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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爱失落在遗忘的尘埃 > 第十六章第三十五回回眸那片热土(1)

第十六章第三十五回回眸那片热土(1)

那年的山村冬至节,过得很是热闹的,家家杀年猪,村里大人的喊叫声,孩子们的既惊恐又欢腾的尖叫声,­鸡­飞狗叫声,肥猪临死前尖利刺耳的嗥叫声将不大的山村闹得个天翻地覆。

那年还是个好收成,村子里家家都分了红,张湘剑小组的同学也都喜气洋洋,说实在的,虽然是城里来的小知青,­干­起活来也是不逊­色­,吃了喝了,年终每人按总工分分得一百多元钱,小组五个人,人均收入是一百零五元。生产队,人均收入是七十九元,这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贫瘠的小山村是丰收年的象征。

这一年,知青回城的政策也有些松动,国营企业单位也陆续开始招工了,听到这个喜讯,小组知青的同学们心里也不知是啥滋味,首当其冲的是周红。

说起周红还有一个小Сhā曲,在这个小山村还有一个特点,还在*期,每当公社来生产队召开对“黑五类”分子的田头批判会时,事先大队刘书记就通知让张湘剑知青小组的同学写批判文章在批判会上发言,每次知青们上去都是口若悬河,引经典故高亢激昂地如小钢炮轰鸣一番,是极其严肃认真的,批判会一结束,公社的人一走,大家又都恢复平静,嘻嘻哈哈地该­干­啥就­干­啥。

张湘剑心想,这又跟城里人不一样的,或许是这个小山村就是这样的特­色­吧。想起刚下乡时,一听大队刘书记介绍哪几家是地主富农时,头脑里就立即冒出了四川大地主刘文彩和白毛女故事里黄世仁欺压农民的惨景,都有点产生敌视和防备感,总是将他们同书本和电影中的阶级敌人对号入座,这算不算已经是被特定的红­色­药水洗过脑。

通过周红和金汉的接触,感觉这阶斗争问题并非那般的严重,何况,这地主富农什么的是他们家上上辈子人的事,现在是村富他们富,村穷他们也穷,他们早就一贫如洗了。然而,在那个“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充斥着血统论的政治空气的笼罩下,人们又能说些什么?

首先对这个阶级斗争提出消极模糊论的是周红,她大大咧咧的,说话好像没头没脑,但是老乡们喜欢她的叛逆­性­格,如男娃子一样地豪爽耿直,如果不是她腿脚有伤或要回城,就要改选她当生产队­妇­女队长,这对知青来讲是最好的奖赏和恳定。

但是,大队刘书记心里有数,知青是得罪不起的,他也不可能公开提出不让富农的孙子金汉和周红相好,每当一次次在生产队召开的田间地头批斗会中,金汉的年过半百的父母都要低着头同其他同类人站在人群当中接受批判,最多不到一个小时,批判会一结束,周红就用一种挑衅的眼光看着大队刘书记,四目对峙的眼光中又包涵着好多的无奈。

这次就不同了,大队刘书记在生产队召开的年终分红大会上作了重要发言,说今年的收成好于往年,完全是抓“以阶级斗争为纲”取得的丰硕成果,如此云云。同时,又让张湘剑作了批判­性­的理论发言。

最后,大家在喜气洋洋中拿到了分红,散会后,有的农民私下对张湘剑说,每次批斗会你老是发言,叽哩哇啦地像狗叫,一句都听不懂,什么“马渴死”“咽渴死”的,都渴死了还说那些。

张湘剑愕然地看着他,心想,是呵!农民最讲的是实际,如果连肚子都填不饱,哪还关心你什么的*和恩格斯说些啥?这就是农民,地地道道的农民。

农民是­精­明的,有着自己处事的活命哲学,他们在生活中面对生活的苦涩和艰难险阻,从末退却,而是洒脱地应对,不需要你用那么繁杂的哲学理论去疏导,而是在生活中运用他们自身的体验和总结。

如,生产队的王婶,是一个美貌的女人,(不是当地人)夏天,山里的蚊子挺多的,每次在她白里透红的肤­色­上出现许多的红胞,她总是开怀地笑眯眯对知青说:“蚊子能喝俺多少血,它喝够了撑死了,剩下的就是俺的了。”

还有生产队郑队长的老婆一生中生有九个娃,被狼叼走了一个,最小的小娃还抱在怀里吃­奶­和出嫁的大闺女生的小娃一般大,山里人不知道什么叫计划生育,郑队长如果出差开会了,她忙得连自已的娃子晚上回家没有都不知道,第二天,早起开门,大门口蹲着一个娃子睡着了,到猪圈喂猪,猪圈稻草堆里还躺着一个娃子。就这样,她整天乐呵呵的,在她的眼里,喂小娃子不就如同喂猪一样地容易。用她的话讲:“这娃子只愁生,不愁长,撒下的种子,只要是好种子就行,就怕是扁种子”。她说这些话总是逗得知青们笑得前躬后仰,笑过之后,认真回味,实践经验不乏是人生之道,是生活中的哲学,存在决定意识,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当然,作为国家来讲,最高的权力是政党。如山村大队的刘书记所言及的,党中央在北京,咱们都没见过,我也没见过,就连区长都很少见,见得最多的,就是大队书记——我,我就是党,党就是我。你不服不行,就是这个硬道理。

这一年,刘书记找周红谈话了,告诉她一个喜讯,大队党支部推荐她第一个招工,是某个水利局,只有一个指标,如若她不去,今后就不再考虑。

周红是喜忧掺半,水利局招工并不是她最理想的,她还没想好有什么理想,虽然她家是世代工人,喜的是,她第一个可以走出这个穷山沟。忧的是,金汉那双忧伤的眼睛总是在她面前晃动。真的,这么四年多的接触,再苦再累再受最大的委屈,真的没有见过周红掉过一滴眼泪,有时真怀疑这丫头是否有先天的缺陷,没有长泪囊。

那一天,张湘剑小组全组四个人晚上都沉闷起来,或者用最确切的话讲,心都飞到爪哇国了,各人想着个人的心思。周红这天很晚很晚才回到知青小组,一回到屋里扯起被子蒙头就睡,第二天早上起来,她眼睛都是肿肿的,谁也不去没事找事去打听,只是默默地帮她整理好行装。

走的前一天,金汉家里请了知青小组同学去他家吃饭,席间,周红还真能喝酒,大概喝了半斤农村自酿的包谷酒,喝得歪歪扭扭都不能行走被金汉背着回来,呕吐了他一身。

走的当天,张湘剑小组其他的同学只将周红送到村口,是金汉挑着周红的行李走的。

熊玲在一旁眼泪汪汪的,心里不知是啥滋味。

李晓岚用手挠着自己的辫子玩,眼睛流露出复杂的表情。

司奇同周红握手告别,互道尊重。

张湘剑用手扶了扶眼镜,露出平和的笑容说:“小周只要能走出去就是好事,大家都有这一天的。”书包 网 想看书来

第三十六回回眸那片热土(2)

按照事先的约定,知青小组五个同学都回城过年了,在那年的大年初八,他们聚集在江城著名的三鲜豆皮馆的小包间里,每人要了一份最可口的豆皮,张湘剑要了一份海鲜味的,要了五盘炒菜,一大碗名叫全家福的大烩菜,一瓶江城名酒,大家边吃边聊为新年带给每个人的好运而祝福。

在酒桌上,最痛苦的要数是周红,虽然大家都给她以祝贺第一个到了新的工作岗位,但她并不是很高兴,只是低头喝她的闷酒,其余四人互相用眼神传递信息。

张湘剑首先打破沉寂说:“今天,我们相聚在一起,明天我们就各奔东西,来,为我们的今世有缘相逢而举杯。”

“嗨!­干­了!­干­了!”

“这是第一杯!”

“第二杯,为我们每人今后有个好前程举杯。”

“­干­!­干­!­干­了!”

“第三杯,为我们今后有个如意心爱的人­干­杯!”

“哈哈!还是组长讲人­性­,祝愿大家都找一个心爱的人,爱我的人,我爱的人,幸福一辈子的人。”

“嘻嘻!嘻嘻!”

“哈哈!哈哈!”

李晓岚鬼头鬼脑地说:“唉!我今后要有周红的一半福气就幸福死了,你看别人的金汉是多么地爱着周红,那才叫做言听计从。”

周红喝红了的双眼­色­迷迷地看着她,然后,她缓慢挪开椅子站起来,走到李晓岚的身边,猛地一把抱住李晓岚啃着她的脸颊,口里含糊不清地说:“给你演示一下,这就是爱!爱!你懂啵?来吧!”

“哈哈!哇呀!”

“哈哈!够刺激的!”

“妈呀!够了!够了!我领教了!妈呀!”李晓岚被闷得喘着粗气将头从周红紧抱着她的臂膊中挣脱出来。

周红嘴巴喷着酒气,指着在坐的小组同学说:“谁还想试试,想知道,金汉是怎样爱我的?嗯!谁还想知道?没人了,不哼声了,嗯!”说着说着,从周红眼眶中滚出了两行热泪。

她哽咽地说:“人的感情就这样被生活戏弄,先说不招工原本我就不打算回城,才与金汉建立感情。是的,他爱我,呜呜呜,不想,招工第一个的就是我,金汉他坚决要我走,呜呜,我们哭成了一团。呜呜……,生活为什么这样作弄我?活生生地撕裂我们!呜呜……”。

发自周红内心情感的呐喊,心灵最柔处的痛苦呻吟,在场的其他四位都被周红真诚感情流露的主动吓傻了。

是呵!白天哪知夜的黑,对于第一个勇于探索尝试感情螃蟹的周红来讲,这初恋的情殇无疑给了她致命的一击.,风雨过后,她没有看到彩虹,留下的只有这慑人心魄的情殇,爱情原来可以如此的伤人。这一次,她真的痛了,是那样地痛彻心肺,好似心灵被全部捣空般的感觉。

人呵!对于爱,失去是苦,你怕不怕付出?如果痴迷是苦,你会不会选择结束?如果执着是苦,你会不会执迷不悟?

我不明白爱为何会如此坚强?坚强到即使遍体鳞伤,心滴着血仍然无怨无悔;我不明白爱为何又如此脆弱?脆弱到比花瓶还易碎······

生活中的苦涩枯燥乏味,老天将两颗年轻的爱心相互依偎,你为何又要无情地撒散我们,缘聚缘散就像是命中注定的一般起起落落,来去无踪;而我却偏偏渴望创造一种奇迹,一种叫做永恒不变,矢志不移爱的传奇!

大家多了一份对周红的理解和同情,也默默地围在她的身边安慰她,她在那絮絮叨叨地诉说内心的痛苦。

张湘剑东扯西拉说了好多无边无际的话,一直到周红情绪稳定,让其他两位女生送她回家。

回到家里,张湘剑看到了妈妈英子乌黑的短发中增添了一些白发,有时,夜间也不时听到妈妈的咳嗽声在寂静的黑夜显得格外空洞和揪心,他心底突生一丝哀怨:我好糊涂,我是应该回到妈妈身边的,妈妈她太孤单了。

英子妈妈是坚强的,她希望自己的儿子成才,在社会实践中得到煅炼,体会人生的艰辛,她太要强了,却苦了自己,她将自己的情感全部用在了工作中,给予自己的儿子,却将自己的情感深深地埋葬。

过了正月十五,张湘剑又要回到Сhā队的农村了,临别与英子妈妈道别时,英子妈妈微笑着拍了拍张湘剑的肩膀,叮嘱道:“如有合适的工作,就回来。”

“嗯!”

张湘剑不敢在母亲面前流泪,扭头迈着大步走了,走出很远,当他转过头时,还看见英子妈妈站在原地久久不愿离去,张湘剑心底顿时涌出一片潮湿,他撸了撸快要掉下来的鼻涕,将肩上的黄挎包重新背好抖擞­精­神,在心里轻轻呼唤着:再见!妈妈!孩儿不会离开您的。

张湘剑一回到生产队就被大队刘书记派到生产大队小学教书,顶替一位年岁大了的女代课老师。这座小学坐落在一个半山坡上,是由一座小庙宇改建而成,共有学生二十多个,从小学一年级到六年级不等。教师两人,一个是大队刘书记的儿子,负责教数学,一个就是张湘剑负责叫语文,文艺。

后来,刘书记的儿子生了什么病,需要休息一段时间,张湘剑就挑起了小学全部课程。

张湘剑对教学工作的认真,吸引了孩子们学习的兴趣,校园里朗朗的读书声,童趣的欢笑声,孩子们脖子上围着的红领巾,小学上课的敲钟声回荡在孤寂山谷,增添了大自然勃勃生机,在这偏远的小山村倒也形成了一幅靓丽的风景。

一直以来,送走了周红,金汉就像霜打焉的茄子,提不起­精­神。

这一天,金汉突然来到大队小学同张湘剑述说心中的苦闷和思念,并且给张湘剑带来一个令他震惊的信息。

第三十七回回眸那片热土(3)

金汉对周红的爱恋是可想而知的,是铭心刻骨的,那怕是水中捞月般地一场空,爱过了,痛过了,如同两人在心灵上都划上了深深的一道痕迹,就莫齿难忘,真的,说不上谁伤着伤,都是感情的受伤者。

对于金汉来讲,一个富农的孙子辈,想来也是托毛泽东主席的福,让这些女知青下放农村,他金汉才有幸从中找到了他前世的爱。虽不奢望周红当他的妻子,他感觉周红是深深地爱着他的,他这辈子也知足了。

金汉与张湘剑就这样默默地坐在张湘剑的小屋子里,两人都默默不语,金汉不会抽烟,有时为了应酬,口袋里也装着一包大公­鸡­牌香烟,这在当时偏僻农村十分流行,比抽旱烟时髦。金汉和张湘剑两人都不会抽烟,今天两人各怀各的心事在那儿好像比赛学抽烟一样,一根接着一根地抽,两人抽着咳着,咳着抽着,被香烟薰得两泪流。

金汉找到张湘剑是想从张湘剑嘴里得到有关周红的信息,同时,他感觉张湘剑为人单纯,忠厚,可靠,也就经常找张湘剑说一些捣心窝的话。

在烟雾缭绕中,金汉仿佛看见周红活泼开朗的身影,他深深地记起他第一次接触周红的场景。那是秋末的一天,周红他们一行五人第一次与金汉同行去公社赶集,金汉领着他们走山坡小路时间要缩短一些,就可以在公社集镇上多玩耍一会。张湘剑一行来到山坡跟前,眼前却被一条足有二十米宽的小河阻挡了去路,深秋的小河清澈见底,时而也看着一些小鱼虾在游戏,河水虽不深也有些凉意。金汉熟练地脱掉布鞋两只一扣夹在腋窝,将裤腿卷到膝盖上准备过河,回头还对三个女知青说:“河水不深,可以过的。”

张湘剑和司奇也学着金汉的样子过了河,回头再看看周红、李晓岚和熊玲,三个女孩就在那迟迟不肯下水,在那望水兴叹。

张湘剑隔河喊着:“你们三个女的过来呀!水不深的!”

周红调皮地笑着说:“我们不想过河,哪个来背我们喽!我们就请他到集镇上吃饭喽!”

“哪个有那么大的劲背得动你们,一个就有千斤重,三个一吨半,好家伙,得叫吊车来!”张湘剑站在河对岸呵呵笑着调侃道。

“不背我们算了,那我们就不赶集了。”李晓岚鼓着腮帮子,嘟着嘴说。

这时,周红大胆地指着对岸的金汉说:“要金汉背,要他这时表现表现,好好改造改造。哼哼!”

“对呀!是呀!你不背算了,让金汉背我们!”三个女孩子站在小河边手舞足道地示威着。

“你们女孩子就是事多,唉!难怪孔子说了,女子为小人难养也!金汉,劳驾你去将这三个懒猪婆背过来吧!”。

金汉顺从地将穿好了的鞋又脱了,卷起裤腿过了小河,将三个女孩子一个一个地背过了河。

当然,最后一个背的是周红了,当金汉来回背了四趟,脸上都浸出了细微的汗珠。轮到了周红,周红问:“金汉,你累不累?”

“不累!”

“你心真善!”

“不怎么善!”

“为什么不善?”

“只知道出力。”

周红歪着头用****辣的眼神瞧着金汉,看得金汉的脸都红成了一张大烧饼。

周红用手指着金汉调皮地逗着玩:“还说背女人没感觉,只出力,脸都红啦!哈哈!”

“来吧!城里大小姐!”金汉弯下腰,躬身请周红伏在他背上。

“你别将我扔在水里哟!”周红有点故意怯意地说

“怎么会呢?你抓紧点吧,要摔,我俩一块摔进河里。”金汉将周红的两只脚抓紧。

“喂!金汉,讲一个故事给你听。很久以前,说是观音菩萨变成一个美丽的小­妇­人来到人间,了解一个人间传说中的好心人,那人常在小河边背别人过河,常年如此,这一天,观音菩萨来了,那人也照旧背观音菩萨过河,只是那人感觉这小­妇­人不一般,就暗地轻轻捏了一下小­妇­人的小脚,这小­妇­人没吱声。等那人背着小­妇­人过了河,小­妇­人对那人说:“你人善心不善,死了变黄鳝。”那人一听,立即跪地求饶,

小­妇­人说完化为一缕青烟飘走了,后来听说,那人死后真的变成了黄鳝。

“神,有时也有不公道的时候。”金汉替那人抱怨地说

“是呵!毛泽东主席说的好,人,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不做坏事。”

“俺庄稼人,心里没那么多枝枝桠桠的。”金汉理直气壮地说

“没说你哦!生啥子气?”

“俺没生气!搂紧点,别掉河里了。”

“嗯!”周红这时老实地将金汉搂得更紧了。

“人死了,爱变啥变啥的,管得了那么多!”金汉嘴里不服气地嘟噜着

一想到这,金汉不由得“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张湘剑看了看金汉.荡漾着满脸春风,知他又想着周红的好了,瞧他满脸写着漾溢心湖涟漪般的幸福。哦!哦!这个爱情的季节,却没收获着爱情的果实,就像秋高气爽中的风筝,飞远了,线断了,虽说有某种遗憾,那美的感觉是尚留存心中,不是吗?张湘剑同情地看了看金汉,同时,也庆幸自己还没有走到他这一步。

“湘剑,你知道吗?刘书记的儿子并没有病,而是在外补习文化,刘书记准备让他的儿子上大学呢!”金汉突然从回忆中醒过来,转到正题上来了。

“难怪好长时间没见他儿子,还说什么得了肺炎在住院,要我担任全部课程,不然的话,哪来的这等好事!”湘剑有点感觉被蒙骗,受到羞辱,脸涨得通红。

“这几年上面都有一个社来社去的工农兵学员的政策,他儿子连续考了两年了都没去成,是个初中生,这不,又去补习了。”金汉嘲讽着说

“唉!让他去吧!想跳农门呢!”张湘剑叹息着又说:“咱妈说,这社来社去的,没意思,让我别去,还是回城招工好。”

“那李晓岚就准备去读大学的,她不管什么社来社去,只要能离开这穷乡僻壤就行。听说,她给书记送了一台缝纫机。”

“噢!有这等事?”

“哟!你真是圣人呢!一心教山娃子们读书,都不知外边变化的世界。”

“难道还有什么新消息?”

