贴,忙笑说道:“正是呢。我竟一时心急做红娘,却忘记问新娘是否愿嫁了。真是皇帝不急,急死……”
我话还没说完,就知道又说错了,今日是怎么了,竟是老说错话了。怎么将民间打趣的混账话都拿来说了呢?
可皇帝似乎根本没在意,看着我拘束神色,笑着刮了刮我的鼻子,朗声大笑起来。
听着他的笑,我全身都轻松起来。
心里终是有话,翻来覆去想了几回,笑道:“听说,皇后有喜了。真是恭喜陛下。”
他微微点了点头,抬起我的头,清冷双眸内却无一丝欣喜,反而笼着曾稀薄的冰凉,但转瞬即逝,面上早已经笼上了层厚厚的笑意,轻搂住我腰道:“是啊,她身子弱,我最近会多去她那里。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委屈了自己。”
皇帝似乎不愿再说,只是一口一口品着茶,再不说一句话。
我心内不由长叹,这就是帝王。让所有人都看到他的公正严明,不偏不倚。事情做的滴水不漏,我却总觉得他少了点男子该有的痴情。普通如平民百姓,虽然只有一个妻子,却可以相濡以沫,白首不离,一生一世只一人,即使平淡,却是唯一。这份感情,着实令我羡慕,可我深知,我是再不可得了。
如果哪天,皇帝为了我,而放弃了整个后宫,只宠爱我一人,那该多好。
猛然间,我竟然被自己这个奇怪的念头给吓了一跳,暗笑自己真是会白日做梦,竟如此的不切实际。不要说皇帝现在对你不冷不热、若即若离的态度,就说皇后宠冠六宫,我还不知道何时能比得上呢。
我环住皇帝的腰,紧紧的,竟第一次不想放手。
皇帝终是走了,屋内满是他身上的书生气息,氤氲在我升上,挥散不去。我抬手似乎想抓住,可却什么都没有抓住。心内不由一阵冷笑,自己竟也如此痴傻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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