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浪兄——你能不能讲重点?”他忍不住道。
孟浪粲然一笑道:“重点马上就到了。”
“温水滋润了彼此的肌肤,让三叔的肌色更加白皙亮泽,他全身的肌肉纤细柔韧,胸前两点粉色的□,随着磨擦的动作,而渐渐硬挺起来……
……
曹不休抓住他的手,睁开眼睛,像蛰伏的野兽一下子被惊醒,猛地翻身转过来,两人便形成正面相对的姿势。
「怎么了,曹大官人?」三叔绽出一个绝的笑容,像罂粟迎风招展,吐出无形的毒香。
「你这家伙,这么诱惑我,能承受得了这种后果吗?」曹不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眸深处透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味道。
三叔一扬秀丽的眉尖,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的目光,「那就让我看看,到底会有怎样的后果。」
他的身材要略矮一点,曹不休低头看着三叔俊美的脸庞,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身体已开始渐渐发热。
对方沾着水气的湿漉脸庞,比任何时候,都更显得色香满溢。
忽然,他的大腿传来到一种滚烫的触感,曹不休立即意识到,他已经□了!
三叔轻喘着,潮湿的空间顿时响起绮丽的声音。
胸前两粒粉色的□,娇翠欲滴,嫩得能掐出水来,散发出强烈的□之气,而他已然绷得死紧的欲望,在他的□来回摩擦,像是得了一种痒病,非要他健硕的□才能治疗。
三叔微睁开慵懒双眸,波光潋滟,发出主动的邀请,甚至还伸出舌尖,舔了舔略显干燥的唇部。
曹不休不客气地将他一把推倒在木桶中,水已放掉一半,只浸到他的腰侧,他一个箭步追过去,狠狠揪住他的头发,像个急切的野兽般,眸色阴沈地盯着了他几秒,就粗鲁地吻了上去。
他炽热的气息横扫着他口中的一切,一滴不剩,榨取他唇内的唾液,他把他的舌头深深蜷起,狂野地□,像要夺走他的呼吸一般狂猛,令他几乎快要窒息。
一边吻着,他的一只手借着温水Сhā入他□的|茓口……
他深沉地在三叔的耳畔低声道:“你这个小菊,还挺紧的!”
理智渐渐趋于崩溃边缘,曹不休抱住他,两个人一起跌入温水中,四测的水花沾湿了彼此的脸和头发,却毫不在意,只是重重喘气、红了眼,为即将来临的情事而激动不已。
水花四溅,两具健硕的男性躯体,像藤蔓般紧紧纠缠着彼此,□劈啪作响中,结合着水声和他亢奋的呻吟,组成令人脸红心跳的□乐章。
「慢……慢一点……不要那么快……」三叔垂下眼睑,咬唇道,晕红的脸颊透出一抹动人的青涩。
整个浴室回着激烈的水声,和两个男人几近疯狂的喘息声——”
白渔川感觉脑袋像有无数大象奔跑过去,他忍不住打断道:“孟浪兄,你怎么——怎么开始讲起黄段子了?还是——还是尊重令三叔他老人家吧。”
孟浪眨眼道:“黄段子?——嗯,我个人认为这一段是很精华的地方,很能够体现出两个人的鱼水情深鸳鸳相抱二龙戏珠之情——然,如果你想跳过去这一段,至少让我说最后一句结个尾。”
白渔川道:“请讲。”
孟浪喝了口茶润嗓,接着道:“两个人在小小的木桶中换了无数种体位,直到水被□完全染白……房里充斥著一股属於男人的麝香味儿。”
白渔川再也抑制不住胸口的血腥味,“噗——————————”一大口血如霰雪纷飞,似天降红雨,漫天满眼的都是这粉红的雾色,让人忍不住在其中,凄迷!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真的难以想象一个人可以把一口血吐的如此绝美而细腻!让人不禁想到四月里樱花正开的夜里樱树下卧着的一匹狼。
恰巧醒来的赵君山正好看到这一幕,他失声道:“师兄!你怎么了?!”
孟浪也惊呆了,眼见白渔川缓缓滑倒在地上,嘴边还努力做出温柔的笑,道:“我没事——我只是——只是——”
话还没完,人已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赵君山挣扎着从床上跌下,向白渔川爬过去,在看到白渔川吐血倒地的这一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就算是他自己身陷囹圄性命受到威胁即将死去的时刻他也不曾如此害怕,他说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也无暇明白,当生命中最重要的时刻到来的时候,就如同一辆驷马大车,迎面而来,呼啸而去,无法准备,无法抗拒,只能眼睁睁见它发生,离开,只余贴面的寒风和迟缓的恐惧!
孟浪从石化状态变身回来,只道是自己多嘴,活活把白渔川气到吐血,心里懊悔不已,连忙上前救人。
两个病人要他照顾,顿时捉襟见肘,顾了这个顾不了那个,赵君山还颇为怨恨他,恨声道:“如果不是看在你是师兄旧识的份上,我现在就杀了你!”
好在白渔川不久就醒转了,见他二人神色仓皇,安慰他二人一番,只说自己最近几天累到了,并不严重。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吐血的症状已不是一天两天了,第一次生产时所受的刺激和之后两年的疯癫艰苦生活给他的健康造成了不可逆转的损伤,之后的颠沛流离进一步摧残了他,终此一生,他都要拖着这残破的身体,也许——只有死亡才是彻底的解脱,有时候他不禁想。
赵君山用狐疑的眼光看着他,良久,道:“师兄——我从前对你的不好,我用下半生还你,你千万不要——不要再这样吓我。”
白渔川内心动摇,想到:人固有一死——然,我不能这样死,不能此时死。
我还希望亲眼看到这个人的幸福。
他微笑道:“你放心,我会照顾你到你不需要为止。”
赵君山把头埋进躺在床上的师兄肩上低声道:“我最近才突然发现,你一直到在照顾我,久到我都忘记了自己在受你的照顾。”
白渔川听到这话,浑身一抖,脸色更加苍白,终于闭上眼。
赵君山其实还想说,怎么会不需要?怎么会有这一天?不,永远不会有的,赵君山的生活里永远需要白渔川的存在。这么简单的事实我居然才发现,可见我是亘古第一大傻瓜,天字第一大混蛋。
然,这样的话,赵君山可说不出口,他甚至觉得,这样想的自己也很不好,不正常。
但正常就是好吗?像从前那样冷酷自私地对待白渔川?不!决不会了!否则的话,他还真对不起“人”这一撇一捺。
然,到底要如何对待白渔川?赵君山的心中充满了茫然混乱和全然陌生的感情。
如果他够成熟,够人性,就会知道,在不知不觉中,爱意已在心中萌动,然,他是个不懂爱的人,也从未有人告诉过他,这崭新的欲念令他不知所措,更羞于出口,一念之差,失之毫厘,溃之千里!
此情可待成追忆
只是当时已惘然!
这小小的惘然在当时还并未在他们的生活里掀起风波,就好像美丽的蝴蝶扇了扇翅膀,等到这末微的空气波动成长为通天的旋涡吞噬一切,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想吃肉
孟浪十分担心且愧疚地向白渔川道歉。
白渔川道:“是我自己累的,于孟浪兄无关,不必如此客气。如果你真想做点什么的话,那么,就请简单地告诉我等此事的始末。不要过多渲染细节了。”
孟浪自然满口答应。
原来,当年他三叔同曹不休两情相悦,胜却人间无数,岂料,平地起风波,那曹不休无意间做了件对不起三叔的事情,自己也因误信谗言而令自己身陷险惊,三叔为了他功名尽废,倾家荡产,众叛亲离,被赶出家门,可以说是一无所有,而曹不休那时仍旧误会他,由爱生恨,爱恨交加,在不理智的情况下虐他。终于,三叔不堪身心双虐,落魄江湖,含恨而终,死后葬于乱坟岗。此时曹不休方追悔莫及,他本意也不是要逼死三叔。然,造化弄人,他接下来得知事情的真相,才明白,错的那个一直是自己,受不了这个打击的他把所有家产留给三叔的儿子,自己则——
挥,刀,自,宫!
被人救醒后,他看着那如同自己空荡荡的灵魂一般空荡荡的裆部,道:“阎王也不收我,可见我罪孽深重,是要继续留在人间受苦了,三儿,等我赎了罪再去找你,只是不知道,你——还愿不愿意等我。”
之后,他万念俱灰,一心等死,家人无法,打发他遁入空门。
而曹不休到底还有些造化,因无欲则刚,更机缘巧合,得到了失传江湖的秘籍“葵花宝典”残卷半部,参悟之下,竟然让他这半路出家的半吊子修成了正果,虽不至于登峰造极,亦足以成为当今武林四大高手之一。
因孟浪三叔同曹不休的渊源,为行此方便打下了良好基础。
然,私放赵君山亦非小事,曹不休开始自然不肯答应,故,孟浪更用一个惊天的秘密同他交换——他告诉曹不休,他的三叔,还没有死。
曹不休一听,恰似枯木逢春,又如死而复生,别说放了赵君山,就是让他再长出个JJ上了赵君山都成!
于是乎,他使了个小计,调开其他三人,让孟浪把人带了出去,孟浪又同等候在外的白渔川会合,二人把奄奄一息的赵君山全身缠满绷带,扮做从西方古国贩运木乃伊的商人,一路逃来此地,此地正是当年白渔川隐居待产的山之腹地。
赵君山暗道:难怪几日来觉得此地眼熟。
白渔川道:“这么说来曹前辈也算个重情谊的人,否则也不会有后来之种种,那么他到底是四大高手中的哪一位?”
