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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蒙冤

窗外的天光早已大亮,在狱中苦熬了一夜的骆文佳一直盼着知府提审,好早日还自己清白。谁知多次询问狱卒,对方都不耐烦地告诉他,要安心等候。骆文佳心急如焚地等到正午,牢门终于打开,却见进来的不是提审的衙役,却是满面憔悴的母亲和忧心忡忡的赵欣怡。

“娘!怡儿!你们怎么来了?”骆文佳十分惊讶。

却见母亲强忍泪水,涩声道:“听说你在城里惹上了官司,所以怡儿一大早就偷偷跑出来,陪娘前来看你。你、你究竟犯了何事,为何被官府拘押?”

骆文佳见二人俱惊惶不定,便故作轻松地笑着安慰道:“你们别担心,只是一时误会罢了,相信很快就会水落石出。娘,你又不是不了解孩儿的品­性­,难道你也不相信我?”

“傻孩子!”母亲摇头叹息道,“你哪里知道人世间的黑暗,世道的险恶。就算你清清白白,一旦进了大牢,不死也要脱层皮。”

骆文佳不以为然地笑道:“哪有那么恐怖?官府的大牢又不是地狱。再说我只是临时拘押,只要查清楚就没事了。对了,你们最好去找一位小名叫依红的姑娘,她还有一个丫鬟叫小翠。只要找她们出面作证,就能还我清白。”

“她们住在哪里?”母亲忙问。

“我只记得是在城南一带,具体住哪儿却不太清楚。”骆文佳道。

“你怎么会认识她们?”赵欣怡眼中闪过一丝狐疑。

骆文佳忙把巧遇小翠,给依红作画,并得到一锦囊金叶子的经过说了出来。母亲一听之下,不由得顿足长叹道:“傻孩子,你是被人家设计陷害,却还想别人出来为你作证?”

“怎么会?”骆文佳面­色­微变,却犹在争辩道,“那两个姑娘看起来都不像坏人,再说我跟她们也素不相识,她们怎么会害我?”

母亲连连叹气道:“你涉世未深,哪知人心险恶?就算那两个姑娘与你无冤无仇,难道不会受你的仇家所雇?不然行踪为何如此诡秘?又豪阔到用金叶子来付你的画资?”

骆文佳面­色­终于变了,回想昨天那离奇经历的各种细节,越来越像是一个­精­心安排的陷阱,不过他依然不敢相信那两个姑娘是骗子,还不住安慰母亲道:“不会!她们怎么看也不像是骗子。”

“如果骗子从模样上也看得出来,那她还能骗谁?”母亲连连摇头叹息,“你一向与人为善,从不与人相争,没有什么仇家会下如此大的工夫来害你。只是你想保住族人的基业,要状告南宫三公子,恐怕就这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主儿。孩子,你难道忘了‘贫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的古训?何况南宫世家连官府都要让三分。咱们骆家庄哪能跟南宫世家争一日长短?你暂且在牢中委屈几日,待我去打点官府,再求求南宫三公子,定要将你平安保出来。”

“你别去求人!”骆文佳急道,“我清清白白,何惧别人诬陷?我不信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竟能颠倒黑白,天理无存!”

母亲叹了口气,无奈道:“你以后迟早会明白,现在你什么也不要想,更不要再提告状之事。我和怡儿过两天再来看你。”说着转向赵欣怡,“我们走。”

赵欣怡把手中的食篮递进来,然后依依不舍地望着骆文佳,垂泪道:“文佳哥,你不要担心,我和骆夫人一定会将你保出来。”

“我担什么心?”骆文佳强笑道,“我什么坏事都没做过,我不信官府能定我的罪。”

望着母亲与赵欣怡出门而去,骆文佳脸上的自信渐渐消散。虽然从未经历过世道的险恶,却也从史书典籍中了解到不少,不过他还是不相信这会降临到自己头上。津津有味地品尝着赵欣怡送来的糕点,骆文佳坦然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厄运。

