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逃难的灾民,艰难地彷徨地向未知的地方移动。
管理员把钥匙放在315寝室的窗台上,看都没看我,自顾自地下楼了。
我把东西放下,拿来钥匙正要开锁进去,门倒自己开了,同时从里面“飞”出两个人,其中一个有点胖的女生狠狠撞在我身上,然后踢翻了我的桶啊盆的。
我揉揉被撞疼的锁骨和肩膀,目瞪口呆地看着身旁还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
其中那个胖女生显然在身材和体力上占了优势,使劲揪着另外一个长发女生的马尾辫把她拖来拖去。长发女嘴里骂骂咧咧,手脚在空中胡乱出招,却占不到半点便宜。
走廊上的人一下多了起来,胖女放开了长发女,重重地跑下了楼。长发女冲着看热闹的人骂道:“看什么看,找抽啊,妈的。”然后走进房间,狠狠摔门。
我捡起地上散乱的东西,低头进了屋。
我把自己的东西放到靠卫生间的那架床的上铺空位,开始整理。没有谁和我打招呼或者问些什么,屋子里只有三个女生在,那个长发女还在骂着,另外两个女生正帮着她说胖女的坏话。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咒骂着,我渐渐听出来事情的大致前因后果。先是胖女躺床上接电话,伸脚挡住了过道,长发女叫她让,她没动,长发女就说她大白天接个电话还发春似的犯嗲,还说她长那么大个自己也不嫌恶心。胖女就扔了电话,揪着长发女的辫子就开战了。
长发女坐在桌子上,一手揉着头发,一手夹着香烟猛拍桌面,愤恨地吼着:“那个可怜虫,妈的,整天说接她男朋友电话,说她男朋友多帅多好,我大一进来就是她同学,连她男朋友的照片都没见过半个。靠,就她那德性,ρi股比树桩还大!会有男人喜欢?我看她是想男人想疯了。妈的,这种人就活在自己的想像里,还自信得不得了。气死我了。”
我用抹布擦了自己的床架抽屉衣柜,然后脱了鞋爬上床铺,开始系蚊帐,套床单,铺凉席。这时我看见铁制床沿贴着的小条,下铺的名字是王可伶。我想这大概就是她们口里那又肥又坏脾气的可怜虫。我回忆着胖女的形象,居然有些认同长发女她们的观点,这名字真被糟蹋了。
我不紧不慢地整理着那些书啊本啊衣服鞋子的,不知道自己下步可以做什么,只好尽量放慢手里的动作。脑子像有飞机开过,轰轰乱响,想着以后每天都是八个人待一个屋里,总这样吵吵闹闹的,没人会因为你的悲伤和沉默而改变她的笑容或愤怒。这世界有时冷漠得让人厌烦。像她们对我,我对她们。
那些女生一起出门了,说是吃饭去,并不叫我一起。她们走了,我一下觉得屋子的空气好了许多,一边做事一边打量起这间不很大的寝室。墙壁应该新粉刷过没多少时间,洁白得很假,其中有几个铺位的墙上被贴满了各种被画花的明星海报和漫画图纸。两边各两架床位,加上我,总算睡满了人数。屋子里还有两张大书桌,横在床之间,桌面上堆满了各类书本零食化妆品小工艺品电线Сhā头,显得拥挤杂乱。走到阳台上,左手边是卫生间,可以洗澡洗衣服。阳台也不大,晾满了各式衣裙,角落里还摆着盆发育不良的芦荟。
我深深吐了口气,仿佛要把这段时间里的记忆全部排除体外。然而,脑子还是不受控制地想起,没什么次序,小艾,嘉茗,许婷他们一起冲了出来。我从兜里掏出手机看,没任何来电或者短消息,因为关机中。我想他们下步生活会怎样,嘉茗会怎么对待我的离开呢,不能相见,我和他之间横着那么多是非,即使有爱,也严重变质了。那不是我想要的。也许……?
你新住进来的吧。
我回头,是刚进门的可伶在和我说话,出乎我意料,她的声音温和轻柔,像山泉丁东,让我莫名其妙产生好感。
我点点头,转身回了屋里。见她找来个饭盒,把从外面带回来的馄饨从塑料袋里倒出,坐下开始吃,似乎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我是否要吃。我摇摇头说不饿。她三口两口就把一碗馄饨消灭干净了,刷了饭盒,回来坐在自己床上,满足地吐着气,说,那些人不在,真轻松。她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轻松。为什么我做不到呢。有一瞬,我有些羡慕面前这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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