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08-24
每日,刘老太医都会在亥时准时来给我揉捏,我将白梅小瓶给他看里面究竟是什么,他皱着眉头仔细闻了闻,竟是满脸的欣喜,说里面是治疗脚伤的最好的膏药,千金都难求得。他千叮咛,万嘱咐,让飞韵每日涂上药膏揉捏伤患处。
日子一日日过去了,我和这个迂腐却倔强的老太医慢慢熟识起来,有时候我会故意逗逗他,说自己脚好疼。面上严厉的刘老太医则会紧张的问我。他的这份紧张却让我感到很舒心,后来他也知道了我的淘气,每当我装疼的时候,他就唉声叹气的摇着头,仿似面对他宠溺惯了的女儿毫无办法模样。从言谈中,我也得知刘太医因为生性倔强耿直,不善阿谀奉承,故而总是得罪同僚,受人排挤,不得重用。那日众人都去给皇后看脉,而他只能看守太医院。竟不巧,被沫儿给抓了来。
我的脚慢慢好的差不多了。刘太医硬不允许我下床,我一算,我竟卧床了半个月。这半月间,玉欣总会隔三差五的陪我说会子话,日子竟在和她一日日玩闹中过了。
今日我正翻着书,听着外面似乎有女子声音,心想定是玉欣来了,也没多理会,仍旧翻着书。
“姐姐,你怎么了?”一软声问候,我一听知道不是玉欣,而是锦溪。脸上笑着,忙抬眼望去,竟对上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眸。竟看到依在门口而望的赫晨!我心口猛的一痛,血管里的血,似乎一瞬间,全堵在了心口。
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想收也收不回来,只能尴尬的朝赫晨点了点头。赫晨似乎根本没看到我,亲昵的搂住玉欣的腰,伏在她耳边,轻笑道:“我还是在门外等你吧。”说完,在玉欣额头轻巧的落下一吻,潇洒的转身离去。
赫晨亲玉欣的那个瞬间,我装作没看见低下了头,可我知道,心头有根针,在一霎那,不,比霎那还要短的时段,戳破了我的心,隐隐作痛。
我看着摇曳在玉欣发髻间的流行步摇,璀璨光亮,好不妩媚动人,我强挤出笑意道:“公主和驸马真真是伉俪情深啊,让人看了好是羡慕啊。”说的时候,嘴里的每个字都踩在我心尖上,满嘴的苦涩。
“贵妃姐姐,你就不要再嘲笑玉欣了,玉欣只是比较幸运而已。”玉欣满脸的娇羞,低垂着头,玩弄着衣角,恰似怒放的芙蓉花,令人怦然心动。
“我可不敢笑公主呢,是真的很是羡慕呢,在后宫公主是最娇贵的女儿,当然应该拥有世间上最完美的感情了。”我心口压的很沉,面上却装作轻快的说道,“今日怎么来我木梨园了?”
玉欣不由撅着嘴,生气的说道:“要不是在御花园遇到飞韵,还不知道姐姐的脚扭伤了呢。所以,我就拉着驸马一起过来看看姐姐。姐姐你也真是的,脚伤了怎么不告诉我呢?是不是不把玉欣看成好姐妹呢?”
我心里似乎长长的叹了口气,原来他是被玉欣拉过来的。想来也是,我伤他那么深,怎么还敢奢求他的关怀呢?况且,他曾对我说过,以后还是少见为妙。
想着赫晨,竟有点走神了,待看到玉欣盯着我的眼眸,我才回神,忙接口道:“只是不小心而已。何必大惊小怪呢?你也知道,我向来不喜欢兴师动众的,况且现在也好的差不多了。过几日就能去找你一同逛御花园了。”
玉欣的神色间有点暗淡,但更多的是期待和欣喜,半垂着头羞涩说道:“驸马让我回我们自己家去住,所以我以后可能进宫的机会就不会很多了,我虽然答应了,可是却是真的舍不得姐姐呢。”
我听到心里猛的一惊,赫晨要走?心里似被撕裂开了,一丝丝的疼。
在皇宫,虽然不见面,可我还知道,他是同我在一起的,仿佛我们还像以前一般。可现在,他是要离开这皇宫,彻底的抛开我,独自去和玉欣过自己的生活了。我心里好一阵难受,可面上还要装作一副替她高兴的模样,笑说道:“玉欣,这是好事情啊,离开这个憋闷的皇宫,外面的世界可是海阔天空的很,高兴了可以去塞外赛马放歌,雅致了也可以品读诗书,多么好的事情啊?”