孟浪习惯性地摆谱道:“你猜!”
白渔川思忖道:“既是男子,肯定不是腐宅师太,剩下的三位:□居士,色空大师,和无稽子前辈——都不像又都有可能啊——”
一直沉默的着君山道:“是无稽子。”
孟浪拍手道:“正是!”
白渔川道:“想想也是,那□□,色空务俗,全不若无稽子道长,一派仙风道骨。”
赵君山道:“却没这么复杂,只听名字就知道了,无稽子想是‘无鸡子’之谐音,同挥刀自宫之人很是相称。另一个证据就是:他那一手‘葵花点|茓手’——应该就是源于‘葵花宝典’,难怪独步武林!”
白渔川想起什么,笑道:“我家有位先人笔记中写道:葵花宝典横空出世,当日自宫之人络绎不绝,只因——只因那葵花宝典第一页上写着:欲练神功,必先自宫。然,这些人抛弃了男性,却未练成神功,只因——呵呵——葵花宝典翻到第二页写着:即便自宫,未必成功。我那先人便趁此时代风气做了不少实验,炼成了一个‘黑玉续话膏’来。”
孟浪笑道:“这么说来,我那曹叔叔还是个幸运的。”
赵君山道:“岂止幸运,古往今来,数风流人物,也只有东方不败一人。”
三人慨叹一番。
白渔川突然想起,问孟浪道:“令三叔果真还在人世?”
孟浪道:“谁晓得,曹不休找到就在,找不到就不在咯。”
赵君山道:“找到又如何,无稽子已然无鸡。”
白渔川叹道:“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如若老前辈们真的可以破镜重圆,我便设法令无稽子道长重长一套新玩意儿来,当做是报答他救命之恩。”
三人便在这山中住下来,孟浪常出门走动,打探些江湖上最新的动态。据称,江湖目前平静如初,各大门派,瓜分了赵君山家业后心满意足,梁云将华山并入嵩山,成为其分堂。
而白渔川刚生下的那个孩子,则无论如何也没有下落。当日华山混战,可能是掌门夫妇将他送走,但到底送往何处也不得而知,亦可能是梁云上山后暗自将其处置,更可能是兵荒马乱死于非命。
孩子的事情渐渐不被提级了,然,白渔川知道,他已经成为心里的另一道疤,尽管他的心已经伤痕累累,但不证明他会因此而麻木。丧子之痛,人间失格!如果他能够的话,真想再次疯狂——
赵君山的身体在缓慢地康复着,连白渔川都连连称奇,只道他根骨奇佳,换了旁的什么人,受了那抽筋剥骨的“葵花点|茓手”不死也残废,然,他竟然一点点在恢复,不仅是身体,甚至还有武功。
白渔川心生疑惑,忍不住问赵君山个中蹊跷,赵君山思忖半晌,低声道:“既然师兄相问,我便不瞒你,但,你要答应不要向孟浪透露半点风声。”
白渔川道:“如果你觉得还是不说比较好,我自然不会迫你强说;如果你说与我听,我也会为你保密。”
赵君山摇头道:“我已决心不瞒你,但只能与你一人道焉,其他的任何人,我便信不过。”
白渔川道:“你放心。”
赵君山道:“师兄你可知古往今来的武林哪门哪派最强大?”
白渔川道:“这可难住我了,说起源远流长武林正宗,自然是以四大派为首,其中少林更是——”
赵君山摇头。
白渔川道:“说到人员驳杂,地域宽广,自然是丐帮,只是——”
赵君山仍旧摇头,道:“师兄,你说的这些名头虽好听,然没有哪个能够做大一方,却有一个门派,推陈出新,日新月异,打压不死,代有人才。”
白渔川道:“哪里有这样的门派?我怎么不知道。”
赵君山道:“那便是——魔教!”
白渔川道:“哦?!此话怎讲?”
赵君山道:“你看,哪次魔教兴风作浪不是要各大门派联合起来方能自保?哪次不是占得武林半壁江山?哪次不是绊得各君子侠士人仰马翻?所以说,世界上最有前途的门派就是:魔教!”
白渔川道:“难道你要入魔教?可是五十年来,魔教已经在关内绝迹,主力放在开发大西北了。难道你要出关谋生活?”
赵君山道:“山不就我,我来就山。没有魔教我便建一个魔教。师兄难道不认为魔教教主这个职位比华山少主更适合我吗?”
白渔川意外地并未反对,叹口气道:“武林正道设计诛讨你在先,也不怪你发难在后,天大地大,已无你容身之处,为今之计,也只有舍身伺魔。”说着落下泪来。
他是在为赵君山的前途担忧,在为这不公平的命运难过,为什么他的师弟这么优秀,这么有才,却被逼到走投无路,弃明投暗。
赵君山宽慰他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今我放下正派虚词,正是放下束缚,大展拳脚的时候,师兄该高兴才是。”
白渔川道:“话虽如此,但是一时之间,创建门派谈何容易?”
赵君山道:“我自有门路。实不相瞒,我娘的娘家其实便同关外魔教有亲缘,无人的时候我娘常说我这个性子也像极她那些魔门远亲——我十岁上,有个红发绿眼的表舅很喜欢我,给我了一本心法真经做见面礼,所以我的内功并不是纯粹的华山内功,这也就是缘何我身体得意恢复。”
白渔川叹道:“天意!”
太平盛世,四海升平,然,一系列难以预料的事情正悄然发生着……
先是南方猪瘟横行,肉价在半月之间暴长,且仍旧一肉难求,坊间因为吃肉而时不时闹出事端甚至人命!
人民想吃肉,朝廷想办法,办法没想到,盐又涨了价。
接下来,米面油等等生活物资都涨了价,时人撰文曰:猪肉之祸猛于虎!
街上时常能听到这样的对话:
“娘,我要吃肉。”
“唉,整天说吃肉吃肉的,就不能忍忍吗?——真是的!”
或者——
“我家有重大发明了!我爹把土豆做出红烧肉的味道了”
人群围过来,某人霹雳啪啦手舞足蹈地解释一番。人群默然,一个小孩子忍不住拉他爹的裤脚道:“这明明就是红烧土豆嘛!”
他爹立刻可惜地训斥道:“不要说出来啊!”
再或者在酒楼吃溜肥肠的两位文人骚客,两手不沾阳春水也要悲春伤秋道:
“哎——从前排骨这种东西,给我吃我还要考虑考虑哩!现在——”
“是啊!我可不想像高丽人一样拿排骨送礼啊!”
总之一时间过人谈肉色变。
奈何啊……奈何……
枉凝眉
然,数月后,一批新猪突然出现在中原人民的市场上,随后就跑上了餐桌,进而控制了近乎空虚的生猪市场,这批猪的主人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据说他似乎提前预知了一时洛阳猪贵的情况而在西域大量开办猪场,广设猪栏,且养的都是品种高贵的和阗猪,待到时机成熟便开栏放猪,从西域赶进关内,如此一来,中原人民终于可以吃上这种高贵的并且不贵的猪肉了!
没有人知道这个神秘的猪主到底的赚了多少钱,只知道,现在连皇帝的御膳房都充斥着和阗猪的身影;没人知道他这样的行为惠及多少人,只知道连皇帝本人也想过要给他一个牌匾,上书“先天下之忧而忧”几个大字,但是匾写好了,召告天下,那猪主却并没有现身,世人都道此人不屑于虚名,然,知道事情真相的人却明白,他——确实是不屑于此名。
不错,此人正是不仅武学方面有天分,切颇有经商头脑的——赵君山!
他赋闲山中,悠然度日,然,亦明白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的道理,便趁看准这个时机,秘密网罗了流浪在外的旧部,又挖出了一批从前未雨绸缪而埋下的银两,用这笔钱做资金,同关外的魔教合伙做成了这一笔生意,从而挖到了他复出后的第一桶金。
白渔川有时劝他道:“何必把自己弄得如此劳累。”
赵君山道:“时不我待!错过了这么个百年难遇的好时机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白渔川道:“既如此,我们现在也赚的够本了,起码魔教总坛及各大小分坛的基建资金有着落了,且歇一歇吧。”
赵君山摆手道:“钱,是永远赚不完的。接下来,我预计会有更大的商机在等我们。”
白渔川道:“哦?是什么?”
