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洛水不说话了。
“你从未跟你爹讲过你有喜欢的人,你爹从何得知你的心意?他跟你谈起你的嫁娶之事,你不加解释便怒火中烧,甚至于以命相逼,李姑娘,这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李洛水只觉得展昭说的平和,但字字在理,自己竟是反驳不得,可骄傲的性子使然,又不想这么认输,连连跺脚之下,强词夺理:“你不懂的,若是不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展昭只觉好笑,好笑之余,却又有酸涩之意在心头泛起:“李姑娘,你现在年纪还小。这话,过了几年之后你再想想,就不会这么说了。
李洛水咬牙:“跟你说也说不通,你不会明白的。
展昭敛起笑意,声音平静的很:“世上相恋的男女,有很多原因不能在一起。有的是因为门第相差太大,有的是因为上一代的恩怨纠葛,还有的阴差阳错失之交臂。李姑娘,你信展某一句,你的事情并不是什么解决不了的大事。你回去之后,好好跟你爹谈谈,我想你爹会明白的。若是谈不通,展某也不介意帮你去劝劝你爹。”
李洛水只听进去他的最后一句话。
她猛的抬起头来,又惊又喜:“展大人,你说真的,你会帮我去劝我爹?”
展昭微微阖首。
李洛水喜极:“太好了展大人,你比我爹的官儿大,你说的,他一定会听。”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李洛水才觉得官大一级压死人,是件不错的事情。
“想不到你还是个好人。”
这样夸奖的话,展昭实在听的哭笑不得。
“哎展大人,你为什么愿意帮我?”李洛水忽的想到什么,面上有些发窘,“你在我们家这些日子……我对你不是……很好……”
展昭淡淡一笑。
“相爱之人,相守不易。展某乐得成全……走吧。”
“好。”李洛水展颜一笑,快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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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到李萧寒家那条巷子时,身后忽然有人喊他名字:“展大人,展大人!”
展昭停下步子,疑惑地回头看身后那个匆匆跑过来的传令兵。
“小的去李副统家请了几次了,副统只说展大人还没回。”传令兵气喘吁吁,“展大人,范大人有请。”
范雍?
展昭心中咯噔一声,回身看李洛水:“李姑娘,你先回去。”
“哦,好。”范雍是延州知州,振武军节度使,听得来人是奉了他的命令,李洛水也知道是要事,点了点头,径自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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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展大人原本是……跟你一起回来的?”李萧寒原本是准备好好骂李洛水一顿的,听她说起方才情形,忽然就调转了话题。
“是啊。”李洛水点头,好奇地看李萧寒身后那位一脸失望的姑娘:家里又来了客人?
“然后呢?”李萧寒追问。
“然后范大人差人来请,展大人就跟着传令兵走了,就是刚到门口的时候。”李洛水伸手指了指外头。@
“这样啊……”李萧寒一脸抱歉的神色,他回头看那位姑娘,“端木姑娘,要不你先歇着吧,不要等了。”
“我早知会这样的,”端木翠咬嘴唇,“次次都要扑空,一路都在扑空,我再也不找他了。”
李萧寒待要说什么,端木翠站起身子,满面不快地回房去了
“爹,她是谁啊?”李洛水好奇。
“多嘴。”李萧寒愠怒地看了她一眼,“方才才说了你几句?就那般使性子跑了,还有没有半点规矩?”
李洛水拿手绞着衣裳,偷眼打量着李萧寒的神色:“爹?”
“嗯?”李萧寒余怒未消。
“我想跟你,说个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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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趟若不是李元昊主动撤兵,延州岌岌可危。但是老夫身为主帅,失塞门、金明二寨,三川口大败,损兵折将,唉……”
展昭也知道,范雍如此说,并非是要对自己倾诉些什么,只是一时感叹而已,当下并不多言,接了书信,旋即告退。
后来,范雍果被撤了振武军节度使一职,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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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回到李萧寒家时,已是子时三刻,展昭方走到门边,忽的想到李萧寒一家应该已经都入睡了,思忖着不便打扰,转身欲走时,身后的门却腾的一下开了。
“展大人。”李洛水压低了声音。
展昭惊讶:“还没睡?”
“我怕你回来,所以守在门边同你说,”李洛水的脸一红,“那件事,我跟我爹讲了,爹也没生气,还说,抽日子要会会面……展大人你不用跟我爹说了,爹若是知道我把这些事乱讲,又要生气。
原来如此,展昭微笑:“知道了。”
的
李洛水侧开身子把他让进门来:“你回来就好了,有个姑娘等你好久了。”
展昭一下子僵住了。
李洛水奇怪地看他,展昭听到自己的声音,陌生的像是另一个人:“有个姑娘?”
“是啊,在你房里。
李洛水伸手一指,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展昭看到自己房中正透出的晕黄|色的微光来。
“什么样的姑娘?”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就是个模样儿好看的姑娘,”李洛水想了想,“我听爹喊她端木姑娘,可是再多问,爹也不说了,只说是展大人的朋友。”
顿了顿她又道:“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的也是,那,李姑娘早点休息吧。”
李洛水嗯了一声,步履轻快地回房去了,展昭伸手扶住边墙,竟再也迈不动步子。
他抬头看那片微弱的灯火。
门关着。
如果推开,会怎么样?