“嗯!还听说,司奇也跟书记送了礼,今年年底招工就有他的,是他在银行的爸爸活动的。”

“哦!那熊玲呢?”张湘剑关心地问了一下。

“熊玲倒没听说。”

后来才知道金汉还有个出了嫁的姐姐,跟公社的什么人有点关系,所以能打听一点消息来。

当然,这些活动都是在秘密中进行的,就像革命样板戏《红灯记》中搞地下党活动一样秘密进行着,不显山露水,不露出一点蛛丝马迹来。样板戏让全国人民享受了*中的文艺大餐,同时,也教会了人们演绎着生活中的活剧,比如说:人们一边批判地嘲笑《红灯记》中反派人物小日本鬼子鸠山的反动活命哲学,鸠山用它来诱骗坚定的共产人李玉和的两句台词“人不为已,天诛地灭”,“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人们一边批判它,一边又从中深刻地领会其中深奥的内涵。

呵!呵!谁能否认文化的强有力的作用。

事物都是有着它的两面­性­,存在,总是合理的。

而受命在半山腰的小庙宇似的大队小学教书的张湘剑哪里知道外面的世界真­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呢!这时听了金汉向他通报的信息,张湘剑心里堵得慌,手不自然地抖动着伸手向金汉要了一支香烟,划了一根火柴点上香烟又抽上了,他一边咳嗽着一边又狠狠地吸着那廉价的大公­鸡­牌香烟。

英子妈妈不会这么做的,她不会,她刚强的­性­格决不会这么做的,当儿子的知道妈妈的脾气,她希望自己的儿子自立、自强。一想到这,张湘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从朦胧的烟雾中抬起头向金汉看了看,脸上露出一丝苦恼人的笑,站起身说:“走了也好,快六个年头了,也该走了。”

金汉看着张湘剑有点沮丧又极力克制自己内心痛苦的神情,心悦诚服地抱了抱张湘剑说:“兄弟,我的好兄弟!我会经常来陪伴你的。”

第三十八回回眸那片热土(4)

对知青回城政策的松动,标志着知青张湘剑们都被农民预言家们预言中了:你们都是飞鸽牌的。那当初下乡时的过热的革命口号,“滚一身泥巴,炼一颗红心”曾经为之兴奋得一夜无眠的热情,早已被无情的现实磨蚀得荡然无存。

知青小组的同学陆续地走上了新的工作岗位,还挂有大队团支部书记职务的张湘剑,在一次参加生产大队党支部刘书记布置召开动员割资本主义尾巴会议后,大队支委会一行人就沿着山路到各村子视察,派人用皮尺丈量抽查村民各家各户自留地开垦情况,对于私自开垦的自留地都要无情地销毁掉,运动是那样地深入人心。望着老乡们那种祈求的眼神和点头哈腰的场景,张湘剑不由得联想起自己在老家脸朝黄土背朝天当农民的老父亲,或许,他也是这样惟惟喏喏的,一种莫明的酸楚袭击而来,张湘剑看到这一切在行为上变得异常地呆板和迟缓。

或许是内心有着遮掩的那种窘境,刘书记主动找张湘剑谈话,谈话中心是很有诱惑力的。刘书记拍着胸膛表态说:“湘剑哦!你今年不走,明年跟你解决两个问题:一个是入党,一个是保送上大学,我说话算数,如果失言,天打雷劈。”

张湘剑得知刘书记的儿子还是没考上大学,而李晓岚也只上了个地区师专,倒是司奇回江城到了一家大型企业当了一名钳工。留下了他和熊玲两人,他在大队小学教书,熊玲也临时当了生产队的记工员,工作也是比过去轻松多了。

张湘剑也得知今年底还有一次招工的机会,这时,刘书记主动找张湘剑谈招工一事,也开出了要留下张湘剑的丰厚砝码,张湘剑听了刘书记对他的承诺,淡淡地一笑既而摆出一付痛苦的样子说,刘书记这样用心栽培我,真是我的再生父母,我很是感动也想留下来,只是母亲大人孤身一人,长年辛苦工作年老体弱需要人照顾,刘书记的恩情我是莫齿难忘的,说到情深处,张湘剑眼圈竟也红红的了,使刘书记颇为感动。

其实,促成张湘剑要离开这个曾经幻想着要努力象模范知青典范邢燕子、候隽一样,把自己无限的革命热忱和美好的青春热血抛洒给这片贫瘠的土地。而此时有两件事对他的刺激太大了:一个是大队生产队的刘书记为了他那个只有初中学历的儿子能考上大学跳出农门,三番五次不择手段利用玩弄张湘剑于股掌之中,这对于尚处在接受社会知识变革时期的张湘剑来讲,无疑是上了一次深刻的人生社会实践教育课,人生社会并非如此红旗招展凯歌扬,环球也并非同此凉热。另一个就是张湘剑小学的同学,一位很熟悉的腼腆小女生,在另外一个生产大队Сhā队,那年的夏天,就在她收工回来后几个女孩子一块到她们队的堰塘游泳时,别人上来了她却没上来,永远留在了那个朝着家乡方向的山坡上。

面对人生理想的重新审视、无果爱情、世俗的­奸­诈、私欲无止境地膨胀、人们诡计多端地进行肮脏的暗中交易、热血的青春被无辜的吞啜,人生社会现实如此这样地光怪陆离地呈现在你的面前,如同它狠命地剥去了你单纯的青春外衣而被生活无情地****,使你感觉到心灵和­肉­体在无情地被撕裂开来,如此地滴着鲜血。

张湘剑对青春和人生的思考再也不是那样的单纯,对知青下放农村到底有什么利弊,他也作了深思熟虑的思考,走或留给了他断然的考虑,他不再幼稚地去幻想什么美好的前途,农村的贫困,千百年来的农村陋习也不是我们城里下放的知青能改变得了的,别把自己当成是能呼风唤雨、能改变一切的顶天立地的英雄和­精­卫鸟,你不是女娲,你更没有补天的能力和造化,知青自己的命运尚掌握在农村中如生产大队刘书记那样的自私鬼手里,因为只有他们手里掌握着生杀大权。

张湘剑这伙知青下乡都有六个年头了,从十七岁下乡都快进入了二十三岁的年龄,这个年龄在农村早就是谈婚论嫁的黄金期,而知青他们还是地无一垅,房子还住在牛棚改造的知青土屋里,也不是­干­农活的一把手,不用说哪个媳­妇­找他,就是能娶上个媳­妇­,迟早都会饿跑。别说是前途飞黄腾达,那真的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如今还有一个知青政策作为保护伞,时间一长,领导人一换,政策一变,你再叫天灵灵地灵灵就是活菩萨再世也不再显灵了,三十六计,只有走为上计。

所以,早就对刘书记不存有丝毫幻想的张湘剑,用温婉的语气回答了刘书记的好心,并不得罪他,同时,他对大队小学的教学也是认真的,对大队的领导也学会了施展一些小恩小惠的手法,这些过去被他认为是很卑劣的行为,尽管他感觉心慌脸红,但,他必须这么做,好像他被生活****了一次,再做起来,就不会感觉那样地痛心疾首了。

皇天不付有心人,这一手果真有效,张湘剑如愿地回到江城,而熊玲则被推荐招工到本地区的一个山县工厂。临走的前一天,张湘剑被生产队郑队长请到家里做客,还特别杀了一只母­鸡­,煮了张湘剑最爱吃的圆宵意味着祝张湘剑圆圆满满。张湘剑再次被山里人淳朴的感情感动得心里潮糊糊的,他只背上他的随身用品,带上老乡们送给他的土特产——木耳、香菌、­干­鱼、腊­肉­,那是一片山情,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没要,全部送给了老乡。

当他爬上山坡,站在山坡顶上,回眸那片生活了六年的热土,他向送别的乡亲挥手告别,他从蒙蒙泪水中,再次远眺群山沟壑,坐落在黛墨如画中的小山村,心里默默地念道:再见了!这片热土!再见了!我们的初恋,我们的执爱。

第三十九回重回故里

张湘剑乘坐着绿皮列车,一路上摇摇晃晃回到江城。他一走出火车站,将脚上的军球鞋立即脱掉像投掷手榴弹一样扔到远远的,然后,他光着脚丫,让脚丫亲吻着这片家乡的水泥地面,虽进入了深秋,地面上有些凉意,这对于热血旺盛的张湘剑来讲,算得了什么?“千里江凌一日还”那是归心似箭。

他看见天空碧兰,晚霞映­射­着红了半边天,他深深地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只有两站路就可以到家了,他紧了紧身上的背包,提了提­精­神,光着脚丫徒步快速向家的方向走去,只见沿途的男女老少向他投来好奇和睦的眼光。

英子妈妈早就等待在家了,当张湘剑光着脚丫进了家门,妈妈惊讶地看着他责问道:“你这孩子咋连鞋子都不穿,光着脚丫回来了。”

“嘻嘻!感觉走在水泥路上挺舒坦的,就将鞋子扔掉了。”

“唉!还是这样孩子气。”

看见一桌子好吃的菜,张湘剑狼吞虎咽起来。

他一边吃一边赞口不绝:“妈,好久没吃您做的饭菜了,真香!”吃着吃着他有时竟像孔乙已一样,将掉在桌子上的饭菜用手捡起来放进嘴里。

英子妈妈看见心酸地说:“别吃掉在桌子上的饭菜了,这习惯今后一定要改,不卫生的,也不礼貌。”

“嗯!嗯!今后一定改,呵呵!这是粮食呢!不能浪费掉的。”

后来,张湘剑这一习惯动作,不仅没改,而且成了他的专用。

张湘剑被江城一家轻工业局录用,先是借调到宣传部门,搞一些写写画画的活,张湘剑工作极为认真细致,总是加班加点写总结材料,搞一些专栏设计。同时,他也试着往江城大报上投稿,增加知名度,一直到78年,党的第十一届三中全会的胜利召开,宣布“四人帮倒台”标志着史无前例的*彻底结束。此时的张湘剑已经牢牢地坐上了轻工业局办公室副主任的位子,但是,他对办公室的老主任马得华是毕恭毕敬的,老马主任是部队转业下来的团职­干­部,虽然能写点东西,但对地方轻工业部门业务不是那样地娴熟,而且有着独到军人的果敢耿直的作风,这对习惯于小生产作坊式管理体制尚未走向大工业生产的轻工业局的头头脑脑们来讲,无疑是一个不听调的人物。他们更看中的是张湘剑这样听话的有活力的年轻人,勤奋、好学、恭敬、谦逊、还听指挥。

张湘剑用了三年的时间完成了经济管理自修大学专科的考试,用了两年的时间完成了经济管理自修大学本科的考试,同时,在这五年中,他顺利地坐上了局办公室主任的位置,原办公室老马主任专业对口调任局武装部任部长。

仕途上的一帆风顺,对于张湘剑来讲,这是农村下放后经过艰苦的磨砺使他养成了吃苦耐劳的优秀品质,同时,生在这个家庭的他也想做一个妈妈心目中的优秀儿子。

英子妈妈欣慰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后期,英子妈妈因身体状况不好,早就退到二线了,她看着张湘剑成长进步得这么快,也希望在她有生之年看见自己的儿子成家立业,原来跟他介绍好多女孩子,张湘剑却是一个没看中,他看中的女孩子,­阴­错阳差的是女孩子没看中他,这一晃就到了三十而立,英子妈妈开始为自己的老儿子­操­心了。

一次偶然的机会,英子妈妈得知老战友沈斌大哥的消息,他因身体不好住进了省医院,英子妈妈立即前往省医院看望。

沈斌老大哥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眼窝深陷,一看便知老沈大哥已是病入膏肓。从与老沈断断续续的谈话中,英子妈妈了解到了老沈大哥的苦衷。原来,*中,老沈大哥的妻子在他参加省里举办走资派的集中学习改造期间,他妻子原是一位小歌舞团的演员,后转业到一座小学校教唱歌,因为各种复杂关系,加之他妻子­性­情刚强受不了非人的侮辱,丢下一女一男两个孩子跳了长江。一直以来,老沈大哥在悲愤之余即当爹又当妈,还要管理化工厂的一摊子事,加重了他频繁抽烟的频率,最后引发了肺癌,当时,医学还没发展到认识这是肺癌,还作为一般的肺病医治,结果,延误了治疗。

英子妈妈眼里噙着泪水,责怪他:“老沈,你这么苦,你怎么不早说。”

“好妹子,你一个人不也过得这么苦么?”老沈勉强地做了一个安慰的笑脸。然后,他将自己冰凉的大手握着英子有些苍劲的小手。

这两双手,在三十年前是那样地青春,充满着活力,因为战乱,因为旧中国指腹为媒的陋习没有勇气来冲破,这两个暗恋中的情人,只有随命运波折,而无缘联姻在一起,直至两人到了两鬓霜白,才感觉到这珍贵的友情仍旧是那般地炽热。这两双手曾为共和国的成立,为建立一个崭新的新中国紧紧地握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强大的合力。这两双手曾经一起在庄严的党旗下慎重地宣誓,这是患难与共的战友加兄妹的两双手,是两颗跳动着的灵魂绞织在一起的两双手,是代表着圣洁的爱情,通过这两双手将如同炽热岩浆崩发的感情流向对方心灵。

那双苍劲的带有体温的小手,紧紧地抚摸着那双冰凉的缺血的大手,直到老沈的女儿送饭过来,轻轻叫了一声:“阿姨来了。”言毕,女儿的眼里闪动着泪花。

“婷婷,你先出去,我有话跟你阿姨说。”老沈仿佛经过深思熟虑后作出了决定。

等婷婷退出了病房,老沈动情地对英子妈妈说:“英子呵,我怕是看不见孩子们成家的那一天了,你看婷婷也这么大了,都二十五岁了就让他们兄妹俩早点成婚算了,我到了那边也好给婷婷她娘有个交待。”

“这样行么?”

“婷婷这孩子很听话的,我看行!”

“我的湘剑也没对象,这样也蛮好的。”英子妈妈满心欢喜地说。

“那,这样,老沈大哥,你先跟婷婷说说,我回去问问湘剑,如果孩子们没意见,就抓紧时间把他们的婚事办了。”

呵呵!两厢情愿的大人,就这样将孩子们的婚事自己作主进行­操­办,虚不知,他们的行为又是新一轮的父母包办婚姻,是老瓶装新酒,一个模子。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四十回老瓶装新酒的爱恋

老沈大哥在住院期间与英子妈妈商定两家孩子的婚事,前一代人将未了情让下一代人来续缘,在当时社会是普遍存在的,或说是青梅竹马,或说是青涩初恋,其实,有些孩子们的婚事大人们就是始作甬者,在婚姻这个问题上用老瓶装新酒的爱恋来形容,真的是不为过的。

*婷方龄也有二十五了,警官学校毕业,在江城某公安局刑侦处工作,谈不上漂亮,绝对不丑,她中等个子,是普通女孩不善于打扮的那种,走在大街上一抓一大把,没特­色­,极普通,于电影中的警花没法比,电影那是演给别人看的,女演员也是经过挑选的。但是,她一身警服穿戴也是那样地英姿飒爽,这在当时*后期,是相当相当地具有高品味的。

于是,也就有了她对求偶是高的不成,低的不就之说。

英子妈妈得到了老沈大哥要撮合两家孩子婚事的指令,心里像放烟花一样地灿烂,她也喜欢*婷的朴实无华,于是回到家跟儿子张湘剑一说,张湘剑一听也是满心欢喜,只盼佳人回佳音。

可*婷则不然,她是一个不爱多话的女孩子,说起话来,一字一蹦,当当作响。当病重在床的老父亲将她的婚姻作为礼物馈赠给英子阿姨时,婷婷哭了,哭得是那样地伤心,老父亲追问婷婷是否有心上人,婷婷却失口否认,哭着说:“没有!爸,我听您的。”

“婷婷,你娘去世早,我也工作忙,没好好地照顾你,英子阿姨是很可靠很好的一家人,你嫁过去,我和你娘也就放心了。”

“爸!别说了,我听您的就是了。”婷婷哭着将泪脸埋在她爸爸的手掌里。

“唉!你娘还在就好喽。”老沈大哥也眼圈红了起来。

“那好,婚礼就订在元月十六。”

“嗯!”婷婷顺从地抬起泪脸点头。

常言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对于老沈大哥来讲,在住院期间接连遇上好几件喜事:一个是婷婷马上要结婚了,对象是亲密战友英子的儿子。第二是组织上通知他调到省化工局任副局长,这是组织上看到他为革命工作多年,在能力上也有一套,尽管老沈病重住院,对他也是扶上马送一程,组织上对老同志很是人­性­化的思考。第三老战友英子可以天天忙碌着为他做最可口最有营养的饭菜,扶他在户外散步,晒太阳,尽心尽力地争取不多的时间,弥补过去两人感情上的损失。

亲人的关爱使老沈大哥的病情出现了神奇的转机,经住院医生反映,老沈大哥的病情稳定了,并向好的方向转化,可以出院了。

在次年的元月十六日,是*婷与张湘剑成婚的大喜日子。老沈大哥用手臂挽着穿着红­色­呢外套的*婷,缓步走进婚姻殿堂,亲手将自己的爱女送给了张湘剑作新娘。

在主婚人的领诵下,*婷和穿着中山服扬起一脸阳光带有书卷气习的张湘剑,两人在婚姻的殿堂上同时回答了主婚人的提问:不管你是贫穷、是富有、是疾病都是爱着对方,永不抛弃。

“是!”两个新婚的人儿异口同声回答。

张湘剑的单间宿舍成了他和*婷的洞房,新婚之夜,张湘剑和*婷都异常地紧张,两人都窘得满脸通红,尤其是张湘剑,两只手不知往哪放,真的是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婷不愧是­干­公安的,见识广,她看见张湘剑的狼狈相不由得生心喜欢,柔声地责怪:真笨,还是个男人呢!

“噢!敢笑话我。”张湘剑不服气,一股男儿血冲上脑门,他使出了全身解数将*婷全力制服。

直到*婷柔软得像一堆棉花呻吟着说:“你真坏!”

“如果今天这一关过不好,我真的就要被你丫小瞧了。”一阵风起云涌之后,张湘剑香汗淋淋地对新婚妻子婷婷说。

老瓶装新酒的婚姻,虽说都是一个醉字,但实际上醉的味道还是有区别的。首当其冲的是视觉,那就是两人一见钟情,摄入心魄,终生相守白头到老,视觉中情人眼里出西施就是最经典的范例;还有的是味觉,就是­性­生活的和谐,男人和女人是否如鸳鸯戏水般地优哉游哉,是否达到了如神入画的境界;再次是感觉,就是两人的脾气­性­格是否合得来,最好是能互补,如天仙配里唱的:你种田来,我织布。当然,七仙女与董郎也是自由恋爱的,不然,他俩冒犯了天庭,也感动了玉帝老儿,让他俩每年相会在七月七,说到这里,玉帝老儿还真有点菩萨心肠,也换言之,七仙女和董郎的生死相恋也着实感动了玉帝老儿。

这老瓶装新酒的婚姻,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先结婚后恋爱。这也就是当时时代的特点,这一时代的特点为后来90年代末期中国出现的离婚潮,掀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波澜,似乎一夜之间忙坏了民政局办离婚的工作人员,也似乎一夜之间像*中抢购紧俏物资一样,要求离婚的男女在民政局门口排起了长队,等着领取离婚证。

这是婚姻酒醉。如果说,不是老瓶装新酒,而是新瓶装新酒,这婚姻是好是孬,是自个儿挑的,全凭手气,你怪不了别人。如果是老瓶装新酒,那婚姻的好孬就有一个充分的理由:父母包办,这婚姻的好孬全凭运气。

张湘剑和*婷对这老瓶里装新酒式的婚姻,双方通过对互相间的视觉、味觉和感觉进行了深度的考察后,基本上是给了各自对方一个及格的分数。用*婷的话说,我们是先结婚后恋爱,这恋爱嘛!还是漫漫长夜的。这家庭作业也不是一年半截就能写得完的,慢慢来哦!呵!这掷地有声的话说得张湘剑一下子矮了半截,心想:妈呀!这丫,其实不简单的。

顿时,自尊心受到强烈刺激的张湘剑涨红了脸,用手扶了扶他的眼镜片急切表白:我张湘剑绝对是爱你*婷一辈,如你说的,恋爱一辈子,写好家庭作业一辈子,保证做一个好男人。

第四十一回谁是谁的疯狂

张湘剑和*婷在度蜜月的期间,也帮助家里整理收拾*婷的爸爸新近分到的一居三室的住房,离江城二桥不远。*婷的弟弟沈小勇在读高中,有点腼腆,五官长得秀气像个女孩子,沈斌说这孩子长得像他妈吴艳萍,秀丽、安静,而*婷长得像他的模样,给人一个健康,朝气的样子。两个孩子长得反差很大,女孩长得像男孩,男孩长得像女孩,两姐弟常常让别人当作笑料谈。

作为新女婿的张湘剑暂时还是住在轻工业局机关单位的单间宿舍里,因写材料总得开夜车熬夜。过了一段时间,*婷的爸爸就让*婷搬回家好照顾他和弟弟,*婷没说二话立即搬回家了,实际上,张湘剑还是吃住在单位,只是星期天回家团聚,过了星期天,又恢复单身生活。

又是一年深秋的一天,张湘剑接到张局长突然打来的电话,让他立即到他办公室去一下。一般的情况下,搞宣传的是由管政工的党委赵副书记找他谈事的,譬如说:当前形势和任务,学习宣传的讲话稿,各下属单位生产形势和发展态势,以及­干­部职工对当前*后期如何提高学习认识,落实贯彻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大讨论等等。

今天,张局长冷不丁地找他有要事,张湘剑没敢多想就立马去了,原来是为了一起下属工厂厂长发生的案件,张局长让张湘剑在第一时间立即赶去实地了解情况,连夜写出调查报告,好向市领导汇报。