赵君山但笑不语。
不几日,果真又有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发生了。
近世以来,大江大河内过度捕捞已经给生态造成了严重的影响,为了修养生息,朝廷颁布了《河蟹禁令》,严禁捕捉河蟹。
而赵君山早已从南越诸国囤积了一批河蟹,怎奈入关时,那边关节度使无论如何都不肯通融,此事报到赵君山那里,他冷笑道:“这有何难——本来是有钱大家赚,如今,便怪不得我了。”
于是,悄然的,大批南越河蟹出现在黑市中,销路自然不错。
这样,通过走私河蟹,赵君山又狠赚了一笔。完成了资本的原始积累,他很快就广开商铺,凭借着他优秀的头脑和毒辣的手腕,将大量财富聚集在身边。
然最另人匪夷所思的是,他并不声张自己的财富,而是安于做一个隐行富商。
山中无日月,人间几重阳,转眼又是一年春来到,那令人感到新生的希望的杜鹃仍旧在冰雪初融的山冈上微笑了,白渔川越来越多地一个人独处了,现在他常常默默观察着春天到来的脚步,总是想起去年大概这个的时候降临在在这个残冷世间的那个孩子,那个甫一出生就遭遇人间不幸的生命,他,还活着吗?——
白渔川捉紧了衣襟,呼吸间冰冷干燥的空气仿佛化为实体而刺激着他可怜的肺,攻击他脆弱的心脏,他白着脸色抖着嘴唇抖着手从怀里好容易拿出一个小小的瓷瓶,抖抖地倒出几颗小小黑色的药丸,也不及细细数就一仰头吞入口中,无力地瘫回躺椅上,慢慢地蜷缩着身体,暖意缓慢地一点点在凝聚,他的生命的力量,好容易才找回来——
自嘲地笑了笑,也不知道这破败的身体还能维持到什么时候,认真说起来的话,其实这里已经不需要自己了,一年间,赵君山已经完全康复,甚至潜心修习了关外魔教的心法,功力更上一层,现在颇有些深不可测了。
人总是自私而矛盾的动物,一方面,白渔川当然希望师弟能够早日康复,光大师门,满足他一生的报复,而另一方面,他又窃窃地希望他不要恢复得如此彻底,那么至少,他的身边总是留着自己的位置,能够照顾他,帮助他。
当发现自己的心思的时候,白渔川大吃一惊,并自责不已,他把自己关在房里哭了一夜,“我怎么能是这种人?!”他无法原谅如此龌龊的自己。
而赵君山丝毫没有体会到白渔川的思想斗争,他忙于圣教创立事宜,运筹帷幄,正是事业上升的阶段,又怎么会在意这样无关痛痒的小节。至少他现在面对白渔川是平和的,每过一个时期他就会回到宁静的山中陪白渔川住上一两天,和他聊天品茗,告诉他圣教的进展,白渔川不会给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但他绝对是个最好的倾听者。
人的一生,如果有一个人,肯认真地倾听你的声音,那么,便死而无憾。真正的济济无名,并不是不被人所知道,而是,不被人听到——
从这一点上来说,赵君山无疑是个幸运的人,而他,亦深知这一点。
赵君山回到山中茅屋的时候看到白渔川昏睡在躺椅上,还以为他在小憩,并不惊扰,只自己亲手沏了茶,坐在对面的凳子上发呆。
世事无常,他恍惚间想起几年前,也是在这个屋子里,那个秋风呜咽草癫狂的夜晚,那一夜这个沉睡的男人所经历的撕心裂肺的痛楚——为了自己。
那个孩子,他们的第一个儿子,亲手被抛弃的孩子不知是否仍在人世——多半是不在了吧,前次出山,他顺路去当年弃婴的地方探察,想着如果寻回那个心口有弯月的孩子,师兄一定会很开心。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是赵君山还是觉得不安。然,当年那个山脚下的自然村早已荡然无存,打听之下才知道,两年前一场大水,山洪暴发混着泥石流,将这里的一切都冲刷殆尽!
有什么办法!尽人事,听天命,过去的就过去了,这便是诸人的命!
当然这一切赵君山都没有说与白渔川听,他听了又是一场无妄的伤心。
嘴里的茶越发苦涩起来,这是他从都江晏带回来的香茗,不贵,但是合适的人冲泡出来自有一番弥香,白渔川便是合适人,赵君山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得其味。
凝神细看眼前人,只见他睡梦中眉头尤锁着一抹轻愁,从前就不胖胖的身体现在越发地瘦骨伶仃起来,白渔川从小就戴在手上一个有伸缩机关的银镯,据说是他娘的遗物,在他成年后就一直放成最大的尺寸戴着,从前床笫间赵君山曾比过那镯子的大小,只能撸到小臂上放,便卡住了;如今,从他举手投足见所见那可怜的手腕,只怕那镯子能一直撸到腋下罢——即便如此,赵君山仍旧觉得白师兄不难看,不,应该说,更加好看了。
为什么他从前没仔细想过?他应该知道自己的性子,不入他眼的人他是不会与之纠缠的,可是他把白渔川留在身边那么久,那么久,他从前虽然不拿他当个值钱东西,但是确实把他当做自己的东西,这难道算做敝帚自珍?
不,白渔川不是敝帚,而是——
人淡如菊……
赵君山此刻多么想走过去,揽他入怀,想要怎样便怎么样——然,他生生控制住了这强烈的欲望,只因他清楚:自己已经丧失了再次拥抱他的权利,在如此伤害他之后。
没有男人喜欢被另一个男人糟践,白渔川也不喜欢,他在那种时候总是很凄惨的样子,他一定是恨自己这样对待他。
就让他们之间恢复到纯洁的男男关系上吧,如果天长地久的代价是维持现状,那么赵君山觉得老天已经很善待自己了。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横亘在他们之间,不是千山万水,不是千年万载,而是——纵有千言万语却,无法言明……
赵君山恨自己的意志力居然没有想象中那么完美,他仍旧忍不住走到白渔川身旁,俯下身去,鼻子闻到的是淡淡而熟悉的草药味,眼里看到的是眼部淡青的阴影和眼尾轻描淡写的细纹,赵君山一怔,他与自己同年,只不过大了几个月,何时变得憔悴如斯?这些纹路恐怕全部是自己种下的吧——
在赵君山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下,他抬起手轻拂着那被岁月和苦难摧损的容颜,他那好容易培养起的良知也只有在此刻激发。
然,许是睡够了,白渔川选择在这时睁开眼睛,入目的却是赵君山融合了担心愧疚和莫名情绪的表情,四目相对,两两相忘,一时无语。
赵君山猛然惊觉自己现在的姿态暧昧,失礼于人,便急忙退去,道:“师兄你醒了,我方才见你——”
白渔川不知从哪来的勇气,或许是他人生中从未出现的希望摆在面前他无法抗拒那诱惑吧,道:“师弟——你——”
赵君山一边说一边向外走道:“师兄你且休息,我去叫人进来伺候。”
白渔川对着那仓皇离去的身影道:“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个什么?”
赵君山闻言顿住步伐,他缓缓闭上眼。
再睁开时,那里已换上了一派清明,他回头郑重道:“白师兄永远是我的——师兄。我从前年少无知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然,蒙师兄以德报怨,舍身相救,大恩大德,形同再造,大恩不言谢,弟尽余生之力,衔草结环报答你。师兄放心,我不会再——再对你无理,不会再动你一根汗毛,我会尊重你——”
白渔川满心冰凉,听不下去了,他勉强扯出一抹苦笑道:“我不要你报答——”
赵君山尴尬地站在屋子中间,旁边还有个烧碳火的小炉子,但是不远处的一扇小窗毕竟开着,放进些早春的料峭春寒和碎屑般的阳光——破碎的又岂止阳光。
白渔川半阂着眼低声道:“师弟言重了,我只是尽同门之谊,师门不幸,我岂能坐视不理,如果你真的想要报答于我,我倒是有一个请求。”
赵君山道:“请讲。”
白渔川道:“先时,你大病未愈,我担心你受刺激太大,斗志全无,所以赞同你自立门派,一展抱负,然,现在你已初成规模,一般人怕是奈何你不了了。你要报仇吗?”
赵君山笑道:“厚积薄发,倒是不急。慢慢来才有乐趣。”
白渔川道:“我——为兄求你的事情就是,师弟你能否放下仇恨,洒脱地生活?”
赵君山无语,半晌才叹道:“果真是符合你性格的要求。”
白渔川道:“能答应我吗?”
赵君山道:“虽然我下了决心不违背你的愿望,然,目下这个要求还有些强人所难。师兄也亲历劫难,知道我的父母和——和孩儿如何妄死,家破人亡之仇不可不报。”
白渔川叹道:“还是不行吗?——我只怕没多少时间了。”后面的话他几乎在自言自语。
赵君山道:“师兄生了副菩萨的心肠,可是人活于世是注定不能对所有人都好的,比如你救了我性命,就等于间接杀害了后来的千万条性命,想必师兄当时救我的时候便已经明白这个道理,你既已选择了我,而非武林盟,那么便即来之则安之,今后的事情师兄你可作壁上观,我自有安排。”
白渔川道:“什么家仇旧恨的说辞,只怕你是想借此血洗武林盟,满足你噬血的爱好罢了。”他这话语气清淡,可是内容却已是很不客气了。
白渔川垂着眼等赵君山发作。
赵君山也是一愣,须知白渔川几乎从未如此批评他,然,他只是默然离开而已。
一颗晶莹的眼泪从眼角渗出,沿着那淡淡的纹路滑入鬓角。
自己已经彻底没用了,连充当泻欲的工具都没有资格,被彻底嫌弃了……
一个是白鱼川中游,一个是明月照君山。
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
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
一个枉自嗟呀,一个空劳牵挂;
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
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
怎经得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
幡然悟
当夜赵君山接到川西分舵的八百里加急,如同来时那般匆忙离开了。
白渔川打着灯笼,目送赵君山的身影在下弦月的晦暗里渐渐溶进山石怪木的魑魅魍魉里,被时间冰存的黑夜骤然有了实感。
泪水打在昏黄的灯笼皮,一下子就是一个大大的水晕,事到如今白渔川怎能不恨,可就算是他的恨也是对自己。
他原以为身为男人的自尊早在第一次被贯穿的时候消失了,可是细想之下一直放不下是只有自己。生子也好,直到现在仍旧怀抱着不可能的期望也好——
“君山,我再也不想为你哭泣了,”白渔川对着不可见的身影道,“因为——太苦的事谁也无法永远忍受吧。”
第二日白渔川留下一封书信,说想畅游大江南北黄河两岸。
这封信第一时间送到了身处川西的赵君山手上,他沉吟道:“如果这是师兄想做的事,那么他自然有这个自由。”只悄悄派了两人暗中保护白渔川,便放任他江湖漂泊。
这一日白渔川来到洞庭湖岸边一个渡口,傍晚的时候偏又起了风,没有渡船起锚,无法,他只好住在渡口旁的小村子。
这小村子很小,只有十几户,都是靠水吃水的渔家和船家,多半都生活在船上。白渔川投宿的人家自然也同别处一样简陋,白渔川被安排住在下层,那里十分潮湿,甚至能看到水耗子一闪而过的身影。
想是累极,他一沾到枕席,也顾不得条件的恶劣进入了梦想。不想,半夜却被嘈杂声惊醒。
原来这家主妇突然要生产,并未到预产期,没有任何准备,一家人手忙脚乱,旁边船上上了年纪的妇人赶来帮忙,一时这船上就显得拥挤了。
白渔川被勾起了伤心事,独自一人来到船尾,负手看月下洞庭波光粼粼,产妇的尖叫声传来,似乎很不顺利,愿天下产妇尽欢颜!