展昭深深吸了一口气,迈步往屋子走去。
这段路,他忽而觉得很长,又忽而觉得很短,似乎盼着盼着,还未反应过来,就到了门口,几次伸手去推门,几次又把手缩回来,最后一次,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砰的一下,就把门推开了。
身后的寒气顺势而入,桌上蜡烛的烛焰飘忽了几下。
展昭的心,像是突然从最高的山顶开始往下掉,掉到了湖面还不够,又一个劲地往最深处去沉。
屋里,没有人。
【风雪同路】-四展昭茫然地向屋里走了几步,看摇曳的烛焰,看叠的齐齐整整的床铺,看暗褐色的内墙,看床头搭着的自己的衣裳,耳膜处开始嗡嗡作响。的
他忽然就体会到那种盛的满满的希望瞬间化成泡沫的感觉。
一股子难以言喻的酸涩之感涌上心头,喉头处蓦地一腥,鲜血自唇边溢出。
端木翠的声音就是这个时候自身后传过来的。
“哈,展昭,”她得意洋洋,“一连叫我扑空了四次,也让你扑空一次。”
展昭浑身一震,慢慢回过头来。
他已经看不清她的样子了,只觉得视线一片模糊,看到她熟悉的身形,听着她得意的声音:“展昭,我躲在门后面,你都没察觉么?你们学武之人,不是讲究眼观六路耳听……”
她突然就停住了。
视线模糊中,他看到她急急地过来:“展昭你怎么了,怎么会吐血?是不是跟人动手了?”
展昭低下头,他还是看不清她的样子,眼中一片温热模糊,声音轻的像是要飘起来:“扑空了四次?”
“是啊,”端木翠担心地看着他,抬手拿衣角去帮他拭唇角的血迹,“你受伤了么?要不要紧?
展昭摇头:“怎么会扑空?”
说话间,他慢慢地伸手拥住她。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端木翠怔愣了一下,唇角泛起微笑来,她掰手指数给他看:“去开封府找你,你不在,一次;到这里来找你,你不在,两次;去城门找你,你不在,三次;后来李小姐回来,你又没回,四次。”
她强调:“整整四次。
说着,她比划着“四”的手势,晃来晃去。
展昭微笑,低下头去吻她鬓角:“所以,就躲到门后去吓唬我?
“是啊,”她忽然想起什么,伸手把垂下的几缕发绾到耳后,让他看额头,“自己看。”
“怎么了?”
“你刚刚推门进来,砰一声,就撞到了。”
“那你都不吭声?
“忍着呀,若是忍不住,岂不是吓不到你了?”她忍不住笑出声来,带着小小的得意。
“疼不疼?”
端木翠晃晃脑袋:“怕是要撞傻了。”
展昭也笑:“那不要紧,本来就是个傻姑娘。
“我哪里傻?”端木翠白他。
“哪里都傻,”展昭唇角的笑意愈来愈深,“不但傻,而且小气的很,从来不肯吃半点亏,从来不饶人……”
“那不要抱我了,”端木翠没好气,“去抱又聪明又大方的姑娘。”
她伸手去掰他的手,展昭的双臂箍的牢牢,她怎么掰都掰不动。
展昭没有看她,只是埋首在她发间,似是喃喃自语:“我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姑娘?”
端木翠气结:“难道我一点好处都没有?
这一下似是问到了重心,展昭抬起头来,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眉头皱的紧紧:“好处?”
思索了好一会儿,他给她肯定的答复:“没有。”
端木翠差点气晕过去。
“怎么会没有?我不是经常行侠仗义么?”端木翠提醒他,“还有,我也收妖的,我心地也很好啊……我武功也好……以前打仗的时候,我脑子也好使啊……还有,我长的也好看啊……”
展昭笑出声来:“前头都是假的,最想说的是自己长的好看吧?
“哪有……”端木翠装的似模似样,“前头的才是重要的,至于长相嘛,我都不在意的……”
等了半天,没见展昭回答,端木翠好奇的抬起头来。
展昭的目光温柔的很,只是静静看她。
端木翠脸一红,咬着嘴唇,脑袋一歪:“看呆了?有这么好看?
“是端木回来了。”
“嗯?”端木翠听不懂,“什么?
展昭没有再答她了,他的双目缓缓阖起,身子软软沉了下去,端木翠慌张地搂住他,只听见他梦呓般的低语:“是端木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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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夜的,李萧寒一大家子都被折腾起来了,再接着,城中回春堂年近七十的老大夫杜汝言挎着药箱,在家仆的搀扶下也颠巴颠巴到了。
杜汝言伸出两个手指头,虚虚号着展昭的脉,端木翠双手托腮半跪在床边,一会儿看看杜汝言,一会儿看看展昭,紧张到不行。
俄顷,杜汝言慢吞吞地收回手,迎着端木翠忐忑的目光,无比淡定但是口齿异常不清楚加漏风地吐出几个字来:“没……什么事……啊……
端木翠急了:“没什么事还会吐血?”
