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人们接受和经历过灾难之年的洗礼和考验,活下来的人更加懂得活着的美好。在三年自然灾害中,党中央及时提出了“调整、巩固、充实、提高”的八字方针,对于促进国民经济发展起着重要作用。调整工业发展方向,加强支农工业,优先服务农业生产和人民生活。对于战胜三年自然灾害、克服困难、发展生产起了重要的积极作用。
60年代初期,英子率领纺织厂党委一班人根据上级精神,在全厂开展职工技术革新和技术革命运动。运动中充分发挥技术人员和老工人的作用,通过学习劳模标兵马学礼的先进事迹,涌现出一批纺织生产“旗手”,提倡“见困难就上,见荣誉就让,见先进就学,见后进就帮”的精神,在职工中大搞技术革新,修旧利废,厉行节约活动的开展。
英子通过两年艰苦奋斗带领党委一班人不断努力,战胜三年灾荒,调动干部职工生产的积极性,63年被评为先进企业,受到上级嘉奖并作为先进代表受到省长的接见。
这一年,英子的儿子张湘剑也快初中毕业了。在即将毕业时,张湘剑对自己升高中也充满信心。也就在这一年,他偷偷地爱上班上的一个名叫胡雪花的女生,这个胡雪花是初二年级从北方随家搬迁过来转到他们班上的。
女生胡雪花人长得很清秀,小巧玲珑,白洁的鹅蛋脸,弯弯的柳叶眉,一双细长的丹凤眼,笔直的小鼻梁,红红的樱桃小嘴。班主任王老师领着她第一天到教室来时,全班同学的眼睛都齐刷刷地向她行举目礼,那种情景,好像班主任领进来了一个外国人似的。
正好张湘剑旁边有个空座位,王老师就让胡雪花坐在张湘剑的旁边。胡雪花自从来班里上课,就有班上的男生用狼样的眼睛盯着她。胡雪花很文静笑的时间比较少,其实,胡雪花跟大家一样,亚洲人讲中文,没什么区别,但笑起来很好看。有的男生找借口接触她,更有粗暴一点的男生甚至故意找她的茬,说白一点,就想气气她,喜欢看她生气的样子,不管别人如何对待她,胡雪花都能保持一种静默的态度。
在那个年代里,一个班上的学生相差的年龄有好几岁,张湘剑快有十六岁了,而他班上的同学中有的就有十八、九岁。大孩子欺负小孩子的事情时有发生,在物质溃乏的年代,要孩子们讲民族骨气谈何容易,头天上课还在集体朗读课文《别了,司徒雷登》中“嗟来之食,吃下去肚子要痛的”。“要学朱自清一身重病,宁可饿死,不领美国的‘救济粮’”。第二天,为了早餐一块馒头,总有忍不住饥饿的男生将女生手中的馒头抢走。
张湘剑算是班上年龄偏小的,一次,放学打扫班上清洁卫生时,张湘剑和那个新来的胡雪花同学分到一个小组做卫生,还有另外三名男生,这三名男生中一个年龄偏大一些的叫强子,他分配张湘剑打扫教室外走廊,叫胡雪花打扫教室卫生,等张湘剑扫完走廊卫生回到教室,就看见那个叫强子的男生用扫帚把横着顶着胡雪花的脖子,胡雪花的小脸都憋红了。其他两名男生站在旁边看着还在那嘻皮笑脸,张湘剑冲上去一把将抵着那女生脖子的扫帚从强子手里夺下并愤怒地说:“不许你们欺负女生!”
“你是她的什么人这么护着她?”强子歪着脑袋挑衅地问
“她是我们的同学,是女同学我们都要保护她!”
“保护她,你看她那个傲慢劲,我看着就来气!”
强子的那个架式就像希特勒见了犹太人式的,希特勒最不喜欢看见的就是犹太人那种忧郁的眼神,他认为那是犹太人蔑视一切的象征。希特勒想称霸世界,就是希望他是全世界的主宰。强子在班上称霸,不也希望他自己能成为班上的主宰么。
刚解放不久又受到国家三年自然灾害的影响,受着贫穷的煎熬而产生仇富思想,无理由地痛恨比他生活过的好一点的同学,这种思想的印痕在强子这类人的思想中还是根深蒂固的。
所以,当强子看见张湘剑竟敢当着女生的面质问他,很是掉了他的面子,他顿时火冒三丈,竟然挥手扇了张湘剑一嘴巴子并恶狠狠地骂道:“老子知道你妈是当官的,老子今天就揍你了,咋地?你回去告诉你妈去,老子今天就教训你了,看你还敢不敢管老子的闲事”。
骂完,打完了,强子骂骂咧咧地带着那两个小喽啰扬长而去。
胡雪花这时用无限感激的眼神看着张湘剑,小声问张湘剑脸上痛不痛,张湘剑轻轻地摇摇头,勉强地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张湘剑说我送你一段路回家,胡雪花睁大了笑眯眯的凤眼同意了。
两个人默默地出了校门沿着人行道走着,这时,胡雪花突然扬起阳光般的小脸对张湘剑说:“张湘剑同学,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许告诉任何人,你先对我发誓。”
“好!如果我要将你说的秘密告诉别人,我就遭雷劈!”
“哎呀!没让你这样讲嘛!”
胡雪花四周看了一遍神秘地说:“我是日本人,也是台湾人。”
“啊!”张湘剑睁大眼睛看着她,好像一下子不认识胡雪花了。
“真的,我不骗你,妈妈是日本人的遗孤,父亲是台湾人的遗孤,他们家里都没人了,只有留在中国了”。
张湘剑将胡雪花又仔细看了看一拍脑袋夸张地说:“嗨!你一到班上来,我就觉得你跟我们长得不一样嘛!”
“怎么不一样?自作聪明。”胡雪花调皮地笑着说。
“张湘剑,这学期读完,我又要跟着父母回北方了,我给你唱一支日本民歌歌名叫《四季歌》好吗?是我妈妈教的。”
这时,胡雪花用甜甜的嗓音深情地唱着:
“喜爱春天的人儿,是心地纯洁的人,像紫罗兰花儿一样是我的友人。
喜爱夏天的人儿,是意志坚强的人,像冲击岩石的波浪一样是我的父亲。
喜爱秋天的人儿,是感情深重的人,像抒发感情的海涅一样是我的爱人。
喜欢冬天的人儿,是心地宽广的人,像融化冰雪的大地一样是我的母亲。”
“噢!好好听啊!”张湘剑听完胡雪花唱的日本民歌,不由自主脸发烧样激动地红了起来。
“妈妈经常在家里唱,我也就学会了。”胡雪花说到这,眼眶有点红红的。
“噢!我快到家了,谢谢你哦!再见!”
