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仙正好解了围,趁机起身迎上前去,紧紧执起杨瑶双手,关切道:“杨姑娘,你跑到哪里去了?”
王守义也赶过来,抱怨道:“唉!你这孩子,可把大舅我急坏啦!”
杨瑶眼光一扫,却向白玉仙道:“白女侠,晚辈可否单独与您一谈?”
王守义又道:“你这孩子,有什么话不能当大家说的,若有困难,咱们也好替你拿个主意,为你解决啊!”言下之意,似暗示杨瑶与金鹏的婚约。
杨瑶却断然道:“不!此事只能跟白女侠一人谈!”
白玉仙道:“好,杨姑娘,咱们回客房去谈。”
王守义不便阻止,其他人更不便反对。
但各人心里都在想,她究竟要跟白玉仙谈什么,居然如此神秘?
白玉仙偕杨瑶,避开他人,回到了西厢客房。
关上房门,白玉仙即道:“杨姑娘,有话直说吧!”
杨瑶却绕着圈子道:“白女侠,您对秦大哥印象如何?”
白玉仙微微一怔,心忖道:原来这姑娘,已爱上了秦忘我,莫非求我成全?
她当即笑道:“杨姑娘已经知道,他原是无辜的,何必多此一问。”
杨瑶又道:“如果他身受重伤,虽性命可保,但若无功力深厚之人,为其运功疗治。武功将废,白女侠可愿助他一臂之力?”
白玉仙急问道:“可是昨日在此受的伤?”
杨瑶正色道:“那些伤已无碍,昨夜又受了更严重的伤!”
白玉仙惊诧道:“哦?为何人所伤?”
杨瑶道:“百香庵内的一个老太婆,年纪比谭老前辈更大……”
白玉仙失声惊呼道:“天竺魔女!”
杨瑶茫然道:“晚辈不知她是何人……”
白玉仙急问道:“秦忘我人在何处?”
杨瑶不敢贸然说出,反问道:“白女侠愿不愿助他?”
白玉仙正色道:“你这傻丫头,我若不愿助他,何必管他人在何处!”
杨瑶喜出望外道:“多谢白女侠,但此事不可让其他任何人知晓!”
白玉仙道:“好!咱们从后院出去!”
哪知二人刚一出房,只见谭三姑已站在院中。
老婆子劈头就问:“你们谈好了?”神色口气皆不对劲,显然她们密谈,连她也撇开,心里颇觉不是滋味。
白玉仙急切道:“妾身陪杨姑娘去有点事,回来再向谭老前辈禀报。”
谭三姑睑色一沉,不悦道:“老身不能先知道?”
白玉仙情急道:“情非得已,请老人家原谅!”
言毕,一拉杨瑶的手,直奔围墙,双双掠身越墙而出。气得老婆子怒哼一声,不禁为之气结。
杨瑶带着白玉仙,出了北城,直奔山中茅屋而去。
二人施展轻功,哪消一盏热茶时间,茅屋已在望。
杨瑶心急如焚,抢先冲向茅屋,尚未到门前,已振奋叫道:“秦大哥,白女侠请来了……”
门仍虚掩着,推门而入,却使杨瑶惊得呆住了。
原来屋内一片凌乱,秦忘我已不知去向!
第二十三回慑心大法
秦忘我何处去了?
原来杨瑶刚离去不久,他正起身下床,试着活动筋骨,看看伤势是否复元。
正值此际,突见一位陌生老者推门而入。
秦忘我暗自一怔,急忙蓄势戒备,始惊觉竟然真力不聚!
老者鹤发童颜,道貌岸然,一袭宽大灰袍,看上去颇不合身,如同向身材魁梧者借来穿的。
只见他微微一笑道:“小娃儿莫惊,老朽无意伤害你啊!”
秦忘我喝问道:“你是谁?”
老者仍然面带微笑,缓缓道:“小娃儿,你不必知道老朽是谁,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一朵武林奇葩,眼看即将凋谢,岂不太可惜了。”
秦忘我暗自一怔,猛然省悟道:“老人家莫非就是留下纸条之人?”
老者微微颔首,问道:“那女娃儿何去?”
秦忘我既知对方乃相救之人,恭然答道:“遵照老人家指示,去求助功力深厚之人,来为晚辈……”
未容他说完,老者巳接道:“来不及了!老朽原打算,俟你功力完全恢复再说,惜时不我予,如今老朽预知将有大祸临头,自身难保,惟有带你赶快离此,觅一僻静安全之处,传你几手保命‘绝招,或能使你我二人逃过一劫!”
秦忘我诧异道:“老人家要传晚辈武功?”
老者双目一瞪,不悦道:“怎么?你不相信?”
秦忘我道:“晚辈绝无不敬之意,只是有些不明白,老人家昨夜既救了晚辈与那姑娘,若身怀绝世武功,何需留下纸条,嘱杨姑娘求助他人……”
老者吟吟一笑道:“说的也是,但老朽打个比喻,你就明白了,满腹经论之瞽者,虽不能视物阅卷,难道不能凭其学识教人学问?”
秦忘我恍然大悟道:“莫非老人家武功已……”
老者脸色一沉,喝阻道:“不许提那个字!”
他所忌讳的,显然是那“废”字。
秦忘我唯唯恭应道:“是,是,晚辈不提就是。”
老者哈哈一笑,道:“嗯!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秦忘我忽道:“老人家有意要传晚辈武功?”
老者道:“怎么?听你的口气,好像不太愿意?”
秦忘我坦然道:“不瞒老人家,晚辈所学武功已太博杂,实无法再受教益……”
老者冷冷一哼,状至不屑道:“你学的那些粉拳绣腿,也能算武功?不是老朽说句狂话,你再苦学十载,也抵不上老朽教你一招半式!”
秦忘我年轻气盛,不服道:“老人家纵然武功盖世,岂可将天下武学,贬的一文不值!”
老者两眼一瞪,沉声道:“小娃儿,你不相信?”
秦忘我不亢不卑道:“并非晚辈不信。而是老人家虽有意传授,也得问问晚辈,是否愿学啊!”
老者道:“你已经学了!,’
秦忘我一怔,诧异道:“晚辈何曾学过?”
老者又把脸色一沉,道:“哼!你居然不认帐!那老朽问你,‘太虚幻影’你是天生会的吗?”
秦忘我猛然记起,曾数度无意中施展出,连自己都叫不出名堂的奇妙身法,屡试不爽,均能化险为夷。似乎疯狂杀手及昨夜百香庵中那老婆子惊呼“太虚幻影”。
这种身法,他确实从未学过,不知怎会突然不由自主地施展出来。
但这与眼前的老者何干?
老者见他若有所思,又道:“小娃儿,你再想想,昨夜在百香庵中,生死关头,怎会想到攻那老婆子的腹脐?”
秦忘我更觉惊诧了,昨夜他是情急拼命,突然想到攻击对方腹脐部位,一击奏效,老者怎会知道?
回想当时情景,依稀记得,思维里似有人指点,要他攻击对方腹脐,尚以为是常九,以“传音入密”功夫,暗中助他一臂之力。
此刻听老者口气,不禁若有所悟道:“昨夜是老人家暗中以‘传音入密’功夫……”
老者嗤之以鼻道:“那种雕虫小技,也能登大雅!”
秦忘我暗忖道:“这老头儿实在太狂,被武林中视为最上乘之武功,竟贬为雕虫小技,他自己究竟有多大能耐?”
老者似能洞悉他的心事。笑道:“小娃儿,你认为老朽说话太狂?”
秦忘我把话岔开道:“老人家可知,百番庵中那老婆子是谁?”
老者也答非所问,沉声道:“小娃儿,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究竟想不想活命?”
秦忘我强自一笑道:“蝼蚁尚且惜生,何况人乎。但在下不明白,老人家既身怀绝世武功,为何自己不去面对强敌,却要将武功传授晚辈,才能使你我保命?”
老者正色道:“小娃儿,大祸即将临头,你还在穷蘑菇,那就休怪老朽要强打鸭子上架了!”
秦忘我莞尔一笑道:“老人家要强人所难?”
老者置之不理,双目紧闭,口中喃喃道:“小娃儿,好好听着,老朽要你将屋内一切,全部掀翻!”
突然之间,秦忘我如同着魔一般,意志完全失去自主.似受那老者控制,唯命是从,将茅屋内桌椅等物,一一掀翻,顿时一片凌乱。
老者又道:“小娃儿,乖乖地跟老朽来吧!”
秦忘我毫无抗拒之意,浑浑噩噩地跟着老者,出了茅屋,亦步亦趋地急步走去。
老者似不谙轻功,但若仔细看时,却是脚不沾地,身若飘浮而行,速度之快,使秦忘我虽疾奔如飞,仍然始终落后丈许。
若非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让人看了老者离地“飞行”,真以为他是鬼魂呢!
秦忘我神志迷茫,身不由主,跟随老者身后,保持着固定距离疾奔。
幸好山中不见人迹,一老一少,深入山内一二十里,始停止下来。
秦忘我猛然清醒,恢复神志,发现已置身旷谷中。
定神一看,只见老者已盘坐一块巨石上,气闲神定,一派逸然自得之情。
秦忘我惊诧道:“咦?我怎么会来此地……”
老者微微一笑,道:“摄心大法,无所不在,无所不能!”
秦忘我暗自一惊,忖道:“这老头儿莫非会邪术?否则怎会把我引来这旷谷……”
念犹未了,忽听老者沉声道:“小娃儿,不必多疑,这种难得的机遇与造化,你是可遇而不可求啊!”
秦忘我趋前道:“老人家对晚辈,虽有相救之恩,但若不即刻说明一切,晚辈就此告辞!”
老者道:“好!老朽绝不强留,你不妨试试,看能否走得出十步!”
秦忘我哪里信这个邪,冷哼一声,愤然转身就走。
说也奇怪,刚走出五步,突见前临百丈悬崖!
秦忘我愕然止步,急向左右看时,一边是峭壁耸入云霄,一边是汪洋大海。
眼前景象,分明是老者施展“邪术”,使他产生的幻觉!
念及于此,他不由地怒哼一声,毫不犹豫.纵身就往悬崖下跳。
哪知大出意料之外,悬崖似非幻觉,只觉身形直往下坠,耳边风声呼啸,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急欲猛提真气,使下坠之势减缓,始惊觉真力不聚,提不上来。
百丈悬崖坠落,岂不粉身碎骨!
秦忘我大惊,以为这下死定了,讵料又大出他意料之外,双足一落实,才知仍在原地。
小伙子哪肯服输,怒哼一声。又向鞘壁闯去。
山壁亦非幻影,阻挡于前,使他无法冲过,回身直扑大海,一阵狂风巨浪,排山倒海而至,惊得小伙子趑趄不前起来。
果如老者所言,秦忘我精疲力尽,始终未走出十步!
回头一看,老者仍然气闲神定,盘坐巨石上。
秦忘我惊怒交加,冲上前去,正待出手,却被对方眼神所慑,沮然将举起的手垂落。
老者微微一笑,道:“小娃儿,你听着,百香庵中那老婆子.已知是老朽暗中助你,破了她那天下无敌之神功,如今已动杀机,决心要除掉你我,永绝后患,所以老朽才把你引来……”
秦忘我断然拒绝道:“老人家的邪术,恕晚辈不敢恭维,更无意拜受!”
老者拂然道:“小娃儿!你竟敢出言不逊,指摄心大法为邪术?”
秦忘我状至不屑道:“哼!乱人心神,惑其意志,不是邪术是什么?”
老者闻言,不以为忤,反而敞声大笑道:“难得难得,小娃儿纯真未失,却能择善固执,孺子可教!可惜心高气傲,抱残守缺。如此故步自封,岂能求武功达于登峰造极之境。”
秦忘我沉吟一下,道:“老人家既有意成全,何不直言,不惜煞费心机,坚欲以绝世武学相授,究竟所为何来?”
老者轻喟道:“唉!你这小娃儿还不明白吗?老朽是为了救你,也为了自保啊!”
秦忘我道:“老人家是借刀杀人,欲假晚辈之手,除掉百香庵中两个老妇?”
老者摇头道:“不!老朽只教你破其功,但不得伤害她们!”
秦忘我诧异道:“她们既已动了杀机,决心除掉老人家与晚辈,为何不得伤害她们?”
老者似有难言之隐,苦笑道:“小娃儿,事不关己,何需打破沙锅问到底,你只需学会破那神功之法,救出庵中两个女子,使她们知难而退。如此一来,那疯狂杀手既失倚恃,亦难独撑大局,你还不满足吗?”
秦忘我霍然心动,当机立断道:“恭敬不如从命,师父请受弟子……”
正待行师徒之礼,老者却连连摇手道:“不不不,万万不可!老朽只是顺应天命,为救天下苍生,始决心假你之手,消弭一场浩劫,绝不可沾师徒之名。”
秦忘我只得站起,茫然道:“晚辈如何称呼……”
老者笑道:“你仍然叫老朽老人家,老朽仍然称你小娃儿,这不就结啦!哈哈……”
口口
口口
口口
话分两头,且说杨瑶带着白玉仙,兴冲冲赶至山中茅屋,只见满屋一片凌乱,秦忘我却不知去向。
这一惊非同小可,杨瑶心中一凛,急得几乎当场哭了起来。
白玉仙见状,认为秦忘我定然出了事,双眉一蹙道:“杨姑娘,你怎么放心把他一人留下!”
杨瑶顿时泪水夺眶而出,凄然道:“晚辈急于去向白女侠求助,哪会想到……”
白玉仙劝慰道:“杨姑娘别难过,我并无意责备你疏忽,只是……唉!现在甚么都不必说,赶快找人!”
杨瑶心急如焚,正待回身出屋,却见一人当门而立,竟是那施六如!
白玉仙不由地怒从心起,疾喝道:“这回看你往哪里逃!”
喝声中,两肩微晃,身形直射门口。
施六如一言不发,掉头就走。
杨瑶尚不知对方是何人,紧随白玉仙之后,追出了茅屋。
哪知施六如并非一人来的,留在屋外的那人,赫然竟是蓝袍中年,疯狂杀手!
白玉仙、杨瑶追出屋外,乍见蓝袍中年,双双为之一怔,心中不禁暗惊。
只见施六如执礼甚恭道:“使者,那小子不在屋里!”
白玉仙及杨瑶闻言,心知秦忘我并未落在对力手中,但他何处去了呢?
她们哪会想到,小伙子因祸得福,有了一番奇遇!
蓝袍中年似特为秦忘我而来,闻言颇觉失望,冷声道:“哦?他倒溜得真快!”
白玉仙面对如此强敌,不敢当场告知杨瑶,假冒秦忘我,向她施暴的就是施六如,惟恐她深受刺激,奋不顾身跟对方拼命。
衡量眼前情势,她们绝非对方敌手,只有暗中蓄势待发,必要时以玄冰掌,及冰魄寒珠全力一拼。
蓝袍中年甚为狂妄,这对才以冷竣的眼光,逼视着她们道:“嘿嘿,大鱼漏了网。捞两条小的凑和一下,也聊胜于无!”
白玉仙一听这口音,心头一震,惊道:“你果然是当年的‘二先生’!”
蓝袍中年微微一怔,突发狂笑道:“他早在数年前,病殁于天牢,白女侠竟然张冠李戴,莫非‘二先生’能死而复生,或借尸还魂!哈哈……”
白玉仙未及反驳,蓝袍中年笑声突止,冷森森道:“据闻‘二先生’当年待你不薄,你竟阵前背叛,倒戈相向,幸而在下不是他,否则你面对旧主,岂不无地自容!”
这番话,不仅表明他非当年的‘二先生’,且借此奚落白玉仙几句,确实高明。
白玉仙冷哼一声,反唇相讥道:“你既非‘二先生’,怎知他待我不薄?莫非你也受过其恩惠!”
蓝袍中年狞声道:“白女侠当年驰名江湖,咤叱风云,何等风光,若非‘二先生’恩宠有加……”
白玉仙怒叱道:“住口!‘二先生’虽罪大恶极,干犯天和,至少他敢作敢当,不似阁下专使鬼蜮伎俩,且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蓝袍中年受她一激,果然狂态毕露道:“笑话!谁说我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在下就是本来面目,绝不借易容之术,鱼目混珠!”
白玉仙抓住对方破绽,单刀直入道:“如此说来,你就是‘二先生’本人?”
蓝袍中年眼露杀机,嘿然冷笑道:“白女侠为何对在下身份,如此感到兴趣?”
白玉仙道:“‘二先生’犯的乃是灭门之罪,株连九族,虽因其父有功朝廷,得获特赦,仅将其本人打入天牢,囚禁终身。
如果你的真面目被揭开,不但加上越狱之罪,更加上欺君之罪,不怕使你整个家族受牵连吗?”
蓝袍中年有恃无恐道:“可惜‘二先生’已死,死无对证!哈哈……”
狂笑声犹未落,突见一条人影疾掠而至,正是那百毒鬼婆欧阳青萍。
白玉仙不识这老婆子,不禁为之一怔。
只见欧阳青萍怒容满面,向蓝袍中年恨声道:“李肃!还我的儿子来!”
蓝袍中年冷森森道:“在下已告知欧阳堂主,令郎正进行一件大事……”
欧阳青萍怒叱道:“哼!休想骗我!老身已查明,尧儿与那千面罗利巫凤,以偷天换日之计,将际救出天牢之后,你们竟弃他不顾而去,使他超过七日,已死于非命!”
蓝袍中年矢口否认道:“简直是空|茓来风,无中生有!”
欧阳青萍狂喝道:“还我儿子的命来!”
形同疯狂,张臂向对方疾扑而去。
蓝袍中年冷冷一哼,青虹剑已出鞘。
说时迟,那时快,白玉仙见机不可失,出手如电,冰魄寒珠已发出,两道细如牛毛寒芒,直射蓝袍中年。
欧阳青萍扑势疾猛.蓝袍中年抡剑刺出的同时,突闻施六如失声惊呼道:“使者当心!”
蓝袍中年深知冰魄寒珠霸道,不敢掉以轻心,旋身错开一大步,急将青虹剑回拨,只听得两声“叮叮”轻响,两粒冰魄寒珠被剑荡开。
但剑身却如冰中取出,冰寒刺骨,使蓝袍中年心中一凛,暗自骇然。
欧阳青萍已扑近,双臂齐张,疾向蓝袍中年两肩抓下。
施六如想他顾彼失此,冷不防一掌劈出,猛向老毒婆攻去。
百毒鬼婆练的是歹毒功夫,不但擅使各种毒物,且“九阴鬼爪”更歹毒无比,双手常年浸于毒汁缸中,配合深厚功力苦练,布满剧毒,若被其抓中,见血封喉,必死无疑!
施六如乍见老毒婆双手,竟是深绿色,心知布满剧毒,急将发出的掌力收回,不敢轻沾其锋。
这一来,欧阳青萍毫无阻碍,双手已向蓝袍中年两肩抓下。
蓝袍中年果非等闲之辈,挥剑荡开两粒冰魄寒珠,沉腕反手一剑,竟向抓下的双手横削而去。
欧阳青萍收势不及,青虹剑寒芒过处,血箭迸射,惨嗥一声,老毒婆的双手,已齐腕削断。
老毒婆心一横,断手的双臂对准蓝袍中年,血箭喷射对方一身一脸!
蓝袍中年心知对方血中,含有剧毒,顿时惊怒交加。左掌疾翻,推出一股强劲掌力,将老毒婆震退七八尺,仰面栽倒地上。
白玉仙趁饥再度出手,冰魄寒珠疾发,向蓝袍中年电射而至。
蓝袍中年正伸手拭去脸上血污,猝不及防,右肩及手臂各中一粒冰魄寒珠。顿觉全身一寒,整条右臂麻痹,青虹剑脱手落地。
施六如奋身抢剑,却被伺机而动的杨瑶,抖剑刺来,迫使他放弃。
白玉仙一得手,精神大振,决心趁机除此巨恶,娇叱声中,奋起全力,以凌厉无比的玄冰掌,猛向蓝袍中年攻去。
蓝袍中年左手不便,未及取出银月飞霜,白玉仙已攻到。仓卒间急以毕生功力所聚,由左掌疾推而发。
刹时狂飚怒卷,震得白玉仙暴退五尺,攻势受阻。
蓝袍中年右臂已不能动弹,心知无法力敌白玉仙,趁她被震退之际,身形疾掠而去。
施六如哪敢怠慢,仓皇紧随蓝袍中年,狂奔如飞。
白玉仙一脚挑起地上青虹剑,接在手中,始向杨瑶喝道:“杨姑娘,那厮就是假冒秦忘我之人!”
杨瑶一听之下,果然愤怒膺胸,提剑急起直追。
白玉仙也施展绝顶轻功,紧迫不舍。
蓝袍中年虽身负重伤,无力再战,轻功全力施为之下,竟仍高出她们甚多。
施六如紧随身后掩护,眼见她们紧追不舍,突然回身止步,双手齐扬,数十道寒芒疾射而出。
白玉仙见一蓬暗器,如飞蝗般迎面射来,急将杨瑶一把拦住,抢步上前,双掌齐发,以两股强劲掌力,将数十道寒芒震落。
受这一阻,蓝袍中年及施六如,已远去十余丈外。
他们疾奔如飞,去的方向正是百香庵!
杨瑶仍然锲而不舍,急起直追,但哪里还追得上。
白玉仙追上她,又一把拦住,劝道:“算了,追不上他们啦!”
杨瑶眼中泪影婆娑,激动道:“白女侠,方才为何不早告知晚辈!”
白玉仙正色道:“我就是怕你沉不住气,一时冲动,跟那厮拼命,咱们今日就很难全身而退了!”
杨瑶悲愤欲绝,情不自禁,掩面痛泣起来。
白玉仙劝慰道:“杨姑娘不要伤心,那厮早晚总会落在咱们之手的,今日总算大有所获,不但重创了疯狂杀手,尚夺回了这把青虹剑!”
杨瑶忧急道:“可是秦大哥……”
白玉仙道:“吉人自有天相,他既未落在对方手里,就比较放心,也许……对了,咱们快回去,看看那老婆子!”
杨瑶虽急于寻找秦忘我,但若非老毒婆突然闯来,使疯狂杀手分神,凭她跟白玉仙,绝非对方之对手。
老毒婆双手齐断,又被一掌震倒地上,她们岂能见死不救,弃之不顾而去。
二女疾奔如飞,赶回茅屋前,只见老毒婆已奄奄一息,不断发出微弱呻吟。
白玉仙趋前蹲下,自怀中取出小瓷瓶,拔开瓶盖,倒出两粒朱色药丸,急道:“快吞下,可保住元气不散!”
随即将药丸塞入她口中。
欧阳青萍心知她们并无敌意,急将药丸吞入腹中,顿觉一股热流散发开来,将逐渐不聚的真元之气,迅速归纳丹田,精神亦为之一振。
老毒婆强自振作一下,微微颔首道:“多谢白女侠!‘’
白玉仙诧异道:“老人家认识妾身?”
欧阳青萍道:“除了白女侠,天下已无第二人拥有冰魄寒珠啊!”
白玉仙道:“武林之中,能一眼识出冰魄寒珠者,为数实不多,想必老人家……”
欧阳青萍接道:“老身欧阳青萍,人称百毒鬼婆。”
白玉仙肃然起敬道:“原来是欧阳前辈!”
论武林辈份,这百毒鬼婆欧阳青萍,银白发龙女谭三姑,乃是同一时期,崛起于江湖的成名人物。白玉仙以晚辈自居,自不为过。
但欧阳青萍却谦道:“老身虽虚长若干岁,出道亦较早,却是浪得虚名,怎敢受白女侠如此尊称,实愧不敢当啊!”
白玉仙见她突然红光满面,不知是药力使然,抑或回光返照。无暇再客套,急道:“欧阳前辈能确定,方才那蓝袍之人,即是当年的李肃?”
欧阳青萍断然道:“就是他,绝对错不了!”
白玉仙又问道:“方才听欧阳前辈提及令郎,可否告知妾身,是怎么回事?”
欧阳青萍道:“此事详情,老身已告知姓秦的小伙子……”
杨瑶一听,惊喜道:“老人家见过他?”
欧阳青萍道:“见过……”
杨瑶追问道:“他在何处?”
欧阳青萍摇头道:“昨日由老身带路,领他至百香庵附近,分手后即未再见到他了。”
杨瑶不禁失望道:“噢,秦大哥上哪里去了呢?”
白玉仙轻声道:“杨姑娘,欧阳前辈伤势很重,药力维持不了多久,咱们先救她回去再说。”
杨瑶不便反对,只得勉强点了下头。
白玉仙即道:“欧阳前辈能否支持,咱们想先把你带回洛阳城……”
欧阳青萍急道:“不!不成!白发龙女……”
白玉仙诧异道:“欧阳前辈与谭三姑有过节?”
欧阳青萍沮然叹道:“不瞒白女侠,早年老身与谭三姑,曾为尧儿他爹,争风吃醋,结果我胜她输,愤而发誓终身不嫁。如今虽已事过境迁,彼此均已风烛残年,行将就木,但被她看到老身如此狼狈……”
杨瑶一旁闻言,不禁掩口窥笑,暗忖道:“老婆子身受如此重伤,能保住命已不错,居然还死要面子!”
白玉仙却劝道:“欧阳前辈不必以此为意,谭三姑绝非幸灾乐祸之人,这点妾身可以保证。”
欧阳青萍犹豫一下,终于沮然叹道:“唉!为了尧儿这笔血债,老身只有苟且偷生了……”
白玉仙即向杨瑶一施眼色,二人合力将欧阳青萍扶起,匆匆离去。
地上,留着血淋淋两只手掌!
口口
口口
口口
蓝袍中年奔回百香庵,即告不支昏倒。
不知经过多久,当他清醒过来时,发现整条右臂已被切断!
这一惊非同小可,他霍地挺身坐起,失声惊呼道:“啊!我的手臂……”
守在禅榻旁的绿衣小婢,急忙上前道:“使者快躺着,婢女去通知段婆婆。”
蓝袍中年惊怒交加道:“我的手臂,是段老前辈……”
段娥正好走入禅房,接道:“你能保住性命,已属万幸!”
随在身后的巫凤,也趋前道:“若非她老人家当机立断,决定牺牲一条手臂,使者早已无救了!”
蓝袍中年咬牙切齿,恨声道:“白玉仙这鬼女人,我绝饶不了她!”
巫凤怒形于色道:“他们胆敢杀了姮儿,我又岂会善罢甘休,今夜非把虎风镖局,杀个鸡犬不留!”
蓝袍中年正中下怀,不假思索道:“好!天一黑,咱们就行动!”
段娥忽问道:“你少了条胳臂,行吗?”
蓝袍中年自负道:“有银月飞霜在手,谅他们一个也活不了!”
段娥沉吟一下,又向巫凤问道:“施六如的消息可靠吗?”
巫凤道:“他是听白玉仙亲口说的,而且既已揭穿姮儿身份,纵然他们不下手,她也会自行了断!”
原来她说的姮儿,名叫李姮,就是假冒萧姣姣的疤面女子。李姮与施六如,也是巫凤生平仅收的两名弟子。
李姮身份暴露,丧命在虎风镖局,巫凤自是惊怒交加,决心要为爱徒讨回公道。
当时巫凤就沉不住气,欲亲率十二金钗,硬闯虎风镖局,但段娥昨夜受伤,运功调息一夜,尚未完全复元。
且蓝袍中年往会骷髅教主,犹未返回,使她只好暂且按兵未动。
蓝袍中年一回百香庵,获知段娥昨夜为秦忘我所伤,亦是惊怒交加,复经巫凤怂恿,更怒不可遏,决心直捣虎风镖局,杀他们个鸡犬不留。
段娥却不以为然,认为常九及杏花,既已落在他们手中,不必意气用事,小不忍则乱大谋。
当务之急,是要先杀秦忘我,除此心腹之患。
老魔女是有私心的,因为秦忘我已能破其神功!
以她的判断,秦忘我昨夜交手,突然攻击其腹脐,绝非无意巧合,而是那“老鬼”在暗中作祟,存心跟她作对。
幸而对方是徒手攻击,若是用红毛宝刀,则非死亦必身受重伤。老魔女尤其担心,万一让白玉仙获知,腹脐乃其全身运功聚气之点,以冰魄寒珠破之,则后果更不堪设想。
是事她要在白玉仙见到秦忘我之前,把小伙子除掉!
蓝袍中年不敢违其意,判断秦忘我既与虎风镖局反目,绝不可能回洛阳城,且昨夜亦为老魔女所伤,急需觅一疗伤之处,且无法走远。
施六如自告奋勇,随同蓝袍中年,去追杀秦忘我。
山中茅屋,距百香庵不过数里之遥,不难发现,二人一路搜寻,遥见茅屋可疑,立即直奔而来。
施六如一马当前,闯进茅屋,却撞见了杨瑶与白玉仙。
以双方实力而言,就凭一个蓝袍中年,已可稳操胜算,绰绰有余。
哪知突然闯来欧阳青萍,向他兴师问罪,结果一时大意,竟为白玉仙的冰魄寒珠所伤,如今虽保住性命,却痛失一条右臂!
此刻蓝袍中年矢志报复,段娥自不便再表示异议,只好勉为其难道:“老身伤势已无碍,正好助你们一臂之力。”
蓝袍中年喜出望外,振奋道:“有段老前辈出马,虎风镖局的那班人,注定劫数难逃了!哈哈……”
段娥淡然一笑,遂道:“你最好养精蓄锐,以便晚上行动,老身打算以慑魂魔音一试,看看能否使常九就范。”
蓝袍中年更喜形于色道:“对!此法定然有效!”
段娥、巫风出了禅房。
走过长廊时,段娥突止步问道:“今夜你决定要去虎风镖局?”
巫凤恨声道:“姮儿岂能白死!”
段娥神色凝重道:“虎风镖局那班人,包括北海寒阴叟的传人白玉仙在内,老身都不看在眼里,只是那姓秦的小子……”
巫凤急道:“他真能破老人家的玄阴寒甲功?”
段娥忧形于色道:“但愿是无意巧合,否则,他倒真是老身的克星,万一他已将破功之法,告知了其他人,情况就更严重了!”
巫凤忧急道:“老人家无法可防?”
段娥道:“办法是有,就是怕老鬼暗中作祟,实防不胜防!”
巫凤呐呐道:“他老人家不致如此吧……”
段娥冷冷一哼,愤声道:“当初我向他借秘笈时,他就心不甘情不愿,故意推出难题,限我终身不得离开天竺,且附带要传你武功,想不到我居然接受这两个条件。
如今他已知我摄心大法即将练成,定然是反悔,怕我前往索取秘笈最后一章,届时又不敢不借,所以来个借刀杀人,假那姓秦的小子之手,把我除去!”
巫凤惊说道:“但他老人家,远在天山……”
段娥道:“摄心大法一旦练成,无远弗届,无所不至,虽在千里之外,亦可凭其本身意念,左右他人意志。倘非如此,老身何致对它如痴如狂,不惜花费数十年光阴,苦苦勤练!”
巫凤更觉诧异道:“他老人家练摄心大法,走火入魔,武功已废,如何能继续练成?且秘笈已借予老人家……”
段娥一声乖戾狂笑,恨声道:“老身受了他的骗!”
巫凤暗自一怔,道:“受骗?”
段娥道:“老鬼武功已废可能是真,无法继续练摄心大法却是假。是以答应借我秘笈时,故意留下最后一章,一则是考验我,是否有此恒心毅力,练至最后阶段。
一则亦是防人觊觎,但最主要者,是将我困在天竺,而他却早已练成!”
巫凤不解道:“果真如此,他老人家可以摄心大法,左右咱们意志,又何需假他人之手,跟老人家作对,非多此一举?”
段娥沉吟一下,道:“老身也为此感到困感,不过,很快就会找出答案的!”
巫凤察颜观色,似已觉出老魔女,并不十分赞同夜袭虎风镖局之议,嘴唇微微牵动一下,却欲言又止。
段娥正若有所思,并未察觉。
二人继续走过长廊,来至禅院内一座小佛堂。
佛堂左右各有一间耳房,左边房内软禁着百净师太,及十几名尼姑,右房则禁着常九、杏花及萧姣姣,由八名少女看守。
这八个少女,仍然分别扮成四个杏花,四个萧姣姣。
老魔女这一着,为的是以防万一,如果有人闯入,企图救出杏花或萧姣姣,真假混杂一起,就无法确定该救哪一个了。
段娥偕巫凤进入佛堂,八名少女急忙恭近。
老魔女直接走进右边耳房,双见常九、杏花、萧姣姣三人,均被点住|茓道,并排坐在墙边.背靠墙壁。
三人之中,萧姣姣目光迟滞,若疾若呆。杏花则是昏昏欲睡,惟有常九保持清醒。
段娥走上前,睑上毫死表情。冷声道:“常九,你不必指望他们来救了,他们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今夜即将全部命归西天!”
常九暗自一惊,但保持沉默。
段娥又道:“常九,昨夜因你突然逃走,使老身一时分神,致为那小子所逞,险遭不测,本当将你凌迟而死,以泄此恨。
念在你师父跟巫凤是同门师兄妹。姑且不予计较,你可要心里放明白些啊!”
常九守口如瓶道:“晚辈确实不知那赵姑娘下落……”
巫凤怒叱道:“哼!你想杀杏花灭口,分明是早有计谋,还敢不说实话!”
常九把心一横,苦笑道:“师姑一口咬定弟子有所隐瞒,弟子电无话可说,只有任凭处置了!”
巫凤勃然大怒道:“你想死,可没那么痛快,我要让你先尝尝分筋错骨之苦!”
正待上前动手,却放段娥劝阻道:“不用费事,我相信他会说出的。”随即一施眼色。
巫凤怒哼一声,只好退开一旁。
段娥冷冷一笑,振声道:“准备慑魂魔音!”
八名少女齐声恭应,当即各自取来乐器,分坐常九四周。
段娥又一施眼色,顿时笙箫琴瑟之声悠然而起,抑扬顿挫,极为悦耳动听。
常九不愧是老江湖,方才乍听“慑魂魔音”四字,已知老魔女将以乐声,惑其心智。他虽从未身历其境,但顾名思义,亦可想像到,那必是一种令人难以抗拒之术。
他不禁暗自一惊,急忙收敛心神,抱元守一,不使魔音侵入。
哪知震人心弦的魔音,竟已飘入耳际,宛如云裳仙曲,使他无力抗拒。
常九心中大骇,双目紧闭,急忙凝神屏息,全力阻挡魔音侵入。
但那魔音越来越强,如同水银泻地,无孔不入,连那杏花与萧姣姣,亦为之心神受震,不断发出呻吟。
巫凤虽跟随段娥习武多年,尽得老魔女真传,惟有这慑魂魔音及摄心大法,却是不传之学。
此刻对象虽为常九,她在一旁亦受魔音震撼心神,渐感不支,幸而段娥已察觉,急以手掌紧按其背,传送一股寒劲真力,助她抵制魔音。
常九却尽其全力抗拒,亦难拒魔音侵入,心神逐渐涣散,陷入意乱情迷,浑浑噩噩之境。
段娥一打手势,示意八名少女,将魔音减弱。
常九已呈半昏迷状态,口中不断发出轻微呻吟。
段娥当即走近,问道:“常九,你为何欲杀杏花?”
常九神志恍惚,不由自主答道:“我……我怕她泄露……赵姑娘下落……”
段娥又问道:“假使你昨夜得手了呢?”
常九道:“我已抱定决死之心,杀了杏花,我也绝不会偷生……”
段娥继续问道:“如此说来,赵幽兰的下落,只有你跟杏花二人知道?”
常九呐呐道:“不……还有……还有……”
段娥追问道:“哦?还有何人知道?”
常九本能地心神一定,矢口否认道:“不!不!我甚么都不知道!”
段娥一施眼色,魔音再增强。
虽是丝竹之声,犹如天籁,更胜人间仙乐。
常九“华盖”“丹田”两处大|茓受制,真力无法运聚,仅凭意识抗拒魔音侵入,自是心余力拙,极为艰苦。
眼看常九脸上肌肉抽搐,青筋直跳,汗如雨下,已渐感不支,魔音趁虚而入之际,突见一名年轻的尼姑,慌慌张张闯入。
魔音受扰顿止,常九猛然如释重负。
年轻尼姑气急败坏叫道:“段婆婆,不好了……”
段娥一怔,急问道:“什么事?”
年轻尼姑紧张道:“昨夜那小子又来啦!”
段娥又一愕,惊怒交加道:“哼!我倒不相信,天下真有这种不怕死的人!”
巫凤怒哼一声,转身欲出,却被段娥喝阻道;“你在这里守着,以防中人调虎离山之计,由老身去对付那小子!”
言毕,怒气冲冲而去。
急步赶至佛堂正殿,果见秦忘我被三名尼姑所阻,不让他往里闯。
秦忘我却是背手而立,气闲神定,若无其事。
这份镇定,实大出老魔女意料之外。
他见段娥赶来,洒然一笑道:“晚辈又来打扰了!”
段娥尚不明对方来意,也不便贸然出手,冷冷一哼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自来。你小子既然活得不耐烦,老身只好成全!”
秦忘我从容不迫道:“老人家暂息雷霆,晚辈此来,只想打个交道,不知……”
段娥哪容他说完,怒斥道:“哼!你休要花言巧语,老身跟你没有交道可打,只有以命相搏,决一生死!”
秦忘我哈哈一笑,道:“老人家对那摄心大法最后一章,难道也不感兴趣?”
段娥果然意外地一怔,急问道:“你说什么?”
秦忘我故作失望道:“老人家既然不愿打交道,晚辈只好告辞!”
转身欲去,却被段娥喝阻道:“站住!”
秦忘我回身笑问道:“老人家改变心意了?”
段娥冷声道:“说!何人指使你来的?”
秦忘我有恃无恐道:“晚辈是来打交道,不是来受审!”
摄心大法最后一章,对段娥极为重要,只得强自一忍,道:“这个交道,你要如何打法?”
秦忘我直截了当道:“以秘笈最后一章,交换一男二女!”
段娥道:“如果老身不同意呢?”
秦忘我置之一笑道:“晚辈绝不勉强,但老人家一定会后悔莫及!”
段娥突发狂笑道:“老身生平后悔之事,只有一桩,就是在罗家庄时,未曾坚持杀你!”
秦忘我道:“晚辈在此,老人家现在何不下手?”
段娥嘿然冷笑道:“你以为老身不敢?”
秦忘我不亢不卑道:“老人家当然敢,但晚辈要提醒老人家,首先,玄阴寒甲功已非天下无敌,其次,老人家若无秘笈最后一章,摄心大法即无法练成,再者……”
冷不防老魔女出手如电,抡掌之间,一股阴寒劲力自掌心发出,势如奔雷。
幸而秦忘我早已暗自戒备,这回不再施展“太虚幻影”身法,而以那老者传授的“乾坤三绝”迎敌。只见他双足交错,连踩两步,猛然运臂一挥,掌发如雷,硬向来掌迎去。
段娥何等见识,一见对方出手招架,已识出来龙去脉,不由地暗自一惊,所幸她功力深厚,能以收发自如,急将发出的掌力一收,同时暴退丈许。
果然这小伙子的掌力,气势如山,直逼而来,若非她及时暴退,即难免硬拼一掌。
老魔女所发阴寒掌力,乃是传自“玄阴寒甲功”,虽较白玉仙的玄冰掌更具威力,偏偏对方使出“乾坤三绝”,正是它的克星!
第二十四回段娥夜遁
段娥不禁惊怒交加,喝问道:“好小子,居然学会了‘乾坤三绝’!可是老鬼传授的?”
秦忘我并未继续出手抢攻,淡然一笑道:“老人家现在明白了吧?晚辈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段娥怒道:“哼!果然不出我所料,是那老鬼在暗中作祟,他在何处?”
秦忘我道:“老人家不必迁怒于他,若非他老人家宅心仁厚,叮嘱晚辈不可伤你,‘乾坤三绝’一气呵成,只怕老人家……”段娥心中一凛,锐气顿消。
她心里明白,对方并非虚张声势,“玄阴寒甲功”虽天下无敌,唯一克星却正是“乾坤三绝”。顾名思义,乾坤乃指天地、日月、阴阳,按其相辅相克之理,融会贯通。三绝则是掌、拳、指,发挥至武功最高境界,甚而突破极限。
犹如剑帝当年创出“七绝剑招”,为剑术之最。七式剑招毫无相干,更无连贯性,但每一剑招,均集天下剑术精粹之大成,一剑出手,绝无化解之招。
“乾坤三绝”亦复如是,无论掌、拳、指一经出手,必攻致命要害。
所幸普天之下,近百年来,武林中仅有一人练成“乾坤三绝”,那人就是天山寒叟!
对段娥而言,更是庆幸的是,天山寒叟武功已废。
如今那不传之学,居然出现在秦忘我身上,老魔女焉能不惊。
他说的不错,若是“乾坤三绝”一气呵成,连环施展,攻其腹脐部位,老魔女纵然事先已作防范,亦将不堪一击。
老魔女更知道,即使对方以“乾坤三绝”攻击,若是功力不够火候,尚不致对她构成重大威胁。但小伙子功力究竟如何?段娥无法估计,自然有所顾忌,不敢贸然一试。
秦忘我见她若有所思,又道:“他老人家嘱晚辈转告,老人家若有心练成摄心大法,应即返天竺,一心一意勤练,必有所成,否则,玩火自焚,就悔之晚矣!”
段娥正犹豫不决,突见绿衣小婢奔来,气急败坏叫道:“段婆婆,快去后禅院……”
老魔女情知有异,怒道:“好小子!你果然是用的调虎离山之计!”
秦忘我急辩道:“老人家,晚辈……”
段娥盛怒之下,抡掌疾发,猛向对方劈去。秦忘我急使“太虚幻影”身法避开。
正待出手还击,却听绿衣小婢急叫道:“段婆婆,是复仇使者跟巫前辈他们……”
段娥一怔,回身就向拱门闯入。秦忘我也情知有异,急欲追去,却被四名年轻尼姑挡住去路。她们是十二金钗中的四人,个个武功不弱,互相一施眼色,一涌而上,出手就攻。
秦忘我虽无意伤人,但急于赶往后禅院,出手毫不留情,只见他双掌齐发,刹时狂飙怒卷,掌力所及,四名年轻尼姑连声惨呼,被震得踉跄跌开,纷纷倒地不起。
小伙子无暇管她们死活,急向拱门冲去。
这时段娥已赶至后禅院,只见两名易容为杏花,及一名易容为萧姣姣的少女,已负伤倒在小佛堂外,另五名少女则惊乱成一团。老魔女见状,惊问道:“怎么回事?”
易容为杏花的少女道:“复仇使者跟巫凤,趁段婆婆不在,强要带走那一男两女,婢子们全力阻止……”
段娥惊怒交加道:“他们人呢?”
那少女答道:“一男一女被劫走了,婢子们只抢救下那萧姑娘……”
段娥这一惊非同小可,怒哼一声。身形一掠而起,追出了院墙。
秦忘我正好赶来,见状暗自一怔,不知发生何事。五名少女守住了小佛堂门口。
她们连同受伤倒地的三人,四个是萧姣姣,四个是杏花,使秦忘我乍见之下,为之瞠目结舌。秦忘我一时难辨真伪,不知真的萧姣姣,尚留置耳房中,只好喝问道:“谁是萧姑娘?谁是……”四名易容萧姣姣的少女,齐声道:“我就是!”
秦忘我暗自叫苦,一时不知该救哪一个,更不敢贸然出手,惟恐误伤真的。
小佛堂前五名少女,心知不是小伙子对手,也按兵不动,尽量拖延时间,等待老魔女赶回。秦忘我暗忖道:”她们这一着相当高明,但常九总不会也有四个吧?
念及于此,突然向小佛堂闯去。
五名少女大惊,急忙全力阻挡,但秦忘我来势威猛,双掌齐发,逼得她们手忙脚乱,难以招架。小伙子大展身手,套用“七煞剑招”,虽未全力施为,威力已是锐不可挡。
五名少女奋不顾身,个个全力以赴,仍然抵挡不住。
秦忘我直闯进左边耳房,只见老少十几名尼姑,已惊得魂不附体,畏缩作一堆。
他眼光一扫,未见常九在内,立即退出。回身闯入右边耳房。
墙角处,果见萧姣姣席地而坐,秦忘我喜出望外,上前急叫道:“萧姑娘……”
萧姣姣目光迟滞,神情木然,似乎并不认识他。
秦忘我认定她是萧姣姣,尽管她毫无反应,此刻已无暇追问究竟,既然未见杏花及常九,反正救出一个是一个。当机立断,他上前一把挟起萧姣姣,回身欲出,五名少女已堵在耳房门口。秦忘我情急之下,转身一掌,劈向窗户,只听轰然一声巨响,整个窗户顿被震碎。
哪容迟疑,一手挟着萧姣姣,射身越窗而出。
五名少女哪敢怠慢,冲入耳房,急从窗口追出,追至禅院内,只见秦忘我挟着萧姣姣,早已飞越院墙而去。
“玄阴寒甲功”天下无敌,惟有“乾坤三绝”能破。
近百年来,练成“乾坤三绝”者仅一人,那就是天山寒叟,但他武功已废。
段娥醉心于“摄心大法”,殊不知此法练至最后关头,武功必废,始能突破极限,臻于至高无上境界。
当年天山寒叟并非求功心切,走火入魔,而致武功全废,实为突破极限之必然现象,只时他当时也茫然无知,直到段娥强借去秘笈后,将留下之最后一章,反覆渗研,终于领悟出来。
正因如此,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无人甘愿放弃多年苦练有成之武功,而就此“摄心大法”,故而近百年来,武林中从无一人能将此大法练成。
如果天山寒叟事先知道,或许他也会放弃。
但他不知道,才会在武功丧失后,继续苦练,终有所成。
“摄心大法”法力无边,不仅能凭本身意念,控制他人意志,无远弗届,无所不至,且能凭心灵感应,上通天机,下达人间祸福。
天下武林将有浩劫,征兆既显,且涉及其妻,其女巫凤,岂能置身事外,不闻不问。
惟本身武功已失,且“摄心大法”无法施于有血缘之亲者,天山寒叟假他人之手,以消弭这场浩劫,因而选中了秦忘我。
偏偏小伙子为段娥所伤,需藉功力深厚之人相助,使其恢复功力,而情势紧迫,蓝袍中年与施玉如,已出动搜索追杀而来,天山寒叟迫不得已,只得先将他引至深山谷中,传授“乾坤三绝”。
哪知秦忘我天赋异禀,复经其母赵幽兰,自幼以奇珍药物,为其培元固根,且以家传金针扎|茓法,打通“任”、“督”二脉,惜赵幽兰不黯武功,未能助其运功行气,使真气旁通奇经八脉,直达十二重楼。
天山寒叟先授以五行奇术,指导小伙子以逆行运功之法,欲助其自行恢复功力。
逆行运功,与正常运功之法全然相反,稍一不慎,非死即残,一般练武之人不敢轻试,岂料秦忘我得天独厚,竟然因祸得福,未及一个时辰,非但使全奇经八脉大畅,且功力陡增。
天山寒叟大为意外,惊喜交加,立即口述密诀,传授小伙子“乾坤三绝”。
其实他也知道,练此绝世奇功,绝非一朝一夕能成,由于时间刻不容缓,惟有临阵磨枪,但愿能虚张声势,唬住老魔女。
因她心里明白,“乾坤三绝”乃“玄阴寒甲功”克星,必然有所顾忌。
不料秦忘我现炒现卖,居然当真唬住了段娥,虽未将一男二女全部救出,至少救出了萧姣姣。
回到深山谷中,连天山寒叟也为之喜出望外。
秦忘我为萧姣姣解开|茓道,见她仍然目光迟滞,如痴如呆,甚至不认识他,不禁忧急道:“老人家,她是怎么回事?”