杜汝言眼皮都不抬,颤巍巍扶着家仆的手站起:“他这身子骨,吐血还好点。”
“这话怎么说?”端木翠恨死了杜汝言这么一副拿腔拿调的模样,华佗够牛吧,华佗也没你这么拽啊。
“这年轻人,心里头憋着一股子郁结之气,老朽也看不出有多久了,不过长久这样郁结着,对身子定有损伤。这次也不知是被什么一激,反而发将出来,所以老朽才说,吐血反倒好点。”
端木翠吁了口气,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那,杜大夫,要么你写个方子?”李萧寒在旁添了一句。
的
“也用不着什么方子……”杜汝言皱了皱眉头,“早起时给熬点米粥,熬得稠些……他气息浑厚,掌心有薄茧,该是习武之人,不打紧……多给他说些宽心的话,引他多笑笑,心里头舒畅了,这病,自然也就好了。
后一句话却是向着端木翠说的。
端木翠嘴上应着,心里纳闷的不行:这老头怎么知道要我去跟展昭说话,要我引展昭多笑笑,怎么不去跟李萧寒说?
一转头看到李萧寒那张愁眉紧锁的脸,登时就了然了:亏得没让他去跟展昭说,否则引发展昭的伤心事,一发不可收拾,那可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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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这一觉睡的很沉很沉。
他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他回到了开封府,在庭院中练剑,时候好像是秋天,有叶子从树上落下,飘飘洒洒,打着旋儿落在脚边。
公孙先生和包大人在廊下弈棋,两个人一般的愁眉紧锁,手中的棋子迟迟不落,张龙赵虎王朝马汉分作两派,各自拥趸一方,时不时争辩几句,有几次,还试图帮包大人或是公孙先生落子。
于是公孙先生连连抗议:观棋不语真君子!观棋不语真君子!
最后一招剑花挽过,银光一闪,巨阙入鞘,下棋观棋的诸人都无暇顾及他,他微微一笑,转身出了开封府。的4fac9ba1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素日里走过无数次的街道,有孩童在嬉戏,有夫妻在口角,还有临街的屋子里传出的膳食的香气,他步子不急,走的很稳,迎面走来一人,面目熟悉的很,擦肩而过时,他忽然想起来:这不是赵小大么?
他记得赵小大被蚊蚋精怪所害,从此失落无踪,他回头去找,人来人往,已经看不到赵小大的身影。 @
前方忽然马蹄杂沓,急转头时,正看到惊马,还有委顿在地的荷衣女子,他顾不上多想,疾奔过去,长臂一挽,那女子在他怀中仰起脸来,向着他嫣然一笑。
女子的家仆们惊惶赶来,他放开那女子,转身离开,拐角处,一辆两人抬的小轿静静停着,梦蝶将轿帘掀开一线,似在看他,又似没有。轿子身后是云气缭绕的小巷,而轿子顶上,狰狞而又嚣张地悬浮着一件凌霄红衣。
他脚步不停,路过晋侯巷,温孤尾鱼的大宅檐下,悬着两盏白色的灯笼,檐角处立着猫妖,她黑色的裙裾随风飘扬,鬓角簪着一朵极其艳丽的牡丹。的
而前方伫立的,便是宣平城楼。
三丈三的地气夹杂着疫气扑面而来,低空掠过无数纸做的蝶,破落的城隍庙里,七星灯依次点亮,沉渊巨大的触手,迎着灯影,兜头罩下来。
再睁眼时,半空一轮巨大的冷月亮,西岐伐纣的低沉号角声远远传来,他还是不停的走,身边的山川河流,伴随着他的走过,寸寸化作了飞灰,这飞灰一下下的旋绕,托起一盏去往酆都的孔明灯。
他抬头看那盏灯,灯却突然直直掉到地上,火焰燃起灯壁,隐现的却是姚蔓青的脸,展昭下意识后退,忽的撞上一人,回头看时,那人一身中贵人服饰,捧着圣旨,面无表情:“女子楚服坐为皇后咒诅,大逆无道,着速死,蛊杀之!
喧嚣的声音渐渐平息下来,周遭的场景转作晴明,这里是开封西郊,西郊十里。
流水潺潺,桥的另一面,有草庐静静伫立。
背倚青石靠,细流绕柳腰,非是主人引,不过端木桥。
展昭的唇角浮起淡淡微笑,他慢慢地步过小桥
草庐的篱笆门虚掩着,有只青花碗,在篱笆疏落的条上牵了两根绳,做了个秋千,正蹩脚而努力地荡啊荡,秋千下方,站了一只戴花的碗和一只绞着手帕儿的碟子。
那只青花碗看见展昭,好奇地抬起头来,一开口,说话丝丝透风,展昭这才发觉它是一只豁了牙的碗。
“你找我家主子么?
展昭点头微笑:“端木在不在?”