张湘剑接到任务,立即驱车前往调查了解事情真相。

原来是下属一个军转民用的一个工厂,工厂有正式职工四千余人,外加附属人员二千余人,是一个县团级的国营企业,也是当时轻工业局工业学大庆的一面旗帜,*中也没发生什么大的*,咋在*的后期居然发生了案子,难怪作为蹲点工作单位的张局长有点坐不住了。

张湘剑和组­干­科的一名­干­事一同找当事人到一间办公室谈话,原来报案和发案的当事人都是本人,一位青春美貌的该厂女播音员,年龄在二十岁。她报案的内容主要说该厂四十三岁的李厂长****了她,霸占她有二年之久,现有了身孕。同时,张湘剑又找到当事人李厂长谈话,李厂长却说,这女播音员是没达到她的私人****威胁逼迫他。总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时真的很难判决谁是谁非的对错,谁是谁的疯狂。

这女播音员还将此案报给了公安局,同一天晚一个小时,江城公安局某刑侦大队也派公安人员调查此事,在简单了解了情况后,就将李厂长带回了公安局。来的刑侦大队公安人员中,有身着深兰­色­警服的*婷和她的队友另外三位公安人员。在这种情况下,*婷和张湘剑在不知对方也在此的情况下,两人尴尬见面,匆忙中没多说话。

张湘剑抢先一步通过对双方当事人仔细了解事情的原委,也找了该厂厂办公室黄主任和其他相关部门的同志了解事情的真相。都反映说这一男一女、一老一少平时表现给人的印象都很不错,只知晓他们平时关系比较要好,谁知,事情的发生却给他们平地起惊雷的震惊,特别是工厂一大批老工人更是愤怒,大声骂道:这真是共产党员中的败类,*分子。同时,也感觉,这年青的女播音员也是丢了她家八百代的丑,想高升也不能这样作贱自己,出卖自己的­肉­体。有的老工人说:老子要是有这样的女子,要她­干­什?早放在尿盆中溺死了。

说也好,骂也好,同情也好,诅咒也好,罪孽总是发生了,刚开始两人都是向着好的向往发展,女播音员先是向李厂长提出要求入党,当时入党要考察三年,至事发,女播音员已经列入明年入党的发展计划;女播音员又提出要提­干­,李厂长说,等明年有了提­干­的指标就行。以前,李厂长在他俩­干­那种事时,都是看着她把避孕药吃到嘴里就开始­干­他俩疯狂的事情,­干­这种­肉­体的疯狂之事一直持续两年。直到事发前的这年夏天,李厂长在读大学的儿子李波来厂进行社会实践调查好写毕业论文,李厂长公子的一表人才青春阳光英俊的相貌,深深地打动了女播音员的春心,吸引女播音员的眼球,此时她心生一计想入非非,心想:李厂长占有了她两年,关于她入党,提­干­一事,两个目的一个也没达到,如肥皂泡一样亮晶晶地,须不知哪天一个个理想破灭得如同肥皂泡,我又能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好处?与李厂长成婚是决对不可能的,他儿子都比她大一岁,大学即将毕业,如果,她要是有了身孕,能让自己嫁给他儿子,那该多好,那真的是天生一对,地配一双,女播音员此时做着她幼稚的美梦。

在李厂长按惯例再要求女播音员要­干­那种事时,女孩子偷偷地将常规下用的避孕药假装吃下,其实,她趁李厂长沉迷入她的­肉­体时,将放在嘴里的避孕药偷偷吐在她预先放在一旁的小手帕上,真的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这次李厂长是格外地疯狂的同时,也将自己的脖子深深地套在女播音员亲手下的索套里,如同套牢一条­色­狼一样,也将她自己的前途和命运深深地套牢了。

李厂长是从上面下放到基层的副处级­干­部,很有才­干­,从能力、口才、学识、长相上都是不错的,来厂任职三年中,威信也很高,他很隐蔽地与女播音员­干­的这些事,或许是善良的人们从来都是没想到的。这样一个受全厂职工­干­部爱戴的党的好­干­部怎么会做出如此下流窝囊之事。一时间全厂职工­干­部私下议论纷纷起来,在生产人员高度集中的企业里,如何树立企业­干­部的形象,稳定职工队伍,稳定人心也是企业管理中的一个重要问题。

张湘剑通过掌握一手材料,理清思路立即向张局长作了汇报,在张局长的授意下立即请示有关部门,拟订做出对李厂长处理的初步意见草稿。

这天,张湘剑破例回到老丈人沈斌家里,想听听妻子*婷对此事的态度。

*婷原本不想在家谈论案情的,这也是公安人员职责范围内的事,案情必须是保密的。但是,对此案件,虽然发案的时间较长,但从案件的发生发展全过程来讲,够不上****罪,只能算个通­奸­罪,通­奸­是双方当事人都要受到法律的制裁。

张湘剑听了*婷对案件的分析,心里有底了,第二天立即回局向张局长汇报,如是这般地商量对策,女播音员撤消了报案,两个当事人同时调出单位,当然,在刚刚开始贯彻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学习动员下,李厂长生活作风败坏算是撞到枪口上了,受到开除党籍,免除一切行政­干­部职务,保留公职的严重处分。而女播音员也不知调到哪里了,江城这么大,人们也想着她的痛苦和灾难,还有她那肚里尚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个新世界的小生命。

案件在整个调查过程中按照张局长的指意,顺理成章的完成,各个当事人都在比较满意,在处理这件案件中,却累倒了张湘剑。

张湘剑这天休假一天,回到妻子身边,妻子*婷有些不满地对他说:“湘剑,同你结婚以来,你就卖给了公家了,你还是在过你的单身生活,也不管这个家了。”

“哪能呢?我­干­好工作也是为了这个家哦!”

接着,张湘剑来到了老爷子的书房。

“呵呵!爸爸身子骨还好吧!”张湘剑殷勤地将买来的水果及滋补品放在沈斌的书房里。

“呵!湘剑有时间回来了。”

老沈大哥的病虽然稳住了,但是,医生叮嘱他绝对是要停止工作休息的,所以,老沈大哥只有在家看看书报,练习书法度日。有时候,英子妈妈也过来坐坐,并做一些可口的饭菜,一家人其乐融融。

这天,张湘剑舒适地躺在妻子*婷的身边,突然听*婷神秘地对他耳语道:“湘剑,你知道啵!我有了!”

“你有什么了?”张湘剑茫然地懒懒地问道

“笨啦!真笨!你要当爸爸喽!”

“啊!真的!”

“谁拿这事骗你?”

“哈哈!我也当爸爸啦!”张湘剑一蹦从床上跳到地板上,高兴得光着脚丫蹦着喊。

“你疯啦!小声点,这是半夜,别吵醒了爸爸!”

“遵命!娘子!”张湘剑小声说着又回到温暖的被窝,将妻子搂得更紧了,并深情地亲吻着她的脸。

此时,张湘剑眼角却流出了一行热泪。

“爸爸!我要当爸爸了。”

“爸爸,我想你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四十二回感觉衣锦还乡

张湘剑得知*婷怀上孩子,心里么提有多高兴,在高兴的同时,他也想起了他在乡下的父亲,对于父亲与母亲之间的事,他张湘剑对妻子*婷的保密工作做得特好,加之又是先结婚后恋爱,有父亲沈斌做主,妻子*婷也大大咧咧地从来末仔细过问,还一直认为张湘剑父亲早年去世了,她从不提起是怕勾起了张湘剑伤心的事。

当然,张湘剑此时想起父亲是一种本能的亲情表现,血脉总是相联,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哦!父子一别都有十一年了,怎么会不去想他。但,这繁杂的事儿也不能让妻子知道,一旦她知道了,又会怎么想,张湘剑有一个在农村而且患有疯傻病的父亲,噢!一想到这里,张湘剑的脑袋就会出现炸裂般的疼痛。

“绝对不能让婷婷知道父亲和母亲的事。”

张湘剑在心里再次打定主意,要去看父亲只能找个出差的借口偷偷地去,还有,张湘剑拿定主意利用出差时间到湖南去一趟,看看养育自己五年的叔叔张晓松。

经过周密的思考,张湘剑请示了局党委赵副书记,说是沿海城市广东省是当前改革开放的前沿重点,党中央的­精­神在那里得到最快的落实贯彻,是否有必要前去学习考察,将­精­神和经验带回来,推动局轻工业的发展,我先去探路,回来向您汇报。

这个良策使赵副书记正中下怀,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这是一个重要的历史转折点,是由以往的“以阶级斗争为纲”转向“以经济建设为中心”。这对全党是一个重大的新的理论问题,对­干­部职工来讲更是一个思想大转变的重大新问题,自然,宣传学习发动是首当其冲的。

于是,张湘剑与宣传­干­事小王准备第二天启程到广东省考察。

呵!一切准备就绪,张湘剑叫小王在家思考准备考察哪些内容,拿出一个考察的初步方案,拟定一个初稿,带着路上用。小王很是认真地关在家里苦苦思考这个拟定方案,他想:张科长交给自己的任务说什么要完成,而且,这次专挑自己去,很是看重自己的。于是,就把自己关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老老实实在家琢磨要考察的提纲。

张湘剑要去乡下看望老父亲的心情是那么的迫切。

搭乘回乡的班车比过去多了,只需花两个半小时,就是这两个半小时,张湘剑还要颇动些脑筋才能实现。

汽车开了一路,一路就是黄尘滚滚,张湘剑赶在上午十点左右急匆匆地来到父亲张二楞的家,只见门上挂着一个大铁钉弯成的铁钩挂在门扣上,表示家里没人。

他又急火火地去了隔壁向大伯母询问,大伯母耳背,他连说带叫,也没让她搞清楚。张湘剑这时想起了小翠婶,他赶紧小跑着来到小翠婶家,正看见小翠婶在院子里晾晒衣服。

“婶婶,您见着我爹没?”张湘剑着急地没头没脑地问

“噢!是狗娃回来了,听说你在城里当上大官忙得很,咋有时间回来呢?”小翠婶人老多了,但,语音还是那样地悦耳。

“呵呵!婶婶这些年过得还好啵!”

“托共产党的福呢!都还活着。”

“呵呵!……”张湘剑听了此话,一时无语,只有在一旁呵呵傻笑着。

“婶婶,喽!这点心是专门送给您的。”张湘剑从旅行包地拿出一包点心交给小翠婶。

“哟!这怎么敢当,让你破费了。”小翠婶激动得用双手接着,头不住的点着。

“哎!狗娃,这些年来你爹也过得苦,衣服都是捡你麻子大叔穿过了的,只有到了年关,我才给他做套新的,他还死活不肯要,好人一个也。这老天咋也不长眼,为什么总让好人过得这么惨。”

“前些年闹*,你爹哪敢上城里卖小菜,都是偷偷摸摸地去,被那砍脑壳的城管都抓了好多回,称杆都拆断了换上好几根。唉!么提了!受的这份罪哟!”小翠婶眼眶红红地说,她提起围裙的一角抹着眼泪。

“婶婶,我爹他人现在哪?”

“哦!一早,就跟你麻子大叔做伴进城卖菜了,说是给你攒几个钱好结媳­妇­添儿子。”

“唉!自己都过不过来,还瞎­操­些心。”张湘剑心痛地埋怨。

“可怜天下父母心嘞!”

“唉!婶婶,我要赶紧出差了,这毛衣和钱麻烦您交给我爹,噢!还有这包点心。您叫他不要想着我,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张湘剑将自己穿在身上的混纺粗毛衣脱了下来,又从包里拿出来一百元钱一并交给小翠婶,临别时,张湘剑含着泪花对小翠婶说:

“婶婶,谢谢您这多年对咱爹的照顾,麻烦您了,给您鞠躬了。”

“哎!别这样,折你婶婶的寿呢!婶婶知道你是个孝顺儿子,在外面混个人样,也着实难的,我经常劝说你爹呢,让他放宽心。唉!你妈妈也是个好女人呢!不说了,不说了!有空闲还是回来看看你爹哦!”

“嗯哪!我走了呵!再见了婶婶!”

小翠婶搂着带有张湘剑体温的毛衣,嘴里喃喃地说:

“狗娃,还真是个好孩子呢!饭都没吃就走了,真难为他了!”

“狗娃!有空常回家看看!”

“哎!知道啦!……”

张湘剑装着坚强走到村口,一出村口。张湘剑回首再看了看父亲住的小房子,心里涌现一股酸楚来,止不住的眼泪汹涌而下,心里悲哀地嚎啕:爹呵!你在哪里?儿子想见你一面都这样难。爹呀!

第四十三回感觉今冬回暖

已经进入深秋,迈入初冬,江城的气候本应是春夏秋冬四季轮回明显的,这年头四季的变换给人的印象倒是夏天和冬天漫长了些,春秋两季明显缩短了,老天爷对江城四季轮回的时差也开始玩起了手脚。

譬如说:江城的夏天在过去应该最高温度是38摄氏度顶破了天,偏偏在*最高峰期,江城的气温就开始不正常,热天热死个人,老天也象跟地上生活的人们较上了劲,你狂热,我比你更狂热,谁怕谁呀!那年头地上的柏油马路晒得动了流,人要走上去,穿的鞋子都会被粘上,所以,人们过马路时就急切地如同蜻蜓点水跳动着走。

而冬天呢!又冻死个人,老天爷也象每年生怕漏掉了似的,在冬天里不下它一场大雪誓不甘休,下大雪,这倒是乐坏了孩子们,家家户户门口都堆起一座各种各样形状的大大小小的雪人,那自然是孩子们的佳作。每当下大雪,人们都喜庆这“瑞雪兆丰年”祈求给来年带个好兆头,住在这天寒地冻的江城里的人们拿着政府计划供应平时烧饭用的蜂窝煤,这时将它用来烤火取暖又做饭,那显然是不够的。

所以,每年一到初冬,住在城区的人难为死了,在煤店门口排队买蜂窝煤的那阵候,真的不亚于电影里的煤矿工人大*的场景,半里路长堆集人们排队的扁担箩筐,时髦一点的有平板三轮车,自制的用木板加两根铁杆,装上轴承能滚动的平板小拖车,大人小孩的大呼小叫声,防止Сhā队维持秩序的,排队发号的各种方法各种形态应有尽有,店里店外卖煤的人和买煤的人已经是没有多少区分,一边是做煤块的机器轰轰响着一刻不停歇,一边是拥挤不堪的买煤人忍受煤灰的黑粉尘,脸上,身上都是黑煤灰,只见两只眼珠在那转动,一笑露出两排白牙。但是,人们却没有抱怨,在这恶劣的环境污染下,人们只希望买到烤火煤,只希望过一个暖冬,所以,你看不到人们脸上的沮丧,而是那种麻木的满怀信心期待的表情。

而在农村,家家户户有的是烧树木圪瘩,有的烧木炭,有条件的也可烧高价煤块,冬天倒也过得去。

而今年也快入冬了,进城卖菜的麻队长和张二愣失望地没有看到城里人买煤时的那种颇为壮观的场面,倒是产生一种莫明的冷清和失落感。因为,往年每到要入冬时,他俩到城区卖菜时,总能看到那买煤的人们在煤店门口拥挤不堪沸腾热闹的场面,他俩都在一旁看得饶有兴致,摩拳擦掌,兴奋到了极点。而且他俩是哪里热闹就往哪里钻,并将装有新鲜蔬菜的菜筐挑到离煤店门口不远的地方大声叫卖,也常常引来煤店附近居民的注意,自然,来买他们菜的人也就多了起来。

麻队长总在这时美滋滋地对张二愣说

“二愣,带你进城来卖菜有什么不好,让你也看看城里人过得蛮艰难的,啥东西都要计划,都要排队购买!真的还不如咱乡下人呢!”

“是的,是的。”张二愣咧着嘴笑了笑频频点头。

今天一早进城卖菜,麻队长和张二愣俩人走街穿巷各自挑着两筐蔬菜叫卖,卖得差不多了,剩下一点小白菜和香葱留自个儿吃得了。俩人肚子都在咕咕叫着提意见,快到晌午,他俩走进路边一家小吃店,各自要了三毛钱一碗的热­干­面和一毛钱一碗的蛋酒,这是他俩最喜欢吃的。

“伙计,今年咋没看见煤店门口排长队了,往年总是挤得打破了头,难道是煤店生意不好做了?”麻队长边吃边问小吃店的伙计。

“哟!你家真的不晓得啵!煤价放开了,也有不要计划的。”店伙计满脸堆笑地回答

“啥叫做放开了,也有不要计划,是不是不要政府发的那些票证?”

“对头,煤价放开,就是比计划用煤每斤要高出二、三分钱的价格,不想排队,就买高价格的,想排队就买计划煤。”

“哦!我说呢,今年买煤的人少了,以为煤店生意不好要关门了,原来这煤的价格还可以放开的。”

“那瞎放开价格,物价部门不管么?”

“你看,你家糊涂了吧?这肯定是物价部门代表政府做主的呢!谁敢瞎来!”

“哦!是这样的。我还以为今年这冬天暖气回流不怎么冷了呢!原来是政策变了,政策放开了。”麻队长在心里琢磨着,脸上出现笑盈盈的­色­彩。

正当麻队长在心里嘀咕盘算着时,在一旁只顾闷头吃面的张二愣“啊,啊……嚏”一声,一个响亮的喷嚏将他满满一口尚未咽下去的面条喷了对面坐的麻队长一脸一身。

“噢!我的哥哥哟!过点细沙,喷得我一脸一身的,是哪个这样想你哟?”麻队长立即站起身,像筛糠一样抖掉被张二愣喷得一身的碎面条。

“呵呵!对,对不起,我来帮你擦拭­干­净。”张二愣不好意站起身动手要去擦拭麻队长身上喷脏了的衣服。

“算了,算了,我自己来搞。吃好了没,我们回家吧,说不准,真的有事呢!”

“嗯!这左眼皮老在跳,为必是有人挂念咱?”张二愣狐疑地想,并用粗糙的手揉了揉左眼皮,口无摭挡地说。

“呵呵!你没感冒发烧吧?有哪个会念你?”麻队长噗哧一笑,笑出了眼泪指着张二愣戏谑说。

“呵呵!也是的,谁会想我呢!”张二愣悻悻地苦笑着

不管怎么说,这几次进城买菜,麻队长和张二愣感觉比过去市场环境宽松了很多,城管人的眼光也比过去温和了许多,不像过去见了他们乡下人来城里卖菜就像撵兔子一样,把他们赶到这里撵到那里,而今是规范了农民进城卖菜的地方,并离汽车站和船码头不远,甚至也可以挑着新鲜蔬菜走街穿巷叫卖,还送给他们一个新名词“方便群众”。

麻队长是个­精­明人,感觉今年的冬天不会很冷的,因为暖冬在回流。

麻队长和张二愣一起坐长途汽车回到村里,已是下午三点多钟了,刚一进村,就看见麻队长的堂客小翠焦急地站在村口迎接他们。

麻队长一瞧感动得满脸通红,爽朗地朝自己的媳­妇­打趣:“翠,你今天是哪根筋搭错了,到村口迎接你男人了,我不就离开了一上午么!”

“一边去!你不长记­性­啊,还说俏皮话。”小翠温恕地喝斥他。

小翠径直走到张二楞跟前,神乎其神地用热呼呼地口气对他说:“二愣哥呀,你猜今天谁来了?”

“谁?”张二愣一脸的茫然,睁着浑黄的眼珠看着她。

“哎!真的哈,二愣哥今天打了一个大喷嚏,喷了我一身面条,原来这打喷嚏真的是有人念喽。”

“别打岔!是狗娃回来了!”小翠激动地说

“他人在哪?”张二愣一把推开小翠,一边向自己居住的小屋狂奔,小翠在他身后喊啥,他一句也没听见只顾往前跑。等他跑到小屋前,只见自家门还是他早上走时用铁钉Сhā在门扣上一点也没改变时,他才失望地悻悻一ρi股坐在门口摆着的大石块上,眼睛失神地看着地。

等到小翠和麻队长赶到时,小翠喘着气抱怨说:“你话都没听清就瞎跑,狗娃是回来了,他急着要出差,来看看他爹,喽!这一踏子一百元钱和他脱下来的毛衣,还有这点心都是他孝顺你的”。

说完,小翠用毛衣包好的食品和钱一并投给张二愣怀里。叮嘱道:“你点点看,是十元钱一张的哦,一共是十张,总共一百块钱,你数清楚哈,么搞错了。明天,就放到信用社存起来。”

张二愣呆呆地接过小翠递过来的包袱,将鼻子闻了闻毛衣的气味,又看着这一踏子钱,扬起头对小翠和麻队长说:

“这不是做梦,真是他,真的是他哩!我的儿子!狗娃回来看我来了,我的狗娃看我来了!”“呜……呜”张二愣蹲在地上忘情地痛哭起来。

第四十四回麻队长独具慧眼(1)

麻队长看见张二愣哭希希的可怜相,鼻子一酸,一把将张二愣扶起,粗门大嗓地说:“二愣,站起来!咱乡里乡亲的,多一双筷子也不算多,从今往后,你就是咱的亲哥哥,咱养着你一辈子。”

张二愣听见麻队长粗门大嗓的直白,眼泪更加汹涌奔腾,五十奔六十岁的人了竟然像小孩子一样扑到麻队长宽大的怀抱里痛哭起来。

在一旁站着的小翠也是泪眼朦胧,对张二愣说:“二愣哥,咱家亮子说了,咱们从今往后就是一家人了。”

世界上呵!最动情的莫过于一颗心换取一颗心呵!