南宫三公子是扬州城的名人,要找他并不困难。当骆夫人在赵欣怡的陪同下,辗转找到一品楼时,远远便见两位年轻公子正对坐小酌。只一眼,骆夫人便认出侧面那位温文儒雅、眉目清秀的白衣公子,一定就是以风流倜傥闻名扬州的南宫世家三公子南宫放。

唐笑也看到了相扶而来的骆夫人与赵欣怡,忙用胳膊捅捅身侧的南宫放,悄声示意道:“空谷幽兰!”

南宫放顺着唐笑的目光望去,一眼就认出了那位款款而来的女子,正是几天前在骆家庄被自己誉为“空谷幽兰”的无名少女,他双眼不由得一亮,不过身子却没有动,反而信手拈起桌上酒杯,似乎对她的出现并不在意。

“敢问这位公子可是南宫三公子?”少女搀扶着的­妇­人突然款款问道。

“正是。不知夫人是……”南宫放一脸茫然。其实他早就知道眼前这容貌端庄的­妇­人,便是骆文佳的母亲,正是他派人给骆夫人传信,告知骆文佳身陷牢狱的消息。

“三公子!”骆夫人突然拜倒,“我儿骆文佳年少无知,冒犯了公子,望公子大人大量,放过我儿吧!”

“你这是­干­什么!”南宫放忙抬手扶起骆夫人,明知故问,“你是骆秀才的母亲?”

“正是妾身!”骆夫人忙道,“我儿冒犯公子,实乃罪该万死!望公子看在妾身年老无依的分上,高抬贵手放他一马。妾身将尽力去求叔公,让他将骆家庄让与公子。”

“夫人此言差矣!”南宫放忙正­色­道,“我虽与令郎有点小小冲突,却也不至于盼他早死,更不会因为骆家庄的事就将令郎视为敌人。再说我也没那么大的能力左右官府,夫人这么说,好像是说我在为难令郎一般,这岂不是天大的冤枉?”

骆夫人忙道:“妾身口不择言,还望公子恕罪。但求公子帮忙营救我儿,妾身定让族人让出骆家庄。”

南宫放摆摆手,叹道:“我听说他刚到扬州便惹上了官司,具体情形却不甚了了。既然夫人相求,我便帮你到知府衙门问问。不过此事与骆家庄是两码事,夫人万不可放到一起说。无论骆宗寒是否将骆家庄卖给南宫家,我都会尽我所能帮助令郎。”

“多谢南宫公子!”听到南宫放的保证,赵欣怡满心感激,不由得盈盈一拜。此刻她已认出眼前这位温文儒雅的白衣公子,就是不久前差点骑马撞到自己的那个冒失鬼。

“姑娘不必多礼!”南宫放连忙还礼,然后装出刚认出对方的模样,惊讶道,“原来是你!上次在下差点纵马撞倒姑娘,未来得及赔罪姑娘便翩然远去,在下一直耿耿于怀。今日重逢总算了却在下一桩心愿!”说完长身一拜,诚恳万分。

“公子不用客气!”赵欣怡想要躲开,却又不忍失礼,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此刻她心中对南宫放的印象已完全改观,全然不像是陷害文佳哥哥,横行扬州的恶霸。

“没想到有这么巧,你还是骆秀才的妹妹,就算看在姑娘的面上,我也要全力帮你救出哥哥。”南宫放诚恳地道。他见赵欣怡是姑娘打扮,又与骆夫人这般亲密,便将她当成了骆文佳的妹妹。

“我……不是……”赵欣怡顿时羞红了脸,却又没法解释,只得躲到骆夫人身后。南宫放一见之下便猜到究竟,心中顿时五味杂陈,面上却不动声­色­,欣然道:“原来姑娘是骆秀才未来的娘子,失敬失敬!姑娘放心,我一定将你的心上人保出来,你与骆夫人安心回去等候消息吧。”

目送着二人千恩万谢地出门而去,南宫放脸上的微笑渐渐变成了冷笑。一旁的唐笑悄然笑道:“公子这招果然管用,相信骆宗寒迟早要拿骆家庄来赎那个倒霉秀才。咱们再让费知府给那个倒霉秀才施加点压力,随便给他安个罪名吓吓他的家人。”

“我改主意了!”南宫放望着赵欣怡远去的背影,冷冷道,“我要撕票!”