张湘剑看着胡雪花走过了马路,又拐弯进了一条小巷子,没见身影了,自己才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转身回家。
一路上,张湘剑脑子乱哄哄的,满脑子都是胡雪花的影子,她那笑眯眯的眼神,搞个半天,她竟然是个日本人。
回到家里,妈妈英子今天倒是早点到家了,她将饭菜又热了一遍,不满地对张湘剑说:“咋这晚才回来?饭菜都凉了?洗了手再吃饭!”
“嗯!打扫卫生了。”湘剑这才知道肚子饿了,端起饭碗狼吞虎咽吃起来。
借着灯光,英子看着儿子吃得太猛,起身从开水壶里倒了一杯水放在湘剑跟前疼爱地说:“慢点吃,别噎着了!”
英子认真地看着儿子吃饭,发觉儿子今天吃饭将头埋在碗里了,就说:“你看你的头发都掉到碗里了,咋这个样子吃饭,小孩子吃要有吃像,站要有站像,座要有座像,长大了才能长成像模像样的人,不然,就会长成个歪瓜劣枣,看谁要你!”
当她猛然看见儿子湘剑左边脸上有一块红肿块时惊讶地问:“你,你这脸上咋搞的?像是给人打了的。”
“有啥大惊小怪的,今天上体育课踢足球跟对方撞到一块了,撞肿了的”。湘剑编了个谎话掩盖过去了。
英子说:“初中快毕业了,要好好复习考高中,别太贪玩了。”
“知道了!”湘剑一边回答一边收拾碗筷。
然后,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对着镜子看了脸上的肿伤,恨恨地心里骂着。
妈的,他强子不就是长我几岁,有几个小兄弟跟着,明天看他还是不是欺负咱们,如果真的要欺负咱们,老子也不是好惹的。男子汉欺负一个女同学,什么东西!
后来又一想,听妈的话,不要理他们,把自己的学习搞好。
他又一转念想着,哎!那个女生胡雪花还真的有日本武士道精神,强子拿扫把掐她的脖子,她都不吭声,只怕她真有功夫在身哦!湘剑想到这里,摸了摸挨打的脸,心想,如果我不救她,她会不会用她的武功反揍强子一顿,打得他强子三人落花流水,那该有多过瘾。
一想到这里,湘剑仿佛看见强子三人被女生胡雪花打得抱头鼠窜的真实场面,心里一高兴嘴里就笑出了声“嘿嘿!”,还手舞足蹈地玩了几个拳击的动作。
第十六回青涩初恋
如同人们接受和经历过灾难之年的洗礼和考验,活下来的人更加懂得活着的美好。在三年自然灾害中,党中央及时提出了“调整、巩固、充实、提高”的八字方针,对于促进国民经济发展起着重要作用。调整工业发展方向,加强支农工业,优先服务农业生产和人民生活。对于战胜三年自然灾害、克服困难、发展生产起了重要的积极作用。
60年代初期,英子率领纺织厂党委一班人根据上级精神,在全厂开展职工技术革新和技术革命运动。运动中充分发挥技术人员和老工人的作用,通过学习劳模标兵马学礼的先进事迹,涌现出一批纺织生产“旗手”,提倡“见困难就上,见荣誉就让,见先进就学,见后进就帮”的精神,在职工中大搞技术革新,修旧利废,厉行节约活动的开展。
英子通过两年艰苦奋斗带领党委一班人不断努力,战胜三年灾荒,调动干部职工生产的积极性,63年被评为先进企业,受到上级嘉奖并作为先进代表受到省长的接见。
这一年,英子的儿子张湘剑也快初中毕业了。在即将毕业时,张湘剑对自己升高中也充满信心。也就在这一年,他偷偷地爱上班上的一个名叫胡雪花的女生,这个胡雪花是初二年级从北方随家搬迁过来转到他们班上的。
女生胡雪花人长得很清秀,小巧玲珑,白洁的鹅蛋脸,弯弯的柳叶眉,一双细长的丹凤眼,笔直的小鼻梁,红红的樱桃小嘴。班主任王老师领着她第一天到教室来时,全班同学的眼睛都齐刷刷地向她行举目礼,那种情景,好像班主任领进来了一个外国人似的。
正好张湘剑旁边有个空座位,王老师就让胡雪花坐在张湘剑的旁边。胡雪花自从来班里上课,就有班上的男生用狼样的眼睛盯着她。胡雪花很文静笑的时间比较少,其实,胡雪花跟大家一样,亚洲人讲中文,没什么区别,但笑起来很好看。有的男生找借口接触她,更有粗暴一点的男生甚至故意找她的茬,说白一点,就想气气她,喜欢看她生气的样子,不管别人如何对待她,胡雪花都能保持一种静默的态度。
在那个年代里,一个班上的学生相差的年龄有好几岁,张湘剑快有十六岁了,而他班上的同学中有的就有十八、九岁。大孩子欺负小孩子的事情时有发生,在物质溃乏的年代,要孩子们讲民族骨气谈何容易,头天上课还在集体朗读课文《别了,司徒雷登》中“嗟来之食,吃下去肚子要痛的”。“要学朱自清一身重病,宁可饿死,不领美国的‘救济粮’”。第二天,为了早餐一块馒头,总有忍不住饥饿的男生将女生手中的馒头抢走。
张湘剑算是班上年龄偏小的,一次,放学打扫班上清洁卫生时,张湘剑和那个新来的胡雪花同学分到一个小组做卫生,还有另外三名男生,这三名男生中一个年龄偏大一些的叫强子,他分配张湘剑打扫教室外走廊,叫胡雪花打扫教室卫生,等张湘剑扫完走廊卫生回到教室,就看见那个叫强子的男生用扫帚把横着顶着胡雪花的脖子,胡雪花的小脸都憋红了。其他两名男生站在旁边看着还在那嘻皮笑脸,张湘剑冲上去一把将抵着那女生脖子的扫帚从强子手里夺下并愤怒地说:“不许你们欺负女生!”
“你是她的什么人这么护着她?”强子歪着脑袋挑衅地问
“她是我们的同学,是女同学我们都要保护她!”
“保护她,你看她那个傲慢劲,我看着就来气!”