天山寒叟查看之后,道:“这女娃儿,曾受‘摄魂魔音’所侵,奋力抗拒,致消耗真元过巨,心神受损,解铃还需系铃人,必须藉魔音使其恢复。”
秦忘我忧形于色道:“那岂不是与虎谋皮,老魔女怎会……”
天山寒叟笑道:“小娃儿放心,她尚有求于我,老朽自有办法使她就范。”
秦忘我随即将前往百香庵情形,述说一遍。
天山寒叟听毕,闭目沉思,凝聚心神片刻,睁开双目道:“李肃那厮,已察觉老婆子志在‘摄心大法’,唯恐置他于不顾,同意交出那一男两女,是以先下手为强,说服巫凤,企图将那三人带走。”
秦忘我急问道:“老人家可知道他们的去向?”
天山寒叟沉思一下,始道:“可能去跟骷髅教的人会合……”
秦忘我迫不及待道:“在何处?待晚辈去找他们!”
天山寒叟正色道:“小娃儿,那一男一女,目前尚不致有生命危险,倒是虎风镖局,今夜将有一场劫难!”
秦忘我愤声道:“哼!他们咎由自取,与晚辈无干!”
天山寒叟劝道:“小娃儿,事出误会,不可怀恨在心,且老婆子决心大开杀戒,今夜血洗虎风镖局,实因你而起,你岂可置身事外,何况,除你之外,无人能唬得住那老婆子啊!”
秦忘我惊诧道:“老人家之意,晚辈所学‘乾坤三绝’仅能唬’那老魔女,并非真可破那‘玄阴寒甲功’?”
天山寒叟道:“老婆子苦练‘玄阴寒甲功’,已耗去一甲子岁月,功力深厚,岂是你这急就章之‘乾坤三绝’所能破,且昨夜你使她受伤,已有防范,若再重施故技,只怕万难得逞了。”
秦忘我一怔,诧异道:“既然如此,万一被老魔女识破,晚辈与之力拼,岂非螳臂挡车?”
天山寒叟微微一笑,道:“兵法所谓兵不厌诈,攻心为上,老朽若传你武功,纵然花上三年五载,倾囊相授,亦未必能胜老婆子,但这‘乾坤三绝’,正可克制‘玄阴寒甲功’,她并不知你是现炒现卖,虚张声势,正如同老鼠天生惧猫,即使一只大鼠,见了小猫也会心寒,不敢与之搏命,小娃儿,老朽这个比喻,你总该明白了吧?”
秦忘我恍然大悟道:“老人家是要使她心理上受威胁,知难而退?”
天山寒叟哈哈大笑道:“对对对,老朽正是此意!”
秦忘我却苦笑道:“老人家可曾想到,万一唬不住老魔女,晚蜚……”
天山寒叟胸有成竹道:“你放心,为了秘笈最后一章,她必不致遽下毒手的。”
秦忘我望望萧姣姣,见她默默呆坐一旁,不禁忧心忡忡道:“唉!萧姑娘无处安置,如何是好……”
天山寒叟道:“小娃儿,你只管去解虎风镖局之危,这女娃儿交给老朽好了。”
秦忘我别无选择,只好同意。
他此刻最耽心的,是常九与杏花,被李肃、巫凤劫持而去,不知命运如何。
可惜他分身乏术,无法去搜寻他们。口口
口口
口口
烈日当空,万里无云。
张岚单枪匹马,直奔邙山而来。
地鼠门的追踪术,果然名不虚传,很快就查出,骷髅教藏匿在邙山,似在待命行动。
张岚一得到消息,即坚持独自往见如意,欲晓以大意,使之弃暗投明,不愿劳师动众,打草惊蛇,反而会弄巧成拙。
进入邙山,但见满山遍野古墓,却不见骷髅教踪影。
据地鼠门弟子所称,昨日曾发现蓝袍中年,独自赶往邙山,一路悄然跟踪至山外,未敢贸然入山,但他们判断,蓝袍中年必是去会骷髅教教主。
教主既是如意,张岚身为其师,有恃无恐,策马深入山区,一路留神观察,搜寻珠丝马迹。
走近一片丘陵,突闻连声狂啸,自一座巨大古墓两旁,窜射出五人,挡住去路。
张岚微微一怔,急将坐骑勒住,定神一看,只见五人并未穿骷髅教教服,为首之人是个中年和尚,左边一名壮汉,右边三个劲服汉子。
和尚手提戒刀,一言不发,挥刀就向张岚扑来。
张岚根本不及表明来意,眼见和尚来势凶猛,单手一按马鞍,腾身而起,飘落在两丈外。
壮汉使的是锯齿钢刀,身形一个急纵,直射张岚落脚处,抡刀就攻。
张岚怒从心起,狂喝道:“找死!”全力一掌劈出,势如奔雷。
壮汉收势不及,被那强劲掌力一震,踉跄连退两大步,不禁惊怒交加,狂喝声中。双脚猛一蹬,直向张岚扑来,同时挥刀如风,连连砍杀。
和尚也已攻到,顿使张岚背腹受敌。
只见这位当年王府总教席,猛然拔身而起,凌空双掌齐发,以泰山压顶之势,向壮汉当头罩下。
轰然一声,壮汉被震退一丈,仰面倒栽,口喷鲜血。
身后攻来的和尚,见状大惊,一个大旋身,斜掠开去,疾喝道:“上!”
三名劲装汉子,立即一拥而上,顿时铁笔、钢叉、薄叶双刀齐出,合力展开围攻。
张岚未带兵刃,身形一落地,即以双掌迎敌。
不愧曾任王府总教席,就凭一双肉掌,以一敌四,仍然威风八面,逼使一僧三俗无法近身。
原来这和尚,正是不守佛门戒规,被逐出师门的了空大师,那三个劲装汉子,乃是巢湖三雄。
四人均非等闲之辈,但遇上了张岚这等劲敌,不免相形见拙,哪能占到便宜。
双方展开激战,喊杀震天,早已惊动古墓内的人。
这座巨大古墓,即是豫西五鬼,当初藏身之巢|茓。
墓内中空宽敞,足容百人起居活动,豫西五鬼中,四死一伤,唯一活命的赌鬼焦元,早已不知去向,如今鸠占雀巢,被骷髅教利用,权充藏身之所。
这时众“骷髅”正饮酒作乐,身为教主的如意,左拥右抱,搂着两名妖艳女子,开怀畅饮,不亦乐乎。
突见一名大汉入报,恭然施礼道:“教主,有人闯来了,了空大师他们抵挡不住……”
如意微微一怔,毫不在意道:“这也值得大惊小怪!”
转脸一施眠色,一旁的铁掌甘成、鸳鸯大盗草上飞莫野、黑燕子仇燕夫妇,立即起身向外走去。
三人一出古墓,果见巢湖三雄已受伤,了空大师虽奋力苦战,也已渐感不支。
张岚愈战愈勇,正大发神威,连连艳攻,逼得了空大师透不过气,突闻一声狂喝,甘成疾扑而至,出手就是雷霆万钧的一掌。
他不愧号称铁掌,掌力之猛,确实非比寻常。
张岚自恃功力深厚,不闪不避,猛然出掌硬接。
双方练的均为刚阳之功,两股掌力相击,爆起一声轰然巨响,势如天崩地裂。
强弱立分,张岚被震退两大步,心中一凛,甘成却暴退七八尺,为之大骇。
了空大师正待趁机突袭,见状一怔,未敢贸然出手。
鸳鸯大盗以轻功著称,武功尚不及铁掌甘成,哪敢轻举妄动。
张岚双目如炬,向他们一瞪,振声道:“你们不必送死,去叫教主出来!”
莫野喝问道:“阁下是何人?”
张岚大迈迈道:“不必多问,你们教主见了我,自然知道我是谁。”
突闻有人接口道:“哼!好狂的口气!”
张岚循声看去,只见从古墓旁,走出那银衣骷髅,赫然是骷髅教副教主。
他此来要见的不是此人,而是如意,冷冷一哼,不屑道:“你不配跟我说话,快叫你们教主……”
话犹未了,金衣骷髅终于现身而出,身后跟着黑、青、绿三色数十名骷髅。
金衣骷髅乍见张岚,喑自一惊,力持镇定道:“阁下坚持要见本座,有何见教?”
张岚不便当众揭穿对方身份,冷笑道:“教主如今春风得意,竟忘了昔日的布衣之交?”
金衣骷髅听出他话中暗示,已知其身份,竟矢口否认道:“本座与阁下素不相识,你认错人了吧!”
张岚怒道:“教主可敢摘下面具!”
金衣骷髅冷哼一声,突然出手如电,迅疾无比地攻出一掌。
张岚怒从心起,出掌便接。
双方掌力撞个正着,轰然一声巨响,张岚纹风未动,金衣骷髅却被浑厚强劲掌力,震的踉跄连退几大步。
众骷髅大怒,正待一拥而上,合力围攻,却被金衣骷髅双臂一张,作势阻止。
金衣骷髅怒声道:“好掌力!本座倒要好好领教领教!”身形一拔而起,凌空倒射,掠向古墓之上。
张岚心知对方旨在避开众人,故意疾喝道:“哪里走!”急向古墓上掠去。
众人不敢跟去,只好围在四周观战,但见二人在古墓上,拳来脚往,展开近身肉搏。
金衣骷髅边战边道:“师父何必苦苦相逼……”
张岚怒斥道:“哼!你居然还认识我这个师父!”
金衣骷髅果然是如意,他故意虚晃两招,诱张岚欺身逼近,始轻声道:“弟子能有所作为,大展宏图,师父应该高兴才是啊!”
张岚猛攻两招,斥道:“如意,当年那场浩劫,你也曾亲身经历,不但天下武林险蒙其祸,连七王爷亦身受其害,不念为师待你不薄,多年来倾囊相授,七王爷更对你恩重如山,你岂可为虎作伥,助纣为虐!”
如意诧异道:“人各有志,此事跟师父及七王爷,又何相干?”
张岚又连连抢攻几招,趁着双方接近时,轻声道:“难道你真不知道,那疯狂杀手,就是当年的‘二先生’?”
如意果然一怔,惊诧道:“不可能呀!那厮早已死于天牢……”
张岚义正辞严道:“纵然不是他,其所作所为,亦为天下人所不容,你竟为他摇旗呐喊,何异推波助澜!”
如意一阵抢攻,突然双掌齐发,攻向对方。
张岚也两掌平推而出,与攻来双掌相抵。
远远看去,二人四掌相交,似在以真力较劲。
如意趁机振振有词道:“师父有所不知,若非他以巨金相助,弟子何能招兵买马,网罗江湖高手,使骷髅教日益壮大……”
张岚不屑道:“哼!你的野心倒不小,只怕一旦失去利用价值,他就弃若敝履,使你后悔莫及了!”
如意道:“师父今日来此,是要弟子……”
张岚直截了当道:“望你深明大意,弃暗投明!”
如意为难道:“不瞒师父,弟子纵有此意,也已骑虎难下,身不由主。”
张岚若有所悟道;“可是你身边有人监视?”
如意微微点头道:“当初弟子正值用人之际,来者不拒,其中不少人早经他收买,混入骷髅教卧底,是以弟子一举一动,均逃不出他耳目。”
张岚道:“既是傀儡,你何不趁此将骷髅教解散?”
如意苦笑道:“弟子一旦放弃教主之位,即时有人取而代之,甚至将有杀身之祸!”
张岚沉吟一下,道:“既是如此,我也不能强人所难,你我师徒一场,可否为我做两件事?”
如意道:“只要弟子能力所及,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张岚欣然道:“好,无论你用何方法,尽速为我救出他手中的一男两女。”
如意暗自一惊,急道:“师父,此事弟子恐怕无能为力……”
张岚断然道:“无能为力,也得尽力而为!”言毕,未等如意表示可否,突然收掌疾掠而去。
如意故意怒喝道:“哪里走!”
急起直追,却被张岚回身一掌击倒,从古墓上滚跌下来。
银衣骷髅挥众欲追,但被如意喝阻道:“让他走,不用追了”
张岚掠下古墓,顾不得取回坐骑,朝山外飞身掠去。
如意虽是傀儡,毕竟身为教主,他既喝阻,众骷髅自不敢擅自去追。
但一切看在银衣骷髅眼里,不禁疑念顿生。
巢湖三雄伤势并无大碍,铁掌甘成却受了内伤,且伤的不轻。
众人回进古墓,趁着了空大师为甘成运功疗伤之际,银衣骷髅走近如意,轻声问道:“教主,方才那人是谁?”
如意微微一怔,心知他已起疑,故意愤声道:“哼!他简直异想天开,居然为虎风镖局那班人作说客,妄图诱之以利。说服骷髅教为他们卖命!”
银衣骷髅诧异道:“教主拒绝他了?”
如意道:“当然,复仇使者待咱们不薄,本座岂能见利忘义!”
银衣骷髅追问道:“既然如此,教主为何放走他?”
如意不动声色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他既是来作说客,本座已断然拒绝,没有理由不放他走啊!”
银衣骷髅冷冷一笑,不以为然道:“他已知道咱们藏身之处,纵虎归山,只怕……”
如意恼羞成怒,正待发作,突见一名黑衣骷髅入报,气急败坏道:“教主,又有人来啦!”
众人一怔,相顾愕然。
如意一马当先,率众冲出古墓,放眼看去,遥见尘烟滚滚,一辆马车风驰电掣而来。
一声令下,众人立即散开,如临大敌,严阵以待。
转眼间,马车已驶近,只见赶车座位上,并坐二人,正是蓝袍中年及施六如。
如意顿时如释重负,率众趋前相迎。
马车来至近前,施六如一带缰索,使车自然停止。
如意忙施礼道:“不知使者驾到,有失远迎。”
蓝袍中年跑下马车,急道:“车上还有人,快带进墓里去!”
施六如也已跳下马车,赶至车厢后,打开车门,首先跳下的正是巫凤。
几名“骷髅”赶来,只见车内躺着一男一女,赫然是常九与杏花。
他们|茓道受制,无法动弹,任凭摆布。
施六如招呼几名“骷髅”,七手八脚,将他们抬下,随着如意及蓝袍中年等人,匆匆进入古墓。
蓝袍中年临时起意,说服巫凤,趁段娥去佛堂见秦忘我,劫走了常九与杏花,若非八名少女奋力拦阻,连萧姣姣也带来了。
由于老魔女昨夜交手,为秦忘我所伤,使蓝袍中年对其天下无敌之“玄阴寒甲功”,不免信心动摇。
秦忘我又突然找上门来,欲跟老魔女打交道,以“摄心大法”最后一章,交换一男两女,他们的谈话,正好被闻声走出禅房的蓝袍中年窃听到。
他心知老魔女,对那最后一章志在必得,极可能同意秦忘我之条件,对段娥而言,常九、杏花及萧姣姣三人,并不重要,而他则不然,费尽心机弄到手的常九,岂能轻易交出。
情急之下,他惟有不顾后果,出此下策。
幸好未被老魔女追及,否则就弄巧成拙,必要时,只得以银月飞霜一拼了。
巫凤之所以如此,也有她的想法,毕竟她跟段娥之间,毫无血缘关系,不过是从其习武多年,连师徒之名都谈不上。
而她却是天山寒叟之亲骨肉!
巫凤已届古稀之龄.由于曾服天山雪莲子,青春长驻,看上去仅三十许少妇。
这千面罗刹极具野心,既已尽得老魔女真传,又无法求得“摄魂魔音”及“摄心大法”之秘,唯有离开天竺,自闯天下。
因而遇上欧阳青萍之子黄尧,提供偷天换日妙计,当即欣然同意,结果救出了天牢里的李肃,却置黄尧于不顾而去。
巫凤与李肃臭味相投,一拍即合,乃决心找到常九,追查出赵幽兰,及当年被她带走,数百武林各派高手之下落。
当年那数百人,曾为李肃以药物控制,唯命是从,如今只要找到他们,他即可重施故技,利用这批杀手卷土重来,兴风作浪,为所欲为。
只有李肃,有能力控制这数百高手,是以巫凤别无选择,必需跟他合作。
进入古墓,如意始发现,李肃已失去右臂,不由地惊道:“使者的手臂……”
李肃沉声道:“不用管它,请教主吩咐贵属,速将沿途车马痕迹消灭,将车马藏妥,严防为人发现!”
显然他耽心老魔女追踪而至。
如意唯唯应命,即令众骷髅照办。
常九、杏花被抬入,置于地上。
巫凤将李肃拉至一旁,轻声道:“常九这厮,似已抱定必死决心,段婆婆曾以‘摄魂魔音’相逼,亦未奏效,看来只怕不易使他就范。”
李肃胸有成竹,狞笑道:“他虽不怕死,甚至不惜杀杏花灭口,足见是惟恐她受刑不住,泄露赵幽兰之下落,咱们正好对症下药啊!”
巫凤道:“对杏花用刑?”
李肃微微点头,笑而不答。
巫凤眉头一皱,道:“但她已口不能言……”
李肃沉声道:“常九可能说话啊!”
巫凤恍然大悟道:“你是打算对杏花用刑,让常九看了于心不忍?”
李肃颔首笑道:“此法绝对比‘摄魂魔音’有效!”
迫不及待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动手吧!”
李肃面露狞笑,道:“你的分筋错骨手法,在下已久闻了,正好大开眼界,哈哈……”
巫凤当仁不让,也得意笑道:“那我就现丑了!”
如意及众骷髅,均不知二人密商何事,听得笑声,更觉莫名其妙。
只见巫风走至常九面前,冷森森道:“常九,我的分筋错骨手法,你太慨听说过吧?”
常九毫无惧色道;“师姑尽管动手,弟子纵然粉身碎骨,也绝不敢怨怪!”
巫风强自一笑道:“放心,好歹你总是我师兄的弟子,我怎忍心下得了手呢?哈哈……”
常九暗自一惊,急道:“莫非师姑要……”
巫凤接道:“不错,我正是要向她下手!”
常九情急道:“她已不能言语……”
巫凤道:“但你可以说话啊!”
常九把心一横,断然道:“弟子绝不会说的!”
巫凤怒哼一声,转向如意道:“麻烦贵属,把常九架起来,让他好好看着我动手!”
如意唯命是从,即命两名黑衣骷髅,将常九架了起来。
巫凤又向施六如吩咐道:“把这女人全身剥光!”
施六如恭应一声,立即采取行动。
常九大惊,急叫道:“师姑手下留情……”
巫凤笑问道:“你愿意说了?”
常九全身无法动弹,连摇头颔首都办不到,唯有声嘶力竭叫道:“师姑不必枉费心机,即使将她折磨至死,弟子也绝不会说!”
巫凤勃然大怒道:“好!你就等着看吧!”
施六如替女人脱衣,倒是驾轻就熟,得心应手,那消片刻之间,已将躺在地上的杏花,剥的一缕不存。
众骷髅虽男女混杂,亦为之愕然,顿时屏息凝神,鸦雀无声,静观这难得一见的酷刑场面。
施六如退立一旁,巫凤立即走近赤祼的杏花,蹲了下去。
只见她跨骑杏花腰间,双臂缓缓举起,运气将全身功力,输至两手,十指屈伸之间,发出一阵“格格”声响。
突然双手齐下,分按杏花两肩锁骨,十指如拨琴弦,一阵快迅捏错。
杏花虽陷入半昏迷状态,受此分筋错骨酷刑,亦感痛苦难当,不断发出凄厉惨嚎,令人不忍卒闻。
常九如同身受,心痛如绞,惟有双目紧闭,眼不见为净,但那声声凄厉惨嚎,传入耳鼓,却使他无法“充耳不闻”。
巫凤回头睨了常九一眼,见他仍在奋力抗拒,不由地怒从心起,双手劲力陡增,使杏花备尝分筋错骨之苦,惨嚎之声更为凄厉,如同猛兽垂死之哀鸣。
常九汗如雨下,额前青筋直冒,贲张欲裂,终于忍无可忍,突然狂叫道:“住手!住手……”
巫凤双手停止,回首问道:“改变主意了吗?”
常九沮然道:“好,我说,赵姑娘,在他们……在大巴山……”
口口
口口
口口
傍晚时分,张岚回到了虎风镖局。
谭三姑、白玉仙及杨瑶、黄小玉两个姑娘,均在西厢客房照顾欧阳青萍。
她年逾古稀,既遭丧子之痛,复受双掌齐断之苦,晚境殊属堪怜,令人同情,谭三姑对其前嫌尽释,不但亲自为她疗伤,且倍加劝慰。
白玉仙唯恐她想不开,突萌短见,跟两个姑娘一直陪在房里.寸步不离。
这时书房里,只有韩伯虎与王守义,二人均愁眉不展,忧心如焚,担心独往邙山的张岚,迟迟未归,恐他孤掌难鸣,遭遇不测。
突见张岚安然无恙归来,二人立即起身相迎,追不及待同声追问:“张兄,情况如何?”
张岚神色凝重道:“骷髅教教主,果然是如意那厮,在下已见到他了,但他是否能憬然有悟,痛觉前非,颇难预料。”
王守义诧然道:“他敢违抗师命?”
张岚道:“据如意表示,他虽身为教主,实形同傀儡,周围有人被那疯狂杀手收买,混入骷髅教卧底,暗中对他严密监视。”
随即将前往邙山,会见如意情形,述说一遍。
韩伯虎听毕,不禁轻喟道:“如此看来,那厮纵然有心弃暗投明,只怕也难如愿,无法救出常九他们了。”
张岚强自一笑道:“人事已尽,但凭天命吧!”
王守义忽道:“张兄去邙山后不久,白女侠偕瑶儿即返回,且救回一人……”
张岚急问道:“哦?莫非是萧姑娘?”
王守义摇摇头,道:“此人张兄可能听过,就是早年跟白发龙女谭三姑齐名,江湖人只称百毒鬼婆的欧阳青萍。”
张岚暗自一怔,老婆子的凶名,他确实早已听过,只是行走江湖多年,从未撞上过,直到近年追寻如意,始风闻以偷天换日之计,使“二先生”脱出天牢之人,可能即是欧阳青萍之子黄尧,但却无法证实。
当然他更不知道,欧阳青萍已混入骷髅教,居然身为青旗堂堂主。
乍闻老婆子被白玉仙及杨瑶救回,张岚不禁惊诧道:“老鬼婆跟此事有何瓜葛?”
王守义正色道:“张兄可能尚不知道,她在骷髅教中,身任青旗堂堂主,地位仅次于副教主呢!”
张岚颇感意外道:“哦?如此说来,她对骷髅教中一切,定然了若指掌罗?”
王守义道:“在下告知张兄此事,正是不知有她在此,是否有助于促使如意那厮反正?”
张岚沉吟一下,双眉微蹙道:“帮助可能不大,至多兴能让咱们多了解些,骷髅教中情况……但她怎会为白女侠及杨姑娘所救?”
王守义即将白玉仙,随同杨瑶赶往山中茅屋情形,及救回欧阳青萍经过,简单扼要述说一遍。
张岚听毕,振奋道:“那厮中了白女侠的冰魄寒珠,定然活不成了!”
韩伯虎不以为然道:“天竺魔女段娥所练,亦属阴寒之功,必知解救之道,只怕难不倒她。”
张岚叹道:“唉!若非萧姑娘他们在对方手中,无此顾虑,咱们至少可以放手一搏……”
正说之间,突见张总管入报,恭然道:“禀镖主,洛阳客栈一个伙计求见。”
三人均觉意外,为之一怔。
韩伯虎当即吩咐道:“带他到大厅等候。”
张总管恭应而去,王守义即道:“莫非是秦忘我要他传送信息?”
韩伯虎微微颔首,三人相偕走出书房,步入大厅。
洛阳客栈的伙计,已由张总管领入,忙上前施礼道:“小的拜见韩老镖主。”
韩伯虎一作手势,道:“免礼,你要见我有何事?”
伙计忙自怀中取出一函,双手递上,恭然道:“有位客人,命小的将此函送来,亲交韩老镖主。”
韩伯虎接过一看,信封上仅有“面呈韩老镖主亲启”数字,并未急于拆阅,问道:“客人是谁?”
伙计呐呐道:“小的不……不认识……”
韩伯虎是何等人物,察言观色,已看出伙计言不由衷,也不追问,抽出信笺一看,神情陡变。
但他力持镇定,交待张总管,带伙计去领赏,给了十两银子。
王守义等伙计一出大厅,就迫不急待问道:“韩兄,是何人叫他送来的?”
韩伯虎未答话,只将信笺递了过去。
王守义接在手里,张岚也凑近一看,只见信笺上写着“今晚老魔女将来犯,务祈严加防范!”既无抬头,亦未署名,竟是封无头信。
二人阅毕,不禁相顾愕然。
韩伯虎若有所悟道:“张兄,会不会是如意?”
张岚略一沉吟,道:“也有此可能!”
王守义急道:“不管是准,既然向咱们警告,必然不会无的放矢,张兄,韩兄,老魔女来犯,势必大张挞伐,咱们不可掉以轻心,应及早准备迎敌才是。”
韩伯虎神色凝重道:“老魔女之‘玄阴寒甲功’,咱们无人能破,这如何是好?……”
王守义灵机一动,道:“韩兄可记得,日前谭老前辈,曾向白女侠问及,施展玄冰掌之运功聚气总枢位于何处,当时白女侠似不愿泄露练功之密,不曾说出,原无可厚非,但值此生死关头,白女侠似不应再藏私了吧!”
张岚附和道:“对!天竺魔女,北海寒阴叟所练,均属阴寒之功,必有相似之处,若能知晓破玄冰掌之法,定然亦可破玄阴寒甲功。”
韩伯虎面有难色道:“这……白女侠若说出破玄冰掌之法,无异自行暴露弱点,且有违师训,况且,她若真能破玄阴寒甲功,那夜怎会不施展出来?”
王守义微微一怔,郑重道:“无论如何,咱们也得跟谭老前辈、白女侠商讨出一个对策,以免措手不及。”
事不宜迟,三人立即赶往后院,来至西厢客房。
欧阳青萍精神已恢复,正坐靠在床上,由杨瑶以汤匙,喂以参汤,使她增补元气。
谭三姑、白玉仙则在窃窃私语。黄小玉站在一旁听着,她们似在谈着秦忘我,使小姑娘听的津津有味。
韩伯虎等三人到了房门口,她们始停止。
黄小玉忙施礼,深深一福。
韩伯虎身为主人,但不忘礼数,笑问道:“咱们可以进房么?”
谭三姑笑道:“三位请进!”
三人一进房,白玉仙即向张岚问道:“听说张兄去邙山找如意,可曾见到?”
张岚道:“见是见到了,但情形并不太乐观……”
白玉仙诧色道:“哦?莫非他执迷不悟?”
张岚正色道:“此事以后再说,当急之务,是老魔女今夜将大举来犯,咱们特来跟白女侠、谭老前辈商谋对策。”
谭三姑急问道:“是如意说的?”
张岚摇了摇头,王守义已上前,将手中信笺递过去,道:“这是方才由洛阳客栈伙计送来的。”
谭三姑接过一看,随即递给白玉仙,沉声道:“我不信老魔女竟敢明目张胆,公然杀进洛阳城来。”
韩伯虎苦笑道:“真是明目张胆,倒也罢了,就怕她夤夜突袭,那才防不胜防啊!”
白玉仙阅毕信笺,若有所思,沉默无语。
王守义趁机道:“尤其咱们的人之中,无人能破玄阴寒甲功,防范再严,只怕也无济于事。”
说时故意瞥了白玉仙一眼,暗中观察她的反应。
白玉仙一抬眼,正与王守义眼光接触,她何等聪明,察言观色,已洞悉三人心意,即道:“妾身所学,跟老魔女练的,虽同属阴寒之功,但均是独门不传之学,各有千秋,无论练内柔外刚之功,皆走运功行气之径,练至最高境界,气聚丹田,功运奇经八脉,随心所欲,收发自如,则运功行气之总枢,必集于一处,亦即全身之唯一弱点,如能确知其位,攻之必破。
惟此点除本人之外,他人绝难发现,且失之毫厘,差以千里,妾身纵然说出玄冰掌破法,必与玄阴寒甲功大相迳庭……”
谭三姑接道:“玉仙,老身日前以此相询,绝非探人隐秘,只是想藉你之助,悟出破那玄阴寒甲功之法啊!”
白玉仙强自一笑道:“真有必要,妾身也无意藏私,可惜说出来非但毫无助益,反而可能误导歧路,岂不弄巧成拙。”
杨瑶喂毕参汤,将碗放下,走过来道:“可惜秦大哥不知去向,否则他一定可以对付老魔女。”
白玉仙诧异道:“何以见得?”
杨瑶道:“昨夜在百香庵,秦大哥虽受重伤,也使老魔女受伤不轻啊!”
众人均意外地一怔,白玉仙忽问道:“你怎么早不说?”
杨瑶低着头,扭怩道:“晚辈耽心秦大哥,以为这事不重要,忘了说……”
谭三姑接道:“这太重要了,老魔女既受伤,证明玄阴寒甲功,并非天下无敌,秦忘我定然能破它!”
白玉仙道:“但他已不知去向……”
韩伯虎眼光一闪,充满希望道:“如果命人送函示警的是他,今夜他定然会赶来。”
张岚道:“不能完全指望他,万一判断错误,届时他未来,岂不糟了。”
王守义颔首道:“张兄之言极是,咱们不可望梅止渴,必需想出个万全之计。”
一旁的黄小玉忽道:“晚辈倒有个主意,不知是否可行?”
众人又一怔,白玉仙诧异道:“哦?玉儿,你有什么主意?”
黄小玉一本正经道:“娘,你们不是说,玄阴寒甲功无法近身,若有银月飞霜在手,或可远攻吗?如今银月飞霜既失,幸而青虹剑为娘夺回,所以女儿想,何不如法炮制,将青虹剑改为银月飞霜……”
白玉仙笑道:“傻孩子,青虹剑只是一柄利剑,可断金斩玉而已,银月飞霜不但打造形式不同,且剑柄后所连长索,乃是坚韧无比之天蚕丝编织,怎能相提并论。”
黄小玉被浇了一头冷水,大为失望,窘然道:“噢,女儿以为……”
忽听欧阳青萍振声道:“各位不用耽心,老身自有办法对付那老魔女。”
众人大为意外,齐将眼光转向欧阳青萍,不知这双掌已断的老毒婆,有何能耐,敢夸下海口,单挑天竺魔女。
口口
口口
口口
更敲三鼓,夜深人静。
整个虎风镇局,灯火齐灭,处于一片漆黑中。
这时月移中天,万籁俱寂,突然间,似乎有了动静。只见一条人影,掠至后院墙头,目光四下一扫,飘身落至院内。
夜色朦胧下,认了这枯瘦老妇,赫然正是天竺魔女段娥。
她双脚甫落地,东西两侧长廊里,黑暗处连连射出数人,东侧是张岚、韩怕虎、王守义,西侧是白玉仙、谭三姑。
几乎是同时,布置各处的二三十名镖师、趟子手亦现身而出,全部弓在手,箭上弦,目标集中院中老魔女。
段娥嘿嘿两声冷笑,不屑道:“有劳各位相迎,愧不敢当!”
韩伯虎身为主人,当仁不让,挺身而出道:“前辈夤夜光临,不知有何赐教?”
段娥狂态毕露道:“别无他事,只是来取尔等之命!”
韩伯虎不动声色道:“哦?咱们人数不少,前辈莫非打算大开杀戒?”
段娥冷森森道:“既然来了,有何不可?”
韩伯虎哈哈大笑道:“好!好!只要前辈有此把握,就请动手吧!”
段娥微觉一怔,似未料到,对方居然如此有恃无恐。
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已知破那玄阴寒甲功之法。
但她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报以嘿然冷笑道:“很好,免得老身费事,你们一齐上吧!”
韩怕虎尚未置可否,突见西侧长廊上,一条人影疾射而出,掠至老魔女面前,相距不及一丈。
她就是双掌已断的欧阳青萍。
韩伯虎急道:“欧阳前辈……”
欧阳青萍一施眼色,道:“韩镖主请暂退,容老身扰个先,会会这位天竺魔女!”
段娥怒斥道:“哼!你也配!”
韩伯虎心知欧阳青萍,已抱必死决心,打算跟老魔女同归于尽,情急叫道:“欧阳前辈不必……”
但他欲阻不及,老毒婆突向段娥扑去。
众人见状大惊,各自向后暴退,只见欧阳青苹双臂平伸,自长袖中露出的断掌处,已套上两个铁筒。
说时迟,那时快,段娥眼见老毒婆奋不顾身扑来,顿时惊怒交加,猛然双掌齐发,却未施展玄阴寒甲功。
欧阳青萍扑势之猛,犹如奔雷驰电,几乎跟老魔女撞个满怀。
段娥的双掌,结结实实击中欧阳青萍前胸,而她套着铁筒的双臂,也同时撞及对方身体。
只听一声轰然巨响,两个铁筒猛然爆炸,双方同归于尽,被炸的血肉横飞。
原来这就是老毒婆的对敌之计。
当她提出时,众人一致反对,但老毒婆执意甚坚,表示既遭丧子之痛,复受断掌之苦,生不如死。
如今两手已残,绝无为子报仇之望,与其苟且残喘偷生,不如跟老魔女拼个同归于尽。
如此不但为众人除一大患,且死的光荣,足堪瞑目九泉,否则,她即自行撞壁求死。
众人无奈,只得勉强同意,但要求她,除非万不得已,不可贸然行动。
那知韩伯虎等人,尚未及跟老魔女交手,欧阳青萍即迫不及待,突然挺身而出。
更令众人意想不到的,是此计竟然得逞。
不料众人惊喜未定,突闻墙头上发出冷斥道:“哼!好歹毒的诡计!”
众人闻声一惊,齐向墙头看去,顿时瞠目结舌,夜色朦胧下,只见立于墙头上的,赫然又是一个天竺魔女。
这一惊非同小可,所有人均傻了眼。
难怪方才那老魔女,出手并未施展玄阴寒甲功,原来不是段娥本人。
欧阳青萍不惜同归于尽,形同孤注一掷,无法重施故技,此刻真的老魔女出现,他们如何对付?
段娥身形一掠,飘落至院中,冷眼一扫躺在数丈外,被炸得血肉模糊的两具尸体,闷哼一声道:“你们还有什么花招,尽管使出来吧!”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茫然不知所措。
玄阴寒甲功天下无敌,谁敢贸然出手。
正值此际,东厢客房屋顶上,一条人影疾掠而下。
众人定神一看,竟然是秦忘我。
只听杨瑶惊喜呼道:“秦大哥!”
秦忘我落身老魔女面前,相距一丈,双手一拱道:“晚辈来迟了!”
段娥冷声道:“好!有胆识,老身以为你早溜了,居然敢及时赶来送死!”
秦忘我不亢不卑道:“老人家心里应该明白,纵然能置晚辈于死地,恐怕自己也占不了便宜,况且,老人家不去追寻叛好的人,却来此搏命,岂非本末倒置?”
段娥怒哼一声,道:“他们跑不了的,等老身打发了你们,再去追寻不迟!”
秦忘我道:“除非老人家有把握,能先打发晚辈,否则……”
段娥突发一声怪笑,接道:“小伙子,别以为老鬼传了你‘乾坤三绝’,你就有恃无恐!”
众人乍闻“乾坤三绝”,均暗自一惊,大感意外,据传近百年来,武林中仅有一人练成,那就是天山寒叟。
听老魔女口气,莫非眼前这小伙子,竟是天山寒叟传人?
难怪他从不透露师门。
秦忘我为了要唬住老魔女,不得不虚张声势道:“老人家不信就试试!”
段娥胸有成竹,忽问道:“‘乾坤三绝’只有掌、拳、指三招对不对?”
秦忘我昂然答道:“不错‘玄阴寒甲功’虽称天下无敌,却逃不出这三招!”
段娥又问道:“这三招无法重复使用,对不对?”
秦忘我道:“三招已足够,何需招多。”
段娥道:“如此说来,即使你稳操胜算,也只能对付老身一人?”
秦忘我故作狂态道:“对晚辈来说,除老人家之外,目无余子!”
段娥又是一声怪笑,接着一声长啸,声如夜枭,令人闻之不寒而栗。
啸声未落,十来条人影飞身越墙而入,落在老魔女四周。
众人定神一看,竟是十一个天竺魔女段娥。
秦忘我顿时一怔,这一着,大出他意料之外。
只见原先的段娥,得意狂笑道:“小伙子,你那三招,能同时对付咱们十二人吗?”
秦忘我傻了眼,眼前这十二个老魔女,不知哪一个是真的,即使他真能以“乾坤三绝”制敌,也只能对付其中一人。且万万不可找错目标,何况,他只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段娥更得意道:“小伙子,怎么不动手?”
秦忘我心想,说话的这一个,定然是真的老魔女。
那知心念才动,十二个老魔女,突然快速交错移动方位,令人眼花缭乱,片刻之间,又无法认出,方才说话的老魔女是哪一个。
秦忘我正不知所措,突闻谭三姑振声道:“咱们还等什么,一齐上,哪一个施展玄阴寒甲功,就是老魔女本人,让秦小侠去对付她!”
老婆子的话,果然提醒了秦忘我,这确实是逼老魔女现形之妙计,但他却有苦难言,真要单挑老魔女,却难敌那玄阴寒甲功。
众人正待出手,秦忘我急中生智,喝阻道:“各位且慢,在下跟段老前辈,尚有几句话要说!”
被他一喝阻,众人只好按兵不动。
因为在场的人之中,惟有秦忘我一人,能对付得了老魔女,他既有话要说,谁还敢贸然出手。
但是,包括老魔女在内,谁也不知小伙子是虚张声势。
十二个老魔女中,走出一人道:“你有什么废话,快说!”
秦忘我从容不迫道:“谭老前辈的话,老人家已经听见了,他们若一齐出手,双方必然全力以赴,落个两败俱伤。
而老人家跟晚辈,虽不知鹿死谁手,但极可能是同归于尽,正主儿早已远扬,咱们却在这里拼命,岂不太可笑,也太不值得!”
段娥沉声道:“哼!依你之见,想要老身放过你们?”
秦忘我豪气干云道:“老人家若有豪兴,晚辈绝对奉陪,但不知老人家,以秘笈最后一章,跟这无谓的意气之争相比,何者为重?”
段娥嘿然冷笑道:“好小子,你想以此打动老身?”
秦忘我正色道:“那一男两女,既不在老人家手中,晚辈跟老人家已无交道可打,尚有何图?”
段娥怒斥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一再提及秘笈最后一章,难道在你手中?”
秦忘我趁机道:“不错,只要老人家能将他们劫持的一男一女追回,晚辈立即双手奉上……”
话犹未了,突闻段娥疾喝道:“拿来!”竟出其不意,向小伙子疾扑而至。
秦忘我也出手如电,突以“乾坤三绝”中的“一指定乾坤”,疾点对方腹脐部位。
这招,乃是“乾坤三绝”的之杀手锏。
哪知老魔女有备无患,已在腹脐部位,暗以钢丝护甲掩护,居然毫不在乎,反以右掌猛抡,“玄阴寒甲功”骤发如电。
一道阴寒气柱,直向小伙子射去。
众人惊呼声中,只见秦忘我身形左右一晃,施展“太虚幻影”身法,避开凌厉无比的一击,同时拔身而起,凌空一个倒窜,掠射出墙外。
段娥哪容他脱身逃走,狂喝道:“哪里走!”如影随形,掠身追了出去。
玄阴寒甲功已露,证明她就是老魔女。
谭三姑疾喝一声:“上!”手中软剑暴长,直向那十一名“老魔女”攻去。
韩伯虎等人那敢怠慢,一拥而上,纷纷出手。
段娥已追出院墙外,这十一名“老魔女”岂敢恋战,未等谭三姑等攻到,早已掠身而起,飞越墙头。
韩伯虎一声令下,众镖师及趟子手立即发箭,只见箭如飞蝗,射向那十一名“老魔女”。
尽管她们个个身手不弱,落在最后的两三人,仍被乱箭射中,跌落出墙外。
韩伯虎、王守义、张岚三人同时掠上墙头,但见夜色朦咙下,那些伪装的老魔女,又带着受伤同伴,飞奔而去,使他们欲追不及。
第二十五回狮吼惊天
秦忘我一路疾奔如飞,段娥在后紧追不舍。
出了洛阳城,直奔山区。
老魔女对秘笈最后一章,志在必得,既认定在小伙子身上,哪能轻易放过。
秦忘我的轻功,原比不上段娥。但经天山寒叟教以逆行运功之法,旁通全身奇经八脉,使其功力陡增,今日又教以将“太虚幻影,身法,用之于轻功上,果然大有助益,一日之间突飞猛进。
正因在山中反复勤练,耽误了时间,若是早赶到一步,欧阳青萍也不致以命相拼,跟那假冒的老魔女同归于尽了。
此刻老魔女的轻功,竟然较小伙子略逊一筹,始终落后约三丈距离,无法追上。
但她岂肯轻易罢休,全力急起直追。
二人已深入山内。
秦忘我似有意诱段娥追来,突然收住奔势,止步回身,好整以暇地等着她追近。
老魔女何等见识,顿时恍然大悟,身形一敛,沉声道:“好小子,你是存心将老身引来?”
秦忘我笑道:“晚辈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得不如此啊!”
段娥怒问道:“可是那老鬼?”
突闻一阵狂笑,山石后走出一人,正是天山寒叟。
段娥更怒从心起,厉斥道:“哼!我早就料到,是你这老鬼在暗中跟我作对!”
天山寒叟笑道:“老婆子,我可是一番好意,你别不知好歹啊!”
段娥愤声道:“好意?你这老鬼的好意,我几十年前就领教过了!”
天山寒叟未及分辩,段娥突向秦忘我一瞪眼,斥道:“咱们在算旧帐,你站在这里干吗?还不快滚开!”
秦忘我正想去看萧姣姣,笑道:“两位老人家,慢慢叙旧,晚辈……”
天山寒叟却情急道;“小娃儿,你千万不能走开,回头老婆子发起火来,我可对付不了啊!”
秦忘我左右为难,无所适从道:“清官难断家务事,晚辈……”
段娥怒斥道:“少废话,再不滚开,休怪我手下无情!”
秦忘我面有难色道:“这……”
段娥怒从心起,挥手就是一掌,天山寒叟急以身掩护,竟被击的踉跄跌开,口喷鲜血。
秦忘我大惊,急忙上前扶住,惊问道:“老人家受伤了?”
段娥也大出意料之外,诧异道:“老鬼,你真的武功已……”
天山寒叟喝阻道:“不许提那个字!”
段娥心有不甘,愤声道:“你怕听那个字,我偏要提,老鬼,你武功既废,怎能继续练那‘摄心大法’?”
天山寒叟道:“我若武功未废,永远也无法突破最后一关。”
段娥惊诧道:“哦?你的意思,是说要想练成‘摄心大法’,必须先废除武功?”
天山寒叟更正道:“并非如此,而是练至最后阶段,武功自然消失无存,我是事后始领悟出来,已无选择,只有继续苦练,终有所成。
“而你却有选择余地,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欲保有勤练多年之武功,或练成‘摄心大法’,全凭你一念之间了。”
段娥沉思一下,道:“如果我选择‘摄心大法’呢?”
天山寒叟道:“我愿将那最后一章相赠,成全你的心愿,且不计较,你曾立誓永不离天竺,但是,必须答应为我做一件事。”
段娥道:“什么事?”
天山寒叟郑重道:“劝凤儿交出那一男一女,放弃一切,回天山伴我共度余生。”
段娥愤声道:“她是你女儿,可不是我的,你自己为何不去劝她?”
天山寒叟沮然声道:“凤儿与我徒有父女之名,早无父女之实,她曾随你习武多年,情同母女……”
段娥乖戾叫道:“她的母亲不是我!”