不多时,临船的老妇在船头大叫:“不好啦!出红了!”人群顿时沸腾了。
白渔川心道不好,急忙向那边掠过去,撩起前袍便要矮身入舱,却被两个汉子劫住,白渔川关键时刻亮出了身份,知道眼前这瘦弱的人是个大夫,这家人商量了下,没别的办法,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放他入内。
进入那狭窄的船舱,已经有两个婆子在不停地帮助产妇,但情况一直不乐观,那妇人已经满脸汗水,狼狈不堪,声音嘶哑却不大,盖因气力不济。
眼前的景象与从前的若干场面重合了,白渔川的手开始发抖,他告诉自己不能慌,否则的话,车毁人亡,一尸两命!
他上前探察了下胎位,然后吩咐道:“给我找把刀来。”
门外的汉子递进来,白渔川没回头反手接过,却发现是把金丝大环刀,只得丢了出去,道:“拿把小的来!”
门外的汉子道:“要多小?!”
白渔川道:“最小的!”
不多时白渔川拿到了这船上最小的刀“菜刀”。
白渔川默然,难道就是要用菜刀来做侧切手术吗?
罢罢罢!考验他技巧的时候到了!
彼时洞庭湖上春风荡漾,莲叶何田田,湖中的月色并不均匀;但光与影有着和谐的旋律,如梵婀玲上奏着的名曲。平静的自然被人间的不平静打扰着,船的周围漾起一圈圈涟漪,里面妇人的呼叫忽然拔高,一把破碎的声音,后面就呜咽不清了,似乎是咬了满口的破布。
天将亮的时候,一声如猫叫一般婴儿的啼哭突然响起,白渔川身带血迹,拎着菜刀疲惫地走出来,汉子扑上来红着眼道:“咋?!!”
没等白渔川回答,那两个婆子中一个便一掀帘出来道:“呣子平安哩,是个大胖小子!”
一家人连带左临右舍都欢腾了。
白渔川独自一人,走下船,来到湖边,脱下一身血衣在湖里清洗,第一屡阳光挥洒在洞庭水畔,他抬起头时不自觉地眯起眼睛,那眼睛里却有一股轻松的笑意。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也很温暖,他刚刚亲手迎接了一个新的生命,人生在世充满了苦难,然而却会点缀偶尔的幸福。
他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回想自己的前半生,很多事情在这样的气氛下也能够释然了。
生的伟大,活的憋屈,固然可悲,可最可悲的是那憋屈大部分是自找的。上对不起天地,中对不父母,下对不起自己。天地造他这么个男儿丈夫的精魄,他却用来爱男人;父母送他身体发肤,他却用来生孩子;他自己本有大好的年华聪慧的心志,他却用来发疯——
他是男人,不是怨妇。
他一边洗衣一边微笑,最后忍不住大笑起来,那真是: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从今往后,江湖还是这个江湖,人间还是这个人间,可是白渔川不是那个白渔川了,他要放下过往,从心开始,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为苍生服务中去。
“从明天起, 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 劈柴, 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 关心粮食和蔬菜
盖一所房子, 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 对每一个路人微笑
告诉他们我的新生
那新生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 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
白渔川面朝东海,心中春暖花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然,偏偏有人打扰这风雨之后的宁静。
一个面目模糊的人在暗中悄然说:“属下奉教主之命请白先生前往蓬莱小筑一聚。”
白渔川心道:“有一种人,当你得到他,你便失去一切;当你得不到他,你也失去一切,这种人就是所谓的‘病毒男人’。病毒之所以厉害,还因为,他无所不在。”
然,这样的邀请他无法拒绝,既然已经放下怎么能怕毒。
蓬莱小筑在一片松林里,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赵君山一行自然是魔教传统的打扮,黑色鹤氅斗篷,从头到脚黑咕隆咚,像里面撑着个鬼。
白渔川见到他这副模样吃了一惊,道:“天气炎热师弟你不怕中暑?”
赵君山拉下斗篷道:“我还好,最近练了九阴真经,全身冒凉气。就是不知道他们受不受得住。”
左右两个护法见教主脱下帽,也大着胆子把脑袋露出来,一个个躁红着脸,鼻子喷气。
白渔川道:“就算做魔教也不用这么拼命吧。”
赵君山道:“中原武林还是很讲究行头的,如果平常穿戴,他们都不重视,闹不清我们教的性质。不是说看一个男人的底牌就要看他的敌人嘛。自从给底下人发了这套装备,他们行走江湖也比较自信了。是不是?”回首笑问。
两个护法马上跪下道:“效忠教主,万死不辞!”
白渔川眼角跳动,道:“可以看出来:第一,你们很投入;第二,你们很敬业。”
赵君山道:“第三,我们很专业。”
白渔川道:“师弟,你怎么这么巧来东海?”
赵君山道:“却是为了追踪两个仇家。”
白渔川道:“最近听到一些传闻,莫不是——”
赵君山道:“不错,正是色空和掬花。”
白渔川叹道:“何必——他们当日也并未赶尽杀绝,你不如就——”
赵君山道:“他们不过叫人生不如死罢了,”不知想到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脸色一沉,“淫僧妖道!只有他们俩个我决不手软,定叫他们尝尝我的手段。”
又道:“师兄你不爱听这个,我们便不说。今日也算偶遇,正好为你引见我西域一个远房表哥。”
差人去请,不多时就见一行三五人从松林那端走来,只不过都穿的银灰斗篷。
看他们的打扮,白渔川就明白这是西域魔教的——看来统一着装还是很有必要的。
赵君山低声对白渔川道:“你走遍中原山水后难道不想去看看西域风光?我怕那时我事务繁忙,不能陪你,咱们走江湖的,多认识个朋友多条路。”
白渔川本不想与魔教多做纠缠,但感念赵君山一片冰心也只得应下了。只见那几个银灰大氅慢慢近了,为首的一人拉下帽子,却是个红发灰眼的青年,白得像鬼一样的脸上有一抹异常的红晕,开口是一嘴西域腔汉语道:“咋整的这么夜呢?!”
后面几个也露出脑袋,纷纷擦汗道:“这旮答真不是淫待的地方。”
赵君山笑着命人上了几碗绿豆汤,几个人一边喝汤一边寒暄。
白渔川知道了原来这个红发灰眼名叫夏历巴,是西域魔教在泛中华地区总代理,负责一切对华事务,颇有些实权。
白渔川客套地表示了下对魔教大名的景仰,夏历巴谦虚中带着骄傲骄傲中带着腼腆腼腆又不失豪气地说:“没啥,家族产业,也有难处——队伍大了,人心散了,不好带了。”
彼此正说着,突然夏历巴的大氅里一阵人头攒动,从里面转出一个黑漆漆的小头颅,却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孩。
遇旺财
小孩惺忪着一双小狗一样乌溜溜的眼睛,刚醒,正迷糊着,表情颇愤怒。夏历巴见他醒了关切问道:“你想噶哈?喝点绿豆汤不?”
那小孩一听眼睛一亮,又转了两转,点了点头。
白渔川一见这孩子就觉得亲切得很,又见他可爱,一双红嘟嘟的小嘴咬着碗边吸溜溜地喝,喝好了之后便一口气吸了一大口,两边面颊都鼓起来,夏历巴瞪着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那孩子和他对视着,突然噗地一口全喷在夏历巴的脸上。
大家都吓了一跳,夏历巴更是跳了一下,叫道:“噶哈!你这是噶哈!这个小——”
旁边有人提醒他道:“大人,不可对圣子无礼!”
那小孩造了孽却完全不以然,拼命扭动小小的身躯叫骂不停,舌头想是还没发育完全,说话不怎么利索,乱乱的很多都听不清。
挣扎的时候夏历巴的大氅开了,这才发现,原来这孩子是用背带捆绑在夏历巴的怀里,那背带牢牢地兜着孩子的ρi股,手脚都是自由的,此刻正像个翻盖的小王八一样使劲地划着手脚,大叫道:“放开俺!!·##¥……放开俺!”。
夏历巴被他闹得没个着落,十分尴尬。
白渔川不忍见这孩子受苦,劝道:“大人还是把这孩子放下来吧,这么热的天气,大人尚且受不了,何况娃娃。”
夏历巴道:“你不知道,这小崽子可淘了!一转眼就没了。丢了他我可没法回去交差。”
白渔川道:“你放他下来,我保证他丢不了。”
夏历巴无法,只好将这娃娃放下来。
那孩子一着地果真就直向外窜,白渔川将他揽进怀里好好安抚。
这孩子也累了,渐渐没那么折腾了。
白渔川将他抱到一边去玩。
赵君山问夏历巴道:“这便是贵教寻找已久的阿鼻尊者的转世神童吧,看上去不怎么好管教的样子。”
夏历巴道:“据说我师傅幼年也是野得没个样子——这个讨债的!上辈子养我,这辈子靠我养!”