强子的那个架式就像希特勒见了犹太人式的,希特勒最不喜欢看见的就是犹太人那种忧郁的眼神,他认为那是犹太人蔑视一切的象征。希特勒想称霸世界,就是希望他是全世界的主宰。强子在班上称霸,不也希望他自己能成为班上的主宰么。
刚解放不久又受到国家三年自然灾害的影响,受着贫穷的煎熬而产生仇富思想,无理由地痛恨比他生活过的好一点的同学,这种思想的印痕在强子这类人的思想中还是根深蒂固的。
所以,当强子看见张湘剑竟敢当着女生的面质问他,很是掉了他的面子,他顿时火冒三丈,竟然挥手扇了张湘剑一嘴巴子并恶狠狠地骂道:“老子知道你妈是当官的,老子今天就揍你了,咋地?你回去告诉你妈去,老子今天就教训你了,看你还敢不敢管老子的闲事”。
骂完,打完了,强子骂骂咧咧地带着那两个小喽啰扬长而去。
胡雪花这时用无限感激的眼神看着张湘剑,小声问张湘剑脸上痛不痛,张湘剑轻轻地摇摇头,勉强地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张湘剑说我送你一段路回家,胡雪花睁大了笑眯眯的凤眼同意了。
两个人默默地出了校门沿着人行道走着,这时,胡雪花突然扬起阳光般的小脸对张湘剑说:“张湘剑同学,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许告诉任何人,你先对我发誓。”
“好!如果我要将你说的秘密告诉别人,我就遭雷劈!”
“哎呀!没让你这样讲嘛!”
胡雪花四周看了一遍神秘地说:“我是日本人,也是台湾人。”
“啊!”张湘剑睁大眼睛看着她,好像一下子不认识胡雪花了。
“真的,我不骗你,妈妈是日本人的遗孤,父亲是台湾人的遗孤,他们家里都没人了,只有留在中国了”。
张湘剑将胡雪花又仔细看了看一拍脑袋夸张地说:“嗨!你一到班上来,我就觉得你跟我们长得不一样嘛!”
“怎么不一样?自作聪明。”胡雪花调皮地笑着说。
“张湘剑,这学期读完,我又要跟着父母回北方了,我给你唱一支日本民歌歌名叫《四季歌》好吗?是我妈妈教的。”
这时,胡雪花用甜甜的嗓音深情地唱着:
“喜爱春天的人儿,是心地纯洁的人,像紫罗兰花儿一样是我的友人。
喜爱夏天的人儿,是意志坚强的人,像冲击岩石的波浪一样是我的父亲。
喜爱秋天的人儿,是感情深重的人,像抒发感情的海涅一样是我的爱人。
喜欢冬天的人儿,是心地宽广的人,像融化冰雪的大地一样是我的母亲。”
“噢!好好听啊!”张湘剑听完胡雪花唱的日本民歌,不由自主脸发烧样激动地红了起来。
“妈妈经常在家里唱,我也就学会了。”胡雪花说到这,眼眶有点红红的。
“噢!我快到家了,谢谢你哦!再见!”
张湘剑看着胡雪花走过了马路,又拐弯进了一条小巷子,没见身影了,自己才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转身回家。
一路上,张湘剑脑子乱哄哄的,满脑子都是胡雪花的影子,她那笑眯眯的眼神,搞个半天,她竟然是个日本人。
回到家里,妈妈英子今天倒是早点到家了,她将饭菜又热了一遍,不满地对张湘剑说:“咋这晚才回来?饭菜都凉了?洗了手再吃饭!”
“嗯!打扫卫生了。”湘剑这才知道肚子饿了,端起饭碗狼吞虎咽吃起来。
借着灯光,英子看着儿子吃得太猛,起身从开水壶里倒了一杯水放在湘剑跟前疼爱地说:“慢点吃,别噎着了!”
英子认真地看着儿子吃饭,发觉儿子今天吃饭将头埋在碗里了,就说:“你看你的头发都掉到碗里了,咋这个样子吃饭,小孩子吃要有吃像,站要有站像,座要有座像,长大了才能长成像模像样的人,不然,就会长成个歪瓜劣枣,看谁要你!”
当她猛然看见儿子湘剑左边脸上有一块红肿块时惊讶地问:“你,你这脸上咋搞的?像是给人打了的。”
“有啥大惊小怪的,今天上体育课踢足球跟对方撞到一块了,撞肿了的”。湘剑编了个谎话掩盖过去了。
英子说:“初中快毕业了,要好好复习考高中,别太贪玩了。”
“知道了!”湘剑一边回答一边收拾碗筷。
然后,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对着镜子看了脸上的肿伤,恨恨地心里骂着。
妈的,他强子不就是长我几岁,有几个小兄弟跟着,明天看他还是不是欺负咱们,如果真的要欺负咱们,老子也不是好惹的。男子汉欺负一个女同学,什么东西!
后来又一想,听妈的话,不要理他们,把自己的学习搞好。
他又一转念想着,哎!那个女生胡雪花还真的有日本武士道精神,强子拿扫把掐她的脖子,她都不吭声,只怕她真有功夫在身哦!湘剑想到这里,摸了摸挨打的脸,心想,如果我不救她,她会不会用她的武功反揍强子一顿,打得他强子三人落花流水,那该有多过瘾。
一想到这里,湘剑仿佛看见强子三人被女生胡雪花打得抱头鼠窜的真实场面,心里一高兴嘴里就笑出了声“嘿嘿!”,还手舞足蹈地玩了几个拳击的动作。
第十七回相依茫茫
张湘剑昨天为了护着女生胡雪花,挨了班上大个强子的一耳光,第二天到教室上课,他半边脸还是紫红色并没见消肿。有的同学看见就好奇地问:“张湘剑,你脸怎么红肿了,给谁打的?你这么文弱,谁会打你?”。
坐在教室最后角落里的强子用冷冷的眼光盯着他张湘剑,张湘剑用眼睛瞄了一下,装作漫不经心地说:“昨晚停电了哇,急着上侧所撞在门框上了。”
“还好,你没一头裁进茅坑里,那才来劲。”那个问话的同学打趣地说。全班同学“哈哈……。”笑声响成一片。
“去!去!一点阶级感情都没有,什么觉悟?”张湘剑装腔作势起来,实际上,他早已看见胡雪花用关切的眼光看了他一眼,也正低头在那里偷偷地窃笑呢!她那一笑如绽放的花蕾开在了张湘剑心头,好美!
由于做贼心虚怕将他告发,一整天强子倒老实不少。
放学了,张湘剑自动担任保护胡雪花的任务,俩人刚出校门就被强子等三名男生堵在出了学校门的拐弯处,强子跟在张湘剑和胡雪花的身后用老大的口气对他说:“张湘剑,你小子还真够哥们,没水了我。我领了你这份情,今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只管吭一声”。说完朝张湘剑身旁的女生胡雪花狠狠瞪了一眼,扬长而去。
胡雪花只顾低头看着自己的书包并不搭理强子,等强子他们三人走远了,张湘剑蛮好奇地问胡雪花:“嗨!我问你,昨天,强子他欺负你,你怎么不吭声啊?我就在教室外边扫地哟!”