老魔女毕生最痛恨者,莫过于提及巫凤之母。
原来早年天山寒叟,即醉心“摄心大法”,不惜走遍天涯,寻访失传已久之练功秘笈,皇天不负有心人,终被他探悉,秘笈可能在四川境内,沉于巫山毒龙潭中。
潭内有无数剧毒水蟒,因而得名。
天山寒叟独自前往,仗艺高胆大,毅然入潭搜寻,必笈果然藏于一只密封小铁箱,沉于潭底,为其寻获。
群蟒攻击,被他斩毙无数,但不幸腿上亦被噬伤多处,出得毒龙潭,即告不支,后毒发昏死过去。
醒来时发现,置身巫家寨中,为寨主巫大海、巫小云兄妹相救。
天山寒叟原名童仪。中毒极深,昏迷多日,幸兄妹二人全力救治,始得保住性命,但体力一时无法复元,只得留在巫家寨调养。
一住半载,巫小云对其悉心照顾,无微不至,二人朝夕相处,渐生爱意,终至珠胎暗结。
事为巫大海察觉,逼其与妹成婚,天山寒叟无奈,不敢告以已有妻室,只有勉为其难答应。
婚后双双离开巫家寨,同返故里,途中天山寒叟始吐露实情,在那时代,男人除发妻之外,妾侍愈众,愈表示其身份地位崇高,原不足为奇,且生米已成熟饭,巫小云无奈,唯有屈居偏房。
但段娥却不能容忍,丈夫“另结新欢”,愤而离家出走,从此不知去向。
童仪遍寻无着,沮然返回故里时,巫小云已产下一女,不幸于产后不久,即一病不起,终告回天乏术。
接踵遭受深重打击,使童仪万念俱灰,无法抚养幼女,乃送至巫家寨,交由巫大海收养,自己则前往天山隐居,从此隐姓埋名,自号天山寒叟,一心一意苦练“摄心大法”。
若干年后,天山寒叟风闻,江湖中出现一千面罗刹,即是其女巫凤,亲往各地寻访未获,却不慎将“银月飞霜”失落,沮然返回天山,继续苦练“摄心大法”,以为身心之寄托。
不意操之过急,竟至丧失武功。
消息不径而走,巫凤获悉,亲往天山探视,聊表父女之情,哪知数十年毫无音讯的段娥,也突然不速而至,要求借“摄心大法”秘笈。
天山寒叟自忖武功已失,无法继续再练,乃慨然应允,但提出两个条件,一为段娥从此不得离天竺,且秘笈最后一章保留,俟其练至最后阶段始交付,一为携巫凤回天竺,将武功倾囊相授。
一晃又是若干年,往事历历在目,犹如昨日。
但段娥一听“母女之情”,顿时新愁旧恨,一齐涌上心头,情绪突然激动起来。
秦忘我并不知他们之间恩怨,一旁劝道:“老人家息怒,他老人家确是一番善意,唯恐巫前辈误入歧途……”
段娥气愤填鹰,怒斥道:“没你的事,给我滚开一边去!”
秦忘我只得退开一旁,保持沉默。
天山寒叟强自一笑道:“老婆子,你我均已年逾百岁,行将就木,何必火气如此之大。”
段娥怒哼一声,道:“我天生就是如此!”
天山寒叟道:“难怪你练‘摄心大法’之进度,要较我预计缓慢许多……”
段娥一怔,急问道:“练那大法,跟性情有关?”
天山寒叟正色道:“自然有关,必须心平气和,摒除万念,始能达于浑然忘我之境。”
段娥又是一怔,道:“哦?……”
天山寒叟趁机道:“老婆子,你虽已年逾百岁,但若能练成‘摄心大法’,不仅可返老还童,青春长驻,且可再多活百年呢!”
段娥霍然心动道:“真的?老鬼,你不是骗我吧?”
天山寒叟笑道:“我就是最好的铁证,虽然武功已失,却至今仍活的如此健朗。”
段娥沉思一下,当机立断道:“好!我答应你,负责使凤儿回头。”
天山寒叟喜出望外,振奋道:“只要将凤儿带返天山,秘笈最后一章即属于你!”
段娥似充满自信,断然道:“不必去天山,你就在此等着,三日之内,我负责将她带来!”
天山寒叟尚未置可否,她已转身疾掠而去。
秦忘我目送她远去,消失在夜色茫茫中,不禁如释重负道:“老人家总算把她打发走了……”
天山寒叟道:“小娃儿,你错了,我不是打发她走,而是真要她去做,且相信她一定能做到。”
秦忘我点了下头,关心道:“老人家的伤势……”
天山寒叟哈哈大笑道:“小娃儿,连你也居然受骗啦!”
秦忘我诧异道:“怎么?老人家未受伤?”
天山寒叟道:“我这叫做跛子拜年,就地一歪,方才是咬破内唇,吸了口血喷出而已,倘非如此,老婆子岂会轻易住手啊!哈哈……”
秦忘我恍然大悟,不禁笑道:“老人家真有一套,晚辈自叹弗如,心服口服。”
天山寒叟正自鸣得意,突然失声叫道:“糟了!”
秦忘我一惊,急问道:“老人家,什奇书电子书么事糟了?”
天山寒叟顿足道:“老婆子走得太快,我尚未及向她要求,以魔音助萧姑娘恢复神智啊!”
秦忘我情急道:“晚辈去追她………”
天山寒叟摇摇头,劝阻道:“追上她也没有用,她那十二金钗未来,也无济于事。”
秦忘我道:“现在只剩下十一人了。”
天山寒叟诧然道:“哦?怎么少了一人?”
秦忘我边说边走,将赶往虎风镖局情形,简单扼要说了一遍,刚说完,二人又走近一处乱石堆。
哪知定神一看,原先留在此处的萧姣姣,竟然已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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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风镖局的人马全体出动,赶到了百香庵。
照他们的估计,段娥既去追秦忘我,庵内必然无暇兼顾。纵有防范,人手亦有限,不足为患,正好趁虚而入,赶来抢救常九与杏花。
哪知大出意料之外,庵内只有百净师太及十几名尼姑,其他的人均不知去向。
问这些如伺惊弓之鸟的尼姑,哪能问出个所以然来。
众人大失所望,张岚当机立断道:“走!咱们去邙山瞧瞧!”
谭三姑道:“对!秦忘我曾对老魔女说,那一男一女已不在她手中,必是被李肃那厮带走,去跟骷髅教的人会合了!”
事不宜迟,众人哪敢耽搁,立即离开百香庵,浩浩荡荡直奔邙山。
天方破晓,大批人马已涌入山区。
张岚一马当先,在前带路,直奔那座巨大古墓而来。
不料又来迟一步,只见墓外遍地尸体,足有二三十具,包括黑、青、绿三色“骷髅”。
众人大惊,因未见外人尸体,显然是骷髅教发生内讧,导致自相残杀!
张岚首先想到的,即是如意出了事,急向古墓内冲去。
韩伯虎、王守义哪敢怠慢,双双紧随而入。
古墓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韩伯虎急招呼道:“张兄小心!”
张岚已取出火折子,用力一摇晃,发出火苗,高举一照之下,又见数具尸体。
王守义一眼发现,石壁间Сhā有熄灭的浸松油火把,急忙上前取下,就着火折子点燃。
火把照明下,已可看清墓内情景,只见横七竖入的尸体中,赫然发现一具金衣骷髅!
张岚大惊,失声叫道:“如意……”急忙冲近,蹲了下去。
揭开金色面具,果然正是如意!
急忙伸手一探鼻息,再一按腕脉,竟未断气。
张岚急道:“他尚活着!”
韩伯虎立即取出,随身携带救命金丹,将两粒塞入如意口中。
由于伤势极重,已奄奄一息,药力一时尚未发生奇效。
这时守在墓外的谭三姑、白玉仙也双双闯入,见状为之一怔,
韩伯虎道:“对!在下派人将如意,护送回洛阳,并且通知地鼠门,及大雄镖局,火速赶来,以壮声势!”
王守义急切道:“咱们不必在此等待,可先行赶往大巴山,地鼠门及大雄镖局的人马,可赶来在途中会合,以免延误时间。”
谭三姑忽道:“若能找到秦少侠……”
杨瑶自告奋勇道:“晚辈去找秦大哥!”
王守义面有难色道:“瑶儿,你上何处去找……。”
杨瑶充满自信道:“我一定能找到他的!”
王守义恐她有失,正待劝阻,突闻墓外人声哗然。
众人一惊,急忙冲出古墓。
来的竟是天竺魔女段娥!
十二金钗又损其一,由绿衣小婢充数。
二三十名镖师、趟子手,及王守义带至洛阳的数名捕快,哪敢跟老魔女的娘子军动手。
张岚等人冲出古墓,一见是老魔女,也为之大骇。
白玉仙心知老魔女的“玄阴寒甲功”,在场之人,无人能敌,惟有她的冰魄寒珠,或能抵挡一阵,但绝无胜算。
此刻毫无选择余地,只有双手各暗扣数粒冰魄寒珠,蓄势待发。
其他韩伯虎等人,均见识过老魔女的厉害,各自亮出兵刃,决心全力一拼。
哪知段娥眼光一扫,冷声道:“老身要找的不是你们!”
众人更大出意料之外,齐齐一怔,茫然相顾。
段娥大步走近墓前,问道:“千面罗刹巫凤可在?”
韩伯虎只得硬着头皮上前,答道:“咱们正是来找他们的,可惜来迟一步!”
段娥喝问道:“哦?上哪里去了?”
韩伯虎不敢据实相告,摇头道:“他们未留,一个活口,不知去向……”
段娥怒哼一声,无视于众人挡在面前,直向古墓硬闯。
韩伯虎等人正待出手拦阻,白玉仙急以眼色制止,亦示众人退开,让老魔女进入古墓查看。
移开的巨大石碑,即是古墓入口,段娥以冷峻的目光,扫众人一眼,昂然大步走了进去。
绿衣小婢及十一名少女,留在墓外,监视着众人一举一动,双方均剑拔弩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幸好如意已再度昏死过去,段娥进入古墓,果然未见留下一个活口,立即失望而出。
她走出古墓,眼光又向众人一扫,竟然一言不发,率众女浩浩荡荡离去,使众人大感意外,无不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谁也想不出,老魔女为何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尤其是放过了他们!
直到老魔女等一行去远,消失在山口,众人始一奇$%^書*(网!&*$收集整理场噩梦初醒,猛然恢复神智。
张岚首先发言道:“老魔女既能找来此处,必然也会追往太巴山!”
韩伯虎道:“不错!但在下不明白,老魔女为何急于找千面罗刹,似对咱们不屑一顾?”
张岚沉吟一下,道:“昨夜她去追秦忘我,不知可曾追及,若能找到秦忘我,或许就能获知答案了。”
王守义颔首道:“对!咱们就照原定计划,派人通知地鼠门,及大雄镖局两路人马,尽速赶来接应。同时再派人去找秦忘我,最重要的,是咱们必须抢在老魔女之前。追上李肃及骷髅教的余党!”
白玉仙道:“王兄,妾身方才想到一点,秦忘我为了受那不自之冤,跟咱们已怀有成见,除非杨姑娘出马,任何人都无法使他回头”。
王守义为难道:“这……”
杨瑶上前央求道:“大舅,让我去嘛!我一定不辱使命,把秦大哥找到,请他相助一臂之力。”
王守义面有难色道:“瑶儿,我是耽心你一人……”
黄小玉突自告奋勇道:“王大人,晚辈愿陪杨姐姐,一齐去找秦大哥,这样她就不会落单了。”
白玉仙毫不自私,欣然笑道:“好,你们有个伴儿,也好彼此照应。”
王守义见白玉仙既然一口答应,让爱女陪杨瑶去找秦忘我,他也只得同意了。
但他仍不放心.叮咛道:“瑶儿,无论找不找得到他,一定要尽速赶来跟咱们会合,不可擅自行动,尤其在路上,绝不可节外生枝!”
杨瑶欣然笑道:“大舅放心,咱们绝不会惹事的!”
计划既定,韩伯虎选了两名趟子手,负责护送身受重伤的如意回洛阳,并且交待他们,分头通知地鼠门及大雄镖局。
杨瑶与黄小玉随行,顺道沿途护送。
韩伯虎等,一行三十余人,则浩浩荡荡,取道入川,希望在到达大巴山之前,追上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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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山寒叟之“摄心大法”,已练至上通天机,下达人间祸福化境。凭他的心灵感应,判出失踪的萧姣姣,并未远离,仍然在洛阳境内。
秦忘我对这位武林异人,已是由衷地敬佩,心服口服。立即遵照他的指示,急急赶回洛阳城寻找。
出了山,突然想到,百香庵距此不远,相去不足十里,何不顺道去瞧瞧。
心念既动,立即直奔百香庵而去。
他刚至百香庵附近,遥见韩伯虎等人,正自庵内撤出,诚如白玉仙所料,小伙子为那不白之冤,险些丧命在虎风镖局,至今仍耿耿在心。
这批人劳师动众前来,必然是毫无所获,才会匆匆撤走。
秦忘我不愿被他们撞见,急忙掩身深草丛中,等大批人马浩浩荡荡去远,始现身出来。
他不禁心忖道:你们这班人,以侠义中人自居,却连青红皂白都不分,真是徒俱虚名!
既不愿跟他们打交道,小伙子自然决心敬而远之。
他们已去过百香庵,毫无所获,他也就不必去了。心念一动还是回洛阳城去寻找,又耽心途中遇上韩伯虎等人,是以放缓了足程。
那知韩伯虎等人,并未回洛阳城,却是直奔邙山而去。
秦忘我此刻最感困扰的,就是不知萧姣姣落在何人手中,使他无从着手。
萧姣姣神智不清,终日由天山寒叟守护,秦忘我也未离开,便在二更以后,匆匆赶往虎风镖局,很快即将段娥引来。
当时天山寒叟,尚跟萧姣姣在一起,老魔女引来后,他才现身而去,至多未超出一盏热茶时间。
如此短暂的时间,且萧姣姣藏身之处,近在咫尺,她却突然失踪,不知去向,岂非令人不可思议!
照情形判断,她绝不可能落在老魔女手中。
李肃与巫风更不可能,他们将常九、杏花劫持而去,避那老魔女犹恐不及,怎敢跟踪至山中来?
当然更不可能,被虎风镖局那班人救回!
除此之外,萧姣姣会被何人带走?
尤其是天山寒叟近在咫尺!
秦忘我苦搜枯肠,也无法想出,何人如此神通广大。
一路默默苦思,突然警觉身后似有人跟踪,猛一回身,却无所见。
武功俱有基础之人,听觉亦特别灵敏,秦忘我自信绝不致听错,但眼光四下搜索,却未见风吹草动。
他不动声色,转身继续前行。
身后脚步声又响起,亦步亦趋。
这回他不再回身,突然止步,振声道:“后面是何方朋友?”
脚步声突止,毫无声息。
秦忘我怒从心起,又猛一回身,仍然是毫无发现。
天色已明,莫非遇上了鬼?
他从不相信世间有鬼神!
但他自信,凭自己的听觉灵敏,绝不可能听错。
他更深信,以他的身法之快,如果身后真有人跟踪,距离又是如此之近,突然回身,闪避再快,也难逃过他耳目。
偏偏是确知身后有人跟踪,回身却毫无所见!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世间真有鬼魂?他不得不信了!
小伙子何等聪明,灵机一动,不再向洛阳城前进,突然反向山区疾奔而去。
这一着立竿见影,果然收效,使跟踪者无所遁形。
猛一止步回身,瞥见一条人影,闪电般隐没小径旁乱草丛中。
秦忘我朗声道:“朋友,何必藏头露尾,站出来亮个相吧!”
狂笑声中,乱草丛中现身走出个老道。
此人形貌酷似黑无常冷彪,一身破旧道袍,赤着双脚,疯疯癫癫笑道:“小娃儿,你就仔细瞧个够吧!”口气竟如天山寒叟一般。
秦忘我心知人不可貌相,老道必有来历,双手一拱道:“道长为何一路跟踪在下?”
老道仍然疯疯癫癫道:“这个嘛……小娃儿,你真把我这牛鼻子考倒了,我也想不出为什么……对啦!我好像记起来了,咱们似乎在那里见过……”
秦忘我道:“在下与道长素昧平生,从未谋面。”
老道若有所思,忽道:“不!咱们一定见过……对了,就在山谷里!”
秦忘我暗自一怔,诧然道:“山谷里?”
老道又笑道:“错不了,就在山谷里,你这小娃儿未老先衰,记性不好,我这牛鼻子可是记性好得很,过目不忘,跟你在一起的,还有个老家伙,跟一个女娃儿……”
秦忘我顿有所悟,惊诧道:“道长曾窥探在下练功?”
老道不屑道:“窥探你练功?哼!连你师父那点玩意儿,我都不看在眼里,你那点皮毛有什么好看的!不过,话说回来,就凭你那点皮毛,竟然毁掉我两个不成器的徒儿,倒真让我心里不服!”
秦忘我又是一怔,诧异道:“道长的两位高足是……”
老道脸色霍地一沉,道:“黑白无常!”
秦忘我惊诧道:“道长是……”
老道振声道:“痴道吕不仙!”
秦忘我茫然道:“痴道吕……恕在下孤陋寡闻……”
老道怒哼一声,愤然道:“你师父没有告诉你?”
秦忘我强自一笑道:“道长弄错了,天山寒叟不是在下的师父。”
老道怒声道:“我说的是疯僧赛活佛!”
秦忘我道:“疯僧赛活佛?在下从未听过此人……”
老道两眼一瞪,怒斥道:“哼!你竟敢数典忘宗,连师父都不认!”
秦忘我正色道:“在下说的是实话,确实不知道长所说之人是谁。”
老道怒形于色道:“那你的‘太虚幻影’身法,是何人传授?”
秦忘我这才明白,是今日在山谷中,临阵磨枪,由天山寒叟指导,将“太虚幻影”身法,运用到轻功上,可能被这老道暗中窥见,始认定他是疯僧赛活佛门下。
事实上他根本不知此人,甚至从未听过。连天山寒叟,也是今日苦苦相询,始知对方是那位武林异人。
老道既自承乃黑白无常之师。看来必然不会善罢甘休的了。
但他不明白,老道既然如此狂妄自大,且认定黑白无常丧命在他手下,为何一路跟踪,却不采取行动?
老道见他沉思不语,追问道:“小娃儿,你还没有回答,‘太虚幻影’是何人传授?”
秦忘我坦然道,“无师自通!”
老道冷冷一哼道:“好!这个不去管它,我再问你,黑白无常可是你杀的?”
这问题使秦忘我很难回答,实际上,杀黑白无常的是萧姣姣,而她此刻下落不明,凶吉未卜。
灵机一动,暗忖道:何不利用这老道,或能找到她!
小伙子于是莞尔一笑道:“道长又弄错了,杀他们的并非在下,而是一位萧姑娘!”
老道摇头道:“我不信,那黄毛丫头有此能耐!”
秦忘我道:“萧姑娘有银月飞霜在手,杀他们易如反掌!”
老道怒问道:“此话当真?”
秦忘我微微点头道:“可惜萧姑娘不在,否则……”
老道接道:“好!小娃儿,跟我去对证!”
秦忘我惊异道:“对证?跟谁去对证?”
老道冷声道:“你不是说,人是那女娃儿杀的吗?”
秦忘我一怔,听老道的口气,似乎萧姣姣在他手中,不禁叉惊又喜,急问道:“道长知道她在何处?”
老道喝令道:“少废话,跟我走就是了!”
秦忘我暗喜,毫不犹豫,跟随老道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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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一甲子前,江湖中曾出现两位武林异人,南僧北道,即是疯僧赛活佛,与痴道吕不仙。
二人均身怀绝世武功,一生游戏人间,疯疯癫癫。
这一僧一道,一南一北,却是志同道合,臭味相投。每年约定相聚一次,各以研创之武功心得,互相切磋,绝不藏私,是以他们武功路数,几乎同出一辙。
某年约定相聚时,疯僧赛活佛却爽约了,从此消声匿迹,不知去向。
痴道吕不仙当时就想到,必是二人苦研多年,尚未渗悟之“太虚幻影”,已为疯僧赛活佛悟出其中玄奥,突生异心,企图独占神功。
遍寻未获,痴道吕不仙不禁义愤膺胸,决心自行继续苦研,可惜白费心机,多年来始终未有成就,为此耿耿于怀。
不久之前,风闻他生平仅收的两个弟子,黑白无常丧命豫西境内,急急赶来洛阳。
由于据闻,黑白无常为劫持白掬花,曾夜邀豫西五鬼相助,夜闯洛阳客栈,跟秦忘我大打出手,因而昨日一到洛阳,即下塌在洛阳客栈,向伙计探听当时情形,以便追查真凶,为两个徒弟报仇。
正巧秦忘我来至客栈,要求伙计代为送信,向韩伯虎等人示警,适为痴道吕不仙所见。
吕不仙悄然跟踪秦忘我,来至深山谷中,认出守护着萧姣姣之老者,赫然竟是天山寒叟,使他大为惊诧,哪敢贸然轻举妄动。
暗中窥探,发现由天山寒叟一旁指导,秦忘我施展出的身法,正是那“太虚幻影”!
这一来,更使他惊异不已,顿时将为黑白无常报仇之事,抛于脑后,决心要查明,疯僧赛活佛如今何在。
因为他已认定,秦忘我是那疯和尚之门下弟子!
但他并不知道,天山寒叟武功已失,是以有所忌惮,惟有见机行事,伺机而动。
直到黎明前,秦忘我将段娥引来,由天山寒叟出面,跟那老魔女谈判时。
吕不仙见机不可失,不禁暗喜,一见天山寒叟离开萧姣姣,趁机迅速采取行动,将她劫持而去。
其实他根本不知,这姑娘正是杀黑白无常之“凶手”。此举旨在有所仗恃,迫使秦忘我就范。
吕不仙一路跟踪秦忘我,本不想惊动他,只希望能找到疯僧赛活佛。
不料小伙子极为机警灵敏,既被发觉跟踪,吕不仙只好现身而出,临时改变主意,决心带他去见萧姣姣。
而忧心如焚的秦忘我,却一心急于找到萧姣姣,根本不在乎这老道打什么主意!
秦忘我怎会想到,吕不仙带他来的地方,竟是原来的山谷中!
吕不仙奔势一收,秦忘我就抢前两步,满面疑惑道:“道长不是要带在下,去跟萧姑娘对质,为何……”
只见老道哈哈一笑,道:“没错啊!我不是带你来了吗?”
秦忘我目光四扫,哪见人影,不禁问道:“人呢?”
。
吕不仙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秦忘我愤声道:“眼前?道长莫非存心拿在下开玩笑,这附近哪里有人?”
吕不仙笑而不答,缓缓举起双手,在秦忘我面前一阵晃动,突然向丈许多,乱石之间一指,道:“看!她可是那位姑娘?”
秦忘我定神一看,乱石之间坐着的,可不正是失踪的萧姣姣!”
他喜出望外,冲向萧姣姣,振奋叫道:“萧……”
“姑娘”二字尚未出口,萧姣姣已消失无踪,方才所见,似乎只是个幻影!
老道居然会邪术?
秦忘我意外地一惊,回身怒问道:“道长持邪术戏弄在下?”
吕不仙得意笑道:“小娃儿,你真是少见多怪,居然把南海‘迷魂法’,称之为邪术!”
秦忘我一怔,茫然道:“迷魂法?”
吕不仙更得意道:“小娃儿,让你长个见识吧,这南海迷魂法,其实源自江湖卖艺变戏法的,俗称障眼法。但经过深入参研,使之博大精深而已。像我牛鼻子,为此法花了数十年光阴,使它或了隐身之术!”
秦忘我惊诧道:“隐身之术?道长是说……”
吕不仙道:“小娃儿,你方才不是亲眼见到那姑娘了吗?她确实就在附近,但我若不使她现形,你就无法找出她来!”
秦忘我暗忖道:“难怪他一路跟踪,等我猛一回身,却毫无所见,原来用的是隐身之术!
吕不仙又狂笑道:“我虽未练成‘太虚幻影’,却练成了‘迷魂法’,这就叫作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哈哈……”
秦忘我悴然道:“道长不让萧姑娘现身,如何与在下对质?”
吕不仙道:“此事不急,反正她跑不了的,我先要知道,你师父疯和尚如今何在?”
秦忘我正色道:“在下已向道长表明,既未听过此人,更非他门下弟子!”
吕不仙怒斥道:“胡说!我牛鼻子找他找了数十年。走遍天下,从未发现有人施展‘太虚幻影’。你若不是疯和尚所传,绝不可能会此身法!”
秦忘我情急道:“道长若不信,可问天山寒叟!”
吕不仙微微一怔道:“问他……”
突闻有人接口道:“不错!老朽可以证明!”
吕不仙、秦忘我同时转睑,只见天山寒叟已到身旁。
这位武功已失的武林异人,竟然能不知不觉,突然现身在他们面前,确实匪夷所思!
吕不仙不知他武功已失,慑于天山寒叟当年威名,仍有几分惮忌,忙单掌举胸,施礼道:“贫道吕不仙,心仪老檀樾已久!”
天山寒叟微微答礼道:“好说好说,老朽亦久仰道长大名了。”
吕不仙谦道:“不敢。老檀樾方才说,可以证明……”
天山寒叟接道:“不错,老朽可以证明,这小娃儿的‘太虚幻影’,绝非疯僧赛活佛传授!”
吕不仙不敢反驳,诧然道:“那他怎会……”
天山寒叟又接口道:“道长可能尚不知道吧,疯僧赛活佛当年苦研‘太虚幻影’,始终无法练成,曾去天山找过老朽,一住三载。”
吕不仙若有所悟道:“莫非是经老檀樾指点,疯和尚始有所成?”
天山寒叟微微颔首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道长虽未练成‘太虚幻影’,却远赴南海,习成‘迷魂法’足堪告慰平生了。”
吕不仙道:“老檀樾此话,恕贫道不敢苟同,想那疯和尚,与贫道乃是道义之交,岂可背弃贫道!”
天山寒叟笑道:“可惜疯和尚早已圆寂,西归极乐,道长若执意向他讨回公道,恐怕……”
吕不仙睑色一沉道:“好!既然他已一死百了,此事就此作罢,不敢耽搁二位,老檀樾请自便!”
天山寒叟道:“不!事情尚未了,请道长看老朽薄面,不必跟这小娃儿为难,将那女娃儿……”
吕不仙断然道:“恕难从命!”
秦忘我怒道:“道长凭什么不放萧姑娘?”
吕不仙冷声道:“杀人偿命!”
秦忘我一怔,哑口无言起来。
杀人偿命,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且是他亲口告知吕不仙,黑自无常为萧姣姣所杀,此刻尚有何话说。
他并非出卖萧姣姣,旨在确知她下落,以便奋力抢救,又怎知老道的“迷魂法”,使他无法以武力解决。
吕不仙又道:“小娃儿,她一命抵两命,已经占尽便宜,还不满足吗?哈哈……”
狂笑声中,突见老道身形一晃,已然无影无踪!
秦忘我大惊,情急道:“老人家……”
天山寒叟一施眼色,轻声道:“小娃儿,这老道不会猝下毒手的,他定然以萧姑娘为胁,向咱们有所索求!”
果然不出所料,不知吕不仙身在何处,却听他振声道:“你们若愿以‘太虚幻影’,交换这女娃儿,贫道可以勉强接受。”
秦忘我怒斥道:“哼!我早就料到,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不知何处又飘来吕不仙的声音,得意笑道:“愿不愿意,悉听尊便,贫道绝不勉强!”
天山寒叟暗施眼色,示意秦忘我走近,轻声问道:“小娃儿,看你学艺博杂,不知可会少林武功‘狮子吼’?”
秦忘我诧异道:“狮子吼有何用?”
天山寒叟道:“天竺魔音、南海迷魂法及东海催心术,皆为迷人心神,乱人意志之术,你若会少林狮子吼,不妨一试,或能破之。”
秦忘我道:“晚辈曾跟一位少林僧人学过,当时只觉得有趣,并未认真勤练,不知功力及火候够不够……”
天山寒叟喜形于色道:“好极了,待老朽引他说话分神,你立即大吼三声。”
秦忘我微微点头,暗自运足真元之气,蓄势待发。
吕不仙已不耐烦,喝问道:“你们商量好了吗?”
天山寒叟故意道:“道长是否可先行放人?”
吕不仙道:“抱歉!防人之心不可无,贫道若先将那姑娘……”
天山寒叟急施眼色,秦忘我立即运足真力,施展少林狮子吼功夫,仰天大吼三声,声如石破天惊!
声犹未落,只见吕不仙、萧姣姣同时现身而出,距离不足三丈。
吕不仙猛然大惊,顿时张惶失措。
天山寒叟飘身直射萧姣姣身旁,伸手一把将她执住。
而秦忘我却身形一掠,直向吕不仙扑去。
突闻天山寒叟喝阻道:“小娃儿,不可伤道长!”
其实秦忘我即使出手,也伤不了吕不仙,这又是天山寒叟的虚张声势。
秦忘我闻声,硬生生将扑势收住,距老道不足一丈。
吕不仙却暗自一惊,眼见萧姣姣已为天山寒叟执住,无法再施迷魂法,何况秦忘我居然会狮子吼,实出他意料之外。
怒哼一声,老道一言不发,突然身形疾掠而去……
第二十六回贞节犹命
秦忘我顾不得去追老道,回身急向乱石间冲去。
只见萧姣姣正连连眨动眼皮,如同刚刚睡醒。
小伙子急叫道:“萧姑娘!……”
萧姣姣茫然四顾,一脸惊异道:“咦?我怎会在这里?”
秦忘我见她已能开口说话,惊喜交加道:“萧姑娘,你认识我吗?”
萧姣姣笑道:“你不是秦大哥吗?”
秦忘我喜出望外道:“老人家,她恢复神智啦!她恢复……”
天山寒叟笑道:“唉!老朽一时竟忘了,要你用少林狮子吼一试,是否能使她恢复过来。”
秦忘我欣喜道:“这得感谢那老道,若不是他,怎么也不会施展狮子吼啊!”
萧姣姣莫名其妙道:“秦大哥,你们在说什么?这位老人家……”
秦忘我郑重道:“这位是名满天下,武林异人天山寒叟,你可称呼老人家好了。”
萧姣姣肃然起敬,恭声道:“晚辈萧姣姣,拜见老人家!”
欲待施礼,不料两腿软弱无力,险些倒在地上。
秦忘我急忙上前,将她扶住,关切道:“萧姑娘,你没事吧?”
萧姣姣摇摇头道:“没事,秦大哥,我记得咱们是在龙门滩,喝着茶等船,怎么……”
秦忘我哑然失笑,道:“那是多日以前的事了!”
萧姣姣惊诧道:“多日以前?”
秦忘我道:“萧姑娘真是有福之人,这些日子里,迷迷糊糊,可能什么也不知道,咱们为了你,几乎天翻地覆,在下还险些送命呢!”
萧姣姣急道:“哦?秦大哥,快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忘我道:“咱们先离开这里,萧姑娘需要好好调息,待在下慢慢告诉你……”
那知一转脸,天山寒叟竟已不知去向。
口口
口口
口口
山中小茅屋里,仍然呈现一片凌乱。
萧姣姣听毕全部经过,不禁惊道:“我竟被劫持了这么多天!”
秦忘我笑道:“萧姑娘总算是吉人天相啊!”
萧姣姣道:“那咱们来这里干嘛?快回虎风镖局去,免得他们为我耽心。”
秦忘我摇头道:“不!萧姑娘怕他们耽心,可以自行回去,在不愿再见到那些人!”
萧姣姣笑了笑,劝道:“秦大哥,何必那么小心眼,他们所以如此,是不知道那个人不是你,而是假冒的啊!”
秦忘我固执道:“反正我已决心不见他们,而且,我还要在此等人……”
“等谁?”
秦忘我坦然道:“杨姑娘!”
萧姣姣道:“你们约好在此见面?”
秦忘我迟疑一下,始道:“当时为了在下的伤,她自告奋勇,打算去向白女侠求助,谁知她刚走不久,天山寒叟就来将我引走,带入山谷中。,
“杨姑娘可能带白女侠来过,发现我已不知去向,一定会各处去找。找不到我,也许还会回头来这里。”
萧姣姣忽道:“如此说来,杨姑娘两次舍身相救,算得上是你的救命恩人了。秦大哥,你打算如何回报她?”
秦忘我微微一怔,期期艾艾道:“这……在下尚未想到……”
萧姣姣故意道:“其实杨姑娘的人品、家世、武功都不错,秦大哥何不……”
秦忘我断然道:“萧姑娘不可乱说,她已跟金家早有婚约!”
萧姣姣猛然记起金鹏,不禁问道:“金鹏知不知道,杨姑娘受辱之事?”
秦忘我茫然道:“不太清楚,应该会知道吧!”
萧姣姣道:“那他还会娶杨姑娘?”
秦忘我辩护道:“为何不会?又不是杨姑娘的错!”
萧姣姣嗤之以鼻道:“那是你的想法!”
秦忘我强自一笑,道:“好了,别谈这个,反正娶不娶,嫁不嫁,是他们的事,咱们争个什么劲儿嘛!”
萧姣姣笑了笑,忽道:“好,不谈他们,谈谈咱们的事吧!”
‘秦忘我一怔,诧然道:“咱们什么事?”
萧姣姣嫣然一笑道:“你为了救我,几乎送命,我不该对你有所回报吗?”
秦忘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呐呐道:“这……”
萧姣姣却毫无顾忌道:“我可未跟任何人有婚约,嫁给你要不要?”
秦忘我窘迫道:“萧姑娘怎可跟在下开这个玩笑!”
萧姣姣认真道:“我说的可是真话!”
遇上这刁钻任性的姑娘,秦忘我可傻了眼,情急道:“萧姑娘,你快回城吧,免得他们耽心……”
萧姣姣双眉一挑,杏眼圆睁,愤声道:“你想撵我走,好一个人等杨姑娘?我偏不走!”
秦忘我尴尬道:“在下绝无此意,萧姑娘愿意留下,欢迎之至……“
萧姣姣把嘴一撇,愤声道:“你是言不由衷吧!”
秦忘我急道:“不不不,在下是由衷之言……”
萧姣姣“卟嗤”一笑,道:“别紧张,我是故意逗你的,你真想娶我,我还不一定嫁呢!”
秦忘我啼笑皆非,惟有报以生涩苦笑。
萧姣姣也不再胡闹,若有所思起来。
小伙子曾扬言,要救出萧姣姣,夺回银月飞霜,以表明心迹。
如今虽未夺回银月飞霜,总算安然无恙救回萧姣姣,使他如释重负,了却一件心事。
能否夺回银月飞霜,目前已不重要。当急之务,是要尽速救出常九及杏花。
他们二人,无论是谁受刑不住,万一松口,即会泄露大巴山中之秘!
虽然段娥已答直天仙寒叟,负责使巫凤放弃一切,交出常九及杏花,但秦忘我不能完全依赖老魔女,必需亲自采取行动,尤其要找到常九,追问出自己的身世。
更何况,万一杨瑶不回茅屋来,他岂不是白白浪费时间,毫无意义。
意念即动,他当机立断,起身道:“走!咱们回城去!”
萧姣姣诧异道:“你不等杨姑娘了?”
秦忘我道:“她可能不会来了,我陪你回虎风镖局去!”
萧姣姣笑问道:“你不是不愿见他们吗?”
秦忘我道:“在下只是陪你回去,并非要见他们!”
萧姣姣嘴一撇,赌气道:“随你的便!”跳起身,就向茅屋外冲去。
门外,站一五短身材老道。
萧姣姣收势不及,跟老道撞个满怀,被反弹倒退,跌回屋里。
秦忘我及时上前,将她扶住,向门口定神一看,老道赫然就是痴道吕不仙!
秦忘我暗叫一声“糟!”,萧姣姣已挺身上前,娇叱道:“你这杂毛老道,鬼鬼祟祟,在偷看什么!”
吕不仙故态复萌,疯疯癫癫笑道:“女娃儿,你想嫁,他不想娶,这可叫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哈哈……”
显然这老道,已来多时,听到他们的全部对话。
秦忘我心知此人会“迷魂法”,亦即“隐身之术”,即使走进屋里,也可使他们无法察觉。
萧姣姣则恼羞成怒,又一声娇叱,直向老道冲去,出手就是凌厉无比的一掌攻法。
那知吕不仙身形一晃,已然不见影踪。
萧姣姣大惊,正茫然四颐,突见秦忘我夺门而出,施展少林“狮子吼”功夫。
一声狂吼,声震四野,响彻云霄,顿使吕不仙无所遁形,原来就在他们面前,相距不过丈许。
萧姣姣看在眼里,惊异不已,几乎以为自己眼睛看花,急道:“秦大哥,这杂毛老道……”
秦忘我无暇向她解说,挺身上前道:“道长仍不死心吗?”
吕不仙道:“小娃儿,你实在引起我牛鼻子的好奇了,所以要弄清楚,你究竟师承何人?”
秦忘我挑衅道:“道长真想知道,一试便知!”
吕不仙不甘示弱道:“好!小娃儿,你有多大本事,尽管使出来,别怕伤了我牛鼻子!”
萧姣姣听他自嘲为牛鼻子,不禁掩口窃笑,一时也弄不清,这老道是何许人。
正暗自纳罕,秦忘我已出手,只见他两脚一跨马步,双拳连连猛攻,虎虎生风,威风八面。
吕不仙连闪带避,口中叫道:“小娃儿的少林罗汉拳,已有七八成火候!”
秦忘我似有意炫耀,他的武功博杂,振声道:“道长再看这个!”
招式倏地一变,改拳为掌,仍然是双拳齐攻,势如雷奔电驰,疾猛绝伦。
吕不仙旨在摸清对方底细,仍取守势,一面又惊呼道:“武当霹雳掌!”
秦忘我也振声道:“道长好见识!好眼力!”突然招式又一变,将武林九大门派武功,一一施展出来。
虽是一招半式,却像模像样,丝毫不苟。
吕不仙虽仗身法灵活,配合南海迷魂法,闪避来势中,身形忽虚忽实,使对方眼花缭乱,无法认准目标攻击。
心里不禁暗惊,忖道:小娃儿不但武功博杂,且功力深厚,年纪却如此轻,实令人不可思义。
任何一门武功,若非花上十年八年苦练,绝难有所成就。而小伙子看上去,至多不超过二十岁,竟然一口气使出九大门派不同武功,且均已深得其中三味,岂非天赋异秉,或与生俱来!
秦忘我也暗自惊诧,老道不仅对他施展的武功,均能如数家珍,一一叫出名堂,且始终尚未出手还击,竟能从容不迫闪避开去。
久战无功,小伙子猛提一口真气,“乾坤三绝”突然出手,雷霆万钧的一掌,闪电般向老道攻去。
吕不仙全神贯注他出手,以致这突如其来的一击,使老道尚未看出路数,掌力已直逼前胸。
这一惊非同小可,老道急使迷魂法,已然不及遁形,被小伙子一掌震得暴退丈余,摇摇欲坠。
秦忘我手下留情,并未趁势攻击。
吕不仙心中大骇,强自挺住,惊怒交加道:“小娃儿,你这一掌出自何门何派?”
秦忘我笑问道:“哦?道长如此见识,竟然也看不出来?”
吕不仙愤声道:“废话,看出了何必问你!”
秦忘我道:“道长可曾听过‘乾坤三绝’?”
吕不仙惊道:“韩坤三绝?”
秦忘我微微点头,振声道:“在下看在道长始终未出手还击份上,只用了一招,在道长面前献个丑。若是三招齐出,一气呵成,普天之下,能够接下的人恐怕不多!”
吕不仙心知他绝非夸口,顿时面红耳赤,沮然叹道:“唉!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山代有人才出,看来我牛鼻子,应该找个地方,安心等死了。”
秦忘我宅心仁厚,不为己甚,莞尔一笑道:“道长何必气馁,你的南海迷魂法,也足堪睥睨天下,举世无双,让在下大大开了眼界啊!”
吕不仙强自一笑道:“小娃儿,你不用为我牛鼻子保留颜面,武功一道,全凭真才实学。强者胜,弱者败,毫无侥幸可言。只是我牛鼻子,苦练数十载,竟然栽在你这小娃儿手里……”
秦忘我接道:“道长并非败于在下手中,而是为天山寒叟所败!”
吕不仙道:“哦?此话怎讲?我牛鼻子并未跟他交手,怎能算败在他手中?”
秦忘我正色道:“天山寒叟已练成摄心大法,神功无远弗届,无所不至,否则在下纵会少林狮子吼,也无法破道长之迷魂法,更遑论以乾坤三绝伤及道长。”
吕不仙若有所悟道:“如此说来,是天山寒叟以摄心大法,假你之手与我交手,实际交手的是他?”
秦忘我表情逼真道:“正是如此!”
吕不仙突发狂笑道:“我牛鼻子为天山寒叟所败,心服口服虽败犹荣!哈哈……”
秦忘我见老道信以为真,趁机又道:“道长可知,在下为何‘乾坤三绝’,只出一招即止?”
吕不仙道:“想必是天山寒叟之意!”
秦忘我问道:“道长能想出原因吗?”
吕不仙茫然摇了摇头,一脸好奇之情。
秦忘我道:“说与道长知道也无妨,他老人家对南海神功,迷魂法极感兴趣!”
吕不仙暗自一怔,不屑道:“哼!他已武功盖世,天下无敌,且练就摄心大法,居然心犹未足!”
秦忘我哂然一笑道:“习武之人,谁不贪心,非独天山寒叟道长亦复如是!”
吕不仙脸上一红,无言以对。
秦忘我又道:“道长,咱们打个交道如何?”
吕不仙道:“如何打法?”
秦忘我直截了当道:“以太虚幻影,交换道长的迷魂法!”
吕不仙冷冷一笑,断然拒绝道:“哼!休想!”
秦忘我故意道:“道长不是对太虚幻影志在必得?”
吕不仙道:“太虚幻影虽为轻功之极,至少已有天山寒叟,及你这小娃儿深得其奥,说不定那疯和尚,早已另有传人,实不足为奇。而南海迷魂法,却唯我牛鼻子一人独占,岂能将数十载心血,与尔等共亨!”
秦忘我故作心犹未死状,贪婪道:“道长可否……”
吕不仙怒哼一声,突然身形一晃,顿时无影无踪。
萧姣姣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愣了半晌,始惊诧道:“秦大哥,那杂毛老道会施妖术?”
秦忘我莞尔一笑阁下道:“在下原以为那是邪术,你却指其为妖术,其实都不是。那是南海神功迷魂法。亦即障眼法,又称隐身之术。”
萧姣姣恍然道:“隐身之术?难怪他能忽隐忽现了!可是,方才分明是你大吼一声,破了迷魂法,使他现出身形,且一掌将他击败,为何扯到天山寒叟头上去?”
秦忘我笑道:“这正是天山寒叟教在下的,兵不厌诈,攻心为上。要下若不唬他一唬,使他知难而退,恐怕就得缠个没完没了呢!”
萧姣姣若有所悟道:“我明白了,这叫狐假虎威,你不一定能胜那老杂毛,所以抬出天山寒叟!”
秦忘我强自一笑道:“有何不可,这不是轻而易举,就把他打发走了。”
萧姣姣道:“咱们也该走了吧!”
秦忘我微微一笑,偕萧姣姣离开山坡,直奔洛阳城而去。
口口
口口
口口
虎风镖局冷冷清清,仅留下张总管及数名趟子手。
秦忘我陪萧姣姣到了大门外,即道:“萧姑娘请自己进去吧!在下不愿见他们。”
萧姣姣娇嗔道:“你这个人真小心眼,事情已经过去了,还耿耿于怀!”
秦忘我灵机一动,找了个借口道:“在下曾夸下海口,一定要全力救出萧姑娘,夺回银月飞霜,如今你虽安然无恙归来,但银月飞霜……”
萧姣姣接道:“银月飞霜是我的,与他们何干!”
秦忘我一时尚未思出更好的理由,萧姣姣已不由分说,硬将他拖向大门。
虎风镖局的大门紧闭,萧姣姣上前,拉起黑漆门上大铜环,连敲数下,始见趟子手开门出来。
乍见是他们二人,不由地一怔,急道:“老镖主不在……”
这可大出他们意料之外,居然欲赏以闭门羹!
秦忘我倒不在意,反正不想见他们,只是暗觉诧异,韩伯虎等人赶往百香庵,扑了一空,怎会到此刻尚未回镖局?
萧姣姣却怒问道:“怎么?韩老伯不在,咱们就不能进去?”
其实韩伯虎并未交代,只因日前发生秦忘我、萧姣姣两个均是易容假冒的,使他们犹有余悸。
此刻突然又来了一男一女,无法确定真伪,韩伯虎等人又不在,谁敢擅自让他们入内。
趟子手不禁面有难色道:“这……”
秦忘我趁机劝道:“萧姑娘,既然韩老镖主他们未返,咱们回头再来……”
萧姣姣任性道:“不!我非要进去,看谁敢拦阻!”
里面的几名趟子手,已闻声出视。
萧姣姣一把拖了秦忘我,正待向大门里闯去,突闻一阵急促蹄声,由远而近,直向虎风镖局奔来。
秦忘我以为是韩伯虎等人返回,转身一看,却是十几名壮汉,前呼后拥,随护着一辆双辔马车。
一行浩浩荡荡,风骋电驰而来,直至虎风镖局大门口停住。
秦忘我再定神一看,一马当先的健壮青年,赫然竟是金鹏!
金鹏一见秦忘我,无异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立即翻身下马,怒气冲冲走来,剑已出鞘。
萧姣姣见状,暗自一惊,急忙上前拦阻道:“金大哥,你……”
金鹏怒形于色道:“萧姑娘不必Сhā手,这是在下跟他之间的事!”
萧姣姣急道:“金大哥,事出误会,如今真相已大白,难道你尚不知道……”
突闻一个苍劲之声喝道:“鹏儿,不可莽撞!”
原来马车门已打开,由四名壮汉抬一软轿,上面坐的正是金陵威远镖局的金老镖主!
金鹏闻声,回身恭然道:“爹,他就是姓秦的小子!”说时向秦忘我一指。
软轿已抬至镖局大门口,随行众壮汉纷纷下马。
金老镖主虽不良于行,却是精神奕奕,毫无风尘仆仆,旅途劳顿疲态。
原来他自金鹅离开金陵,独自先行,去追杨瑶之后,迄无消息回去,放心不下,乃邀集江南一批武林高手,亲自赶来洛阳,打算必要时助韩伯虎等人一臂之力。
不意途中遇上心灰意冷,沮然而归的金鹏,获知杨瑶受辱之事,不禁惊怒交加,披星戴月赶来,决心要为爱子讨回公道。
但他毕竟是江湖前辈,当年曾叱咤风云的成名人物,见了秦忘我,反而冷静下来。
金老镖主双目如炬,向秦忘我打量一眼,沉声道:“小兄弟,老夫给你个自辩的机会,有话就快说吧!”
