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有点野心的丫头(1)
我要让我这些年的经历,能有一个载体聊以纪念。在大家眼里,似乎娱乐圈和北京天上人间那类的夜场,都涂着一层光怪陆离的晕圈。而我,一个快奔30岁的女人,就曾经在这两个大圈的交叉处待过。我总觉得有必要,很有必要说点什么,关于人们已知但知之甚少、透彻了解却不敢说出来的东西,但是我总缺乏一种冲动,诉说的冲动。如今好容易找到了,就让我来说说吧!
喜欢看的默默看,不喜欢的请无视,半真半假地说个故事给你们听,假作真时真亦假,全当各位看官跟着我一起做个梦吧!梦醒之后,诸神归位,谁都不会因此而负累。
一切故事都发生在那年的11月,我生日那天。在那天之前,我一直待在一个叫大学城的地方,就是很多所大学共享资源的大面积区域,类似于大城市中的小城市集合体。由于大多数是民办院校,所以学生的素质大多参差不齐。
我是个挺有野心的丫头,打小就喜欢演个小话剧、主持个小节目、上上电视、唱唱歌什么的。我总觉得自己比别人强——也不知道我那个时候哪儿来那么强的自信,现在看来,大多是盲目的。
但是我没机会。在几万人的大学城里,我偶尔能主持一两次大型活动,比如一些明星的歌友会、新闻发布会什么的。但那只是局限于这一小块地方,我费尽了心机,也只是算计着这几万人,我知道这没什么大出息。那个时候,媒体把娱乐圈妖魔化,我总认为,要想做出点什么事,就必须得找一男的。我当时并没想出名,只是想出“城”,出大学城,至于出去了干什么,我心里极其没谱。现在想想,觉得自己那时候就是一个SB,十足的SB。
所谓的机会,就在我没头苍蝇一样地乱撞中撞到了。
那是一个通讯公司搞的全国性质的选秀,初赛的首站就设在大学城。照例又是我主持,当天是我生日,我本不想去的,有一堆热热闹闹的狐朋狗友等着我开Party。但找我的人是我比较尊敬的一位长辈,于是就硬着头皮上了。
那天的活动让我记住了一个人,他叫精英,不是性质,是名字就叫精英。我当时还在想,怎么有人叫这么奇怪的名字。他坐在评委席中间的一个位置,头衔挂得很响,又是XXTV的、又是某集团的董事长。我注意他不是因为他头衔响,也不是因为他的怪名字,而是他的态度。想必大家都看过“超女”的初赛,那叫一个雷人,想出名的、想练胆的、想见明星的、想立万的、想赚钱的,还有纯粹就是想出丑的。其实,任何选秀的初赛都惨不忍睹,想练胆或者想出丑的就算了,关键是有一些自不量力觉得自己很优秀、但其实其表演能让人崩溃的角儿们是一个又一个。我自认很有涵养,所以就死死咬住嘴唇,忍着浑身的鸡皮疙瘩不笑场。下面的4个评委,只有他很专注地看着台上,眼神温和如水,那眼神里面传达的是一种……尊重,或者类似尊重的东西。他一动不动地坐了整整一天。
我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他是当时的我见到的最大腕的人,却也是最谦和、最稳重的。这种对比让我心生敬佩,于是不管不顾地在活动结束后问他要名片。他愣了一下,还是给了我,然后冲我笑笑:“听说今天是你的生日,生日快乐!”说完就一阵风似的走了,我那可怜的虚荣心瞬间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强烈地BS一下我那时的心态!
一个有点野心的丫头(2)
过了几天,我忽然想起来这个人,抓着名片发了条短信,内容极其普通,诸如“把嘴巴张开,让牙齿晒晒太阳”之类的。没承想,不到一分钟他就回了,问我在干吗。我当时在玩游戏,赶紧放下游戏开始发信息。
接下来的三天,我们俩几乎每天都有两个小时或更多的时间在发信息。我们什么都聊,把我积攒二十多年的文学素养,在那三天彻底地爆发出来。什么尼采、黑格尔,什么凡·高、达·芬奇,什么帕格尼尼、贝多芬,什么唐诗、宋词、《红楼梦》,能搜罗到的全聊了。我们不只信息聊,还发邮件,很长很长的那种。但我们就是不打电话。人有的时候吧,在信息里能说的事情,电话里未必说得出来。
第四天的时候,他忽然打了个电话过来:“喂,我是唐励志。”
“唐励志?还苏苦情呢!哈哈……”我没看号码,以为谁神经病打错了呢!
那边明显很无语的状态:“呃……我是精英。”
“啊!精英老师,您好!那个……那个我没看号。不过,您不是说您叫那个唐……唐……”我大窘。
“精英不是我身份证上的名字,是进这个圈子以后改的。”
“哦……这样啊。那对不起啊,我刚才……”
“没事。今晚有空吗?没事出来一起吃个饭吧!”
“啊?啊!没事。”
“那我来接你。”
放下电话,我开始极速化妆——我是属于妆前与妆后绝对两个人的,不化妆基本见不了人。等他的车到我宿舍楼下开始按喇叭的时候,我刚好画完最后一根睫毛。走下楼梯的那一瞬间,我感觉就像是走向一段未知结局的戏剧,而我,想要主角的位置。也许人的潜意识,有时候比本人更准确。
他带我来的地儿现在挺出名的,就是挺多明星都愿意去那儿显摆一下自己小资和有品的那片废弃了的兵工厂改建的798。
当时的798还不出名,每个酒吧都很有特色,有的保留着当年毛主席和红卫兵的像;有的在地面上从小到大摆放了许多球体,小的有弹珠那么大,大的有一人多高;有的陈列着各种各样的瓷器……而要说共同的特色吧,就是都没人。我跟精英坐了四个多钟头,五瓶红酒都干进去了,整个酒吧还是只有我们俩,当然还有一个服务生。
他跟我说了他这些年的奋斗史,那些经历是跟一个又一个红得发紫的名字连在一起的,听得单纯的我两眼放光……我极力压抑,因为我天性就挺骄傲的,不愿意让人看着:呦,这傻妞,什么世面都没见过。
等走出酒吧的时候,已经是凌晨1点了,清冷的街道上竖着一尊尊雕像,街灯把高耸的影子罩在我的身旁。我跟精英随便走着,不知不觉就拐到了一间锁着大铁门的厂房前,大门露着一条缝,缝里面透出昏黄的灯光。
我好奇地紧,就趴在门缝上看,里面竟然大概有上万件衣服,一排一排被衣钩挂着!我只能看清楚面前的这一排,有清代的肚兜、旗袍,有唐代的宽袖,有中欧的紧身贵族裙,当然也有现代的各种皮草、镶着水钻的晚礼服……
我情不自禁地“呀”了一声,他便在旁边轻笑:“到底是个女孩子,刚才再怎么拘谨,看到衣服也傻眼了!”
我顾不上回答,估计我的嘴张大得能吞进去整个鸡蛋。
“怎么样?想进去么?”
嗯?我迅速回转头去:“可以吗?可以进去吗?”
他变魔术一样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恰好我跟老板是朋友,这儿是个给影视圈大小明星提供服装的地儿。”
等我走进去,才发现刚刚在外面看到的那排衣服真是管中窥豹。
那天,我在宽大的落地镜前面,换了整整六个小时的衣服,我觉得我把这辈子女人对衣服的梦想都满足了。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也有这么多衣服,不过就是换过一次之后将之紧锁在库房,跟今天也没什么区别。
最后的最后,我换上了一件极其妖艳的蓝色丝缎肚兜。我当天穿了一条极紧身的牛仔裤,搭配起来就成为了很诡异的装束。
我第一次穿这么露的衣服——如果肚兜也能算是衣服的话。我的头发及腰,是很小女孩的那种清汤挂面发。对着镜子,我故意把头发拢到胸前。这样,我的后背就整个暴露在他的眼里了。我能听见空气里急促的呼吸声,唇喉和鼻孔同时喘息,一声比一声浓重……
猛地一下,他从后面抱住我,亲吻着我的脖子和耳垂。我的心紧张得快要蹦出来了。
那时候,我对性事还是一张白纸,却已经无耻地学会勾引男人了。我在脑子里振振有词地劝自己:“想走娱乐圈,是要过这一关的!”其实后来我才知道,所谓的“关”,是自己给自己设的,而玩火总有一天要*的,即使焚的不是你正在玩的这堆火。
他扳过我的身体,强行亲吻我的嘴唇,用舌头撬开我的牙齿,在里面灵动地纠缠。
就在他的手上移即将碰到我的胸的时候,我忽然推开他,调整好情绪,佯装天真无邪地问他:“精英哥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显然他没有被打断的思想准备,但很绅士地摊开手:“问吧!”