青花碗指了指灶房。
远远的,透过灶房的简陋的小窗,看到锅铲卖力的左左右右,菜刀上上下下,砧板的笃笃声不绝于耳。
展昭微笑着推开了篱笆门。
大结局
展昭是在压的低低的絮语声中慢慢醒过来的。
对话声很轻,但是他还是能分辨出其中的一个,是端木翠。
他努力地睁眼,开始看到的是一片混沌的颜色,模糊的人形,慢慢地,所有场景的线条明晰起来,他看到端木翠背对着他,正和李秦氏说话。
“好像还是有点烫……”
“很香……”
“待会展昭醒了,我让他吃……”的
李秦氏一抬眼,正对上展昭的目光,她怔愣了一下,拿手肘碰了碰端木翠。
“端木姑娘,展大人醒了。
端木翠回过头来,迎着展昭的目光展颜一笑:“展昭,你醒了。”
展昭撑着身子想坐起来,端木翠快步走到床边,扶住他的上身,将衾被垫在他身后,垂下的长发拂过展昭的脸庞,痒痒的。0
“还有没有不舒服?”她伸手去探展昭的额头。
展昭抬头看她,直到此刻,他才清楚看到她的样子,展昭伸出手去触了触她面颊,那里,原本该是有三条抓痕的,
李秦氏有点发窘,见他二人丝毫不避讳旁人,也知自己不应再待,识趣地退了下去,还给两人带上了门。
端木翠一时间倒不知该说什么,想了想才道:“大夫说,你心里一直积着一股子郁结之气,此番吐了血,发将出来,反而好些。”
展昭没有应声,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端木翠低下头,她也知这趟离开,于展昭而言,应是分外难熬,现下乍见,他心中诸般滋味涌将出来,怕是会凭添伤感,又想起那位杜大夫的话,只想引他开心,思忖了一回,再抬头时,面上分外狡黠。
“展昭,”她期期艾艾,“你心里的郁结之气……是不是……因为我啊?”
展昭一怔,原本是想跟她安安静静说会话的,奈何这姑娘就是静不下来,再看她得意的狡黠模样,玩闹之心顿起,偏偏就不依着她:“自然不是。”
端木翠撇嘴,不服气道:“那是为谁?
展昭慢吞吞道:“为国,为民,为包大人,嗯……还有操心公孙先生的事,还有张龙赵虎……”
端木翠眼睛睁的溜圆:“那就没有一点是为了我?”
说是一点都没有未免太不可信,展昭摇头:“有那么一点点。”
“有那么一点点,那是多少?”端木翠伸出手来,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个寸许长,“这么多?”
展昭半眯起眼睛看了看,伸手将她的两指往里并了并,缩到半寸大小:“大概这么多。”
端木翠讨价还价:“就不能多点?”
她又把手指张开了些。
“嗯……”展昭勉强点头,“就这么些吧。”
他故意不去看她,眼角余光却把她愤愤的表情尽收眼底。
“我也不怎么想你,”她哼一声,然后两指像是拈了一粒黄豆,“也就这么点吧。”
展昭憋着笑,不去理会她,她愤愤地去到案旁,捧了碗粥过来,手中的瓷调羹在粥里搅来搅去。
的
“大夫说你要喝些粥。”她把粥碗塞给他,“自己吃。”
“我不舒服。”展昭提醒她自己是病人。
端木翠瞪了他一眼,把粥碗拿回来,舀了一调羹给他送过去。
粥到唇边,展昭正要张嘴,她动作很快的又把调羹缩了回去。
真是……
展昭气的牙痒痒。
但是端木翠很淡定:“我尝尝看。”
她把第一勺粥送进自己嘴里,然后频频点头回味:“李夫人的手艺,果然不错。”
于是,第二勺粥,也送进了自己嘴里。
展昭眼睁睁看着她一口又一口,吃的眉飞色舞,直到一碗粥都见了底。
“然后呢?”他终于忍不住提醒她。
“什么然后?”端木翠挑眉看她。
“你就这样……吃完了?”
她慢条斯理把碗放到一边,拿绢帕揩了揩嘴角:“你的意思是……我该再吃一碗?”
展昭忍不住了,伸手就去呵她痒痒,端木翠咯咯笑着躲开,展昭哪里肯让,伸手将她圈住,低头狠狠吻在她耳后。
端木翠痒到不行,挣扎了一回没挣脱,索性也不挣了,只是瞪他:“展昭你真小气,我吃的哪里是你那碗,你那碗还好好在桌上放着。”
展昭低下头,与她额头相抵:“那你装着是要喂给我吃?”e
“大夫说要逗你笑啊,”她理直气壮,“我多不容易,为了逗你开心,生生把一碗都吃下去了,撑死了都。”
展昭笑出声来:“果真不容易,这世上,为了逗我开心吃到撑的姑娘,你还是头一个。”
她果然大为得意,似乎吃到撑,是一件很了不起很骄傲的事情。
“那放我起来,拿粥过来给你。”她试图坐起身子,展昭却不放手。
端木翠好奇地看他,展昭微笑,问出了一直想问却又没敢问的话。
“端木这一趟,能留多久?”