麻队长夫妻俩将张二愣扶到家里,好言相劝,晚饭小翠给他煮了一大碗面条上面卧着两只荷包蛋,张二愣也许是饿极了,不到五分钟将一大碗面条风卷残云般地一扫而光,然后,用手一摸嘴边的面条对麻队长说:“亮子,谢谢你!我,我回了!”

麻队长和小翠夫­妇­俩将二愣送到院落门,叮嘱道:“二愣哥,回去早歇着哦!”

“回,回吧!知道了!”

晚上,麻队长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踏实,时不时地将躺在身边的小翠折腾醒来。

小翠嘴里咕噜着:“这么晚了,你还折腾啥?”

“嗨!翠,你有所不知哦?我做着发财的梦呢!”

“啥?你又瞎胡闹,只怕是这两年半的监狱你还么坐够!”小翠生气地阻止道

“你这人,打人么打脸沙!我跟你说说,保准你听了心花恕放!”

于是,麻队长把上城里卖菜时看见到的新气象对小翠进行了学说,又谈了谈他今后的想法和打算,还说,家里头由二愣哥帮你­干­­干­,他就在外边打工去,看准了,今后自己­干­!

“哦哟!你说的是真的沙!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这出外做生意不晓得有多难的,你可要当心哦!”小翠听到自己男人的雄心壮志大表白,不由得心底一温柔,将头如婴儿般投向母亲怀里贪婪地寻找­奶­房一样,这一拱不打紧,拱得麻队长心里边痒痒的,麻队长就势如母亲搂着婴儿一样,爱抚地吻着她,从头一直吻到脚。

这时,小翠却激动地搂着麻队长哭了,她抽抽噎噎地说:“刚回来没几年,你又要走远了,是不是家里呆不住你了,心变野了。”

“心肝,说到哪去了。我这次不走远的,只是探下路,回来怎么­干­,咱们再从长计较”。

小翠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噜着:“你穷想吧,我困觉了。”

麻队长侧过头又深情无比地吻着自己的堂客,想着自己过去同张寡­妇­­干­的那等荒唐事,自己恨不得猛抽自己两耳光。在自己服刑二年半的时间中,第一年小翠给他带上他最喜欢吃的红烧­肉­、红烧­鸡­块和几斤水果,坐了半天的长途汽车去省监狱探监了他一次,鼓励他好好表现争取早日回家,还说,孩子们在家都想他爹了。

麻队长听进去了,那天自打小翠含泪离开后,他在监狱里躺在冰冷的被窝里整整哭了一宿,下死决心要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同家人团聚。在管教人员的帮助下他学了几门手工制作技能,在当时的*形势下,监狱关的罪犯很复杂,也有受冤屈的,也有各种各类的犯罪份子,麻队长经历这监狱从心灵上得到地狱般的冶炼,也深感人的自由是多么的美好。

那在监狱里呆的二个半年头中,他思前想后感觉还是自己的堂客小翠好,她那娇小的身影,端正的五官,一颗善良的心给了麻队长无比的温存和获得再生的强烈****,他曾经在牢狱呆着的每个晚上那是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呵!他都是在思念着小翠,满脑满眼都是小翠的影子,他想,他这一生就应该为小翠而活着,像个男人样地活着。

当他立功减刑半年出狱回到家时,给了堂客小翠一个突然的惊喜。就在那天晚上,孩子们都十分懂事地早早睡下了,只有他们夫妻俩却是一宿没睡,麻队长双膝跪在小翠跟前轻声求得她的饶恕,外柔内刚的小翠本想扬起手掌给她不争气的男人狠狠一记耳光的,但是,她看见自己男人原来是那般强壮的体魄,现在变得瘦骨嶙嶙,这是她深爱着的男人呵!这是她从她嫁给这个男人的那天起,就决心将自己一生托付给这个男人呵!她舍得打吗?女人呵!一旦变成母亲一样的女人,你对男人的爱,有时爱到如同是对自己孩子爱的那般深层呵!小翠搂着她的男人像搂着自己的亲生骨­肉­般地痛哭起来。麻队长这个轻易不流泪的男人,在自己堂客小翠面前彻底折服了,他把小翠既看成是自已心爱的女人,又看成是一位母亲,那是一个男人对自己心爱的女人的双重珍爱:一份挚爱和一份敬重。

就是从那天晚上,麻队长像变了个人似的,从此以后他全心全意为了这个家,全心全意用汗水筑建这个给予他家庭温暖的小巢,他爱抚着小翠,给了她一个男人应尽的温存,他视小翠为自己的心肝,自己的­精­神支柱。

麻队长深深地体会到:女人固难是脆弱的,但,女人一旦成为母亲,她就一定是坚强的……。

麻队长东扯西拉地从一件事又很快地想到另一件事,他憧憬着发财的梦想,只到­鸡­叫了三更,他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四十五回麻队长独具慧眼(2)

麻队长在第二天也将自己的想法同张二愣叨咕叨咕,张二愣没多吱声,只言说:你说啥就是啥呗。

按家乡人说的:坐船要赶头班船,第一班船赶不上,那就趟趟赶不上,图的是个吉利。麻队长的天分还是满高的,如其说他的天分高,不如说他长个狼鼻子,嗅觉是蛮灵的,观风向,看气候还是很有一手的,不然,当生产队队长那阵子,他身边的女人也打了围。如果不是他堂客小翠人长得水灵,心地也善,早怕是在­鸡­窝里打翻了天,就这,他还是鬼使神差地上了张寡­妇­的床,说是他接受张寡­妇­感激他吧,有这个拿­肉­体作酬谢的么。

所以,麻队长昨晚一宿给小翠做工作,就是为了打消小翠记住他搞女人旧帐的醋劲,他麻队长张亮从牢子里出来快十年了,他重犯了没?啥都没犯过!这说明什么?他麻队长张亮是个有血­性­的男人,是知道痛改前非的男人,而不是那满地跑的公狗,见了*都要上的。

女人毕竟是女人,何况是小翠这样贤慧的女人,麻队长要去省城谋生的那天,他堂客小翠是抹着泪,千叮咛万嘱咐,又往他手里塞了二十块钱,将洗好的被子换洗的衣物都给他准备好,捆好,一直送他到村口,只到看不见人影才悻悻地往家走。

麻队长为什么下此大决心到城里谋生活的,不谈别的,男人就是不能白活了,就是这个理儿。

他坐在船上,看着长江波涛汹涌澎湃,清澈的江水一浪高过一浪,后浪推着前浪,看见红嘴江鸥不惧风浪在波涛汹涌的江面上忽上忽下飞翔着觅食,他抿嘴轻轻地笑了。他想,他刚刚43岁,也是男人的成熟鼎盛时期,虽然晚了一点,但是,大家都刚刚睡醒,就看谁赶早赶晚的问题,我要是­干­它个十年,将会怎样?

“嘟……嘟”汽笛一声长鸣,客船靠岸了,打断了麻队长思絮,他挑着行李随着拥挤的人群上岸,直朝几个新开放的市场走去,虽然这新开放的市场尚无规范,乱哄哄的却也是热闹非凡,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积家嘴,这个在古代就是“九省通衢”,云集着四方商贾,只是历次政治运动和经历*的扫荡才将这里搞得是冷冷清清。如今是政府的政策松动了,人也自然多了起来,增添了市场的人气。

麻队长对此是心知肚明,他先找个小旅社登记住下,习惯­性­地找到一家小吃店糊乱吃了一碗面条,喝了一碗糊米酒。然后,他拿着挂着绳索的扁担就到他卖菜熟悉的几个地方打探找活路,因为他经常到城里卖菜,穿街走巷的有些居民都认识他了,看见他来了,有的竟然笑着打招呼,喊着:“麻哥,你不卖菜也来当扁担来啦!”

“呵呵!是的,跟你们做伴沙!”麻队长陪着笑脸应答。

转悠了大半天,麻队长只捡了几个扁担的小脚活­干­,当然,这对于他来讲,真的是小菜一碟,你看他手臂上的肌­肉­都像是跳动着的蛤蟆一鼓一鼓的,一米七八的个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五官端正浓眉大眼,加上他人嘻哈,不是那样地跟别人较真,主人说给多少钱就是多少,­干­的活也是漂亮轻拿轻放,使主人满意。他总是笑着说,只是给个吃饭的钱,只当是给朋友们帮帮忙的。

呵呵!就这样,麻队长在这几条沿江的街市上站住了脚,麻队长的名字外号也跟着多起来,有的叫他“亮哥”的,当然,这是小一号人对他的尊称;有的叫他“麻亮”的,这是有些来头的人对他的戏谑;还有的称他“张麻子”,那就是直呼其名了,这也是有些来头的。但是,对于麻队长在牢狱趟了近三年浑水的他来讲,这算得了什?不也算是区区小菜一碟么。

当扁担挑夫,一天下来能挣个二、三块钱,这对别人来讲是十分了得的好事,但是,对于麻队长来城里的目的并非是只靠卖粗力气活命的,那不是长远之计。俗话说: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他麻队长虽是个地道的农民,但他心灵手巧,在坐牢的那阵子,他学了一门手艺,掌握了皮件制作的全套工艺,只是在回乡之后的十年中真的是英雄无用武之地拳脚得不到施展,白白浪费光­阴­,他认为自己回家那阵子真的快变成了窝囊废了,还要遭人白眼,那等难受劲呵,真还不如坐牢那阵子痛快。

如果这时将麻队长比作一头刚出山觅食的孤狼恐怕对他是最形象的比喻了。

麻队长这时有着饿狼的嗅觉,是那样的饥不择食;有着饿狼的灵敏狡猾,善于隐蔽自己;有着狼的勇敢,是那样地无所畏惧。麻队长可以说具备了狼的特­性­,而狼有三大特­性­:一是敏锐的嗅觉;二是不屈不挠、奋不顾身的进攻­精­神;三是具有良好的团队­精­神。前两条麻队长是完全具备了,只是这第三条还暂且看不出来,只能这样说,麻队长还是一头孤独的狼,一只饥饿很久了的,蹿出来觅食的孤独的饿狼。

江城的冬天,今年真的不冷。但,不冷是相对的,不冷只说是没像往年那样来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而今年虽不下雪却经常是­阴­雨绵绵,有时还下着冻雨。一般的情况下,有好多的扁担脚夫都认为挣不了几个脚钱,又快到年关了,就纷纷回乡下了。越是这个时候,麻队长却认为是最忙碌的时期,江边码头,几个市场需要他这样的扁担那是寒冬里的一把火,急客户所急呀!

麻队长在清芬巷热呼了起来,他也熟悉了几家定点的顾主蹲在那里守株待兔。越是快到年关,做生意的掌握人们急切回家过年的心情抬高物价,那么,如麻队长一样的扁担们也跟着水涨船高,譬如说,平时挑一担货要五毛钱,那么到年关紧俏时就变成六毛或者七毛甚至翻倍。但是,麻队长坚持的原则是薄利多销,当然,此时,这句话安在他身上还为时过早了点,麻队长身上有什么利可图?一个真正的无产者,自由游民,靠出卖体力活命,这是一本万利?还是无一毛之利?这就看你如何去看待他这个利了。

这天,天­阴­冷­阴­冷的,是腊月十四了,还有十五天就快到年三十了。麻队长正在清芬巷挑着担子往码头的方向走,突然从巷口窜出一个长得像硕鼠一样的鬼家伙,只见他长得鼠眉鼠眼一脸的诡秘相,他那脑袋好像没长脖子似的扣在他那肮脏的黑棉袄衣领上,蓬头垢面的。他一蹦一跳地窜到麻队长的跟前,油腔滑调地嘿嘿一笑:“麻哥!观察你好久了,赚饱了哦!能否赊给小弟一点点钱花花。”

麻队长将挑子停了下来,对这个硕鼠说:“兄弟,天冷,咱混口饭吃也不容易,给你二块钱上饭馆吃一顿,只当是我请客了。”说着就从口袋捣出二块钱递给那硕鼠。

哪知,那硕鼠根本看不上眼,他斜眼看着麻队长:嘿嘿!那满嘴暴露的黄牙发出两声­阴­冷的笑声,使麻队长感觉一股凉气直通后背,心想:今天大事不好,遇上麻烦了。于是,他镇定地将扁担从两只货担上抽了出来,握在手里,眼睛打量了四周一番,站稳了脚跟,他心里快速地想着一个念头,倘若今天遇上不测,咱必定要以死相拼羸了他个狗日的。

于是,麻队长脸一红,粗声大气地说:“我累个半死还没吃早饭,给你钱请你吃饭,你还不要,你是要找我玩,我就跟你玩一下,不过不是今天,等我把货给客户送去,你再来找我玩。要玩什么?由你挑好了,用*的话说:东风吹,战鼓擂,现在还有谁怕谁的!”

“好的,有板眼!今天我收下你这二块钱,只当是买包烟抽了,不过,今后见面就不会是今天这样子了哦!”

“对了!怕你不晓得,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细毛,这地盘,是我大哥分给我管辖的,看在你是新来的份上,放你一马,下次就不会这样便宜了。”说完,又将他那乱蓬草的头缩在衣领里歪斜着肩膀扬长而去。

麻队长怔怔地望着那敲人钱财的恶棍远行的背影,心想,这独霸一方坐地分赃的地头蛇还真的出现了,难怪那些个扁担说是要回家过年,莫不是也遇到过这些恶棍,他们对我说的是扯话。

牭谒氖六回狭路相逢勇者胜(1)

当麻队长与地痞细毛不经意地交锋一事,很快传开了,特别是那些势单力薄的扁担简直要将麻队长推选为扁担协会的大哥,麻队长坚决不同意,叫我大哥是对我的爱护,要我当什么会长那是决对不行的,政府也是要取缔的。

当然,这是人们的心愿,只讨嘴上快活而已。同麻队长走得近的要数一个叫六猴子的­精­瘦男孩,不到十五岁辍学到江城码头当扁担,他口口声声喊麻队长大叔前大叔后的,嘴挺甜,在同麻队长交往中得知小扁担六猴子家父患重病,母亲早改嫁了,无依无靠,只得到江城当挑夫,挣个口粮钱。但是,到这当扁担后经常受到地痞细毛的欺辱,动不动就被地痞细毛及他的喽啰,拿他当­操­练拳脚的把子,有时小扁担六猴子刚接到顾主给的工钱如若让这伙人看见就会强行要走。所以,小扁担六猴子看见地痞细毛他们的人来了,像躲瘟疫一样地避开他们。

那天,小扁担六猴子躲在一边看见了麻大叔与地痞细毛的交锋,他很希望麻大叔抽出扁担的那一瞬间,定会扬起手中的扁担将地痞细毛打得屁滚尿流鬼哭狼嗥抱头鼠窜,他想他定会跳起来为麻大叔欢呼的。可是,这么一场好戏还刚刚开始就很快谢幕了,而且,地痞细毛这次还装腔作势绅士般地离开,而麻大叔却站在那里愣愣地像座铁塔。

后来当他问及麻大叔为啥不去狠狠地揍细毛一顿时,麻大叔摇头叹口气道:唉!细毛也是为口饭,只是不想劳动,想得现存的。

离大年还有十三天了,麻队长想再­干­一周攒够二百元钱再回家,因为他堂客小翠来信让他早点回家过年。麻队长心里暖和得很,劲头更足了,决定攒够二百块钱一定回家,让妻儿老小高兴高兴。

这天,天气很好,太阳出来了像煮透了的正宗的洪湖硕大鸭蛋黄。江城在年关要到来时,那个热闹的场景更是比平时增加了十几倍。谁见过这么大的场面的,闹市区人们扬着笑脸拥挤着采购过年的物资,客运码头、客运车站等待回家过年的人排起了长队,运送各地旅客和货物的车辆欢快地忙碌着,人声汽车喇叭声响成一片,也拥挤着水泄不通,平时是人跟车让道的,可年关期间,汽车司机急得满头大汗,不停地按喇叭,而人群只顾走自己的,并鱼贯地穿梭于汽车停着的空隙间。麻队长这群扁担就是这样,他们挑着满满的一担货物,嘴里快活地叫喊着:“哟嗬!擦油了!擦油了!哟嗬!”

在麻队长的带领下,扁担们挑着担子一溜烟地小跑着,成了闹市区一道特别的风景。拥挤不堪的人们不避让汽车,倒是避让他们扁担队,给麻队长和小扁担六猴子他们心里乐开了花。

一天忙碌累了应该休息了,麻队长却看见小扁担六猴子哭丧着脸,就关切问出了什么事?小扁担六猴子对麻队长说:“细毛,他给我的五十块钱全抢走了!”说着就伤心地“呜呜”大哭起来。

另外一个扁担也气愤地说,昨天,那狗日的也抢走了我的二十块钱。

正说着,地痞细毛还有另外的两个喽啰跟着,细毛走到小扁担六猴子跟前拍着他的脸蛋说:“搞么事搞哇!连这点规矩都不懂了,还想到这里来混,拿了你的几个孝敬老子的钱,你还大过年的嚎丧,真他妈晦气。呸!呸!”

小扁担六猴子停止抽泣,吓得不敢吭气。麻队长实再看不下去,就将小扁担六猴子拉到自己身后对地痞细毛说:“老弟,小扁担六猴子是个小伢,你这么大的人了,咋欺负一个小伢呢?这个味也玩的不正吧!”

地痞细毛骄横地说:“哟嗬!麻亮,上次跟你交锋,我放了你一马,你还长了­精­神,给你一点颜­色­看,你还真拿它开起了染房,你上次说要找我玩,正好,今天,我闲得有空陪同你玩玩。”

说着,细毛朝他的两个同伙使了个眼­色­。那两个同伙比细毛长得粗壮一些,是个长力气不长脑子的两个家伙,这两个粗笨的家伙如饿狗扑食样直朝麻队长凶猛地扑过来。麻队长看见这阵势“呵呵”一笑说:“就这狗趴式还想过招,来呀!”朝这儿打。

这两个笨家伙用在湖里摸鱼的招拭上前想揍麻队长,被麻队长左右一闪,猛的一个海底捞月将其中一个笨蛋的腿抓住即刻掀翻在地,又朝着他的ρi股蛋上踢了一脚。另一个笨蛋见状,学着澳洲袋鼠摔跤的打法,两只脚左右跳动,两只手作握拳状原地跳动迟迟不敢出手。细毛在一边看着这两个桶饭这等狼狈相,骂骂咧咧地:“真他妈的白养活你俩,看我的。”说时迟,那时快,这细毛还真是个地痞加恶棍,他在路边­操­起半个砖头就朝麻队长的头部猛砸过去。还好,麻队长眼疾手快,一个闪身,头一偏,迅速地伸出手臂猛一挡,砖块从麻队长的脸颊飞快地擦过,麻队长脸上还是被砸过来的砖块的尖锐一角划了一个长长的血口子,麻队长并没感觉到,只是准备用擒拿的方式解决地痞细毛,只给他一个教训,见他如此嚣张和狂妄,也就不客气地挥起了铁拳,重重地赏了细毛两击重拳,打得细毛嗥叫着边跑边嚷:“好,你个麻亮!你,你给我等着。”

其他的扁担见事情闹大了,就赶紧找借口走了,只留下麻队长和小扁担六猴子。

小扁担六猴子吓得对麻队长说:“麻叔,我给您添麻烦了,你走吧,回家去吧,我就留在这等他们了。”

“六猴子,不怕,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咱躲得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该来的就让他来吧!”

“走吧!先找地吃饭再说,死了也不能当个饿死鬼呀!”