“你接吻为什么要伸舌头?”
“……”
他瞪圆了眼睛:“孟串儿,你不会没跟男人接过吻吧?你别告诉我你没谈过恋爱!”
“我谈过啊,我有过好多男朋友呢!但是没有接吻伸舌头的啊!”
他眼睛里的火苗灭了许多,继续问我:“好,那你说说,你和你那些男朋友都做过什么?”
“呃……忘了,都是小学和初中的事情了,高中脸上长了很多痘,就没男生喜欢我了。大学……嗯,大学还没来得及谈呢!”
“哦,天啊!”他不可置信地用手拍额头,神色间像是看到了世间最传奇的怪物。
我不服输地回瞪他。
几秒钟后,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把西装脱下来披在我身上:“行了,丫头,快去换衣间把自个儿衣服穿上,这件不适合你。除了这件,喜欢哪件就挑走,天亮了我送你回去!”
我乖乖地照做,心里知道,我离这个男人又近了一步。我承认,那时候的我,除了对精英那种头上闪着光环的人有些天然的好感,还有着利用的心态。我以为我是对的,因为利益无处不在,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就要付出一些东西。人这辈子,不可能什么好事都是你的,关键问题在于,你要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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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精的作用(1)
后来的事情很俗,我跟精英磨了有大半年的时间。
我如愿以偿地搬出了大学城,他说能给我办到北京电影学院或中央戏剧学院去,这事最终没成。但是我却认识了不少圈子里的人,有演员,有导演,有制片人,更多的还是投资商。
精英也算投资商,但是他还没打算明目张胆地投我拍戏,因为他说我欠历练,他不想让戏砸在我手里,他只想让别人的戏砸在我手里。其实我慢慢了解到,投资拍电影、电视剧,是特别不划算的行为,因为极少有赚的,多数都是赔。什么冯XX、张XX、陈XX,那都号称票房几个亿的,其实呢?忽悠人的眼球而已。
精英虽然不给我投资拍戏,但是钱却没少给我花。吃住自不用说,化妆品、香水都是名牌,连手霜我都用的雅诗兰黛。包是Prada,鞋是Gucci,手表喜欢贝壳版的欧米茄,他吭都不会吭一声就为我刷卡……
渐渐地,我的心气高了不少,从开始见面时谁都奉承、趁着喝醉了摸一把亲一下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到后来我就不干了。我发现这里面吹NB的人占了百分之九十。
有一次在北影厂门口,精英帮我联系了一个活儿,跟香港的曾XX为一款增高鞋做广告,我在里面演主持人。就是一见面儿就很傻地说:“啊,大哥!好久不见,您高了不少!”然后有的没的说了一堆,很没品格拉嗓子的类型。抢角色的人很多,按精英的话说,“北京就你这样的女孩,专业院校毕业的,漂着的有80万,你能叫上名字的才几个?”
我站门口正等导演呢,里面出来一个大胡子,穿着军绿的夹克,带一帽子,看起来极像导演。他叼着根烟头,拍拍我肩膀,语气里带着三分不屑地问道:“小妹妹,哪儿的啊?”
“等人拍广告呢!”出于礼貌,我回了一句。
“条件还可以!这样,我要出去打个电话,兜里没零钱了,你给我5毛钱我去打个电话,回来我带你上我那个戏,有一角色特适合你!”
我上下打量了一下,不客气地回嘴:“大哥!您连5毛钱都没有,凭什么带我拍戏?”
大胡子气呼呼地走了。
其实这个圈子就是这样,充斥着无数梦想空手套白狼的人,套不着白狼也想搂两只羊回去。群头都说自己是副导演,见到漂亮点的MM就说人家有星象,天南海北地吹一通,今天跟张XX拜把子了,明天又和唐XX生死相交了,说得有鼻子有眼,很多涉世未深的小女孩都是这么着了道的。你说大人物可不这样,也许吧,但也不绝对。
比如有一次,莫名其妙地我就被拉进了一个饭局。饭局上有位自称是什么部门的领导,据说是真的,长得那叫一个个性。《怪物史莱克》大家看过吧,把那皮肤刷成咱人类的颜色,头发变成黑的,再给丫套一西装,基本就是了。我真没夸张。那顿饭就是他请的,他每天都要请很多人,男孩和女孩,只要你愿意叫他一声叔,他就愿意带你玩。玩也不白玩,按小时结算,每小时300元。
吃完饭后,大家去麦乐迪唱K,“史莱克”走过来坐我身边,用他肥厚的大爪子来回抚摸我的肩膀,然后故作深沉地自言自语:“唉,怎么这世界上就没出现能管住我和我万贯家财的女人呢!”
我狂吐……还万贯家财!我保持无视中……
接着他把脸转向我,色迷迷地问:“孟串儿,你说,叔老了么?”
我一本正经地望着他:“老了。”
酒精的作用(2)
“史莱克”的脸部肌肉不动声色地抽搐了一下,随即又如花儿般微笑:“可是,叔老了,叔会疼你呀!”
我晃了晃脖子,打掉了肩膀上的爪子说:“可是,我这种人,你疼我我也未必疼你啊!”
“史莱克”脸色一沉,冷哼道:“装什么纯贞烈女!告诉你,孟串儿,说句实话你也别生气,在娱乐圈里,你们这种演员,就是半只鸡!”
我咬了咬牙,回答道:“晚了,已经生气了!”
说完,我把半杯酒泼他脸上直接走了,留下一群张口结舌的人。
这种事其实数不胜数,至于已经说好了的角色临时被投资方的女友、小蜜之类换下来的,更是不胜枚举。我一直优哉善哉地游荡在那个圈子,偶尔接些小广告、小特约之类的,寻觅着可能的传说中的大机会。
这半年里,我一直没跟精英上床,我没装纯,而是觉得时候还没到。男人吧,你越上赶着,越不是买卖。每次他一有动作我就说害怕,估计是那天在“服装梦工厂”里我伪装得很成功,所以他一直都很听话,在最克制不住的时候就去冲个冷水澡。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第二年的大年初五。
他要去一个南方城市开会,跟当地的省电视台合作一档真人秀栏目,作为投资方的身份去的。我跟着去凑热闹,也想着顺便认识认识卫视的人。我发誓,如果我知道后来会发生的一切,如果时间倒回来重新来过,我宁可昏睡在家或者睁眼数着天花板的灰尘,甚至宁可死了,我也不去那个城市、不吃那顿饭,那样我就不会认识那个人,而我一生的命运也就不会因此而转变。
大年初五,桥城的天气竟然下着雨,这让从小在东北长大的我很是好奇。从家里看了天气预报说这边天气在零上呢,于是我穿了件T恤就直接过来了。结果我忽略了南方冬天是没有暖气的,他们在卫视开了两个多小时的会,我在屋子里面坐着那叫一个难挨。好容易挨到吃饭的点儿,我都已经快冻僵了。
桥城卫视的制片人长得很像邰正宵。其实我对这个长相的男人一般没什么兴趣,压根儿我就没想到,这个比我大了一轮还多的老男人会影响我一生,不夸张地说,是一生的爱情观。
在大家轮流的吹捧和劝酒中,精英被灌多了。精英其实本来就属于不善于拒绝、不善于选择的人,他是AB血型的。AB型的朋友还别不待见听,我听过一笑话,说在战争年代,如果被敌人抓走了,宁死不屈的,那是O型;衡量一下再投降的,那是A型;想也不想就倒戈到敌方去享受高官厚禄的,那是B型;打也挨了,罪也遭了,降也投了,两面都不讨好的,就是AB型了。精英就是这种人。
他总是做一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并且优柔寡断。比如,我说:“精英,咱今天吃肯德基去吧!”他就会问你:“为什么不吃麦当劳呢?麦当劳和肯德基差不多啊!”