“这是为何?”唐笑一脸意外,“咱们不要骆家庄了?”

“我既要骆家庄,也要撕票。”南宫放话音刚落,手中的酒杯便应声而碎。

唐笑顺着南宫放的目光望去,顿时恍然大悟,不由得暧昧地笑道:“三公子好大的胃口!小弟不知几时可以喝到三公子的喜酒?”

“你不会等很久。”南宫放说着掏出锦帕,仔细擦净指间的酒水,并对着自己修长洁白的手冷冷自语,“骆文佳,你没那个命,却想享这么大的福,那会折寿的!”

“将人犯带上堂来!”随着费知府一声高喝,几名衙役立刻将骆文佳架进大堂。费士清一拍惊堂木:“跪下!”

“我乃堂堂秀才,见官不跪!”骆文佳话音刚落,就见费士清一声冷笑,将一纸公函扔下堂来:“学政司已有回函,由于案情重大,为便于本官审案,暂时夺去秀才骆文佳功名!”

话音刚落,左右两名衙役手起棍落,重重击在骆文佳膝弯之处。骆文佳一声痛叫,身不由己跪倒在地。骆文佳正疼得头晕目眩,又见费士清抓起一根令签扔下堂来:“先与本官重责四十大板,去去他身上的傲气。”

众衙役齐声答应,手脚熟练地将骆文佳按倒在地。左右两名掌刑的衙役立刻手起棍落,重重击在骆文佳臀部、大腿上,三两下便皮开­肉­绽,血­肉­横飞。骆文佳连声惨叫,没几下便昏了过去。悠悠然不知过了多久,又被凉水泼醒,耳边隐约回响着缥缥缈缈的喝问:“你招也不招?”

“我、我什么也没做过,你、你要我招什么?”骆文佳喃喃道。话音刚落,就听堂上又是一声厉喝:“还要嘴硬,夹棍侍候!”

手被架了起来,骆文佳的意识已有些恍惚,但夹棍压在手指上,那种钻心的疼痛还是像针一样刺入脑海。骆文佳咬牙出血,仰天大叫:“你打死我,我也不招。”

“很好!本官还怕你太快招认,少尝本府许多刑具呢。”费士清说着,又是一根令签扔将下来,“鞭刑侍候。”

骆文佳在痛苦与昏迷中来回徘徊,他已不知自己遭受了多少刑罚,更不知这地狱般的经历要熬到什么时候。他唯有紧咬牙关,一言不发,始终坚信自己的一身正气,可以战胜一切邪恶和黑暗。

当他从一次最漫长的昏迷中醒转过来后,发现自己已躺在昏暗的牢中,身下垫着杂乱的稻草,­干­涸的血块已把稻草和皮­肉­粘在了一起。耳边还回响着一个熟悉而悲切的呼唤:“文佳哥,你、你一定要醒过来!”

骆文佳吃力地睁开眼,就见牢门之外,母亲与怡儿已哭成泪人一般。他努力想对她们笑笑,却感到力不从心。拼尽全身力气,他终于从­唇­齿间挤出一句安慰亲人,也安慰自己的话:“别担心,那狗官还不敢打死我,不然他的乌纱帽也别想保住了。只要我不招,他就诬陷不了我!”