————————————————————
端木翠的笑容渐渐淡去。
展昭的笑,也随之慢慢隐去。
“这一趟,能留多久?”他又轻声问了一遍,怀抱缓缓松开。
端木翠坐直身子,只是不出声。
“端木?”展昭有点慌,轻轻抬起她下巴,看到她的眼圈已然泛红。
展昭心里沉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故作淡然地微笑:“不能留很久也没关系,端木,你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
“大哥说,”她声音很低,“若是能嫁出去,就不用回去了……若是嫁不出去,那实在也太丢人,也不要回去了……总之,都不要回去了……
展昭愣住了。
他用了好大的劲,才消化完她的话。
再然后,他差点气晕了。
“那你刚才……那……那样……”
“难受是吧?”她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被大哥赶出来,当然心里难受了……”
展昭再也忍不住了,手臂收紧,低头就去吻她的唇。9
她忽然柔声叫他:“展昭。”
展昭停住了。
她的眼睛异常明亮:“展昭,我能嫁出去的是吧?
展昭唇角浮出一抹笑意,他给她吃定心丸:“当然。”
“那嫁给谁呢?”她又淘气了。
展昭没好气:“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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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萧寒牵马,送展昭和端木翠到城门口,试图做最后一次挽留。
“展大人,你身子还未大好,不妨多留几天……现在雪这么厚,路不太好走,看情形晚些时候还会下,万一路上没有投宿的地方……”
“展某有要事在身,亟须回京复命,李大人的好意展某心领了,实在是不便久留。”
见展昭如此,李萧寒也不好再说什么,端木翠一身宝蓝色的裘衣大氅,牵着马在十余丈外等候,时不时向这边看上一眼。
展昭向她投以微笑,回身向李萧寒略拱了拱拳:”此番多有叨扰,展某在此谢过。来日李大人去开封,展某定当做东,陪李大人好好喝几杯。”
李萧寒只得回以一拱:“展大人,来日再会。”
“再会。”
展昭翻身上马,挽住马缰,一夹马腹,踏雪嘶鸣一声,小跑着前行。1
端木翠见他上马,正要踏鞍上马,展昭已行到身边,伸手给她:“端木,上来。”
“我有马啊。”端木翠下意识伸出手,正要解释,身子一轻,已被展昭拉上了马去,展昭自后拥住她,将马缰塞到她手里。
“我有马啊。”她抬头又重复了一遍。
“你赶路赶到这里,一路都不停的,现在还要骑自己的马,不怕你的马累死?”展昭瞪她。
“累死也不怕啊,”她不以为然,“大哥给的嫁妆够多,累死了再买不就是了?”
展昭暗暗腹诽:二郎神,炫耀自己有钱也不是个这么炫耀法……
“走了。”他不理会她,催动踏雪前行,端木翠的马摇摇尾巴,居然也就乖乖跟上来了。
出了延州城,便是茫茫雪地,这两日少有人进出,雪地上的脚印都稀疏的很,极目远望,四处白皑皑的一片。
踏雪走的很慢,辔上的马铃叮当作响,端木翠仰头看展昭:“为什么不放马儿跑,这样走,几时才到开封?”
展昭答的轻松:“我又不急。”
“那你着急走?”
“你不觉得李家的人太多了?”展昭微笑,“与其挤在那一屋子里,不如我们这样,慢慢走,一路到开封,只我们两个人,好不好?”
“可是李副统说,待会会下雪……”
几乎是话刚落音,远处的阴云便聚合起来,压的低低的空中飘下细小的雪沫儿,然后是雪珠,雪花,端木翠抬起头来,一片六棱的雪花,恰落在她小巧的鼻尖上。
“看,展昭。”她不敢动,生怕把雪花给抖落了,也不敢大声说话,声音嗡嗡的,“看我鼻子上。”
展昭失笑:“你果然是无聊的很了。”
“你能么?”她不服气。
“这有什么难的。”展昭也抬头,漫天的雪花映入眸底,不多时鼻子上也落了一片。
“看。”他声音也嗡嗡的,听起来很是滑稽。
端木翠笑出声来。
又走了一程,四野分外寂静,只余马铃的轻响,风大起来,展昭将端木翠搂紧了些,用自己的大氅将她围好,马蹄落下,将松散的雪压合的沙沙的声音,虽然小,却分外分明。
端木翠有些累了,好一阵子,她都没再说话了,再开口时很突然:“展昭,我眼睛疼。”
展昭一怔,旋即反应出这是轻微的雪盲,暗悔自己没有提早提醒她,忙将她的脸转向自己怀中:“闭上眼睛,歇一会就好。
端木翠乖巧的嗯一声,向展昭怀里缩了缩,展昭将大氅又紧了紧,见她被围得严严实实,几乎连脸都看不到了,唇角不觉露出笑意来。
她安静了好久,展昭几乎以为她已经睡着的时候,她又开口了:“展昭。”
“嗯?”展昭低下头,看到她被遮住的小小的脸,两只眼睛亮的如同点漆,瞳仁里清楚映出自己微笑的脸。
“有件事我还没同你说。”
“你说。”
“大哥说,以后我就会像普通人一样变老了。”
“然后呢?”