“没事!这样的事我见得多,没必要计较的。”胡雪花满不在乎地说。
“咦!那我要不来,他们真打你怎么办?那你就等着挨打不成?”
“不会的!强子只是吓唬吓唬我,并不是真打。他打你是真打,但是,他还不会真打我。”胡雪花诡秘地笑了。
“那是为什么?强子那混蛋扇了我一耳光,打得我满眼星光灿烂,耳朵里就像过火车样轰轰作响。”张湘剑满脸不解委屈地说。
“不跟你说了。你傻样!”胡雪花脸微微一红不吱声了。
“哦!我明白了,嘿嘿!他是看上你了,你不喜欢他,所以,强子想用武力征服你!”张湘剑恍然大悟用手指着胡雪花笑着说。
“你别乱说哇!”胡雪花假装生气了。
“其实,班上大多数的同学都不错的,强子满身匪气,班上女生都怕他,都顺着他来。我刚来,他也想让我怕他,我懒得理他,他恼羞成怒,所以,他就想用武力吓唬我。”胡雪花嘟着小嘴极为不满地说。
“昨天,强子正在气头上,你来劝架,他正好拿你解气。”胡雪花说着说着觉得好玩就“咯咯……”地笑个不停。
“你还笑,唉!昨天,我真成倒霉蛋了,结结实实挨了一通好打,我妈都没这样打过我。”张湘剑下意思地用手摸了摸还在肿痛的脸更觉委屈。
张湘剑这时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一脸神经正经八百地问胡雪花:“你会武功吗?“
“你说呢?”胡雪花反问道
“我说,你是会的。”张湘剑肯定地说
“你有什么根据这样说?”
“按一般女孩子来讲要是遭到别人欺负,一是跑,二是喊叫,像你这样很冷静地对待真的是很少见。”张湘剑坦率地说出了自己的分析。
“嗯!实不相瞒,我是学习了一点武功,但母亲交待过,万不得已时决不能出手,忍字为上。如果要出手,一定要坚决打败对手。”胡雪花咬着嘴唇说。
“哇呀!你这么厉害!”张湘剑惊讶地叫了起来。
“从小母亲就教我一些日本的武艺,后来父亲又将中国的太极拳和太极剑传授了一些,我每周在人民公园去有一位老师专门教太极拳和太极剑。其实,中国的太极拳和太极剑道很深,动作也很美,我很喜欢学的。”
“习武之人要先练心养神,这是习武者的一贯主张,习武不练心养精神就等于盖房没打地基,习武练拳者,必以静养精神为基础,心灵安定,敛神聚气,阴阳平衡,精气神自如,身体才自如,不然可真的是装腔作势了。”
“太极拳发源于中国河南省温县陈家沟有个名叫陈王廷的明末清初人,文武兼优,精于拳械,功夫深厚,他保留的《长短句》曰:“叹当年,披坚执锐,扫荡群氛,几次颠险!蒙恩赐,枉徒然,到而今,年老残喘。只落得《黄庭》一卷随身伴,闷来时造拳,忙来时耕田,趁余闲,教下些弟子儿孙,成龙成虎任方便。欠官粮早完,要私债即还,骄谄勿用,忍让为先。人人道我憨,人人道我颠。”
“自陈王廷之后,陈家沟练习太极拳之风甚盛,老幼妇孺皆练习,当地流传的谚语说:‘喝喝陈沟水,都会翘翘腿。’”
胡雪花像背书一样,将太极拳的来龙去脉学着向张湘剑游说了一番。
“呵!你还知道这么多!我倒是看了不少关于武侠的小人书如《封神演义》、《水浒》、《三国》、《精忠说岳》等,只知道里面的哪吒闹海、姜子牙下山、及时雨宋江、一代枭雄曹操、当然还有岳母刺字。这些小人书都只是看着好玩,并没想到要去习武,更没有你那有心去钻研它。”张湘剑愧疚地也有点不示弱地与胡雪花边走边闲谈。
“呵呵!你们男孩子都是喜欢看这些武侠的,真正钻研的人是少之又少。这就应了中国的一句俗语:‘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中国地大物博,历史文化源远流长,你或许是身在其中感觉不到,而我却觉得珍贵,很想学,只是时间不够多了,我要走了。”胡雪花有些伤感地说。
“咋,这么快要走了,是不是强子欺负你了,你告诉你妈妈了,你妈妈生气了就决定提前走了。”张湘剑着急地说。
“才不是的,本来是想考完试再走的,昨天回家,妈妈说上面来电报了,要求明天一早就坐火车北上。”胡雪花说着声调有点发涩,眼睛红红地看着张湘剑。
“那你走后,我们还能不能联系?”张湘剑用期待的眼光看着她。
“今后的今后真的不知道了。”胡雪花摆摆头耸耸肩膀做了个无奈的动作。
“真烦人,刚相互熟悉了,又要分开。”
“没办法哦!我读初中就换了两个学校,这回可能要回老家了。”胡雪花有点伤感地说。
“实际上,我生在中国,长在中国都有十六年了,中国应该是我的故乡,可我的根在日本,妈妈要回日本寻根,我是妈妈的独苗,妈妈必然要带上我的。”这时的胡雪花内心充满矛盾
“唉!……”张湘剑叹了一口气,这时他感觉从心底有一种异样的酸辣滋味升腾到他的鼻尖上,他努力地想克制自己。然而,这酸溜溜不知不觉的感受竟然使他的鼻涕流了出来,他不由得将那不争气的鼻涕死劲地往鼻子里耸,生怕它掉出来了,最后,鼻涕还是不听话地流出来了,他慌乱地将流出来的鼻涕用手抓着一耸一撸往身后一丢,将手上的残余往裤子ρi股上一蹭。
“咦!恶心人!”胡雪花看见他那个狼狈像有点嬉笑起来。
这时胡雪花从书包里拿出一块新手绢对张湘剑说:
“给你的!今后鼻涕出来了,就用这个。都是大男子汉了,还不懂礼貌讲卫生,今后你这个样子,有哪个花姑娘嫁给你!”
“咋的,你也说这话,咋跟我妈妈说的一模一样。”张湘剑红着脸将他妈妈说他吃饭时的吃相不好看,没有姑娘喜欢他,学说给胡雪花听。
“哈哈……,你妈妈真逗”。胡雪花笑个不停眼泪都笑出来了。
又要走到斑马线了,胡雪花这时装作坚强的样子对张湘剑说:“我又要过马路了,祝你考试成功!拜拜!”