秦忘我坦坦荡荡道:“真相已白,在下何需自辩!”
金老镖主脸色一沉,怒问道:“你认为不屑跟老夫多费口舌?”
秦忘我神色自若道:“在下纵有苏秦之口才,也不足使前辈释疑。所幸事实真相,已然水落石出,由韩老镖主说明一切,岂不远胜在下词难达意。”
金鹏愤声道:“爹,不必跟他多费口舌,孩儿曾亲眼目睹,他将瑶姑娘勾引至山中茅屋……”
金老镖主怒从心起,厉喝道;“不要说了,有劳各位,先把这小子拿下!”
几名壮汉正向前走,突闻萧姣姣娇斥道:“谁敢!”
金老镖主途中已闻知,虎风镖局里,除杨瑶之外,尚有萧姣姣及黄小玉两个年轻姑娘。眼前这姑娘却不知是哪一个。
因而金老镖主问道:“姑娘是……”
萧姣姣昂然答道:“我姓萧!”
金老镖主怒容顿敛,笑道:“萧姑娘的令尊,就是萧寒月萧大侠?”
萧姣姣道:“不错,正是家父。”
金老镖主又道:“如此说来,萧姑娘即是七王爷的外孙女?”
萧姣姣摇摇头道:“这个倒不清楚,从未听他们二位老人家提及,晚辈尚有位皇亲国戚的外公。”
金老镖主笑容可掬道:“当然当然,朱郡主当年自愿放弃皇封,以布衣钗裙之身,随萧大侠浪迹天涯,传为武林佳话,怎会缅怀过去荣华富贵,向萧姑娘炫耀往日家世啊!”
金鹏一旁已按捺不住,轻声道:“爹,咱们先办完正事,再套交情不迟。”
金老镖主漫应一声,又向萧姣姣道:“据鹏儿相告,萧姑娘曾仗义执言,起身作证,指认这姓秦的狂徒暴行,今日为何反而袒护起他来了?”
萧姣姣道:“我何曾指证过秦大哥,那人根本就是假冒的!”
金鹏诧然道:“谁假冒萧姑娘?”
萧姣姣愤声道:“我怎知她是谁,她不但假冒我,连她指认的秦大哥,也是假冒的!”
金鹏冷冷一哼,道:“这怎么可能!”
萧姣姣正色道:“金大哥不信,何不问韩老伯他们,自然一切就明白了!”
金鹏尚未置可否,金老镖主已振声道:“好!咱们一齐进去问韩伯虎!”
门口的趟子手急道:“他们昨夜出去,尚未返回!”
金鹏若有所悟,悻然道:“爹,韩大叔不在,他们却要咱们去问韩大叔,分明是信口雌黄!”
金老镖主果然睑色一沉,道:“萧姑娘,是吗?”
萧姣姣一气之下,不甘示弱道:“是又怎样?”
金老镖主怒道:“哼!不管你是萧大侠之女也好,七王爷的外孙女也罢,既然横加Сhā手,那你就休怪老夫了!各位,动手吧!”
几名壮汉均是金陵的著名镖师,在江南一带颇有名气。一听金老镖主吩咐动手,立即一拥而上。
秦忘我未及劝阻,萧姣姣已出手,来了个先发制人。
她决心要给对方来个下马威,出手毫不留情,只见她双掌齐发,左右开弓。两名壮汉首当其冲,未及出手,已被纤纤玉掌击个照面,踉跄跌了开去。
后面几名壮汉,见状惊怒交加,齐声狂喝,再也不颐这姑娘是何身份,抢拳挥掌向她猛攻。
萧姣姣被“困”多日,方才一出掌,已觉出手脚不太灵活。幸好对方颐及她家世显赫,未敢抢先发动,始被她攻了个措手不及。
此刻几个壮汉发动猛攻,她已感觉力不从心,不禁暗惊。但她乃是逞强好胜的任性少女,哪甘示弱,仍然咬紧牙关,勉强出掌迎敌。
幸而秦忘我旁观者清,已察觉她后济无力。此时再不出手,这姑娘必然吃亏。
其实,萧姣姣太任性好强,让她吃点小苦头,杀杀她的骄气也好。
但继而一想,萧姣姣是为他强出头,自己怎能反而置身事外,袖手旁观?
心念方动,萧姣姣虽勉强硬撑,抵制住几名壮汉猛攻,但巳娇喘呼呼,如同强弩之末。
此时再不出手,更待何时?
秦忘我突然欺身而上,出手如电,双掌快逾闪电般攻出,几名壮汉尚未及看清,他用的是什么掌法,已纷纷倒地不起。
金老镖主虽然是旁观者,却也未看清,只觉一阵眼花缭乱,自己带来的几名镖师,已被打得落花流水,倒在地上,一个个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他不由地惊怒交加,振喝道:“亮家伙,上!”
分立两旁的几名壮汉,立即纷纷亮出兵刃。
金鹏也已拔剑在手,双目怒睁,一步步向前走近。
秦忘我急道:“萧姑娘不必Сhā手,他们是冲着在下来的!”
萧姣姣自觉体力不支,微微一点头,退开一旁。
秦忘我心知她已支持不住,否则绝不会如此听话。为求速战速决,他霍地亮出了红毛宝刀。
金鹏不知这柄宝刀来历,但寻至山中茅屋,愤而欲杀秦忘我时,曾被杨瑶全力抢救,以此刀将他的剑削断。因而非但见识过,更深知其锋利。
一见秦忘我亮出宝刀,他顿时一惊,急向数名壮汉招呼道:“各位当心,这小子手中的宝刀,能削金断玉,锋利无比!”
几名壮汉暗自一惊,顿时趑趄不前。
偏偏就有不信邪的,只见一名中年壮汉挺身上前,解下腰间一对流星锤,声如洪钟道:“哦?在下倒要见识见识!”
金老镖主恐他有失,出声关照道:“董总镖头小心了!”
原来此人姓董名或,外号流星追魂客,如今正是威远镖局的总镖头。
所使一对流星锤,乃是精钢打造,各有十六足斤,加上两只锤柄间连接之钢练,合计不下五十斤。
通常使用此类武器之人,求其灵便,均不敢分量过重,至多在二十斤左右,而董或的一对流星锤,竟如此之重,足见他臂力惊人。
秦忘我根本未加理会,手握红毛宝刀,神定气闲地等着对方出手。
董或右手缓缓摇动流星锤,一步步走向秦忘我,突然一锺飞打出去,势猛力沉,迅疾无比。
秦忘我不闪不避,抡刀剑削,抉逾电光石火。
刀锤撞个正着,并未发出金铁交鸣,只听“叭”地一声脆响,那重达十六斤,精钢打造的流星锤,竟被齐齐削去一半!
董或大惊失色,当场怔住。左手流星锤未及出手,金鹏已出其不意发难,剑及履及,抡剑直取秦忘我胸瞠。
萧姣姣惊呼道:“秦大哥当心!”
秦忘我那需她招呼,红毛宝刀反腕疾翻,横削来剑。
金鹏心知宝刀厉害,不敢轻沾其锋,手腕疾沉。放弃攻敌胸膛之图,剑势一挑,改向对方手腕削去。
秦忘我对此人印象并不深刻,既无好感,亦无恶感。反而怀有几分同情,同情其未婚妻遭人夺去清白,激愤之情,实情有可原。
是以他不欲当众羞辱金鹏,故意用刀背击向来剑。
“当”地一声金铁交鸣,余音“嗡嗡”不绝。
金鹏被震得虎口一麻,连人带剑,向旁冲跌开去。
秦忘我自行向后一退,振声道:“在下已是手下留情,金兄不要逼人太甚!”
金鹏盛怒之下,哪领他这个情,一个大旋身,双手紧握剑柄,笔直向对方心窝部位刺去。
这是金老镖主当年闯荡江湖,仗以成名的“绝命一剑”,非生死关头,绝不敢轻易施展。
因这一剑刺出,形同以命搏命,不是一剑毙敌,即是同归于尽,完全是孤注一掷的拼法,因而取名“绝命一剑”,名实相符。
幸而金老镖主命大,生平所遇强敌,均在生死关头,被他一剑毙命,从未发生同归于尽,否则他今就不可能端坐软轿上了。
一见金鹏施展“绝命一剑”,不禁大惊,失声叫道:“鹏儿……”
但已欲阻不及,金鹏连人带剑,疾扑秦忘我面前。
秦忘我从容不迫,他手中乃是断金切玉的宝刀,只要以“七煞剑招,”出手,绝不可能被对方一剑毙命,或双方同归于尽。
只有一种情况,那即是金鹏断制命绝!
说时迟,那时快,秦忘我正待出手,突见一名少女飞骑而至,大声叫道:“秦大哥,手下留情……”
秦忘我一分神,剑已当胸刺到,千钧一发之际,急使“太虚幻影”身法,剑锋自左胁下疾划而过,衣服连肉划破一道长口,顿时血流如注!
萧姣姣也同时失声惊呼道:“秦大哥……”
金鹏跟秦忘我擦肩而过,回身又一剑刺来。却见金老镖主双手一按轿杆,腾身而起,凌空双袖向后一抛。身躯借力向前疾射。
父子俩身体撞个结实,双双跌开一旁。
只见金老镖主怒容满面,按住犹待起身的金鹏,厉斥道:“你这不知死活的东西,人家已经手下留情,你还想找死!”
飞骑而至的少女,正是杨瑶,她翻身下马,直冲秦忘我面前,惊问道:“秦大哥,你受伤了?”
秦忘我摇头苦笑道:“没什么,皮肉之伤……”
萧姣姣也赶过来,愤声道:“都是你!”
杨瑶满睑愧疚,自责道:“是,都怪我……”
秦忘我却神情萧然道:“不!幸亏杨姑娘叫这一声,在下只不过受点轻伤,算不得什么。否则,在下一时冲动,就要失手杀人了!”
他说的是实话,金老镖主心里非常明白,顾不得叫人扶他起身,忙双手一拱道:“承小兄弟手下留情,不杀吾儿,老夫日后自当回报!”
杨瑶这才发现,跌坐地上的,竟是金老镖主,急忙趋前施礼道:“金老伯几时来的?”
金老镖主道:“刚到。瑶姑娘,你……”话到口边,一时却不知从何说起。
这时黄小玉、两名趟子手,及奄奄一息,躺在用临时作成担架上,拖在马后的如意,也到了镖局前。
杨瑶避免被问及受辱事尴尬。趁机道:“金老伯,晚辈有要李需告知秦大哥……”随即转身走向秦忘我。
黄小玉已翻身下马,趋前急切道:“好极了,总算见到秦大哥了,韩老镖主他们等着你赶去……”
秦忘我诧然道:“去哪里?”
杨瑶接道:“据骷髅教教主说,常九已经招出当年那位赵姑娘下落,疯狂杀手等人,可能已前往大巴山了。”
秦忘我暗自一惊,神情陡变,情急道:“韩老镖主他们呢?”
杨瑶道:“他们已赶往大巴山途中,希望能在老魔女追上疯狂杀手之前,将之拦截住。但惟恐人手不足,所以极盼秦大哥能赶去,同时也通知地鼠门,及大雄镖局两方面的人马,尽速赶去接应。”
方才双方大打出手,已惊动附近居民,纷纷出来探视,但却不敢围近,只在远处看热闹。
萧姣姣即道:“咱们进去说吧!”
趟子手哪还敢阻止,急忙将两扇门大开,恭迎众人入内。
金鹏抢步上前,拦住杨瑶道:“瑶妹……”
杨瑶神情黯然道:“咱们的事以后再谈,目前情势紧急,事关韩老镖主等人生死,刻不容缓啊!”
金鹏深深一叹,只好沮然道:“好吧!以后再谈……”
众人涌入大厅,目标全都集中在杨瑶身上。
她代表韩伯虎,命两名趟子手,分头去通知地鼠门,及大雄镖局的人,即来虎风镖局会合。
趁着杨瑶在交代两名趟子手,秦忘我查看如意伤势,手探其脉,半响一言不发。
黄小玉一旁问道:“秦大哥,他还有救吗?”
秦忘我充耳未闻,双眉紧蹙,片刻后始道:“此人为重手所伤,五腑已离位,极难救治,除非……”说到一半,突然把话止住。
其实他想说的话,除他母亲赵幽兰之外,世间只怕无人能将此人救活,但他一说出来,岂非泄露了自己身世。
萧姣姣却追问道:“秦大哥,除非怎样才能救活此人?”
秦忘我随机应变道:“在下实无能为力,除非是医术极为精通之人,或能起死回生。”
黄小玉道:“若能找到当年的江南第一神医,或其女赵姑娘,那就有救了。”
秦忘我暗自一怔,不动声色,以免被人察觉。
杨瑶等两名趟子手一出大厅,即走过来道:“秦大哥,此人即是骷髅教教主!”
只因未戴面具,秦忘我未能认出,不禁诧异道:“哦?你们怎会把他救了回来?”
杨瑶道:“不是我们救的……”当即将韩伯虎等人,赶往邙山,在古墓中发现如意的经过,简单扼要述说一遍。
秦忘我听毕,不禁忧心如焚,暗忖道:“常九已说出大巴山中秘密,如今已带疯狂杀手等前往,且老魔女也可能追去,万一韩伯虎等人拦截不住……
杨瑶又道:“秦大哥,他们都对付不了那老魔女,希望你能赶去,相助一臂之力啊!”
秦忘我犹豫不决道:“这……”
黄小玉也一旁帮腔道:“秦大哥,你如果不赶去,他们很可能全军覆没的!”
秦忘我面有难色道:“在下即使赶去,也毫无把握能胜那老魔女,何况……”
萧姣姣接道:“何况你已受了伤!”
被她一语提醒,秦忘我始觉出,左胁下一阵剧痛,低头一看,胁下至腰间,衣服已染红一大片。
萧姣姣艰狠瞪金鹏一眼,急道:“秦大哥,其他的事搁在一边,先治你的伤重要!”
她不由分说,拖了秦忘我就向里走去。
杨瑶看在眼里,黯然无语。
金鹏再也按捺不庄,激动问道:“瑶妹,那日对你……究竟是不是那小子?”
杨瑶悲愤交迸,突然掩面痛泣起来。
黄小玉悲愤不平道:“怎么会是秦大哥,连那个指定他的萧姑娘,都是假冒的!”
金鹏一怔,疑信参半道:“这么说,他是无辜……”
黄小玉冷哼一声,道:“秦大哥自然是无辜的,要不是杨姐姐揭穿,那假冒萧姑娘的女子真面目,大家都蒙在鼓里呢!”
金鹏诧异道:“哦?瑶妹,你是怎么发现的?”
杨瑶止泣道:“不用问了,这些已经不重要……”
金鹏激动叫道:“不!我一定要知道,假冒姓秦的究竟是谁?”
杨瑶深受刺激,又伤心欲绝地痛泣起来。
黄小玉愤声道:“好!我告诉你,他叫施六如,大概是那疯狂杀手的手下!”
金鹏追问道:“他人在何处?”
黄小玉道:“可能跟随那疯狂杀手,已在入川途中。”
金鹏一回身,走向金老镖主的面前,恨声的道:“爹,孩儿要立即追去,亲手杀了那姓施的!”
深深一叹,金老镖主双眉紧蹙,道:“杀了他,于事又有何补,况且……”言下之意,似对杨瑶失身极为重视。
在封建时代,女子贞操极受重视,犹甚生命。
金老镖主有此观念,原无可厚非,但听入杨瑶的耳中,无异一把无情利剑,刺中要害一样。
杨瑶泣声突止,慷慨激昂道:“金老伯不必为难,晚辈所以忍辱偷生,志在为父报仇,一旦亲刃杀父仇人,必有自处之道,绝不会辱及金家门楣!”
金老镖主忙加解释道;“瑶姑娘切莫误会,老夫并非此意……”
杨瑶无限委屈,愤然向里冲去。
黄小玉为杨姑娘不平,狠狠瞪了金家父子一眼,追了进去。使得金老镖主父子二人,不禁相顾愕然,满脸的愧色。
第二十七回江边恶战
东厢客房里,萧姣姣为秦忘我包扎好伤口,不由地愤声道:“哼!这一剑好毒辣,差两寸就刺中心脏!”
秦忘我强自一笑道:“幸好,我只不过受点皮肉之伤,若是他被我所杀……”
萧姣姣冷哼一声,悻然道:“那他是自找的!”
秦忘我不以为然道:“但他毕竟是杨姑娘之未婚夫,我若真杀了他,杨姑娘岂不将怀恨我一辈子。”
萧姣姣正待出言相讥,黄小玉适时走入,使她欲言又止。
黄小玉急促道:“秦大哥,萧姐姐,汤姑娘哭得好伤心,我劝不住……”
秦忘我忙问道:“哦?她在哪里?”
黄小玉道:“在西厢客房。”
秦忘我立即起身道:“萧姑娘,咱们去看看。”
三人来至西厢客房,果见杨瑶伏在床上,伤心欲绝地失声痛泣着。
一个无忧无虑的年轻姑娘,突遭巨变,父被杀,大仇未报,复遭失身之辱,其悲愤哀痛之情,可以想见。
尤其方才金老镖主话中之意,已露出其非清白之身,恐有辱金家门楣,更令她感到无限委屈。
偏偏使她失去清白之人,并非是秦忘我!
秦忘我进得房来,见她哭的如此悲恸,一时也不知如何劝慰,只得向萧姣姣轻声道:“萧姑娘,在下不会说话,恐怕词不达意,还是由你……”
萧姣姣却摇头道:“不!我劝她一百句,也比不上你的一句话管用!”
秦忘我尚未听出,她的弦外之音,茫然道:“我跟她说什么呢?”
萧姣姣道:“是不是有我跟黄姑娘在,你说话不方便?那咱们出去好了!”
秦忘我不及阻止,她已一把拖了黄小玉,气冲冲出房而去。
两个姑娘来至大厅,只见郭兆南、石啸天等人已赶来,正在跟金老镖主父子商议。
她们是晚辈,不便参加意见,悄然在一旁静听。
金老镖主论年纪,辈份,均较在场之人为长,他当仁不让,主张道:“对方实力既然如此之强,韩老镖主等人,即使追上他们,亦绝非对手,咱们自应火速赶往驰援。问题是,时间上是否来得及,万一……”
郭兆南接道:“以在下看,韩老镖主既命人赶回洛阳,分别向地鼠门及大雄镖局告急,援兵未赶去会合之前,纵然追上了对方,也绝不致贸然采取行动。”
石啸天一向性子最急,即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咱们就赶快出发吧!”
黄小玉突然上前道:“各位前辈,对方虽人多势众,尚不足为虑。韩老镖主他们最耽心的,是那疯狂杀手持有银月飞霜,及老魔女的玄阴寒甲功,除非秦大哥赶去,恐怕无人能敌。”
金老镖主诧然道:“哦,看不出他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能耐?”
金鹏心有不服道:“爹,他不过是仗恃手中那柄宝刀而已,有什么了不起!”
黄小玉不平道:“不!只有秦大哥,知道如何能破玄阴寒甲功!”
金老镖主沉吟一下,问道:“他答应去了吗?”
黄小玉道:“尚不知道……”
萧姣姣突上前,接道:“他一定会去的!”
黄小玉暗觉诧然,轻声问道:“你有把握?”
萧姣姣微微一笑,充满自信道:“至少为了银月飞霜,他会赶去为我夺回!”
金老镖主闻言,当机立断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别耽搁了,就此出发!”
萧姣姣暗瞥金鹏一眼,遂道:“你们先行一步,咱们随后赶来。”
金老镖主明白她的意思,是要将金鹏与秦忘我二人分开,以免途中发生冲突,节外生枝,对此提议,自是表示赞同。
但金鹏却反对道:“不!咱们要带着瑶妹一起走,否则孩儿愿留下陪她同行。”
金老镖主脸色一沉,冷声斥道:“我不许!”
金鹏虽心不甘,情不愿,但更不敢违抗父命。
地鼠门、大雄镖局共有五十余人,已聚集前院待命。加上金老镖主带来的十余人,声势十分壮大。
事不宜迟,三方面的人马,立即以金老镖主马首是瞻,浩浩荡荡出发。
等他们走了,黄小玉始诧然问道:“萧姐姐,咱们为何不一起走?”
萧姣姣笑道:“金大哥跟秦大哥,水火不相容,走在一起妥当吗?”
黄小玉不以为然道:“现在真相已明,向杨姑娘施暴的,又不是秦大哥!”
其实萧姣姣的年纪,仅较黄小玉稍长半岁,她居然倚老卖老道:“黄家小妹子,你太天真,难道还看不出来,问题已不在施暴的是谁。而是杨姑娘的心,已不在金大哥身上,转移到秦大哥身上了!”
黄小玉仍然不解道:“这怎么可能,杨姑娘跟金大哥已有婚约,况且,秦大哥为人正直,也不可能横刀夺爱呀!”
萧姣姣道:“这你就不懂了,杨姑娘失身于假冒秦大哥之人,已非完璧,必然自惭形秽,怎有颜面再嫁到金家,纵然错不在她,金大哥也不计较,但方才我已看出,金老镖主为了家门声誉,定然不会同意其子娶杨姑娘。”
“而秦大哥却不同,他不但同情杨姑娘,且共过生死,杨姑娘又对他曾有两次救命之恩,如果彼此情意相投,自然一拍即合了。”
黄小玉微微摇头道:“我还是不相信,杨姑娘会……”
萧姣姣接道:“好!我跟你打赌!”
黄小玉茫然道:“打什么赌?”
萧姣姣正色道:“方才你劝杨姑娘,不是劝了半天也没用吗?我打赌,只要秦大哥安慰她几句,准保没事!”
黄小玉略一沉吟,忽道:“说真的,我娘背后也跟谭婆婆谈起,认为秦大哥跟萧姐姐,才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双呢!”
萧姣姣顿时红霞泛面,娇羞万状,其实这话听在耳里,乐在心中,使她感到无比的欣慰。
但她却轻喟道:“唉!可惜秦大哥……”
话犹未了,突见秦忘我偕杨瑶自内走出,杨瑶脸上愁云一扫而尽。
黄小玉脱口而出道:“萧姐姐果然料事如神!”
秦忘我茫然问道:“萧姑娘所料何事?”
萧姣姣掩饰道:“我,我猜你们很快会到大厅来……”
秦忘我眼光一扫,见金老镖主等人已不在,急问道:“他们走了?”
萧姣姣微微点头,道:“地鼠门、大雄镖局的人已来了,决定先行一步,希望咱们能随后赶去。”
黄小玉恳切道:“秦大哥,你一定要去啊!”
秦忘我犹豫一下,道:“好!不过我得去向一个人打声招呼,不能把他丢在山里干等。”
萧姣姣道:“天山寒叟?”
秦忘我颔首道:“老魔女曾跟他约定,三日之内,将那千面罗刹带去见他,并且负责交出常九及杏花。如今既已去追那疯狂杀手,不可能践约了。他老人家可能尚不知道,我若不去告知他,岂不让他一个人在山里枯候。”
萧姣姣道:“好,咱们一齐去。”
秦忘我见她兴致勃勃,不便拒绝,只好同意道:“走吧!”
黄小玉忽道:“那骷骰教教主怎么办?”
突见张总管闯入,气急败坏道:“黄姑娘,杨姑娘,你们带回来的那个人,恐怕不行了……”
原来如意已被抬至耳房,由张总管命人召来郎中救治,无奈伤势沉重,使郎中束手无策。
秦忘我及三个姑娘,随张总管赶至耳房,只见如意已是奄奄一息,气如游丝。
小伙子急忙上前,为如意把脉。
郎中年近六旬,在洛阳城悬壶多年,算得上是位名医,见秦忘我年纪轻轻,居然不向他请教,就像模像样的为伤者把起脉来。
他不禁倚老卖老道:“老夫如果治不了,就算华陀再世,扁鹊再生,也难起死回生!”
秦忘我神色凝重,一言不发,把完脉,走向桌前坐下,提笔疾书,在纸上开出一帖药方。
随后起身走向郎中,道:“在下等因有要事,急待赶路,不克留下医治伤者。这张药方。有劳大夫代为调制,日服三帖,可暂保性命。”
郎中轻蔑地瞥他一眼,接过药方仔细看了一遍,冷声道:“开玩笑!老夫行医多年,从未下过如此重药,服下去别说保命了,只怕是药到命亡呢!”
秦忘我不以为忤,一笑置之,道:“若有差池,与大夫无涉,只需照方下药即可!”
郎中愤声道:“哼!你拿人命当儿戏,老夫可不能砸了几十年的招牌!”
他一气之下,竟然掷药方于地,提起药箱,愤然拂袖而去。
张总管急道:“大夫留步,你不能见死不救……”
秦忘我道:“张总管,让他去吧,这种固步自封的大夫,想救也救不了的!”
张总管愁眉苦睑道:“可是……”
秦忘我笑道:“没关系,你只需拿这药方,去药铺照方配药,以活鸡血作药引,每日早、中、晚给他服一帖,必可暂保性命。”
“如今在下需赶去助韩老镖主等人,此去吉凶未卜,也无法确知归期,只要在下能安返洛阳,必可带回妙方,使此人起死回生。”
张总管只得唯唯应命,上前拾起药方。
秦忘我交代完毕,即向三名少女道:“咱们走吧!”
这一男三女,向镖局借用四乘坐骑,一出洛阳城,即快马加鞭,向山区风骋电驰而去。
深入山谷,尚未近那乱石堆,已遥见一人倒于地上。
秦忘我情知有异,一马当先,飞驰而至,发现倒地在上老者,赫然竟是天山寒叟!
这一惊非同小可,翻身下马,趋前蹲下一看,这位武林异人,竟已毙命多时。
谁能置天山寒叟于死地?
三个少女也飞骑而至,下马上前一看,只见秦忘我正在注视天山寒叟右手前方,食指旁一个“口”字。
显然是毙命之前,以手指在地上划出,却不知代表何意。
她们之中,只有萧姣姣见过天山寒叟,惊道:“秦大哥,他老人家怎么死的?”
秦忘我沉痛道:“全身毫无外伤,可能是遭人以重手突袭!”
萧姣姣更觉惊异道:“哦?何人能偷袭天山寒叟?”
秦忘我指着地上“口”字,若有所思道:“他老人家大概在垂死之际,欲写出凶手是何人,可惜尚未写完即告毙命。”
萧姣姣心灵性巧,冰雪聪明,略一思索即道:“是吕不仙!”
秦忘我微徽点头道:“有此可能,但萧姑娘何以断定是他?”
萧姣姣道:“双口为吕,他老人家一定刚写完上面个口字,即告不支毙命,不是那杂毛老道,还会是谁?”
秦忘我不禁恨声道:“哼!这牛鼻子,如果被我找到,绝不饶他!”
萧姣姣叹道:“唉!咱们哪有时间去找……”
黄小玉憋了半天,这时忍不住好奇问道:“萧姐姐,天山寒叟是何人?”
萧姣姣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这得问秦大哥了。”
秦忘我神情凝重道:“他就是老魔女分手多年的丈夫,也就是千面罗刹之父,但她却非老魔女所生,其中隐情,我也不清楚,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黄小玉听得满头雾水,又问道:“那秦大哥是否要找杀他的凶手?”
秦忘我犹豫难决道:“我与他老人家,虽相识不久,但若非他暗中相助,只怕我早已丧命在老魔女手下。在道义上,我是义不容辞,应该为他找那老杂毛报仇,但韩老镖主他们,又对付不了老魔女的玄阴寒甲功……”
萧姣姣道:“老杂毛会隐身之术,说不定就在附近,咱们也看不见,上哪里去找他?”
秦忘我被她一语提醒,突然施展少林狮子吼功夫,连吼三大声,犹如石破天惊,震耳欲聋,使三个少女,急以双手捂住耳朵。
但吕不仙并未现形,显然不在附近,早已远飏。
余音未绝,萧姣姣已急切道:“秦大哥,他不会留在此地,等你来抓他的!”
秦忘我失望之余,当饥立断道:“咱们只有将他老人家,暂且埋葬于此,使他入士为安。等疯狂杀手之事结束后,再去找那老杂毛了。”
三个少女以他马首是胆,毫无异议。
四人立即动手,各以刀剑权充挖土工具,就地挖出个土坑,将天山寒叟尸体埋入,作成土堆,并搬来巨石为碑,由秦忘我以红毛宝刀,划出“天山寒叟之墓”六字。
他们齐向石碑拜别,怅然若失而去。
由豫西入川,可穿过秦岭,或走南阳盆地。
秦岭多山,崎岖难行,不如南阳盆地有官道可通,比较捷便,船商旅均选择后者。
但是,偏偏就有人舍官道而取山路!
日已西沉,漫天风沙,韩伯虎等一行数十人,浩浩荡荡,正进入四峰山山区。
一路急急追赶,连未发现敌踪,使众人大惑不解,莫非追错了途径?
连日马不停蹄,披星戴月,已使人马疲乏,眼见天色将暮,韩伯虎一马当先,突举臂高呼道:“停!”
后面的人马纷纷停止前进,张岚策马上前,问道:“韩兄,可是发现前面有何情况?”
韩伯虎微微摇头道:“前面山路陡削,崎岖难行,今夜恐怕无法翻越这座山头,大家连日赶路,已是疲备不堪,不如在此歇歇脚,待养足精神,明日凌晨再继续前进吧。”
张岚眉头一皱,道:“韩兄,咱们脚程不慢,按说不会追不上,他们是否会走官道?”
韩伯虎道:“不太可能,官道虽便捷,但他们人数甚众,不宜明目张胆,以免招摇,且骇世惊俗,易引人注意。”
张岚诧异道:“这就怪了,为何一路追来,毫无发现……”
话犹未了,突见十余丈外,一株参天巨松上,落下一条人影,疾掠而去。
韩伯虎、张岚双双一夹马腹,一提手中缰索,飞骑急起直追,哪知追出一箭之遥,眨眼之间,已然不见影踪。
张岚不由地赞道:“好快的身法!”
韩伯虎将马勒住,判断道:“看此人一身轻功之俊,莫非是草上飞莫野?”
张岚道:“不错!那日韩兄等与骷髅教对阵,鸳鸯大盗夫妇均在场!”
韩伯虎精神一振道:“那咱们这条路选对了!”举臂向后一招,大队人马立即跟来。
张岚突有所悟道:“韩兄,对方可能有诈,咱们千万要小心!”
王守义策马上前,急问道:“怎么?人追丢了?”
张岚慎重道:“方才从树上落下那人,咱们并未发现,他大可不必现身,可能是前面已有埋伏,诱咱们追去!”
韩伯虎微微颔首道:“张兄高见!”
王守义不服道:“纵有埋伏,咱们也不能停在这里,趑趄不前啊!”
韩伯虎未置可否,眼光向前一扫,打量山路形势。只见左为峭壁,右临陡坡,中间路宽仅七八尺,极为险峻。
眼见山势险恶,使他不禁忧形于色道:“看此情势,对方可能早已察觉,咱们一路紧紧追来。才会选择此处,设下埋伏,打算使咱们全军覆没!”
谭三姑正好策马上前,闻言冷冷一哼道:“我老婆子倒不信这个邪,让老身打头阵,你们跟着我来!”
韩伯虎未及阻止,她已上前飞驰而去。
张岚大惊,急道:“请韩兄、王兄在后押阵.待在下去追谭老前辈,以防万一!”
就这眨眼之间,谭三姑已远去二三十丈,张岚哪敢怠慢,飞骑急起直追。
老婆子并非逞强好胜,而是见众人趑趣不前,惟有以身投石问路,如果前面有埋伏,这一来必可引对方现身,使后面的人马不致中伏。
那知出她意料之外,飞骑驰出百丈,竟然毫无动静。
张岚随后追上,见谭三姑正勒马回身,急将马一勒,收住奔势,遂道:“谭老前辈,就在此等他们跟上来吧!”
随即回身高举双臂,向后面的人马挥手招呼。
韩伯虎以为前无埋伏,心中一宽,挥众继续前进。
小心翼翼行至半途,不料突闻“隆隆”巨响,如山崩地裂,抬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只见从峭壁之上,无数山石滚滚而下。
这一惊非同小可,韩伯虎、王守义齐声惊呼道:“大家快退!”同时飞马向前冲去。
白玉仙不及掉转马头,更来不及向前冲,进退维谷,情急之下,双手一按马鞍,腾身而起,凌空一拧身,斜掠出七八丈外。
身后几名镖师,也想如法炮制,可惜身手远不如她,身形犹未腾起,已被滚落山石击中,连人带马,翻跌下陡坡去。
山石滚落之势,犹如万马奔腾,另几名镖师刚掉转马头,也被山石砸中,顿时人仰马翻,非死即伤。
谭三姑、张岚看在眼里,惊怒交加,但爱莫能助。
就这片刻之间,虎风镖局的人马,已伤亡过半!
山石终于停止滚落,归趋平静,整个山道中,只闻风沙未息,呼呼地响着。
韩伯虎眼见跟随自己多年,护镖走遍各地,出生入死,均能化险为夷,安然无恙的镖师,却在此中伏丧命,且为数不下十人,其悲愤之情,可想而知。
他已顾不得查看受伤的镖师,抬头仰望峭壁,足有百丈之高,似无路可攀登。但眼光再一扫,发现小壁右方一片丛林,有条极为隐蔽幽径。
未加思索,他已双手一按马鞍,腾身而起,直向幽径射去。
张岚急呼道:“韩兄!不可冲动……”
韩伯虎充耳不闻,人已射入幽径不见。
张岚、王守义互相交换一下眼色,双双翻身下马,急向幽径追去。
果然不出所料,幽径穿过丛林,可通达峭壁峰顶。
韩伯虎形同疯狂,直向峰顶奔去。
峰顶上,只见十七八人,正在搬运附近山石,准备再度推落下山峰。
一旁指挥的,竟是个骠悍女子。
韩伯虎一眼就认出,正是黑燕子仇燕!
她也同时发现韩伯虎冲来,暗自一惊,急向众人招呼道:“他们冲上来啦!”
韩伯虎刀已出鞘,狂喝声中,抡刀就向她一招“开天劈地”攻去。
不愧号称黑燕子,这女盗果然身轻似燕,身形一拔三丈,掠上一块矗立巨石,居高临下,娇喝道:“大家快上啊!”
巢湖三雄首先冲来,铁笔、钢叉、薄叶双刀齐上,合力向韩伯虎猛攻。
韩伯虎又一声狂喝,手中钢刀一抡,挥起一片白茫茫的寒光,一招“横扫千军”,威猛无比,逼使巢湖三雄连连后退,不敢轻拈其锋。
其他十几人,一拥而上,正待展开围攻,张岚、王守义双双赶来接应。
张岚多年未用的独门兵刃,子母金环突然出手,冲向韩伯虎左侧,王守义则挥动钢刀居右,三人一字排开,采取并肩作战。
韩伯虎见援兵赶至,精神大振,抡刀直扑巢湖三雄。
郑家三兄弟亦非弱者,郑老大一对春秋铁笔,如双蛟腾翻,老二的鬼母钢叉,似毒蟒吐信,三弟的薄叶双刀,更像刀轮飞旋。
三位一体,互相呼应,威力倒也不可小视。
但韩伯虎已形同疯狂,奋不颐身,使三兄弟不禁暗惊,不得不全力以赴,沉着应战。
张岚、王守义已跟那十几人交上手,子母金环钢刀大展神威,虽是以寡敌众,仍然抢尽先机,略占上风。
显然可以看出,这批人中,除尚未出手的仇燕,仅巢湖三雄武功较强,其余均微不足道。
不消片刻,那十几人阵脚已乱,被张岚、王守义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
韩伯虎哪甘示弱,手中钢刀一紧,连连猛攻,逼使巢湖三雄节节败退。
跃登巨石上,居高临下的仇燕,眼见大势已去,非但不出手助阵,反而趁乱溜之大吉。
哪知身形刚疾掠而下,谭三姑、白玉仙已双双赶至,挡住了去路。
仇燕大惊,心知这两人不好惹,情急拼命,突然双手齐扬,数道寒芒疾射而出,分取谭三姑、白玉仙。
谭三姑勃然大怒,双掌齐发,两股狂飚怒卷,将迎面射至的暗器悉数震落。
白玉仙却是身形一拔而起,避开暗器的同时,凌空一掌,向仇燕当头劈下。
黑燕子果然了得,全身暴退,又一个倒纵,相去已在七八丈外。
这一身轻功,使谭三姑与白玉仙,也自叹弗如。暗叫一声:“好身手!”双双直扑而去。
黑燕子名不虚传,从容不迫,直到对方二人扑近,才突然身形一拔三丈,凌空白她们头上飞过。
谭三姑毕竟年岁巳大,行动不及白玉仙快,猛一回身,仍然欲阻不及,仇燕已朝幽径疾掠而去,白玉仙在后急起直追。
一见韩伯虎以一敌三,已占尽上风,不需出手相助,老婆子可不甘寂寞,干脆扑向那溃不成军的几个汉子,以求速战速决。
原来的十几人,在张岚与王守义的猛攻下,非死即伤,仅剩下五人而已。
老婆子扑来.双掌齐发,他们哪有活路,连声惨叫,两名汉子首当其冲,毙命掌下。
张岚子母金环左右开弓,大发神威,又将两个汉子击得头破血流,倒地不起。
王守义手起刀落,最后一名汉子,顿时身首异处。
三人同时回头一看,巢湖三雄已毙其二,仅老大仍在作困兽之斗。
郑老大见两兄弟,相继为对方所毙,惊怒交加,也情急拼命起来。
只见他一对春秋铁笔,连连向韩伯虎猛攻,犹图孤注一掷。
王守义、谭三姑、张岚三人围了过来,并未出手,只在一旁掠阵。
韩伯虎为手下十几名镖师,惨遭滚落山石砸毙,义愤膺胸,出手毫不留余地,钢刀横砍直劈,势疾力沉,勇猛绝伦。
张岚见郑老大是强弩之末,绝难支持三招,急向杀得性起的韩伯虎招呼道:“韩兄!留活口!”
韩伯虎原已使出杀手,被他一语提醒,刀势一偏,从对方颈旁滑向左臂,郑老大闪避不及,刀锋过处,血箭迸射,几乎射了谭三姑一身。
手尚紧握铁笔的半条手臂,血淋淋断落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谭三姑出手如电,骈指如戟,疾点郑老大“期门|茓”。
郑老大被砍断手臂,痛澈心肺,哪还防到老婆子出手突袭,只觉全身一麻,已不能动弹。
韩伯虎欺身上前,钢刀一拍,横压他颈旁,厉声喝问道:“说!那疯狂杀手何在?”
郑老大|茓道受制,反而不觉断臂之痛。狂笑道:“哈……你们自作聪明,以为复仇使者人数甚众,不敢走官道,结果却大错特错!”
韩伯虎闻言一怔,惊怒交加道:“他们走的是官道?”
郑老大得意道:“你们意想不到吧?哈哈……”言毕又是一阵狂笑。
韩伯虎勃然大怒,刀锋猛力一带,划过郑老大颈部,顿时血如泉涌。
“哇!……”地一声惨叫,郑老大倒了下去。
口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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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河口,乃取道南阳盆地官道,入川必经之途。
渡过汉水,即进入鄂西山地。
天色微曦,江边已聚集数,卜人马,其中尚有一辆双辔马车。
车内备有一乘软轿,由四名壮汉随车侍候的老者,正是金陵威远镖局的金老镖主,在跟金鹏窃窃私语。
率领地鼠门弟子的郭兆南,大雄镖局的石啸天,正在眺望江面,等待渡船过江。
这三方面人马,除石啸天纯属仗义相助,为韩伯虎不惜亲自出马,算得上是位肝胆相照的明友之外,郭兆南是为了抢救掌门人常九,责无旁贷。金老镖主则是急于见韩伯虎及王守义,要他们对杨瑶受辱之事,给他一个交代。
更重要的,是希望金鹏亲刃施六如,不但要泄恨出气,且让大家知道,金家人不是窝囊废!
老河口两岸渡船,各有一只巨型木筏,为的是便于载运人马车辆过江,通常是按时对驶。
但据闻昨夜有一批人,连续以两木筏,将人马载运至对岸,以致老河口这边,反而无船可供渡江。
郭兆南、石啸天都想到,昨夜过江的那批人马,可能即是韩伯虎等人。
金鹏突然从马车出来,走向江边,心急如焚道,“渡船怎么还不见回来!”
石啸天道:“金世兄放心,昨夜过江的人马,五“果是韩老镖主他们,咱们只需脚程紧些,定可追上。”
金鹏道:“万一不是他们呢?”
石啸天一怔,诧然道:“金世兄之意,是说昨夜过江的那批人,可能就是那疯狂杀手”
金鹏微微点头道:“方才晚辈跟家父谈及,想到一路追来,并未发现韩老镖主等人踪迹,因而猜测,他们可能走了秦岭山路……”
郭兆南走过来道:“非常可能,只怪咱们急于赶路,未向那两位姑娘问清楚,韩老镖主究竟走的是山路或官道,照目前情形看来,咱们跟韩老镖主他们,确实可能走岔了路。”
金鹏接道:“家父正是为此耽心,既然咱们跟韩老镖主他们走岔了,无法会合,如果追上了疯狂杀手,不知二位前辈打算如何?”
这是个难题,使得郭兆南与石啸天,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不禁面面相觑。
金鹏又道:“咱们人手虽不少,但那疯狂杀手拥有银月飞霜,如虎添翼,万一再加上那老魔女,玄阴寒甲功无人能敌,咱们岂非以卵击石,螳臂挡车!”
郭兆南似已听出,这对父子有知难而退之意,问道:“令尊之意,是否到此为止,不必继续追下去了?”
金鹏道:“不,追照追,只是万一发现敌踪,不宜贸然采取行动,同时打算选派数人,由汉水逆江而上,分头至李家桥及草店登岸,若能拦截住韩老镖主等人最好,否则就进入四峰山追赶,务必通知他们赶来会合。”
石啸天赞同道:“金老镖主果然高见,咱们就这么办,郭兄,追踪之术,地鼠门天下闻名,此事非贵门弟子莫属了。
郭兆南当仁不让道:“好!在下即派几名弟子,赶去通知韩老镖主他们。”
他刚走开,去交代地鼠门弟子出发,突见江面上出现两点船影,在晨雾弥漫中,由远而近,鼓浪向江边撑来。
石啸天精神一振,道:“木筏过来了!”
不足一盏热茶时间,船影已近,果然是以巨木编排的两只木筏。
对岸过江的人不多,仅十数人而已,木筏一靠近江边,立即纷纷登岸而去。
郭兆南交代完毕,走来眉头一皱,轻声道:“石镖主,金世兄,你们可觉出事有蹊跷?”
石啸天不愧是老江湖,被他一语提醒,微微颔首道:“不错,对岸过江的人数不多,照理需过来一只木筏,以便恢复正常对驶,现在两只同时过江来,莫非已知咱们人马众多,需要两只木筏载运渡江!”
金鹏方自一怔,只听撑船的已在吆喝道:“各位,要渡江的请快上来!”
郭兆南突然走去,跃上木伐,不动声色道:“船家,辛苦啊!夜里也忙着载人渡江?”
船家笑道:“夜里江上风浪大,通常是不渡江的。可是人家急着赶路,愿意出高价,为了多赚点银子,也只好冒险了。”
郭兆南趁机道:“昨夜过江的,是些什么样人?”
船家道:“好几十人哩,有人有马还有车,听说车上有人病得很重,所以急着赶路。”
郭兆南心里有数,必然是疯狂杀手等人无疑,仍然不动声色道:“哦?方才渡江的人不多,为何你们两只木筏都过来了?”
船家咧嘴一笑道:“过江的客人上岸时说,他们还有批明友在后面,今晨会到,人数也不少,要咱们两只木筏一起过来,免得分两趟,又耽搁时间呐。”
郭兆南暗忖道:疯狂杀手好厉害,这分明是在警告,表示已知他们在后追赶,旨在吓阻,使他们知难而退。
事到如今,他们能打退堂鼓吗?
这时江边的人马,已纷纷上了木筏,最后是搭起两块长跳板,小心翼翼使那双辔马车,缓缓前进上了木筏。
郭兆南已在木筏上,立即登上马车,向金老镖主轻声道:“金老镖主,昨夜过江的那批人,果然是疯狂杀手他们,而且已知咱们一路追来!”
金老镖主道:“哦?鹏儿可曾将老夫之意,转告二位?”
郭兆南道:“在下已照金老镖主之意,派了几名弟子,设法通知韩老镖主他们,只是有几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金老镖主笑道:“郭兄有话,尽管直言。”
郭光南探首向车外一张,见石啸天与金鹏,正在眺望江面,始回身进来道:“在下认为,过江登岸之后,应将足程放缓,以便韩老镖主他们赶来,不宜跟对方太接近,否则万一撞上,咱们绝非对手!”
金老镖主把头一点,道:“老夫也正是此意,只是不便说明,才让鹏儿探探二位口风,郭兄之意既跟老夫不谋而合,石镖主当也不致一意孤行吧!”
郭兆南道:“在下耽心的就是他!”
金老镖主诧异道:“哦?他想以卵击石?”
郭兆南正色道:“石镖主确实是性情中人,更是位肝胆相照的朋友,否则,事不关己,他又何必亲自出马,带了一批人手,甘冒生命之险。”
“正因如此,在下才耽心他一旦遇上对方,万一不顾一切采取行动,那时金老镖主与在下,岂能置身事外?”
金老镖主沉吟一下,道:“晤……这倒是个麻烦,咱们又不便劝阻,那会被他看扁……”
郭光南道:“金老镖主德高望重,此行以为你马首是瞻,过江登岸后,不妨提议留在江边,以便等候韩老镖主他们赶来会合,相信他就不能一意孤行了。”
金老镖主面有难色道:“这……万一被他看出,咱们岂不将被讥为胆小怕事?”
郭兆南强自一笑道:那总比送死强啊!”