“姐姐,我心里终是有点担心的。”玉欣娇俏雪白的容颜上闪过一丝忧愁,闪亮眼眸看着我道,“刚开始,驸马神色对我总是冷淡疏远的。我还以为他不喜欢我呢。可后来,他对我很好,从来都不违背我的心思,只是顺着我。可是,我知道,他是有事情瞒着我的,姐姐,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我强笑道:“傻丫头,驸马许是个内敛的人,你要多关心他才是。两人相处,无非就是彼此之间互相关心和体谅,你现在不是个小姑娘了,你已经是嫁为人夫了,所以你要慢慢的学会这些。”我心里一阵苦笑,赫晨,如果在以前,你听到我说你个内敛的人,你是不是亲昵的捏着我的鼻子,朗声大笑起来;赫晨,如果在以前,你听到我让另一个女子多关心你,你是不是会怒斥我个没心肠的女人?
玉欣忽眨着她闪亮双眸,侧偏着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可看我神色真切,最终脸上才释然,笑着说道:“姐姐,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遇到你是我的幸运。我信姐姐的话,会对驸马好好的。”
我闻言,轻笑了。脚下不由传来一阵阵刺骨的疼痛,从脚尖直接灌入我心口,我不由紧皱起了眉头。锦溪看我神色不对,忙乖巧的站起来,满脸自责歉意说道:“姐姐,我竟叨扰你这么长时间,都忘记你脚伤需要多休息。我先走了。我会常常回来看你的。你可要多休息呢。”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吩咐飞韵送锦溪出门。
窗外,想是赫晨说了让锦溪高兴不已的事情,锦溪明朗而娇媚的笑声传入我耳中,我仿佛已看到她娇媚如花的容颜正甜蜜依靠在赫晨肩头。本不想听,可耳朵却不自觉的竖了起来,可却什么都没有听到。心恨自己,已经不关你事了,为何还要挂念他们说什么。我猛的用被子盖住头,不敢再想。
心内有泪,却再也不会流出了了。
被锦溪这么一闹,我心里终是不太爽快,懒懒的靠在床上,看着日头已经西沉,想是一天又过去了,不会有外人再来,我又是孤寂一人了。久坐在床上,无事可做,突然想到了什么。吩咐飞韵拿出藏在柜子里的那对皮影,自己则拿了块软布仔细擦拭着。不禁想起,小时候,因我总哭闹要找父亲、母亲,渊哥哥被我闹的没有办法,就亲自做了送给我的。
这对皮影,一男一女,女的是我,男的是渊哥哥,虽然小,神态眉眼间竟是栩栩如生。虽然时日久远,我却极少拿出,所以还是如同新的一般。
我拿起那个男子皮影,一边晃动着,一边自言自语说道:“野花迎风飘摆,好像是在倾诉衷肠;绿草凄凄抖动,如无尽的缠绵依恋;初绿的柳枝轻拂悠悠碧水……”
不知觉中,竟是越来越轻,我心中终是了无生趣,这个戏剧,从来都是我和渊哥哥陪我一同演的,可今日,只有我一人,形单影只。而渊哥哥自从那日见过一次后,就出了宫。宫规森严,还不知何日能再见他。
想着,喉咙口哽咽住了,涩涩的,心里翻涌出一阵阵酸疼,鼻子一酸,泪竟下来了。我忙用袖子擦掉,生怕被人看见,却再说不出一句话。
一双手抬起我手中低垂欲掉的皮影,拿起另一皮影,朗朗而道:“看这一江春水,看这清溪桃花,看这如黛青山,都没有丝毫改变,也不知我新婚一夜就别离的妻子是否依旧红颜?对面来的是谁家女子,生得满面春光,美丽非凡!这位姑娘,请你停下美丽的脚步,你可知自己犯下什么样的错误?”
心内一阵没来由的紧张,抬眸却撞上了他幽黑深远的眼睛,紫金发冠的皇帝坐在我对面,面上是惯常的淡泊平常。
他如月的目光对我扫了下,似乎在提醒我接下去。我脸上微微发烫,竟然都没有发现他何时进入的。
皇帝似乎有所不同,往日纵使他心中有事,可到我这里,终还是有丝笑意的。可今日,我却觉得他的眉眼间满是忧伤之色。也许只是我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