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生父母?
莎莎惶然跳起身,额前冷汗直冒。“你、你今年几岁?”
“二十二啊。”
二十二?跟她同年!也跟黎家失踪的女儿同年。
莎莎昏眩地想,开始觉得情况不妙。“你是在哪里被领养的?你的养父母怎么会领养你?”
“有什么不对吗?”梁初蕾莫名其妙看着她。“你看起来好像不太舒服。”
“没,没什么。”莎莎急忙否认。“我只是想问问看,说不定可以帮你探听你亲生父母的消息。”
“这样啊。”梁初蕾接受了她的说词。“我的养父母是透过美国一个领养机构领养我的,可是后来他们才发现,我的出生资料好像被人造了假,查证过后,才知道那个机构涉及一些不法手段。”
“也就是说,那个机构是非法取得你的?你有可能是被绑架或贩卖?”莎莎灵敏地接口。
“嗯,有可能。”梁初蕾怅然点头。“所以他们一直对我亲生父母很抱歉,感觉好像他们是把我偷来似的。前几年我父亲生意失败,不幸去世,我母亲带着我回台湾投靠娘家,她一直想帮我找回亲生父母,可惜我们手上的线索实在太少。”
莎莎瞪着梁初蕾:心跳狂乱,喉头干涩。
她,会不会就是黎家的女儿?翼恩的妹妹?
如果是的话,她这个冒牌货又该怎么办?怎么办!
“对不起,我借一下洗手间!”突如其来的恶心涌上喉咙,她摀着嘴,顾不得梁初蕾讶异的眼光,惶惶然逃进洗手间。
她好慌,在格局宽敞的浴室里团团转,实在不知如何是好,好片刻,她才鼓起勇气拿出手机,拨黎明淳的电话。
响了好几声,他才懒洋洋地接起。“喂,莎莎啊?”
“你在哪里?”她劈头就问。
“我在日本啊。”
“日本?”他什么时候出国去了?“你跑去日本干么?”
“躲一个人。”黎明淳闷闷地道。“怎么?找我有事?”
“我问你,当年初蕾失踪的时候,身上是不是戴着一个金锁片?”
“什么?”黎明淳怔愣。“你突然问这干么?”
“你别管!快回答我就是了。”她急得快哭出来。
“好好,你别急。”黎明淳也警觉事态不对,慌忙安慰她。“哪,我想想——对了,奶奶好像说过,我们三个小孩满月时,她给我们各打了一片金锁片,保平安求幸福。”
“上头还刻了名字吗?”
“对啊。翼恩、明淳、初蕾——啧,又不是戴狗牌!奶奶也真是的。”
“那形状呢?初蕾的金锁片形状像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连自己的金锁片长什么样都下记得了!你得问奶奶去。不过我猜以奶奶那种浪漫性格,说不定会给初蕾戴一朵花,呵呵~~”
手机跌落地面,匡啷几声,敲碎莎莎的心。
“莎莎、莎莎!你怎么了?没事吧?”黎明淳担忧的呼喊隐隐约约越洋传来。
莎莎全听不见,也不管手机,木然推开浴室门扉,游魂似的走回客厅。
翼恩的亲妹妹找到了,他一定会很高兴,差不多也是她这个冒牌货该退场的时候了。
他找回亲妹妹后,还会像以前那样疼她宠她吗?
不会了吧?他肯定会恨她,恨她欺骗了他。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
她好想瞒着这一切不说啊!好想把这秘密永远、永远地藏起来……
“你还好吧?莎莎。”梁初蕾焦虑的容颜映入她眼底。
莎莎眨眨眼,视线变得蒙眬。
不,她不能隐瞒着不说,这对眼前这个善良的女孩不公平,这么多年来,初蕾也一直在寻找着自己的亲生父母。
她不能不说,不能那么自私……
“我要跟你道歉,初蕾。”
“道什么歉?你在说什么?”
