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小孩子了,梦黎萨!”
“所以你可以不用为我操心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
“那是我的事情。”
“当然!”查尔斯“啪”地一声摔掉了电话生气地大声道,“从来都没有人能介入你的事情,小姐,象我们这些金斯敦先生的属下,面对雷佳帝国的公主,所能做的就只有站得远远的唯命是从!这个道理从我十岁进入雷佳起就明白了!到现在26年了!”
“26年,不短了,是不是?”梦黎萨轻轻闭了一下眼睛,“你跟了我爸爸这么久,也早就知道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过现在他死了,所有的道理都跟过期支票一样,用不着兑现了。我也是一样,”她带着一丝讥诮耸了耸肩,“没有任何价值,查尔斯。”
查尔斯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她居然就这样轻易地侮辱他的尊严,诋毁他的感情。“接着。还有什么?”话音不高,但怒火已在他眼中闪烁不定。
梦黎萨漫不经心地拂了一下散落下来的金发,嘴角边流露出一丝古怪的微笑“别傻了,查尔斯。其实你也知道我在你身边只是个累赘,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好处。”
“啪”的一记耳光打在梦黎萨的脸颊上,查尔斯微微抽搐了一下。“这件事要我自己来判断。”他尽量压抑着自己纷乱起伏的情绪,背过身去。
梦黎萨扬起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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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皮箱扔在床上,紧接着几件衣服被丢进箱子里。撑开那把透明的雨伞,梦黎萨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漆黑的雨夜。
查尔斯默默跟在她的身后,雨水迅速浇透了他的衣服。梦黎萨单薄的身影在他眼前晃动,几欲吹散在风中。雨线千丝万缕,便如他千丝万缕的心绪,剪不断,理之还乱。梦黎萨义无返顾地走着,多少年来,他正是这样义无返顾地追随着。
“我爱你,梦黎萨·金斯敦。”
一切瞬息停止。
梦黎萨怔怔地看着查尔斯。伞在她手中轻轻滑落。一阵夜风吹过,它静静地打了个旋,无声无息地飞走了,就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查尔斯缓缓闭了一下眼睛。这句话不知已在他心中盘恒了多少年了。
一辆计程车的车灯照亮了一小片雨夜,梦黎萨下意识地抬起了手。
一只宽厚的大手握住了它,查尔斯无语地接过了她手中的提箱。风吹乱了他的卷发。雨水里他深邃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司机看着他牵着她的手向回走远后耸了耸肩,重新开动起车子。
房间里的灯光透过大敞的房门照在湿漉漉的雨地上。梦黎萨停住步子挣脱了查尔斯的手掌。他放下提箱,转过身来。
两人一时间相对无语,只有水珠从他们的头上、身上静静滑落。
“对不起。”查尔斯深深地凝视着梦黎萨。他单薄的衬衫紧紧贴在身上。在他棕褐色的眸子里,梦黎萨看到她的身影在轻轻晃动。
“那些不是我真正想说的,查尔斯,说对不起的,该是我……”梦黎萨终于投进了查尔斯的怀抱。当她的身体靠进他宽阔的胸膛的一刹那,她的心便也随之安定下来。突然间她有了一种很奇特的感觉,就象是一个一直漂泊在外的孩子,许多年后拖着疲惫的身体重又踏进了家门。
门外,风雨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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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怎么样,科尔文大夫?”第二天,查尔斯请来了科尔文大夫为梦黎萨做了肺部检查。
科尔文摇了摇头,“非常严重,凯普森先生。”走出房门后他沉吟着说道。
“严重到……什么地步?”科尔文过份严肃的神色使查尔斯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病了多久了?”大夫停了半晌抬起头问道。
“我……不太清楚。”查尔斯有些惭愧地说道,“大概有两三年了吧。”
“恐怕比这还要久的多。”
“她小的时候肺就不好。”
“她不仅肺不好。”大夫摇头说道,“她的身体整个都遭透了。长时期生活不规律,过度疲劳,精神压抑,饮食不调,她已经丧失了最基本的抵抗能力。对自己这样不负责任,今天她还能站在这里,我们都应该感到庆幸!”
“有什么话就请直接说吧,科尔文大夫。她需要住院,是吗?”查尔斯问道。
大夫迟疑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不。”他说,“我想……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凯普森先生。”
“你的意思是……”寒气在查尔斯周围慢慢升腾起来。他竭力回避心中涌起的一个可怕的猜测。不,不会的,他努力地说服自己,一切还都刚刚开始,她将会陪在他的身边,他们还有一段长长的日子要一起走过。他会全心全意地照顾她,爱她,用全部心血和整个生命抚平她的伤口,找还她的快乐。如果她要的是一个父兄,他便去做她的父兄;如果她要的是一个朋友,他便去做她的朋友;如果她要的是一个丈夫,他就给她一个家!而他所要的,便只是她的幸福,她的平安。
“她已经到了肺癌晚期,恐怕活不过这个礼拜了。”大夫的话遥远的仿佛来自于另一个世界,却一字字清晰骇人。他的心就象是被毒蛇咬了一口,毒液一点点向全身扩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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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黎萨的马驰入葱绿的槭树林。树枝擦在她的身上,划破了衣衫,她却浑然不觉。
查尔斯上了楼,没有找到梦黎萨。钢琴仍旧安安静静地靠在落地窗旁,面对着蔚蓝的太子海。
梦黎萨的马穿过红红的木棉花道。马蹄踏飞了盛开的木棉花,和她的泪水一起纷纷飘落。
查尔斯走进梦黎萨的房间。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蓝色的窗纱顺风飘起。
梦黎萨的马踏进清澈的溪水中。她飞扬的金发和溅起的水花在阳光里闪烁着绚烂的光泽。
查尔斯来到阁楼后的小花园。仍旧不见梦黎萨的踪影。清风吹过,满园花曳,满园幽香。
……
一声马嘶,梦黎萨的马“得得”地走进篱笆墙院门。
“你到哪去了,梦黎萨?”查尔斯一边拉住马缰一边问道。
“去后面骑了一会马。”梦黎萨说着扬了扬手中的一大把野花,“好看吗,查尔斯?”
查尔斯把她从马上抱了下来。“你应该告诉我一声的,梦黎萨。我到处找你。”他们一边走进楼门,查尔斯一边对梦黎萨说。
梦黎萨挽起查尔斯,“去找只花瓶,查尔斯,或者我只好把你的苏太兰喝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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