金老镖主也苦笑一下,“轻喟道:“唉!早知如此,老夫也许根本不该来洛阳……”
话犹未了,突见金鹏来至车厢门口,神色紧张道:“爹,前面江面上,出现几艘快船!”
郭兆南暗自一惊,立即出了马车,来至木筏前端,向江面看去,果见茫茫晨雾中,几艘快船正迎面飞驶而来。
石啸天已在大声招呼道:“大家留神!”众人纷纷亮出兵刃,如临大敌,严阵以待。
木筏由四名船家操作,大部分时间以篙代桨,眼见快船将近,竟不约而同,带着长篙投入江中。
这一来,木筏顿时无人操作,失去控制,任凭风浪载沉载浮,飘流在江面上了。
郭兆南等大惊,吓得不知所措起来。不用说,两只木筏上的八名船家,竟全是对方的人。
两只木筏上,一片惊乱中,几艘快船已驶近。
突闻快船上有人一声令下,只见乱箭如飞蝗般射来。
大雄镖局、威远镖局及地鼠门,这三方的人手武功均不弱,急以手中兵刃挥拨来箭,哪知箭头均绑以炸药,着物即时爆炸。
惨叫声中,几名地鼠门弟子首当其冲,被炸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跌落入江中。
落在木筏上的飞箭,却燃烧起来。
郭兆南眼见几名弟子惨遭炸死,惊怒交加,但那几艘快船,距离数丈之处,鞭长莫及,使他无可奈何。
石啸天忙着指挥众人,一面扑救火势,一面挥刀阻挡,更无暇思索制敌之策。
几支飞箭射中马车,立即爆炸燃烧,车前两匹骏马受惊,手带辔口的壮汉控制不住,竟被撞跌开一旁。
眼见两匹骏马受惊发狂,拖着车厢向前狂奔,已将冲入江中,金鹏大惊,情急拼命突然飞身射去,掌剑齐发,将两匹骏马毙在一掌一剑之下。
但冲势却未止住,连车带马,冲落入江中。
幸而千钧一发之际,金老镖主已双手一撑,从车门冲跌出来,四名随车相侍壮汉,则不及逃出,被车厢带入江中,急忙游水逃生。
金鹏颐不得扶起老父,急挥剑阻挡飞箭,以免金老镖主为乱箭所伤。
片刻之间,木筏上所载马匹,均为火势所惊,跳入江中逃生,或被乱箭射中炸毙,一匹不剩。几艘快船目的已达,停止射箭,一齐掉头飞驶而去。
两只木筏上的数十人,完全居于挨打地位,毫无还击之力。且木筏失去控制,任凭载沉载浮,随波逐流,哪容他们清点伤亡,当务之急,是要设法使之靠岸。
所幸江上风浪不大,木筏顺流而下,不致再有翻覆沉没之虑。
清点之下,地鼠门弟子伤亡最为惨重,非死即伤,安然无恙者仅五人而已,包括郭兆南本人在内。
金老镖主的手下,损兵折将了十一人,大雄镖局的人较幸运,伤亡仅数人而已。
但总计起来,三方面的数十之众,却已伤亡过半,而他们跟疯狂杀手,尚未正面遭遇!
第二十八回魔女除仇
秦忘我等一行,一男三女中,惟有萧姣姣行走过江湖,其他的三人则是生平第一次出远门。
萧姣姣以识途老马自居。自告奋勇带路。
其实,秦忘我别的路径不熟,往大巴山去,他才是真正的识途老马。
既然萧姣姣要逞能,除非带错路,他也乐得轻松,不必跟这姑娘作无谓的争执。
何况一路上,他察言观色,已察觉出萧姣姣心情不佳,尤其是当他跟杨瑶比较接近的时候!
到了曲屯集,天色已暮,四人下榻在一家客栈。
共进晚餐之际,秦忘我再也按捺不住,笑问道:“萧姑娘,此去大巴山,有山路与官道咱们走哪一条?”
萧姣姣眼皮一翻,道:“我怎么知道,这要问杨姑娘哪!”
杨瑶一怔,皱起眉头道:“糟了,韩老镖主他们没说,我跟黄姑娘也忘了问,不知道他们究竟走哪条路啊!”
秦忘我道:“没关系,咱们只需研判一下,疯狂杀手可能走哪一条路,顺着迫下去准没错!”
萧姣姣眼皮又一翻,问道:“哦?秦大哥认为他们会走哪一条?”
秦忘我略一沉吟,道:“疯狂杀手一行,人数甚众,且挟持常九及杏花同行,为了避免引人注意,必不敢明目张胆,公然走官道……”
萧姣姣接口道:“你的意思,认为他们一定走的是山路?”
秦忘我颔首道:“如果不出所料……”
萧姣姣不容他说完,已不以为然道:“秦大哥,你忘了他不是常人?像他这种人作出之事,往往就会出人意料之外!”
秦忘我诧然道:“哦?萧姑娘认为他会走官道?”
萧姣姣微微一笑,断然道:“不错!我猜他们一定走官道,信不信由你。”
秦忘我未置可否,眼光移向杨瑶及黄小玉,问道:“你们认为呢?”
黄小玉笑道:“我认为秦大哥、萧姐姐说的,好像都很有道理。”她很聪明,不偏向任何一方。
杨瑶却比较直爽,她坦然道:“我虽不敢断言,他们走的是山路或官道,但我相信,韩老镖主的想法,绝对跟秦大哥不谋而合。认为他们不敢公然走官道,必然选择荒僻的山路。”
萧姣姣听她向着秦忘我,心里颇觉不是滋味,故意道:“好!那咱们就分头追赶,秦大哥与杨姑娘走山路,我带黄姑娘走官道,看谁的判断正确!”
秦忘我正色道:“不!这如何使得,咱们一定要走在一起,绝不可分开走!”
萧姣姣果然刁钻,故意笑问道:“那秦大哥是同意走官道罗?”
秦忘我道:“萧姑娘,我绝不坚持非走山路不可,但事实上,咱们这一路是顺着官道追赶,为何未见韩老镖主他们影踪,甚至连大雄镖局的那批人也未追赶上?”
萧姣姣反问道:“秦大哥是要追他们,还是追那疯狂杀手?”
秦忘我怔了怔道:“追上他们,也是为了要追上那疯狂杀手,咀止他进入大巴山,同时要救出常九及杏花,夺回银月飞霜,物归原主!”
萧姣姣得理不饶人道:“那不就结了!就算韩老伯他们走了山路,那也是判断错误,绝对追不上那疯狂杀手。他们错了,咱们何必跟着错?”
论辩才,秦忘我确实比不上她,惟有甘拜下风。
犹豫一下,他终于无可奈何,强自一笑道:“好吧!就依你走官道好了,不过,万一你这一宝押错了,后果可就不堪设想啊!”
萧姣姣充满自信道:“错了我一身承当!”
秦忘我又是无奈地一笑,道:“那咱们就快些吃完,早点休息,明日一早好赶路。”
萧姣姣似乎存心跟他唱反调,迫不及待道:“咱们已经落后了,哪还能耽搁,吃完就连夜上路吧!”
秦忘我明知她是故意的,也不便反对,以免发生争执,只好勉强同意。
匆匆用毕晚餐,退掉订下的房间,四人又连夜继续赶路。
他们快马加鞭,披星戴月,一路风骋电驰。
天方破晓,已奔驰至老河口。
就差那么一步,金老镖主等三方面的人马,刚离岸渡江不久,但话又说回来,如果他们早一步赶来,岂不也遇上了火箭围攻?
汉水江面辽阔,且晨雾弥漫,致金老镖主等人搭载的两只大木筏,突遭几艘快围攻,老河口这边的岸上,毫无所见。
江边除了秦忘我等一男三女,尚有一二十等待渡江的人,久候未见渡江木筏到来,无不感到急躁与不耐。
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仍然毫无动静,渡江客已在议论纷纷,甚至有人破口大骂道:“他妈的!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木筏的影子也不见?”
黄小玉忽问道:“萧姐姐,其他地方可以渡江吗?”
未等萧姣姣回答,秦忘我又接口道:“附近一带,这里是唯一的渡口。”
萧姣姣诧异道:“秦大哥对这一带很熟悉?”
秦忘我道:“我走过一趟而已。”
萧姣姣追问道:“那你一定来自四川的罗?”
秦忘我漫应道:“经过而已……”
萧姣姣对他的来历,一直充满好奇,又道:“经过四川,再过去是云贵,或康藏……”
秦忘我一眼瞥见渡江客中,出现一张似曾相识的睑,再定神一看,是个劲装少妇,衣衫已有多处撕破,看上去甚为狼狈。
她是谁?为何如此面熟?
秦忘我一时之间,却想不起在何处见过这少妇。
少妇也在暗自打量他,同样对他似曾相识,但记忆不起这个俊拔少年,曾在何处相遇。
萧姣姣察觉他神色有异,诧然问道:“秦大哥,你怎么啦?”
秦忘我充耳未闻,苦思之下,猛然记了起来,这劲装少妇,正是黑燕子仇燕!
仇燕一见他向自己走来,作贼心虚,掉头拔腿狂奔而去。
秦忘我既认出,她是骷髅教分子,哪容她脱身,立即急起直追。
仇燕的轻功,在江湖中已属出类拔萃的佼佼者,此刻急于脱身逃走,顾不得在众目睽睽之下施展出来。
只见她身如飞燕,一掠数丈,连连飞射而去。
秦忘我哪甘示弱,急以“太虚幻影”身法配合轻功,一经施展,较黑燕子毫不逊色。
只见二人一逃一追,疾如流星,追了个首尾相接,距离不过数尺,眨眼之间,早已追出半里之遥。
黑燕子能摆脱紧追不舍的白玉仙,却摆脱不了这小伙子,心中又惊又疑。突然收住奔势,止步回身,几乎跟秦忘我撞个满怀。
仇燕身形一闪,避了开去,同时“卟嗤”一笑,娇声道:“小兄弟,追女人有你这样追法的吗?”
秦忘我冲出几大步,始将冲势收住,回身一看,那少妇正向他卖弄风情,不禁脸上一红,手向她一指道:“你是骷髅教的人!”
仇燕笑道:“小兄弟,你大概认错人了吧!”
秦忘我冷声道:“哼!错不了。那日你们被逼一一摘下面具,我见过你这张脸!”
仇燕嫣然一笑道:“哦?小兄弟真好记性,居然对我这张脸一见难忘啊!”
秦忘我窘迫交加,愤声道:“你不必装腔作势,我可不吃这一套!”
仇燕仍然春风满面道:“那还用说,小兄弟有三位青春貌美,如花似玉的姑娘作伴,怎会看上我这徐娘半老,风韵不存的残花败柳!”
秦忘我声色俱厉道:“你少胡言乱语!我问你,那疯狂杀手何在?”
仇燕毫无惧色道:“我知道,但不想告诉你,你又能将我奈何?”
说完,一转身,从容不迫地扭腰摆臀而去。
秦忘我怒从心起,疾喝道:“站住!”
仇燕充耳不闻,径自走去。
秦忘我身形一掠,疾射仇燕身后,伸手一把抓住她后领,喝道:“哪里走!”
不料仇燕巧使“金蝉脱壳”,双手向后一抛,身却向前急进,劲装的上身,竟然滑身脱下。
秦忘我手上抓着她的上衣,人却已在两丈之外。
仇燕身上仅穿粉红绣花肚兜,整个背部祼露,只横系一条细带。
秦忘我一个箭步追上,一时却无从下手抓她。
仇燕趁他不知所措之际,猛一回身,出其不意地双手齐发,十指并弹。
只见十缕指风,挟带如轻烟般粉末,朝秦忘我脸上疾射而去。
秦忘我猝不及防,突觉一股异香扑鼻,沁入心肺,顿时头晕目眩,摇摇欲坠。
“糟!……”字甫出口,人已不支倒地,失去知觉。
仇燕诡计得逞,不禁得意忘形笑道:“小兄弟,你想跟老娘玩真的,那还差得远呢!哈哈……”
不料笑声未落,例在地上的小伙子,竟突然无影无踪,不知去向。
仇燕大惊,不过是眨眼之间,明明被施以迷|药迷倒,失去知觉的秦忘我,怎么会不见了?
眼光急向四下搜索,哪有他的人影。
正感惊疑不已,祼背上突被人轻轻一拍,猛一回身,却毫无听见。
仇燕这一惊非同小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见了鬼?
她顿时惊得魂飞天外,颐不得拾起上衣,拔脚就狂奔而去。
等仇燕去的无影无踪,只见秦忘我身旁,现出一个人形来,赫然是那痴道吕不仙!
他以“障眼法”,不仅隐去秦忘我,使仇燕无法见到,更轻拍其祼背,吓得她狂奔逃去。
吕不仙哈哈一笑,望着仇燕奔去的方向道:“你这一手,省了我不少事,姑且饶你一命吧!”
随即挟起不省人事的小伙子,掠身而去。
等到萧姣姣、黄小玉、杨瑶三个姑娘追来,早已不见人影。
口口
口口
口口
烈日当空,如同火伞高张。
秦忘我清醒过来,双目乍睁,被强烈阳光照射,刺激得他急将两眼紧闭。
欲待挺身而起,始觉出手脚均被分开缚住,且全身赤祼,以‘大”字形仰卧乱石遍布的地上。
原来他的两手双脚、均分别缚牢在木桩上,使他无法动弹。
祼身暴射在烈阳下,地面被晒得火热,如同身受“烤”刑!
是那黑燕子仇燕?
错了!这时只听身旁响出个熟悉的声音,沉声道:“小娃儿,这一觉睡得可舒服啊!”
秦忘我听出了。这是痴道吕不仙。
想起天山寒叟惨遭突袭而亡,他不禁勃然大怒,喝问道:“老条毛!可是你向天山寒叟下的毒手?”
吕不仙冷这道:“匹夫无罪,怀壁其罪,只怪他武功太高,贫道绝不能容天下有任何人强过我!”
秦忘我愤声道:“哼!你竟暗算一个丧失武功的老人,纵然天下无敌,唯你独尊,也令人不齿!”
吕不仙一怔,诧异道:“小娃儿,你说天山寒叟已丧失武功了?”
秦忘我不屑道;“否则凭你这老杂毛,暗算岂能得逞!”
吕不仙又微微一怔,自圆其说道:“他虽武功已失,摄心大法仍比我强,且已知太虚幻影,杀他也不算冤枉!”
秦忘我运足真力,猛然双手一挣,只觉腕处痛如刀割,缚紧的绳索却未撑断。
吕不仙得意笑道;“省点力气把!这是罕世难求的天蚕丝索,挣它不断的!哈哈……”
秦忘我惊怒交加道;“老杂毛,你想把我怎样?”
吕不仙直截了当道:“以太虚幻影,保你一命!”
秦忘我怒道:“哼!你想杀鸡取卵,结果鸡杀了,可惜卵却取不到!”
吕不仙不解道:“此话怎讲?”
秦忘我冷冷一哼,道:“你志在必得的太虚幻影,其实我一无所知,全系天山寒叟,以慑心大法遥控我每一动作,如今你将他置于死地,等于失去操纵傀儡之人,我这傀儡尚有何用!”
吕不仙嘿然冷笑道:“我不信!”
秦忘我道:“我说的是事实,信不信由你!”
吕不仙怒形于色道:“好!只要你不怕晒干,就躺着好了,等你挺不住,或者想通了,随时叫我,我可犯不着顶着太阳跟你耗,得找个阴凉地方,凉快凉快去。”
言毕,又是一声怒哼,随即寂静无声。
秦忘忘我试图睁开眼睛,双目乍睁,无法接受强烈阳光刺激,急忙闭上,使他无法看清置身何处。
日正当中,小伙子赤身祼体,在烈日下晒了一两个时辰,全身已晒出了一层焦油,不仅如被火灼,且口干欲裂,确实痛楚万分。
小伙子急以逆行运功之法,始稍解其苦,心中不禁暗忖道:我明明记得,是在追那黑燕子仇燕,怎会落在这杂毛老道手里?
按理说,他既突然去追那女盗,萧姣姣她们绝不会留在江边,定然也会急起直追,又怎会未发现他为人所制?
苦思之下,他终于想到,吕不仙会使“障眼法”,将他隐形,即使萧姣姣她们找来,也无法见到他!
他气馁了,除非发生奇迹,要想逃过老杂毛这一劫,实在希望渺茫。
三个少女中,虽有萧姣姣知道,以少林武功狮子吼,可破吕不仙的迷魂法,但问题是,她们三人均未习过这门少林神功。
何况,她们绝不可能想到,他是落在吕不仙手里!
奇迹既不可能发生,他惟有靠自己了。
秦忘我求生之念陡生,苦思之下,猛然想到,绑住手脚的天蚕丝无法挣断,但必有依附之物。始能将他固定成“大”字形躺在地上,暴晒在烈日下。
此念既生,急将脸向右边侧转,双目乍睁急闭,虽是惊鸿一瞥,已使他看清,固定手腕处的,果然是根大碗般粗细的木桩,深深Сhā入土中,地面上露出仅约尺许。
秦忘我不禁暗喜,以蛮力也许无法将木桩折断,如果慢慢使其松动,或可连根拔起。
除此之外,他已别无他策,立即暗运真力,双手不断轻轻拉动木桩,同时注意聆听附近动静,惟恐被吕不仙发觉他的企图,则全功尽弃。
吕不仙果然守在附近,一声轻咳,使他急忙停止。
不再有声息,他又连续运用腕力,缓缓拉动木桩。
突闻一阵轻微脚步声,由远而近。
秦忘我不禁暗喜,以为是萧姣姣她们寻来,估计以三个姑娘的武功,对付一个吕不仙,应该是绰绰有余,但必需是她们能看见,他及杂毛老道在此才行。
情急生智,刚要施展少林狮子吼,猛然又想到,自己赤身祼体,怎能让她们三个大姑娘见到!
脚步声已近在咫尺,错过唯一的求生机会,他只有等着被烈日晒干晒焦了。
秦忘我再也顾不得颜面了,猛然运足真力,一声狂吼,声如石破天惊,震得数丈之内飞沙走石。
他与两丈外,坐在树荫下的吕不仙,突然同时现形!
只听得一群少女发出惊呼,接着是一声厉喝道:“老杂毛哪里走!”
秦忘我闻声暗惊,听出这熟悉的喝声,正是发自天竺魔女段娥!
来的果然是老魔女,带着二十名少女。
她根本不知吕不仙是何人,一见他起身欲逃,不问青红皂白,厉喝声中,一掌已劈去。
吕不仙却知道老魔女来历,那敢跟她斗,掠身飞奔而去。
段娥的一掌,击中那株合抱大树,只听得轰然一声大响,接着“哗啦啦”一声,大挂已拦腰被劈断。
秦忘我双目紧闭,暗呼道:“完了!方脱狼嘴,又入虎口!”
段娥惊走吕不仙,也不去追,回身走过来,见十二名少女正掩口葫芦,不禁冷声斥道:“有什么好笑的,没见过男人吗?不害羞!”
十二名少女忙止往窃笑,噤若寒蝉。
段娥上前定神一看,认出是秦忘我,意外地一怔,诧异道:“咦!你不是那姓秦的小子吗?”
秦忘我愤声道:“士可杀,不可辱。反正你是捡现成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段娥道:“急什么,你又跑不掉的,等我想出怎样处置你,再动手也不迟。但你得先告诉我,你不是跟老鬼在一起,怎会跑到这里来晒太阳?”
秦忘我置之不答,反问道:“你答应他老人家,三日之内交人,又怎会跑来这里?”
段娥道:“尚未找到,我如何交给他!”
秦忘我冷哼一声,道:“可惜等你把人找到,已经见不到他老人家了!”
段娥一怔,怒问道:“怎么?他回天山去了?”
秦忘我道:“不!他老人家回西天了!”
段娥惊道:“你说老鬼他……”
秦忘我恨声道:“他老人家在山中等你消息,不幸遭人暗算,已死于非命!”
段娥全身一震,如遭晴天霹雳,惊怒交加道:“说!是何人下的毒手?”
秦忘我道:“就是方才那杂毛老道!”
段娥一怔,急问道:“那老杂毛是谁?”
秦忘我答道:“痴道吕不仙!”
段娥大为意外道:“是他?那你怎会落在老杂毛手里,任凭他摆布?”
秦忘我愤然道:“我只需告知你。天山寒叟已遭毒手,凶手就是吕不仙,其他的事与你无关,你不必追问!”
段娥沉声道:“好小子,你居然还敢预撞我,不怕被活活晒干烤死?”
秦忘我强自一笑,视死如归道:“反正是难逃一死,怎么死都一样!”
段娥沉思一下,忽道:“如果我让你活呢?”
秦忘我心念一动,道:“那我第一件事,就是找那杂毛老道,为天山寒叟报仇!”
段娥毫不犹豫道:“好!你既有此心,无论你能否做到,为了老鬼,跟你的一场忘年之交,我让你话!”
言毕,立即亲自动手,欲为秦忘我松绑,始发现吕不仙用的是天蚕丝,且打了死结。
想不到吕不仙心狠手辣,根本来打算释开他!
既打不开死结,段娥只得运足真力,将木桩一一连根拔起,再以掌力将之劈碎。
老魔女遂道:“快把衣服穿上,光天化日,成何体统!”
秦忘我窘迫万状,急将丢在一旁的衣衫,匆匆穿上,这才惊觉红毛宝刀不知去向,显然已被吕不仙搜出带走。
他不由惊怒交加道:“该死的老杂毛,只要被我逮着,绝不饶他!”
段娥等他穿妥衣衫,始从容不迫道:“小子,我救了你一命,你打算怎样谢我?”
秦忘我道:“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也饶你两次不死!”
段娥一怔,诧然道:“饶我两次不死?”
秦忘我郑重道:“一次是我答应过天山寒叟,绝不伤害你及千面罗刹,一次是为了现在,你救我一命,这样咱们就扯平了。”
段娥不以为忤,反而纵声大笑道:“好小子,你的口气倒不小,居然饶我两次不死,如此说来,你是有必胜的把握罗?”
秦忘我不亢不卑道:“我说的只是如果以后有机会,万一不是你对手,或我先死在别人手中,那就作罢。”
段娥突然深深一叹,道:“唉!老鬼已死,他那慑心大法,也随之消失,秘笈的最后一章,又不知是否留下,藏于何处,看来我一生最大的心愿,已永远无法使之实现了!”
秦忘我正色道:“老人家的玄阴寒甲功,已是天下无敌,关复何求?”
段娥沉吟一下道:“说的也是,老鬼练成慑心大法,仍然不能长生不死,我又何必……何况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为了练成慑心大法,必须放弃苦练多年的武功,尤其是天下无敌的玄阴寒甲功,想想还真是得不偿失呢!”
秦忘我心想:只要能说服老魔女,等于不战而胜,减除一大强敌的威胁压力,全力对付疯狂杀手,岂不事半功倍,胜算较大。
因而他趁机道:“老人家总算大彻大悟了,天山寒叟若非一心苦练慑心大法,致武功丧失,也不致遭那杂毛老道毒手啊!”
段娥沉思一下,忽道:“唉!不管怎么说,我跟老鬼总是曾经夫妻一场,他既遭人毒手,我岂能不闻不问,置身事外。”
秦忘我急问道:“老人家打算如何?”
段娥置之不理,当机立断,突向十二名少女道:“走!咱们去找那老杂毛!”
秦忘我未及追问,她已带着十二名少女,朝吕不仙逃去的方向,急起直追。
吉人天相,死里逃生,秦忘我又逃过一劫。
但他做梦也意想不到,千钧一发,及时赶来救他的,竟然是那老魔女!
口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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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姣姣、杨瑶及黄小玉,眼见秦忘我发现那陌生少妇,竟然置她们于不顾,径自追去。心中自是大惑不解。
她们那敢怠慢,立即急起直追。
但她们追的人,一个足以轻功名动江湖的黑燕子,一个是天赋异秉,又经天山寒叟指点,以太虚幻影身法,配合轻功的秦忘我。
凭这三个年轻姑娘。自是望尘莫及,哪能追得上他们。
追出未及一里,已然不见他们影踪。
萧姣姣气的直跺脚,怒形于色道:“秦大哥是怎么回事,丢下咱们不管,只顾去追那女人!”
杨瑶代为辩护道:“秦大哥不是这种人,他一定认出那女子,可能是那疯狂杀手一伙的……”
萧姣姣悻然道:“就算是的.也该招呼咱们一起去追啊!”
杨瑶为避免争执,不再开口。
黄小玉却道:“说不定是对方用的诱敌之计,故意让那女子形迹败露,诱使秦大哥去追的呢!”
萧姣姣闻言一惊,怒气顿消,急道;“对!有此可能,咱们快去找他。”
三个少女哪敢耽搁,立即又继续追寻。
但疲于奔命,搜遍附近一带,毫无发现。
黄小玉忽道:“咱们何必辛苦两条腿,将坐骑留在江边不用呢?”
萧姣姣道:“说的也是!”
三个少女急急赶回江边.只见渡江客已愈聚愈多,仍未见对岸的木筏过来载运,无不心急如焚,议论纷纷,几个老粗正在破口大骂。
四乘坐骑仍在江边,幸未被人顺手牵羊偷走。
她们正待上马,突见一个身穿破旧道袍的老道,仓皇直奔江边而来。
萧姣姣一眼认出,老道正是痴道吕不仙!
她不由地一怔,急向她们轻声道:“来的是吕不仙,你们留在这里别走开,我单独去盘问他!”
杨瑶、黄小玉刚微微点头,萧姣姣已向吕不仙迎面走去。
吕不仙认出是她,也暗自一怔,强自一笑道:“嘿嘿!咱们真有缘,又在这里遇上了!”
萧姣姣不动声色道:“道长也要渡江?”
吕不仙道:“是啊!咦,那姓秦的小伙子,怎会把你们丢在江边,跟那女盗去鬼混?”
萧姣姣听得心里霍然一动,急闻道:“道长在哪里见到他们了?”
吕不仙表情逼真道:“大约半个时辰前,贫道经过山边,见他们并肩坐在那里,有说有笑,谈得十分投机……”
萧姣姣怒从心起,急切道:“可否麻烦道长带路,带我去找他们?”
吕不仙故意面有难色道:“这……贫道急于过江……”
萧姣姣道:“渡船尚不见影踪,就请道长帮个忙吧!”
吕不仙沉吟一下,故作勉为其难道:“好吧!”
萧姣姣大喜,回身向留在江边的杨瑶及黄小玉连连招手,示意她们过来。
吕不仙诧异道:“你不是一个人?”
萧姣姣笑道:“那两个姑娘,咱们是同行的。”
吕不仙轻轻“哦?”了一声,不再追问,心里不知在暗算什么鬼主意。
杨瑶、黄小玉,各牵两匹坐骑,急步赶了过来。
秦忘我去追仇燕时,坐骑留在江边,正好让给吕不仙代步。
他腾身上马时,无意间将怀中刀柄露出,被黄小玉一眼瞥见,认出是红毛宝刀!
吕不仙跨上马鞍始察觉,急将刀柄塞进怀里,拉平斜襟掩妥,装作若无其事。
黄小玉极为机伶,也不动青色,心里却暗自怀疑,秦忘我的红毛宝刀,怎会在这老道身上?
三个少女上了马,由吕不仙一马当先带路,领她们去找秦忘我及仇燕。
其实这老道是心犹未死,眼见秦忘我受不住日晒之刑,即将就范,怎知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出来,偏偏又是那惹不起的老魔女。
是以打算把萧姣姣骗至僻静处,将之劫持在手,则可有恃无恐。
没想到另外尚两个少之同行,不禁暗忖道:“也好,有她们三人在手里,更能逼使秦忘我就范!”
偏偏萧姣姣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已明知这老道非善类,且是杀害天山寒叟凶手,又怎会要求他带路,去找秦忘我?
这自然也有她的打算,只是黄小玉及杨瑶,却不明白她的心意,不免惴惴不安。
彼此各怀鬼胎,飞骑驰向山边。
黄小玉按捺不住,快马加鞭,赶至萧姣姣身边,并辔而驰,将上身一侧,凑近她道:“萧姐姐,秦大哥的红毛宝刀,在这老道身上!”说时向前面的吕不仙一指。
萧姣姣暗自一惊,以为秦忘我已遭不测,否则随身携带的红毛宝刀,绝不可能在吕不仙身上。
但她不动声色,微微一点头,轻声道:“去关照杨姑娘,回头看我的眼色,见机行事!”
黄小玉把头一点,放缓奔势,等杨瑶赶上,即将萧姣姣的话转达。
来至山边,吕不仙将马一勒,目兴四扫,故作不解状道:“咦?他们怎么不在了?”
三个少女也将马勒住,萧姣姣策马上前,问道:“道长是在这里见到他们的?”
吕不仙颔首道:“是啊!可能在附近……”
他一翻身下马,三个少女也跟着下了马。
萧姣姣暗向黄小玉一施眼色,示意她们留在原地,然后走近吕不仙,恭然道:“请道长带路。”
吕不仙不怀好意地暗自一笑,手牵坐骑,一对鼠目东张西望,故作搜寻状。
萧姣姣心知这老道,会使隐身之术,不敢掉以轻心,紧随在他身后,突然出手如电,骈指疾点背后“灵台|茓”。
那知吕不仙早有戒备,身形一晃,人已消失无踪。
萧姣姣突袭未逞,情知不妙,立即倒纵两丈,急向后面两个少女招呼道:“老杂毛会隐身之术,赶快以剑护身,防他接近!”
言毕,拔剑挥舞,以防吕不仙近身。
黄小玉、杨瑶那敢怠慢,急将牵着的坐骑放开,掠出丈余,彼此以背相对,挥剑舞动起来,
萧姣姣冰雪聪明,临时思出的“防身之术”,果然奏效,吕不仙虽隐身不见,却也无法逼近她们突袭。
三个少女不知他身在何处,但听得传来一阵口桀口桀怪笑,道:“女娃儿,我牛鼻子一番好意,替你们带路,怎么反而想暗算于我,真是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啊!”
萧姣姣嗤之以鼻道:“哼!你对待天山寒叟,大概也是如此好心吧!”
不知何处又传来老道的笑声道:“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彼此毫无瓜葛……”
萧姣姣突道:“你向他猝下毒手,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吗?”
吕不仙仍未现身,半晌毫无声息,似对萧姣姣突然指出他是凶手,颇感意外。
萧姣姣故意引老道说话,以确定他身在何处,好认准方位,又道:“老杂毛,你大概意想不到吧,天山寒叟并未死!”
吕不仙信以为真,果然惊道:“哦?他没死?”
萧姣姣冷声道:“否则咱们怎会知道,突袭他的是你这老杂毛!”
右方丈许外,传来吕不仙激动声音道:“我不信!被‘八象重手’击中,天下无人能活命……”
萧姣姣听音辨位,认准丈许外方位,突然掠身射去,剑及履及,以家传“七煞剑招”,迅疾无比地连击三剑!
“七煞剑招”乃当年剑帝所创,集天下剑术之最,每一招均无懈可击,无可破解。三招一气呵哎,连剑帝本人也从未用过。
因为,他一招出手,就足以毙敌于剑下,从无一人能生还。
萧姣姣居然连击三剑,势如万壑争流,犹胜雷霆之震!
吕不仙虽未现身,也被她攻了个措手不及,只听一声凄厉怪叫,一道血箭直射,标出数尺。
老道显然已受伤,但因身形未现,不知伤及何处。
萧姣姣心中暗喜,手中剑势一挺,连连又是三招,但却全部刺空,老道已负伤逃走。
黄小玉赶来,见地上血迹,振奋道:“萧姐姐,你刺伤那老杂毛了?”
萧姣姣得意道:“哼!‘七绝剑招’天下无敌,老杂毛若非仗隐身之术,使我形同盲目攻击,他岂止受伤,早已毙命剑下!”
黄小玉急道:“那咱们快追呀!红毛宝刀尚在他身上,而且秦大哥……”
萧姣姣接道:“对!他虽隐身不现,咱们只需顺着地上血迹追去,老杂毛就无可遁形!”
杨瑶也赶过来,朝地上一看,果见血迹一路滴向前,直入一片竹林。
她们将四乘坐骑,集中一处,栓在大树下,来至竹林前,仔细查看地上血迹,心知老道已逃入林内。
萧姣姣根据地上血迹,判断道:“老杂毛受伤不轻,必然损及元气真力,如果不出我所料,不消多久,他就会原形毕露!”
黄小玉诧异道:“萧姐姐,你是说他会现身?”
萧姣姣道:“不错!老杂毛施展的隐身之术,乃是源自南海迷魂法,天下任何一种奇法玄功,皆需藉本身真元精气,运功施为,他既受重创,一旦真元不济,功力消散,隐身之术就将失灵了。”
黄小玉欣喜道:“那咱们就不必冒险入林,等他现了身,再入林去对付他!”
萧姣姣徽徽点头笑道:“我正是这个主意!”
三个少女奇在竹林外,全神贯注林内动静。
果然不出所料,吕不仙被一剑刺中左胁下方,距心脏部位不及两寸,危险已极!
所幸他功力深厚,逃入竹林,急将|茓道自封,止住流血,同时运功调息。
如此一来,,难免顾彼失彼。诚如萧姣姣所料,老道不知不觉中,逐渐真元不济,功力消散,终于无所遁形,现身出来。
萧姣姣首先发难,一声娇叱,挺剑冲入竹林。
吕不仙盘坐林内,距林外四五丈,突见萧姣姣闯入,心知身形已现,霍地跳起身,自怀中抽出红毛宝刀,仗着宝刀在手,有恃无恐,决心负伤全力一搏。
三个少女深知宝刀锋利,可断金斩玉,不敢轻拈其锋。
萧姣姣两手一挥,示意杨瑶与黄小玉散开,从两侧绕向前,以“品”字形将老阁下道圈住。
吕不仙无法施展隐身之术,优势已失,且受伤不轻。惟有仗恃手中红毛宝刀,使三个少女有既忌惮。
只见他满面惊怒,嘿然冷笑道:“你们三个女娃儿,不怕死就试试这把宝刀!”刀一挥,身旁几根长竹,齐齐被削断。
萧姣姣毫无惧容道:“老杂毛,只要你留下宝刀,说出秦大哥何在,本姑娘饶你一死,否则,你纵有宝刀在手,也难敌‘七煞剑招’!”
吕不仙惊道:“你方才用的,就是‘七煞剑招’?”
萧姣姣双眉一挑,面露得意道:“若非那天下无敌的剑招,能伤得了你这老杂毛吗?”
吕不仙不服道:“哼!那是我牛鼻子一时大意,为你为逞,现在你再试试!”
萧姣姣被他一激,哪甘示弱,振声道:“好!”
手中长剑一紧,正待出手攻去,突闻一阵丝竹之声,宛如来自四面八方。
双方均为之一怔,不知这突如其来,动人心弦的乐声,为何使人闻之心神飘然。
吕不仙神情陡变,失声惊呼道:“天竺慑魂魔音!”
三个少女只知道,老魔女的玄阴寒甲功,天下尚无人能破,却不曾听过,慑魂魔音有何惊人之处。
萧姣姣好奇问道:“是天竺魔女?”
吕不仙见她毫不紧张,不由地情急道:“除了她坯会是谁?你们这几个不知死活的女娃儿,再不快逃,就来不及了!”
萧姣姣若无其事道:“咱们怕什么,突袭天山寒叟的是你!”
魔音已愈来愈近,更震人心弦,使他们心神恍惚起来。
吕不仙大惊失色道:“你们不怕就留下,我牛鼻子惹不起她,可要走了!”言毕宝刀连挥,欲待奋力突围。
萧姣姣抡剑发招,又是“七煞剑招”出手,剑锋直取敌喉。
剑势如奔雷驰电,老道虽手握宝刀,也无法封阻,被迫全身暴退,杨瑶、黄小玉双双出剑,分由两侧攻到。及时封住退璐。
吕不仙似已料到这一着,身形急旋,回身挥刀横扫,只听得“铮铮”两声脆响,两个少女手中钢剑,已被宝刀齐齐削断。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杨瑶、黄小玉大吃一惊,花容失色,双双倒窜开去之际,萧姣姣已欺身而上,剑及履及,又是“七煞剑招”。
任凭吕不仙闪避再快,也不及剑帝所创这七招迅疾玄奥,雷霆万钧之势的一剑,直刺右臂,剑锋洞穿而过。
老道一声惨叫,宝刀脱手坠落地上。
他已情急拼命,一咬牙,奋力向前连连疾射,冲出竹林外,狂奔如飞而去,萧姣姣那容他逃走,急起直追。
就在同时,魔音突止,林内恢复一片寂静。
黄小玉上前拾起红毛宝刀,急向杨瑶招呼道:“咱们快去接应萧姐姐!”
杨瑶方才受魔音所惑,心神已有些恍惚,这时才清醒过来,闻言把头一点,偕同黄小玉,双双追出竹林。
第二十九回英豪集会
林外连接山麓、山坡陡峭,似无路可通。
吕不仙不知从何逃走,萧姣姣也不知从何追去。
黄小玉不见萧姣姣形踪,心急如焚,大声叫道:“萧姐姐!萧姐姐……”
声犹未落,一条人影自陡坡上疾掠而下,使她们暗自一惊,急忙双双戒备,准备迎敌。
来人已至面前,定神一看,两个少女不禁喜出望外。原来他竟是秦忘我。
杨瑶惊喜叫道:“秦大哥……”人已迎了上去。
秦忘我发现萧姣姣不在,急问道:“萧姑娘呢?”
黄小玉道:“她,她去追那杂毛老道了……”
秦忘我一眼发现她手上的红毛宝刀,惊诧道:“你们遇上那老杂毛了?”
黄小玉点了点头道:“咱们在江边遇见他,他说在山边见到秦大哥,谁知是骗人的,幸好被我无意发现,这把红毛宝刀藏在他怀里,悄悄告知了萧姐姐。
“一到山边,不见秦大哥,咱们已料到他没安好心,萧姐姐出其不意动手,那知他会隐身之术,一晃眼就不见了!”
秦忘我更觉惊诧道:“你们居然跟他动手,还夺回了红毛宝刀?”
黄小玉将手中半截断剑一扬,强自一笑道:“我可没这个本事,是萧姐姐伤了他的。”
秦忘我急问道:“萧姑娘去追他了?”
黄小玉道:“是啊!我跟杨姐姐追出竹林,已不见了萧姐姐影踪,所以才大声呼叫。秦大哥,你是不是听见呼叫声才找来的?”
秦忘我道:“我是先听见乐器声,循声赶来,后来乐声突止,害我各处寻找,幸好又听见你的呼叫声,总算找到了你们,刚才那乐声……”
黄小玉正色道:“听那杂毛老道说,那是天竺慑魂魔音!”
秦忘我惊道:“哦?老魔女也来了?”
黄小玉道:“咱们没见到人,但杂毛老道好像很怕她,而且那魔音一起,让人听了有些心神恍惚,幸好杂毛老道急于逃走,被萧姐姐趁机一剑刺中,丢下宝刀就逃,魔音才停止。”
秦忘我略一沉吟,断然道:“嗯!老魔女一定也去追那老杂毛了!”
始终保持沉默的杨瑶,这时忽道:“秦大哥,咱们快去找萧姑娘啊!千万不能让她再落到老魔女手里!”
秦忘我道:“对!你们可知道,她从哪个方向去追老杂毛的?”
杨瑶、黄小玉面面相觑,无从回答。
秦忘我眼光一扫,发现地上有血迹,顺着山边远去,当机立断道:“咱们顺着血迹追去!”
三人立即沿着山麓,一路追寻。
黄小玉突然发现,秦忘我两只手腕间,尚绑着天蚕丝,不禁好奇道:“秦大哥,你手上绑的是什么?
秦忘我窘然笑道:“回头再说,先找萧姑娘要紧!”
黄小玉不便再追问,三人沿着山麓,走出数十丈,已绕至竹林外,地上已不见血迹。
举目四望,却是毫无所见。
秦忘我忧形于色道:“红毛宝刀已夺回,又伤了那老杂毛,萧姑娘为何还紧迫不舍呢?”
杨瑶道:“萧姑娘大概见红毛宝刀,在那杂毛老道身上,以为秦大哥遭了不测,或者落在他手中吧!”
秦忘我叹道:“唉!我倒没事,她追那老杂毛,却不知追到哪里去了,岂不反而让咱们为她担心!”
黄小玉提议道:秦大哥,我看咱们只有分头去找他……”
“不!万一走散了更麻烦,你们在此等她,我一个人去找,如果她追不上老杂毛,定然会回来找你们的,但你们千万不可走开,萧姑娘回来了就等我,不见不散。”言毕,不等她们表示意见,人已疾奔而去。
黄小玉急叫道:“秦大哥,把红毛宝刀带着……”
秦忘我早已去远,充耳未闻,转眼已无影无踪。
黄小玉不禁沮然叹道:“唉!要不是等渡船过江,就不会节外生枝,遇上这个麻烦了!”
杨瑶心事重重,若有所思,根本未注意听。
黄小玉又自言自语道:“怪事,杂毛老道连挨两剑,流了那么多血,还能逃得那样快?”
杨瑶仍然充耳未闻,她心里所想的,跟黄小玉完全不是一回事,吕不仙为何能负伤逃走,甚至是死是活,她都漠不关心。唯一令她不安的,是萧姣姣对秦忘我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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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姣姣为了要确知秦忘我下落,紧追不舍,一直追上了山峰。
但她迟了一步,吕不仙失血过多,已不支倒地,被段娥及十二名少女,团团的围住。
萧姣姣曾落在老魔女手中多日,惟均在神智不清状态中,根本毫无记忆。若非秦忘我突然施展“狮子吼”,无意间使她恢复清醒,至今尚可能浑浑噩噩。
是以,她并不知道,天竺魔女段娥的厉害。
她走了上前,向倒在地上的吕不仙一指,道:“这个人是我的!”
段娥瞥了她一眼,冷声道:“哦?那小子把你从我手中劫走,我尚未追究,你居然还敢跑来,跟我争这老杂毛?”
萧姣姣理直气壮道:“分明是我伤了他,一路追来,你这老婆子想捡现成的,还说我跟你争!”
段娥怒斥道:“哼!你不要以为会‘七煞剑招’,就目空一切,纵然剑疯子重生再世,对我老婆子也不敢说半句狂话,你竟敢出言无状,好大的胆子!”
萧姣姣是初生之犊不畏虎,昂然道:“胆子不大,敢在你天竺魔女面前大声说话?”
段娥狂笑一声,道:“好!我倒要看看,剑疯子的七煞剑招,究竟有多厉害,你只要能伤我,或胜我一招半式,这个老杂毛就交给你!”
萧姣姣暗喜,振奋道:“你说话算数?”
段娥沉声道:“我老婆子说话不算数,天下就没有人说话算数了。不过,你若胜不了我或伤我呢?”
萧姣姣微微一怔,不甘示弱道:“老杂毛就由你处置!”
段娥道:“不!那太便宜你了。”
萧姣姣愤声道:“这叫什么话,谁胜,老杂毛就交给谁,是最公平不过的,怎可说我占了便宜?”
段娥咄咄逼人道:“我老婆子说话,向来说一不二,你若不服气,有本事就把老杂毛带走!”
萧姣姣估计眼前情势,如果跟老魔女划出道来,是一对一,以七煞剑招迎战,或可侥幸获胜,否则就必需以寡敌众,毫无胜算。
犹豫之下,她只好让步道:“你说吧!我苦胜不了你,要待怎样?”
段娥道:“我的十二金钗,已损其一,如果你败在我老婆子手下,就得以你补足其数!”
萧姣姣愤声道:“什么?要我跟随你这老魔女?”
段娥笑道:“你若没有胜我把握,现在就可以走,我绝不强留,否则,你既自认能胜我,又何必担心?”
萧姣姣受她一激,哪甘示弱,一口答应道:“好!一言为定!”双手一抱剑,摆出进招架式。
段娥暗运真力,阴寒之气遍布全身,玄阴寒甲功已施展出来。
萧姣姣从未见识过这种罕世神功,自以为七煞剑招天下无敌,尤其吕不仙为她所伤,更信心大增。
只听她娇喝道:“有僭了,看剑!”挺剑就向对方刺去。
段娥不闪不避,使萧皎姣大出意料之外。
哪知这雷霆万钧的一剑攻去,眼看将刺中,却在距离老魔女不足一尺处,突遭一道无形寒气所阴,如同刺中铜墙铁壁,震得她虎口一麻,寒气由剑身直传整条手臂。
萧姣姣大吃一惊,急忙收剑换招,七煞剑招再度出手,攻出凌厉迅疾绝伦的一剑。
结果如出一辙,使萧姣姣心中大骇,娇叱声中,连连攻出两剑,仍然是七煞剑招。
不料老魔女的玄阴寒甲功,根本不畏刀剑,纵然是断金斩玉之利刃,也难以突破,遑论一把普通钢剑。
萧姣姣这两剑,非但未能伤及刈方,甚至元法近身,自己的虎口、手腕反而被震得麻木,整条手臂如置冰窖。
这一惊非同小可,心中一凛,不敢再贸然出手了。
段娥却得意狂笑道:“怎么?七煞剑招只有四招吗?哈哈……”
萧姣姣惊怒交加道:“老婆子,不要得意,本姑娘尚未认输!”
段娥道:“老婆子尚未还手,你七招攻完,如果胜不了我,认不认输呢?”
萧姣姣居然不甘示弱道:“纵然我伤不了你,也得你胜得了我,我才算输!”
段娥又是一声狂笑,道:“好!等你七招攻完,我老婆子就不客气了!”
萧姣姣怒哼一声,突然出手如电,七煞剑招的最后三招,居然一口气攻出。
“唰唰唰”三剑,虽是三招,却如一气呵成,且由三种不同角度,分取对方三个不同部位。
无奈老魔女的玄阴寒甲功,犹如铜墙铁壁,护住全身,使她的三剑难越雷池一步。
萧姣姣方自大惊,剑竟被吸住,抽不回来,同时只觉一股奇寒刺骨之气,经由剑身传进她遍体。
顿时如同坠入冰窖,似乎血液已告冻结!