于是我说:“那就去麦当劳。”
他又不干了:“可是你不是想去肯德基吗?”
“那你说!到底肯德基还是麦当劳?”
这时候他基本就无语了。所以我发现了一个对付这种人的最好办法,那就是把你的选择和一个最差的选择放在一起,基本他就很爽快了,比如“精英,我们去吃屎或者去吃肯德基?”丫肯定屁颠屁颠就奔肯德基了。
所以,他喝多了,事还没谈明白,他就多了。
他还有一毛病,酒品极其不好,喝多了之后完全不在状态。他长了一张宽厚的脸,厚厚的嘴唇总能骗过去好多人,认为他实在。可问题是不能喝酒,喝酒就现原形。
酒精的作用(3)
他站在凳子上胡乱挥手:“我不是SB!我为什么跟你们桥城卫视合作?你们卫视……你们……你们全国倒数!我不是SB!日本人是SB!日本人是TM大SB!”
我把他拽下来,我说:“精英,你丫疯了,你赶紧下来。”
他一巴掌扇过来:“滚!男人说话,女人少TMСhā嘴!”
我是真想一巴掌扇回去。但我忍住了,周围都是人,我得给他留面儿。
我揪着他脖子,把他按坐在椅子上,他还在那手舞足蹈地嘟嘟:“我不是SB,我不是SB!”
桥城卫视的主任急了,他不敢得罪精英,精英忽悠他们,投资的话要投两千万呢!主任拍拍精英的背说:“精英啊,你不是SB,我是SB,行了吧?”
精英瞪着血红的眼睛哭了,一下子跪了下来:“主任,你别这么说,我真是个SB!”
行!终于被别人绕进去了!我在旁边冷眼瞧着,我真想说我不认识丫挺的,丫SB跟我没关系,都TM别看我,我不是他女朋友。
终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精英劝得愿意回宾馆了,走到外面打车的时候,冻得我一个哆嗦一个哆嗦的。忽然感觉肩膀一暖,是那个长相酷似邰正宵的男人,好像叫肖默然什么的,给我披了件衣服,说:“妹妹,你穿得少了。把这衣服穿着,明儿再还给我。”
我感激地望着他,但是没收。我觉得精英那个小心眼的,我要是趁着他喝多了披别的男人的衣服,他肯定把我生吞活剥了。再说我也顾不上其他,就想把他赶紧倒回宾馆去。
命运就是这么安排的,我在这一晚遇到了这辈子最爱的男人。肖默然是我一生的死|茓,我后来拍戏、进夜场,几乎都脱不开跟这个男人的关系。而也就在这一晚,我跟精英的关系有了实质性的突破,他终于把我给上了。
我很想反过来说,我终于干了他,但是我没长东西,我的生理结构决定我只能被动地接受“干”这个不文雅的字眼。
那天是我的第一次,却是我蓄谋已久的第一次。别的女孩子告诉过我,第一次的感觉像是被人撕裂了那么疼。但其实我不疼,只是有点别扭,有点干。不疼的原因我后来总结,是他自身的生理原因,跟我没关系。
精英胡闹了一个晚上,我的衣服都是被他撕裂的,可以说我的这个第一次,是在半强迫的状态下进行的。时间很短,做完后他就开始吐,吐了一地。我们住的宾馆是个五星级的,地毯上那一块一块的污秽呕吐物,将一股子酸臭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我捂着嘴慢慢收拾。而他一会儿让我上床睡,一会儿让我滚到沙发上去。说实话,我当时真想掐死他。行,你等着,等你酒醒再收拾你!
当黎明的曙光慢慢蔓延整个房间的时候,我在沙发上酣睡,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把我抱了起来,放进了软绵绵的有弹性的大床上。我意识模糊,想扭头继续睡,那股刺鼻的酸臭味瞬间袭来,我强行地睁开了眼。
精英一脸愧疚地看着我,抚摸着我的头发,对着床单上那抹已经变得暗沉的红色,说了一句让我立刻从睡梦蹦回到现实的话:“丫头,其实,我很对不起你,我……快要结婚了。”
“你……你说什么呢?酒没醒呢吧!”
“对不起……我一直隐瞒你,是因为我真的爱你。我有个交往6年的女朋友,去年去了英国,今年6月回来,我们说好了回来就结婚的。我以为我跟你就是玩玩……我……”
“玩你妈个头!”我气得浑身哆嗦,开始把枕头、被子、杯子、宾馆的小台灯,我能够得着的全往他身上扔。“唐励志!你去死吧你!你最好死无葬身之地,我才买了鞭炮庆祝呢!”
他用力抱住我,不顾我的挣扎。我手脚并用,在他身上乱踢乱踹!在这之前,我真没觉得我有多喜欢这男的,可问题是,我并没想过要跟另一个女人分享他,而且貌似我还做了小三,MLGB的,脏话已经不能满足我愤怒的心理。我还一直以为我在算计着别人呢,结果我在局中被人卖了还傻了吧唧地数钱了,不只数钱,还把尊严和骄傲赔得一干二净。好,这才叫上了一课呢!
“好了……好了……别这样……我除了不能给你婚姻,什么都可以给你!你不是想走娱乐圈么?我跟一导演哥们儿谈好了,女一号咱定不了,得由投资方定。现在你也历练得差不多了,女二号定你。”
“呜呜……”我歇斯底里地大哭大叫。
就这么着折腾了一天,我终于在心里想明白了,反正我要的无非就是这个,不是么?这都什么年代了,我又不想立个贞节牌坊,不就是三儿嘛!自来我也没想跟你丫结婚。我仍恨得牙根痒痒,只是这恨变成了动力,早晚有一天,我要出人头地!我要把我今日的屈辱,都清算回来!
剧组风云(1)
这么着,我就进剧组了。那戏叫《中国女兵》,一部不怎么样的烂戏,讲的大概是“*”前后女兵的爱情和生活。这是我第一部戏份不小的戏,之前一直在跑很多大龙套,不过这戏火不起来。里面倒是有一个面熟的腕儿,但除了那几位花钱请来的老戏骨,全是托关系走门子进来的青货。我演戏算是有灵性的,至少比那个女一号强。
女一名叫李萌萌,典型的人造美女,下巴的角度听说都是医生定制了形状之后专门磨出来的,杏仁眼,每天都戴一蓝色的美瞳。我就在心里琢磨了,你说感情“*”时候中国女的就流行嫁外国人了,生出来的种眼睛都是带色儿的。李萌萌这妮子娇滴滴的,她是制片人的那小二奶,除了我们组里赫赫有名的摄影师,导演都让她三分,还没出名呢就先配了俩助理。
某次吃饭的时候,她说要吃清淡的,助理颠颠地给她买了堆小油菜、小白菜之类的。正赶上她被摄影师骂,心情不好,又不敢跟摄影较劲。我们组最大的腕儿就是那位摄影的爷了,台湾极其红紫的摄影天才,《成年XX》系列都是他拍的。所以李萌萌的气全撒助理身上了:“我让你买清淡的?你这只猪!你看看这菜,一点油星都没有,你以为我是兔子!滚!别在这儿烦我,自己去厕所吃去!”助理可怜巴巴地端着盘子去厕所了。
“矫情!”给我化妆的李姐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坐在台子面前拿刷子补腮红,装没听见。
摄影师叫李明其,大家都叫他其哥。其哥跟我关系很好,因为我们是烟友。从进组之后,我就学会了抽烟。开始的时候还抽凉烟,就是女士烟,后来抽中南海,再后来就抽七匹狼、红塔山这些比较冲的。精英开始的时候还劝我,后来就买了几条苏烟放家里,他说,如果不能阻止烟对你的伤害,那么就把伤害降到最低点。
我跟其哥经常在早晨没开工前或者晚上熬宿拍夜戏的时候,找一犄角旮旯蹲在地上吞云吐雾。聊天,什么都聊,聊其哥身上遍布全身的文身,聊他1米70不到的小身高,聊他一只眼大一只眼小的怪异长相,聊他泡MM的经历,这厮真是,连群众演员都不放过。但他就是瞧不上李萌萌。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心里垂涎、但碍于制片的淫威又没法上她,所以把火都发在了她身上,反正每天他都能找出无数理由找她的岔子。
某次我跟李萌萌演对手戏。大体上是我跟李萌萌演的兵在守着公社的农场,要守一夜。天气特冷,所以她从她爹那儿偷了一瓶子白酒,度数极烈的烧刀子,两个军队大院长大的丫头就你一口我一口地喝多了。
戏是这么个戏。我私底下把剧本背得烂熟,并让道具在瓶子里放了真酒。我设计了很多小动作,晚上不睡觉我就在想,你说一个镜头就那么大,两个人都入画,怎样才能让观众看我而不看她呢?想了半天,我觉得得动,画面上两个人,一个动一个不动,按照视觉效果,人们肯定要看动的那个。
所以第二天正式开拍的时候,我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白酒,酒入喉极辣,呛得我眼泪都快出来了。借着点酒劲,我开始晃晃悠悠地说台词:“你……你说实话,你到底喜不喜欢那个小指导员?你……”
导演坐在监视器前面开始笑,其哥坐在摄像机前高脚的椅子上边看边说:“好,孟串儿,戏不错。往左,好的!不是,李萌萌你会不会演戏啊?SB吧你!孟串儿给你的戏,你的眼神呢?眼神!”书包 网 想看书来
剧组风云(2)
李萌萌咬着牙瞪我,我无辜地回望她:“怎么了,萌萌?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要不咱歇会儿再拍?”