“拜拜!雪花,一路顺风!”张湘剑向胡雪花招手,人却立在马路边一动不动,一直看着胡雪花的身影完全消失,才迈着沉重的步子回家。
回到家里,张湘剑还是心神不定,被妈妈英子觉察到,几经询问,最后张湘剑将遇见胡雪花的过程及发生的事向妈妈英子述说了一遍。
妈妈英子脸色沉重地自言自语地说:“看来,又要有一场强大的暴风骤雨来临了。”
张湘剑抬头看了看窗子外面,满天的星星和皎洁的月亮不懈地问妈妈英子:“快到端午节了,月亮好圆噢!哪来的暴风骤雨迹象?”
“我的傻瓜儿子呵!你快长大哦!”妈妈英子拍了拍张湘剑的头,无限深情地说。
第十八回红色飓风(1)
张湘剑通过中考顺利地升到本校高中,胡雪花跟她父母回到日本,强子因家庭困难且年龄大了不想上学,顶了他母亲的职,到一家搬运公司接替了母亲搞搬运拉板车的工作。
对于张湘剑跟妈妈英子说了胡雪花突然要同她妈妈一起回日本一事,妈妈英子凭着多年搞政治工作的政治敏锐性,似乎觉察到了要有一场更大的政治风暴的来临,在而后若干二十多年后得到了证实,当那场政治风暴来临之时,世界各个有经济实力的国家都向中国政府提出了让本国侨民回国的要求。自然,胡雪花一家也在那个时候回到日本了,这是后话。
飓风的到来,真的是不亚于任何一个时期的暴风骤雨,就象玛雅人神话中创世众神的其中一位,是雷暴与旋风之神Hurakan的化身。它伴随强风、暴雨,严重威胁人们生命财产,对于民生、农业、经济等造成极大的冲击,为一严重的天然灾害。
红色飓风的到来同自然界的飓风所产生的影响有着类似相同的效应,它带有热带海洋气候,使人们充满着燥热,突咎地产生一种魔幻感觉,盲目的崇拜,仿佛在一夜间让整个世界沸腾起来,到处都是红色一遍,黑白颠倒、对错不分、人的灵魂白热化已经到了不可及的地步,真是不可抵御的一场红色飓风。它带给人们的影响,也是需要人们在一个相当长的时间内去修复受伤的心灵,去深度反思的。
英子妈妈出于多年搞政工工作的本能,她嗅出来红风飓风即将来临的味道,而且,她也是一个小心翼翼之人,在过去的几次政治风暴中她都能顺利通过,譬如,在反右过热时,英子妈妈认为:她妥善处理了李旺与姚芳贪污、受贿及两人乱搞男女关系一事,姚芳自觉无颜面对世人自杀了,李旺进了监狱,这件事早就定案了。在当时的政治形势下无疑是挖出了重大的藏若在我党健全肌体内侵蚀和削弱我党坚强战斗力的右派分子这一毒瘤,同时也认真地出色完成了上级分配的右派分子名额的任务。
英子妈妈想:那次反右时抓了李旺和姚芳这两只死老虎,完全是他们自己撞在了人民枪口上的。总比外传的,某个高校在分配右派名额时,大家都要投票解决,推荐右派分子并不比推荐先进分子来得那么容易,大家朝夕相处,谁愿意去当那个该死的倒霉八辈子的右派分子。正在大家静默着暗中较着劲看谁熬得过谁时,这时,有位男老师实再憋不住请假起身要上厕所去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其中有人提出:这个右派名额非他莫属了。等那位上完厕所的男老师再回到办公桌前,科室主任就在会上慎重宣布:咱科室右派分子的名额已经确定,就是某个老师了,名单已经上报,散会。
听了科主任这一庄重的宣布,全科室的人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担,迈着轻松的步子把家还,唯独那位去上厕所的男老师像遭受雷电击打了一样,木愣愣地张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天都没缓过气来。科主任关切地拍拍他的肩,用安慰而坚定的口气说:老兄,没什么?好好学习改造吧!
妈妈英子想到这里感觉到政治风暴的严肃性和残酷性以及它的不可预料性。
第十九回红色飓风(2)
妈妈英子点燃一支烟,慢慢地吸着思索着:她不知道运动来势是如何地凶猛,对于反右时期发生的事,她琢磨着处理事情是严肃查处,并没留下后患,而且善后工作做得比较好。譬如:李旺虽然进了监狱,也快到刑满释放期了。她每年指派厂里的同志去劳改农场看望,并对他家里的经济困难给予一定的补助,主要是叮嘱李旺好好放心接受改造。
在前年,李旺的老婆也从河北农村老家来工厂找到英子办公室,在英子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家庭贫困,三个孩子中老大李柱已年满十七岁,能否进工厂随便找个活儿,给孩子一条活路。说着说着,李旺的老婆就要在英子面前下跪了,英子连忙将她扶起,并给了她一个定心丸,让李旺的老婆回家等待消息。
英子连夜召开党委会,在讨论工厂技术革新中也需要一些年轻工人充实工厂时提出了将李旺的儿子招进工厂当搬运工。当时,英子将这一议题提交党委会上讨论时,就招到会上有的同志坚决反对,反对的意见是:李旺是犯罪之人已经是开除公职和党籍,早已不是工厂里的职工了,不可由子女顶职的。
英子强调说:李旺虽然是犯罪之人,过去他对革命有功,我们不可一棍子将他打死,他家庭困难,招工,招别人也是招,招李旺的孩子也是招,不如这一次破例。经过英子坚决同意,李旺的大儿子已来工厂上班两年了,从表面上看,小伙子挺像他父亲李旺的,总是默默地干自己的工作,表现尚好,见了英子,总是抱有一种感恩的谦卑态度。对于姚芳自杀身亡后,英子也派出工厂工会管妇联的同志,去她的墓前烧了钱纸,放上了贡品,也算上是人性化处理这件后事了。
妈妈英子那天晚上是一支烟接着一支烟地抽着,在腾升的烟雾中思索着自从57年反右后至今的一切过往,并没有发现自己做出什么太过的事情,仿佛一切都在情理之中,自己处理得也是很周全的,并没留下什么让别人乱说的口碑。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对于妈妈英子绞尽脑汁的思索都成了徒劳的是,这是一场突如其来*政治浩劫的到来,谁也别想躲过。她在一夜间怎么也想不明白的是,曾经参加省里召开的先进表彰大会时,同她亲切握手的省长一夜间变成了该省最大的走资派,她也顺理成章地成了走资派加最大走资派的乏走狗;一夜间妈妈英子获得了两个对于她来讲从未有过的罪名,并受到工厂一帮子戴红袖章人的监督。而且,现时更是戏剧性地变化着,指示监督她认真写检查的正是她曾经在厂党委会上力排众议,坚持将他招工进厂的李旺的儿子——李柱,后改名叫李闯,背后有人私下称他为闯王,当下也正是工厂红色组织的头头。
更让人不能理解的是,张剑湘跑回家跟妈妈英子说,学校课也无法上了,班上乱七八糟吵哄哄的,有学生写大字报的,有老师之间也相互写大字报,有两派激烈辩论的。
还有一次,班主任因学生家长找到学校来了,班主任同家长谈话后迟到五分钟,这时,班主任急急忙忙赶到教室要上课,却遭到班上有些学生极力反对,强烈要求班主任向讲台上方悬挂的毛主席标准像鞠三次躬认错,嘴里还要念念有词地背诵毛主席语录“要斗私批修!要斗私批修!要斗私批修!”这位班主任眼里噙着泪水,只得老实地接受本班学生的监督,整堂课她也不知是怎样应对的。
更让人不可忽略的是,张湘剑有一次放学走在回家的路上,迎面碰上初中班上的同学,也真是冤家路窄,世界如此之小,不想见的总是撞上了,张湘剑这次撞上的正是他读初中时的死冤家——强子。
强子本来长得就要高出张湘剑一截,他在搬运公司拉板车,干的是力气活,加之他为人喜欢两肋Сhā刀好打抱不平,交往的是三教九流的酒肉朋友,在搬运工中尚有一些威信,被拥戴为红色组织的队长。
这次在街道上撞着了张湘剑,强子一脸骄横对长得比他矮一截的张湘剑说:“喂!张湘剑,你个XX养的,近来活的怪新鲜的?老子问你,你初中同桌的那个小妞上哪去了,咋没见了?”