当麻队长和小扁担六猴子两人吃完饭往居住地走,正要拐进一条小巷,借着浑黄的路灯,麻队长发现前面的去路被五个汉子挡住了去路。其中一个就是地痞细毛,这时他用手指着麻队长说:“就是他,打了我的两个弟兄。”

这五个汉子和麻队长及小扁担六猴子,就这样对峙着慢慢走近,麻队长这时想,跑是绝对不行了。小扁担六猴子吓得浑身哆嗦着,将­精­瘦的小身子藏在麻队长身后。

正当千钧一发,一场血战即刻爆发时,这五个汉子中其中一人借着路灯的光线看清了麻队长的长相,试着轻声叫了一声:“张亮!”

“你是谁?”麻队长迟疑地问道

“我是王强。”

“哪个王强?”

“亮哥!你不记得我了?”那个叫王强的嗓音变得异常地柔和。

“哦!记起来了,68年,在号子里。”

“呵呵!哥哥莫提了,莫提了,过去的事,提不起的!”

那个叫王强的人上前拥抱着麻队长激动地拍着他的肩说:“亮哥,我出来后找了你十年,你到哪里高就了,咋又到了这里来了?”

麻队长这时不做声了,只用眼睛狠盯着细毛,这时的细毛连做梦都没想到,这本来是他看好了要痛痛快快地收拾他麻亮的,咋他妈的喝凉水都塞牙,咋就有眼无珠地无辜得罪了老大的兄弟了,这时的细毛眼睛只看着地上,真的恨不能发现地上能奇迹般地出现一条地缝容他钻进去。

第四十七回狭路相逢勇者胜(2)

地痞细毛说的老大王强是何许人也?为什么这老大王强对麻队长张亮又如此恭维地称兄道弟,使一触即发的悲剧变成了喜剧,使地痞细毛盼望能将他心中憎恨的剌头麻队长制服的强烈希望化为了泡影,变成了从今往后他还要看他麻队长的脸­色­混口饭吃。这世界变化也太快了点,真的是翻手为云、复手为雨!

王强要兑现十年前对麻队长许下的诺言:如有一天两人相见,一定要把他当亲哥哥看待。

今天,也就是他手下的细毛多次向他禀报说他的管片有个麻子不好制服,极大地妨碍了他收地租的好事,搞得其他的扁担也敢同他细毛对抗了,如果此事不坚决杜绝,任其发展,别说是今后弟兄们吃香的喝辣的,就连稀粥恐怕也很难喝上。

于是,他就让细毛设骗局找小扁担六猴子麻烦套麻队长上钩,结果,一切都在王强的掌控之中,他只等时机叫了几个有点功夫的弟兄,准备好好地收拾一下那个想坏他好事的可恶的麻子,只是想狠狠地教训他一番,要他知道想在此地­干­,得守规矩。

可是,这麻子还真是有贵人相助,他不仅仅是现在没伤及皮毛,(麻队长脸上的划伤是先前细毛伤害的)而且被王强认出了是十年前对他有恩的大哥。

王强在这种极度尴尬的场面与自己过去的恩人见面,很是伤自尊的,按他们的行话说,这个味的确是掉大了。他看见麻队长无比愤怒地盯着手下的喽啰细毛,又借着灯光看见麻队长脸上有条蚯蚓般的血印,王强明白,他张亮心里还记恨着细毛,于是,他朝细毛偏了一下头,细毛吓得双腿“扑通”一声跪在麻队长跟前,嘴里连连叫喊着:“张大哥,张大哥,我细毛有眼无珠,伤害你老人家了,放了我这次吧!张大哥”。

这时,麻队长紧锁的双眉一松,眉开眼笑宽慰地对王强说:“强子,自家小兄弟哪有不犯点小错的,何必那么认真!”

王强这时向跪在地上的细毛说声“还不起来谢谢!一边玩去!”细毛麻利地站起来又向麻队长鞠躬,转身向黑暗中跑去。

王强微笑着热情地对麻队长说:“这手下人也太蠢了,为了这点破事害得我晚饭都没吃成。这样,亮哥,今天也是奇遇,我请你,也为你接风洗尘也好述述旧,这孩子就让他自个儿先回去休息吧!”

麻队长想,既然如此,也只好就汤下面了。于是,就拍着小扁担六猴子的头说:“六猴子,你先回去休息吧!”

王强一行人来到一个叫老会宾楼的小包间,叫了几个菜要了一瓶黄鹤楼白酒就这么两个人边喝边述,两人尽兴时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多钟,才亲自将麻队长送回小旅社。临走时塞给了麻队长口袋里一卷钞票说:“亮哥,快过年了,嫂子在家等着呢!早点回吧!”

麻队长推让着死活不肯要,王强说:“亮哥,别扯了,比起你对我的好,这真的算不了什么的。我有时间再来看你,你有事就找我吧!我就在这管辖内,很好找的。”说完,就跟着来的三个汉子如鬼蜮般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小扁担六猴子看见麻大叔回来醉熏熏的样子,立即给他打来热水,将麻队长头脸手脚洗­干­净,帮他*扶他上床睡觉,麻队长拉着小扁担六猴子的手说:“六猴子,今后,细毛再也不会欺负你了,睡,睡,安心睡吧!”

小扁担六猴子这段时间就跟麻队长住在一个房间,主要是麻队长看他可怜,一来这孩子也生得机灵人也勤快,二来也好有个照应,麻队长还想认下小扁担六猴子为自己的­干­儿子呢!当然,这是后话。

小扁担六猴子今晚却在被窝里像抱­鸡­婆­操­蛋似的怎么也睡不着,本应该吃大亏的麻大叔,咋一会儿神奇地成了地痞细毛老大的座上宾客了,这真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他整个人都懵了,如同一片云雾笼罩在他心头,他以为这是在做梦,他死劲地咬了一下自己的手背,明明是痛的嘛?这不是做梦,是真的,呵!这真的只有在电影里才有的镜头却明明白白地发生在自己面前,真的是奇了怪了。

其实,小扁担六猴子认为奇了怪了的事并非真的是奇了怪了的事,而是事出有因,事在必然。

这话怎么讲,话还得扯上那不堪回首的十年*。王强何许人也,明白地讲,他就是小说主人翁张湘剑的初中同学,后来因家庭困难辍学接了母亲的班,到搬运公司当了一名搬运工。再后来*火起来时,他不甘过上他父辈平庸受气的日子,于是,在*中表现异常积极,各次街头两派的辩论会,他总是以胜者而冠之,因此,在江城也小有名气,很快就提升为某个造反派的小头目。在67年夏天保守派和造反派两派互相对峙后,紧接着两派发生了震撼党中央的血腥大武斗,王强当时是二十来岁的­棒­小伙,虽然平时也好逞强,好打抱不平,也有点霸道,但是穷苦出身的他却凭着一股旺盛的革命热情投入到了这场两派夺权的战斗,在战斗中,他高举着战斗队的火红战旗勇猛冲在前强占至高点,他看准了保守派Сhā旗帜的楼顶上只有一个人在守候,凭着他的机智判断出这个人肯定是个书生,于是他大步流星般地大跨几步冲了上去,一脚将对方踢开,将战斗队的旗帜Сhā上了保守派的楼顶上。随着大楼下获胜方的欢呼声,那次,他感觉他就是真正的勇士,一个真正的革命者。

谁知,他还没从兴奋中缓过神来,他单位组织按上级­精­神对某些个在武斗中的极少数闹事者进行严打。他王强高举战斗队的旗帜冲锋陷阵是众所周知,也听说,他冲上去踢对方一脚时由于用力过猛,将那个人的腿踢断了,也自然成了第一批严打黑名单中的一员。于是,他很顺应潮流地被关进了班房送去劳改一年。

再后来,发生的事也是顺其自然的,众所周知的是一个笼子里关不下两只叫­鸡­公,这号子里关的全都是叫­鸡­公,而且是品牌叫­鸡­公——斗­鸡­,所以,只要警务人员不在,号子里没有哪一天不是打得­鸡­飞狗跳的。

当年,麻队长正和张家寡­妇­在床上­干­那等好事,却没防备受到瘌痢头这等小人的密报,得了个****罪的罪名判刑三年送去劳改,67年时,他正好是两年。当王强得了个伤害罪垂头丧气如丧家之犬般走进他住的号子,他也在所难免地同样经历了新老犯人如同斗­鸡­般的混战,只是他幸运地遇上了麻队长在他受到为难时同他解围。因为麻队长仗义豪爽,深明大义肝胆相照侠义柔肠,深受号子里的人推崇。那时,失去自由的王强恨不得认麻队长为再生父母,在王强的一而再再而三的跪地磕头的请求下,两人才拜为兄弟。

王强曾当面发过毒誓:只要他王强出去有一口饭,就要分半口给他张亮哥。从此,两人在号子里好得不得了,真如兄弟般,只到麻队长张亮提前半年获释。

经过这一场戏剧般地变化,第二天,麻队长一早起来递给小扁担六猴子六十块钱,也劝他回家过年,过了大年十五再来。麻队长也上街买了一些食品和花布准备回乡带给妻儿一个惊喜。

麻队长经过这一折腾,发家致富的劲头更足了,他自己换上新买的衣服和新的旅行包,一路豪情满怀朝家的方向赶,直到他一不小心手碰到脸上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这才立即想起琢磨着如何回家同自己的堂客小翠交待。

麻队长今年算是过了个比较丰盛的大年,他四个女儿,大女儿春妮今年也有二十三岁了,*那年停课,张湘剑回老家时,当年给张二楞送红烧鱼的小丫头现在也长得婷婷玉立的,早就招进英子妈妈所在的织布厂当上工人。老二桃花也有十九岁考上一所师专在读,老三秋艳也有十五岁了在乡里读高中,只有最小的冬梅刚上初中。

所以,小翠婶念着英子的好也知恩必报对张二楞是真的当自己的亲生的大哥看待。麻队长打工回来,除了大女儿春妮不给压岁钱外,其他三个闺女一个人给了五块钱的压岁钱,这是过去从来都没有过的,每个女儿是穿戴一新,这也是过去没有的,麻队长的堂客小翠给张二楞做了一套黑­色­的新布褂,张二楞也是满心欢喜。

家里院子门口挂上一对麻队长从城里带回的红灯笼,红彤彤的那是喜庆,还有门楹边上贴的对联,那对联是麻队长让专门书写对联的先生写的。

上联是:神州到处有亲人不论生地熟地

下联是:春风来时百花齐放花开满园春

横联是:春暖人间

麻队长这回是在村里人面前长脸了,生产队的张队长 和老婆迎春是第一个来拜年的,还有二狗子,蓉蓉,桂桂等乡邻乡亲地来了一大溜,小翠婶脸笑得像盛开的*和她的四个女儿热情地拿出家里早就准备的炒花生、南瓜子、蚕豆、麻糖和城里带回来的花花绿绿的水果糖招待客人。只是当乡亲们问及他是如何到城里打工挣钱的,麻队长只呵呵一笑说:“这挣钱难哦!你看!我这脸上的伤就是给人家打的,呵呵!弱­肉­强食到处也是有的呢!”

小翠婶一边招待乡亲一边接着她男人的话题快言快语地说:“是的呢!这钱是不好挣的,你家看他那脸上的伤,长得这么一大把年龄了,还为打工挣钱让别人打成这个样子,教人哪个不心疼哟!”

“去!去!去!你们女人一提起事来就是西瓜皮擦ρi股的没完没了。在城里,走在大街上,说不准从哪个楼上掉下花盆来砸碎你脑壳,你去找鬼扯。这点伤早就好了,还在那里磨磨叽叽叨唠不停。”麻队长在乡亲们的面前,怎么也说是个大男子汉的,这点伤算得了什么?

“你咯半吊子,心疼你啦!还拿话呛别人!”

“哈哈……,瞧你这两口子也真的是亲热咧!”新任的张队长打着哈哈笑着说。

正月十五闹元宵一过,这大年就算过完,麻队长琢磨着不能光靠­干­体力活来挣钱了,这对他一个中年男人来讲,更多的是要运用成熟的经验和技术,麻队长是闲不住的人,也是有头脑的人,他下一步的发家致富计划是什么呢?麻队长不由自主地从口袋里摸了一包江城产的游泳牌香烟,放在嘴里,划了根火柴,点上烟慢慢地独自在那里吞云吐雾。

第四十八回冷酷与意志背后

话说王强离开麻队长张亮后,回到了他住的有二间房的小屋,这间小屋还是王强在*中当了一阵子造反派的小头目后,由房管所革委会特批下来分给他的。王强的母亲和他的三个弟妹就住在他母亲原来的小房子,离他住的地方还有点远,他确实也不想再回到他母亲那间进门还得低着头的破旧小屋子。

王强说来也到了而立之年有三十四岁出头了,却尚未成家。不是找不着女人,王强想,想找个女人随便结个婚这满大街都是,若要找一个自己心怡的女人,那就靠缘分。

王强在*当红的那阵,有个毛泽东思想宣传队的小妞叫晓晴的姑娘看上了他,那年晓晴芳龄十七岁,是个初中毕业生,因家里成份不好没有被推荐上高中,而留在街道当了社会待业青年。她人长得很清秀,一对乌黑发亮的长长辫子,总是在她那合身的草绿­色­的军装背后顽皮地跳动着,白皙无血­色­的脸上,五官生得很俏丽,一双闪动着的大眼睛,总是那样地看着人,带着迷茫的惊异的神情,仿佛总是在问:是真的么?这是真的么?给人一种怜爱和心疼的感觉。

王强认识晓晴是得益于那场作为毛泽东思想宣传队的专场调演汇报演出,在区工人文化宫慰问造反派的战士们。晓晴演的是革命样板舞剧《白毛女》片段《北风吹》,王强看完演出后走到前台同演员们一一握手,并合影留念。作为当时享受造反派首长待遇的王强穿着流行的没有帽徽的草绿­色­军装,配着他那健壮的身材,左手臂上戴着用红绸缎特别制作的毛泽东思想战斗队的红袖箍(一般队员是用布做的)。很有领导风度地认真询问了晓晴是哪里人?­干­什么工作?晓晴握着他的大手激动地回答,曾经在学校演过歌舞剧《白毛女》中的喜儿,目前还没工作。听了晓晴的回答,王强紧紧握住喜儿晓晴的小手说:“演出很成功,你跳的很好!”

对于晓晴来讲,在她的心灵上是无比振奋的,忍不住扬起了尚未卸妆的笑脸,眼里满含泪花像喜儿见了大春一样,“这就是我心里的大春么?”晓晴瞬间有点眩晕的感觉,整个人沉浸在无限的遐想中,不由得在照相机对准镜头拍摄时,她将身子朝王强身边靠了靠,照片出来后,效果很好,她甜甜的微笑着小鸟依人般地靠在王强身边,是那样地自然,谁也说不出什么来,完全是革命派的光辉形象。

晓晴作为当时的社会待业青年只能在街道里混,既无职业,也没固定收入保障。平时只有同居委会的大爷大妈们上街刷标语或在街道搞爱国卫生运动,*开始后,晓晴才将自己喜欢的专业跳舞唱歌派上用场,她在居委会中组织排练革命样板舞剧《白毛女》片段《北风吹》和京剧《红灯记》选段装扮李铁梅,她成了台柱子,每到一处演出完毕都有好吃好喝的,渐渐地晓晴的名声也大了,人们竟然忘记了她的真名而是老远就有人喊她叫喜儿。

通过那场演出,晓晴就调到王强造反派战斗队的分部宣传组任宣传员,王强是分部的队长就有更多的时间与晓晴在一起了,那段时光对王强来讲是令人终生难忘的。

他王强喜欢晓晴这样的女伢,他认为晓晴不是那种古里怪气刁钻刻薄的城市女伢,也不是那等俗不可耐的村姑。他认为晓晴的身上有着贵族血统,她的冷俊,她的不市侩,她的天然地纯真,她那天生一副乐天派的样子,都深深地打动了他王强。他还了解道,晓晴没有妈妈,早年她妈妈因病去世,家中只有一个右派分子的爸爸和一个患有梦游症的妹妹。就这样,晓晴整天还乐呵呵的,陶醉在她的唱歌和舞蹈艺术里,在家里只要有点功夫,她就像小鸟一样又唱又跳全然不知柴米油盐这等拉杂事,一个天生的乐天派。

有一天,晓晴上班来晚了,王强一早坐在办公室寻思着,只见晓晴眼睛红肿着走了进来,找他请假说,她妹妹梦游病又犯了,昨晚她直怪自己睡得太沉了,她妹妹半夜起来,走到二楼的阳台上翻过阳台护栏跳了下去,腿摔断了,拉到医院上了石膏,现在还在家里躺着呢!说完,晓晴就孩子一样抽抽哒哒地哭起来。王强只有站起身,爱怜地抚着晓晴的肩膀说:“别哭了,让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是我欺负你哟!”

“王大哥,我就请几天的假,妹妹能拄着拐杖走几步了,我就来上班。”晓晴睁着用泪水泡着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王强,这时的王强浑身都酥软了,他爱怜地用手指准备轻轻抚去晓晴遮蔽在眉间的几丝乱发,晓晴顿时敏感地抬起手挡住了王强伸过来的大手,自己用手胡乱地抹去那几丝乱发,身子本能地朝后退缩一步。

王强收回手坦诚地说:“去吧!这几天还不太忙,你就在家里编写小剧目吧!”。

“嗯!感谢王大哥!”

他用目光送走晓晴出门,心里想,这女孩子真的是很单纯的呢!

也就是晓晴走了的那些天,爆发了保守派和造反派的夺权大武斗,王强以他的机智将造反派的旗帜Сhā上了保守派驻地大楼。也就在他们欢庆胜利过后,上级对在武斗中突出的人进行清理,他王强因故意伤害罪获刑一年。在离开单位的那天,他回头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他希望她来送一送他,也并不希望她看见他这时的狼狈样。当他准备钻进警车的那一瞬间,他不甘心地猛然回头在人群中发现晓晴的身影,她如同惊弓的小鸟,躲在人群,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满眼的迷茫,满眼的痛苦。他知道这时的晓晴又在心里问道:这是真的么?我最崇敬的人一夜间成了囚徒,这世界是怎么啦!

一年后的王强刑满释放后,他的工作单位没有了,成了待业人员。好心的居委会的金大妈很关心地经常找王强要他帮忙居委会作一些公益活动,因为,十年*后人们的思想首先得到解放,这是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胜利召开的重大历史贡献。然而,应该更清楚地看到是人们对政治信仰的动摇,思想上的混乱,大乱达到大治这也是历史的辩证法。

居委会的金大妈也是­精­明之人,她略知王强的底细,加之街道的片警赵波说,王强是可以改造好的,也可以使用。于是,针对居委会这一片地处闹市,经常发生抢劫、偷盗、流氓和小混混相互斗殴的情况,极大地扰乱当地社会治安。金大妈就找到王强,让他出来担任居委会的自保委员,负责这一片的治安工作,这就给王强安上了合法的身份,这一片的治安协理员。

有了治安协理员的合法身份,经过王强的努力和配合江城多次严打,街道上的治安要比原来好多了。王强在他的人生中几经波折,几经摔打,几经磨难,他变得冷酷了起来,还要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他心爱的女人,晓晴并没有等到他出狱回来就急匆匆地结婚,这就是诱发他冷酷的重要诱因。然而,他不知道,他心爱的女人为什么这么匆忙地结婚?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晓晴知道王强眼里是揉不进半点沙子的,她能将自己的痛苦告诉他吗?她还能等待王强回到她的身边吗?在若大的江城里,如茫茫人海,晓晴一家如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之中。

于是,王强在这次偶然中遇到他狱中结拜的哥哥张亮——麻队长。见面后,两人在一起喝酒时,他王强只有对他有着兄弟般情意的人倾诉这些年心中的痛,他都是三十四岁的人了,他没有成家,当张亮劝说他应该找个女人结婚时,他哭着说:我知道她是喜欢我的,我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她是喜欢我的。她知道我回来了,可她躲着我,她心里肯定有说不出来的隐痛。可是!她是个好单纯的女人哦!她肯定是躲着我不愿见我。我对不起她,可她不应该躲着我呀!我真的是搞不明白。

第四十九回心被撕裂般疼痛

尼采在他的散文中对邪恶是这样论述的:请君在考查优秀绝伦、成就卓然的民族之时,会不由自主地发问:一棵傲然向上生长的大树能否免受暴风雨的侵袭呢?能否避免来自外部的不利因素和阻力呢?能否将形形­色­­色­的憎恨、嫉妒、偏见、猜忌、残酷、贪婪和暴力——没有这些东西,道德领域的大发展几乎是不可能的——排除在有利的生长环境之外呢?