白渔川抱着那孩子走到一棵千年松下坐在松针上,问这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子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温柔的叔叔就从小狼狗变成了小拉不拉多,耷着耳朵道:“俺叫旺财。”
白渔川觉得这个名字好象在哪听到过,又问:“那些人不是你的亲人吧,你的亲人在哪?”
小旺财道:“他们是坏蛋,俺要找俺爷爷。”说着憋着嘴要哭出来,眼睛里像含了两大块水团。
白渔川道:“你爷爷在哪?”
小旺财道:“俺不知道,俺和爷爷在一个破破的屋子里睡觉,醒了俺爷爷就不见了,坏蛋抓了俺,说俺爷爷不要俺了——爷爷——爷爷——”
旺财哇哇大哭起来。
那边赵君山问:“这孩子的亲人呢?”
夏历巴道:“他哪里还有什么亲人,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旁边那个老头子已经饿死了,只给他留了半个窝窝头。”
白渔川一边安慰悲伤的孩子一边也陪着哭了出来,他觉得心理太难过了,比自己难过还难过。好容易孩子抽抽噎噎哭睡过去,手里还拉着他的衣襟。白渔川泪眼朦胧地打量这孩子,有点明白为什么会觉得这孩子亲切了,他竟然和自己小时候有几分相象,如果不是因为那孩子一出生就被——死了,他还真有些怀疑哩。
自嘲地笑笑,就算那孩子尚在人间,又,哪有那么巧的事。
那个只见了一面便消失在他生命里的孩子——他亲了亲旺财红扑扑的小脸蛋。
不多时,夏历巴和西域魔教的人寻来,接走了沉睡中的孩子。
白渔川张嘴道:“大人,关于这个孩子——”
赵君山打断他道:“此处一别,不知何时再见,路途遥远,万望珍重。贵教主面前请替我言语一声。年来颇多叨扰,日后我定当登门拜谢。”
夏历巴斜昵了一眼白渔川回礼道:“客气。”
一行人施展开轻功,不消片刻就消失在松海之巅。
白渔川情不自禁地想追上去,手却被赵君山牢牢拉住。
“你做什么?”
白渔川道:“那孩子不是自愿的,那孩子——”
赵君山道:“别傻了!他是转世圣者,你能做什么?又与你何干!”
听他训斥白渔川习惯地身体一缩,露出怯懦的样子。
赵君山缓了口气道:“你要是实在喜欢那孩子,等以后我们有时间了就去西域看望他,只怕到那时候他早就反认他乡是故乡,也不记得有一面之缘的你了。放开些吧。”
放开,又是放开,白渔川的一生主动被动放弃了很多东西,都默默承受了,他其实不明白那个小小的孩子为什么能牵动他的心,只是本能地觉得他再次与某个重要的东西失之交臂了。
白渔川黯然□,自求离去,赵君山道:“你都游荡这么久了不回去吗?”
白渔川苦笑道:“回去?回哪里去?”
赵君山一窒,道:“你可以先回山中茅屋——或者你想回华山——我答应你过不久我就们就可以回华山了。”
白渔川摆手道:“君山重回华山日,家祭无忘告乃兄。”
赵君山疑惑道:“你这是什么话。”
白渔川笑道:“玩笑话。然则,华山说到底也不是我的家。”
赵君山急道:“怎么不是!我们从小在那里长大。不然天大地大哪里还有你的家?!”
白渔川道:“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赵君山道:“别说这些傻话。华山就是你的家,你就是我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是我的亲兄弟。”
白渔川道:“亲兄弟?”
赵君山道:“亲兄弟!”
白渔川真想大笑三声,吐血三升:“苍天啊!他终于给了我个名分了!”
赵君山道:“总之你先别走了,分别这么久,我有许多话要对你说。”
关于这类留或不留,走或不走,爱或不爱的问题白渔川向来是没什么权利置喙的,他唯一需要掌握的能力便是用超脱淡然的态度面对而已。
白渔川在蓬莱小筑暂时住下,而赵君山在听到密使来报后,神色大变,又匆匆离去,走前嘱咐他在这里待好,不要随便外出。
暮色将近,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白渔川苍白的脸色沐浴在橘红色的夕阳中显得更加柔和,隐忍而惆怅。他东临碣石,以观沧海,只见树木端正,蔚为大观,几只疑似从东瀛渡海而来的硕大乌鸦一路打着招呼“哈伊——哈伊——”的在松林之颠斜掠过去。
一人在碣石之下向他招手,欢呼雀跃,定睛一看,却是多日不见的孟浪!
白渔川忙下了山,他乡遇故知本就是人生一大快事。
两人相谈甚欢,久久不能自己。
白渔川问:“孟浪兄,何事来此?”
孟浪道:“你正‘不知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久居江湖,反而是淡薄江湖了。”
白渔川道:“怎讲?”
孟浪道:“此刻怕是整个江湖人的耳目都涌在这小小的东海之滨了。你们家那个新崛起的魔教教主大人正在此处围剿□和色空。一等他二人倒台,江湖势力就要重新洗牌。我自然是来这里凑个热闹。”
白渔川叹道:“孟浪兄,我真是越来越不了解你到底是什么人了。”
孟浪搔首道:“我觉得我是个很简单单纯没心机的普通人啊!可是为什么大家对我的评价都和我本人的不一样?”
白渔川道:“不,孟浪兄实乃有才之人。”
孟浪谦虚道:“小有才,未闻君子之道。”
两人谈起围剿的事情,那□和色空本来已是强弩之末,这次本已束手就擒,岂料中间不知出了什么岔子两人又跑了,赵君山正亲自追缴,他二人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无巧不成书,他二人正说着话往蓬莱小筑的方向走,只听两旁呼喊声大做,许多不知隐藏在哪里的魔教教众纷纷被扬到半空中再如一床破被一样跌落,惨烈非常!
白渔川完全不知有何变数,孟浪却激动地大叫:“什么叫集体无意识!这就是集体无意识!全他妈的都凑一块了!□和色空无头苍蝇似的怎么就撞上了魔教行宫!这次真是不是你死就是他亡!”
白渔川刚想起来跑,那边厢已经杀过来了,两人浴血奋战,状如修罗,似乎还年轻了好几岁。
后面练了九阴真经身披黑色大氅全身制冷的赵君山正追杀过来。
孟浪躲避不及被□色空撞见,□已然知道当初赵君山被救正是这人作祟,心想他二人必定关系不匪,此时叫我撞上岂不是天公做美!说时辞那时快,立刻上前将孟浪拿下,而色空见□如此虽不知就里,然也很配合地顺手将旁边的白渔川擒住,却不知正是这个下意识的小动作却拯救了他们两条卿卿性命!
赵君山当时他和仇人之间的距离只有0.01毫米,他的冷气喷在敌人的皮肤上激起千堆鸡皮疙瘩,然则,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眼见白渔川落于敌后,生生收了功力,在惯性的作用下向前漂移而去,急转了个弯,立住身形。
春之药
赵君山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那□又是个玻璃心肝冰雪聪明的,对这种事情门清,笑道:“赵君山也会为了什么人而手软,可见我这次押对宝了。”
那孟浪却不想做这个冤大头,嘴里乱叫着道:“抓错了抓错了,我——”
赵君山脸色微变,怕孟浪说出什么不利于白渔川的话来。却不想□自作聪明地捣住他的嘴,笑道:“还轮不到你说话——仔细看还真是个唇红齿白的美人。赵君山你的眼光倒是不错。”
孟浪只剩眼睛还很活动,那眼睛里喷出愤怒的火焰,身为短刀门弟子,不,身为一个正常男人,一个正常而美丽的男人,他一生大忌便是被称呼为“美人”。
这也就是为什么直到目前为止江湖上所有关于他的记载都对他的样貌只字不提。
然,孟浪此刻真正地怒了。
却,也只能是怒了而已。
他的小命捏在□的手里,只能任人调笑。
赵君山道:“你别为难他,想怎样?”
□道:“你倒是多情,还记得咱俩也曾春风一度撒——怎么不对我留些情?”说完眼泛桃花。
赵君山忍下各种残忍的不适的欲望,道:“废话少说,我给你准备五百两黄金,一辆马车,你们放人,马上滚!”
□道:“不行!”
色空忍不住道:“行!你还罗嗦什么?!这人狼子野心,现在还有人性,等过了会子反悔了又弄一圈人弄咱们,如何是好!!”
□瞪他道:“大不了再干人或者被干!老子豁出去和这没人性的杠上了!”又对赵君山道:“如果你想你这相好的没事就给我准备一千两黄金。”
色空道:“都什么时候了,钱算什么!马车会因此跑不快,咱要一百两够过就行了!多少是多啊!”
□不理他继续开条件:“除了千两黄金还有一艘大船。我没那么傻,即使今天我逃脱了,也不能在你在中原布下的天罗地网中逃脱很久。此处东海,一衣带水便是东瀛, 不如我们在此出海,还有一线生机。”
色空后知后觉道:“东渡?!听说那里生活压力很大,还很排外——你再考虑考虑啊!”