“这么多年,我只看过凡人变老,自己没有变老过。”她叹了一口气,又往展昭怀里缩了缩,“我看着他们原本那么年轻,然后脸上多了皱纹,头上有了白发,然后眼睛也看不清了,腿脚也不灵便了……展昭,我以后也会变老的,这可怎么办?”
展昭低下头,轻轻吻在她冰凉的颊上:“我陪你一起老就是。”
我陪你一起老就是。
短短几个字,端木翠怔愣了很久,她忽然觉得,变老,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怕的事。
她唇角露出笑意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倚住展昭的胸膛,安静地睡了。
雪越下越大,马铃声渐渐听不到了,而那几排南去的马蹄印,也终于渐渐隐没于这席天幕地的风雪长卷之中。
【全文完】
【番外】小青花的枕下日志
001
主子今天同我说,我应该多读点书。
我认真想了一下主子的话,觉得主子说的很有道理,因为主子毕竟是神仙,神仙的话如果没有道理,这个世上就没有道理讲了。
多读点书,会让我的碗生更加有意义。
本来我准备今天就开始读的,但是小碟喊我去扑蝶,其实我不大赞同这种行为,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小碟何苦为难小蝶。
但是我刚说了她几句,她就要哭了,算了,明天再读吧,今天还是陪她扑蝶好了。
主子在屋里忙活,草庐刚刚建好,她要忙的事很多。
主子说,明天要去见包大人,因为包大人是文曲星下凡。
为什么好好奠上不待,都要下凡呢?
目前我还不懂,可能书读的多了,自然也就懂了。
002
今天主子派人从外面抓来一只魑,据说已经活了四百多年了,长的真是难看啊,她活了那么长的时间,怎么不把自己收拾的好看一点呢,我们精怪的形象就是被这样的少数分子给破坏的,不知道的肯定以为精怪不知道长的多丑呢。
像我,就长的挺好看的。
但是主子没有立刻把那只魑给收了,主子说,包大人要派自己的手下帮她,但是那个手下,叫什么展昭的,没有见过鬼怪,所以要慢慢来,不能让他一下子吓死了。
后来展昭就来了,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张公子。
我个碗觉得吧,展昭的胆量还是可以的,因为那个张公子都吓的尿裤子了,展昭除了神色有点不对,其它的倒都还好。
作为凡人,展昭长的还算不错,当然,比起我是要差一点点的。
我把前一篇日记给主子看了,主子说没有文采。
文采,什么是文采?我很忧郁,后来碗儿来找我,我还跟她探讨了这个问题。
003
展昭现在总是到草庐来喝酒!
我非常生气,这是你家吗啊?想喝酒不会掏钱买啊,为什么老是跑到草庐来喝?
要知道主子给了他镇活符,他每次一来,我们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动都不能动!
004
今天是我一生中最黑暗的一天。
当时我正在跟碗儿讨论郊游的事情,有两个莽大汉官差追着一个人犯乒呤乓啷的打到草庐来了,主子先前吩咐过,如果草庐附近出现陌生人的话,我们是绝对不能现形的,否则,她会把我们全部卖去做苦工。
可怜我躲到那么高的碗架子上都未能幸免,那个人犯拿我去扔其中一个官差,那个官差用剑一挡,磕掉我一颗门牙!
也幸亏我平时注意养生锻炼,不然那一磕,绝对不止磕掉门牙那么简单,我会散架子的。
还有篱笆门兄也很可怜,他被一个官差踹了一脚,用他的话说,那一脚,都能踹死一头驴了。
总之大家都很惨,惨的像进了地狱一样。主子回来之后我们去请愿了,我们恳请主子一定要好好惩罚那两个官差。
主子说,她会好好考虑。
注:后来那个展昭来道歉了,原来那两个官差跟他是一伙的,真是蛇鼠一窝。道歉有用的话,官府是干什么用的?
005
听主子说,开封府被猪妖搅的一团乱,那两个官差天天被派去守猪圈。
该!活该!
主子真是体恤下人啊。
最近有点烦,昨天小碟来找我的时候差点被碗儿看到,晚上我跟酒壶兄探讨了这件事,酒壶兄批评我不应该脚踏两只船,我跟它解释说这不是脚踏两只船,我只是不忍心伤害两颗爱慕我的心罢了。
酒壶兄这样的光棍是不会理解我的。
006
主子最近吃的不大好,想想也是的,人间的饭菜,哪里有天上的珍馐美馔来的可口呢。
我现在都能写“珍馐美馔”这样的话了,这两天灯传奇真不是白看的!
但是主子吃不好,我也高兴不起来,后来我想起一件事,就跟主子说,很久之前有个叫象牙的人,他做的饭菜很好吃,如果主子能找到他用过的锅铲的话……
主子很高兴,第二天就去了,想不到我无意间立了大功,我觉得我真的很不一般。
注:原来那个字是“易”不是“象”。
再注:主子走的时候,居然还特地跟展昭打了个招呼,这件事关展昭什么事?我很气愤。
007
这两天不对劲,有个官差,一直在草庐前头的小桥那走来走去,走去走来。
莫非他想偷东西?我们大家都很警惕。
008
今天我非常气愤,主子刚回来,水都还没喝上一口,就被那个官差给请走了,说是展昭出了事。
出事就出事嘛,出事难道不应该找官府?
