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有水，果然又是无理取闹。

水递过去，成先生满脸疲惫地说：“我好想睡，却睡不着，你倒天天睡得跟死猪似的。你别走，坐下来，陪我说说话。”

家惠站着不动，她想他大概忘了她是哑巴了。

“去，快去把你的写字板拿来，这也是工作。”

去保姆房拿写字板的当口，家惠一偏头，看到裹着睡袍的成先生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客厅里的玻璃柜，她知道，那块玻璃到了晚上就像镜子一样，可以照出人的全身。家惠等成先生从玻璃柜边走开了，才拿着写字板走过来。

“我家里的事，你也观察了这么长时间了，你说，我该借给他们钱吗？其实，不是借，就是给，那家人，他们现在拿我妈当人质，见天找着花样跟我谈钱。”

原来是为这事。家惠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妈也是活该，你不知道她以前有多狠心，嫌我爸爸没前途，狠心扔下我们父子，去嫁给那个厂党委书记，哪知没过几年，党委书记就倒了霉，被人整下来了，两个儿子一个先天­性­心脏病，一个连大学也没考上，过得普普通通。”

家惠想了想，写道：“如果你觉得生活已经惩罚了她，就没必要再去谴责她了。”

这话似乎有效，成先生不说话了。

“但她不该挖我的­肉­补他们的疮，她想都不该这么想。她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我。”

家惠又写道：“你是她唯一认识的有钱人，而她只想千方百计救自己的孩子，除此以外，她可能没想太多。”

成先生突然低下头去，埋在臂弯里。“我宁可她后来再也没来找过我，宁肯我们失散以后，一辈子也联系不上，其实，从我上高中那年起，我跟她就一直没联系过了，没想到去年，不对，是前年，她突然找上门来。到底是她太厚脸皮，还是我太小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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