“文佳哥,你、你醒了!”赵欣怡惊喜地大叫,与骆夫人相拥而泣。可惜三人尚未来得及说上两句话,狱卒便在一旁不耐烦地催促起来:“时辰到,探监的家属快快离开。”

骆夫人与赵欣怡迟迟不愿离去,两个狱卒不由分说,强行将之架出了牢房。骆文佳目送着她们的背影,委屈的泪水不由得夺眶而出。

当骆夫人与赵欣怡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南宫放一点也没有感到意外。一切都按照自己的计划在运转,他心中油然生出一种随意玩弄他人命运的成就感。不过他并没有让心中的得意表现在脸上,反而满面悲戚地抢着道:“骆夫人!赵姑娘!实在惭愧,由于骆秀才案情涉及重大,短时间内我也无可奈何。不过你们尽可放心,我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尽快将他保出来。”

“三公子!”骆夫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将地契举到南宫放面前,哭泣道,“求你尽快将我儿救出大牢,骆家庄的地契尽在于此,我们不敢再要分文,但求我儿平安!”

“夫人这是­干­什么?”南宫放拂然不悦,“你将我南宫放当成了什么人?”

“求三公子收下地契,不然老身唯有死在公子面前!”骆夫人决绝地道。赵欣怡也跪倒在地,哭拜道:“公子爷!你救救我文佳哥吧!”

“起来起来!你们快快起来!”南宫放手足无措,连连顿足。见骆夫人态度坚决,他只得勉强接过地契,“既然骆夫人如此坚持,我暂时替你们将地契收起来。待你们冷静下来后,我再交还给你们。唉!现在令郎身陷牢狱,我哪有心情做生意?可惜骆秀才现在信不过在下,不然我倒可以去见见他,让他照我的话去做,定能早早洗去冤屈。”

赵欣怡一听之下,忙解开衣领,从脖子上取下一枚雨花石做成的项坠,小心翼翼地捧到南宫放面前:“请公子带上这枚雨花石去见文佳哥,这是他送我的礼物。他只要见到这雨花石,定会相信公子。”

“太好了!”南宫放大喜,接过雨花石道,“你们安心回去,等候我的好消息!”

送二人出门后,南宫放不由得仔细打量掌中这枚雨花石,只见它晶莹剔透,洁白如玉的石体上有一道天然的花纹,极像草书的“心”字。石头中心穿孔,一根红绳将之穿成一个天然的坠子。虽然这石头一钱不值,却也十分罕见。南宫放得意地将它凑到鼻端深嗅了一下,隐隐嗅到一丝淡淡的幽香。他仔细收起雨花石,这才高声叫道:“来人!”

一名随从应声而入,只听南宫放吩咐道:“带我的口信给费知府,叫他莫让任何人再去探望骆文佳。”

牢狱中暗无天日,骆文佳只能靠着送饭的次数来计算日子。已经十多天过去,自从上次受刑后再没有被提审,母亲与怡儿也再没有来看望过自己,好像自己已经被世人彻底遗忘,除了两个轮流送饭的狱卒,再没有见过任何人。就是这两个难得一见的活人,也对骆文佳的任何质问喝骂都充耳不闻,好像当他是即将屠宰的羔羊,这情形令骆文佳几乎发狂。此刻他宁愿受刑,也不愿被人遗忘。

身上的伤已结痂,骆文佳已能挣扎着坐起来。这一日,他正数着石壁上计算天日的刻痕打发日子,就听牢门响动,狱卒提着灯笼开门进来。骆文佳­精­神一振,现在还不是送饭的时候,而且他还听出,除了狱卒之外,还有一个从未听到过的脚步声,他的心中不由得生起了新的希望。

一个佝偻着腰身的矮小老者出现在骆文佳眼前,狱卒在他的示意下悄然退了出去。他立在牢门外打量着骆文佳,而骆文佳也满怀警惕地打量着对方。他一眼就认出,这不起眼的瘦小老者,就是费知府身边那个不知名的师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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