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知道了,”时微的声音一如既往冷清暗淡,“你把事情都说了吧。”
“……大小姐。”陈磊有些为难的声音响起来。
时微的嗓音瞬间尖锐起来:“你们想要的不就是如今的结果么!!!现在遮遮掩掩,为什么又要我知道真相!!!你说不说!!!”
“……我说。”
时微放下手机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向何方,拿下手机的一刹那,她才发觉到机身已经烫得发热了。
陈磊的声音却还不断回荡在耳边。
这牵扯到三十年前的一桩旧事……时先生也没想到陆皓东是故人之子……他只说这就是命……
太阳不知道什么渐渐落了下去,晚风挟着淡淡的余温吹拂而至,时微面上的发丝被吹得胡乱纷飞着,她却只作未察,脚步也不停,只知道不断地走下去,走下去。
脑海中纷乱复杂的念头不断回闪,手中的手机被紧紧捏住,时微苍白的手指骨节有细小的血管一根根凸出来,她咬了咬发白的下唇。
今天以前,她还以为命运之神真的听到了她的祈祷,让她能安稳平顺地步入婚姻的殿堂。
她从来不是善男信女,对于家人的宽容总是被误解为委屈,她却从来没觉得苦涩过。
陆皓东从一开始带着目的接近她,她不是没有察觉过,不管是冷下面孔拒绝还是义正辞严地警告,她都做了。
可是这个男人以一种俯瞰众生的姿态倏忽降临在她的生命中,她还来不及逃脱,便被笼罩在陷阱中,欲逃不能。
后来父亲发病,陆皓东几乎是鞍前马后地忙碌,前两天还对时微说,国外的专家已经全部到位了,再为她父亲做一次手术,他很快就能醒过来了。
苍白的下唇被牙齿紧紧咬住,却还是有细微的啜泣声压抑不住溢出来,时微只觉得面上一片潮湿,抬起头来,夜空中高悬的圆月居高临下洒下一片光辉,没有下雨,那么……是她的眼泪。
眼泪像开闸的河水,不断汇聚到她面上又倾数流下去。
下唇缓缓地渗出鲜红的血丝来。
她以为爸爸很快就能醒过来了,也许还能看到她披上婚纱的那一天。
可真相永远那么残酷又令人措手不及,时微黯淡地想,也许像父亲一样,长久地躺在那张病床上,比清醒着的人,会更加幸福吧。
不知道,就能够永远幸福下去了。
就算陆皓东是为了她名下的股份,那又如何?时微甚至真的有想过,只要能够让她和家人安安稳稳不再为世事所累,就算把整个时氏都交给他又如何。
爸爸一辈子的心血,她不能毁在自己手上。
陆皓东一定可以做得更好。
可惜到底棋差一招,她没想到,陆皓东要的,从来不是这个。
所以呢,对她花了这样多的心思和精力,都是为了报复,对吗?陆皓东对她,从来没有用过真心。
那些小心翼翼的温柔和霸道张狂的许诺,全是为了复仇所做出的假象,对不对?
只有她真是傻,把这一切都当了真,就算所有人都在劝她离开,她还是依然固守着这一场盛大的美梦不肯醒来。
既然从一开始已经打定主意欺瞒她,为什么不欺骗到底?!
噢,她忘了,作为被报复的对象,她有什么资格要求对方手下留情?
时微终于想起来抹掉脸上的泪珠,下腹不断传来的坠痛感却令她脚下一软,整个人像萎靡的鲜花疏忽飘零在地。
身后一直跟着她的司机眼疾手快很快下车来到了时微身旁,他焦急地喊了两声时微的名字,她在他怀中悠悠醒转,张了张嘴巴想说没事,□蜿蜒流出来的血迹却像尖锐的长河,漫延成满目的血红。
手术室的灯长长久久地亮着,陆皓东等在门外,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私人护士匆匆出来了一趟,对着陆皓东交待道:“先兆性流产,需要立即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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