张湘剑看着强子长着一脸的横肉,胳膊上的肌肉都是一砣一砣地凸起,手背上的青筋像一条一条活络的蚯蚓。张湘剑条件反射地马上记起那次被强子的大耳刮子扇得半边脸都红肿的往事,如果这次强子再度挥舞起他的大熊掌,那无疑要打得我满地找牙。张湘剑一想到这,浑身不由得哆嗦起来,他嚅嚅地回答强子:我又不跟她住一块,我哪知道?
强子蛮横地紧逼说:“老子看见你跟她放学压马路的,你敢说你不知道?”
张湘剑一边回答强子说,我真的不知道!一边寻找逃跑的路,他瞄准街道旁边有一条小巷急忙掉转头就跑,他拿出了参加学校田径短跑比赛的最好成绩,百米冲刺般朝着家的方向没命地冲去。
强子在后面追赶了一阵,后来觉得追不上了,就冲着张湘剑的背影狂喊:你跟老子记着!
再说张湘剑像被鬼追赶似的,朝家里方向一路狂奔,跑到家门口正被母亲英子撞见。妈妈英子也惶惶然四周看了看,并没发现什么异样,就不解地问儿子张湘剑:“你撞着鬼了,咋跑得满头大汗的。”
“嗨!进屋子里说!”张湘剑一进屋,抱着冷水壶的凉开水咕嘟咕嘟一气喝干,抹着嘴喘着气对妈妈英子说:“妈,这学上不成了,在初中时我跟你说过的打我的那个叫强子的同学,今天我碰上了他,他问我胡雪花上哪去了,我怎么知道?他说我不说实话,那凶狠巴巴的样子,恨不能一口将我吞了。我没回答完他的问话,他就瞪着牛眼向我逼进,好汉不吃眼前吃亏,我就撒起腿子像兔子一样朝家里跑。”
“唉!这学看来是上不成了,明天我到你学校找班主任和年级连长帮你请假,就说你爸爸生重病了,你去照顾他。(当时学生班级是按军事编制)你将你的学习课本用具整理好,到乡下你爸那儿躲避一段时间,等形势平稳了再回来。”妈妈英子叹口气说,因为当下,妈妈英子听同行企业有人说,一些被打倒的企业走资派要去“五、七干校”劳动改造,妈妈英子现在也在听候通知,让这懵懂的半大小子放在家里着实很不让人放心的,只好让他到他爸爸张二愣那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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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触目惊心
妈妈英子习惯于每天早上提前一小时到工厂里四处转转,今天她也同平常一样早早地来到工厂,只见工厂大字报栏跟前围观着许多职工在那里指指点点,当妈妈英子一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大伙顿时形同鸟畜,一轰而散。
妈妈英子却被大字报栏新张贴的大字报震住了,只见大字报上用腥红的大字写着——揭开姚芳死亡之密。揪出指使扼杀姚芳的幕后黑手。落款是:革命群众。
妈妈英子瞅见这大字报的内容和那语句尚不通但内容充满着浓浓的火药味,她下意识地感觉到红色飓风真正的威力,她苦笑着:该来的,就让它来得更猛烈些吧!
姚芳死亡之密揭开了一个鲜为人知的画面:
姚芳初来工厂在食堂当服务员时,曾于保卫科的段毅科长有一小段时间的恋爱史,一来这段毅科长是个转业军人,其左手臂受伤已残;二来他是北方人,身性豪爽刚毅,爱憎分明,执法甚严一丝不苟。
当时刚进厂里食堂当服务员的姚芳想找个终身依靠真正地对段毅科长产生过由敬佩到那么一丝恋情,而段毅科长也对这相貌长得俊俏的毛丫头姚芳暗藏爱意。但是,段毅科长是军人出身,他不善于表露对姚芳的爱情,自己也是年过三十的大龄青年,每当他上食堂打饭时,姚芳就会主动热情地同他搭话,打饭菜时都要给他多一点好处,这使段毅科长心里充满温暖,总是用东北话温情地喊姚芳是毛丫头。
而俊俏的姚芳也很会来事,在一次初冬,当段毅科长要来食堂边上的洗衣房洗衣服时,只要被姚芳撞见,就会被姚芳一把夺过来睁着怪罪的大眼睛说:段毅大哥,你手受过伤怎么能洗衣服,今后你的脏衣服我全包了。说完将两条长长的大辫子往身后一甩,开始大包大揽地帮他洗起衣服来。
段毅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底涌出一股暖流,眼眶都有点潮湿,他用变了腔的语调对姚芳说:“丫头,你心眼真好。你看,你的手都冻红了。”说着就用自己粗糙的大手将姚芳正在洗衣的小手捉住,用一种磁铁般地眼神紧紧盯着姚芳的眼睛,那带有磁场的眼神将姚芳的香魂摄了去,姚芳含羞赶紧说,有人看见呢?
