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重伤昏迷不醒,生命危在旦夕。唯有死谷灵药能救得了他,然而那种地方,进去的人从来就没有能活着出来的。依着师父那脾气断然是不会让谁去帮他取药的,我唯有趁着他昏迷之时冒险前去。但是没想到扶霜师姐也跟着我一道进去了。
结果药取到了,师父救了。师姐却为护我出谷,受了重伤。我唯有求长老们帮忙。然后入死谷盗药的事迹败露,我对师父的念想也败露了。
因为死谷灵药,解万毒,肉白骨,却只能救自己的心上人。
台下有长老道:“孽徒如此执迷不悟,必不能再留在仙门之中,还请掌教代木锦尊者清理门户!”
“请掌教清理门户!”众人纷纷附和。
掌教望着我,眼眸中杀气一闪而过。我心底一寒,清理门户,清理门户我便不再是师父的徒弟了
“掌教!”祈灵姑姑站了出来,红着眼道,“琴儿……梓琴好歹是尊者亲自收的徒弟,此事何不等尊者醒过来后自行处理?”
“不可!”另一位长老站了出来,“尊者心善,到时怕是只会放了她。彼时梓琴出了仙门,若被有心人知道了此事,恐怕有损仙门颜面啊!”
祈灵姑姑怒瞪着那个长老,忽然拂袖而去。
无极殿中一时静默,半晌后,掌教沉声道:“孽徒梓琴,违背常伦……不知悔改,施以五十鞭刑,逐出仙门。”
五十鞭刑足以令我魂飞魄散,然而更让我害怕的却是最后的四字。
我道:“梓琴是师父的徒弟,师父不逐我,我便仍是他的徒弟。”
下方有长老冷笑:“哼,仙门从不收妖怪,若不是尊者心善,当初岂会让你这半灵半妖的妖物入门。”
他这话虽然说得轻蔑,但是却也没说错,我原身是一把古琴,琴上带有灵气,有仙人欲将我炼化为人,然而熟不知琴上的灵力还不足以令我化为人形,仙人只好借了妖怪的妖气杂糅在一起最终才将我炼化了出来。
半灵半妖,没有同类,没有族人,连那唯一的仙人也在漫漫岁月中仙逝了。
我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少年,直到遇见了师父,在明月初生的大海之上,他踏着月色而来,宛如传说中的神明,将我从海妖的手中救下。我抱着他不撒手,他浅笑问我:“不回家吗?”
“没家。”
“既然如此,你可愿随我回青竹峰,做我的徒弟,以青竹峰为家?”
所有的记忆似乎都是从那一刻清晰鲜明起来。他给我取了名字,教我术法,让我识字,在青竹峰上陪着我看过仙山雨雪风霜,牵着我走过青竹峰的每一寸土地。
在他们眼里他是高高在上的木锦仙尊,大爱而无情,但是我知道他也有情绪,会因我的欢喜而浅笑,会因我的调皮而恼怒,会因我受伤而焦急担忧。
“无需多言。”掌教一挥手打断我的思绪,“即刻行刑。”言罢将手中的散魂鞭交给了一旁的执教长老。
手脚腕上的阴石封住了我所有的力量,半点也反抗不了。
执教长老与掌教不同,仙门中的惩罚多是由他来下令执行,他能将人抽上几百鞭也不会重伤,亦能一鞭抽掉人半条命魂。
当第一鞭打下,我便知道,仙门是要将我置于死地。
师父……知道我死了,你会伤心吗?
我不愿看见你伤心。
不知挨了多少打,我只觉得身体已全然没了疼痛的感觉,眼前阵阵发黑,只有一个声音在我的脑海里变得越发清晰:“琴儿,琴儿。”一直回响,仿似永远也不会停下来了。
“住手!”一声厉喝在耳边炸响,我隐约识得,这是祈灵姑姑的声音。
姑姑不是走了么……
我撑着脑袋迷迷糊糊的一望,无极殿的石门破开,姑姑的脸在逆光中让我看不真切,然而我却认得她身边的那个人影。
眼眶酸涩的一热,心底抽痛,我颤抖呢喃:“师父……”
“木锦不知,掌教竟有动用私刑的喜好。”
声色中竟是众人从没听过的凌厉。我知觉腕间阴石碎裂,眨眼间便落入了一个温热而熟悉的怀抱
我已眼花得看不清楚他的模样,只隐约觉得他的手臂颤抖,不似以往那般安稳将我抱着。
“琴儿,不痛。”他声音轻得像小时候哄我喝药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