她推了我一把:“孟串儿,你什么意思?都是好姐妹来的,你怎么抢我戏?”
“我怎么抢你戏了?”
“我是女一号,你知不知道?你晃来晃去的干什么呀!你这样,观众会看你不看我的!”
我心里都快笑死了,面上却着急地说:“萌萌,你千万别误会我!你那么漂亮,我哪儿抢得了你的戏啊!我这有点喝多了。真的,我站不稳!要不,你也晃?”
李萌萌冷哼了一声:“你就抢吧!别以为有其哥护着你,看你能得意多久!”
导演在那边喊着:“孟串儿!李萌萌!叨咕完了没有?赶紧的!54321,action!”
李萌萌学着我的样子醉态萌生。这回她聪明了,她不只晃,还左右走,把戏抢得足足的。我静静站在那儿,嘴里嘟囔着台词:“其实,我也……我也喜欢指导员……”剧本上是让我说完这话就算的,但我直接借酒力倒在了地上,以一个极其丑陋不雅观的姿势昏睡了过去。这姿势的抢镜程度是毋庸置疑的,因为我单为这个,就研究了半宿。
“好的!停!这条过了。”导演挥着手臂喊,“各部门辛苦了啊!今天收工了。那个啥,孟串儿,戏真不错!”
我躺在地上眯缝着眼,瞧见李萌萌恶狠狠地用刀子一样的眼神剜着我,我赶紧又把眼闭上了。真TM爽!
四个助理伴随着其哥威风凛凛地走过来,其哥用脚尖碰了碰我的腿:“行了,起来吧!收工了。”
我迷蒙地用手撑地起身:“嗯……其哥……我……我有点头晕……可能喝多了……”
其哥扶着我的胳膊,低声靠近我耳边说:“别装了,丫李萌萌走远了。孟串儿,行啊你,戏抢得够损的!”
我立马推开他的手,精神抖擞地晃晃脖子回道:“怎么你也说我抢戏啊!我多说了哪句剧本上没有的话吗?”
其哥笑笑:“死丫头,跟我就甭这么冠冕堂皇的,做演员的不会抢戏,那就不叫好演员了!走,今儿晚上我房间里聚餐去!我请客!”
“好嘞!”我爽快地答应着。
我自然明白,其哥所谓的请客是绝对不掏钱的。晚上,我跟那四个小助理分着掏钱买了一箱啤酒、一堆小海鲜和烤肉,分批运到其哥的304房间。剧组订的是个招待所,这招待所经常接待我们这种人。那几个腕儿每天车接车送,不跟我们住一起,我因为走了精英的关系,所以单独住一个房间。剧组明着规定晚上不准酗酒,估计这规定是给群众演员定的,反正没人遵守,我们几个经常一喝就是一宿。但是明面儿上还得卖导演个面子,所以我们分批运,不然他说话谁都不听,他还当个屁导演。
其哥在台湾半年前拍的那片子杀青了,叫什么《情缘两相难》,据说网上好评如潮,纷纷询问这摄影师到底是人还是神,不过这个“据说”水分有多大就不知道了,因为是其哥自己说的。每次他一吹自己的丰功伟绩的时候,我总能想起宋丹丹跟赵本山的那小品:“那是相当有名……那彩旗……左一层,右一层。”赵本山在底下说:“对啊,那不都糊厕所墙皮了吗!”不过那是小品,艺术夸张。现实就是有人吹,但我得听,我不仅得听,还得附和:“那是那是,其哥那技术,老NB了!”
对这么个自恋的东西吧,他房间里的电视永远都只能放他自己拍的片子。我们边吃边聊,不知不觉就12点了。四个小助理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一个都走了,我都没注意。最后一个小丁走的时候冲我挤挤眼睛:“其嫂,我先回去了。”说完就一溜烟地跑了。 txt小说上传分享
剧组风云(3)
我坐在床沿上愣着,啥?其嫂?我什么时候变其嫂了?
“嘿……这小兔崽子!”我觉得情况不对,就想找一借口出门。
其哥快我一步,挡在了我前面。
他没我高,我1米72,比他高半头。我低头看着他,空气一下子凝固起来,气氛诡异。我敏感地觉察到了他眼神里有些不对劲的地方,我嗫嚅道:“其哥……太晚了,我得回了,明儿状态不好导演该骂了……”说完我就想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导演在他面前算个屁啊!
果然,他轻蔑地笑笑:“导演?哼……在这个组里,没人敢惹你!再聊会儿!”
得!我自己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么!戴多高的帽子,我也知道自己是谁:“不了,明儿我请客,咱继续喝……啊!”
他一把把我抡到了床上,紧接着就把他干瘦的身体压了下来,双手把我的两只胳膊固定在头顶上方。他拼了命地在我脸上胡乱亲:“孟串儿……我喜欢你,我很早就喜欢你了!我一直护着你,你没感觉吗?我喜欢你……喜欢你……”
我反胃地想吐,不断摇脑袋,让他亲不着。我拼命推他:“其哥!你……你别这样,你起来!咱不是好哥们儿吗?”
其哥停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看我:“好哥们儿?这个圈子里哪有男的和女的做好哥们儿的?我知道你跟精英好,我不会告诉他的!”说完,他开始撕扯我的衣服……
我实在受不了了,抡圆了胳膊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啪!”喧闹的世界一下子就静了。其哥捂着左脸,不可置信地瞪着我。我的右手像泡了辣椒水一样火辣辣地麻。我心里有数,这下扇得够狠的。
我把他从我身上推下去,站起来系好扣子:“李明其!其哥,我一直特别尊敬你!如果说演艺圈里没有纯粹的男女朋友,只有利益和上床,那我错了!我向你道歉!我TM错了!但是你别这样,真的!别这样!”
我转身向房门口走去,其哥一把拉住我。我心里一紧,回头怒视他,没想到他的眼里居然含满泪水,我莫名其妙!他拉着我的手臂,咬着嘴唇,呜呜咽咽地开始哭,越哭声音越大,最后基本是在嚎叫:“孟串儿,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我不是坏人!呜呜……我真不是坏人!我就是喜欢你!哇……”说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在我胳膊上蹭……
我看着天花板,这次我真的无语了。这男的有病吧!是说在某一艺术领域有所发展的天才,都有心理疾病吗?
他根本没有停止哭泣的意思,边哭边说他这些年的辛苦:“我小时候……很不容易的……家里很穷……我出生的时候营养不良,身上有很多脓包……”
再说估计就到娘肚子里了。我试着拍拍他的肩:“行了,别哭了。”
“呜呜……”
“别哭了,我又没怎么着你!”说这话我特别扭……应该好像是我差点被*吧?不是他吧?怎么搞得我要霸王硬上弓一样?