段毅赶紧松开握着的姚芳湿沥沥有点冰凉的小手,站起身来,故作严肃地干咳两声对姚芳说:“小姚同志,谢谢你了,我这衣服实再太脏了,特别是这衣领麻烦你洗干净哦。”
原来,这时姚芳正看见食堂经理李旺正从这里路过,所以给了保卫科长段毅一种暗示。
李旺其实早就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从心底讲他也爱着姚芳,年轻漂亮,单纯得风风火火,只是自己有老婆孩子,但他也从旁得知,参加革命后进了城将自己的糟糠之妻丢在农村,再娶城里的姑娘当媳妇也不是什么新闻。李旺虽然与段毅经历相仿,但从相貌上讲,李旺就生的文静得许多,对女性说话时,未先开口脸就红,表面上的腼腆,加之又在大食堂当经理,使得他在工厂里得天独厚地成为姑娘媳妇嫂子们眼里人缘绝对好的好人。
今天,他李旺将这一切真真切切地看在眼里,心头不由得如同针刺一般难受,他漫步踱到姚芳与段毅两人跟前,用平静的语气不冷不热地说:小姚学雷锋,真的是个好同志,你们忙,我到那边看看。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去。
段毅与姚芳两人用眼睛对视着,无言地笑了。
再往后,所发生的一些事情,如:姚芳明显与段毅疏远;李旺跟姚芳打得火热;姚芳提拔为食堂代理会计;群众反映食堂饭菜的质量。保卫科长段毅从男人的角度和军人职业的敏感性,推断姚芳与自己疏远是李旺充当了重要角色,作为侦察兵出身的他,通过细心观察了一段时间,当机立断决定乘着月夜不动声色地带上保卫科的同志,静悄悄地一举将李旺和姚芳堵在了李旺为姚芳秘密租用的小屋子里,在李旺搂着姚芳还在甜蜜酣睡中抓了个正着。
段毅冷漠地嘲讽着对祼着半身的食堂经理李旺说:“李经理,今夜怎么有空转到这里来了。”
“把衣服穿上,小心着凉,跟我们到工厂保卫科走一趟!”
事后,姚芳自杀。李旺一辈子都咽不下这口恶气,一闭上眼,保卫科长段毅当时冷漠地嘲笑他的情景使他无地自容;一想着姚芳的自杀,他的心就像被针戳穿后颤抖窒息般地疼痛。出狱后李旺用坚决的口气对大儿子李柱说,姚芳热爱生活,是个性情开朗的女孩子,她绝对不会傻瓜到要去自杀的。如果她胆小,她也绝对不会在三年灾荒期与我一道冒着被杀头的危险,给你们偷着送救命粮。李柱听了他老子的一席话,早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他站在他老子跟前发着毒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一定要查明真相,让姚芳阿姨死得瞑目,我也会让这个害死姚芳阿姨的人死得很惨。
在红色飓风刮起的*初期,出现的“毛泽东思想战斗队”,这在当时是个新生事物,几个人,只要大家意见志向相同,就可以成立一个“毛泽东思想战斗队”,就可以举行各种*宣传活动,把自己的观点向别人宣传,不需要注册登记。
“毛泽东思想战斗队”成立起初,主要是针对各单位当权者的官僚主义,所以,各单位的当权者十分惊慌。后来“毛泽东思想战斗队”风起云涌,鱼目混珠,鱼龙混杂,泥沙俱下,混战一团。对单位里的当权者是打倒,夺权,还是继续维持现状?或作一点文过饰非的“检讨”蒙混过关?任何人必须表明态度,丝毫含糊不得,此时矛盾的激化不可避免的发生着。
其实,这些成员中他们由于文化素养低下对于什么是毛泽东思想的精髓根本上无从认识,凭着那种政治狂热,都是隔靴搔痒,他们或因智慧贫乏,或因利益驱使,并不真懂毛泽东思想,而用当时毛泽东的一句话讲:“他们是借钟馗打鬼。”
就在这种特殊性的历史背景下,李旺的只有小学文化的大儿子李柱,后来改名为李闯就这么堂而皇之当上了厂里毛泽东思想战斗队的头目,并为他施实一系列的报复计划鸣锣开道。
首当其冲的第一位打击的目标,就是工厂保卫科科长段毅,因为有人密报,在姚芳自杀的头天晚上,保卫科长段毅找姚芳作了一次长时间谈话,谁也不知道他谈话的内容。第二天,姚芳就自杀在自己的租住屋里。(至今两个当事人都不在人世了,对他们的死因真的是一个无法解开的密)
在段毅被李闯关押期间,就已经受到严刑拷打,要他交待*姚芳自杀的经过。段毅痛骂李旺的儿子李闯:“你这小兔羔子,你这白眼狼,你爸是个龟儿子生出了你这个龟孙子!老子参加革命时你还躺在你妈肚子里等着出世呢!老子有什么跟你交待的,老子赤条条的来,赤条条地去,无牵无挂的二十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要老子交待,你还嫩了点!呸!”段毅愤怒地将满嘴的血沫一口吐在了李闯的脸上。
李闯恼羞成怒,指示手下的喽啰:“往死里打,是他的骨头硬还是老子的棍子硬!”
第二天,保卫科长段毅死在了单身宿舍,李闯放出风来,说是畏罪自杀,派人拉去火化了事。
没人敢去过问,李闯还对外扬言,不认真交待罪行的,如段毅一样落到可耻下场,将会被革命的群众踩在脚下,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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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灵魂救赎
对于厂里保卫科长段毅被李闯关押后在自己宿舍突然死亡一事,妈妈英子听到这个噩耗后很是悲愤的,但这在当时她已经靠边站了,已是无职无权,也下到车间接受劳动改造,这时,她也接到上级通知参加由省里组织的领导干部学习班学习。
随同学习中,妈妈英子突然遇见分别了二十多年,在解放初期同在俞华纱厂一起搞地下党工作的沈斌大哥。刚解放那阵,沈斌大哥随着部队一起南下了,他如今是W城某个化工厂党委书记,现在也一起进了学习班学习,并担任学习小组长。
妈妈英子感觉特别意外的惊喜,她从沈斌大哥的眼睛里看到他还是当年那样炯炯有神,还能寻找到昔日的模样,只是头发有些花白了,两位老战友见面相互问候。
老沈大哥苦笑着说:“打江山,等着坐江山,虚不知坐江山也如此之难,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啊!”
“是啊!是啊!这革命了一辈子,也不知何时才能革到头了。”妈妈英子打趣地说
老沈大哥“呵呵,”一笑说:“当初闹革命是为了穷人过上好日子,有着那么一股子在战场上杀敌的冲劲和狠劲,真正到了和平时期,不再是用那种猛劲了,是匡扶民心,而我们还在延用这些武装夺取政权的一套,结果总搞的是两败俱伤,百姓也跟着遭罪。”
妈妈英子点头说:“老沈大哥说的是呵!解放后这几年,年年运动不断,接着是灾荒三年,刚刚灾年过去,该缓一口气好好地抓经济建设,提高百姓的生活,这不,又来了*,又是闹得鸡犬不宁,真是阶级斗争弦越绷越紧了,如同人的神经弦绷太紧了就会断的。”
在两人说话期间,老沈不停地咳嗽,妈妈英子关切地说;“老沈大哥呵!你咳嗽这么厉害,应该到医院检查哦!”