更气人的是,主子还把象牙的锅和铲子都给带走了,说是可以做东西给展昭吃。
展昭不吃又不会饿死。
注:是易牙,一时气愤,写错了。
009
今天的事情有点混乱,当时我在睡觉,酒壶兄慌慌张张把我晃醒说主子好像在和人打架,我一看果然灶房里多了个长的很丑的老头,正在跟我主子较劲,身为主子的得力助手,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我好不容易爬上架子,本来准备观察一下之后再投入战斗的,谁知我主子被那老头气糊涂了,抓起我就扔那老头……
其实这事真不怪我主子,我主子也是无心的,我觉得她是跟展昭他们在一起久了,受了不好的影响,真是近墨者黑啊。
主子说,可以给我赔偿。
我需要什么样的赔偿呢?昨天晚上,酒壶兄跟我分析了一下我的感情问题,说是之所以现在我很烦恼,是因为小碟和碗儿两个不太稳定,两个人是线型结构,所以不稳定。
酒壶兄还说三角形是世上最稳固的结构,你看人家盖房子,大梁和屋顶都是构成三角形状的。
所以我就跟主子提议说,我还需要一个红颜知己,这样构成三角形状,三足鼎立,以后感情上的纠纷就少一点。
也不知主子听没听进去。
010
今天下雨了,但是心情很好,因为主子早上起来跟我说,会去外头逛逛,看看有没有适合我的精怪碗。
不过我高兴了一会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展昭来接我主子的时候,他只带了一把伞!
一把伞!
你不会多带一把吗?开封府又不穷,你还是四品官儿,多买一把都不行吗?
我本来想跟我主子说的,但是她走的快,我没来得及。
这件事导致我一天的心情都很不好,我觉得展昭这个人有问题,我主子最好还是不要跟他来往过频。
011
今天我差点气死了。
我花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给碗儿做的烛光晚宴,全毁了!
全怪那个赵虎,太可恨了,走路不长眼,他踩坏的不是烛光晚宴,是我的心啊!碗儿不问青红皂白就跟我发脾气,说我说话不算话,我怎么解释她都不听,光棍茶壶在一边看热闹,笑的合不拢嘴,我诅咒它一辈子没有茶杯配。
最让我生气的不是这个,是我的主子明显帮着赵虎,我的主子越来越没有原则了。
注:主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么说你的。
012
今天我的心情很灰暗,我被碗儿给打了。
她拿着鸡毛掸子,追了我足足三里地,硬说我瞒着她跟小碟去约会,还说我跟小碟在河边看月亮看星星,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鞋……
这完全是造谣,我从来没有穿过哲鞋,我听都没听过!
013
这两天没什么事做,主要就是吃饭睡觉,偶尔被碗儿追打。
小碟一直没来找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很牵挂,茶壶兄说小碟可能是知道我和碗儿的事了。
我决定去为小碟写一首词,就叫《碟恋碗》,小碟一直比较爱好文学,我想写了词就会没事了。
014
主子今晚回来,讲了关于一条蛇的事情,说是一个人吃多了蛇,然后蛇回来报复,真是太恐怖了,吓得我一夜没合眼。
恐怖故事什么的,最讨厌了。
015
主子说,开封城东四道附近有妖气,接连派了很多门人出去查看,结果女的都回来了,男的有去无回!
太可怕了,我为自己的生命安全感到深深的忧虑。
主子说,她要自己出马一探究竟。
我一点都不担心,我主子都出马了,还能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呢?
016
东四道的事情应该顺利解决了,不过我主子这两天有点不对劲,她会一个人发呆,偶尔有些时候,她居然会一个人微笑。
我和茶壶兄为此事争论不休,茶壶兄说这事纯属正常,我一点都不觉得,茶壶兄那是没谈过恋爱,以为人家笑都跟它似的是想笑,就我个碗的专业经验吧,我觉得我主子似乎是……
啊,掌嘴,自掌五十下,不,八十下,我怎么能乱想呢?太邪恶了,我看不起我自己,深深地唾弃我自己!
017
主子说她要去文水收妖,三个月。
本来吧,我挺舍不得的,可是后来展昭来给我主子收拾东西,送这送那的,我觉得很不对劲,反而盼着我主子快点走了,别和这个展昭有太多的往来。
我就知道展昭这个人居心不良,希望我主子不要被他迷惑了。
018
我已经两个月没记日记了,当然这绝对不是偷懒,主要是主子不在,我没什么精神。
实在没什么可记的,我和碗儿分手又复合,共计三次。和小碟的关系比较复杂,因为小碟每次看见我,都会仰起她高傲的大脸盘,问我:“我们认识吗?”
我也是有自尊的,别指望我主动去道歉,休想!