“呜呜……”
“行了!别TM哭了!别人听见像什么话啊?”我吼了一声。
其哥直接不哭了,改成抽气。
我拨掉他的手,逃一样地回房了。
戏里戏外(1)
我翻来覆去一夜无眠。我有些悲哀,一种孤独的悲哀。我觉得自己是属于那种工于心计的,我不愿承认脆弱和感情,那对我来说是种阻碍,事业如日中天的阻碍,如果在这个乱七八糟的圈子混,就叫做事业的话。我不该相信还有纯粹的感情,我甚至不该相信可以呼吸的任何活着的生物。
这种极端的偏激让我心里堵得慌,堵得我呼吸都不顺畅,我忽然很想我妈和我爸,老爷子和老太太现在应该已经安然入眠了,老两口本分踏实,相爱一辈子,怎么就生了我这么一个不安分的东西!看看表,凌晨1点多了,我特别想找个人说说话,特别!
抓起电话我打给精英,我想跟他说,我挺想他的,在这边挺好的,他能不能明天来看看我。我想……原来感情这东西是可以培养的,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对精英有种精神上的依赖,尽管我不管那个叫爱。在委屈的时候,我第一个真的想听到他的声音。
“喂,你好!”
我疑惑了一下。没错,是精英的声音,还带着点睡眠被打扰的混沌。没看号么?怎么跟我这么疏离?
“精英……是我,孟串儿。我……”
“啊……孟小姐,你们熬夜到这么晚啊?方案出来了吧?”
我一头雾水,精英这跟我装什么大头蒜呢?我刚想发飙,旁边一个模模糊糊的女声:“励志,谁啊?这么晚了打电话?”
“没谁,没谁。你睡你的,一个策划!”精英略显慌乱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
我明白了!我差点忘了!丫那未婚妻最近刚回来,等着6月结婚呢!对啊,我跟精英的关系是见不得人的,我怎么能这么晚了打电话给他呢?他得瞒着身边的女人。
“嗯,唐总,明儿我把案子给你发邮箱里。耽误你睡觉了,对不起,拜拜!”
我摁了电话。
我的心像缠了千万个线头,千万个。我想解开,却越缠越紧,右肩膀附近开始一小阵一小阵地起鸡皮疙瘩,我没事,真的,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挺好的。我想起对我挺好的那个小学老师去年去世了,我没去送,心里这个难受啊!是挺值得难受的,对吧?所以我才开始掉眼泪,其他没什么……
那时候年轻,难过的时候就特别容易自怜,我绝对不会一个人消停的。其实那样挺好,难过的时候,爱咋咋地,该喊就喊两声,该哭就哭几次,想醉就酩酊大醉,等难受到极点,再狠狠地重置自己,依旧云淡风轻的。那时候输得起,好过现在一副对待所有事情麻木不仁、一切都无所谓的态度,不会再受伤,但是也鲜少能快乐。
我给手机里除了我们家老爷子和老太太的所有名字都发了信息:要没睡觉的,陪我聊会儿。根本没人理我。我抱着枕头一人坐在床边,发呆。得,孟串儿,瞧瞧你这人缘,差得那叫一恶心,平时还挺把自己当回事的吧!狗屁!狗屁你都不是,知道么?
我正这么想着骂着,忽然手机亮了,在黑暗的没开灯的屋子里,那么点微末的光芒,就意味着救命稻草一样的温暖。看了一下号,桥城的。按下接听键,屏住呼吸。
“喂?”很温暖柔软的一个男人的声音。
“喂。”
“肖默然。这是我办公室的号,你睡不着么?”
“嗯……”
“呵呵。”
肖默然……很久都没听到过这个名字,好像只见过一面而已。那个桥城的娱乐总制片,在精英喝多了那次把衣服轻轻披在我身上的男人,那个长相、声音都有些酷似邰正宵的男人。
戏里戏外(2)
他一定听出了我刚刚哭过,因为我唇齿之间模糊着浓浓的鼻音。但是他没问,什么都没有问,只是静静地陪我说话。他说他这几天要播那档真人秀节目的首期,忙得连家也回不去;他说他对精英印象很好,觉得他没喝酒的时候忠厚老实,喝了酒之后真实可爱;他说我太瘦了,很不怕冷,到底是北方的女孩子。
我就在他温吞如水的叙述中渐渐困了,他说话没有升调也没有降调,平和得像一潭幽深的湖水,像小时候妈妈哄我睡觉时哼的那首没有调的歌谣。我慢慢地,慢慢地闭上眼睛,心里的千丝万缕慢慢松懈。我的意识逐渐模糊,伴随着肖默然细微的耳语。
我再睁眼的时候是第二天,阳光亮得刺眼,导演助理敲我的门叫我起床。我有一瞬间的恍惚,半分钟之后,我回忆起了昨晚,我疑惑我什么时候挂的电话,我怎么都没感觉。算了,晚上再说,马上到我的戏了,化妆师等着呢!
踏出门的那一刻,我有点犹豫,我不知道怎么面对李明其。我觉得他一定会找我的麻烦,可能我从此在剧组的特权就会全部消失,李萌萌怨毒的眼神像是直接剜在我身上……强悍如我,居然开始有些害怕。对着镜子,我做出各种励志的表情:加油,孟串儿!加油!大不了这戏撂挑子不拍了!天塌下来地撑着,没什么大不了的!嗯!我在心底给自己打气。
今儿拍的是一组我跟李萌萌打架的戏,剧里的两个军人丫头为了男主角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不顾从前的友情。导演说意思意思就行了,别伤到脸,其哥在摄影机前一声不吭。他背对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李萌萌走过来挎着我的胳膊,亲热地说:“孟串儿,你有黑眼圈了!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啊?要不以后你跟我睡,我那屋条件好,晚上我还能照顾照顾你。”
我被她突如其来的热情吓着了,照顾?你睡觉需要照顾吗?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但面儿上我笑得比她还灿烂:“没事,萌萌,我怕影响你睡觉。我睡觉不老实,总踹人,万一把你从床上踹下去了,骨折了什么的,那就不好了。”
李萌萌嘴角不易觉察地抽动了一下,旋即又微笑着:“嗯,那个啥,孟串儿,这戏我觉得得真打,咱是演员,场面得真实,得对观众负责不是?那成龙大哥拍戏还真从楼上摔下来呢,咱们这还算是小打小闹呢!”她无意识地转动着手上的戒指。我瞄了一眼,是个银的、粗粗的、挺夸张的老式戒指,跟个顶针似的。不知道是道具故意给她找的,还是为了配合剧情她自己带的,毕竟在戏里,她“现在”的家庭条件很好。
我不置可否。真打就真打,我还怕你不成。哼,你不就是想借着这个出气吗?我偏让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5,4,3,2——”场记一挥手,我跟李萌萌迅速进入状态,说着剧本上的台词。
“你不要脸!你勾引男人!”
“他又没跟你结婚!咋叫勾引?”
“你!你!”
“啪!”李萌萌一巴掌扇过来,这巴掌扇得很奇怪,她不是以一个点为基准扇的,是以整个脸为中心,从我的颧骨狠狠地滑落到下巴的。我本来设想的是,这巴掌是剧本里本来存在的,我必须得挨,顺势我就把她的头发揪到我的胸前来,这样她的脸的正面就不在镜头范围内。
还没等我还手,导演猛地一喊:“停!”
众人就向我围过来:“孟串儿,你没事吧?道具!赶快拿医药箱过来!”书包 网 想看书来
戏里戏外(3)
我这才觉得脸上烧心一样地疼,好像刚才有什么锐器从脸上划过。我伸手一抹,满掌鲜红!我咬牙回头瞪着李萌萌。
李萌萌似笑非笑的表情立马变成惊愕:“孟串儿!宝贝儿!你没事吧?天啊!我们去医院吧!”
李明其走过来抓住李萌萌的手,把那戒指卸下来:“李萌萌!片子里你是军人,带这玩意儿像什么话!你不长脑子是吧?”