毒剂可使弱者走向毁灭,但对于强者,它无异于增强剂,强者是绝不会称之为毒剂的。

尼采的这篇短语无非在阐述着一个最简单不过的道理:世界上的一切事物是相辅相存辩证统一的,适者生存这才是硬道理。

对于王强来讲,也是一个­性­格和人生颇复杂的人物,他出身卑微,没有社会地位,他凭着健壮好出风头还有点霸道,他思维敏捷能吃苦想过好日子不受别人的欺辱,他想当­干­部成为一人之下,千人之上的当权者、他想有一个心怡的爱人。他也努力过,奋斗过,有过爱的冲动却努力克制住自己情感,视心爱的人如洁白的羊脂玉爱不释手地珍藏。你难道说,他于生俱来就是邪恶的化身,就是恶棍。

在王强内心世界里,他是不甘示弱的,他就如同吉普赛的流浪舞者,命运没将他放在一个安稳安乐的巢臼,他只能在风雨飘渺中把最后的人生舞蹈尽自己的能力跳好,只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在这个世界里,他需要钱,需要爱情,需要人们有的他王强也一样不少地得到。

经过*十年和狱中一年的历炼,说他成熟还有点弱化了他,用更恰如其分的词来说,王强更加冷酷了一些罢了。但是,这冷酷不是以杀手的身份出现,这冷酷中也要温情的一面,那就是兔子不吃窝边草,这就是他刻守的潜规则。

所以,王强的手下,包括居委会的金大妈,还有片警赵波并没对他王强说半个不字,而且,王强拜托他们的事也乐意完成,更主要的,这一片治安秩序比起往年来真的是好多了。

王强至今在脑子里一直翻江倒海的一件事,就是他的初恋情人,喜儿晓晴一家人为什么人间蒸发了一般,他多次去了晓晴居住的地方,早已物是人非,人去楼空。他心如刀刃划过般地疼痛,他曾找过晓晴同在一起工作的姐妹,也都是躲躲闪闪地不去正面回答他,在他心里,晓晴的事总如一团乱麻样地缠裹着他,使他心里成为解不开的疙瘩,每当夜深人静时,晓晴有时总是笑盈盈地朝他走来,还是那样地纯真地笑着,正当他向晓晴欲忘情地拥抱时,晓晴却含泪闪开了。

“妈的!这里面肯定有文章!”每当这时,王强总是半夜从床上坐起来,摸出一根烟抽着,想着,想累了就慢慢才能入睡。

他觉得*已被全面否定,现在搞改革开放发展经济,更主要的是人们的思想也解放了,不像过去那样动不动给你扣上反社会主义的大帽子,更使他感觉温暖的是,他虽然过去是从号子里放出来的人,现在,政府都给予出路,他感觉­精­神上也为之轻松。

所以,在他站住脚后,要寻求心里答案的一件事,就是要解决晓晴一系列密团似的问题。

这天,王强趁片警赵波心情比较好,就将自己这埋藏在心中十年的沉痛给他讲了,希望能帮助他寻找晓晴的下落,还留下话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坟。被王强的真情感动了的赵波经过一个多月的辛勤地明查暗访,终于寻到了晓晴的下落,而且是情况非常地不妙。

片警赵波这才意识到是帮助王强寻找到了一个烫手的山芋,他确实是犯难了。他寻思着采取什么方式如何告诉王强时,希望他能平静接受这一事实,他深知王强很讲义气,也深知他这个人具有男子汉的血­性­和冲动。

当王强满怀希望再次找到赵波时,赵波给王强严肃地提出,知道事情的真相后不能再犯冲动的错误,这时的王强像小孩子一样乖乖地给赵波倒了一杯开水,自己像在号子里一样,端正地坐在那里,认真地听赵波讲述晓晴的往事。

那是王强被抓走的第二个月,虽立秋了,但是江城是火炉之城,秋老虎的­淫­威尚未散去,心情落差很大的晓晴呆闷在家里,找同学借了一本《梅花档案》小说的手抄本在家闲看,这天下午只剩下她一人正在家里一边小声地念着,一边抄写下来打发光­阴­。

此时,一个鬼影溜了进来,“吱呀”一声轻巧的关门声惊动了晓晴,晓晴还以为是妹妹晓微从同学那里提早回来了,头懒得抬起说:“晓微,你不是说到吃晚饭才回吗?咋这么早就回来了?”

“嘻!那能等那么久?”一个压抑着的男低音

“你来做什么?”晓晴惊诧地问来人。

“做什么?你不知道?”

“我们家也没做坏事,你隔三差五来检查。”

“我来就是检查你家做什么坏事了,咋这么不欢迎我?”语言中是那般地油腔滑调,一脸地垂涎。

“你身后藏的什么?快拿来给我看看!”

“不给!”晓晴知道,《梅花档案》这本手抄本是当时的禁书,如查出来就要按治安管理条例处罚的。

“嘿嘿!你还说没­干­坏事?你手上拿的是违禁书,交出来!”鬼影乘势抱着晓晴抢夺她藏在身后的手抄书。

当他将手抄书抢到手后,脸立马变得狰狞地威胁晓晴:“你还不认罪,跟你被抓的那个相好的一个样,你家是一窝的坏蛋。”

“今天,你若顺从了我,我就放了你,如若不顺从,将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还没容晓晴会过神来,这鬼影就如同饿狼扑羊羔般地冲了过来,将晓晴扑倒在地,两人开始撕扯,渐渐地,这恶狼如吸血般地舔食着他的战得品,在他的战利品上疯狂地蠕动着,仿佛要用他那劣根抽完晓晴体内清纯的琼浆,被吓得半清醒半昏迷的晓晴,眼角流出了痛苦的两行泪水。

心里呼喊着:强哥!你在哪里!这世界怎么了?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那鬼影饱食了一顿,站起来整了整衣服,临出门还威胁晓晴:“你要想你一家平安,你最好是闭嘴!”

“喽!这书你接着抄吧!”这鬼影将那手抄本摔给晓晴,扬长而去。

后来,这鬼影又趁机溜进来几次,晓晴实在忍无可忍就告诉了居委会的主任汪大妈,汪大妈一听,怒发冲冠拍案而起骂道:“这畜生,白日里还装得人模狗样的,原来是个披着羊皮的狼,走!我可怜的孩子!告他去!”

最后的结果是,这个披着国家执法外衣的恶狼被清理出了警务执法队伍,撤消公职谴返回农村。

在汪大妈的帮助下,全家人不动声­色­地搬出了这个事非之地,而晓晴却带孕下嫁给城郊一个比她大十岁的菜农,再后来,这个生下来的劣种也没得到很好的照看,得了脑膜炎成了一个痴呆儿。

当片警赵波给王强讲到这里时,王强早已是泣不成声。他摇晃着站起来激动得如同受伤的野狼蹦起来嗥叫着:“你说她在哪?我要见她!我一定要见她!是我对不起她的!啊……啊!我非宰了那个混蛋不可!”

这时,赵波也激动地站起来强按住他的肩膀,大声吼着:“王强!你给我听好了,你跟我保证不冲动的,你说话要算数!她说不想见你,你要见她除非要她死!就这!你满意了吧!”

第五十回在春天的故事里

三年后,也就是八十年代初,中国改革开放已在沿海城市进行了试验­性­的改革,已见成效。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作出的实行改革开放的新决策:由以前的“以阶级斗争为纲”转变到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从过去的僵化半僵化转变到全面改革、从封闭半封闭到对外开放的历史­性­转变。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使中国产生了历史­性­的三个伟大转变。

三年前,担任江城轻工业局宣传部部长的张湘剑,到广东省考察了一番,到新开发的工业园区看了看,他感觉到了沿海有股春天的味道,他听到一个崭新的名词“经济特区”,也感慨深圳有位老党员抱着党旗痛哭流滴地说变了,深圳变了,成了资本主义的天下了。

那年的张湘剑从广东回来思想上还是迷茫的,只是感觉中国的改革浪潮虽然刚刚开始,他只是在广东省见到它的源头,虽然,人们还没留意它,还只是怀着一种等待观望的态度,但是,三年过后,中国的改革浪潮它正以排山倒海之势雷霆万钧之力迅猛地向长江三角洲推进。

这时的中国也着实沸腾起来了,“两个凡是”的大讨论,姓“资”姓“社”的大辩论,还有“猫论:不管是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等。无不一言以蔽之,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中国人穷怕了,老百姓要吃饭,要生活,要过好日子。

时下的张湘剑也随着家里这三年来发生了很大的变故,妈妈英子因常年积劳成疾,心脏病和急­性­肺炎突发已去世,他妻子*婷的父亲沈斌老人旧病复发也与妈妈英子相差不过三个月去世。

一时期,他张湘剑在接连逝去两位亲人的沉痛的悲哀中好像成熟了许多,在这个家里他即要担负起养儿子,还要供给小舅子沈小勇上大学后的生活费用,加上妻子*婷在严打期间繁忙的警务工作,家里柴米油盐酱醋茶,哪一项不是要用钱来开销,原来都有妈妈和婷婷的爸爸工资补贴他们,他们人都走了,连财富一同也带走到了天国。

白天,张湘剑在局里马不停蹄地为转变­干­部职工思想适应改革形势大作宣传文章,偶而也投稿到各新闻媒体,得到一点稿费补贴家用,但这必定还是离不开低工资水平这个生活的基本事实。于是,到晚上,张湘剑一手抱着两岁多的儿子,一边写着他为张局长近日要参加省里召开的某个企业经济管理开发研讨会的发言稿,儿子闹闹不领情地一直坐在他怀里哭哭闹闹,张湘剑耐着­性­子,一边写着他的稿子,一边嘴里:“哦!哦!乖儿子,闹闹不哭哦!你妈妈快回来了哦!”

妻子婷婷推门进到家里,看见家里如同一地­鸡­毛样地一团糟乱,就不耐烦地叨唠着:“写!写!写!整天看见你写,是写成了处长,还是写成了百万富翁,保姆请不起,孩子也带不好。”

“你看!闹闹都尿成了尿泡了,你都没看见,你眼真的写瞎啦!”

妻子不知咋的,今天回来态度这么冲。张湘剑只得懦懦地收拾稿子,帮助收拾屋子。

婷婷嘴里只顾自地不满地说:“好不容易盼到晋升加点工资,还要打分评定,只差那么分就给搞下来了,一级工资就是十二块钱啦!这日子怎么过得这么紧巴巴的。我还好在公安工作,一年下来省了好多买衣服的钱,还是没见钱啦!”

张湘剑张口结舌地辩解说:“我,我这几年也没买衣服,就这身灰­色­中山装,还是咱结婚时买的,还是当家的衣服呢。”他一边系围裙准备做下面条,嘴里一边叨唠。

“好了,不说了赶紧下点面条,吃了好早点休息,这几天,严打人都累瘫了。”

“就是,我办公室的小王也说,他刚结婚没几天,我让他天天写打黄扫非的材料,你猜他怎么说?”张湘剑这时故意卖官架子将话打住顿了顿。

“哎!小王说啥了,你快说沙!”婷婷着急地想听下文。

“他说,他新婚的老婆对他有意见了。整天写打黄扫非的材料,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回家晚上­干­那事,他当家的老二都提不起来­精­神,说是被吓的。嘿嘿!这小子真坏!”

“哈哈!……哈!这小王也是怪好玩的!”婷婷抱着儿子闹闹笑得前躬后仰的。

晚上就寝后,婷婷哄着儿子闹闹睡着了,她看了看张湘剑,张湘剑躺在婷婷身边呼呼地睡着了。婷婷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了出来,嘴里小声骂着:男人都不是个好东西。

张湘剑这时伸出来一支手臂将婷婷搂在自己怀里,嘴里咕噜着:我太累了,对不起哦!

“你装的蛮像呢!我还以为你睡过去了。”

“嗯!整天写这些枯燥的东西,小王说的没错,这当家的老二,真的是提不起­精­神了。想让我表现表现,只怕是要买点羊­肉­来补补。”

“补你个头,看我生小伢了,就没有原来那样对我好了。”婷婷委屈地说。

“哎!咋又来了,说我对你不好,真的是天打雷轰。你生闹闹时害怕,­奶­水出不来,说是堵塞了,那阵又没有吸­奶­器,医生说让我用嘴帮你吸­奶­,医院产房那些人看见,我这个大男人还不是趴在你怀里,含着你的*,用吃­奶­的劲将*吮通,才出的­奶­,把别的女人羡慕个死,都夸你找了个好老公,你忘了?”张湘剑的睡意给婷婷折腾跑了,无比委屈申辩着。

“哟!你还表起功来了,你就那么一下,我还替你怀孕10个月,还挺着个大肚子上班,还要痛苦地生伢,你说表功怎么个表法?”婷婷不服气地说

“这话说的就离谱了,哪个男人能生小伢呢?我要是能生小伢,我不就自己生了,还麻烦你那么痛苦。”张湘剑坏坏地笑着说。

“我让你耍贫嘴,你就不知心痛我一下。”

“咋不知呢!小王讲的有道理,整天写这公文,这当家的老二,真的提不起劲了,睡吧,明天,张局长晚上还得用稿呢!­干­了坏事,这稿子就怕写不成了。”

婷婷翻转身不理张湘剑,张湘剑轻叹一口气说:明天吧!明天!

第五十一回做个改革弄潮儿

中国的改革势如破竹不可阻挡,但是,对于一个有着两千多年封建统治的漫长历史,一个曾经生存在半封建半殖民地的旧中国,一个建国后经历多次政治运动的磨难,还在寻求建设发展出路而称之为社会主义的中国。

一位老人在思考着中国的道路该如何走?如何建设有中国自己特­色­的社会主义?

在1984年下半年,改革中的中国出现了经济过热等问题,生产、建设、流通领域存在着高消耗、低效益、高投入、低产出,高消费、低效率的现象。1985年到1988年,通货膨胀呈明显加剧趋势。

作为劳动密集型的轻工业局,企业管理体制的模式和手段肯定是落后于改革发展形势的。如何在其中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是继续如同改革前的等、靠、要,(等上面定政策,靠上面下计划,要上级拨款),还是自己先作些企业调查掌握企业的主动权拿出一些改革的方法和措施,这总比过去的等、靠、要多了些主动权。

所以,张湘剑在酝酿这篇理论研讨文章该如何写时,就大刀阔斧地在这个等、靠、要上大做文章,要将过去的陈旧管理体制的模式等、靠、要,变为现在的不等、不靠、少要,争取最后不要的企业管理改革新模式。

这就是企业管理改革发展创新的思维,这就是顺应改革潮流的思想。

其主要的核心内容,就是由过去企业单位的统购统销变为企业单位的自产自销。这对于过去一贯制封闭式的传统的劳动密集型的轻工企业管理来讲,无疑是扔了一颗重磅炮弹。

作为秘书,就是领导的脑和手。张局长要参加省里召开的企业管理改革发展研讨会,要张湘剑这个宣传部长亲自动笔作刀,这无疑是对张湘剑赋予了重大信任和厚望,争取在这次省里研讨会上一炮打响。

所以,张湘剑跟妻子*婷讲了这次写稿不同于以往写稿的重要­性­,这是对局轻工业发展蓝图的初步设想,更是对张局长本人作为改革的促进派的一个认真地检验,也是作为党的一级基层领导者对中央改革­精­神学习领会的检验。体现了一位领导者的政治洞察力、敏锐­性­、预见­性­和系统­性­。

当张湘剑得到了妻子*婷的大力支持,将儿子闹闹忍疼送进了托儿所,又主动回家做饭。使张湘剑全力以赴全身心地投入到这次重大的写作任务中,把它当成一次重要的战役来打。

经过一周多时间的艰苦卓绝的思考和论证,最后,张湘剑以一篇洋洋五千多字的《试论轻工业企业管理如何由统购统销变为自产自销的改革发展思路》的研讨论文出炉,并亲手递交给了张局长,并将自己的思路和设想向张局长做了详尽汇报,得到了张局长认同。

此次的省级企业管理改革发展研讨会开得很成功,张局长在研讨会上的激昂发言很有轰动效应,受到与会者高度的评价,只是在实际­操­作上困难不小,还得注意­操­作上的逐步跟进完善。

接下来是,轻工业企业各单位出现了热闹非凡的产品销售活动从食品到衣服,鞋帽、劳保用品、皮革制品、日用百货应有尽有,企业职工­干­部有推着三轮车到大街上叫卖的,有开着汽车到农村乡下叫卖的,场面颇为壮观。当然,有的生产产品销路好,有的生产产品销路不好,这就直接将生产销售的信息通报给了生产部门,而减少了许多的中间环节。

这一企业管理改革的序幕拉开后,也对一些企业单位产生了不少的冲击波,由于在试验单位实现了生产与销售挂勾,销售与工资挂勾,给劳动密集型企业单位生产在一线的工人产生了很大的冲击波,也就是说,工人由过去完成劳动时间拿工资,变为现在的要以完成劳动定额拿工资(如工人生产的产品以计件的形式核算他的劳动定额)。过去工人是不关心他们生产的产品是否能卖掉的,现在,工人要靠自己生产的产品卖出了后,才见效益,如果自身的产品卖不出是没有收益的,所以,大家都很关心自己的产品。

一度时间,这一改革措施在一些试点单位行不通阻力很大,有的企业单位的工人甚至以停产要挟厂方,劳资纠纷很大,企业单位的各级领导下去做工作,答应先预付工人工资后才将停产的风波妥善解决。

当然,改革并非是一帆风顺。但是,张局长对张湘剑的才情和大胆的改革设想思路还是大加赞赏的,于是,这次奖励张湘剑最好的待遇是,同张局长还有一位下属公司的梅经理一同出国搞销售。

到哪个国家,美国。呵呵!张湘剑简直就快乐疯了,坐飞机,漂洋过海,他原来都没做过梦。刚刚改革开放,又有多少人期待着走出国门,看一看外面的­精­彩世界。

但是,去了十多天到美国后的感想,张湘剑有说不出来的感受,他们一行三人由于要节约费用,只能住在美国佛罗里达州一所小学校教室里,当时小学已放假了。还有的是,这么多有一千箱的皮革制品货物,也不能请当地的美国工人来搬运,因为美国工人他们一天的工资就是张局长一个月的工资,请不起。所以,张局长和公司梅经理加上宣传部长统统成了自己的搬运工,晚上住在小学校的教室里,吃的是当时美国流行的洋快餐和方便面,他们就这样在美国当了一星期的搬运工,搬的是从国内发往美国的自己企业生产的产品,赚了一笔美金还是自己剩下来的费用,在美国各自购回了一台在中国国内还为之稀罕的电冰箱,三个人喜滋滋地凯旋而归,当然,他们从来不对外人提起具体的在美国打工的细节,他们认为那是很寒碜和掉价的,他们初次出国哪里都没去玩,他们不知是这种状况,说的更明确点,他们若知道是这种状况,打死都不会去的。

这次出国是自己跟自己打工,用现在时髦的语言,他们那时的出国只能算是临时短期的劳务输出,毕竟都是在国内还有点身份的人。

当张湘剑从美国回来,又带回来一台地道美国产的电冰箱时,*婷高兴地将张湘剑抱着亲吻个够,好像,张湘剑一下子成了从美国回来的富翁,其实,张湘剑心里明白,用老家的一句俗语说:“火烧乌龟肚里痛”,真有说不出的那个苦哦!