□道:“我还听说那里人很开放,有的是帅哥美女活瑃宮,你也考虑考虑。”
色空正色道:“善哉善哉!如此甚好,听凭道兄安排。”
一直没说话的白渔川道:“师弟,你就应了吧。”
此话一出众人变色。
赵君山的额头瀑布汗;孟浪心道“真够意气!”;□往旁边一瞥,只见一个虽然清秀却颇有风霜感的人,一时也无法判断年纪,色空也手上加了劲,直捏的白渔川喉咙做响挣扎起来。
赵君山终于忍不住道:“你现在捏死了他——们,我让你后悔你爹没把你射在墙上!”
□大笑道:“原来正主是那个!早知道我就好好和你培养下感情,说不定咱俩还有戏哈。”
赵君山也不还价,只叫人准备黄金大船。不多时,海上已经远远漂来一只双帆大船,一切准备就绪。
白渔川当然知道那一声师弟叫出去形势对自己多么不利,然,正因为他了解赵君山,知道他如果对自己的性命都无所顾忌了,那么一定更加不在乎孟浪,他本是因自己的请求才参与到这件事情当中,怎能累他性命!
登船的过程中□嫌两个人押着两个人质碍手碍脚,需一只空出手脚来方便行事,便想放开一人。
“到底放哪个好呢?”他的眼珠间或一轮,无比狡黠。
“啊,色空,不如先放了你手上那一个吧,他长的像一朵白兰花,可惜是开到荼蘼的白兰花,过期了。”
色空道:“不成啊!我手上这个白兰花可是赵某人的师兄。这个人咱们也早有耳闻,只是一直没留意过,听说两个甚至还育有一子。”
□故意惊讶道:“哎呀!男人和男人生孩子!闻所未闻啊!你听谁说的?”
色空道:“善哉!自然是听赵某人的原配夫人梁云亲口所说。”
趁听者脸上青红皂白的,□突然松了手将孟浪向赵君山的方向一推,人也急向远处大船掠去,色空也极有默契地先一步而去,就要逃逸。
赵君山又岂容他们就此离去,紧跟着飞身上前,谁知那色空在海面上飞行见赵君山逼近,一松手将白渔川扔了下去。
好一着围魏救赵!赵君山只得中途甩出一根捆仙索将白渔川缠住,继续追赶,却不想,□仍有后手,他前脚刚找船帮,回头看形势不妙,弹指间捏了一丸毒药,只是此药只得一粒,却是要打哪一个?
好□!不亏是四大门派的智囊,在生命危在旦夕,生死一线的时刻,仍旧冷静而智慧地分析了当前利弊,正确地将那唯一的毒药打向白渔川。
只见一团紫雾向无助的白渔川袭来,赵君山来不及多想身形一沉,白渔川避过了那毒物,赵君山却迎头碰上。
两人跌进海水里。
刚从海水里浮出,只听那□在船尾得意地大声喊道:“此乃非毒却比毒更烈性的XX□,若X个时辰之内不与人□,就会XXXX而亡!赵郎保重了。”
色空对□哼道:“今日才知你原来是个菩萨心肠,方才招呼一把孔雀胆啊断魂散啊什么的多利索!再不济化功散也好!偏撒上一包□!你寒碜不寒碜!
□道:“罗嗦!——你以为我不想弄死他省事!只不过,本道爷身上只带了‘不疯魔不成活’这一颗。”
彼时天公做美,兀地起了一阵风,便将那一叶扁舟向那海外吹去。
赵君山本想追上二人直接灭掉,又顾及着怀里的白渔川,也知道他此刻紧搂着他的脖子发抖的样子多半是不想见他杀生而故意做出来的,但是想到年来他的身体确实江河日下,怕他真的受不住,遂放弃追杀,转身将他带上岸来。
所幸离岸并不算远。早有魔教教众前来接应。
孟浪更是对白渔川嘘寒问暖,为刚才他挺身相救感谢不已。
白渔川却抓住他的手问道:“刚才君山中的那个毒没关系吗?”
孟浪一拍手道:“哎呀!差点忘了,那便是传说中的‘不疯魔不成活’啊!听名字就知道这药有多霸道!而且‘就算疯魔未必成活’,有的人一边发情一边发狂,做着做着便脱阴而死,是对性功能的一大考验哦!”言毕用怜悯的目光看着脸色不好的赵君山。
白渔川急道:“这可如何是好!都怪我——”
赵君山道:“算了!你那点能力,动辄昏死过去,中招之后只能是‘不疯不魔利马不活’。”
孟浪此时还记恨着赵君山刚才想利用他转移□注意力的事情,出口讽刺道:“赵教主接下来不还是要胡天胡地一番,有本事就做个‘不疯魔也能活’来!免得叫天下人笑话。”
赵君山自然知道他是激将法,然,孟浪此人宣传能力太强,如果今天被他笑话了去,只怕日后——
赵君山只好把心一横道:“区区□何足挂齿!今夜我只消运功化解,不需□,我倒要看看若X个时辰之内不与人□,我会不会XXXX而亡!”转身便走,一边走一边咬牙道:“□这老ρi股,等我抓住他定叫他‘又疯又魔半死不活’!”
白渔川听得解药是与人□,心情十分复杂,一时没注意便成了这个局面,眼见赵君山把自己关进蓬莱小筑,命人远远守着不得靠近。白渔川顿时担心不已,怕他承受不住,自己胡来。
午夜时分,赵君山最后的防线摇摇欲坠,为了控制体内那翻腾的欲望,在彻底长出兽角之前将自己周身大|茓一一点上。一动不能动,他似乎挖出了“月光宝盒”,奔走的时光骤然逆流,在此岸与彼岸,这世界仿佛又剩下他一个人,这里是宇宙的中心,四野茫茫,鸿蒙太空,陪伴他的只有创世神的孤独和那红的发紫紫的发黑一柱擎天的悲哀。
外表冷漠,内心狂热!
多年以后,当赵君山站在行刑队面前,准会想起那个人偷偷溜进房间脱光了站在他面前那个无风无月的夜晚。当时,蓬莱小筑周围三里之内完全戒严,一个个身着黑袍的侍卫都站在林外,林中青烟如鬼魅般缭绕,还有遍布石头的河床,河里的石头光滑、洁白,活象史前的巨蛋。这块天地还是新开辟的,许多东西都叫不出名字,不得不用手指指点点。
多年后当赵君山被巨大火舌舔噬,他准会难过地想起,也许人所有的情绪都是有限的,而他一生的脆弱都展现在那人的面前了,所以他在面对其他人事时便只剩下无所畏惧。
一座山要存在多少年
它才会被冲刷到大海
一个人要仰望多少次
他才可以看得见天空
一个人要有多少只耳朵
他才能听到恋人的哭泣
一些人要生存多少年
他们才会获得自由
一个人要转过多少次头
才发现灯火阑珊处已空无一人
一个男人要上过多少男人
他才可以成为——男人中的男人
又怀上
多以后当赵君山被利刃穿透了胸膛,他准会想起那个床单上那被昏暗灯光所照耀的白皙□,让人不禁联想到深海中的鱼。即锁骨和肋骨的轮廓清楚浮现出的纤细胸膛,让自己有种用力抱住就会折断的不安感。那肉少又很排骨的身体抱起来的感觉当然不是很好,而那唯一肌肤漂亮的优点,以“男人的价值”来说,也没有多好。那营养不良的瘦弱身体很明显泛着病态的苍白,却意外地催发人最深刻的欲望。
这时候赵君山后悔不该自我摧残到如此地步,只想如很久之前那样,低吼一声扑上去,低吼一声射出来!
心里狂吼着:给我解|茓!他红着眼怒目而视。
如果目光能干人,那人早已被干死千百次了。
那人有着赵君山熟悉的身体,却顶着一张陌生的面孔,然,那双总是流露出悲哀的眸子却仍是熟悉的,他抚着赵君山的头发,温柔而慈悲,“真可怜啊。”
赵君山狠狠地怒目。
就连温柔的指尖都微微颤抖着,那人悲伤地看着赵君山的眼睛道:“我不是你的师兄,日后也不会纠缠你,我只是想帮助你——就算你狠我,始终不能原谅我,那么就找到我,杀了我——现在这件事情我必须做。”
言毕他撩起那身素白衣衫的下摆,缓缓爬上了那纲举目张的身体。
那违背生理构造的□给受方带来了不少痛楚,何况是在主动的情况下。
带着面具的白渔川几乎从来不曾主动求欢,身处下位时尚且羞愧难当,更何况此刻骑在心爱人的身上自己摇晃着身体,最难以承受的是那人喷火的目光。
是呵!如果他是赵君山,也会恨吧,恨他再次夺走了他的信任,恨他趁人之危为所欲为,恨他如此淫贱,恨他让他食言!
明明说过了呀,再也不碰他,永远不爱他,他们之间只是亲、如、兄、弟!
也许在赵君山心里,白渔川永远是个背叛者。
然而他也会觉得辛酸,觉得委屈——他的爱,从来就只会让对方感到伤害吧。
再也承受不了赵君山那拷问灵魂□祼鄙视的目光,为了让他至少好受一些而特意戴上的面具似乎也被烧穿,白渔川停下颠簸,颤抖着身体,转过身去,背对着赵君山的面再次对准那利刃坐下。
他继续无声地耸动着身体,眼泪无声地落下。
痛,很痛。
然,更痛的是那颗被凌迟的心。
曾记否,无数山外,另一夜晚,他目送离他而去的赵君山对自己说:“我再也不想为你哭泣了,太苦的事谁也无法永远忍受。”
晴川历历汉阳树,
芳草萋萋鹦鹉洲,
白头宫女今何在?