狂笑声中,段娥右手一扬,掌中发出一道寒气凝成之透明冰柱,形同长矛,突向躺在一旁地上的吕不仙挥去。
只听得一声惨叫,寒芒过处,吕不仙已拦腰被斩为两截,血箭迸射!
萧姣姣原已冻得不支,眼见吕不仙惨死之状,惊得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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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忘我漫山遍野追寻,未能找到萧姣姣,却在山峰上发现吕不仙的尸体,被拦腰斩断!
老道死状惨不忍睹,似非萧姣姣所为。
她跟吕不仙之间,无此深仇大恨,非用“腰斩”之刑,不足泄恨,除非她认定,秦忘我已遭老道毒手!
因而秦忘我判断,下手的不是萧姣姣,而是老魔女。
这是比较合理的想法,因为天山寒叟已丧命,凶手正是吕不仙。老魔女为夫报仇,乃是天经地义之事,无可厚非,只是手段过于残酷毒辣而已。
秦忘我无暇研判,老道究竟丧命何人之手,重要的是找到萧姣姣。
继续寻遍整座山头,及附近数里方圆之内,毫无萧姣姣的影踪,他只好沮然赶回山边竹林前,跟守候的杨瑶及黄小玉会合。
她们一见秦忘我的神情,又看他是独自回来,心知未能找到萧姣姣。
黄小玉迫不及待道:“没找到萧姐姐?”
秦忘我沮然道:“找不到,但我却在山峰上,发现老杂毛的尸体,被拦腰斩断!”
杨瑶惊诧道:“哦?是萧姑娘杀的?”
秦忘我道:“不太可能,萧姑娘去追老杂毛,一定以为我落在他手中,或已遭毒手,如果追上老杂毛,必然是留活口,逼问我的下落,即使以为我已遇害,愤而杀他泄恨,杀了人也该回来啊!”
黄小玉连连点头道:“对对对,秦大哥的判断不错,杂毛老道绝不是萧姐姐杀的。”
杨瑶接道:“那就一定是天竺魔女了!”
秦忘我忧形于色道:“不但老杂毛是她所杀,恐怕萧姑娘也落在了她手中!”
黄小玉一惊,愤声道:“天山寒叟又不是萧姐姐所杀!”
秦忘我道:“你忘了,是我从老魔女手中,把萧姑娘抢救回来的啊!”
杨瑶劝慰道:“秦大哥,不用太着急,据我看,即使萧姑娘落在老魔女手中,也不致有生命危险,否则,当场就跟那老杂毛一起遭了毒手,何必把她带走。”
秦忘我微微点头,仍然忧心忡忡道:“可是,咱们急于去追疯狂杀手,不能耽搁,又不能丢下萧姑娘不管……”
两个少女眉头紧蹙,无从表示意见。
秦忘我又道:“老魔女曾答应天山寒叟,负责使千面罗刹回头……”
黄小玉若有所悟,忽道:“秦大哥,老魔女会不会带萧姐姐,去追千面罗刹?”
秦忘我沉思一下,道:“很难说,因为天山寒叟已死,老魔女不需再实现诺言,况且,即使她要去追千面罗刹,也不必带着萧姑娘,既无意义,反而多个累赘。”
杨瑶忽道:“秦大哥,我有个想法,不知对不对……”
秦忘我急问道:“杨姑娘想到什么?”
杨瑶整理一下思绪,始从容不迫道:“老魔女对慑心大法,如痴如狂,对那秘笈最后一章,志在必得,如今天山寒叟已死,她更急于将之寻获,但不知藏于何处。或许她认为,千面罗刹定然知道,那就一定会去追了……”
秦忘我徽微点头,道:“不错,虽然老魔女曾表示,不愿放弃苦练多年的武功,尤其是那玄阴寒甲功,已对慑心大法不感兴趣,但也可能言不由衷,口是心非!”
杨瑶接下去道:“所以我想到,老魔女如果决心去追千面罗刹,惟恐她执迷不悟,且有那疯狂杀手撑腰,自己可能对付不了他们。
“因而,将萧姑娘带走,乃故意让秦大哥追去,好让你去对付那疯狂杀手!”
既然追寻萧姣姣茫无头绪,经杨瑶这番分析,认为不无可能。
秦忘我只好当机立断,决心去追阻那疯狂杀手。
三人四骑,匆匆赶回江边。
遥见江边的渡江客,愈聚愈众,正争先恐后,抢登靠在岸边的两艘渔船。
可惜他们迟来一步,两艘渔船已满载乘客,离岸驶向江中。
未搭上船的渡江客,尚留下二三十人,聚在那里议论纷纷。
他们走近一听,听出渡江客们所谈论的,乃是两只满载人马的大木筏,在江中遭遇火攻之事。
消息是由下游谷城方面传来。
由于渡江木筏被烧毁,附近渔船得到消息,始赶来临时载运乘客,捞笔意外小财。
秦忘我听出端倪,走向一个看似江湖人物的中年,告个扰道:
“请教兄台,可知那两只木伐上,是些什么样人?”
中年打量他一眼,始道:“听说是批镖师吧!”
秦忘我暗自一怔,追问道:“死伤了多少人?”
中年道:“大概不少吧!没死的在谷城江边上了岸,难怪害大家枯候几个时辰……”
正说之间,遥见又两艘渔船驶来,由远而近。
秦忘我谢了一声,忙回到杨瑶与黄小玉身边,神色凝重道:“江上遭火攻的,不是韩老镖主他们,就是金老镖主那批人!”
黄小玉忧心如焚道:“不知家母……”
杨瑶一旁劝慰道:“黄姑娘不用耽心,白女侠武功甚高,自保绰绰有余。”
桑忘我遥望远去的两艘渔船,轻喟道:“唉!咱们晚来一步,说不定老魔女她们,就是搭乘前面两艘渔船渡江了。”
黄小玉充满信心道:“咱们有马代步,一定能追得上!”
两艘渔船已逐渐靠岸,船家在船头招揽生意,吆喝道:“要渡江的请上船哪,人,马各一两银子……”
有人气愤道:“渡江要收一两银子,这不是趁火打劫!”
船家龇牙裂嘴,露出一排黄板大牙笑道:“您可说错了,趁火打劫的是别人,咱们只不过赚点辛苦钱,要嫌一两银子贵了,您再等上几天,恐怕也没船渡江呢!”
听他这一说,急于渡江之人,立即纷纷争先恐后登船,一一将银子如数照付。
秦忘我一施眼色,双手各牵一匹马,先行上了船。杨瑶及黄小玉各牵自己的坐骑登船,由小伙子付了七两银子。
此刻已近黄昏,江上风浪渐大。
马匹不能进船舱,均由马主牵在船头船尾。
秦忘我轻向她们叮嘱道:“留神些,注意江面上动静,以防对方重施故技!”
杨瑶、黄小玉微微点头,暗自戒备。
汉水江面辽阔,两岸相距数里,渔船速度缓慢,摇晃了将近一个时辰,才逐渐的靠近彼岸。
所幸并未发生意外,船一靠岸,三人立即抢先下船。
这里是谷城,位居水陆交通要冲,人烟稠密,过往商旅更多,形成它的繁华与热闹。
江边赫然两只烧毁大木筏,尚有些人在驻足围观,议论纷纷。
秦忘我未发现金老镖主等人,心知早已离去,急向两个少女道:“咱们先进城去找找看!”
他们急于找的,自然是老魔女与萧姣姣。
进了谷城,只见行人熙攘,热闹异常,但遍寻大街小巷,却未发现任何一个熟悉的面孔。
他们已整日滴水未进,已是人疲马乏,只好找家客栈歇脚,交代伙计代为照料牲口,牵去喂草饮水。
客栈里也在谈论江中木筏被烧之事,但只是茶余饭后的用聊话题,并不关心那些人的死活。
尤其江湖中的恩怨仇杀,打劫镖车等事,时有所闻,已属屡见不鲜。
三人选张桌位坐定,点了几样菜。
邻桌几个江湖人物,正在高谈阔论,对那江中火烧木筏之事,似乎津津乐道,主要话题,则是研判双方是何来路。
其中一人道:“一上岸就急急赶路的那批人,我没看见,但留下料理死者后事的两个人,好像是地鼠门的弟子!”
另一人轻声道:“那对方会不会是,最近惊动江湖的疯狂杀手?”
秦忘我、杨瑶、黄小玉三人闻言,不由齐齐一地怔,彼此交换一下眼色,暗自留神聆听。
要知疯狂杀手为逼出常九,不惜大开杀戒,更扬言将杀尽地鼠门弟子之事,早已惊动江湖,几乎无人不知。
尤其地鼠门弟子,跟江湖人物接触频繁,稍有风吹草动,即迅速传开,更何况是如此惊天动地之大事。
秦忘我在聆听邻桌谈话之际,眼光一扫,无意间发现角落上一桌,一对像是夫妇的中年男女,也在全神贯注聆听。
他们虽是服装朴实无华,却掩不住天生英姿。
那中年男子一身儒服,俨然文士,但双目精光内敛,显然是位内外兼修,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女子布衣钗裙,不施铅华,却丽质天生,虽已届中年,但冰肌玉肤,容光焕发,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且脸上带几分稚气与俏皮。
秦忘我虽只惊鸿一瞥,不便多看他们一眼,竟暗觉那女子似曾相识,但他可以肯定,绝对从未见过她。
而那中年文士,则给他更深刻的印象,仿佛从对方的形貌,隐约可以找到他自己的影子!
中年文士偶一抬眼,正好发现秦忘我,也是暗自微微一怔,但反应并不似他那股强烈,仍在继续聆听那几个江湖人物谈话。
这时其中一人,又道:“那疯狂杀手曾扬言,常九若不出面,将把地鼠门弟子赶尽杀绝,看来很可能是他干的!”
另一人惊诧道:“疯狂杀手真有那么厉害?”
那人道:“据说他不但武功高深莫测,而且最近又得到一件杀人利器,可伤人于十丈之内,断金斩玉,锋利无比,所以地鼠门弟子遇上他,个个身首异处!”
另一人似也有所风闻,急问道:“你说的是不是那银……银什么来着?”
那人接道:“银月飞霜!”
此言一出,角落上那桌的中年男女,不由地一怔,似突遭电击一般。
秦忘我看在眼里,不禁暗诧,正想仔细打量他们一眼,又听邻桌那人道:“江上遭火攻的那批人,居然不甘心,上岸就一路追下去了,真是不知死活!”
另一人叹道:“唉!人家城门失火,咱们是池鱼遭殃,要不是渡江木筏被烧,咱们今晚就可到曲屯集啦!”
那人笑道:“耽搁一天也无所谓,反正不是急事,明日一早就渡江赶路吧!”
突见那对中年男女,起身离座,匆匆结帐而去。
黄小玉背向他们而坐,这时才见到走出门口的女子,不由地一怔,急向秦忘我轻声道:“秦大哥,方才走出去的女子,长得很萧姐姐好像啊!”
秦忘我被她一语提醒,猛然记了起来,难怪觉得那女子面熟,似曾相识,原来确实酷似萧姣姣,甚至连神情都极为神似!
黄小玉见他发愣,又道:“会不会是萧姐姐的双亲?”
秦忘我起身道:“你们等着,我追出去问问!”
等他急急追出客栈外,只见街上行人熙攘,那对中年男女已不知去向。
他犹不死心,追入人潮,眼光各处搜寻,却不见他们影踪。
急向大街两端,及大街小巷追寻一阵,仍然毫无发现,他只好沮然返回客栈。
黄小玉、杨瑶已在吃着,见他一脸失望之情,心知未能追上那对中年男女。
秦忘我径自归坐,不等她们发问,已沮然道:“他们走得好快,一眨眼就不知去向了!”
黄小玉笑道:“也许不是的,只是形貌有点相似而已吧!”
秦忘我却肯定道:“不!一定是的,否则我不会一眼就看出,她的脸好熟……”
杨瑶微微一笑道:“是也没办法,追不上了呀!秦大哥,你整天滴水未进,快吃些菜饭吧,自己身子要紧!”
虽是三言两语,却流露一片深深情意。
秦忘我哪有心情,勉强匆匆吃毕一碗饭,即放下碗筷道:“咱们不能耽搁,今晚得追赶一程。”
杨瑶、黄小玉不便表示异议,结了帐,立即匆匆上路。
这条路径,秦忘我曾走过,心知出谷城数十里,即抵武当山脉,仍需要穿过鄂西山地入川。
据他估计,两只渡江大木筏遭火攻,发生在今晨,疯狂杀手必然亲自坐镇指挥。则事后离去,当在中午之前。
以他们足程判断,此刻应早已进入武当山区。
地鼠门及两家镖局的人马,避火攻伤亡惨重,即使追上疯狂杀手,也绝不敢采取行动。
相反的,对方如果打算赶尽杀绝,消灭紧追不舍的三方面人马,很可能会选择武当山中设下埋伏!
而老魔女带着萧姣姣等人,若果真是赶上前面两艘渔船渡江,未在谷城停留,直接一路追下去,则可能追上金老镖主等人。
可能发生的情况,只有两种,一是疯狂杀手急于进入大巴山,找到当年的赵幽兰,及那数百武林各派高手,根本不理会金老镖主等人,在后紧紧追赶。
一是在山中设下埋伏,来个赶尽杀绝,一劳永逸。
万一是后者,又一场更惨重的伤亡,此刻必已发生!
念及于此,秦忘我顿时心急如焚,急向两个少女招呼一声,快马加鞭,风骋电弛,直朝武当山飞奔而去。
第三十回乖戾向善
初更时分,武当山中人影幢幢,散布在山道两旁。
个个如临大敌,严阵以待。
倏而,遥见一条人影,自前方山道疾奔而来,速度之快,令人叹为观止,几个起落,已到面前。
山道旁立即闪出两人,迎了上前,夜色朦胧下,只见他们是石啸天与金鹏,来人却是郭兆南。
石啸天追不及待问道:“郭兄,前面情况如何?”
郭兆南喘息片刻,始郑重道:“果然不出所料,对方在距此两里外,狭谷入口处设下了埋伏!”
石啸天惊怒交加道:“哼!他们在江上用火攻,意犹未足,真想把咱们赶尽杀绝呢!”
郭兆南神色凝重道:“目前僵在这里,既不能进,又不能退,真成了进退维谷……”
地鼠门伤亡惨重,目前连郭兆南在内,仅五人而已。威远镖局不足十人,人手较多的是大雄镖局,也不过十数人。
如果跟对方硬拼,无异是白白送死。
金老镖主原就不良于行,木筏上马车中箭燃烧,情急自车厢内扑出,虽幸免随车冲入江中,却也摔得不轻。
这时坐在临时做的软轿,由两名壮汉抬过来。
他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道:“咱们别无选择,只有暂留此地,等候韩老镖主他们赶来。”
郭兆南忧形于色道:“对方已经在前面设下埋伏,如果发现咱们趑趄不前,万一采取主动……”
话犹未了,突闻金鹏惊道:“有人来了……”
众人均为之一惊,急向山道前方看去。
果见一条人影,疾奔如飞而来。
来人只有一个,不足为惧,除非他是疯狂杀手!
石啸天急向众人招呼道:“大家留神了!”
众人已如惊弓之鸟,顿时紧张起来。
来人已近,幸而不是疯狂杀手,只是施六如,但众人皆不识,不知他是何许人。
施六如距离三丈外,奔势一收,朗声道:“在下奉使者之命,特来传话,地鼠门掌门常九,要见南七省总瓢把子郭兆南!”
这一着,大出众人意料之外。
郭兆南暗自一怔,不禁犹豫不决起来。
石啸天代为答话道:“常掌门自己为何不来?”
施六如一副孤假虎威之势,盛气凌人道:“嘿嘿!常九身为掌门,岂有降尊纡贵,来此见他之理!”
石啸天未及反驳,郭兆南已挺身而出,昂然道:“好!我去见掌门人!”
施六如冷声道:“那就跟我来吧!”
石啸天急道:“郭兄怎可以身涉险……”
郭兆南强自一笑道:“以目前情势,他们若想将咱们赶尽杀绝,亦非难事,何需独对在下一个人青睐,也许常掌门真要见在下,也未可知。
“既是派人来召唤,纵然是以身涉险,也义无反顾,否则,岂不是让他们,把在下看扁了!”
这番话,说的慷慨激昂,豪气干云,大有视死如归气慨,使石啸天不禁肃然起敬,不便再加劝阻。
金老镖主也为之动容,叮咛道:“郭兄小心为宜!”
郭兆南徽微一点头,豪不迟疑,跟着施六如疾掠而去。
二人一前一后,保持丈许距离,一路疾奔如飞,那消一盏热茶时间,已进入狭谷。
郭兆南不久之前,曾独自前来探谷,发现谷内人影憧憧,设有埋伏,哪知这时进入谷内,却毫无动静,亦不见一个人影。
施六如收住奔势,放缓脚步,带着郭兆南,走至一片密林前,止步站定,恭声道:“回禀使者,郭兆南带到!”
密林内毫无动静,倏而,郭兆南方自暗诧,突见林内走出一人,果然正是地鼠门掌门人常九!
郭兆南急欲上前施礼,却被施六如伸手拦住。
只听常九弱声道:“兆南,你就站在那里说话。”
郭兆南闻言,不便向施六如发作,执礼甚恭道:“是!掌门人有何指示?”
常九形容憔悴,神情沮丧,有气无力道:“唉!我常九无德无能,枉居地鼠门掌门之位,未能承先人残骨剩馥,使之发扬光大,反而落得如今名存实亡,也许是天意吧!”
郭兆南义愤暗啕道:“此乃拜那疯狂杀手所赐!”
常九深深一叹道:“兆南,不必怨天尤人,咱们只能怪自己不争气,地鼠门若人才辈出,早已跻身武林名门大派,何至落得今日,犹如丧家之犬!”
郭兆南愧疚道:“兆南忝为南七省总瓢把子,未克善尽斯职,力争上游,实愧对掌门人……”
常九接道:“这不怪你,只怪我领导无方,不过,否极泰来,或许地鼠门经此劫难,始能因祸得福,重新光大门楣,在江湖中获得一席之地啊!”
郭兆南悲愤道:“掌门人大概尚不知道,兆南此番赶来洛阳,召集数十弟子抢救掌门人,伤亡惨重,日前由老河口渡江,复遭火攻,几至全军覆没,如今连兆南在内,生还者仅数人而已!”
常九似无动于衷,轻喟一声道:“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往者已巳,来者可追,留得青山在,那怕没柴烧,只要咱们顺应天命,把握时机,还怕不能重振地鼠门吗?”
郭兆南闻言一怔,惊诧道:“掌门人此话何意?”
常九这才言归正传道:“兆南,我要你来,正是要告诉你,复仇使者已同意此番入川,若能一切顺利,不但助我重振地鼠门,且一旦他能统御天下武体,九大门派即归属地鼠门之下!”
郭兆南大感意外,惊道:“掌门人竟然见利忘义,自甘卖身求荣?”
常九断然道:“如此良机,可遇而不可求,有何不可!”
郭兆南大义凛然道:“难道掌门人不怕,为天下人所不齿?”
常九不以为然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如此能使地鼠门发扬光大,跻身武林名门大派,岂不比灭门为强!”
郭兆南愤声道:“掌门人之意,恕兆南难以苟同!”
常九突然脸色一沉,怒斥道:“你敢抗命?”
郭兆南道:“兆南不敢,但掌门人……”
常九怒形于色道:“不必多说,我以地鼠门十八代掌门人身份,命你回去说服他们,即返洛阳,不得再追踪,否则格杀毋论!”
郭兆南面有难色道:“这……”
常九断然道:“我的主意已定,绝不更改,你可以走了!”言毕,径自回身向林内走去。
郭兆南急道:“掌门人……”
施六如冷声道:“朋友,你再不走,就走不了啦!”
郭兆南眼见常九已走入林内,不禁怒哼一声,愤然转身疾掠而去。
进入林内的常九,揭下脸上人皮面具,赫然竟是千面罗刹巫凤!
真正的常九,却被两名壮汉,一左一右架扶着。
站在一旁的,正是那蓝袍中年人!
巫凤得意问道:“使者,我表演的如何?”
蓝袍中年敞声笑道:“微妙微肖不愧是千面罗刹,果然是名不虚传!哈哈……”
巫凤走向常九面前,冷声道:“常九,这一来,你已一世英名,毁于一旦,总该死心塌地了吧?”
常九咬牙切齿,恨声道:“你们太卑鄙了!”
巫凤狞笑道:“这算不了什么,等他回去,把话转告其他人之后,咱们还有好戏在后头呢!”
常九惊怒交加道:“你们还有什么花招?”
蓝袍中年走近道:“告诉你也无妨,除非你说出赵幽兰,在大巴山中的确实地点,并且亲自带路,否则,回头我就亲自出马,以银月飞霜大开杀戒,只留几个活口,让他们将你已投靠我的消息,传遍整个江湖!哈哈……”
一阵狂笑,使得常九心惊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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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兆南安然无恙回来,众人始如释重负。
但他带回的消息,却使群情激愤!
石啸天更是义愤膺胸,道:“常九原来是如此无耻之徒,郭兄与地鼠门弟子,为他冒生命之险,落得几至伤亡殆尽,实在太不值得!”
郭兆南沮然无语,若有所思。
金鹏趁机道:“二位前辈,常九既已卖身求荣,投靠疯狂杀手,咱们犯不着再为此事强出头……”
石啸天接道:“金世兄之意,是说咱们就此退出?”
金鹏强自一笑道:“石前辈,不是晚辈说句泄气的话,以咱们目前的人手,能跟对方一争长短吗?”
石啸天为之愕然,期期艾艾道:“这……这叫在下如何说呢……”
金老镖主忽道:“石兄,咱们就事论事,老夫此番由金陵赶来,实有心助韩老镖主等一臂之力,郭兄身为地鼠门中人,为营救其掌门人常九,不惜牺牲,亦为理所当然,惟有石兄方面,纯属仗义相助,原可不必淌此浑水。
“但如今强敌当前,咱们三方面均伤亡惨重,进退维谷。韩老镖主他们反而不见影踪,如果咱们强出头,岂不成了越俎代疱,喧宾夺主!”
石啸天沉吟一下,道:“以在下看,他们定然是由秦岭山路追敌,如果一路未发现敌踪,必知追错了路,因而有两种可能,一是从均县渡江,抄捷径直入武当山。一是仍由秦岭山路加速前进,由岚皋或岚河口入川,在大巴山守株待免。”
金老镖主颔首道:“石兄所见极是,老夫正是想到这两种情况,所以认为留此按兵不动为宜,如果诚如石兄所料,他们抄捷径入武当山,就会赶来跟咱们会合。
“否则,他们若先赶往大巴山,在那里严阵以待,则等对方不见咱们有所动静,继续前进后,咱们再尾随而行,届时使对方背腹受敌,岂不较眼前以卵击石为强?”
原有意孤注一掷的郭兆南,听了他这番话,也不便表示异议了。
但他提议道:“方才常九之意,是要逼咱们即返洛阳,为了使对方以为咱们已知难而退,不如向后撤退数里,金老镖主认为如何?”
金老镖主正中下怀,颔首道:“对!咱们不撤退,对方就不会继续前进!”
目前以石啸天的人手较多,他一声令下,众人正待撤退,突然一声长啸划空而至。
众人暗自一惊。相颐愕然之际,一条人影疾掠而来,赫然竟是那蓝袍中年,令人闻名丧胆的疯狂杀手!
石啸天、郭兆南双双挺身上前,各自亮出兵刃,一刀一剑,严阵以待。
金鹏则挥众聚拢,散布在金老镖主四周。
蓝袍中年身形一敛,狂笑道:“江中火攻,已是略加警告,要你们明哲保身,知难而退,偏偏你们不知死活,一直紧追不舍,那就怪不得我要赶尽杀绝了!哈哈……”
郭兆南惊怒交加,力持镇定道:“郭某已遵照常掌门之命,准备撤离武当……”
蓝袍中年沉声接道:“常九改变主意了,怕你们将他的事传扬开去,所以决心不留活口!”
左手一探,银月飞霜霍地亮出。
乍见这杀人利器,众人无不久惊失色,纷纷退后。
郭兆南急向众人大声招呼道:“大家散开!”
蓝袍中年嘿然冷笑声中,寒芒乍闪,银月飞霜已疾飞而出。
他右臂虽废,左手照样运用自如,毫无不便。
银月飞霜疾射七八丈外,寒芒呼啸过处,只听得两声惨叫,凄厉绝伦,血箭进射数尺,大雄镖局两然镖师首当其冲,立时身首异处!
众人惊得魂飞天外,目瞪口呆。
石啸天狂喝一声,抡刀直向蓝袍中年扑去,已然奋不顾身。
郭兆南哪敢怠慢,他是左手已残,右手握剑,配合石啸天向对方攻去。
银月飞霜削落两颗人头,立即折向飞旋,带着划空呼啸之声,向一刀一剑横扫而至。
石啸天挥刀上拨,郭兆南抡剑直挑,只听得“叮”“当”两声金铁交鸣,一刀一剑竟齐齐被削断。
银月飞霜余势犹猛,又折回旋转飞射,直取石啸天与郭兆南头部,惊得二人魂飞天外,双双暴退两丈开外,始堪堪避过,吓出一身冷汗。
就在同时,地鼠门四弟子,大雄镖局十余镖师,分从山道两侧一拥而上,以扇形攻势,直扑蓝袍中年。
银月飞霜划出一片寒芒,带着呼啸之声,看似流星急坠,划过夜空。
杀人利器再度发威,寒芒过处,只听得连声惨叫,又是几颗人头落地!
石啸天惊叫道:“快退……”
“退”字甫出口,寒芒已划空而至,飞射眼前。
这位身经百战的镖主,生平所遇强敌不少,也曾有过生死相搏的惊险时刻,但从未有像此刻的惊骇,张惶失措。
直到银月飞霜已射至面前,才仓促以半截断刀迎去。
来势凌厉迅疾无比,且是断金斩玉的杀人利器,这把断刃岂能抵挡,更何况出手已慢,使他连螳臂挡车的机会都丧失。
寒芒已至,石啸天急将头一偏,未及倒窜,已被削去半个脑袋,血箭迸射,倒地不起了!
郭兆南距离不及一丈,眼见石啸天惨遭毒手,胆魂俱裂,一咬牙,紧握半截断剑,奋起全力扑去,决心以命一搏。
因他看准这是一闪即逝的良机,对方银月飞霜尚在飞旋于数丈之外,且右臂已断,这时全力攻去,蓝袍中年等于手中无兵刃,又不可能发掌拒敌。
失去这割敌之机,今夜就绝无生望,郭兆南哪能不趁机孤注一掷。
哪知蓝袍中年动作更快,手中天蚕丝索一带,银月飞霜迅速飞回,直射郭兆南背心。
郭兆南已情急拼命,根本不加理会,断剑仍然向前刺去。以他毕彺功力所聚,运贯剑身,一招“流星赶月”猛剌对方心窝。
蓝袍中年急将身形一闪,断剑刺偏,贯穿他的右袖,“丝”地一声,袍袖撕去一大片,袍袖内却是空空荡荡。
原来他的整条右臂已断!
由于他一闪身,手中天蚕丝索牵动短剑,方向也跟着一偏,失去准头,银月飞霜划过郭兆南左肩,划出一道血槽,顿时血流如注。
这不过是电光石火的一瞬,郭兆南用力过猛,收势不及,自蓝袍中年身旁跌冲而过,全身扑倒地上。
蓝袍中年左手一扬,短剑已飞回手中,正待猝下毒手,突闻魔音大作,来自四面八方。
金老镖主这方面的人,被对方银月飞霜一出手,就连毙七八人,此刻郭兆南与石啸天,又是一伤一亡,剩下的不足二十人。
他们不仅从末见识过慑魄魔音,甚至不知天竺魔女是何许人,是以突闻这震人心弦,不知来自何方的笙竹妙音,反而不如蓝袍中年那般震惊。
巫凤受蓝袍中年怂恿,不惜背叛段娥,将常九与杏花劫持而去。如今被老魔女追来,焉能不吃惊。
他再也顾不得杀人,仓皇疾掠而去。
金鹏哪敢去迫,急向郭兆南冲去,将他从地上扶起,惊问道:“郭前辈,你伤得重吗?”
郭兆南顾不得自己的伤势,也无暇查看,急向倒地不起的石啸天冲去,蹲下一看。这位老镖主早已毙命!
魔音由远而近,突然停止。
众人正被魔音所侵,神智逐渐迷乱,恍恍惚惚,魔音一止,始如梦初醒。
夜色朦咙下,只见从四面八方,出现了段娥及萧姣姣,带着各抱不同乐器的十二名少女。
金鹏一眼认出萧姣姣,惊喜呼道:“萧姑娘……”
不料萧姣姣竟相应不理,对他视若陌路。
段娥却眼光一扫,自言自语道:“怪哉!方才分明在这里,怎么一晃眼就不见了?”
绿衣小婢趋前道:“他听到慑魂魔音,知道你老人家来了,早就吓跑了。”
段娥冷声道:“我就是让他知道我来了!”
坐在软轿上的金老镖主,惊魂甫定,振声道:“请问可是天竺魔女?”
段娥不屑地冷哼一声,犹未发作,绿衣小婢又冲至金老镖主面前,手向他一指,娇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直呼她老人家讳号!”
守护在侧的董或,挺身上前,提着只剩下单只的流星锤.怒遁:“小丫头,对老镖主说话有点分寸!”
绿衣小婢眼皮一翻,状至不屑道:“你算什么东西?站一边凉快去!”
董或怒从心起,正待发作,金老镖主已喝阻道:“董或!不许无礼!”
绿衣小婢得理不浇人,又朝他眼皮一翻道:“我说你不算个东西嘛,挨骂了吧!”
董或气得脸红脖子粗,但敢怒而不敢言。
绿衣小婢稚气未脱,向他扮个鬼脸,始转向金老镖主道:“方才在这里乱杀人的,可是大家称他疯狂杀手之人?”
金老镖主道:“正是他!”
段娥闻言即道:“小翠,问问他们,那厮可是藏在附近?”老魇女自视极高,不愿直接问话。
不需绿衣小婢传话,金老镖主已振声道:“他们就在前面约两里处,藏身密林之中。”
段娥一声“走”带着萧姣姣及十二名少女,即朝朝出路疾掠而去。
金鹏这才向郭兆南道:“奇怪?萧姑娘怎会跟那老魔女在一起?”
郭兆南也觉诧异道:“她好像不认识咱们?”
金老镖主沉吟一下,若有所悟道:“唔……可能她已被魔音所惑,神智迷失,身不由己了啊!”
郭兆南微微含首道:“有此可能……金兄,石兄已惨遭毒手,咱们又损失将近十人,如何是好?”
金老镖主神色凝重道:“这个浑水是不能再淌了,到此为止,咱们把死者就地埋了,就此回头吧!”
郭兆南已毫无雄心壮志,沮然道:“也只好如此了!”
正当众人齐动手,掘地掩埋尸体之际,突闻一阵急促蹄声,由远而近。
郭兆南等凡急向来路看去,夜色朦陇下,只见三人四骑,风骋电驰而来,一马当先的少年,正是秦忘我,后面紧随着杨瑶及黄小玉。
金鹏喜出望外,急步迎上前,他心目中只有杨瑶,振奋招呼道:“瑶妹……”
但杨瑶反应冷淡,未加理会,竟跟萧姣姣一样,对他视同陌路。
秦忘我将马一勒,翻身下马,眼见遍地尸体,不禁惊问道:“你们遇上那疯狂杀手了?”
郭兆南趋前道:“秦少侠早来一步,就撞上他了!”
秦忘我急道:“他走了?”
郭兆南微微颔首道:“刚被天竺魔女惊走……”
秦忘我惊喜交加,急切追问道:“可曾见到萧姑娘?”
郭兆南道:“萧姑娘跟天竺魔女在一起,但很奇怪,她竟好像不认识咱们。”
秦忘我惊诧道:“哦?她们人呢?”
郭兆南向山路前方一指,道:“她们大概去追那疯狂杀手了。”
秦忘我急回身道:“杨姑娘、黄姑娘,你们在此稍后,在下去追她们!”言毕,跃身上马,飞奔而去。
两个少女尚未下马,互相一施眼色,急起直追。
金鹏欲阻不及,急叫道:“瑶妹!你不可……”
杨瑶充耳不闻,快马加鞭,风骋电驰奔去。
金鹏哪敢怠慢,跃上秦忘我留下的坐骑,也急起直追,使金老镖主不及喝阻。
口口
口口
口口
段娥带着萧姣姣,及十二名少女,一路追出两里,毫无所见。
山路旁果有一片密林,位置正在狭谷口右方,相距不过十余丈,但放眼看去,未见任何动静。
段娥艺高胆大,仗恃玄阴寒甲功天下无敌,可不管什么“遇林莫追”的大忌,同时更相信,巫凤绝不敢向她施以暗算。
更何况,任何暗算也伤不了她!
正待入林搜索,突闻后方响起一阵急促蹄声。
老魔女冷冷一哼,暗忖道:是那个不怕死的,居然敢追来!
回身一看,只见秦忘我飞骑而至,来到了面前。
小伙子一眼发现萧姣姣,急将马一勒,人尚未下马,已急呼道:“萧姑娘……”
哪知萧姣姣反应冷漠,跟对待金鹏一样,来了个相应不理,视若陌路!
秦忘我翻身下马,放手撒开缰索,急步趋前,却被绿衣小婢拦阻道:“没看见吗?人家萧姑娘不要理你!”
小伙子一怔,怒斥道:“没你的事!”
绿衣小婢却有恃无恐,眼皮一翻道:“谁说没我的事?段婆婆交代,要我好好照顾萧姑娘,谁敢欺侮她,我就对谁不客气!”
秦忘我见她对萧姣姣既无恶意,不便发作,只好强自一笑道:“在下怎会欺侮萧姑娘,只不过要跟她说几句话罢了。”
绿衣小婢道:“那就说吧!”
在眼前这种情势之下,小伙子反而愣住了,不知该从何说起。
段娥是站在林前,如同置身事外,不闻不问,冷眼看着他们。
萧姣姣则是脸上毫无表情,正如被秦忘我以狮子吼惊醒前一样,仿佛神智不清,但不同的是,两眼并非迟滞无神,而是泪光闪动。
这时又响起一阵急促蹄声,但到了谷口外,却倏然而止,并未闯入谷内。
杨瑶、黄小玉已见到谷内情景,不敢贸然闯入,勒马在谷口外静观事态发展。
金鹏也赶来,目睹谷内情势,暗自惊诧不已。
秦忘我终于开了口,关切道:“萧姑娘,你是否被段老前辈所胁迫?”
萧姣姣黯然无语,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秦忘我诧然道:“那你怎会跟她们在一起?”
萧姣姣也终于开口,激动道:“我自愿的!”
秦忘我一怔,断然道:“绝不可能!”
萧姣姣道:“为什么不可能!我跟她老人家约定,如果我以七煞剑招胜她,就将那老杂毛交给我,否则我就得跟她走,结果我输了,不该守信吗?”
秦忘我振声道:“你追那老杂毛,是以为我遭他毒手,或落在他手中,既然是为了我,我绝不让你跟她走!”
萧姣姣凄然苦笑道:“可惜太迟了……”
秦忘我断然道:“不!不迟。我既然赶来,除非她能置我于死地,否则就休想把你带走!”
突闻段娥一阵狂笑,道:“小娃儿,你的口气倒不小,想必也要跟我老婆子较量一下?”
秦忘我毫不犹豫道:“在下曾经许诺,饶你两次不死,如果侥幸胜了你,只需还萧姑娘自由之身……”
段娥笑问道:“如果你胜不了我呢?”
秦忘我道:“任凭处置,死而无憾!”
段娥又笑了笑,忽问道:“小娃儿,你是为了那女娃儿,不惜以命相搏,甚至心甘情愿为她而死?”
秦忘我暗自瞥了萧姣姣一眼,见她已潸然泪下,不禁豪气干云道:“她能为我不惜失去自由之身,我有何不可!”
段娥敞声大笑道:“好!好!我老婆子决心成全你这小娃儿!”
秦忘我道:“老人家接受在下的挑战了?”
段娥微微颔首道:“嗯!我接受,但你如果胜不了我,我不想置你于死地,必须接受我的条件!”
秦忘我直觉道:“也跟你走?”
段娥摇头笑道:“我身边都是年轻姑娘,你虽只是个小娃儿,总是男子,带着你,我还不放心呢!”
秦忘我脸上一红,窘迫道:“哪是什么条件?”
段娥又笑道:“谷口外有人,此事不足为外人道,你走过来。”
秦忘我不知老魔女,故弄什么玄虚,但此刻已无暇思索,更顾不得对方有诈,只有暗自戒备,走了过去。
段娥等他走近,始附耳轻声说出她的条件。
只见秦忘我意外地一怔、向萧姣姣瞥了一眼,又回头望向谷口外,似乎左右为难,使他犹豫不决起来。
段娥见他拿不定主意,不禁愤声道:“如果你不接受这个条件,我决不勉强,但我可以告诉你,纵然你能侥幸获胜,那女娃儿还是会自愿跟我走的!”
秦忘我沉思一下,当机立断道:“好!我接受!”
段娥哈哈一笑,忽道:“好!女娃儿交给你了!”
秦忘我惊诧道:“胜负尚未分……”
段娥道:“你绝对胜不了我的,所以不需交手,胜负已分,你得遵守诺言,接受我的条件!”
秦忘我恍然大悟道:“原来老人家是……”
段娥接道:“你知道就好,咱们心照不宣吧!”
秦忘我忙双手一抱拳,恭然道:“多谢老人家成全!”
段娥又是哈哈一笑,转向萧姣姣道:“女娃儿,你已恢复自由之身,不必愁眉苦睑跟着我老婆子了,跟他去吧!”
不料萧姣姣却乖戾道:“不!晚辈愿跟老人家回天竺!”
秦忘我大感意外,惊诧道:“萧姑娘!你……”
萧姣姣似执意甚坚,冲向段娥面前,双膝一屈,跪了下去,热泪盈眶道:“请老人家带晚辈走……”
段娥脸色一沉,斥道:“你这女娃儿,竟敢辜负我老婆子一番苦心!”
萧姣姣凄然道:“老人家虽有成全之心,但……”
段娥正色道:“我老婆子心意已决,为老鬼了却最后一桩心愿,即返天竺,从此不涉中原,你跟我去干什么?简直胡闹!”
萧姣姣情不自禁,泪如雨下道:“晚辈自愿永留天竺……”
段娥道:“我明白了,你是担心我老婆子一走,那小娃儿言而无信?你放心,我虽决心此番重返天竺,永不再来中原,但如果他敢反悔,我老婆子就为你再来一趟,绝不轻易的饶他!”
段娥突向秦忘我厉声道:“小娃儿,你自己告诉她,方才答应我老婆子的事,是否诚心诚意,绝不反悔?”
秦忘我不假思索道:“只要萧姑娘不嫌弃,在下绝对言而有信!”
段娥笑道:“好了!我老婆子尚有要事待办,不能耽搁,小娃儿,人交给你啦!哈哈……”
狂笑声中,老魔女一挥手,领着十二名少女,闯入了密林。
萧姣姣起身欲追,呼道:“段婆婆!段……”
秦忘我劝阻道:“萧姑娘,由她去吧!咱们也有要事待办啊!”
萧姣姣一时窘迫万状,虽止住泣声,却哑口无言。
谷口外的两女一男,见老魔女一走,立即策马入谷,赶到他们身边,翻身下马。
黄小玉惊喜交加,却禁不住惊诧道:“这是怎么回事,老魔女居然放了萧姐姐?”
秦忘我轻喟道:“人不可貌相,其实她老人家心地并不太坏……”
黄小玉零觉惊诧道:“哦?秦大哥,方才你好像答应了老魔女什么条件,她才突然决定放了萧姐姐的,你答应了她什么?”
秦忘我瞥了萧姣姣一眼,一时无从回答。
杨瑶察言观色,心里已有几分猜到,不禁黯然神伤。
口口
口口
口口
时值深夜,山谷里突然静寂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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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男三女均默默无言,各怀心事。
秦忘我忽道:“萧姑娘,在下已答应段老前辈……”
话犹未了,萧姣姣突然身形一掠,向山峰疾奔而去。
秦忘我欲阻不及,急叫道:“萧姑娘……”
萧姣姣充耳不闻,狂奔如飞,流矢般直射山峰。
秦忘我哪敢怠慢,急起直追。
杨瑶看在眼里,一阵莫名的心酸,使她一咬银牙,愤然跃身上马,朝谷外飞驰而去。
金鹏大叫一声:“瑶妹……”也飞身上马,急起直追。
黄小玉见状,不禁莫名其妙。怔怔地在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姣姣奔上山峰,秦忘我随后追来。
她听见奔近的声音,猛然回身,激动道:“秦大哥,段婆婆逼你接受的条件,绝不是出自我的意思,你不必遵守……”
秦忘我收住奔势,缓步趋前道:“只要你回心转意,不跟她去天竺,我愿意接受这个条件!”
萧姣姣深深一叹,泪光闪动道:“其实段婆婆没有真正了解我的心意,我决心跟她去天竺,是为了……”话到嘴边,突然欲言又止起来。
秦忘我追问道:“究竟为了什么?”
萧姣姣又叹了口气,垂首无语,像是无限委屈,又似充满娇嗔,更怀疑眼前这小伙子,是故意逼她表明心迹。
她虽一向任性,任何事都毫无忌惮,偏偏这事却说不出口。
秦忘我猛然若有所悟,诧然道:“我明白了,你是在逃避!”
逃避什么?
萧姣姣自己心里明白,而且被秦忘我一语道破,使她情不自禁的,热泪夺眶而出。
她确实是在逃避,逃避她自己!
因为她无法面对现实,眼看秦忘我与杨瑶,由于生死与共,朝夕相处,彼此已萌生关怀与爱慕之意。
更在不知不觉中,自然的流露出来。
萧姣姣是旁观者清,看在眼里,自然不能无动于衷,既然无法置身事外,又不便介入,唯一的选择,只有眼不见为净。
是以,她主动要求,跟随段娥回天竺。
哪知老魔女了生偏激乖戾,却在获知天山寒叟死讯后,突然心灰意冷,甚至决心放弃慑心大法。
最后的心愿,就是念在夫妻一场之情,为天山寒叟亲刃吕不仙,并且为他劝巫凤回头,第一件,她已经做到了。
但是,当她发现萧姣姣,终日愁眉不展,心有千千结,追问出原因后,老魔女突然产生一个意念,决心助这情窦初开的少女,寻回欢笑与幸福。
当年她自己即是因妒生恨,愤而远走天竺,蹉跎数十年岁月。纵然武功有成,却是以无数空虚寂寞、心醉、泪水与叹息所换得。
她不忍这痴情的少女,也步她的后尘,曾语重心长地劝过萧姣姣,既然深爱秦忘我,就应全力争取,而不是逃避。
否则,结果会像她一样,落得抱憾终身!
是以当秦忘我追来时,老魔女灵机一动,趁机提出条件,逼小伙子答应萧姣姣。否则,绝不放人。
秦忘我既无必胜的把握,为了救回萧姣姣,当时只有接受,别无选择。
但萧姣姣却看出,秦忘我是迫不得已,并非心甘情愿,她所需要的爱与关怀,不是以这种方式得来。
因此,段娥的一番苦心,反而造成了她自尊心的莫大伤害,使她心理上更无法平衡。
既被秦忘我一语道破心事,她索性坦然道:“不错,我是在逃避,希望走的愈远愈好,永远不要再见到你!”
秦忘我惊诧道:“你是不愿见到我?”
萧姣姣执戾道:“所有人我都不想再见到!”
秦忘我道:“包括令尊和令堂?”
萧姣姣暗自一怔,呐呐道:“他们……”
秦忘我正色道:“今晚在谷城,咱们遇见两个人,一男一女……”
正说之间,突闻远处传来一阵喊杀之声,将他的话头打断。
萧姣姣也急向远处看去,遥见数里之外,一条狭隘山沟中人影幢幢,正在展开激烈的厮杀。
她不禁失声叫道:“是段婆婆她们!”
秦忘我立即想到,老魔女遇上了疯狂杀手,或者是韩伯虎等人,急道:“萧姑娘,咱们快去看看!”
萧蛟姣一点头,二人立展轻功,由山峰疾掠而下,急朝山沟赶去。
山沟在一片密林之后,不但极为隐蔽,且乱石遍布,崎岖难行,看似无路可通。
但段蛾带着十二名少女,冲入密林,遍搜不见一个人影,却无意间发现林后一条密径,与山沟相通。
老魔女仗艺高胆大,追入山沟,只见巫凤与蓝袍中年,并肩垂手而立,似在等着向她负荆请罪。
巫凤未等她走近,已双膝一屈,跪在地上。
挟怒而来的段娥,见了这般情景,怒气顿消,微微一叹道:“凤儿,你可知道,老鬼已死于非命?”
巫凤惊愕地“哦?”了一声,又垂首不语。除了意外,并无丝毫悲恸之情。
段娥不禁感叹道:“老鬼当年虽愧对于我,但一死百了,我还跟他算什么旧帐,只可叹他在尽毕生心血,练成慑心大法,结果仍不免一死,而且丧命在一个不值一提的老杂毛手中!”
巫凤仍然垂首无语,似在低泣。
段娥又道:“我已决心放弃慑心大法,即返天竺,从此不涉中土,但我曾答应老鬼,要为他做最后一件事,就是劝你回头,不再卷入江湖是非之争。
“只要你答应我,将老鬼遗体护送回天山,永不涉足江湖,过去的一切,我绝不追究,一笔勾销!”
她所说的,自是指巫凤与蓝袍中年,突然背叛,劫走常九与杏花之事。
巫凤缓缓抬起头,愧疚道:“承老人家宽宏大量,不予追究,但晚辈……”
段娥倏地睑色一沉,冷声道:“怎么?你不愿意?”