“我跟道具商量过了的,她说行。”
我看了一眼那戒指,瞬间明白了。李萌萌跟道具是一伙的,那戒指是老式的那种可以调节松紧的样子,她事先用东西磨得很锋利,刚刚转动的时候把戒指的末端微微抬起,这样只要她扇我的时候用巧劲,就可以在我脸上留下一道锋利的口子。
妈的!贱货!至于么!我不过抢了你几场戏,你想干吗?毁我的容吗?我咬着牙不吭声。
导演走过来拍拍我肩膀:“今儿你别拍了,先去医院,看医生怎么说。我先拍别人的。”说着挥舞手臂:“各部门注意!今天把孟串儿的戏都排后面去,先拍第21场以后的内容!”人群随着导演的声音散开来,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像是跟他们在两个世界。
从医院出来,我心里打定了个主意,在这个剧组没有靠山是不行的。李明其的助理分布在剧组的各个角落,这种道具的小计俩一定瞒不过他。他是生气我昨天不从他,所以今天李萌萌才敢这么嚣张地给我下马威。
打定了主意,晚上我走进其哥的304房间。
还没等我进去,门就开了,李萌萌披头散发地出来,迎面撞上我有些尴尬。她没说话,低头走过去,我清楚地看见她眼睛里闪烁着疲惫,疲惫不堪的疲惫。我的心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软软地,好像心上本来有堆褶子的,现在抚平了。我摸摸脸上的纱布,忽然有种莫名的优越感,好像我比她猛地高贵了不少。
其哥看到我的时候并不意外,他祼着上身的老虎头,点了一支烟,示意我坐,又递给了我一支。
我站着没坐,规规矩矩地把一摞钱放在了床沿,鞠了一躬:“其哥,我年轻不懂规矩,以后还希望您多照顾着点。我的片酬咱三七分,我三,您七。”
“医生怎么说?”
“啊?哦!医生说没事,养几天就好了,不耽误拍戏,大概一个星期左右就可以上妆。”
李明其点点头,若有所思了一会儿说:“孟串儿,其实我真挺待见你的,你跟其他女的不太一样。你功利,但是你懂得自己去抢,并且你聪明得剔透!”
我笑笑说:“嗯,我知道。谢谢其哥的错爱,以后就拜托了!”
我心里想的是:我不想用身体解决,就只能用钱了。别人“五五”,我“三七”还不行么?你有钱去泡别的妞,只是别泡我。
从那晚我送了钱后,剧组忽然就太平了。我跟李萌萌没事的时候也会坐下来聊聊天,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对走廊相遇的事情,我们心照不宣谁也不提。我知道她误会了,以为我也去英勇献身了呢!因为从那以后,其哥不再找我麻烦,也不再针对李萌萌。我有心让她误会着,因为这样,她反而觉得跟我惺惺相惜。妈的,真够腥的。
两个多月之后终于拍完了,杀青那天,我松了口气。
致命的抚慰(1)
这两个多月我跟精英基本没见,他事后没有解释,我也没多问。
每天晚上,我倒是会和肖默然发几条信息,都是淡淡的。他偶尔会打电话过来,问问我的情况,聊些有的没的。他有个5岁的儿子,也有妻子,不过正在闹离婚,分居两年半了。肖默然这人也挺好玩的,他跟他老婆是幼儿园一起长大的,一个小学、一个初中、一个高中,最后考取同一所大学,然后顺理成章结婚了。结婚之后才觉得彼此不合适,都是温吞吞的性格,生活过得像潭死水,于是计划着离婚。离呢,也是拖拖拉拉的,据他的描述,是离也没动力,不离又过不下去,何况他那个妻子早有男朋友了。
我在这部戏里基本没赚到钱,“三七”了之后,吃吃喝喝连零头都没,况且导演和制片那边,我也都多少意思了一下。不过我无所谓,反正在这个圈子里,会做人决定以后的发展趋势,这只是个起头而已。
戏已经进入后期的剪辑和制作,我有大把时间用来消磨。我不喜欢太吵闹的地方,相比之下,更喜欢在家里喝茶看书。精英在这点上还不错,知道我的脾气秉性,会买*的铁观音密封了在家里放着,也会定期让书店的人拿着书单上家里来让我邮购。
这天,我正在家里偷得浮生半日闲呢!精英抱着个PS2过来了,说是没事给我解闷子的,还带了一堆游戏光盘,什么《美女摔跤》、《三国群英》、《偷车大盗》之类的。那时候还不流行笔记本,我说过我喜欢玩游戏,但其实我只喜欢玩电脑游戏,并且是武侠RPG,所以我淡淡地谢了一句,没再说话。
精英额头上微微渗出了些汗珠,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我,我知道那晚的事情他没解释,但是他心里对我有愧。我就是要放大那种愧疚,因为一个男人,让他爱不如让他愧疚来得实在,有愧疚就会有补偿,愧疚越大,补偿越深刻。而我要的,远远不是PS2那么简单。
我走到他面前,面对面,用手指轻划他的脸,很认真地对他说:“你尝试过一个人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在一间陌生的房里,没人说话,没人聊天,半夜的时候睡不着,从一个屋子走到另一个屋子的感觉吗?”话是我故意说的,但事是真的,所以,这感觉听起来也就是真的。
精英抿了抿唇,无比歉意地拥住我:“串儿,对不起!我真的很想你,我每天都想……想抱着你,想吻你,想……”
他的手开始在我的后背游窜,我吻住他的嘴唇,把他的手推到我的胸上,边吻边用一种气声诱惑他:“我也想你……想得睡不着觉……想你的那个……”
“串儿……你这小妖精……”他开始疯狂地回应着我,迅速地褪下裤子和衣服,在要解开我的腰带的时候,我抬起眼,用手扣住他:“我想,但是今天不行,因为我生理期。”说完就跑到另一个房间把门反锁。“哈哈,哈哈……”房间里响彻我嚣张的笑声。
精英在外面差点把门拍爆了:“孟串儿!你大爷!你给我出来,你这个小妖精!看我抓住你不把你撕烂了!”
“能抓住再说吧!不送!”
那天精英是很沮丧地走了,第二天打电话的时候,他还在电话里跟我说:“昨天我想着你的身子一宿都没睡着。你太折磨我了,下次不许了啊!”
我很开心,因为我觉得我正在逐渐掌握我跟他的速度。我天生是个控制狂,我讨厌不受控制的感觉,其实后来我才明白,我能掌握是因为我不够爱,而爱,是完全脱了轨的,什么叫深入骨髓,什么叫刻骨铭心,那都是以后对我今天沾沾自喜、欲擒故纵的报应。
致命的抚慰(2)
我想回家一趟。看看老爷子和老太太。精英正在帮我谈下一个戏,拍上了又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回家。掐指算算,我都两年没在家过年了,真是不孝。难怪老太太成天在电话里叨叨:“这是一什么孩子啊?也不着家!”
我总是痞了吧唧地来上一句:“多新鲜啊您,什么孩子您问谁啊?还不是您自个儿生的!”
我妈就会骂我:“你个B养孩子!怎么说话呢?”
这句我可不敢接,接了得把我妈气死,因为我毕竟是她养的。
卡里就剩1500元了,我每个月的生活费是精英自动划到我卡上的。我从来不要,他也从来不会少我的。我想着1200元买张机票,150元打车,回家就不用钱了,够了。于是就打电话把票订了,当天晚上的飞机,现金结。
我刚到机场,还没安检呢,接到一个电话,广告公司的,说那个钢X手机的广告定了用我,但我没名,所以就3000元,拍一天就能拍完。钱不钱的我倒没放眼里,但对于初入圈子的新人来说,任何一个机会都至关重要,所以我就把机票转签到五天以后了。然后给精英打电话,想告诉他这个消息。
“喂?孟串儿,你捣什么乱!我这儿正开会呢!我们公司最近重组,你又不是不知道!”
“嗯,我接了一个广告,刚通知的。但是我订了今儿的机票想回家,全价1200元,我……”
“转签不就完了?就这点事你也值得打电话!行了,挂了!”
“嘟嘟……”
Shit!我卡里有多少钱,丫应该最清楚!我打车来的机场花了150元,就TM剩150元,按理那广告拍完肯定不会当天结钱,我拿什么给导演意思?再说我这五天吃什么、喝什么?总不能喝风去吧!行!就跟我装傻吧!平时什么情啊爱啊,全TM假的!我咬了咬嘴唇,心灰意冷地把电话关机了,我不想让他这几天打电话扰乱我工作的心情,等过了这几天再收拾他!