“不介意的,时间长了早已是习惯了。”
“咱们说话时也得注意哦,别再给自己添麻烦了”老沈大哥朝外眨着眼说。
“是啊!是呵!”
英子在学习班期间,主要是学习中央最新指示精神,如何理解*中的一些新生事物,自己谈学习体会,也就是要触及到自己的灵魂。参加学习班的学员大多是各企业组织的领导者或是主要工作部门的负责人,每天做的工作是在农场修田沟或拔草,吃的较差。也有活动时间,男同志在一块打打蓝球,女同志就自己搞自己的事。但是人人自危,人人思想很沉重,一是远离家人;二是对自己前途生死末卜;
妈妈英子也借着学习期间,对思想上有些不理解的问题梳理了一下:从加入共产党开始,她就认为自己是一个唯物主义者,但,还不是一个彻底的唯物主义者。从内心来剖析,她是决心将自己的一切交给党组织,对党也是忠心耿耿;从个人婚姻上讲,虽然是母亲包办的婚姻,自己也从心底不是很愿意,父命难违,只有遵从,与张二愣分居快十七年了,也无暇考虑自己的婚姻感情,却将个人的全部感情用在了工作上;工厂规模也得到扩大,企业年年获得上级表彰。
在成绩和荣誉的光环下:暴露出来的弱点也是致命的。如:出现了姚芳自杀和李旺贪污的事;对这事的处理看起来好像是完结了,没有料到*如火如荼地到来,沉渣泛起旧事重提,竟祸害到保卫科长段毅受到非人的*惨遭毒打,竟然惨死在自己的单身宿舍里,而指使者竟是自己当年主张招工进厂的李旺的大儿子李柱,今天的李闯。
妈妈英子对保卫科长段毅受到*之死的触目惊心事件的发生在心里进行了自责,后悔不应该当初坚持已见将李柱招工进来的,也许可以阻止这类惨痛的事件发生。
但是,鉴于当年李旺家里的确贫困无法生存下去了,起初是从同情心出发,难道我是好心办了坏事?或者是丧失了共产党员的原则性,没有阶级斗争观念。
这矛盾的交织,如同乱麻一团,在英子妈妈脑子里缠绕着,真的是一环套一环,咋也理都没理个头绪,几天来,英子妈妈不停地苦苦思索着,分析着,要找到解决事情的办法,要进行灵魂救赎。
为何昔日朝夕相处的同志,现在反目成仇?为何已作为铁案的事件现在又重新翻出?为何当年认为是作的善举,今天却变成了以牙还牙的契机?
在整个事件发生过程中,呈现出纷繁复杂的公与私、大爱和小爱、亲情和爱情的纠葛、是善举还是罪恶,错综复杂如何理得清分得明,如何才能理顺得到解决,不让事态再连续发展。
是的,从个人感情上讲,李闯对自己还是手下留情了,在全厂召开的批斗走资派大会上,李闯只是给自己挂了(打倒走资派)的胸牌,自己并没有受到皮肉之苦,或许认为自己是女同志,或许是受到他父亲李旺的影响,全厂的人都知道,他李闯是个大孝子。
相反李闯等人将斗争的矛头主要指向夏厂长和保卫科长段毅,夏厂长挂了(打倒走资派)的胸牌和戴上高帽子,并且驾了飞机(*中,一种斗争会的刑式)保卫科长段毅也是挂的(打倒走资派的忠实走狗)的胸牌和戴上高帽子,并围着整个厂区*示众一番。
英子妈妈想到这里,决心要阻止李闯在工厂里实行极左路线,打击一大片无故群众实施的白色恐怖,更让她不能放心的是,她担心李闯等人*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夏厂长。
在这个关键时刻,会不会有人出来大做文章说我是阻碍破坏文化革命顺利进行呢?那样反而会将事情搞的更糟,不仅救不了夏长厂等人,还会连自己也要搭进去。
英子妈妈在与老沈大哥交谈时,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并征求老沈大哥的意见。
老沈大哥说:“解铃还在系铃有,抓住事情的源头,你才能堵住它的漫延。”
英子妈妈说:“我想亲自找李旺做做工作,让他去劝告一下李闯,不要把复仇的心理再继续下去了。另一个,段毅走了,我想就此为他开个追悼会。“
老沈大哥说:“这方法也是可行的,一是注意要说服李旺,让他出面制止李闯的行动;二是也要注意自身的安全;学习班这头我跟你顶着,就说你孩子和丈夫都生病了,请假回老家看看。“
一切按计划进行,英子从农场坐汽车出来又连夜乘坐赶往李旺家乡的火车,为了抢时间赶路,她一路上只从挂包里拿出从农场走时,老沈大哥揌给她的三个馒头和一壶水充饥,经过老乡指点,找着了叫李家庄的地方。
这个地方荒山秃岭,每遇大旱它就旱,每遇水涝它就涝,完全靠天吃饭,是一个贫脊穷困的一毛不拔之地。当英子来到李旺家的土石屋前,李旺愕然惊呆了,用不相信的眼神看着从天上掉下来的风尘仆仆的英子。
李旺慌乱地嚅嚅说:“书记,你咋来了?柱子他娘,英子书记来了,快烧水喝。”
英子坐在了李旺家徒四壁的小板凳上,看到满头白发,一脸沧桑感的李旺,心里一阵的难受。
李旺媳妇烧好开水用碗端给英子书记,用手摸着泪说:“多谢书记这多年的照顾,不难俺一家早就没有了。”
李旺埋头闷闷不乐只顾抽自己的旱烟。
英子对李旺说:“李旺老弟,我这次来就直截了当地说了。”
接着,英子将当前*形势,保卫科长段毅被*至死的情况,以及李柱在*中的表现都细心地分析给了李旺听,并语重心长地说:“老弟呀!人一辈子,谁愿意犯错误,只是一时的糊涂酿成了大错,我们不能让孩子再犯糊涂酿成大祸了。”
“柱子是大孝子,他听你的。其实,他也是个好孩子,为人忠厚直率,就是书读少了点,我也是看着他长大的。只是他替你咽不下那口恶气,如果仅仅是为了个人的恩怨,那就会酿成大错的。”英子用带有哭腔的饱含慈母般柔情的劝说,把李旺的媳妇劝说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