巫凤故作为难道:“晚辈……”
说时迟,那时快,段娥正聚精会神,要听巫凤说出不得已苦衷,冷不防她霍地起身疾扑,双手齐发,八柄柳叶飞刀电射而出。
段娥做梦也未料到,他们竟敢对她猝下毒手,以致未作戒备,此刻要待施展玄阴寒甲功,哪还来得及。
所幸老魔女武功深厚,临危不乱,急将全身暴退三丈,同时双掌齐发。两道狂风怒卷,竟将数十道寒芒及八柄飞刀,悉数反震回去。
巫凤、蓝袍中年欲避不及,只听得两声惨叫,双双仰面栽倒,一个被自己发出的数十道寒芒,射满全身。
一个则身中八柄飞刀,倒地不起。
段娥惊怒交加,双足一蹬,张臂向前扑去。
就在这时,山沟两旁窜出二三十人,一拥而上,个个奋不顾身,全力向老魔女攻来,顿时喊杀震天。
十二名少女未得段娥下令,均留在数丈外,不敢贸然出手,按兵未动。
只见老魔女凶性大发,施展玄阴寒甲功,双掌发出两股阴寒之气,凝聚成两支无坚不摧的长矛,暴长丈余。
连声惨叫,血光如雨洒,头颅与腿臂齐飞,已有十余人倒地不起,当场毙命。
突闻轰然一声爆响,刹时山摇地动。山洪爆发,一股激流如万马奔腾,自山间涌入山沟。
段娥见状大惊,疾喝道:“快退!”
掉头带着十二名少女,急向密林退避。
对方未被杀的十几人,纷纷四散逃命,几个走避不及的,即被山洪冲走。
秦忘我偕萧姣姣赶来,被山沟中暴涨的洪水所阻,无法越过,眼见段娥及十二名少女,已退入密林,始松了口气。
抬眼一看,发现山洪来自山间斜峰,与山沟毫不相连,必是对方选择适当地点,以强烈炸药,爆开山石,引水冲入山沟,形成一股山洪。
毫无疑问,能利用天然地势阻敌,且心狠手辣之人,只有那疯狂杀手。
就在这时,又突见火光冲天,密林竟然大火熊熊,狂炽燃烧起来。
好个毒辣的疯狂杀手!
居然以水火交攻,显然决心要置段娥及十二名少女于死地!
眼见火势一发不可收抬,却未见段娥等自密林逃出,萧姣姣不由地大声惊呼道:“段婆婆!快逃出来……”
但她的呼声,被山洪及火势淹没,并未传入密林。
山沟突然之间,变成一条小河,洪水滚滚,横阻于他们面前,密林则为山风助长火势,正延烧极为快速。
片刻闻,已成为一片火海。
火势由密林前方燃起,退路完全封死,形成水火交攻,无路可以逃出,Сhā翅难飞。
萧姣姣无能为力,急得失声痛泣起来。
突见一条绿影,自火林中冲出,衣服已被烧着,奋不顾身投入洪流。
秦忘我一眼即认出,是那绿衣小婢,毫不犹豫,纵身扑进滚滚洪流,一把将她发髻抓住。
洪流急涌,将二人冲出十余丈久,幸而秦忘我眼明手快,伸手一把抓住一株倾倒小树,始未被继续冲走。
秦忘我奋起全力,借小树之力,终于爬上山沟旁,用力将绿衣小婢拖上去。
绿衣小婢已被烧伤多处,且不识水性,猛灌几口水,使她昏迷了过去。
秦忘我见状,一时不知所措。
萧姣姣隔着洪流,相距七八尺,无法飞身一跃而过,大声急;问道:“秦大哥,小翠伤的重吗?”
秦忘我振声道:“伤势不轻,昏过去了。”
萧姣姣急道:“那段婆婆……”突然想到,绿衣小婢既已昏迷,无法说出林内情况,问了也是白问。
火势愈烧愈猛,仍未见段娥及另十一名少女逃出,显然已是凶多吉少。
洪流急湍,使他们被阻山沟两边,萧姣姣正心急如焚,冷不防几条人影扑至,一出手就攻。
萧姣姣及时发觉,不禁惊怒交加,剑一出鞘,就是七煞剑招,出手毫不留情。
一声惨叫,首当其冲的壮汉,顿被剑穿咽喉!
其他四人并不知难而退。反而奋不顾身,猛向这少女攻来。
萧姣姣娇躯一个大旋转,出手如电,七煞剑招连出三剑,剑锋如迅雷掩耳。
只听得连声惨叫,剑剑直取敌喉,纷纷倒地不起。
七煞剑招果然凌厉绝伦,辛辣无比。
她一出手,即连毙四人!
五名突袭的杀手,只剩下一人,哪还敢以卵击石,吓得掉头狂奔而去。
萧姣姣疾喝道:“哪里走!”身形一掠而起,疾射数丈。
剑及履及,手中长剑一挺.贯穿那人背心。
又是一声凄厉惨叫,那人向前冲跌几步,全身扑倒地上,口喷鲜血而亡。
对岸秦忘我看得真切,急问道:“萧姑娘,可曾留下活口?”
萧姣姣一怔,这时才想到,方才杀得性起,根本忘了留个活口好问话,只得失悔道:“我,我把他们全杀了……”
秦忘我无奈道:“杀了就算了,反正这些人死有余辜!”
萧姣姣正想查看,最后一人是否未死,突见两条人影,自秦忘我身后疾扑而至,惊呼道:“当心后面……”
其实秦忘我早已警觉到,附近有人掩近,在伺机而动,故意跟萧姣姣问话,好诱使对方现身。
两名壮汉果然中计,趁他说话分神之际,双双向背后扑来,举刀就砍。
哪知小伙子猛然回身,双掌齐发,两殴雷霆万钧的掌力迎面而至,震得二人踉跄倒退开去。
秦忘我柔身欺近,红毛宝刀已出,寒光过处,“叮叮”两响,两柄钢刀已被齐齐削断。
两名壮汉大惊失色,掉头拔脚就逃,但秦忘我拔身而起,从他们头上掠过,身形一落,正好挡住去路。
小伙子决心留活口,手中宝刀一晃,厉喝道:“要命的就站着别动!”
两名壮汉魂飞天外,双脚如落地生根,再也无法抬起,惊愣在原地。
秦忘我声色俱厉道:“说!疯狂杀手及千面罗刹,逃往何处了?”
一名壮汉答道:“已被那老魔女所杀……”
秦忘我怒道:“你还敢胡言乱语!”
宝刀刚一举,突见绿衣小婢醒转过来,奋力挣扎欲起,但力不从心,身子竟向急湍洪流滚去。
秦忘我见状大惊,顾不得逼问两个壮汉,掠身射去,及时将绿衣小婶翻滚的身子挡住。
两壮汉趁机拔脚狂奔,急朝山边逃去。
秦忘我无暇去追,急忙蹲下,将绿衣小婢扶住,迫不及待问道:“姑娘,段老前辈还在林中?”
绿衣小婢微微点头道:“在……”
秦忘我惊道:“那她老人家为何不逃出来?”
绿衣小婢轻声道:“玄阴寒甲功是不怕火的!”
秦忘我更觉惊诧道:“那姑娘为何……”
绿衣小婢道:“我是奉段婆婆之命,有话要转告你们,只好受点皮肉之苦,从大火中冲出啊!”
秦忘我急问道:“她老人家有何指示?”
绿衣小婢正色道:“方才水火交攻之前,复仇使者及巫前辈,已被段婆婆所杀……”
秦忘我惊喜道:“哦?那方才逃走的两个人,所说是真话罗?”
绿衣小婢摇了摇头,道:“不!段婆婆怀疑那被杀两人是替死鬼!”
秦忘我顿时恍然大悟,对方有易容高手千面罗刹在,连他自已都被人假冒过,要弄两个替死鬼出来,岂不易如反掌。
他微微颔首道:“我明白了,对方想骗过老前辈以为他们二人已丧命,就此罢手。”
绿衣小婢道:“哼!他们自作聪明,可惜段婆婆不是那么容易受骗的!”
秦忘我好奇问道:“段老前辈怎能确定,那是两个替死鬼,而非他们本人?”
绿衣小婢人小鬼大,双目一剔道:“不要说段婆婆,我也看得出,他们既不安好心,打算突袭段婆婆,置她老人家于死地。复仇使者就不会用飞刀,必然用那银月飞霜,而且不会想到万一失手,立即以水火交攻!”
秦忘我又点了点头,追问道:“段老前辈有何话,要姑娘交代咱们?”
绿衣小婢轻声道:“段婆婆决心将计就计,让对方以为她已葬身火海,然后绕道去追截他们!”
秦忘我道:“哦?段老前辈可知他们去向?”
绿衣小婢道:“照段婆婆估计,他们可能会出武当山,改走秦岭入川,所以已绕道赶去了。”
秦忘我思索一下,忽道:“姑娘是否要赶去?”
绿衣小婢笑道:“不!段婆婆交代我,要跟着你们,直到你遵守诺言,娶了萧姑娘,我才回去向她老人家覆命!”
秦忘我闻言一怔,不禁啼笑皆非。
第三十一回急奔巴山
火光冲天,数里外可见。
金鹏刚飞骑追上杨瑶,将她拦阻下来,突见远处火光直冲云霄,不由地一惊,急道:“瑶妹,你看!”
杨瑶回头一看,也大惊失色道:“方向好像就是方才那片密林啊!”
她关心的是秦忘我,立即掉转马头,快马加鞭,朝密林方向飞奔而去。
金鹏哪敢怠慢,随后急起直追。
二人飞骑赶回谷口内,只见密林已成一片火海。
黄小玉退避至二十丈外,吓得茫然不知所措,双手紧抓两匹受惊乱跳的骏骑。
杨瑶策马走近,惊问道:“秦大哥呢?”
黄小玉向山峰一指,道:“他追萧姐姐去了,尚未下来……”
杨瑶翻身下马,急将辔索交在黄小玉手上,身形疾掠,朝山峰上掠去。
金鹏怕她涉险,也翻身下马,交给黄小玉,急起直追,一面大声叫道:“瑶妹!瑶妹……”
黄小玉双手各抓两条辔索,四匹骏骑惊的乱跳乱叫,使她手忙脚乱,几乎无法控制。
就在这当儿,突见一片火海的密林中,冲出一大团白白的气体,如烟似雾,又像天空云朵。
由于距离在二十丈外,虽有熊熊火光照耀,黄小玉仍未及看清是何物,那气团已以惊人速度,冲出了谷外。
目睹这等奇景,看碍黄小玉张目结舌.几乎以为自己眼睛看花。
奔上山峰的杨瑶,却又见到另一番奇景,山沟竟已变成急湍的洪流.而地上只躺着五具尸体,秦忘我、萧姣姣均不知去向。
杨瑶心急如焚,大声呼叫道:“秦大哥!秦大哥……”
她虽声嘶力竭,呼声却被山洪及火势淹没。
这时萧姣姣已找到山洪源头,一跃而过,赶至山沟对面,跟秦忘我及绿衣小婢会合。
既知疯狂杀手及千面罗刹,可能出武当山,改道秦岭入川,段娥也决心绕道拦截,萧姣姣即主张急起直追。
但秦忘我不愿丢下杨瑶与黄小玉,面有难色道:“咱们还是下山去,招呼杨姑娘和黄姑娘一起走……”
萧姣姣愤声道:“你去招呼她们好了,我跟小翠先去追!”
秦忘我尚未置可否,她已偕同绿衣小婢,朝另一面山峰下疾掠而去。
丢下杨瑶及黄小玉,固非小伙子所愿,但常九及杏花尚在对方手中,且目标直指大巴山。
对他而言,没有任何事,比阻止他们及救出常九、杏花更重要。
无奈之下,他只好当机立断,决心随萧姣姣及绿衣小婢追去。
武当山脉延绵数百里,他们原取山路是条捷径,穿过房县,经官渡河至鸡心岭,即入川境。
如果由各城为起点,绕玛瑙观而行,一直过房县均不需走山路,有官道可行,惟绕路甚远,且不宜他们这班人物行走。
而疯狂杀手等突然改道,却进入了武当山主脉,峰峦重叠,山势险峻,极为崎岖难行。
这条路,其实根本无路可行,秦忘我、萧姣姣、绿衣小婢均未走过,只能依照入川方向,翻山越岭。
所幸三人轻功均不弱,一经施展,进行速度倒也不慢。
天色微明,已越过两座主峰。
对萧姣姣而言,此行志在夺回银月飞霜,江湖大事跟她毫不相干,不过是凑个热闹而已。
如今能摆脱杨瑶,解除她心理上之威胁与阴影,兴愿已足,再难行的路,亦不以为苦。
秦忘我却不然,他耽心常九与杏花,被迫带路,领疯狂杀手等一行,进入大巴山,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是以他必需尽全力,阻止他们入谷,且决心夺回银月飞霜,除掉那疯狂杀手。
但来至一处山峰,居高临下,极目远眺数十里之内,依然未见敌踪,亦未发现段娥等一行。
秦忘我不禁诧异道:“小翠姑娘,段老前辈判断错了吧?”
缘衣小婢耸耸肩道:“段婆婆是这么说的,我就这么转告你们……”
秦忘我突有所悟,愤声道:“哼!我明白了,她老人家是别有用心,故意让咱们走错方向!”
绿衣小婢急辩道:“不!绝对不会!”
秦忘我道:“怎么不会!她自恃玄阴寒甲功天下无敌,想独自对付那疯狂杀手,不欲其他任何人Сhā手,事实已极明显,说不定是她在林内自行放火,故布疑阵!”
绿衣小婢情急道:“你胡说!”
看她神情天真无邪,一片稚气,丝毫不像撒谎。
秦忘我不以为忤,反而强自一笑道:“也许我是多疑,但这方圆数十里之内,尽在眼下,却不见一个人影,岂非怪哉?”
萧姣姣终于按捺不住,冷声道:“秦大哥,恕我说句不中听的话,你是心里丢不下杨姑娘吧!”
秦忘我一怔,矢口否认道:“绝无此事……”
萧姣姣嗤之以鼻道:“哼!你不要嘴硬,咱们从洛阳一路追来,未发现那疯狂杀手行踪。因为有杨姑娘同行,你不是有说有笑,从未听你抱怨过吗?”
秦忘我窘迫道:“那……那是尚未发现敌踪,现在却不同,既已知道疯狂杀手近在眼前,却失去影踪……”
萧姣姣哈哈一笑道:“那他们大概也会隐身之术吧!”
秦忘我不愿跟她争执。略一沉吟,当机立断道:“无论他们走哪条路,最终目标定然是大巴山,咱们只需加快脚程,抄捷径先赶到大巴山,还怕等不到他们吗?”
萧姣姣问道:“你知道哪条是捷径?”
秦忘我道:“只要出了武当山,我就认识路了!”
萧姣姣不再唱反调,同意道:“好吧!咱们找路出山!”
所谓入山容易出山难,尤其武当山山脉纵横延绵,一旦深入群峰,找寻出路并非易事。
唯一可资辨别方向的,即是日出为东,他们只需朝西方直去,必然不致背道而驰。
这一来又是翻山越岭,萧姣姣似乎故意冷落秦忘我,一路只跟绿衣小婢窃窃私语,不再理会他。
小伙子也乐得耳根清静,中路保持沉默。
经过一日一夜,终于出了武当山,来至山外一处小镇。
整日翻山越岭,滴水未进,三人均已疲惫不堪,找了家客栈,先填饱肚子再说。
三人饥不择食,狼吞虎咽,吃到七分饱,秦忘我恢复了精神,忽停下问道:“萧姑娘,令堂跟你长得可像?”
萧妓姣诧异道:“你问这个干嘛?”
秦忘我道:“日前在谷城,咱们见到一男一女,女的跟你非常相似,只是年纪仅二十五六……”
萧姣姣急问道:“男的是否一身文士打扮?”
秦忘我连连颔首道:“是啊!是啊!他们真的是令尊令堂?”
萧姣姣微微点头道:“幸好段婆婆过了江,就急着赶路,未进城去,否则也许就撞见了。”
秦忘我诧然道:“你怕撞见他们?”
萧姣姣苦笑道:“他们一定也听到风声,才各处去找我的,如今银月飞霜尚未夺回,叫我怎样向他们交代!”
秦忘我眉头微蹙道:“当时咱们在客栈打尖,邻桌有几位江湖人物,正在谈论金老镖主一行,江中遭火攻之事,也提及疯狂杀手与银月飞霜。
“令尊与令堂一听,立即匆匆结帐离去,被黄姑娘一语提醒,说那女的跟你很像,等我追出去,他们已不知去向……”
萧姣姣接道:“还好没被你追上,否则你就会带着他们来找我了。”
秦忘我判断道:“据我看,他们急急出城,恐怕也在追那疯狂杀手呢!”
萧姣姣不解道:“他们追疯狂杀手干嘛?”
秦忘我道:“你这么聪明还想不到?他们听说银月飞霜,落在疯狂杀手的手中,且用它杀了不下数十人,但却不知道银月飞霜,怎会为那疯狂杀手所获。甚至以为你遭了不测,自然急于追查明白。”
萧姣姣沉吟一下,道:“那他们一定走的是官道,才未追上……”
正说之间,突见走进两个劲装汉子。
他们眼光一扫,其中一人认出秦忘我,立即趋前,双手一拱道:“秦公子不认识在下了?”
秦忘我似觉面熟,一时却记忆不起,怔了怔道:“兄台是……”.那汉子笑道:“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在下杜胜,曾为公子带路去罗家庄,承公子厚赏一只金元宝呢!”
秦忘我猛然记了起来,道:“噢!你是地……”一见邻桌有人在看,忙将话止住。
杜胜径自坐下,轻声道:“在下奉郭爷之命,赶往通知韩老镖主……”
秦忘我急问道:“他们在何处?”
杜胜暗施眼色道:“这里说话不便,公子可曾要了客房?”
秦忘我摇了摇头,杜胜立即起身离座,过去向伙计要了两间客房,并且为他们惠了帐。
五人进了客房,杜胜将房门关上,始神色凝重道:“在下带着这位表兄弟,由草店渡江,赶往四峰山遇上了韩老镖主等一行,始知他们途中遇伏,伤亡惨重……”
秦忘我、萧姣姣均大吃一惊,争相问道:“遇上了疯狂杀手?”
杜胜用力摇头道:“不,不是疯狂杀手,只是骷髅教的人。”
秦忘我急问道:“伤亡了哪些人?”
杜胜道:“伤亡都是虎风镖局的镖师,趟子手,韩老镖主、谭老前辈、白女侠、王大人和张总管都没事。”
秦忘我听说韩伯虎等人无恙,始较放心,又问道:“如今他们人在何处?”
杜胜轻声道:“郭爷命在下追上韩老镖主,是通知他们赶往武当山会合,去追那疯狂杀手,但韩老镖主以他们中伏伤亡惨重,又听说咱们一行,在江中遭火攻。伤亡人数也不少,愤而决定以牙还牙,要在疯狂杀手之前,赶至大巴山外。
“在入山必经之途设下埋伏,守株待兔,而要在下转告郭爷,只需一路尾随,不宜采取行动,以便届时来个前后夹攻,使对方背腹受敌。”
秦忘我沮然叹道:“可惜为时已晚,金老镖主他们一行,几乎已溃不成军,伤亡殆尽了!”
杜胜惊道:“他们在武当山中,又遇上了埋伏?”
秦忘我微微摇头道:“详情尚不太清楚,我遇见他们时,见他们正在清点尸体,准备就地掩埋。”
杜胜心急如焚道:“那在下得赶去通知郭爷了,秦公子今将何往?”
秦忘我道:“疯狂杀手已改道而行,咱们正在追他!”
杜胜又一抱拳道:“在下告辞,公子与二位姑娘保重!”
秦忘我送出二人,回进房来,神情凝重道:“想不到疯狂杀手人走武当山,却在四峰山也设下埋伏!”
萧姣姣气愤道:“韩老伯的主意不错,一定要以牙还牙,给他们个迎头痛击!”
秦忘我原打算休息一夜,明日一早再赶路,听了杜胜的消息,哪还能安心留此过夜,主张连夜继续追赶,以便跟韩伯虎等人会合。
萧姣姣也迫不及待,立即结帐离去,急急追赶。
口口
口口
口口
岚皋是座山城,位于回马山及岚河口之间,是由秦岭进入大巴山山区必经之途。
所谓“必经”也不尽然,由岚河口谖汝河,或由回马山沿川秦边界,亦可到达大巴山。只是经由岚皋,出城西去数十里,即可直达山区,较为便捷。
黄昏以后,方圆百里之内,风沙漫天,一乘快骑风骋电驰,由洛河街穿穿越一片辽阔丘陵。直奔岚皋城而来。
骑士急如星火,入城直趋东大街“广陵客栈”,翻身下马,将坐骑栓于门外马槽,快步入店直奔二楼,全部动作如一气呵成。
刚到客房门口,房门已开,骑士闪身而入,门立即又关上。
客房内,聚集着韩伯虎、张岚及王守义三人。
骑士匆忙一施礼,气急败坏道:“他们已到洛河街了!”
三人均精神一振,韩伯虎急问道:“有多少人?”
骑士答:“四辆双辔马车,由十几人随护,他们虽以商旅为掩护,但还是被咱们识破。”
韩伯虎追问一句道:“他们是否朝岚皋来的?”
骑士摇摇头道:“这就不敢说了,目前他们停留在洛河街,尚未继续前进,看情形可能会在那里过夜。”
韩伯虎道:“大概天色已晚,他们准备养精蓄锐,明日一早出发。”
王守义微微颔首道:“不错,他们既在洛河街歇脚,明日定然不会入城,极可能是由岚皋与曾家坝之间穿过,直奔大巴山,或经由回马山转入。”
韩伯虎沉吟一下道:“如此咱们就不必分散人力,可将岚河口附近的埋伏撤回,集中在回马山这边了。张兄意下如何?”说时向正在沉思的张岚一瞥。
张岚眉头一皱道:“大巴山入口甚多,不止一处,仅东南方岚皋至回马山之间,数十里之内,即有多处可入山。咱们仅有三十来人,实感人手不足,万一被他们漏网,或绕道进入大巴山,那就前功尽弃了。”
韩伯虎忧形于色道:“张兄顾虑的是,不知有何高见?”
张岚郑重其事道:“咱们必需先确定,对方将由何处通过,始能万无一失,所以在下方才想到,今夜何妨派人前往洛河街,一探虚实……”
王守义接道:“张兄此计甚佳,但对方防范森严,谁能当此重任?”
张岚自告奋勇道:“在下虽不才,但愿前往一探!”
韩伯虎面有难色道:“此举过于冒险,咱们已感人手不足,万一……”
张岚强自一笑道:“难道韩兄不相信,在下至少还有这点自保,之能?”
韩伯虎忙加解释道:“张兄误会了,在下是怕人手不足,岂可让张兄大才小用啊!”
张岚道:“韩兄,此举关系重大,不可掉以轻心,在下虽毛遂自荐,也不敢说有绝对把握能胜任呢!”
王守义一旁建议道:“张兄要去的话,最好能易容前往,以免被对方认出。”
张岚有个长处,就是别人有好的主意,即使跟他意见分歧,他也绝对接受,从善如流。
他们当即来至隔壁客房,将目前情况,告知谭三姑及白玉仙。
谭三姑听说张岚要去洛河街,也自告奋勇道:“老身也去,好有个呼应。”
韩伯虎虽不愿出动两员主力大将,但老婆子既然要去,他自!然不便反对。
谭三姑的易容之术,不比常九或千面罗刹巫风逊色,此番自金陵带来的专用木盒内,人皮面具即不下一二十张。
尚备有各种易容的药物,假发及假须,甚至假眼假牙等等,一应俱全。
但众人赶往邙山时,事先并未料到,不回洛阳就直接去追那疯狂杀手,致未将易容物品随身携带。
此刻是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只有就地取材,利用现成饭团、头发等物,将自己与张岚略事化妆,不易看出本来面目而已。
二人扮成土里土气的客商,立即联袂出发,前往洛河街小镇。
岚皋距洛河街不过数十里,趁着天色已黑,二人施展轻功,足程极快,那消一个时辰,已然抵达。
二人放缓奔势,进入小镇,只见全镇不过几百户人家,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诸如客栈、茶楼、酒馆及商店药铺,应有尽有。
但市面并不繁华热闹,显得冷冷清清。
谭三姑偕同张岚,自镇头至镇尾走了一遍,全镇仅见两家客栈,一家“东升”,一家“盛记”,且是开在正对面。
“盛记客栈”门外,四辆双辔马车停成一排,只有两个汉子在附近看守。
谭三姑暗向张岚一施眼色,相偕走进“盛记客栈”,不料尚未开口,伙计已迎上前道:“抱歉!小店已经客满,没有空房间啦!”
张岚道:“那咱们先打个尖……”
伙计强自一笑道:“客官,您瞧瞧,全都坐满啦!”说时向大厅一指。
张岚转脸一看,果见大厅七八张桌位,早已高朋满座,在那里开怀畅饮,大吃大喝。
谭三姑也暗自留意,见他们大约有二三十人,却未发现蓝袍中年又巫凤,亦不见常九和杏花在内。
伙计又歉然道:“抱歉抱歉!二位请到对面去看看吧!”
二人无奈,只好失望而出,来至对街“东升客栈”。
那知无独有隅,这家客栈竟然也告客满!
但怪的是,客栈里除了掌柜的及两个伙计,却不见一个客人影踪。
张岚不禁诧异道:“一个客人也不见,怎会客满?”
伙计笑道:“他们全出去了尚未回来啊!”
张岚道:“既然如此,咱们就打个尖,先来点吃的总可以吧!”
不料伙计又陪着笑脸,歉然道:“真抱歉,小店准备的食物,客人已交代,要留着等他们回来宵夜……”
谭三姑怒形于色道:“哪有这种事,住店有先来后到,要留给他们?”客满了咱们可以不住,吃东西是咱们先来,你们怎可不卖,伙计面有难色道:“这……”
谭三姑冷哼一声,道:“张兄弟,来,咱们坐下,看谁敢撵咱们走!”
张岚未及劝阻,她已走过去,气冲冲地坐下。
伙计见他们相对坐下,一睑无奈,只好转过睑去看掌柜的,一时不知所措。
掌柜的一施眼色,伙计始走近桌前,苦着脸道:“二位要吃点什么?”
谭三姑火了,故意摆谱道:“来四个冷盘,四样热炒、再炖只整鸡全汤,烫两壶酒!”
伙计一愣,诧然道:“客官只有两位……”
谭三姑怒声道:“咱们食量大!怎么?怕咱们菜点多了,付不出银子吗?”手一抬,自袖中抖出一只银元宝,足有二十两,重重朝桌上一放。
伙计又一怔,心知遇上不好惹的人物,哪还敢吭气,忙不迭连声恭迎而退。
张岚忙将上身向前一倾,轻声道:“谭老前辈,咱们身负重任,千万不可惹出麻烦,以免节外生枝。”
谭三姑冷声道:“他们的嘴脸,叫人看了生气!”
张岚干脆换个座位,坐向她身旁,低声道:“谭老前辈,您可觉出事有蹊跷?”
谭三姑问道:“你看出了什么?”
张岚更将声音压低道:“在下怀疑他们,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谭三姑暗自一怔,诧异问道:“何以见得?”
张岚正色道:“方才在下暗中注意,对面客栈那二三十人,均不似江湖人物,况且,他们不但明日一早要赶路,且随时要严加防范,怎能毫无顾忌,在那里开怀畅饮?”
谭三姑沉吟一下,微微颔首道:“不错,你说的很有道理,老身倒是失察了。”
张岚又道:“如果不出在下所料,对方是临时找来一批人,冒充骷髅教的人,不仅招待他们免费吃喝,甚至另有重赏,目的是故布疑阵,让咱们以为他们留在此过夜,实际上却早已连夜直奔大巴山去了!”
谭三姑慎重道:“这很有可能,但万一咱们估计错误呢?”
张岚晌有成竹道:“这有何难,咱们只要试探他们一下,便知分晓!”
谭三姑道:“那咱们还等什么?走!”
二人刚一起身,两个伙计正好端来四个冷盘。
谭三姑向桌上留下的银元宝一指,道:“二十两银子够了吧?咱们不吃了!”
言毕即与张岚,匆匆而去,使得两个伙计莫名其妙,张目结舌。
谭三姑与张岚,大步走向对面客栈门外,双双一齐动手,将那停置的马车,一一合力推翻。
守在附近的两个汉子,见状大惊,赶来喝问道:“喂!你们干什么?”
张岚振声道:“大爷看它不顺眼!”
两个汉子勃然大怒,双双冲来,挥拳就打。
张岚猛一回身,双手齐分,两个汉子果然不堪一击,竟被推的身不由主,踉跄的冲跌开去。
谭三姑一个箭步上前,出手如电,当脸一把抓住一个汉子,厉声喝问道:“这马车是谁的?”
那汉子犹待发狠,猛一挥拳,却被老婆子捉住手腕,顿时痛澈心肺,杀猪般的怪叫了起来。
谭三姑声色俱厉道:“说!马车是谁的?”
那汉子不敢再逞强,急道:“不,不是咱们的……”
谭三姑追问道:“你们为什么守着它?”
那汉子哭丧着脸道:“咱们是曾家坝的挑夫,今日一早,有人找上咱们,愿出每人五十两银子,只要把马车赶来洛河街,负责看管一日一夜,还管吃管喝,这么好的差事,谁不抢着干……”
谭三姑暗自一惊,果然不出张岚所料,急问道:“客栈里那些正在大吃大喝的人,也跟你们一样?”
那汉子连连点头道:“是啊!他们拿了银子,还可以吃喝到天亮……”
谭三姑一把将那汉子推开,急向张岚道:“走!快回去!”
两个汉子爬起身,只见二人已飞奔而去,使他们直摸脑袋,莫名其妙,想不出是怎么回事。
口口
口口
口口
夜色朦胧,一行人马浩浩荡荡,正接近回马山。
他们进行速度极快,男女混杂,而最特殊的,是其中一男一女,僵直地跨坐马鞍上,似被制住|茓道。
每人身后,均有一人共骑,负责使他们不致坠马。
一马当先,在前面开路的是个和尚,其后即是那一男一女,紧随他们身后的,正是蓝袍中年及千面罗刹!
果然不出所料,他们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在曾家坝以重酬,雇了二三十人,随护四辆双辔马车,前往洛河街停留。
若非张岚看出破绽,几乎被他们瞒过。
蓝袍中年一路未再遇拦截,似已料到,对方绝不会轻易甘休,极可能抄捷径,赶往前途埋伏,守株待兔。
他们既到了洛河街,必取道岚皋,或岚皋与回马山之间的丘陵地,直奔大巴山,则若有埋伏,定然是选在这一带。
哪知蓝袍中年是故布疑阵,伪装的一批人马去了洛河街,他们却由曾家坝,直奔回马山而来。
在他心目中,唯一的强敌,只有天竺魔女段娥!
所幸老魔女被水火交攻,已葬身火海,使他与巫凤已无后顾之忧,只需逼常九带路,入大巴山找到当年的赵幽兰,及那数百武林各派高手,即可独霸天下,唯我独尊。
事隔多年,即使找到那数百高手,他又有何把握,能使他们听命于他?
原来当年他控制天下各门各派的高手,不仅借药物,使那批人唯命是从,甚至视死如归,更重要的一点,是他在每人身上,均施以催眠之术,终身无法解除。
纵然事隔多年,只要他以催眠术密令发号施令,那数百高手仍然将唯命是从。
这个秘密,连赵幽兰至今都不知道。
但巫凤知道,是以她必需跟疯狂杀手合作,甚至不惜背叛段娥!
然而,常九只说出大巴山,却始终未曾指出,赵幽兰及数百高手,究竟藏匿在山中何处,找起来确实大费周章。
不过他们有信心,只要进入大巴山,一定能找到!
眼见回马山已在望,蓝袍中年不禁欣喜若狂,只需顺着川秦边界,朝西直行,天明即可进入大巴山区。
一马当先开路的和尚,正是了空大师。
他首先到达山脚下,四下查看一遍,未见任何埋伏,始挥手招呼后面的人马,继续前进。
一行浩浩荡荡进入山区,毫不停留,往西疾行。
刚近一处狭隘山道,突闻远处传来一阵笙竹乐声,顿使蓝袍中年及巫凤暗自一惊,不禁相顾愕然。
巫凤情不自禁,失声惊呼道:“是慑魂魔音!”
蓝袍中年惊道:“老魔女她们已葬身火海……”
魔音逐渐由远而近,仿佛来自四面八方。
蓝袍中年力持镇定,振声喝令道:“停!”
所有人马立即停止前进。
如今骷髅教已名存实亡,所有人均听命于蓝袍中年,包括副教主朱明在内。
蓝袍中年一声令下,顿时如临大敌,严阵以待。
魔音突止,反而使众人更加紧张起来。
蓝袍中年的银月飞霜已在手中,眼光不停流转,心知魔音曳然而止,对方已近在咫尺,随时会现身。
但他不明白,老魔女怎会未死?
巫凤都若有所悟,急向蓝袍中年轻声道:“咱们忘了,老魔女的玄阴寒甲功,是不怕火的,来的一定是她!”
蓝袍中年惊诧道:“火势那样大,玄阴寒甲功能抵挡得住?”
巫凤忧形于色道:“玄阴寒甲功的威力,实在不可思议,定然能抵挡,否则老麽魔女怎么可能……”
话犹未了,突闻一阵狂笑,不知来自何方。
蓝袍中年轻声道:“不用耽心,她那玄阴寒甲功,只能伤人于一丈之内,我手中的银月飞霜,足可逼使她近不了身,甚至可破她的神功!”
人影一晃,已在三丈之内,果然是那老魔女!
又是一阵狂笑,段娥突然止笑怒斥道:“哼!你们这对心狠手辣的狗男女,竟敢妄图置我老婆子于死地!”
巫凤噤若寒蝉,不敢吭气。
蓝袍中年仗着银月飞霜在手,有恃无恐道:“只怪段老前辈逼人太甚,使咱们不得不出此下策!”
段娥沉声道:“哦?你们居然怪我老婆子逼人太甚?”
蓝袍中年振振有词道:“段老前辈远自天竺赶来,重入中土,原承诺助咱们一臂之力,共襄盛举,如今出尔反尔,不但敌友不分,且一路苦苦追来,岂非逼人太甚!”
段娥怒哼一声,道:“你们在百香庵,趁我老婆子不在,竟敢伤人劫走那一男一女,就凭这一点,我就该置你们于死地。
“但我看在老鬼份上,原只想追上你们,劝回凤儿,其他一切不加追究,那知你们如此心狠手辣,若非我老婆子命大,早已被大火活活烧死!”
蓝袍中年强自一笑,道:“如此说来,倒是在下一时不察,犯了大错……”
段娥怒声道:“你现在知错,已经太迟了!”
蓝袍中年嘿然冷笑道:“段老前辈可知,在下手中何物?”
段娥道:“银月飞霜!”
蓝袍中年狂笑一声,盛气凌人道:“一物降一物,这柄银月飞霜,就是玄阴寒甲功的克星!”
段娥哈哈大笑道:“好!你不妨试试……”
蓝袍中年趁她说话分神,寒芒乍闪,银月飞霜已出手,朝三丈外的老魔女疾射而去。
段娥早已暗运真力,玄阴寒甲功布满全身。
眼见那杀人利器迎面飞射而至,不闪不避,只见她出手如电,掌心射出一道奇寒之气,刹时凝聚成丈许长矛。
看似无物的寒气,跟那寒芒撞个正着,竟然发出金铁交鸣之声,火星迸射。
银月飞霜猛受一击,撞偏数尺,竟义旋转折飞回来,改向那老魔女左侧横扫而至。
段娥哪甘示弱,抡掌横推,一道寒气再向那杀人利器硬撞。
又一声金铁交鸣,火星进射,双方均感意外,惊诧!
老魔女的玄阴寒甲功,苦练数十年,无坚不摧,自认天下无敌,竟然未能损伤银月飞霜分毫。
蓝袍中年自拥有这杀人利器,如虎添翼,以此断金斩玉神兵,居然难破对方掌中所发寒气,焉能不惊?
双方均抱必胜之心,却一时难以克制对方,不禁更是求胜心切。
只见银月飞霜旋转飞射,寒光霍霍,夹带划空呼啸之声,令人怵目心惊,叹为观止。
玄阴寒甲功也已发至极限,一道寒气凝聚成长矛,又暴长两尺,连连迎击银月飞霜,“叮叮当当”之声不绝。
进射出满天如飞雨火星,更是壮观。
在场数十人,均退在十丈之外观战,无不大开眼界。
其中巫凤最为耽忧,心知老魔女尚有法宝未使出,慑魂魔音一起,蓝袍中年纵然武功绝世,且有银月飞霜在手,只怕也万难抵挡魔音入侵,迷乱其心神。
心神既乱,则必败无疑!
巫凤急以“传音入密”之功,向蓝袍中年警告道:“速战速决,不可拖延,小心老魔女的慑魂魔音!”
蓝袍中年被她一语提醒,顿时暗自一惊。
他何尝不愿速战速决,无奈玄阴寒甲功威力无比,若非仗银月飞霜远攻,使老魔女无法近身,只怕败象已露,遑论求胜。
情急之下,左手连翻带抖,以天蚕丝索牵动短剑,突见银月飞霜旋转幅度扩大,飞射速度陡增。
刹时满天寒光霍霍,令人眼花撩乱。
“飕”地一声,银月飞霜向下一沉,疾如闪电,斜斜削中老魔女右腰上方。
哪知这断金斩玉的短剑,竟破不了玄阴寒甲功,非但未能伤及老魔女分毫,反被那护体的无形铜墙铁壁,震得反弹开去。
说时迟,那时快——
段娥惊怒交加之下,趁机欺身突进,双掌齐发,两道奇寒刺骨之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向蓝袍中年攻到。
巫凤见状大惊,情急拼命,突然奋不顾身,抡剑扑向老魔女。
眼看蓝袍中年已不及闪避,就要丧命在玄阴寒甲功下,千钧一发之际,由于巫凤扑势迅疾无比,段娥惟恐伤及此女,急将双掌一收,发出的两道寒气顿化无形。
蓝袍中年趁机全身暴退三丈,逃过一劫,惊的一身冷汗。
巫凤却已收势不及,扑近老魔女面前,一剑直剌对方腹脐,正是全身功力所聚部位!
但段娥出手如电,一把抓住刺来的剑,竟使巫凤的扑冲之势,硬生生止住。
老魔女这份功力,确实令人吃惊!
只见她怒形于色,恨声道:“凤儿,你未免太狠毒了!我老婆子虽非你亲生之母,毕竟也跟你父亲夫妻一场,且将毕生武功,倾囊相授,你竟下此毒手,想攻我致命要害!”
巫凤羞愧交加,无言已对。
段娥冷冷一哼道:“你以为这一剑,攻的是我运功聚气之处?可惜我已有所防范,纵然被你刺中,也要不了我老婆子的命,不信你就试试!”言毕,撒手将剑放开。
巫凤哪还敢试,沮然弃剑于地,突然双膝一屈,跪了下去,垂首道:“晚辈一时情急,实非真欲伤你老人家,愿受老人家发落……”
她似看准老魔女,念在天山寒叟之情,绝不致猝下毒手,故而想以苦肉计,使对方放他们一马。
段娥果然于心不忍,深深一叹道,“也罢,只要你能悬崖勒马,及时回头,我老婆子一切都不追究。”
巫凤凄然泪下道:“老人家有所不知,晚辈实有难言之隐,及不得已苦衷……”
段娥正聚精会神倾听,冷不防呼啸划空声已近,银月飞霜疾时而至,直取老魔女腹脐部位!
来势迅疾无比,凌厉绝伦,老魔女虽仍以玄阴寒甲功护体,但因正与巫凤说话分神,未曾全力施为,哪知蓝袍中年竟不颐巫凤跪在面前,极可能首当其冲被误伤,猝然发难,欲攻她个措手不及。
老魔女仓促间急运神功护体,同时全身暴退,但银月飞霜可远及十二丈,退已不及,且蓝袍中年所攻部位,正是她全身最弱一环。
玄阴寒甲功不畏刀剑,但攻来的是银月飞霜!
“铮”地一声,短剑已突破无形铜墙铁壁,刺中老魔女腹脐部们。
老魔女自在百香庵禅院,腹脐受秦忘我一击受伤,已有所警惕,作了防范,但那“护脐”却抵挡不住银月飞霜,仍被利刃刺穿。
只听一声凄厉惨呼,老魔女跌退两丈,仰面一个倒栽,一道血箭,自腹脐直射三尺!
蓝袍中年突袭得手,惊喜欲狂,手上天蚕丝索往回一带,短剑飞回手中,人已掠至老魔女身边。
正举剑欲下,除此心腹大患,千钧一发,突见一条人影疾射而至,人到刀出,快逾闪电。
原已刺向老魔女的短剑,急忙由下而上,迎击来刀。
一声金铁交鸣,火星迸射,蓝袍中年与来人,各被震得虎口一麻,暴退数尺。
蓝袍中年定神一看,及时赶来抢救老魔女的,赫然正是秦忘我!
他不由地惊怒交加道:“好小子!你还来得真快!”
秦忘我振声道:“既然我来了,还不交出银月飞霜,伏首纳命!”
蓝袍中年狂笑一声,不屑道:“好大的口气!天竺魔女尚且不敌,你小子能比她强?”
秦忘我红毛宝刀一晃,昂然道:“你试试吧!”
双方各运真力,正待全力一搏,突闻魔音大作,由四面八方,满山遍野传来。
这时巫凤正扑向段娥,查看老魔女是否已毙命,见她奄奄一息,犹未气绝。
正犹豫不决,是抢救老魔女,还是趁机下手,将她一掌击毙之际,突闻魔音又起,不禁大吃一惊,霍地跳起身来,急喝道:“大家快退!”
众人哪敢怠慢,争先恐后,纷纷急向四下退开。
负责守护常九及杏花的,正是施六如与朱明,他们身负重任,更不敢有任何差池,急忙拨转马头,退出十余丈外。
但秦忘我、蓝袍中年正对峙着,谁也不敢移动一步,否则,任何一方一动,对方即可能突然出手,抢得先机。
魔音愈来愈近,如泣如诉,又像鬼哭神嚎,似在为垂死的老魔女发出哀鸣。
秦忘我、蓝袍中年彼此怒目相视,暗中运聚毕生功力,准备作生死立判的一搏……
口口
口口
口口
谭三姑、张岚赶回岚皋,将洛河街所见,及判断对方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诡计说出,韩伯虎等人闻后,不禁大感意外。
王守义惊诧道:“幸好张兄与谭老前辈,去了一趟洛河街,否则对方早进了大巴山,咱们还在这里等呢!”
谭三姑性子最急,不耐烦道:“这些都不必说了,咱们赶快召回各处埋伏的人马去追啊!”
韩伯虎道:“他们既是在曾家坝,雇人移花接木,前往洛河街停留,必然是取道回马山,由川秦边界直入大巴山,咱们顺着这条路追,绝对错不了!”
谭三姑迫不及待道:“那还等什么?走吧!”
事不宜迟,这三男两女五个主要人物,当即结帐离去,分头将埋伏在岚皋城外一带的人召集,会合一起,急急直奔回马山。
一路快马加鞭,回马山已遥遥在望,只需绕过岚河尽头,即可到达山区。
正值此际,突见三乘飞骑,风骋电驰而来。
由于夜色苍茫,无法辨出来人是友是敌,韩伯虎、王守义双双飞马冲去,迎面将奔驰而来三人拦住。
双方乍见之下,不禁惊喜交加,原来飞骑奔驰而来的一男两女,竟是金鹏、杨瑶及黄小玉!
王守义惊诧道:“是你们!”
杨瑶只叫了声,“大舅!……”已伏在马背上,泣不成声。
王守义暗自一惊,急忙策马走近,惊问道:“瑶儿,怎么啦?”
黄小玉代答道:“杨姐姐只是见到,咱们的人一路遭到狙击,伤亡惨重,心里难过……”
王守义更吃一惊,急道:“你们又遇到了阻击?”
黄小玉尚未及答,白玉仙已飞骑赶来,见爱女安然无恙,不禁喜出望外。
“玉儿!”她顿时喜极而泣。
黄小玉急忙上前,拥抱着白玉仙,天真无邪笑道:“娘!女儿汗毛也没少一根,您哭什么嘛!”
白玉仙忙以衣袖,一抹泪痕,笑斥道:“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
金鹏正向王守义诉说一路经过,韩伯虎听毕,悲愤道:“想不到石镖主仗义相助,竟落得如此惨死!”
王守义急问道:“秦忘我和萧姣姣呢?”
金鹏道:“他们不知走的是哪条路,咱们由鸡心岭一路追来,未见他们影踪……”
王守义又问道:“令尊他们呢?”
金鹏答道:“他们还在后面,家父行动不便,山路又崎岖难行,大约落后了半日行程。”
谭三姑、张岚等人也已来至,获悉整个情况,不能等金老镖主他们赶来会合,决定继续向回马山急急追去。
将近回马山,突闻远远随风飘来一阵魔音,使众人均为之一惊。
白玉仙勒住马,静听片刻,神色陡变道:“是老魔女的慑魂魔音!”
谭三姑急道:“一定是老魔女,追上那疯狂杀手了!”
众人哪敢怠慢,立即快马加鞭,风骋电驰,循魔音来处赶去。
距离百丈之外,已遥见狭隘山道外,人影幢幢,一片惊乱。
韩伯虎一挥手,一马当先,飞奔而去。
众人也快马加鞭,紧随在后,奔至相距二十丈外,已可看清情势,二三十人散布四周,地上躺着老魔女。
而秦忘我与蓝袍中年,尚在对峙,一个紧握红毛宝刀,一个手执银月飞霜,彼此均静止不动。
他们二人,距离魔音仅五六丈之内,似已神志恍惚,不由自主。”
白玉仙见状,不禁惊道:“他们好像已受魔音迷惑,心神恍惚了啊!”
众人虽在二十丈外,亦觉出魔音使人心神迷乱,哪还敢贸然接近,尤其,小伙子与蓝袍中年,正值生死关头!