隔江犹唱□花!
尽管痛到极致,可是极致之后似乎柳暗花明,既然从恶里能生出花来,那么痛并快乐着了。
等到白渔川一边落泪一边颤巍巍丢了之时,赵君山好容易也射了出来。他的脸色多少好了些,可是那里仍旧硬如千年寒铁,似乎随时可以削铁如泥吹毛断发。
白渔川喘息了一阵,他衣衫凌乱,素衣单衫松松挂在臂腕,不胜□之苦,渐渐平复着那涣散的真气。他年来身体亏损的厉害,本该修身养性,固本培元,此番不啻舍身饲虎,肉包子打狗。
感觉到仍在他体内叫嚣的欲望,白渔川艰难而坚定地抬起身体,再次动作起来。
白渔川渐渐觉得下半身已经没有知觉,他像一个半身瘫痪的人从轮椅上跌下来,拼尽力气向那遥远的光明爬去,身后拖了一溜血迹
谁道春宵苦短?!黑夜还很漫长,黎明遥遥无期……
赵君山在一片鸟鸣中醒来,他本能地感觉到身体充满了泻欲后庸懒而充实的满足感。昨夜到最后他都被做得昏昏沉沉,一头睡去,身上那人不知何时离去。
一想到那人,他一下子从床上坐起,身边已空无一人,他脸色变了几变,不知作何感想。兀地一抬手,这庞大的屋子如鸟兽散,顷刻间片片分崩离析而去,爆炸声在天地间久久回荡。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在那个黎明到来之前的一个时辰,当大地尚处于最黑暗的时期,白渔川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跌跌撞撞离开了蓬莱小筑,被守在不远处的孟浪救起。
孟浪动容道:“他把你怎么了?!”
白渔川沙哑的声音道:“他被我——□了!”
孟浪张嘴道:“……”
白渔川哀求道:“带我离开,马上!”
孟浪道:“你可想好了?”
白渔川点头道:“我再无颜面见他。何况他现在恨不得杀了我泻恨。”
孟浪背起奄奄一息的白渔川,施展缩地术,从这东海之滨,魔教重地永远地消失了。
正如魔教当初以雷霆万钧之势崛起江湖,一夜之间风云突起,魔教停止了手中一切宏图霸业,倾全教之力掘地三尺寻找两个失踪的人。
峨眉派和五岳派为首的江湖正道严阵以待,头绑白布,睡觉都操着家伙等候魔教血洗,然,数月之后才知道人家根本就没工夫搭理他们。
赵君山再没这份耐心面对无能的属下,甩手一挥,凌厉的掌风让跪在他脚下男人们身上的衣裳顿时如碎片般飘落。
“混帐!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只是让你们找一个人居然都无法完成!留你们何用!”说完再度扬手,手下顿时面无人色,关键时刻,内力还算深厚因此还穿着一条紧绷裤衩的左护法斗着胆子大声道:“教主息怒!我等不能为教主分忧万死难辞其咎!然,我等数月来各尽所能,自信将整个中原翻了个遍,寻人的帖子都发到皇榜旁边,却仍杳无音信!就连——就连——”
“就连什么?说!”赵君山气他罗嗦,一挥手,那条绿色的裤衩终于在众目睽睽下——灰、飞、烟、灭!
左护法忙道:“就连教主您也亲自访遍三山五岳,五湖四海,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恐怕——”
赵君山眼里闪过一抹阴狠,再仰手,左护法被气浪掀翻在地,无法爬起。
“你敢咒我白师兄!如果他有什么不测,定将你挫骨扬灰!”
左护法心知自己已被打成腰间盘突出,却仍不怕死道:“教主,属下只是想说,也许白大人已经不在中原。我们就算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找到啊!”
赵君山道:“不在中原他能在哪?且不说他在关外毫无门路,事后第二日我就下了圣手阎罗令,各关卡被死看死守,中原已固若金汤,他如何能逃出去?”
左护法扶着后腰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中原之外更有大千世界,南蛮北狄,东夷西胡防不胜防;再者白大人不是一个人失踪的,他可是和那个孟浪一起,此人颇有些来头,孟氏一族可是有几个人咱们也动不得——”
“住口!”听得愈发不耐烦的赵君山踱来踱去。心道:白渔川!你居然和孟浪私奔!在那样我这后!等我找到你之后,定要——定要——
他心中一紧,思绪慌乱,无法再想下去。也不再难为下人,只便禀退左右,自己无法派遣那心中的不安,来到案前拾笔做画。
他画的都只有一个人,便是白渔川。
几月来,他画了近千张白渔川的头像,各大城门市井的通缉令都是他的手笔。
将笔一掷,他恨恨地盯着记忆中人儿眉眼如画,温柔淡定。
下人悄声进来,将新茶放下,便要退下。
赵君山见是从前在嵩山的旧仆,洗衣妇吴妈,便叫她来看画,问道:“你觉得画的像不像我白师兄?明明永远也无法忘记,可我怎么觉得现在似乎已经想不清他的样子了。”
这吴妈便是白渔川疯癫时摸过他肚子的那个,因感念少主对自己的厚待,赵家倒台十便不肯改志伺候梁云。因感念她忠心事主,赵君山东山再起便又请了她来做事,如今已是个有身份的婆子了。同主人说话也不十分露怯。
她看了看道:“这画也像也不像。”
赵君山道:“怎么讲?”
吴妈道:“可是这眼睛还是他的眼睛,鼻子也是他的鼻子,但这画比我见的白公子要漂亮多了,也年轻——说不准是白大侠少年时的样子。”
赵君山拿起那画凝视,道:“我怎么不觉得。”
吴妈道:“这还不简单。情人眼里出西施呗。”
赵君山震惊地看吴妈,她吓坏了,磕头认了个错就溜出去了。
原来是这样——
这么是这样——
秋夜星空浩荡无垠,一轮明月如此皎洁,衰草里蛰伏的虫儿纷纷亮出嘹亮的嗓子,原本寂静的世界一片低迷的噪音。
如此佳期,然,一位身着白衣的人儿却憔悴坐在轮椅之上。
风儿吹起他丝丝飘荡的秀发和衣襟,远远望去好像要随之飞升,让人不禁为他淡薄的身影捏一把汗。
这分明是个男子,桀骜的背影,修长的身材说明了一切,奇怪的是这样身为男子的他却给人一种另人怜惜的感觉,看到他的女人会默默为他叹息,而看到他的男人会想把他拉进怀里,好好爱惜。
在这样美好的秋夜里,男子到底是为了谁而形影相吊呢?
然!更另人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当白衣男子缓缓转过身来,他那隆起的腹部不禁让所有此刻见到他的人大吃一惊。
那如女子怀孕般的浑圆使男子看上去像是得了某种怪病,然,他竟不是生了病,竟然真的是 怀孕了。
一个如过期白兰花般的孕夫,在皎洁的月光下悲叹。
南岭气候无常,刚刚还天空万里无云只有几片云彩的夜空,不知怎么的突然见乌云密布起来,顷刻间下起瓢泼大雨,男子浑然未觉,要不是身后有人撑起一张油伞,他似乎要永远矗立在这连天的雨幕中成为一座雕像。
“一场秋雨一场寒,就算不顾惜自己的身体,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撑伞的人冷声道。
白渔川确实不在乎自己,但他不能不在乎肚子里的孩子,因此他抬起手按在肚子上,像是要保护那刚成型的胎儿一般,叹了口气道:
“谢谢。”
转动轮椅回身后那高楼屋宇中去了。
风太大
宽大的屋檐下孟浪见雨幕中走来二人,连忙迎过来,道:“三叔,白弟,这么大的雨还出去做什么?仔细着凉。”
这边早有高素质的仆人默默巾帕暖炉伺候着。
仆人将白渔川推到房间里。孟浪也要跟进去,被他三叔拉住道:“你去天山月余,可有收获?”
孟浪懊恼道:“可叹!本以为到天上就能找到上好的雪莲,岂料,因为环境问题和过度采挖天山雪莲已经一花难寻,千斤难购,我不敢耽搁,只得叫那边的朋友代为关照,一有消息定会通知我们孟家。”
三叔冷声道:“罢了,缺的也不只这一味药,以我们南岭孟家的实力尚且如此,他的命能不能救得几看天意了。”
孟浪想起什么低声道:“对了,曹叔的新玩意儿还好用吧?”
那一直冷面的三叔终于变了变脸色,咬牙道:“呸!他有鸡不如无鸡,比还学会发情的猴子还下做!”
孟浪点点头放心道:“看来还是好用的。白弟的医术真是高明。”
三叔冷声道:“可惜,医者不能自医。”
孟浪道:“三叔,你看这药这么难凑,不如我们找赵君山商量?他毕竟富甲天下,集我们双方之力,白弟的机会要更大。”
三叔道:“还是再等等吧。那赵君山喜怒无常,敌友难辩,听说他左护法刚让他一掌打成腰间盘突出。”
孟浪惊道:“太残忍了!”