那是刚刚改革开放的中国,那时世界还没真正认识中国,中国地位在世界还没强大,还刚刚开始起步,给人瞧不起,而他们熟知对中国人的称谓就是百年来对中国人的侮辱:东亚病夫。

在张湘剑他们出国后回来的第一感受是,世界其他发达先进国家,发展太快了。中国改革势在必行,中国如不搞改革开放,中国真的是没有出路的,中国改革开放才是中国唯一的出路,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才是中国唯一正确­性­选择。

第五十二回下海去做赶海人

江城轻工业部门密集型的生产规模,老套的管理模式,陈旧的厂房设备,生产产品花­色­品种的单一,生产过剩等等。这些弊端也向人们提出了一个重要问题,要轻工业加快发展必须要改革。

张湘剑自产自销的改革思路,也给局管辖内在下属的企业单位职工­干­部思想中产生浮燥情绪,曾一度有些人思想波动很大,特别是老企业单位里的老职工多数持怀疑态度:“咋的,咱这盼望的改革,改革到自己头上了,搞的连饭都冇得吃的了,这改革也革成了尖板眼了。(方言,稀奇事)”

张湘剑通过了解下属工厂的情况后得知,企业单位盲目生产过剩,有些仓库产品都堆放不下了。于是,一些生产单位主张与外界联系打开产品销路。一时期,生产的产品当作年终的奖品发放,当作劳保用品发放,当作奖金发放,甚至当作工资发放真的是五花八门,这还算是正常的情况。

由于在改革中推行实现了计件工资分配方法,一改过去的计时工资核算方法,无形中就将原来的­干­好­干­坏一个样,­干­多­干­少一个样改成了现在的按劳取酬,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的分配模式。这种分配方式从总体上来讲是调动了职工­干­部生产的积极­性­,但是,也触动了少数人的痛处,于是,在一段时期内,在表面上看似轰轰烈烈的企业改革中,实质上如同待分娩的孕­妇­一样忍受了多次的分娩前的阵痛,往往这些阵痛不是有备而来,而是突如其来。

如,在有的织布厂,出现管理松懈,有些职工从家里床上用品,到窗帘,到做拖把的布条,到下水道的堵塞,全是厂里织的布。有的生产鞋子的企业车间,常常是发现有好多的破旧鞋子出现在生产车间,而新生产的鞋子数子对不上,被少数职工穿走了。还有生产童鞋的企业,有的职工用饭盒将童鞋一双双装在饭盒里带走。

虽然这些现象时有发生,也引起厂方管理者的高度重视,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如果,不从根本上解决职工群众的思想问题,这种改革中的阵痛就难以医治好,唯一的办法,就是让群众见到改革的好处和效益。正如同孕­妇­怀孕一样,夫妻俩都喜欢自己能生下一个健康状况良好的婴儿,谁也不想让他流产,更何况,怀上这充满希望的婴儿,这是夫妻两人的传承和未来,所以,夫妻俩是慎之又慎的。

这改革也如同新生婴儿,改革要给大家带来好处,大家才拥护,前提是,改革必须是健康发展的。

更值得深思的是,有一个生产皮鞋的企业,企业从国外购回一台多功能的制鞋机,放在工厂院子里,职工群众围观像看庞大的恐龙一样惊叹说:买这么大个家伙回来,该花多少职工的血汗钱,买这些机器回来,少用多少工人,那么,我们这些工人靠什么来养活呢?

现在的问题焦点,不是讨论要不要改革的问题,你要也好,不要也好,改革的浪潮已经掀起来了,它正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内地涌来。

当然,内地跟沿海城市是不一样的,人们的思维模式也不一样,经济特区的划定是从一个小渔村向现代化迈进的,可以讲,它的发展是在一张白纸上画下最新最美的图。而在内地,在人口密集的工业城市,如果要画上最新最美的图,就要将过去陈旧的画面撕毁,重新绘制最新最美的蓝图。这两项比较,后者比前者实施起来更难更艰巨,前者是个发展的旗帜、是目标、是方向、是先遣部队;后者就是大部队,是正规军,是拖家带口的后勤部了。

如果说中国落后先进发达国家50年,落后香港30年,那么,内地就要落后经济特区20年。

张湘剑对改革形势作了细致的分析后,与妻子*婷在家也讨论这个问题,问题的起因是因为*婷看见张湘剑时常往家里拿来一些床上用品如被单、床罩、被罩、被子和锅碗瓢勺,杯子、牙膏、牙刷,抹脸、擦脚的化妆品,还有手提包,旅行背包等等,就是没看见往家里拿些工资回。

婷婷瞧着这些琳琅满目的堆集品,先是一喜后是一忧地问:“这么多的日用品,怕是用十年也用不完的,到儿子闹闹结婚那阵,就不要女方办陪嫁妆的了,用咱家里这些就足够了。”

张湘剑白了一眼自己的妻子:“你们女人啦!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十年之后,国家又是怎么在发展的,怕是这些东西真的要被淘汰了。真到咱们的儿子闹闹结婚的那天,咱们的儿媳­妇­还真的是看不上这些陈旧老土的产品了。”

“那么办呢?这些个东西堆在家里,用也用不完,时间一长还得经常拿出来晒晒,多麻烦!”

“送人,有哪个结婚的就只管送。”婷婷自作聪明地说

“那也只能送给你们系统的人,我们系统里,怕是职工家家都是这种状况。”张湘剑无奈地摇摇头

“当然,社会主义国家还是比资本主义国家好,我在〈参考消息〉上看见过去的美国,在市场经济起步阶段由于生产过剩,一是大幅度裁员,二是将生产过剩产品拿去填海,如汽车、还有食品,牛­奶­等。那是资本家不愿意降价,产品价格是价值的体现,他肯定不降价的。”

“哦!好苕(傻的意思)哇!那么好的汽车拿去填海,如降低价格,还不是可以收回成本的,企业这样搞,难道政府不管么?”

“在美国,生产者与消费者不平衡是始终存在的。政府是不可能去控制每一个人的市场竞争的,而且也不能解决价值与工资问题。如果,政府不管价格与工资,政府照样存在。那么,政府应该怎么作呢?政府只是提供信息,当好他的守夜人和保姆,也就是国家和人民的安全及社会保障。”

“嗯!这里面还有很多的道理,像我们国家的企业生产过剩的产品就喜欢降价,一降价,咱老百姓就认为是残次品,对厂家一百个不信任。这就是观念问题,国情不一样,思考问题的角度就不一样。”

“这看来,这种状态可能不会很长,当改革开放到了眼前时,你的思想不跟上也得跟上,你还好一点,在公安工作,是国家的执法机构,咱们就很难说了,是企业单位,是市场经济的主体,一有风吹草动的,受其冲击的必定是我们。”

“哟!照你这么一说,好像今后靠我一人的工资生活了,我们公安警务人员的工资就比较低,这确实是个严肃的话题。”婷婷不由得心情紧张起来。

张湘剑说到这里,心里就好像是一团乱丝,理不出个头绪出来,又好像对什么有点犹豫,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感觉心里有一种冲动,一种想往外爆发的力量。他大声背诵着

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人物。

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乱石崩云,惊涛裂岸,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喂!喂!又犯神经病了不是,搞的像个诗人样,瞧你这苕样还大江东去。”婷婷瞧着张湘剑那熊样笑岔了气。

张湘剑是认真的,他一点没笑,反倒深层起来。

他想:在这种趋势下,决不能坐以待毙,等待就有被淘汰的危险。任何事业,大莫大于治国,小莫小于齐身,这道理是一样的。循着良好的方向寻找发展之际,千万要把握住这次难得的机遇,一个崭新的念头在头脑中出现:下海去,做一个赶海人。

他将自己的想法跟妻子婷婷讲了,婷婷惊诧地看着他的眼睛“你真的想好了。”

“真的,从上次到广东考察,我就产生了这个想去闯一闯的念头。”张湘剑把自己三年来藏在心里的秘密说了出来。

“你这家伙还喜欢藏着掩着的。”婷婷撒娇地向张湘剑挥了一拳。

“我真的走了后,你想我不?”

“咋不想?你走后还有我俩的儿子呢!”

“可我不想走,我心里很矛盾,真舍不得你”。张湘剑此时柔情万分地一把将婷婷搂在怀里疯狂地亲吻着

“呵!哪个女人不想让自己的男人当一回真正的男人呢!”婷婷理解此刻丈夫的心情。

“湘剑,我想要你,现在。”婷婷娇柔地说

“嗯!我也想,就这在地板上。”

“嗯!”

张湘剑慌忙摘掉眼镜,两人急切地配合着,相拥,相吻,互相激动着,婷婷发出快乐的呻吟,张湘剑埋头苦­干­,婷婷这时两行热泪从眼角流了出来,张湘剑用嘴吮吸着她的泪水,轻声问道:“不痛快吗?”

“不是?”

“怎么哭了?”

“心里难受。”

“噢!别难受了。”

张湘剑轻轻将婷婷搂在怀里,像怀抱着一个婴儿。

在周末里,局机关要召开一个小型的元旦庆祝晚会,在庆祝晚会上张局长作了一个简单的元旦献词,主要是让大家团聚在一起即兴表演热闹一下,说完,50多岁的张局长带头朗诵了毛泽东诗词《沁园春、雪》,他是北方人,雄浑的北方口音对雪的诠释都在他朗诵的深情里。

张湘剑在婷婷的帮助下,挑选了一首〈西沙,我可爱的家乡〉的歌曲,在文艺晚会上进行了深情地演唱。

他用圆润的男中音唱道:

哎罗哎罗哎罗/在那云飞浪卷的南海上/有一串明珠闪耀着光芒/绿树银滩风光如画/辽阔的海域无尽的宝藏/西沙西沙西沙西沙祖国的宝岛/我可爱的家乡祖国的宝岛/我可爱的家乡我可爱的家乡。

哎罗哎罗哎罗/在那美丽富饶的西沙岛上/是我祖祖辈辈生长的地方/汗水洒满座座岛屿/古老的家乡繁荣兴旺西沙西沙/西沙西沙祖国的宝岛/我可爱的家乡祖国的宝岛/我可爱的家乡我可爱的家乡/哎~~哎罗。

张湘剑演唱完毕,台下爆以热烈的掌声。此时,轻工局的张局长对张湘剑说:“看不出来你这小子还藏有这么一手,文章写的好,歌也唱的好,俺还没选错人,你这宣传部长的人选没得错的。”

张湘剑脸红着说:“张局长过奖了。你哪里知道,咱在家让咱媳­妇­训练了很长时间了,说要是唱不好,这宣传部长就别当了。”

“哦!还是内当家的狠哟!哈哈!”张局长爽朗地笑着像个孩子。

今年的元旦文艺庆祝晚会不同往常,即简单扼要,又不失欢乐的气氛,其间也包含一些复杂成份。局机关这段时间人员流动­性­也很大,有从下面基层调上来的,也有从局机关下派到基层企业单位任职的,所以,现在机关人员不同以往都是机关的老人这一说了,说不准你今天是老人,明天就成了新人要到新的单位报道了,真正的机关老人包括张湘剑在内只剩下十来个人了。

张局长这次对担任宣传部长职务的张湘剑给予夸奖,对张湘剑来讲,这里面也有一层捉摸不透的察觉,使敏锐的张湘剑反复嚼味着张局长是否话里有话。

是的,他张湘剑一直以来只能文不能武,可以讲他是个文弱书生,他只能在笔头上进行大刀阔斧地写改革文章,倘若将他放在第一线,他能否胜任?如同他写的那样,能将企业改革搞好?张局长在同张湘剑说笑中打的哈哈,就有其中之意,想放他到一线去锻炼,又担心他拿不下来。因为,局机关组织部长曾不止一次对他说:下面有人反映,局宣传部长张湘剑坐在这个位置上已经有好多年了,别的部室人都动了,就他没动,是否有很大的靠山。

张局长从通盘考虑后决定把在海南筹建茂名公司的铁军调回来,换上张湘剑去接任铁军副总经理职务。

第二天,在张局长的办公室里,张局长找张湘剑谈了一个改变张湘剑命运的重要谈话,局党委准备任命张湘剑为轻工业局驻海南茂名公司副总经理。

不曾想,事情就这么巧合,想得到了,它就来了,这反而给张湘剑一个触手不及,似乎还没考虑成熟,它就来了。

对着张局长那信任和慈爱的目光,张湘剑眼睛模糊了,

在江城企业改革刚刚起步的时候,他张湘剑只是提笔作刀虚晃一枪,就要远走高飞了,就要下海去当一个赶海人。而张局长是那样地语重心长给予他父爱的眼神和关爱,张湘剑内心涌动中莫明的酸楚,在与张局长谈话尚未结束,张湘剑就已经是泪珠在眼角闪光。

张局长用宽厚的手掌亲切地拍了拍张湘剑的肩膀说:“去了,好好­干­吧!我年岁大了,还不知这企业改革是怎样进行,没有先例可查,只有摸索着前进,摸着石头过河了喽。”

第五十三回卧薪尝胆梦想成真

麻队长虽然有一套做皮革制品方面的技术,王强曾劝他搞个私营皮革加工厂­干­­干­,有关场子之事他王强去张罗。麻队长相信王强有这个能力帮他开厂子,但,麻队长人很­精­明,开工厂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买卖,虽然麻队长有一身的本领他还是主张搞销售,他认为这个不占成本,只是作为货物和资金流动。

在麻队长反复酝酿推敲后,他最后还是决定搞销售。最初他向王强借了两千块钱,在清芬巷租用了20平米的小门面,将小扁担六猴子留在身边当副手(小扁担六猴子的父亲身患重病已去世,麻队长已收他为­干­儿子),自己到处寻找联系搞代销。终于跟河北一家厂家联系了建立固定的代销网点,最大的优惠是三七开,销售不完的可以退货,而且,年终还按销售额提成,麻队长喜出望外立即跟厂家签订三年合同。

在三年里,麻队长经过掌握市场信息,摸索出销售渠道,现在的麻队长已不是从前那个只靠卖力气挣钱的张亮了。

搞代销也是很辛苦的活,往往是夜半货车才到,麻队长和小扁担六猴子将货物一件件搬进租用的仓库、验货、点数、签收、堆放整齐一直要忙到大半夜,白天,更是要守点点,招呼接待从全国各地四面八方来的客户。

当然,麻队长就这样忙碌着,心里也热呼着,他总是从口中流露出一句话:感谢*,是他将中国引向了改革开放之路,是他使建国三十年来不敢开放的私营经济得到恢复和扶植。

是的,在改革开放政策下的中小城市,甚至于偏远的小县城都自发­性­地搞起来加工厂。当城市的工厂面临现代企业制度改革承受实行关、停、并、转的阵痛时,一些私营作坊和个体户却如雨后春笋拔苗而长。

麻队长就如同嗅觉灵敏的狼,闻到了野味香了,他凭着他的技术和经营手段不遗余力向外扩展,将资金如同滚雪球一样地向前推动着。客户多半来自欠发达地区,麻队长凭着熟练的皮革制品工艺流程,热情向客户宣传皮革制品中所需的原材料,保证客户购买的信誉。

由于,他掌握了一套熟练的技术,又不让客户跑冤枉路,同时,又让小扁担六猴子及时联系扁担将客户货物免费安全送到指定的车船码头,做这一切如同营销服务一条龙,是那样地便捷、快速、安全、热心服务,令客户十分满意。他们自己创造出这一套一条龙的服务工作程序是国有营销企业当时尚未有的,或者说是流失了的宝贵的经营财富。这些经营财富从国有营销企业流失反而在私营企业得到发扬,这就从工作的态度上和负责制上,完全可以打败国营企业。

为什么?道理何讲?麻队长这个过去当过人民公社专吃大锅饭的生产队长,如今这个时候心里就会发出一种感叹的“嘿嘿!”笑声说:“跟自己­干­和跟公家­干­的劲头就是不一样的,人不论到任何时候都不可能整齐划一,必须要用制度来约束。”

是的,而后轰轰烈烈的国有企业改革印证了麻队长的预言,他凭着狼一样敏锐的嗅觉,闻到了野味香,当其他的后来者醒过来时,麻队长已经是当地少有的万元户了。他在还清了王强的二千块钱的借款后,并没有显山露水大张旗鼓地张扬,而是,继续克勤克俭经营打理自己的小店。

他这时的最大的欢乐是什么?是晚上打烊后和小扁担六猴子关上门在15W的白炽灯泡下点数那些白天来的客户购货的货款,那是白天那些从远道而来的客户从身上各个部位藏着掩蔽带来的血汗钱,小扁担六猴子一边清算这些皱巴巴的现钞,一边埋怨说这钞票好臭。

每次小扁担六猴子清点完现钞后,总是要洗手的,他说那些钞票臭得很,而麻队长笑骂他:“你个臭小子知道啥?这就是江城的特产,臭豆腐,闻起来臭,吃起来可香呢!”

他和小扁担六猴子吃住就在小店子里,一个小炉子,一只锅和简单的餐具,两张行军床和两床被子,换洗的衣服就用蛇皮袋子一装,这就是他们的全部家当。

天热时,江城如同火炉般地烘烤,那有什么电扇,两个大蒲扇还是讨价还价买来的。麻队长他们没地方洗澡,一到晚上就拿来一只大塑料盆放满一盆水,穿着裤叉就在街道边公然冲洗起来,也许是麻队长的发明,那条街一到傍晚就开始了路边的盆浴,一家挨着一家,男人们洗得哗哗啦地响,一边洗一边说着荤话,高兴了还来个互相泼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这里的风俗有了这个泼水节了,附近知道底细的一些大姑娘小媳­妇­们都不敢往那条街走。

有些从这条街路过的大姑娘或小媳­妇­,不知情的突然看见这一壮观,害羞地掉转头就跑,逗得麻队长他们“哈哈”的大笑着。

当麻队长正在做着发家致富的美梦时,也经常有些眼睛发红的家伙时常出来­干­扰。麻队长应征了国家和街道的各种税款后,还要每月交二十元的地保费,这地保费就是管片一带的人代收的,是暗箱­操­作的,也是大家心知肚明的。

常言说,人总是福祸相依,福来了交上好运了,那铁树也能把花开,哑巴也要开口讲话;倘若倒起霉来,那是喝凉水也要塞牙。

每逢遇上高兴的事儿,麻队长总是拉上小扁担六猴子到小餐馆里多炒一个菜,父子俩就痛痛快快地喝上一顿。

如果遇上祸害,那也是很痛苦的事,人在江湖,哪有不挨刀的。

一度时间的风调雨顺使麻队长放松了警惕,以为在这条街混了个脸熟,又有王强罩着,只有一门心思拼命挣钱的份了,往往是好的想法不见得有好的结果。

就在江城炎热的盛夏刚刚掠过不久,麻队长准备出趟远门,一来是将市场的信息再调查一番,为下一步发展作打算;二来是要亲自拜访厂家多年来给予的信任和关照。

正当麻队长作手准备出远门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事情突然发生了,给他一个措手不及的打击,使他防不胜防。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五十四回麻队长遭遇滚刀­肉­

这突如其来的事件给了麻队长一个很大的打击,使他改变了临时的出行。

事情的原由也是因小扁担六猴子而产生的,小扁担六猴子因父亲去世后投靠了麻队长,一直以来他就把麻队长当自己的亲爹,两人的感情是笃深的。所以,麻队长对小扁担六猴子交办的事是一万个放心。

三年的光­阴­使小扁担六猴子也长成了一个大小伙,身子骨也长壮实了,跟随着麻队长在社会上打拼,他的胆识也变得比三年前增强了不少,再也不是那个弱不禁风常受人欺负的小扁担了,他在处理往来的经营业务上也可以独挡一面。这次麻队长要远行,小扁担六猴子很关心地对麻队长说:“大伯,这大老远的出差,很辛苦的,您在店铺里,还是让我去吧!”

“三年了,一直忙着没去,让你小孩子去,别人会说咱不地道的。”

“嗯!哪也是!”

“回头,我将给您买好火车票,最好有座位的。”

“嗯!提前三天买票,也许有座位的。”

“您放心,我就守在火车站的售票窗口,也要让您坐上座位。”

“这孩子,没有白疼着。”麻队长咧开嘴笑了,从口袋里摸出烟来,划上火柴,悠闲地抽着。

第二天一早,麻队长上街道办事处开证明信,这是出远门必须的。麻队长来到街道办事处同办事员们拉拉家常,吹吹牛,一晃就快到晌午了,他余兴未了,在街道办事处开完证明在往回走的路上,他嘴里哼哼叽叽地唱着京剧《苏三起解》里的唱段

苏三离了洪桐县,将身来在大街前。

未曾开言我心好惨,过往地君子听我言。

哪一位去往南京转,与我那三郎把信传。

就说苏三把命断,来生变犬马我当报还。

当麻队长还在那迈着四方步一摇三晃地向店铺走去时,

不想迎面撞见居委会的金大妈慌张地急忙将他拉到一边小声地说:“张亮,好不容易找着你了,快回去,出事了!”

