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喻
木屐的声音切切从身后响起,脉脉游弋在水下的锦鲤一个翻身潜入,水皮轻碎,一泓月影凌乱,复缓缓拼合,依旧银钩半弯。
从临水的回廊地面上撑起身子,我转过头,看着只穿着纱衣,披散了头发的姥。
"茶都焦了。"
"呀!"我这才想起来在炭笼上还烤着的茶饼,急忙起身,姥已经用茶夹将篦上面焦黑的茶饼推下,又将已经灭了多时的炭火从釜下的灰匣里清理出去后,拨亮了案上的纱灯。
我看着地上那块被燎得已经分不出是什么的茶饼,眼泪突然地就涌了出来。
"对不起,大人,我居然丢了夜羽……"捂住了脸,我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没了夜羽,就没有堕天……可是,这里是我唯一能安身的地方了,请您……"
轻声地叹息,我的头上一热--姥伸出掌心抚在我的额上,然后搡了我下。
"您即使没了夜羽,依然还是我馆内最好的乐伎。"
转身走开的女子拉过了蒲团跪坐在风炉旁,重新拾了块炭火装了炭笼,又捧来漆案上的盒子,将茶饼镊了放在篦上。
"姥?"我犹豫着,最终还是擦干了脸上的湿,坐在她的身旁。姥自幼便师从宫中的茶师,习得一手点茶的清雅技巧,不多时,香茶便推到了我面前。躬身施礼后,我捧起了茶盏凑近唇边,正要喝下,手中的茶盏却被姥用茶匙压住了。
"荀姑娘,你的琴没了,来时的那副精明的傲气也就没了。"
心中一紧,我的眼前一晃,手心的茶盏就落入了滴水珠。
收了茶匙,姥捧了自己面前的茶:"不过,我倒觉得挺好--您现在看上去娇弱羞怯,十足的一副捧心美人的样子。难怪那位家底殷实的公子今天亲自坐了车过来见您,又甘心给乐馆里奉上了五十两的赤金。说实在的,要不是您自己回来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和人家交代……"
低头苦笑,我捻着衣服上坠着的璎珞道:"姥,您什么都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