019
按理说,主子应该回来了。
展昭来过几次,我本来不想理他,但是草庐里能跟我对得上话的精怪实在不多,因为它们都不怎么读书,所以有时候,我也会跟展昭说上两句。
展昭看起来很担心我主子,我很不高兴,难道不应该是我表现的最担心吗?我跟我主子亲还是你跟我主子亲?
020
今天展昭过来跟我说,我主子不回来了。
我难过地写不下去了……
021
主子很久没回来了。
不过我还是相信奇迹的,每天爬到墙上望一会,酒壶兄说我都要成望主石了。
今天晚上展昭也来了,展昭也很想念我的主子吗?人走茶凉之后他还能惦记着,其实挺不容易的。
相比之下,我就更不容易了,是吧。
022
连续好几天没有记日记了,乃是因为我在做一件重要的事情。
我琢磨着,这件事做成之后,我就能见到我主子了。
事情太重大了,我不敢事先张扬,希望我明天的寄傲山庄之行可以顺利。
023
这是我的绝笔。
今天,是我存活于这世上的最后一天。
这些日子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我一直待在开封府那边,没有随身携带日记本,没能及时记录。
现在我的脑子很乱,提起笔来,却不知道要写什么。
我的主子已经死了,被猫妖杀死了。
猫妖已经被温孤尾鱼门主抓住了。
我的手在,我写的很乱,我不知道要怎么把整件事情记录下来。
还记得前一篇我写过的那件重大的事情吧?那时候,我想找到瀛洲图,瀛洲图是人间和仙界的通路,那时我想,藉由瀛洲图,就能找到我主子了。
当时我也没想到居然会牵涉这么多人和事,本来我们都拿到图了,但是展昭为了救红鸾,把瀛洲图交给猫妖了。
如果当时我知道猫妖拿到了图之后会去害我主子,我一定会拼死阻止的。
我去找展昭算账了,我本来打算跟他同归于尽的,但是他警惕性太强了,加上公孙先生在旁边,所以我没有成功。
事后我想,这件事也不全怪展昭。
如果不是我那么多事要找图,后面的所有事情都不会发生了吧?
我主子待在瀛洲有吃有喝的,不是很好吗?
我是罪碗。
今晚是我的赎罪之夜。
我决定把我给烧了,去陪我主子。
下了这个决定之后,草庐里的精怪都走了。
酒壶兄临走时说,它很佩服我的勇气,但是它希望留待有用之身,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碗儿和小碟也走了,她们走的时候眼泪汪汪的,我是多么的希望她们能留下来啊……
爱情实在是太脆弱了。
算了,我一个将死之碗,也不去计较这么多了。
该点火了,我走了,不要想我。
024
上一本日记本烧掉了,换一本新的,把这段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记录一下。
我现在在一个寺庙里,出家。
出家碗的生活很平淡,我每天都生活的很充实。
大家可能很奇怪我为什么还活着,没什么好奇怪的,天命使然。老话说的好,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吗?
活着,也需要莫大的勇气。
025
这日子没法过了!
出家什么的,最无聊了!
我一天都待不下去了,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026
昨天晚上,佛祖在睡梦当中,给了我启发。
怪不得我总是静不下心来出家,根本不能怪我,原来我在红尘当中,还有一段恩情未报!
我的恩人叫白玉堂,我决定报恩去。
027
这日子没法过了!
路太难走了,白天还不能赶路,怕吓着别人。
危险性也很大,昨天被一只老母鸡撵了一里多路。
这样慢慢的走,要到哪辈子才能见着我的白恩公!
028
今天发生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我暂时住着休整的那个茶寮,来了个说书先生,他穷的要命,没钱喝茶,就给茶客说了一段书,叫《锦毛鼠三戏御猫》。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原来白恩公跟展昭之间,还有这么一段恩怨过往。
我顿时就有了一个主意。
029
在宫里待了有一段日子了,我的计划逐渐成形。
这段时间过的还不错,毕竟是皇帝的家,生活水平还是挺高的。
更重要的是,我结识了两个碗,大胤和小义。
本来我是要跟它们以朋友相称的,但是它们实在太崇拜我了,非要叫我“老大”。
老大就老大吧,跟它们相比,我的确是要更优秀一点,我的那些经历,随便挑一个故事来讲,它们就听得双眼发直。
这让我很自豪,人生经历真的是很宝贵的东西,钱是买不来的。
030
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我酝酿已久的计划开始实施了。
连“酝酿”这么复杂的词我都会用了,我觉得我的文学素养上升的真的很快。
御书房边上起火的时候,我兴奋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很快那些太监侍卫们就能发现我在墙上碘诗了。
我都会写诗了。
注:奇怪的是,皇城另一头也起了一把火,烧的比我放的火还大。难道说,冥冥之中,还有另一个碗,也在期待着通过放火的方式找到自己的恩人?
我想那是不可能的。
031
上一本日记本扔在宫里了,我又换了一本全新的日记本,因为从今天开始,我的生活要揭开新的一页。
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我!找!到!我!主!子!了!
不是那个白玉堂,是我原先的主子哦,如假包换哦,神仙主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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