三叔沉吟道:“如果等到孩子降生还是凑不齐的话,我们再议不迟。”
孟浪低头道:“也只好如此了。”
孟浪别了三叔,进到白渔川的屋子,只见他已经沐浴完毕,在灯下看着医书,露出的一截手臂瘦得厉害。
孟浪道:“孩子不碍事吗?如果你太辛苦就——”
白渔川道:“孩子很好,我就是拼死也要把他生下来,这是我最后一个孩子了,他比我更有生存的权利。”
孟浪道:“你从小就是这性子了,记得周岁抓周便一手抓医书一手——”
白渔川打断他说:“不要说些我没有记忆的事情了,比起孩子,这个让我更辛苦。”
孟浪默然。
这屋子没有似魔似幻的油灯,只有四角高悬的夜明珠绽放着荧荧柔光,将一切冰冷的线条都涂上柔和,就连那凄楚的心之角落也稍许软掉了几分。孟浪算准了这分寸,小心地说:“白弟,你还是不肯叫三叔吗?”
白渔川不语。
孟浪道:“从前的事,是孟家对不起你,将你父子赶出家门流落在外。三叔送你上华山是身不由己,后来也不是诈死,只不过是侥幸逃脱而已。你——要怨他到什么时候?!”
白渔川转过轮椅,只余一个背影,幻声道:“我不是怨恨,我这一辈子经历了诸多苦楚,却从不敢怨恨任何人,如果恨也只是我自己福薄命浅,身不逢时,反而处处成为累赘。”
孟浪颤声道:“别这么说——”
白渔川道:“从前我很感激你,因为你可能是我这辈子遇到对我最好的人,而且一无所求——现在想来,这只是因为我是你的——弟弟吧。就算这样,我也感激你。”
孟浪摇头道:“我应该早日找到你,这样你就不会在华山受那么多苦了。可是你爹他是有苦衷的。”
白渔川道:“其实你那日对我说了一大堆你三叔和曹不休的往事,我就觉得蹊跷了,没想到竟是这么个结果。我不怨恨谁,只是——一时无法接受而已。”他抬手放在肚子上,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这一生已无所求,但求死后孟家能看在血缘的关系上给这个孩子一口饭吃,一间屋住,他父亲如果为难他,替他挡挡灾祸,便可。”
孟浪哭了,道:“你诚心让我过意不去是不是?”
数月后,亲自跑遍周遍番邦的赵君山风尘仆仆从松花江刚回到中原便有属下八百里加急呈报说孟浪现身南岭,魔教亦不敢十分招惹孟家人,只暗中监视着。
赵君山立刻马不停蹄沿着始皇帝时代的兵马古道一路南下。
这时节南岭正值淫雨霏霏,湿寒袭人,树木倒像是在北海的冰水里浸过般浓绿葱郁。
孟家大宅门外,年轻贵公子一袭轻裘独立寒风,一匹千里追风的汗血宝马只堪堪来到他身前,前蹄腾空,待四足着地便一头栽倒下去,口吐白沫。
公子一点也不惊慌,平静对马上跃下那人道:“你终于来了。”
赵君山道:“他在哪?”
公子道:“我正要带你去见他,否则的话又怎么会让你手下那群废物找到。”
赵君山看了眼孟宅道:“我的人明明查探说你们并不在此,我怎么能相信你的话?”
公子道:“对孟家来说几个小喽罗不足挂齿。我们真心要藏的人连神佛都找不到。”
赵君山道:“既如此,你现在又为什么引我前来?”
公子叹息道:“我们没想到他的身体已破败到如此地步,也没想到我们孟家也有救不了的人。”
赵君山冷声道:“你说什么?!”
风中那一屡张扬惆怅的发丝恰巧伏在公子那光滑饱满的额头,他拾起柔荑将那不安分的发丝抿过耳际,转身向孟家走去道:“你他妈的磨叽个屁啊!都什么时候了?信不信由你!我要是就骗你了能咋地?!有种你他妈的别跟我来!”
赵君山咬牙跟上,道:“别以为孟家就了不起,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家从上到下男女老幼就洗好ρi股等着卖吧!”
孟浪冷哼道:“也不知道是谁害的他这样下场!孟家比你更有资格发飙——如果他有个万一,你们魔教上上下下连狗都等着被骟吧!”
赵君山道:“我不和你逞口舌,一切等见到我白师兄再说。”
孟浪道:“现在知道心疼了?你不是要杀掉他吗?”
赵君山道:“谁说的?我从来都没这么说过!连想都没想到!定是你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孟浪道:“这是他亲口告诉我的。他说你恨他入骨。”
赵君山默然半晌,闷声道:“他会这样误解说来全都怪我,我见到他自会亲自向他道歉。”
孟浪哼道:“如果道歉有用,要捕快干什么?!”
两人如此这般一路斗嘴急行而去。
见一时半会不到,赵君山沉不住气道:“你们孟府太过气派!还有多久到?”
孟浪一点也不敢放松教程道:“快了,已经走了一半了。”
赵君山差点栽下去,要知道,他二人如离弦的剪一般射了半个时辰了!
又飞了一刻钟,从旁边突然射出另一人,与他们齐行,孟浪惊喜道:“三叔!你可回来了!药办的怎么样了?”
孟三点头,冷声道:“希望来得及。”
与外面的阴冷相反,这个房间里自是一室温暖,布置的亦是朴素而不凡,隐约可见贵胄气度,却并不张扬,住在这屋子里的人一定会感到安逸快乐吧。
然,躺在床上的白渔川却只感到死亡逼近的寒冷和黑暗的孤寂。
从三天前他的血脉就已经油尽灯枯,他的眼睛便跟着什么也看不见了。如今支撑他一口气的是对腹中尚未出世孩儿的不舍。
死去元知万事空,然,生而为人又岂能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他也许是上辈子罪孽太深重才罚他今生为人,吃尽苦头,累及子息,生一个死一,生两个死一双。赤子何罪?!却,输在人生的起跑线上……
不甘心!
罢罢罢!
执著是苦,红颜白骨,今生的苦吃到了尽头,比如说唐僧取经,九九八十一难,一难不少,一难也不得多,如今他也差不多修成正果,胡不归去……
曹不休握着他手渐感冰凉。
“小白!白儿!”他再次催动内力想挽大厦于将倾,然,白渔川的身体确如被蚁|茓镂空的堤岸,溃不成军了。
曹不休伏在床边放声大哭起来,为自己的无能和白渔川的苦命而哭。肩膀被人搭住,孟浪不知怎的到了这里,身后跟着个赵君山。
孟浪道:“曹叔,你别这样,三叔已经回来,此刻正在药房,白弟还有一线生机,现在他生死一线,只须挺过这一时片刻便好。”
曹不休哭得昏天暗地,拖着两条鼻涕道:“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孟浪将赵君山揪上前来一推,道:“傻B啊你!还等什么!该你出场了!”
赵君山此刻内心震荡不已,即使已经见过两次白渔川有孕在身的样子,看到那隆起的腹部仍旧难以置信,此番比前两次更加可怜,那盘踞在白渔川体内的生命似乎要将父体吸干一样无忧无虑地生长,而身为父亲的本人则骨瘦如柴,已陷入弥留。
赵君山不相信自己千辛万苦找到的白渔川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明明上次他还那样勾引自己,转眼间他便要最终失去他了吗?不————
他一点点向后退去,仿佛看到了人世间最恐怖的地狱,他想逃跑,逃开这最惨烈的人生,不,他不能没有这个垂死的人,没了这个人,这人间还能算是人间吗?——只要逃离这里,自己就不用看到他的死亡了,他便不会死了,他将去别处找那活着的白渔川,他定然活在别处,而不是死在这里!
赵君山转身欲逃,正在这时,本来悄无声息的白渔川将头转到这边来,努力做出个微笑轻声道:“噢,你也在这里吗?”
孟浪和曹不休皆动容,因他们知道,白渔川早已失明,三天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此番景象倒像是回光返照。
赵君山却因这一句熟悉的话顿住逃跑的步伐,是他!他还没死!他心这么软这么善良怎舍得丢下他一个人在这冰冷的人世间!
赵君山一个箭步冲过去,跪在床前,那没有焦距的温柔眼睛里映着他泫然欲泣的脸,“师兄,渔川,我来接你回去,我们一起回去吧,我再也不辜负你好不好?”
白渔川喃喃道:“你不要再报仇了,好好地生活,照顾自己。”
赵君山很乖地点头道:“我应承你,你也要应承我啊!”
白渔川嘴角的笑容渐渐凝固,赵君山心慌,大声道:“你别走,你听我说——我——我我……你!”
最后一屡清明抽离之前白渔川遗憾地想:“风太大……没听清……”
有的人,一生只是为了等那一个人一句话,可是有多少迟来的爱语啊——散落在风中,零落成泥碾做尘,只有香如故!
然,风儿也带不走的,是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梦,也许此生只不过是一枕黄粱,彼生醒来,那里等待着的是温柔的情人,可爱的孩子和,截然不同幸福完满的人生……
(第一部完)
索隐BY地瓜甜心(一)
1.这分明是个男子,桀骜的背影,修长的身材说明了一切,奇怪的是这样身为男子的他却给人一种另人怜惜的感觉,看到他的女人会默默为他叹息,而看到他的男人会想把他拉进怀里,好好爱惜。
(出自一位XQer的雷文幸存者遗失报告,很珍贵,因为原文雷得我忘记名字了)(刀儿按:我很好奇自己到底穿越到哪去了,还以为是自己原创的,看来天下好文各有各的好,雷文却都是相似的)
2.一个如白兰花般的孕夫,在皎洁的月光下悲叹,这岂不是天大一桩怪事!
(这不用说了吧,白玉兰的孕夫,看了好想爱宠你哦)(刀儿按:其实他可以去做玉兰油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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