“你才是……翼恩的妹妹。”她难受地哽咽。“我、我不是——”
“你说什么?”梁初蕾震惊。
“我说,你才是……翼恩的妹妹。”小手揪着胸口,强忍住伤心。“你是……黎初蕾。”
“莎莎!”惊吼声如春雷乍响,划破了空气,也震撼了莎莎。
她惶然转头,这才发现黎翼恩不知何时来到这屋里,正站在梁初蕾身后,脸色苍白地瞪着她。
她双腿一软,骇得差点晕过去。
“对不起,我骗了你。”
稍稍从激动的情绪中回复后,莎莎端坐在沙发上,低头对黎翼恩道歉。
为了给他们俩私下谈话的空间,虽然梁初蕾自己也是满腔疑问,仍是很体贴地躲回卧房。
她离开后,客厅里先是一片沈寂,许久,莎莎才鼓起勇气开口。“我不是……你妹妹。”她黯然坦承。
“那你是谁?”黎翼恩铁青着脸问。
莎莎咬唇,小手紧紧拽住裙襬.“我是徐莎莎。”
“我知道你是徐莎莎!”他声音发颤。“可你不就是我失踪的妹妹吗?你不是被人在百货公司捡到,从小在育幼院长大的吗?”
“我是从小在育幼院长大,可是并不是在百货公司被捡到的,那个把我丢下的女人其实是在街上捡到我。”
“那DNA鉴定呢?”
“汪蓝姐是丹蔻姐的好朋友,她用来比对的组织其实是明淳二哥的,她故意不告诉你子方的性别。”
黎翼恩脑中轰然一响,如遭雷殛。“所以这些资料,都是造假的?你跟明淳合谋来骗我?”
“……对不起。”莎莎垂着眼,不敢看他。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做?”黎翼恩激愤地咆吼。
“因为二哥担心你。他说你因为小时候弄丢了妹妹,一直很不快乐,他本来希望我就是初蕾的,可惜不是,所以他才拜托我假扮初蕾。他说,如果能找回妹妹,你就不会那么自责了。”
沈默。
整整数分钟,黎翼恩一声下吭,莎莎好慌张,受不了这样如冰窖般的冷寂,她抬起眼,小心翼翼地望向他。
他面无表情。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这模样,脸孔冷冷的,像凝了霜,眼眸深深的,波澜不兴。
她看不出他在想什么,甚至猜不到他究竟有多生气,他像冰雕一样,无情无感的雕像,冷得骇人。
她颤颤地伸出手,试图想碰他。“大哥……”
“别这样叫我!”一声怒吼驳回她的示好。
她吓了一跳,心口像被刀划上一道,一下子淌血。
“我不是你哥哥,你也不是我妹妹。”他阴沈地声明。
呜咽声街上喉咙,她想忍,却忍不住,泪眼朦胧。“你别、别生我的气,求求你,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明淳给了你什么好处?”他冷冽地打断她。
“嗄?”
“你不可能白白答应他来演戏吧?”他冷觑她。“他给你钱了吗?多少钱?还是他答应你,会让你来分黎家财产?”
“我没有!”她惊跳起身,脸色雪白。“我没想要黎家财产,真的不要。”
“那你想要什么?”他充满讥讽。“你敢发誓,你没拿我弟弟一毛钱吗?”
“他是……给了我一张支票。”莎莎嗫嚅,眼看他深沈的眸霎时凝聚了风暴,她心一凉,直觉攀住他臂膀。“你不要误会!我真的不是为了钱,我可以还给二哥,我马上还他……”
“够了!不准你叫他二哥!”他厉声警告,粗暴地甩开她的手。
她身子一晃,小腿胫撞上了桌脚,很疼很疼,但她完全感觉不到,心上的伤口比那还痛上百倍。
她怔望着黎翼恩,他英挺的脸孔在她眼底迷蒙成一片。“对不起,对不起。”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拚命道歉。
“你不用跟我道歉。”他忽然冷笑道。
她呆了呆。
“是我自己太傻,才会被你耍得团团转。”冷笑,从他唇畔,蔓延到眼角眉梢。
她的心,跟着下起苍凉的雪。
他深深地、萧索地看她,眼眸隐隐似掠过一丝痛楚。有一瞬间,她以为他要开口哄她了,就像之前她伤心难过时,那样温柔缠绵地哄她。
“莎莎。”他哑声唤。
“嗯?”她祈求得停止呼吸。
“……以后,别让我再见到你。”
雪花任暴风吹,无助地,在寂寥里飘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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