杨瑶见状,正心急如焚,忽见两条人影,向场中急掠而去,目标竟是那躺在地上的老魔女。
巫凤一见疾扑而来的,正是萧姣姣与绿衣小婢,立即挥剑拦阻。
萧姣姣出手就是七煞剑招,幸而巫凤尚未靠近,及时闪身避开,逃过一劫。
绿衣小婢则绕开她们,趁机扑向段娥,查看她的伤势。
秦忘我、蓝袍中年竟视若未睹,仍然对峙,怒目凝视着对方。
谭三姑已发现常九与杏花,见机不可失,急向白玉仙等人道:“咱们先抢救常九及杏花!”
言毕,她双脚一蹬马臀,直向场中冲去。
白玉仙等人哪敢怠慢,紧随在后,飞骑冲向身不由主,僵直跨坐马鞍上的常九与杏花。
了空大师见他们冲来,急喝道:“大家拦住他们!”方便铲一抡,猛向一马当先的谭三姑挥来。
谭三姑收势不及,坐骑被方便铲迎头痛击,狂嘶一声,已遭击毙,幸而老婆子身手不弱,及时腾身而起,凌空双掌齐发。
两股掌风势如狂飚,当头罩下,威力何等惊人,任凭那和尚功力再深,也不敢轻拈其锋。
身形一晃,了空大师掠了开去。
老婆子无暇管他,凌空身形一翻,转向挟持常九的施六如射去。
施六如极为机警,心知无法兼颐常九,又出手迎敌。急将脚跟猛端马臀,向前冲出十余丈,突然拔剑横在常九脖子上,疾喝道:“谁敢再近一步,我就杀他!”
潭三姑一怔,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杨瑶一眼认出施六如,想到自己一生清白,葬送此人手中,不禁悲愤欲绝,拔剑就要冲去。
白玉仙早已防到,这姑娘见了施六如,会不顾一切跟他拼命,是以暗中特别留意。
一见杨瑶蠢蠢欲动,急将她拦阻,轻声劝阻道:“杨姑娘,此刻要顾全大局,不宜出手!”
杨瑶刚要开口,秦忘我和蓝袍中年那边,突然有了情况。
原来绿衣小婢见段娥伤势沉重,奄奄一息,顿时悲愤欲绝,霍地跳起身来,奋不顾身向蓝袍中年扑去。
其实双方对峙,僵立不动,乃是各自运功,全力抗拒魔音入侵,此刻情势,正是外弛内张,较之狠拼恶斗更紧张惊险,任何一方不支,即将为对方趁机出手。
这是生死立判的较劲,旁人却看不出,以为他们受魔音所惑,已心神迷乱。
绿衣小婢疾扑而至,蓝袍中年及时警觉,他右臂已废,左手不得不急挥短剑,猛然剌去。
秦忘我这时若趁机出手,蓝袍中年必难全身而退,但小伙子一见绿衣小婢身陷危境,顾不得伤敌,立即抡刀抢救。
短剑距绿衣小婢额前不及五寸,被红毛宝刀封住,刀剑撞击个正着。只听得一声金铁交鸣,火星四射,双方均被震的虎口一麻。
绿衣小婢冲扑之势未灭,一头撞向蓝袍中年身上,使他身不由主,连连向后踉跄退出几大步。
蓝袍中年惊怒交加,趁势又一个倒窜,暴退三丈,同时银月飞霜疾射而出。
他已有经验,也可说是尝出甜头,心知银月飞霜远攻更具威力,且本身较安全。
秦忘我急将绿衣小婢推向身后,挡在前面掩护,抡起红毛宝刀,迎战射来的短剑。
这边一交手,谭三姑等人那边,反而趑趄不前起来。
眼见施六如手握钢剑,横在常九脖子上,谁还敢贸然轻举妄动。
谭三姑转睑一看,秦忘我虽仗手中红毛宝刀,不畏断金斩玉的银月飞霜,但被逼在数丈之外,无法近身,施展七煞剑招。
老婆子心念一动,急以传音入密功力,分向韩伯虎等人传话道:“擒贼擒王,咱们全力对付那疯狂杀手!”
韩伯虎等人正有此意,立即转向蓝袍中年逼近。
青虹剑自被白玉仙夺回,一直由她保管,这时急向众人道:“各位手中兵刃,抵挡不住银月飞霜,让妾身扰个先!”
正待抡剑向蓝袍中年扑去,又听施六如喝阻道:“谁敢动,我就杀常九!”
这小子是尝到了甜头,居然重施故技,以常九的性命,威胁韩伯虎等人。
但这一着真有效,白玉仙果然一怔,趑趄不前了。
突闻金鹏振声道:“各位前辈,地鼠门及两家镖局的人,惨遭屠杀,即是常九授意,他已投靠疯狂杀手,卖身求荣,此人死不足惜,不必管他死活!”
众人闻言,正疑信参半,突觉已受魔音所惑,心神恍惚,不由地暗自一惊,纷纷急向后退。
第三十二回谷幽兰香
正值此际,忽闻魔音大乱,那尚未现身,不知在何处的十一名少女,似突遭攻击,以致魔音威力大减。
秦忘我、蓝袍中年均顿感威胁解除,精神一振,双方各尽全力,展开生死之搏。
他们这一搏,如同是双方的孤注一掷,无论谁能杀死对手,即等于大获全胜,对方其他的数十人,均不足为惧。
因而两边的数十人,无不屏息凝神,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各显身手,全力以赴。
地上躺着的段娥,听出魔音大乱,逐渐减弱,情知有异,颐不得身受重伤,奄奄一息,急欲挣扎起来。
但力不从心,有气无力地呼唤道:“凤儿……凤儿……”
巫凤已退至十丈之外,闻声心念一动,立即掠身赶去。
哪知萧姣姣距她最近,想她趁机向段娥猝下毒手,突然飞身拦截,剑势如虹,出手就是七煞剑招。
段娥见状大惊,急呼道:“萧姑娘,不可伤她……”
萧姣姣闻声急将剑势一敛,不料巫凤却趁虚而入,挺剑直刺对方心窝。
这真是人无伤虎心,虎有伤人意!
幸而萧姣姣身手矫键,娇躯一闪,巫凤连人带剑擦肩而过。
但千面罗刹亦非弱者,人未回身,却又反手一剑,刺中萧姣姣左肩。
萧姣姣一声痛呼,竟使激战中的秦忘我为之分神。
强敌当前,哪容丝毫大意。
小伙子只因江湖阅历不足,乍闻萧姣姣痛呼之声,眼光不由地朝她瞟去。
蓝袍中年见机不可失,手中天蚕丝索一提一带,银月飞霜向上飞旋三尺,突然迫疾无比当头削下。
说时迟,那时快,值此千钧一发之际,乍见数十丈外山峰之上,一道寒光疾射而来,其势比闪电更快,奇准无比地击中银月飞霜。
射来的是柄钢剑,虽被削为两截,银月飞霜却被撞开,使秦忘我及时闪身避开,逃过身首异处之劫。
几乎是同时,两条人影由山峰疾掠而下,速度之快,更是令人叹为观止。
眨眼之间,两条人影已至面前,秦忘我一眼认出,正是在谷喊客栈中遇见的一男一女。
他们一个收住身形,一个却直向巫凤射去。
巫凤反手一剑剌伤萧姣姣,刚一猛回身。第二剑正待刺出。那少妇已射近,使她不得不挥剑迎敌。
但那少妇的剑一出手,竟然又是七煞剑招!
不料萧姣姣却急叫道:“娘!饶她一命!”
少妇闻声剑势一偏,由巫凤胸侧贯穿而过,若非萧姣姣出声求情,这一剑即正中心脏,当场毙命。
巫凤剑已脱手坠落地上,左手急按伤口,惊得目瞪口呆,几乎忘了疼痛。
因为有生以来,她尚未遇见过这般劲敌,能刚一照面,若非手下留情,已将她一剑毙命!
双生肘腋,这一连串动作,其实只不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蓝袍中年乍见面前的中年文士,猛然一声,认出他就是当年名扬天下的萧寒月!
韩伯虎等人,也认出这突如其来的一男一女,不禁大喜过望,遥遥挥手招呼道:“萧大侠!朱郡主……”
秦忘我一听,心知及时救他一命的中年文士,果然正是萧姣姣之父,但他此刻不便招呼,也不便相谢救命之恩,只是默默站在原地,静观事态发展。
萧寒月也无暇跟当年旧友招呼,双目如炬,逼视着蓝袍中年,沉声道:“银月飞霜乃小女之物,阁下可以物归原主了!”
突然欺身上前,伸手欲夺已收回蓝袍中年手中的短剑。
这一手空手入白刃的手法,又是举世罕见,如同迅雷不及掩耳。
但蓝袍中年岂容短剑被夺,连连挥砍,迫使对方无从下手。
要知萧寒月当年凭七煞剑招,力挽狂涛,消弭一场武林浩劫,名扬天下。
但他却功成身退,带着放弃郡主身份的朱盈盈,浪迹天涯,过着与世无争的神仙眷侣般的生活。
十几年来,他更练成了凌空驭剑术,但从未轻露,刚才若非情势危急,眼见小伙子一分神,险遭不测,也绝不会轻易施展。
但此刻赤手空拳,要以空手入白刃,夺下对方手中银月飞霜,面对这柄断金斩玉的短剑,倒也有所顾忌,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血肉之躯,难与无坚不摧之神兵匹敌。
秦忘我眼见萧寒月接连几次出手,非但未能夺下短剑,反有削腕断掌之虑,不禁暗自又惊又急。
此刻他不便贸然出手,以免弄巧成拙,反使这位“萧大侠”自尊受损。
有此一层顾虑,他只好暂不出手,退在一旁掠阵。
蓝袍中年正是当年的“二先生”,也就是李大将军之子李肃,掀起那场浩劫的罪魁祸首!
李肃当年“胸怀大志”,不仅欲独霸天下,执武林之牛耳,更野心勃勃,大有谋夺江山之图。
若能号令天下武林,各门各派千百高手,再以药物及催眠之术控制心志,则每人均将成为其“死士”,个个视死如归,这股力量岂可等闲视之。
更何况利用易容之术,以假乱真,将朝中掌权大臣,一一偷天换日,用“死士”取代,九五之尊岂不垂手可得。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突然冒出个萧寒月,与一批武标正义之士联手,发现其阴谋,终使其功败无成。
如今面对萧寒月,无异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此刻已下定决心,非取对方性命,以泄当年之恨不可!
萧寒月又作如何想法呢?
他们夫妇原已出关一游,风闻疯狂杀手出现,地鼠门弟子惨遭屠杀,志在逼出常九。
萧寒月立即想到,此人不惜大开杀戒,急于逼常九出面,必是追查当年的赵幽兰,及那数百武林高手的下落。
只是他也听说,当年的罪魁祸首“二先生”,数年前已病殁天牢,绝不可能起死回生,借尸还魂。
那么这兴风作浪,心狠手辣的疯狂杀手又是何人?
为了当年跟常九的旧交,也为了阻止再一次江湖浩劫,他们夫妇即刻入关,决心赶往洛阳一探究竟。
哪知刚到谷城,在客栈里,无意间听到消息,获知疯狂杀手能杀人如麻,竟是仗那杀人利器银月飞霜!
这一惊非同小可,银月飞霜乃是交给萧姣姣,随身携带,作为防身之用的,怎会落在疯狂杀手的手中?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爱女已遭不测!
而要证实此事,也只有一个方法,就是找那疯狂杀手。
想不到一路追至回马山,突闻魔音四起,又见狭险山道外,人影憧憧,双方正在对峙。
他们并不知老魔女是敌是友,但这魔音足以乱人心神,必须使其终止。
凭这对夫妇的身手,并非难事,两人分头找出那些少女藏身之处,出其不意突袭,将她们一一点|茓制住。
萧寒月并不知秦忘我是何人,但他可以确定,手握银月飞霜的蓝袍中年,必是那疯狂杀手。
是以一见小伙子情势危急,由于距离太远,鞭长莫及,逼不得已之下,只得施展凌空驭剑术,以飞剑及时为秦忘我解危。
此刻他以独创空手入白刃的手法,连连几次出手,竟然未能夺下对方手中短剑,虽暗自惊诧,却已看出对手武功路数,极似当年的“二先生”!
萧寒月突然试探道:“你是李肃?”
李肃已无掩饰身份的必要,哈哈一笑道:“萧寒月,想不到事隔多年,咱们又碰上了!”
萧寒月一听,冷声道:“哼!果然是你!”
李肃得意道:“你不觉得惊奇吗?在下数年前已死在天牢,如今……”
萧寒月不屑道:“偷天换日,李代桃僵之计,不过是些雕虫小技,有何值得夸耀!”
李肃又是一声狂笑,道:“当年你们仗这银月飞霜,使我功败垂成,如今此剑在我手中,也教你们尝尝它的厉害!”
手中银月飞霜一晃,立即展开疯狂攻势。
秦忘我急叫道:“萧大侠请用红毛宝刀迎敌!”
手一扬,宝刀已向萧寒月飞去。
他故意大声叫出“红毛宝刀”,好让萧寒月知道此刀来历,不必顾忌对方手中短剑,可放手一搏。
其实这把宝刀的来历,萧寒月比他更清楚,随手一抄,接在手中,顿时精神大振。
李肃刚好攻来,只见萧寒月抡刀硬对,“叮”地一声金铁交呜,火星迸射,震得双方均各退两步。
彼此均为对方功力如此深厚,暗觉吃惊。
萧寒月收敛心神,暗运真力,手中红毛宝刀缓缓举起,臂肘微向后屈。
秦忘我一见这个架式,心知七煞剑招将出手,却看不出是哪一招。
李肃暗自心惊,知道对方一出手,可能立判生死,但他有恃无恐,不仅手中握有银月飞霜,且在天牢中十余年,曾将以酷刑相逼,迫使剑帝口述的七煞剑招,苦心渗研,加以勤练,已深获其中玄奥。
遗憾的是,剑帝只被逼出五招。
这五招,李肃已视若秘密武器,一直深藏不露,除非到了生死关头,绝不轻易施展出来。
现在,正是生死关头!
李肃胸有成竹,不动声色,只是紧握短剑,在面前不停地左右晃动,似在扰乱对方心神,使其眼花缭乱。
这又是紧张万分的一刻,两方各数十之众,均在屏息凝神,看他们这惊心动魄的一击,究竟鹿死谁手?
由于众人均全神贯注,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中二人,谁也未曾留意,杨瑶正悄然掩近施六如。
她已抱定决心,明知亲刃那疯狂杀手,为亡父报仇绝无可能,但对这夺去她清白的施六如,即使拼个同归于尽,也绝不轻易放过他!
施六如亦非等闲之辈,他表面上跟其他人一样,也是全神贯注在场中二人身上,其实他是暗中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密切注意韩伯虎等人的一举一动,尤其是杨瑶。
杨瑶的一举一动,自然难逃出他耳目,只是他很沉得住气,丝毫不动声色,佯作浑然无觉。
决心不顾一切,讨回公道的杨瑶,距离施六如已不足两丈,正待猝然发难。
突闻耳边传来谭三姑的声音,以传音入密的功夫劝阻道:“杨姑娘应以大局为重,千万不可造次!”
显然她的一举一动,不仅是施六如一人注意到了。
除了谭三姑之外,尚有金鹏!
事实上,韩伯虎亲往金陵求援,金老镖主慨允相助,主要是为杨瑶,未过门的儿媳家遭巨变,亲家翁丧命异乡,他岂能置身事外,不闻不问。
为此,他不得不同意,由金鹏随同韩伯虎回洛阳,相助一臂之力,助杨瑶为父报仇。
哪知对手太强,且诡计多端,竟然以施六如易容,假冒秦忘我,夺去了杨瑶的清白!
情势的演变,实非始料所及,此刻金鹏的心理,可说极为矛盾夏杂。
尽管金老镖主基于门风观念,认为娶个已非完璧的媳妇进门,实不体面,易遭人背后议论,是以已有悔婚之意。
金鹏是父命难违,却又舍不得放弃杨瑶。
尤其当他看出,杨瑶似已钟情秦忘我,更妒愤交迸,矢志要赢回这姑娘的芳心。
要使她回心转意,别无他策,只有为她报杀父之仇,或失去清白之恨。
施六如就在眼前,正是金鹏表现的大好机会!
他并未听到谭三姑的劝阻,就在杨瑶蠢蠢欲动之际,突然发难,只见他脚跟一踢马臀,飞骑直向施六如冲去,根本不顾是否伤及常九,挺剑猛刺。
这一着,大出施六如意料之外,他的剑横在常九脖子上,无法抽剑迎敌,除非当真杀了常九。
事实又不然,未得李肃或巫凤命令,他哪敢擅自作主下手,方才只不过是虚张声势,以此威胁对方的人,投鼠忌器,不敢贸然轻举妄动而已。
金鹏既不颐常九死活,飞骑挺剑攻来,顿使施六如暗自一惊,张惶失措起来。
情势危急,施六如迫不得已,只有抽剑迎敌。
金鹏飞骑出剑挺刺,借那前冲之势,这一剑刺去,更见凌厉迅疾。
施六如挥剑急拨,一声金铁交鸣,火星四射,竟将对方刺来的剑震荡开去。
但金鹏飞骑冲势过猛,收势不及,使得双方坐骑撞个人仰马翻。
说时迟,那时快,了空大师飞掠而至,抡起方便铲,猛照金鹏当头抡下之际,谭三姑也同时掠身赶到,寒芒乍吐,手中软剑暴长三尺,剌进和尚心窝。
惨叫一声,了空大师被一剑毙命!
几乎是同时,杨瑶飞骑冲来,一剑刺向未及起身的施六如。
施六如就地一滚,避了开去。
杨瑶冲势收不住,回身手一扬,手中三尺青锋疾射而出,施六如正跳起身,飞剑已到,由背心贯穿前胸。
惨叫声中,金鹏挺身跳起,赶来补上一剑,直刺小腹,血溅进射三尺,当即毙命!
巫凤遥见爱徒惨死,顾不得身受剑伤,狂喝一声,形同疯狂直扑而来。
白玉仙立即迎面拦阻,以手中青虹剑划起一道寒虹,迫使对方急收扑势,连连闪避。
那边挟持杏花的朱明,仍以骷髅教副教主自居,一声令下,那批投靠骷髅教的亡命之徒,纷纷出手,跟韩伯虎等人展开激烈混战。
就在这时,萧寒月与李肃,已互相连攻三招,居然势均力敌,旗鼓相当,并未分出高下。
因为双方出手,均是用的七煞剑招!
秦忘我一旁暗自诧异,萧寒月得自剑帝亲传,毋庸置疑,疯狂杀手竟然也会七煞剑招,岂非怪哉?
但萧寒月并不惊诧,他不仅知道,对方当年曾以酷刑,逼剑帝说出七煞剑招,更知道对方只会五招,最后两招,剑帝抵死未曾说出。
李肃居然班门弄斧,在萧寒月面前施展七煞剑招,正中他下怀,心知五招一过,对方即山穷水尽,黔驴技穷,必败无疑了。
其实李肃何尝不明白,只是迫不得已,明知此举等于饮鸩止渴,也不得不以七煞剑招迎敌,否则一招亦难抵挡,更何况硬拼三招。
但他胸有成竹,心里已有打算,只见他突然连攻两招,随即暴退,倒窜三丈,回身就向韩伯虎等人那边冲去,速度之快,令人难以置信。
这一着大出萧寒月所料,身形一掠,急起直追。
韩伯虎等人正合力逼退对方,欲趁机先抢救回倒在地上的常九。
突闻秦忘我急呼道:“当心银月飞霜!”
众人闻声一惊,果见李肃人在数丈外,手中短剑已疾射而出,划起一道闪闪寒芒,挟尖锐呼啸声飞来。
银月飞霜利可断金斩玉,非一般兵刃所能抵挡,众人不敢轻拈其锋,纷纷闪避,只有白玉仙仗手中的青虹剑,亦非凡品,抡剑向前迎去。
连连几声金铁交鸣,火星迸射。
白玉仙的青虹剑虽完整无损,却已觉出虎口被震得微微发麻。
李肃心知萧寒月又追来,哪敢怠慢,掠身直射常九身旁,脚踏在他胸前。
同时向扑近的萧寒月喝道:“萧寒月!你要逼我一脚踩下吗?”
萧寒月果然一怔,急收扑势,趑趄不前。
毕竟常九是当年旧友,且共过生死,岂能忍心置他生死于不顾,任其丧命在对方脚下。
李肃手腕一抖一带,短剑飞回手中,即向数丈外的巫凤道:“你们先把常九和杏花带走,谁敢拦阻或追踪,就把他们杀了,不必管我!”
巫凤立即掠身而至,一把挟起地上的常九。
李肃手中短剑再度飞射而出,在面前数丈之内飞旋,划出一道寒光霍如剑墙,掩护巫凤等人撤走。
韩伯虎听了金鹏之言,虽认为常九死不足惜,但却不能置杏花生死于不颐。
尤其是萧寒月,心知杏花乃赵幽兰贴身侍婢,多年来情同姐妹,不分主婢。
所谓爱屋及乌,忆及当年跟赵幽兰一段情,哪能忍见杏花遭对方毒手。
由于投鼠忌器,他们这边的人无人敢轻举妄动,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巫凤挟持常九,挥众将杏花一起带走。
李肃将短剑收回手中,沉声道:“各位,咱们后会有期了!”
言毕,狂笑声中,转身疾掠而去。
韩伯虎等人不敢追去,纷纷赶过来,见萧寒月这位阔别多年的旧友。
那边萧姣姣却拉着朱盈盈,赶去查看段娥伤势。
老魔女伤在致命要害,已是奄奄一息,但她仗着数十年修为,功力深厚,硬撑了将近半个时辰。
朱盈盈查看之后,沮然摇了摇头,问道:“姣儿,这位老人家是谁?”
萧姣姣泪光闪动道:“她老人家号称天竺魔女,其实一点也不魔……娘,您一定要救她啊!”
朱盈盈暗自一怔,想不到这垂死的老婆子,竟然是天竺魔女段娥!
她乃当今武林之中,年龄辈份最高,硕果仅存的少数几人之一,爱女怎会对她生死如此关心,确使朱盈盈一时难以理解。
朱盈盈当然不会想到,萧姣姣跟段娥相处数日,已有感情,且老魔女言出必行,只要活着,秦忘我就不敢不遵守诺言娶她!
萧姣姣见母亲面有难色,苦苦央求道:“娘!她老人家待女儿情深意厚,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秦忘我也赶来查看,他蹲下一探段娥鼻息,再为她将腕脉一把,神情凝重道:“她老人家真元已散,难以回聚,除非……”
话到嘴边,突然欲言又止。
萧姣姣心急如焚道:“秦大哥,快说呀,除非怎样?”
秦忘我犹豫一下,始道:“除非能有‘起死回生金丹’……”
朱盈盈接道:“你说的,可是当年江南神医赵百年之女,赵姑娘所配制的金丹?”
秦忘我微微点头道:“纵有金丹,也只能暂保不死,尚需在十二个时辰之内,送至大巴山……何况目前哪里去求金丹?”
朱盈盈急道:“姣儿,快叫你爹来!”
萧姣姣哪敢怠慢,飞奔而去,将正在跟韩伯虎等人寒喧话旧的萧寒月,拖着赶来回来。
朱盈盈不及说明段娥身份,迫不及待道:“寒月,你身边不是带着,当年赵姑娘所赠的‘起死回生金丹’?快拿出来,救这位老人家一命!”
萧寒月对那三颗金丹,视若定情信物,珍惜无比。十几年来.随时带在身边,睹物若见人,了解当年一段缠绵之情。
连爱女萧姣姣,都不知其父身怀此物,只有朱盈盈知道,三颗金丹之神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对一个人的怀念价值。
所幸这位出身王府的郡主,非但毫无妒意,反而对丈夫的念念不忘那位赵姑娘,引以为傲。
萧寒月微微一怔,并不多问,毫不犹豫自怀中掏出个小锦囊。小心翼翼取出一只精巧玲珑的白玉瓶,扳开瓶盖,将一颗赤红色金丹倒于掌心,递向朱盈盈。
瓶盖刚一开,即散发出一股异香,数尺外可沁入心肺,顿觉心神为之一爽,足见药力之强。
秦忘我一旁看着,朱盈盈将那金丹塞入段娥口中,心里不禁暗觉惊诧。
金丹乃其母所制,由于药材难觅,谷中珍藏者,亦不过数颗而已。
他此番不辞而别,悄然离开山谷,原想偷两颗带在身上,以防万一,但想到其母对金丹极为珍视,于心不忍,未便窃取。
此刻见到萧寒月身边,居然怀有三颗金丹,焉能不觉意外。
段娥伤势虽重,神智尚清,服下金丹后,顿觉一股热气直冲丹田,散及全身,使真元逐渐凝聚不散。
老魔女精神为之一振,微微笑道:“你可是萧大侠?”
萧寒月谦道:“不敢,晚辈萧寒月,不知老人家……”
萧姣姣接道:“爹,她老人家姓段,女儿叫她段婆婆,人家称为她天竺魔女!”
萧寒月一怔,肃然起敬道:“原来是段老前辈,失敬失敬!”
段娥深深一叹道:“萧大侠如此慷慨以金丹相赠,纵然只能暂保老身不死,不一定能救得了命,但这份盛情,老身只要有一口气在,必有回报……小翠!”
萧姣姣急向四下一看,才发现那绿衣小婢,不知何时已不知去向,急上前问道:“段婆婆,您叫小翠有何事吩咐?”
段娥振作一下,郑重道:“萧姑娘,你可转告小翠,万一老身不治而亡,要她回天竺,取来老身记载毕生所练武功之手抄本,赠予令尊萧大侠……”
萧寒月未及婉拒,大概药力过猛,老魔女竟昏了过去。
萧姣姣大惊,急叫道:“段婆婆!段婆婆……”
秦忘我一旁安抚道:“萧姑娘,不用担心,这是药力发作之正常现象,至多一个时辰,她老人家就会逐渐清醒。”
萧寒月诧异道:“这位小兄弟,似对金丹药效知之甚详?”
秦忘我仍不愿暴露真实身份,掩饰道:“晚辈只是略通医道药性……”
萧姣姣追问道:“秦大哥,你方才不是说,金丹只能暂保不死,尚需在十二个时辰之内,送至大巴山去,是不是要求助当年江南神医之女,赵……”
萧寒月神情陡变,惊诧道:“他们在大巴山中?”
秦忘我正不知如何回答,韩伯虎等人已围来。
张岚笑道:“那还有疑问吗?若不在大巴山中,李肃岂会前来!”
韩伯虎眼光一瞥昏过去的段娥,颇不以为然道:“萧大侠为何救这老魔女?”
萧姣姣有双亲在场,顿时毫无顾忌,愤声驳道:“她不是老魔女,是段婆婆!”
萧寒月不禁笑道:“姣儿,对长辈说话,不可无礼,人已救了,你至少应该向大家说明,为何要救一个敌友不分之人呢?”
萧姣姣顿时窘迫交加,期期艾艾,不知该从何说起。
白玉仙见状,心里已有几分明白,忙将话岔开道:“我相信萧姑娘,一定有她的理由,现在先不去管它,李肃他们已逃去,必然是直奔大巴山,咱们应该急谋对策才是啊!”
王守义道:“萧大侠,当年咱们以你马首是瞻,今日之事,犹如历史重演,还是由你运筹惟幄吧!”
萧寒月沉吟一下,神情凝重道:“如今常九与杏花,为对方所挟持,且不知他们将往大巴山何处……”
秦忘我脱口而出道:“晚辈可能知道!”
萧寒月暗自一怔,诧异道:“哦?小兄弟……”
萧姣姣这才想到,尚未为双方引见,急道:“爹,他叫秦忘我,我叫他秦大哥。”
秦忘我忙施礼道:“晚辈秦忘我,拜见萧老伯!”
萧寒月打量着他,若有所思道:“秦老弟这名字……”
正值此际,突见绿衣小婢,带着十一名少女,自山峰疾扑而来。
原来她人小鬼大,魔音突止,她已情知有异,趁双方展开激战,悄然离去,奔向山峰,发现那十一名少女,均被人点|茓制住。
所幸用的是一般点|茓手法,绿衣小婢为她们一一解开|茓道,决心不颐一切,要为奄奄一息的段娥报仇,跟那疯狂杀手誓死一可惜她们来迟一步,李肃等人早已离去。
口口
口口
口口
次日黄昏,秦忘我以识途老马姿态,带着大批人马,浩浩荡荡进入了大巴山。
尽管个个均是武林高手,一路翻山越岭,仍不免感到人疲马乏。
尤其带着身受重伤的段娥,用临时做的担架,由十二名少女轮流替换,抬着她走,影响了前进速度。
果如秦忘我所料,不足两个时辰,段娥途中已清醒过来。
她不但亲自交待绿衣小婢,此行万一不治,即返天竺,取来她毕生所练武功之手抄本,赠予萧寒月,以酬他慨赠金丹保命之情。
老魔女似在交代后事。
然后又将秦忘我召至身边,郑重其事的问道:“小伙子,你亲口答应老身之事,可曾反悔?”
秦忘我不假思索道:“绝不反悔!”
段娥满意道:“好!小伙子,难怪萧姑娘……”
萧姣姣急忙抢步上前,娇嗔道:“段婆婆!您少说点话,多养养神吧!”
段娥哈哈一笑,道:“可是老身还有件事,必需先作交代。小伙子,你能答应我,不杀巫凤,并且劝她回头吗?”
秦忘我面有难色道:“这……晚辈恐怕力不从心……”
萧姣姣接道:“段婆婆放心,这件事不用教秦大哥为难,交给晚辈好了。”
段娥道:“好吧,萧姑娘,请令尊令堂来一下,老身有话跟他们说。
萧姣姣劝阻道:“段婆婆,您就留点精神吧……”
段娥却正色道:“萧姑娘,趁着老身还有口气,你不让我跟他们说,万一我活不成,就没人管你的事罗!”
萧姣姣顿时面红耳赤,娇羞万状,急忙赶到前面去,将萧寒月与朱盈盈,请到段娥的担架旁来。
走在数丈后,跟黄小玉等人走在一起的杨瑶,看在眼里,虽不知段娥如此慎重,特地将萧寒月夫妇,召到身边说些什么,却已料到了十之八九。
她虽手刃施六如,一泄被夺清白之恨,剩下的尚有为父报仇,但她毕竟芳心已属秦忘我,眼见如此情景,焉能无动于衷。
一股无名的妒火,从这少女的心田深处燃起,使她不禁深深一叹,暗自付道:“也罢,只要能为父报仇,兴愿已足,事后我自有去处,何必管他们的闲事!”
不料身旁的黄小玉,突然轻声问道:“杨姐姐,你在想什么?”
杨瑶微微一怔,掩饰道:“没有啊……”
黄小玉又道:“杨姐姐,我看金大哥人不错,回金陵之后,你们会不会……”
杨瑶断然道:“我不回金陵!”
黄小玉惊诧道:“哦?那你……”
杨瑶强自一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寻死的,也许去洛阳城外的百香庵,过一辈子与世无争,清清静静的佛门生活,不也很好吗?”
黄小玉惊道:“杨姐姐,你打算出家当尼姑?”
白玉仙抢步上前,诧然急问道:“玉儿,谁要出家当尼姑?”
黄小玉道:“杨姐姐她……”
白玉仙也惊诧道:“杨姑娘,你……”
杨瑶置之一笑道:“晚辈跟黄姑娘说着玩的!”
白玉仙转过睑,笑斥道:“玉儿,你这孩子,就喜欢大惊小怪!”
黄小玉舌尖一伸,扮个鬼睑,不再追问下去。
一行浩浩荡荡,继续前进。
薄暮时分,天色已昏暗下来,山中浓雾弥漫,已难分辨方向。
幸而由秦忘我带路,翻山越岭,终于来至一片山谷外。
但举目四望,不见一个人影。
韩伯虎不禁问道:“秦老弟,你确定他们会到这里来?”
秦忘我微微点头道:“咱们走的是捷径,一定比他们先到!”
韩伯虎又追问道:“秦老弟,恕老夫冒昧,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是往这里来?”
秦忘我随机应变道:“韩老镖主大概尚不知道,晚辈已见过常九!”
韩伯虎诧然道:“哦?常九已将确实地点,告知秦老弟了?”
秦忘我微微含首道:“距此不足一里,即是入谷山口,他们若想进入山区,就必须由此经过!”
王守义道:“既然如此,咱们何不先入谷,也好在谷内设下埋伏!”
秦忘我正色道:“不!谷内唯一入口,终年为毒气封住,任何人均无法通过!”
王守义怀疑道:“你怎会知道?”
秦忘我道:“常九说的!”
萧寒月走近道:“不错!赵姑娘善用天下奇毒药物,她既带来那数百武林高手,决心终老于此,永不出谷,自会设下毒物,以防外人侵入。或谷内的人逃出,各位若不健忘,当还记得,她曾以毒蚊拒敌之事吧?”
韩伯虎等人连连点头,不再怀疑。
王守义即道:“既然如此,就请萧大侠分配,如何布署吧?”
萧寒月当仁不让,郑重其事道:“各位只需散布开来,如果他们到了,千万不可贸然行动,对方不仅拥有银月飞霜,且挟持常九与杏花在手。
“目前,咱们的兵刃之中,惟有青虹剑及红毛宝刀堪与一搏,最好由在下,跟那一位各持一件兵刃,负责向李肃突袭,擒贼擒王,只要把他一人解决,群龙无首,其他人就不足为虑了。”
白玉仙自告奋勇道:“妾身愿与萧大侠搭配,擒此巨奸!”
萧寒月尚未置可否,杨瑶突挺身而出,泪光闪动道:“白女侠,只有晚辈跟那疯狂杀手,有不共戴天之仇,何不将这为父报仇的机会,让给晚辈!”
白玉仙面有难色道:“杨姑娘一片孝心,固然令人敬佩,但你纵有青虹剑,也绝非此人对手……”
杨瑶突然双膝一屈,跪下道:“晚辈虽死无憾,但求能尽心意,请白女侠成全!”
白玉仙正感为难,突见秦忘我上前道:“杨姑娘,你不是曾要在下,助你报此血海深仇吗?”
杨瑶闻言,情不自禁的泣道:“不!秦大哥的盛情,我心领了……”
秦忘我抽出红毛宝刀,毅然道:“晚辈就用这把刀,请白女侠将青虹剑,交给萧大侠吧!”
白玉仙道:“这……”她似乎不太愿意。
谭三姑倚老卖老道:“玉仙,把青虹剑给萧大侠吧。据老身看,他们二人均用的是七煞剑招,如此搭配,互相接应,确实最佳人选!”
萧寒月暗觉诧异,突向秦忘我问道:“小兄弟,‘你也会七煞剑招?”
秦忘我正不知如何回答,突闻数丈外听陈凡招呼道:“嘘!他们来啦!”
事态已急,白玉仙无可奈何,只得急将青虹剑交出。
萧寒月接剑在手,招呼秦忘我道:“小兄弟,咱们分开两边埋伏,千万记住,不可操之过急,必需认准目标,听我暗号,同时发动,成败在此一举,一击失手,可能就失去出奇制胜机会!”
秦忘我一点头,即跟萧寒月,掠出数丈外,分向两旁深草丛中掩住身形。
其他数十人,则立即散开,埋伏在乱石之间。
为了安全起见,段娥被抬至岩石后,由十二名少女守护在四周。
突然间,静寂下来。
倏而,急促蹄声由远而近,一名壮汉飞骑而来,将坐骑一收,停止在距离萧寒月、秦忘我二人藏身处数丈外。
壮汉振声道:“奉使者之命,传话各位,不必枉费心机,在此守株待兔,谁敢轻举妄动,首先遭殃的是常九和杏花!”
言毕,掉转马头飞驰而去。
好厉害的疯狂杀手,居然料事如神,已知他们抄捷径来此设下埋伏!
但萧寒月不为所动,急以传音入密功力,分向各人传话道:“咱们照原定计划,对方可能是投石问路,并非确定此处已有埋伏!”
众人闻言,立即按兵不动,暗自蓄势待发。
萧寒月、秦忘我全神贯注来路动静,严阵以待。
夜色苍茫下,一行人浩浩荡荡而来……
来人缓缓前进,由远而近,终于可以看清,数十人前呼后拥,
李肃与巫凤并骑走在中间,各人挟持着常九与杏花!
萧寒月见状为之一怔,大出意料之外,如此一来,他们已根本无从下手,向李肃发动突袭。
就在这时,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只见两个玄衣少妇,自山谷方向疾奔而来,身形如飞,从众人埋伏处一掠而过,直到大批人马前始收住奔势。
在前开道的十几名社汉,立即如临大敌,严阵以待。
其中一名玄衣少妇,振声道:“来的可是当年的‘二先生’?”
虽事隔多年,李肃一眼就认出她们,反问道:“你们可是文雀、武凤?”
玄衣少妇既未承认,亦未否认,又振声道:“奉赵姑娘之命,迎‘二先生’入谷!”
李肃大感意外,不禁为之愕然。
突见秦忘我自草丛中窜出,掠至她们面前,惊诧道:“文姨、武姨,你们怎么……”
文雀微微一怔,冷声道:“咱们是奉命行事,你不要过问!”
秦忘我急道:“可是……”
武凤厉声道:“咱们是奉赵姑娘之命,来迎‘二先生’入谷议事,叫你不要过问,你敢不听从?”
秦忘我对她们二人,似有忌惮,只好唯唯应命。
萧寒月见此情势,也不得不现身而出,掠至她们面前,道:“文雀姑娘,武凤姑娘,可还记得在下萧寒月?”
出乎意料之外,武凤竟视若陌路,冷若冰霜道:“赵姑娘的事,不需任何人过问,你们最好置身事外!”
萧寒月一怔,愤声道:“带我去见赵姑娘!”
武凤断然拒绝道:“抱歉,咱们是奉命带‘二先生’入谷,没有赵姑娘的交代,咱们不能作主,不过,你要见赵姑娘,咱们回头会代为转达,至于见不见你们,就很难说了!”
萧寒月气愤道:“赵姑娘既知他是当年的‘二先生’,为何还要你们带他入谷?”
文雀冷然一笑道:“赵姑娘作事,一向自有主张,这点相信萧大侠比咱们更清楚吧!”
这几句话分明含有暗示,萧寒月一听,顿时若有所悟,故作愤慨道:“既然如此,咱们何必多管闲事!”
秦忘我情急道:“萧大侠……”
萧寒月一施眼色,偕同秦忘我走回众人埋伏处。
韩伯虎等人,已纷纷现身出来。
萧寒月故意振声道:“各位,赵姑娘既嫌咱们多管闲事,咱们就不必再过问了!”
王守义惊诧道:“萧大侠,咱们几方面的人,为了阻止此事。以免历史重演,再发生当年的空前浩劫,已伤亡惨重,难道就此罢手?”
萧寒月轻声道:“赵姑娘的作为,非比常人,当年若非是她一身担代,岂能消弭那场浩劫,如今她既让对方入谷,必有玄机,咱们何不拭目以待,以免影响她的全盘大计!”
众人这才不再争议,纷纷退开让路。
李肃犹豫之下,当机立断道:“好!你们带路!”
文雀、武凤暗喜,不动声色,领着李肃的人马,浩浩荡荡,向山谷前进。
当他们通过时,萧寒月等人果然按兵不动,似已决心置身事外,只有报仇心切的杨瑶,蠢蠢欲动,但被白玉仙紧紧执住胳臂,使她无法挣脱。
李肃等人已远去数十丈外,萧寒月始一打手势,招呼众人尾随而去。
一里外,已至山谷入口,只见谷内自茫茫一片浓雾弥漫,似已无路可通。
李肃突然喝令停止前进,解开常九|茓道,喝问道:“是这山谷吗?”
常九见文雀、武凤既已双双出迎,心知赵幽兰必有万全准备,不假思索道:“不错,正是此谷!”
李肃有恃无恐,哈哈一笑道:“好!文雀、武凤,你们带路吧!”
文雀不动声色道:“常九来过,他可带路,咱们还要把那批跟来的人打发走,随后就来。”
李肃回头一看,果见后面人影幢幢,尾随而来,即道:“好吧,咱们先进谷!”
一声令下,众人浩浩荡荡,进入了山谷。
文雀、武凤相对会心一笑,迎向萧寒月等人奔来。
秦忘我急步上前,道:“文姨……”
文雀仍然对他视同陌路,振声道:“各位武林前辈,赵姑娘已在入谷唯一通路,布下百种天下奇毒,从此封谷,任何人均无法进出,包括赵姑娘自己在内,所以要妾身转告,盛情心领。请各们就此回转吧!”
秦忘我惊道:“可是,我……”
文雀冷声道:“你也同样不能再入谷!”
秦忘我正待分辨,突闻谷内传出连声凄厉惨叫,如同猛兽垂死发出之哀鸣,令人毛发悚然。
武凤即道:“各位相信了吧?进谷的那批人,绝无一人生还!”
萧寒月惊问道:“那常九与杏花……”
武凤道:“常九也是奉赵姑娘指示,必要时就带‘二先生’他们入谷,同归于尽!”
众人闻言,不禁对常九肃然起敬。
秦忘我情急道:“我要进谷去见娘!”
众人一听,无不为之怔住,不知他的“娘”是谁。
只有萧寒心里明白,他指的“娘”就是赵幽兰。
而眼前自称秦忘我的小伙子,可能就是他跟赵幽兰多年的爱情结晶,他的亲骨肉!
文雀劝阻道:“小月公子,赵姑娘有话交代,你年轻有为,前途无量,不能把你埋没在山谷内,应该是让你自己出去闯天下的时候了,要你不必以她为念,好自为之、多保重!”
言毕,文雀与武凤,突然回身向谷内飞身而去。
秦忘我急叫道:“文姨!武姨!等等我……”
他不顾一切要待追去,却被萧寒月一把紧紧抱住。
既然文雀称小伙子“小月”,萧寒月心中完全确定,秦忘我正他的亲骨肉!
赵幽兰将爱子取名“小月”,显见对萧寒月用情之深,用情之苦!
萧寒月一阵心酸,不禁潸然泪下。
正是英雄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时!
口口
口口
口口
没有人知道,赵幽兰怎会有个儿子。
更无人知道,秦忘我的父亲是谁。
但萧寒月心里明白,更看出文雀与武凤,当面并未道出真相,表示赵幽兰不希望让儿子知道,他的父亲就是当年名扬天下的萧大侠!
萧寒月不惜以三颗金丹,保住了段娥一命,她死里逃生,已万念俱灰,决心带十二名少女回天竺,从此不涉中土。
临行前,她郑重交代,要秦忘我遵守信诺,娶萧姣姣为妻。
秦忘我接受了。
但萧寒月却为难了,女儿如此痴情,深爱着秦忘我,而他们却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如何能结为夫妻?
归途中,萧寒月一路为此苦恼心烦,不知该如何向女儿说明,又不让秦忘我获悉真相。
回到洛阳,白玉仙及谭三姑等人,也在一旁推波助澜,催促为两小择吉办喜事。
萧寒月万般无奈,只得将实情告知朱盈盈。
这位出身天府的郡主,非但毫无怨言和妒意,反而揶揄道:“这就怪你了,当年我要你娶赵姑娘,我情愿作小,你偏不肯,否则就不会有这个麻烦了!”
萧寒月苦笑道:“盈盈,你还有心情开我玩笑,快拿个主意啊!”
朱盈盈面有难色道:“这确实很难,除非让姣儿知道,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不料话犹未了,萧姣姣突然闯了进来,接口问道:“娘,谁跟谁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朱盈盈一怔,跟萧寒月相顾愕然,无从回答。
萧姣姣暗觉诧然,笑问道:“该不会是秦大哥跟女儿吧?”
萧寒月略一沉吟,当机立断道:“姣儿,不瞒你说,就是你们两人!”
萧姣姣意外地一怔,突然大笑道:“真的?那太好了,秦大哥竟然是我哥哥!哈哈……”
朱盈盈忙执住她双手,关心怜爱道:“姣儿,你不要失望、难过……”
萧姣姣振奋道:“娘,女儿有秦大哥这么个哥哥,怎会么失望难过,高兴还来不及呢!爹,怪不得我看秦大哥,愈看愈像您呢!我快去告诉秦大哥…”
萧寒月急道:“姣儿,你……”
欲阻不及,萧姣姣已夺门而出。
不料黄小玉迎面奔来,一个是兴奋过度,一个是气急败坏,二人撞了个满怀。
萧姣姣诧然问道:“黄姑娘,你怎么了?”
黄小玉心急如焚道:“杨姑娘不见了,可能会出家当尼姑去啦。”
萧姣姣一惊,急向道:“怎么回事?”
黄小玉道:“娘跟谭婆婆在房里聊天,谈到你跟秦大哥的婚事,杨姑娘在一旁听了,就不声不响地出了房,等我追出来,她已不知去向……”
萧姣姣追问道:“你怎么知道她要出家当尼姑?”
黄小玉强自一笑道:“我是乱猜的,因为在去大巴山途中,她曾经无意间说出心事,等事情告一段落,不想回金陵,打算去城外百香庵……”
萧姣姣急道:“咱们快去告诉秦大哥!”
黄小玉道:“我已经告诉秦大哥了,他跟金大哥两个都赶往百香庵去找啦!”
萧姣姣闻言,突然忍俊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黄小玉见状,莫名其妙道:“萧姐姐,这有什么好笑的?”
萧姣姣止住了笑,道:“走!咱们快到百香庵去看热闹!”
黄小玉更觉莫名其妙,为了好奇,只好随着萧姣姣,急急赶往城外百香庵去。
岂知赶到百香庵,只见秦忘我与金鹏,沮然站在庵外,默默相对,怅然若失。
不海问,从他们的神色上已可看出,杨瑶不在百香庵里。
萧姣姣的心往下一沉,她心里明白,杨瑶比她更爱秦忘我,必是获知他们将择吉成婚,绝望而去。
她此刻所关心的,是杨瑶会上哪里去了?
夕阳的余晖,正映在他们的脸上,但一个个都默默无语,萧姣姣甚至开不出口,告诉秦忘我,他们之间的血亲关系。
他们的心情无比沉重,如同落日,正逐渐向山脊后下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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