但逞强归逞强,我得算计着这五天怎么活。家里还有点*铁观音,找我那个导演好茶,送点意思就比得上钱了。我买几袋泡面回去,每天只吃一顿算了……车是不能再打了,坐公交吧!买张地图回家看看,明儿早6点起拍,我不能迟到了……
北京初春的黄沙肆虐,我带了全套补水的装备,坐地铁一号线从最东边赶赴最西边拍那个破广告。化妆师是不会准备化妆品的,就算准备了那东西也不太能用,咱不是腕儿,只能自备着。
一走出地铁站,就能听见呼呼的风声,细小的沙子打在脸上有点疼,我使劲用手揉搓了一下脸——脏的,估计我脸上有黑道了。我皮肤不白,有点暗沉,所以一般都会选择自然色的粉底。每次上妆后,化妆师都会感叹我这张脸就是为化妆准备的,平时搁人堆里都不会被人多看一眼,上妆之后还当得起*二字。
离拍摄地点还有一段距离,走路是要迟到的,打车是打不起的,于是我叫了一辆山蹦子,就是俗称的黑摩的,一开起来“突突突”的冒一溜尾烟,奥运期间不让上道、怕影响市容的那玩意儿。我从来没坐过,就按人家给我的地址告诉师傅。我特意嘱咐他:“师傅,您不用给我开到地儿,提前点告诉我,我自个儿走过去就行。”
师傅很憨厚地笑笑说:“没事!”结果好心地给我开到了那个写字楼的大门口。导演、摄像、化妆、道具,还有北电那个跟我在这广告里面合作的小帅哥,齐齐地目睹了我穿着小西装、*袜、超短裙从摩的里灰头土脸走出来的全过程……最雷人的是,为了装蛋,我拎了新买的Prada的包。
致命的抚慰(3)
我明白那几位想笑又礼貌憋住的状态,我也理解我这副鬼样子在这个势力的看人下菜碟的圈子里有多么不招人待见……我当时心里有点埋怨精英,但更多的是恨自己不争气,我不应该把钱都花掉,我应该攒着,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在哪个时代都会悲剧上演。
人们总是从娱乐版看到明星们血拼扫货,动辄几万甚至几十万,眼都不眨……其实他们有他们的苦衷,也不只是为了炫富。我记得第一次拍一个小广告,我带了全套美宝莲的化妆品,化妆师看我的眼神都透着一种傲慢和不屑。她把我的东西推到一边去,对我说:“以后你就不用自己带了,还怪沉的,咱这边用的都是的。”我那时候都不知道什么是,但是我知道我被瞧不起了,尽管这种瞧不起很没有逻辑。
在这里就是这样的,你用什么、穿什么就意味着你最近有没有接戏,有没有赚钱。身上一件名牌都没有的,就说明你没见过大世面。没有经验,自然演技状态不佳,那么如果我是导演,我为什么要一个演技状态不佳的人来拍我的东西呢?
所以,我若无其事地走下摩的,冲每个人都微笑:“怎么不进去啊?”
导演笑笑:“孟串儿来啦!咱们等时间呢!那办公室是按小时租的,时间没到不能进。你怎么坐一摩的就蹦过来了?”
我面无表情地敷衍:“没坐过,新鲜!”
那五天过得很慢,我一直试图给自己正面的心理暗示。我换着样地吃泡面,还对自己说,这不挺好的,有红烧牛肉的,香菇鸡肉的,海鲜的,还有拌面,米线……终于在打开第10袋方便面的时候,我没控制住吐了。估计是因为我不喜欢红烧排骨面,肯定是这个原因!下次换个口味就好了。一边自嘲一边喝水,我觉得水真是个好东西。我最近好像体内缺点东西,总饿,我自我判断是缺水,所以饿的时候就喝水,有的时候喝到胃胀,就不饿了。
就算如此,我也始终没有给精英那个兔崽子打电话,我觉得我不能让人瞧不起,尤其是我需要依靠的人。依靠其实是门艺术,不能全部都依,那就变成一件附属品了。我正在按自己的方式把握着度。
终于熬过去了,我身上只剩下了3元钱。我打算一会儿跟司机哭诉一下我的遭遇,什么被骗卖身、如今返家身上没钱之类的,让他免费送我去机场,再锻炼下演技。
打开手机,短信铺天盖地。先是我妈我爸,问我做好了面条什么时候回家,一看时间,五天前的。接着是精英,每一条都问我为什么关机,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冷哼一声,给父母回了电话、报了平安,我妈又搞不清楚我是一什么孩子了。我保证今晚一定到家,保证!她才念念叨叨地挂了电话。
正准备继续玩失踪,忽然蹿出来一条信息,肖默然的。
“孟串儿妹妹,我来北京出差,现在故宫的红墙宾馆,不忙的话我们见一面?喝杯咖啡?”
我拨号过去。
“孟串儿?怎么这么多天都没你消息?”电话里的肖默然声音柔软依旧,这是这么多天唯一一个我还算熟悉的朋友的声音,我忽然就有些说不出原因的委屈,这种委屈从心底最深的地方冒芽,迅速生根成长蔓延开来。这突如其来的委屈,让我的声音变得沙哑暗淡。
“没……什么?你在哪?我过去找你!我晚上的飞机,我们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可以用来聊天。”
“你打车来红墙饭店,地址我给你发手机上。”他仍然没有问我怎么了、为什么,但是我知道他一定听出了什么。其实如果他问,我还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我揣着3元钱打车,心里惴惴。车外穿梭的人和城市的风景,每个人都有一份苦衷,现在我的小不如意叫做窘迫。是的,我很窘迫,我不知道一会儿我要怎么对肖默然说,让他从房间里下来接我?告诉他我没打车钱,钱都用来买机票但是机票转签了?真是离谱!
后来我发现我想什么都是多余的。因为出租车刚拐进红墙饭店那条街道,我就远远的,远远的看见有一个一袭黑色呢子大衣的男人,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那种安静跟周围的环境一点都不搭边,像是定格在某个瞬间的美好,周围都在动,只有那种美好存在着。我的心好像一下子平复了,不那么激烈地跳动,不怨不怕也不恨。
肖默然站在饭店门口等我,那么自然地等我,帮我打开车门,提起箱子,又那么自然地付了车费。他甚至没有问我“有零的么?”直接掏出一张100元,付了我十几元钱的车费。顺理成章得好像本应该这样。
我在后面跟着他上楼,一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说。
我坐在椅子上,倦意霎时袭来,五天了,平均每天睡三四个小时。失眠的时候,我把存钱罐里的硬币倒出来,一枚一枚数着放回去,再倒出来,数到天明。我觉得我不累,但是此刻,忽然放松下来的身体让我眼都睁不开。我第一次觉得这种困顿的感觉很舒服,整个意识像是被轻放在蓬松的天鹅绒上。
肖默然看着我,轻轻开口说:“孟串儿,你躺到床上去睡,我还有点事,先出去了。”
我迷迷糊糊地点点头,就直接滚到床上去了。什么广告、什么精英、什么困窘,都随着我的呼吸慢慢均匀。
闹钟响的时候,离我登机还有两个小时。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有那么几秒钟恍惚,我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
我走下床,伸伸懒腰,发现枕边有10张钞票,还有一张纸条:
孟串儿妹妹:
也许,用这种方式,你才会接受所谓的帮助。
肖默然
这男人是神仙么?我没说都可以知道我的状态么?我不知道当时是种什么滋味,感激、欣慰、被理解、酸楚,还是一点点的期待?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肖默然根本没有别的事。他只是觉得一个女孩子在自己的房间里睡觉,他在旁边坐着不好,所以就一遍一遍在走廊里散了将近三个小时的步。
我很没心没肺地走了,连句谢谢也没说。我不想那么矫情。有时候,心里记得比嘴上说的更难得。我想肖默然一定明白这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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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英的魅力
在家的日子很悠闲。每天,我妈都把饭菜翻着样地做好了端上来。我不梳头不洗脸,穿着我爸的破睡衣,坐在电脑前面挥舞着我的大爪子玩游戏,《仙剑4》、《幻想三国志》、《明星志愿》、《CS》,有的没的我都玩,凌晨三四点才肯睡觉。我妈说我变傻了,回来了连句话也不说。其实我发现我开朗活泼都是假的,这个沉默的不修边幅的我才是真实的。
精英发了无数条短信,我不回,也懒得回。我没想跟他结束,我想从他身上得到的东西还没全部到手。我得慢慢地榨干他身上最后一点资源,现在只是在给他加加码,让他心里加倍对我的愧疚。你们还真别不信,男人这种动物,天性就是征服感强烈的野兽,他们对于手到擒来的东西不太感兴趣。总有闺女问我,为什么她温柔、善良、隐忍、勤劳,对他专心致志、对他父母事无巨细,他为什么还要在外面勾三搭四,甚至被小三迷得神魂颠倒,这其中的缘由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想让一个男人特别爱你,你就绝对不可以非常爱他。
跟肖默然的短信稍微频繁了点,偶尔会开一点小玩笑,但总体上仍然云淡风轻的。他照例没有再提我去红墙饭店找他的事情,好像那天从来没有发生过;也并不催我还钱,尽管我知道肖默然并没多少钱,至少不如精英。
这天,我妈正在擀饺子皮,她的电话突然响了。满手都是面的老太太让我帮她代劳,我抓起电话开始胡言乱语。
“喂,你好。我是她秘书,请问你哪位?”说完我妈就拿眼睛翻我,用手在围裙上蹭几下过来抓电话,我拿着电话躲着跑到另一个房间去哈哈笑着。
“串儿……是我,精英……你来机场接一下我,我在你家这呢!”
