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隙,点点落在薄被上,凌天霁被窗外桃枝上跳跃的鸟雀吵醒,强光太过于刺眼,让他不由得微眯了眯眼睛。在床榻呆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家里。
日头渐高,晨练时辰快过了。凌天霁心里暗叫不好,忙不迭的欲翻身爬起。却觉太阳茓一阵阵发紧的疼,后脑勺也似有千金重,昏昏沉沉十分不适。低低呻吟了声,用右手轻揉了揉额头两侧,不经意间却瞥见桌上摆着热乎乎的稀粥和色泽清爽的开胃小菜。
脑子里飞速运转,依稀忆起昨夜借酒消愁的情形,不由苦笑,宿醉后的感觉果真不好受。
看到桌上的饭菜,顿觉腹中空空,胃里一阵难受,便穿好鞋袜整理好床被,快步来到院中井边梳洗。
此时凌母刚打扫完院子,正缓缓的浇着墙下的菜地。见儿子醒来,免不了笑斥了他几句,叮嘱他以后少喝点,酒多伤身之类。
这是案发以来凌天霁在家睡的第一个懒觉,感受到母亲絮叨里的点滴关爱,凌天霁心里暖暖的,他十分享受这种感觉,只有在家里,他的心此刻才会真正有那么一刻安宁。
晨风夹杂着淡淡的花香十分惬意,令他一扫萎靡,整个人亦精神不少。闭眼把脸埋进盛满水的木盆,头脑瞬间清醒了过来,蓦地,烛火下那缠绵的一幕,萧映月娇羞的脸庞,粉嫩的樱唇,美眸里似有还无的迷离…毫无预警的浮现在他的脑海。
沁凉的井水也降不下来面上的热度,心,不可抑止的狂跳了起来。
又一头扎进水里,想抑制心中慌乱的萌动。思付着一会见到萧映月,该说些什么好,姑娘家名节是多么重要,昨夜莽撞的冒犯了她,她一定会觉得很难堪吧?她一定怪自己罢?又在心里自责了好一阵才抬头将脸上的水擦干。
目光暗暗扫过院子的每个角落,却并未见到萧映月的身影,心中竟有些失落nAd1(
她一定是生气了,躲在房间对自己避而不见吧?
想见又怕见,凌天霁心情矛盾的喝着粥,跟母亲闲聊了几句,终是忍不住,假装随意的问道:“萧姑娘人呢?…”
凌母笑道:“城南的王员外喜得贵子,他家的老管家找上门来,托我做了些婴孩的衣衫鞋帽,映月天刚亮就送去了,料想也该回来了。…她去之前在巷口买了小笼包给我,又说你昨夜喝了太多酒,醒来一定难受,还特意熬了粥做了小菜给你。”
“哦…”凌天霁细细听着,嘴角不觉扬起一抹微笑。原来是这样,心中的担心一扫而光。
真是善解人意的姑娘,心里不免赞叹道,好感又多了几分。
凌母并未察觉儿子的细微表情,犹自碎碎道:“…映月在我家住得久了,我是越来越离不开她了,她那个远方亲戚至今还没消没息,怕是难寻着了…这下更好,我心里就想着她能在我家住一辈子多好!”说最后一句时,意有所指的望向凌天霁,不再清明的眸子里满是期盼。
凌天霁对母亲的心思心知肚明,听罢还是心里猛地一跳,俊脸泛红,埋头喝掉最后一点粥,掩饰了自己的窘态。
凌母将儿子的反应看在眼里,明明是个干脆利落的性子,一提到娶妻生子上,就这般含糊其辞,真不知这性子像谁,不由叹气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考虑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了。跟我同岁的老太婆早就含饴弄孙了,你是要我百年之后满腹遗憾的去见你爹么!…”
“娘,大清早你说这些做什么…”凌天霁苦笑道:“做我们这行的,终日奔波,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我是怕连累了人家姑娘…”
“我不怕什么忌讳,别又拿这话来搪塞我老婆子!”凌母甚是不悦,见儿子一脸愧疚,继而语气又稍稍温和了些:“霁儿,你心中所想,娘还不知么?姻缘这种事是上天注定的,你又何苦这般折磨自己…娘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终究是要离开的…留你孤伶伶的一个人在这世上,我能瞑目么!…”
一席话说得凌天霁又是惭愧又是汗颜,心酸酸的nAd2(
凌母握着儿子的手,语重心长道:“娘知你公务繁忙,但哪有忙完的时候!…我看映月就不错,品行样貌样样都好,处了这么些日子,心里委实难舍。娘实在不想她嫁到别人家…要是能做我的儿媳妇,我就是闭眼也是笑的,喝水都是甜的…霁儿,你懂娘的意思么?”
映月有一天会离开这里?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凌天霁不由皱眉,一想到萧映月有一天会嫁给他人,成为别人的妻,胸口似一团棉絮般堵着,闷闷的,让他很不舒服。
脑海间又浮现出昨夜她娇羞的神情,那樱唇柔软的触感,那令人心猿意马的画面只能属于他一个人,他不想别人染指她的美好…
可是,他拿捏不准萧映月对自己有意与否,经过昨晚一事,他自觉有些歉疚。大丈夫光明磊落,
酒后无礼之举实属孟浪,还得挑个恰当的时机给她当面道歉才是。
芸袖,他心中一道一想便刺痛的伤口。且不说而今两人身份天差地别,就光是那七年的光阴,便已在他二人间划下了深深的鸿沟。
或许,娘说的对,他是该跟过去的自己做个了断,好好考虑自己的将来了。
眼下他需要时光去遗忘,为自己青春年少时追逐过的梦划下句芸袖,你一定要好好的。
就在他思绪万千时,院里一阵脚步传来,衙门的刀小六行色匆匆的跑了进来,说是知府大人有急事要他速速回去。
凌天霁收回心神,戴上母亲递过的捕快帽,拿起佩刀带着刀小六立即动身。
行至院门口时,萧映月还未回来nAd3(
凌天霁驻足深深看了看她的厢房,扭头匆匆向衙门奔去。
于大宋而言,这的确是件大事。
如今天下大势,北有金国,西南有大理,西北更有蒙古、西辽和西夏几国并立,前几日更有西北急奏,说是西夏国屡次入侵边境,滋扰生事,令民众苦不堪言,这几天方才消停。宁宗为此深感忧心,本就缠绵病榻,听闻此讯病情愈是加重,无奈之下此事只得交予太子和大权在握的史弥远定夺。
翌日,朝堂上两个党派为此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太子竑一派主战,认为对弹丸之国的西夏应予以坚决反击,方能显大宋天威。
而史弥远一派主和,认为现今天下太平,此番开战就算我方取胜,也势必会损兵折将耗损国力,若金国和蒙古虎视眈眈乘虚而入,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双方对峙互不相让之时,又有急报来奏,说是西夏国王子李德兴不日便要亲赴临安。这李德兴乃西夏神宗的第三子,西夏国刚登基不久的新皇李德旺胞弟,他与李德旺手足情深,此番前来,意欲明显。
双方都未曾料到事情会如此演变,事出突然,只得暂时放下分歧,匆忙之中做迎接准备。于是便有了凌天霁被匆匆召回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