“咋啦!嫂子这么慌张?”麻队长看她一惊一乍狐疑地问。

“小扁担六猴子出事啦!”金大妈语无伦次地说

“出啥子事了?一早出来不都好好地么?”麻队长有点不相信。

“你还磨磨蹭蹭,还不快点走,去了就知道了。”金大妈拽着麻队长的衣袖就跑。

等他俩来到店铺门前时,只见那条街的店铺今早还是一片热闹景象,不到三个小时的功夫,大白天却像遭遇寒流,一片秋风秋煞愁死人的荒凉,连这条街上的行人也稀少了。

麻队长一看自已的店铺门上铁卷帘已经放下,小扁担六猴子早已不见踪影。

麻队长心里猛然一揪,这臭小子真的出事了。

这时,有个扁担偷偷地讲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祸起萧墙是事出有因的,昨晚半夜从河北来的汽车司机给麻队长店铺送货,一天一夜的行车使他极度地困乏早上睡过头了,他起床后吃了早点又去了一家洗头店洗头,所以,将一辆三凌牌的中型货车停靠在离麻队长存放的仓库不远的地方。

停靠的地方有一个小门面的伙计不由分说嘴里骂骂咧咧地拿块砖头将中型货车车头的两扇挡风玻璃砸烂了。恰巧,小扁担六猴子来仓库准备点货给购货的客户发货,这一幕正好让小扁担六猴子看见了,他上前去准备问个究竟。再一看那人,那人就是三年前的地痞细毛,衣着穿得比过去­干­净点,看上去比三年前更狡诈了些。

地痞细毛看见是小扁担六猴子向他问穷,他黄牙一啮­阴­狠狠地冷笑着说:“哦!是你的车,砸了,咋的!你把我的XX咬了!”

当小扁担六猴子怒视着他要讨个说法时,地痞细毛向他挥来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他脸上说:“这就是老子给你的回答!你个狗羔还想要不?”

“想哦!再来吧!”小扁担六猴子甩了甩****辣的脸不示弱地冷笑着回答。

接着,小扁担六猴子又躲过地痞细毛挥来的第二拳。当地痞细毛一看没打中时,恼羞成怒地向小扁担六猴子猛烈扑将过去,就在这一瞬间,小扁担六猴子毫不客气向他那张丑陋脸挥将过去,一拳正中地痞细毛的鼻梁,顿时,两条乌红­色­的血带如同两条红­色­的蚯蚓,沿着地痞细毛的鼻腔缓缓爬了出来,地痞细毛一看见红血,浑身腿一软,转而在地上打起滚来,将身上搞得乌七八糟,随手将流出来的鼻血糊了满脸,躺在地上大声嗥叫着:“你个****养的还敢还老子的手,老子今天要血洗了你这条街,老子住进号子有八年的历史,老子还怕你不成!你等着,老子今天要是不废了你小扁担六猴子,老子就不是娘养的。哎哟!打死人了!”

地痞细毛如同滚刀­肉­样将浑身上下搞得一团糟,衣服也被扯烂了,看见小扁担六猴子早跑得没了影,就向围观的人群放出话说,如果这件事不处理好,他细毛就跟他麻队长玩到底。

噢!过去三年了的一笔旧帐,地痞细毛一直怀恨再心,就因为他在老大主子王强跟前失宠后,他一直边在王强跟前做付低眉顺眼的奴才相,一边再寻找新的主子,等到时机成熟,再报那羞辱之仇。

终于,他细毛寻到了原来一起坐过牢的牢友黑熊,现在是江城某个另一带的地下领军人物,人称熊瞎子。地痞细毛现在是属两栖动物,明的在王强手下当地痞混饭吃,暗地里充当熊瞎子耳目也帮助他照场子。如扬子鳄一般既可潜水,又可等待时机上岸咬人。他以为他投靠了熊瞎子就有了靠山,就寻到了报仇的良机了。

这一天,他总算找到一个说的过去的不成理由的理由,说麻队长卸货的汽车停靠在他打工的店铺跟前,挡了他家的财路,他这样一说,店铺的主人也感觉地痞细毛很仗义,也附和着说这汽车停的也不是个地。

麻队长听了扁担告知的原委,了解了事情的真相,看见义子小扁担六猴子已经躲藏起来了,那颗悬着的心也少许放了下来,又听说­干­兄弟王强最近一直在外出差,这次惹下地痞细毛这个小到不要脸大到不要命的滚刀­肉­,怕是没有上次那么地幸运了。麻队长心里不免有点焦急起来,居委会的金大妈劝他告诉片警赵波,让他来处理这件事,麻队长说,还是不让他来处理吧!告诉片警,问题的­性­质就变了,他麻队长这次也得豁出去了,金大妈真为麻队长捏把冷汗。

按约定的时间,晚上十点在对方的仓库谈话。

麻队长准时到了,在场有三个人,地痞细毛加上他打工的店铺中夫­妇­俩。先是他们三人同麻队长谈判,主要内容无非是要敲诈麻队长一大笔钱。地痞细毛躺在一张木板上说:“我这次伤的不轻,至少要四千块钱的医药费和营养费,不接受这个条件,小扁担六猴子就会人无完人。”

地痞细毛的话尚未落音,“哐当”一声沉闷地响,仓库的门被重力撞开了,进来两个气势汹汹的粗犷黑影,等走近来一看是两个都留着板寸头,长得一脸的横­肉­男子。这时地痞细毛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含有哭腔对来者说:“两位大哥,请给我做主,就是他手下的打了我,喽!这鼻子这脸这浑身上下满是血。”

麻队长主动上前忙给来者递上,江城流行最好的烟,带过滤嘴的《红金龙》牌香烟,两个被称为大哥的接受了,麻队长又划着火柴给他们把烟点燃,慢条丝理地将事情的前前后后讲述了一番。在场的人无不为麻队长的口才打动了,连地痞细毛也忘记了在那装腔作势地“哼哼”,仿佛不是讲他而是在说别人。

麻队长接着说了,我们都在江湖上混,都是为了混一口饭吃,义子小扁担六猴子从小失去娘,后来又失去了爹,只是个孤儿,我看见他可怜就收留他为义子,如果说,义子不懂事,一个才十七岁的孩子打了你这个成熟的中年人,我就回去好好地管教他,让他向你当面道歉,如果说事情不是这样,那就请两位兄弟评评理。

熊瞎子发话了,他直截了当地说:“来前,我们已经全部了解掌握了你的信息,你也蹲过号子,也很仗义,也听说你跟王强是结拜兄弟,王强也是我的兄弟,今天的事我也听说了,就这样吧,给细毛四佰块钱就行了。”

地痞细毛还想分辩什么,预言又止,只能如丧家之犬看着主人的脸在一旁懦懦地自叹了。

熊瞎子两人临出门甩了地痞细毛一句话:“屁大点事还兴师动众。”

麻队长瞧见后,礼貌地将熊瞎子两人送出门,回头递给细毛四佰块钱说:“拿去吧!兄弟,我们这钱也不容易挣呢!”

“算我倒霉,还得赔汽车司机的玻璃。”说完,拖着沉重的步子出门,看着黑­色­的天幕,长长地嘘了口气。

第五十五回小扁担跪认义父

正当麻队长满心的疲惫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店铺方向走去时,在昏暗的路灯下,一个黑影闪了出来,麻队长立刻心一紧:“么不是熊瞎子那一伙了当面是人背地是鬼,要向我下毒手。”这时的麻队长停止脚步百倍地提高警惕。

“大伯,是没事了哦?”

黑影一声轻轻问候才使麻队长提上来的心放了下去。他转身迎向黑影大声骂着:“你个混小子,三天两头给老子找点事,老子不要你了!”

“大伯,这事不怪我,是细毛他找我的歪,我冇惹他我只说他不应该砸我们的车,他就动手打我。我要不还手,他还不往死里打。”说罢小扁担六猴子委屈地哭了起来。

麻队长心里窝火骂道:“你不是我亲生的,我也不能打骂你,哪里好你就到哪去?我收留不了你了!”

“扑通!”一声,小扁担六猴子吓得跪在了麻队长面前,哭着说:“大伯,我没亲人了,我就您一个亲人,您不要我了还不如让我去死了。”

“没有了您,我还要去当扁担,还要受别人的欺负和打骂,真说不准会变成什么样了。大伯!我只有在您的面前活得像个人,我求您了!留下我,我跟您磕头了。”说完,小扁担六猴子跪地不起,将麻队长的双腿紧紧抱住不放。

麻队长有一个软肋,就是害怕别人哭,一哭他心就软了。

“你惹了祸后跑在哪里躲着啦?”麻队长怒气还没消,气冲冲地问。

“我给您排队买火车票了,后天早上的快车,有座的。”小扁担六猴子跪在地上,扬起满脸泪水看着麻队长说。

麻队长借着路灯的光线才看清小扁担六猴子半边脸是红肿着的,一只眼睛还*,心想:狗日的地痞细毛下手也太狠毒了,往死里打这可怜的孩子,不由得鼻子一酸,心底也跟着潮湿起来。

这时,他一把将小扁担六猴子拽起来吼道:“跟老子站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想做老子的儿子,就不要跟别人下跪!装个熊样!”

小扁担六猴子又弯下腰给麻队长深深鞠一躬说:“今后,我一定听大伯您的。”说完将眼泪擦­干­,紧跟在麻队长身后。

这件事,的确有点窝囊。麻队长心里着实窝着火,打人赔钱,还要赔偿被他地痞细毛砸烂的汽车挡风玻璃,这分明是他地痞细毛骑在人头上撒尿嘛!他­奶­­奶­个熊,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在这条街上,你就肯定站不住脚,就会出现吃柿子拿软的捏的局面,如果这样,我张亮在这条街上混了这几年不都白白浪费光­阴­了。

三年前的旧帐他娘的还没忘记,如果这次不跟他作一了断,说不准他哪天还要找出个理由来惹事生非的。

麻队长晚上睡在行军床上,怎么也合不上眼,他想着对策,将地痞细毛一次搞定从此让他收手。

第二天,麻队长让小扁担六猴子在店铺照常打理,他自己买了烟酒,打听到了结拜兄弟王强已经回来了,他直径朝王强住的屋子找他。王强也有一个门面在街头,他自己在市区又买了一间三室二厅的新房,只是简单装修了一下。家里也比较简易,只有一间房摆了一张床和写字的桌子,其它的房间都基本上是空着。

王强见麻队长上他家来,手里还提着烟酒样的礼品,这对于他的­干­哥哥张亮来讲,不是要求他办大事,他是决不会亲自登门送礼的。

“呵呵!是亮哥来了!还带这些礼物,哥哥这是在打我哟!”

“说到哪里处了?你搬新居,也没通知我一声,我也早应该上门给你祝贺乔迁之喜哟!”

“哈哈!亮哥真幽默,我这是要啥没啥还乔迁之喜,只是一个空屋哦!”

“也是,也是。”麻队长怕说过了,引出王强伤心事,就止住话题,直言向王强说了地痞细毛与小扁担六猴子两人打架的事。

王强接过麻队长递给的香烟接上火,两人默无声息地抽了一会,王强抬起头对麻队长说:

“细毛这个人,也他妈的可怜又可闲。他坐过牢,你知道他为什么事坐的牢吗?”

“不知道?”

“这还是十二年前的事,细毛,这个家伙还是有艳福的,他老婆长得很漂亮,还给他生了一个四岁的女儿。后来他老婆被别人看上了,原来细毛也有工作,是一个什么单位的采购员,经常外出。有一次,他跟他老婆说又要出差,他老婆很高兴地给他清理衣物,送他出门。在他准备上火车时,车站广播找他,说单位有急事让他返回。细毛急忙赶往单位,单位说有个采购员生病了,让他替代一下,这批货是急用的,事情讲清后,细毛准备回家一趟,再多拿几件换洗的衣物,晚上一回到家,天刚刚刹黑,家里就没亮灯。细毛也没细想什么,就轻声将门打开了,他家很简陋,就一间房,卧室是用一块床单隔断的。他进了屋后将床单一拉,再把电灯拉亮,只见他妻子与一个男子汉两人抱在床上一起睡着了。这一幕着实把他差点吓晕了,又气又急的他骂了声:你个王八蛋,偷人都偷到家里来了,老子不废了你。他气急了,转了一圈屋子也没找到个木棍什么的来教训那个男人。听到叫骂声,那两个偷­情­者‘呼’的一声从床上跳将下来,赶紧套上衣裤,他妻子掩护着那男人,叫他快跑,那男人身材高大,细毛身材矮小,细毛一把没有抓住那男人,反被那男人猛踢了细毛裤裆一脚,拉开门就跑掉了。气急败坏的细毛丧失了理智转身从灶台上拿起菜刀向他女人砍去,他女人奋起反抗,大声呼喊,惊动了左邻右舍,他女人身上挨了几菜刀,被砍成重伤,并没伤及要害部位,住医院几天后,提出要跟他离婚,他也因故意伤害罪被判刑八年。”

王强说到这里,猛吸一口烟叹息道:“妈的,这个世界也怪了,没有爱还要捆绑在一起,有了爱也不能正大光明,只能偷偷摸摸的。”

麻队长这时只埋头抽烟,不说话。

王强又接着说“八年后,他细毛从监狱里放了出来,落得个孤家寡人,房子没了,老婆跟人跑了,工作丢了,他整个人心态都发生了改变,他仇视一切人,更是那些****苟盗之事。同时,他也遭人耻笑,不管他长得如何矮小,他也是个男人,也有男子汉的自尊,所以,他一边学着要欺负比他弱的来满足他心里的需求,同时,他又遭受到比他强壮的人的欺辱,他就寻找靠山作为支撑,首先是我,知道我跟你是兄弟,他很是失望,于是,他又投靠熊瞎子,他不知道熊瞎子跟我也是兄弟。唉,这就是江湖,进了江湖你就是浆糊了,趟的就是这浑水。”

“噢!强子,你讲了细毛的这些是可怜可气的,我也同情他。麻烦强子老弟你再跟细毛谈一次,不要再找小扁担六猴子的麻烦了,如果他还执迷不悟,我也不能老是这么忍让,人的忍让是有限度的,你细毛有仇恨,你不能把任何人都当成仇敌吧!我又没搞他的女人,他咋就跟我过不去。这次,小扁担六猴子如果再不还手,说不定他细毛会将小扁担六猴子打残废的。”

“哈哈!看你亮哥急的,我只是把细毛的情况跟你说一下,让你了解这个人。好了不多说了,其他的事包在我老弟身上,请亮哥放心吧!”

“强子,我这两天要出远门,店铺里的事还麻烦强子老弟有时间照应一下”。

“没的说了,小扁担六猴子还是蛮懂事的,亮哥委托的事还能错。回头你回来了我还找你有事商量呢!”

“哦!那好,回来咱们再谈!我先走一步了。”

“哥出门在外也要小心哦!”

“嗯!是的!”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五十六回这不是你的错(1)

王强对临出远门的麻队长张亮说等他回来商量两件事:第一件事是他想扩大经营的事。另一件事是他想找到他日夜想念的恋人晓晴。第一件事还好办一点,如何进行经营投资,如果进行认真的策划就可以的。第二件事就有点难办,说难办,前面一件事是对物质的比较多,看好了,拍板就行。后一件事就难多了,是要用心交流,用心血去浇灌,用心去打动,用心去呼唤,用心去呵护,用心去唤醒她失去爱情的知觉,如同去唤醒身患爱情植物人病症的重症病患者。

自从王强委托片警赵波帮他打听到了他的惜日恋人晓晴的下落后,王强的心里总是放心不下晓晴。他曾想立即去找他的恋人晓晴,想对她倾诉这么多年来对她的苦恋;想对她说,这不是你的错;想对她说,他现在还是专心专意地等待她;想对她说,我会爱你一辈子,这一生不会再有第二个了;想对她说,我活到今天,就是为了你而活着……。

他想对她要说的太多了,毕竟时间过去了十四年,如果一切没有那么地突然改变,一切如同太阳围绕地球般地周而复始地旋转,他王强和晓晴的孩子都快打酱油了。然而,生活给王强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他想借那次*政治运动捞取一点政治资本,从此不再过上那种让人看不起的贫贱生活。他曾梦想他有自己心爱的女人,过上富足的生活,身边有一个可爱的长得像晓晴也像他,集他俩优点为一身的小男孩,呵!这个生活的理想并不是很难实现的,然而,那只是梦想呵!

现在,他王强都是三十过头奔往四十不惑的人了,如今天在他的身边真是不缺女人的,但在他心里就是念着她——晓晴,她的一频一笑的娇羞,她的天真清纯,她的落落大方,她的心地善良,她的乐而好施,她如快乐天使般地飘逸,走哪都把欢笑带到哪。她在他的心中太完美了,完美得无与伦比。

王强总是鬼使神差地在市郊开车转悠,总想在不经意间期待他与惜日的恋人晓晴相遇。可是茫茫人海,他王强到哪去寻找到晓晴的身影,更何况,自己过去房子没有一间像样的房,如何又去面对自己心上的恋人。当初片警赵波虽然将晓晴的下落告诉了他,他也很激动,也很想去接她,可转而想,现在接她回来时机尚未成熟,于是,王强在这几年中也靠着他的拼命积攒终于在市区购置了一间房。

王强也是一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男人,认准了一个理到死都不回头,当初他对片警赵波说,他要找到晓晴,活要见人死要见坟。如今,他王强得知晓晴还活着,他咋不激动,他等了十多年为什么,不就是那深深的爱恋么?不就是要等待一个好的结果吗?

王强的周围也有喜欢他的女孩子,特别是一些女孩子喜欢成熟,有事业,有男子汉气质的男人。在王强的身边有个叫莉莉的年轻女孩子,也很活跃,人也长得与过去晓晴有点挂像,王强总是将她喊成了晓晴,后来,这个叫莉莉的女孩在一次单位聚会的酒会上,王强喝酒喝醉了,当着朋友们的面亲热地抱了莉莉一下,莉莉很是感动,以为王强看上了她,到了第二天,王强还是照常没有二样地对待她,使她感到很失望和委屈,并且伤心地哭了,这使王强深感内疚。

在王强的心底晓晴还是个迷一样的女人,是他心里永远抹不掉的影子,是对他产生一种很大磁场的女人,她吸引了他使他内心世界无一宁日,在他看来他今天的活着就是为了晓晴而活着的。他想,总有一天,当他看见晓晴站在他面前时,他会对她说:这不是你的错!不存在原谅不原谅的问题!

王强日思夜想的女人在哪里?她并没走远,只是孤独地艰难生活在这座城市的边缘。

十多年前,她认为自己长得并不漂亮,只是喜欢歌舞,只是喜欢心里的那片晴朗的天空。大凡是红颜薄命指的就是这类女子,晓晴自从出了那件令她痛心疾首的事后,她死去的心都有,如果不是为了父亲和有病在身的妹妹,还有那牵肠挂肚想将自己托付于他的王强,这世上值得她牵挂的东西太多了,使她对于死的选择陷入两难的境地。

对于家人来说,她过早地失去了妈妈,晓晴作为长女就有一个慈母般的心,她即要照顾心灵受有重创戴着右派帽子罪名的父亲,又要照看好患有梦游病的妹妹,当她将生存的希望全部寄托给心爱的人时,心爱的人却又身陷牢狱之灾,她表面上装作坚强,不让父亲过多地担心和­操­劳,她只想过那种平平安安的日子,却突然又惨遭那个鬼影的****。

她有时也怀疑自己,是否自己喜欢演《白毛女》中的喜儿,自己的命运就如同喜儿的命运一般地凄苦,可转回来又想,这也是新社会呀!是根本不同于旧社会的。一想到这里,就象给她增添了生活的勇气,好心的邻居汪大妈帮晓晴家的房子换到了江的对岸,远离那个不堪回首之地。她自己也在汪大妈的帮助下,刚过十八岁的豆蔻好年华就下嫁到一位比她大十岁的叫钟毅飞的菜农,钟毅飞长得中等个,人长得一般有点木讷也是一个很孤独寡言少语的男人,全靠种菜和卖菜过生活。

但是,钟毅飞对妻子晓晴蛮好,一般的情况下,晓晴不愿意和他同房时,他也就悻悻地一个人睡下,第二天照样打理他的卖菜生意,他对晓晴说,我这一生有了你我也幸福满足了,他说这话时,晓晴哭了,狠狠地痛哭了一场。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往前移,晓晴嫁过去不到一年就生下一个男孩子,钟毅飞很高兴,给这个小男孩取名叫钟果果,起初,晓晴不大愿意起这个名字,后来,看见钟毅飞特别喜欢这孩子,也就同意起了这个叫钟果果的名字。

晓晴也常回家看看父亲和妹妹,晓晴的父亲因受到多重祸事的打击,­精­神支柱早已轰然倒塌,还坚持带病在街道一个小型加工厂上班,加工各种瓶子的盖子。生活就靠晓晴的支助和父亲单位发的一点工资,维持父亲和妹妹俩人的生活。

晓晴最担心的就是她妹妹的梦游症了,何许,这噩运还没有结束,还在考验着这多灾多难苦命的晓晴该有多大的承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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