我是耳朵出问题了还是怎么的?精英不是应该人在北京么?他这几天有个股东大会,跑到我这穷乡僻壤的干吗来了?
“精英?你怎么知道我妈的电话?”
“别问了,你电话号码本我早备份了一份在我手机里。赶紧来接我!我昨晚开了一宿的会,今早直接飞过来的,累死我了。”
我没动,我妈走过来疑惑地看着我问:“谁啊?”
我挥手把门关上:“没谁,没谁……包你的,找我呢!”
“精英……你搞什么名堂,我妈并不知道有你这号人物,你突然蹦出来会把她吓死的!”
“那就让她知道知道!快点过来接我,少废话。”
他把电话挂了,我穿上衣服就直奔机场。我们家地儿小,机场也小,离市区就半个小时的路,很快就到了。
远远看见精英,他风尘仆仆,黑眼圈浓重得跟国宝有得拼了。他快步跑过来,把箱子扔在地上,紧紧地抱住我……像是要把我揉进身体里。
“串儿……你干吗啊,这么多天不接我电话?你那卡里就剩那么点钱,这几天你怎么过的啊?”
“精英,你……放手,憋死我了。”
他稍微松开了些,却还是环住我的腰。我抬头看着他,他眼里闪烁的焦急和想念,让他的眼神格外明亮。
“你……特意跑过来,就为了问我这个?”
“那你以为呢!你都吓死我了!我查了航班,知道你飞了,不然我还以为你被外星人绑了呢!你怎么脾气那么倔?就舍得这么不理我!”
“是你让我那么辛苦的!我每天都吃方便面,后来都吃吐了!不过就算方便面,我都不敢吃饱。我卡里有多少钱,你还不知道吗?那么不耐烦!呜呜……”我半真半假、半撒娇半埋怨地用拳头砸他的肩膀。
他满脸怜惜,轻拍我的后背:“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我这不千里迢迢过来负荆请罪了么?”
他一手牵住我,一手拉起箱子,跟我说:“走,见见咱妈去!”
“谁跟你咱咱的,你快回去跟你那个准未婚妻咱吧!我可担不起。”
精英回头笑笑:“死丫头,折磨我折磨得还不够?我就差为你疯了!”
“可不许跟我妈说你有女朋友的事,我妈得被我气死!”
“你以为我傻呀!行了,走吧!看我表现!”
现在回想起来那天,我似乎是有那么一点感动的。后来精英慢慢跟我解释我才知道,原来我打电话的时候,他们全体股东已经通过了裁员计划,公司要裁掉三分之一的人,而精英正在一个一个地劝退,听他们的怨气,安抚他们的情绪,有些是公司的老员工,精英心里也很不好受。他本来想着忙完了晚上再给我打电话,具体问问我这几天的安排,没想着我就倔强地关了机。
那三天应该是我跟精英在一起最快乐、最和谐的日子。我妈对于我这个从天而降的男朋友很满意,我很怀疑是因为精英给我妈买了一条8千多的钻石链子,也或者是那张蒙骗了无数人的大眼睛和宽嘴唇给了我妈如别人一样的忠厚的错觉,总之她只要一见到精英就笑,笑得眼睛都弯了、脸上褶子都出来了还是笑。我爸倒是没啥反应,戴着老花镜看书、看报纸,偶尔抬眼打量我们一下,轻轻叹口气。我爸年轻的时候是一名很优秀的刑警,小时候有什么男生对我有点企图,他都能给我诈出来,久而久之,我就不敢在他面前撒谎。我总觉得他看出了点什么,只是不说而已。
看着精英谄媚地给老太太捶腰揉肩膀,哄得她那么开心,我有种错觉,似乎这就是我丈夫了,一家人就应该这么和和美美的吧!名利、金钱、权势,要多少是够呢?嗯,一定是我回家后警戒心全无,从而意志力也变得懈怠。这世界,什么东西都是要靠自己抢的……我不屑地抿了抿嘴。
三天之后,我们订了桥城的机票。精英已经确定跟肖默然他们合作,不过不是投资2000万,而是100万,这100万可能还是想借着名气空手套白狼。
肖默然的魔力(1)
早春啊,北京二十几度的天气,桥城都30度了,一出机场大门就跟要下火了一样。
肖默然开着他那辆天蓝色的改装切诺基来接我们。一见面,他就给了精英一个大大的拥抱,寒暄着上了车。
我的心情起了微妙的变化。肖默然穿了条墨绿色的裤子,短袖T恤,修长的腿,精壮的胳膊,都是我前几次见他时没看到过的。而最惊讶的是他的皮肤,很白,耀眼的那种白,他的胳膊上一根汗毛都没有。还有他的ρi股……嗯,我从来没见过有男人的ρi股可以这么翘的。我意识到我观察他ρi股的时候脸烫了一下,我想我这是干吗呢,花痴啊!一个比我大十几岁的老男人,我居然会觉得他有些……魅力。真是疯了!
“串儿,想什么呢?上车!”精英招呼着我。
我们住在跟桥城卫视有合作的一个四星级酒店。肖默然开了两个房间给我们,都是套间,所以我知道肯定是免费的。
休整了一下,晚上我们去吃小龙虾。圈子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什么事都不会在白天谈,白天谈的事基本都下不来;只有晚上,人的精神和身体都放松下来的时候,边喝酒边谈,这事才容易成。
我要抽烟,精英不让,他说女孩子总抽什么烟,我瞪他一下。肖默然笑笑,转身去买了一条蓝色的黄鹤楼递给我,精英大叫:“你不能这样,这样会把她惯坏的!”
肖默然笑着摇头:“不会的,她还小,小孩子就是用来惯的。”那笑容里,居然有一丝宠溺。
我得意地拍手:“哼,这才是我哥呢!精英,学着点!”
“他什么时候成你哥了?”精英也笑着用手点我的头。
其实精英这个人骨子里有种天真,这种天真跟他的身份极其不搭调。他喜欢能跟他在一起玩的人,所以每次他打PS2都逼着我跟他一起打,我胡乱按键子也行,只要跟他一起玩就成。正是因为这种天真,让我隐约抓住了命门,在他面前只要简单一点,基本就没什么错。
精英跟肖默然谈的事情不只是这个节目,他想在南方的宁江省省会H城投资一片连锁的花场。
所谓的花场,就是以演艺公司的形式签约艺人,对艺人的素质要求很高,需要有身材、有相貌、有气质、会沟通,最好还是大学本科以上的学历。艺人在场子里面唱歌,月薪是8000元。如果有客人送花篮,每只花篮100元,歌手提40元,酒吧提60元。并且要有专门的演艺总监负责节目的编排以及人员的管理,人员的管理主要是不允许手下艺人跟客人谈恋爱,因为每个艺人都得来不易,条件好的更是庞大的摇钱树,跟客人谈恋爱就有可能脱离这一行,那么酒吧就不会有钱赚。所以美其名曰保护艺人安全,禁止无目的跟客人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