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便那么精心的照顾着我,其实我只是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可是青莲却让我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天里她每天都做一些精致的小菜给我吃,虽然都是些山菇树菌,可是我觉得那是我一辈子中吃到的最好吃的东西了,青莲她是吃素的。
青莲一个人住在村子外面的小树林里,刚开始的时候我奇怪,她一个女儿家的,怎么一个人孤零零的不住到村子里呢?后来我知道了,原来青莲她竟然是万法归宗的传人,真的难以想象她这么一个女孩子,竟然还是个修道中人呢!”
那大汉的声音娓娓的响在陈枫的脑中,他此时的情绪已经正常起来,但语气之中的温情,却是毫不掩饰的同时在他脸上,在他嘴角边显现出来。
“青莲她住在村外,是为了能安心的静修。她在村子里的威望极高,每天晚上都有村子里的人轮流的在那小树林中,保护着她,为她驱走那些蛇虫猛兽。要知道村子是在大山之中,村民们有些病患,都是青莲用道法出手救治,所以村民们便自发的给青莲站岗放哨,并且定期的给她送上些生活上的物品。呵呵,他们都不知道的,其实青莲并不需要他们的保护。我遇见青莲的时候,她刚满二十岁,可是她的万法归宗道术,却已经很是厉害了,撒豆成兵,剪纸成|人,召呼神将……”
陈枫却不禁把目光转向了身边,那正在熟睡中的少女罗静儿,撒豆成兵,剪纸成|人,这一类的法术在普通人看来,已经无异于是仙人之辈,但在同道中人眼里,却不过只是一些障眼的幻术而已。
“那山村只好的生活异常的平静,我便就这么跟着青莲在那里住了下来。青莲从不过问我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又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小小的山村里。我问过青莲,青莲就说她知道我不是坏人,我就没有再问她怎么知道我就不是一个坏人呢?青莲!她是一个仙子啊,她什么都知道的,我就那么傻笑着,跟在青莲的身后,提着她的药箱,穿行在山林间,为山里的乡亲们治病行医。”
那大汉的脸上也不自禁的露出了那种幸福满足的笑容,“我是一个粗人,从前和兄弟们在一起的时候,心中只想着如何杀敌,如何将鬼子赶出山城,可就是我这么样一个从战场上苟活下来的人,一个都不知道兄弟们消息的人,更是一个有可能便是兄弟们用鲜血和生命救出来的人,却能时刻的跟在青莲仙子的身边。
我真的没有什么妄想,我就是想这么跟在青莲的身后,给她提着药箱,如果下雨了,我就给她撑着伞,如果有蛇虫挡道,我就走在前面,如果她累了,我就可以背着她,她觉得闷的时候,我就给她讲我和兄弟们在一起的时候,是怎么打鬼子打得痛快淋漓,给她讲我和兄弟们在一起,是如何的苦中做乐,又是如何的血性义气。
那个时候,青莲是那么淡淡的笑着,她就说,我知道你是一个血性的汉子呢!她那么淡淡的笑,淡淡的就像是路边一朵不知名的野花。可是我却永远的不能忘记,那淡淡的笑是那样的纯真,是那样的善良。”
陈枫看着他已经深深陷入到回忆之中的神色,脑中忽然闪出了山城之中,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大门两边的壁画来,他现在已经可以肯定,这个大汉一定就是当年山城游击队中存活下来的队员,甚至还可能就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
“不知不觉中,也不知道过去多少年,我和青莲每次出去行医的时候,青莲都不要我吃外面的东西,她坚持着一定要回到家中,自己亲手给我做上饭菜。我虽然奇怪,但是自从那次伤好了以后,我就从来没有感到过饥饿和疲倦,而且青莲做的菜是那么的可口,我这个本应该早就死在战场上的人,可以每天都有福气吃到青莲亲手做的菜!
但是接下来的有一天里,我突然发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我来到这个是山村里和青莲在一起,少说也过去了十多年,但是我的身体和容貌,似乎一点都没有变化过,还是我从战场上逃生时一般的模样。而青莲也是如同我初见她时那样,似乎时间根本不能在她身上留下逝去的痕迹。
但是我知道,青莲是万法归宗的传人,她是修道之人,能驻颜有术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而我却只是个普通人,这十余年当中,我曾让青莲传授我那修炼的法门,但每次青莲都是摇摇头,她告诉我,不是她不愿意教我,而是因为身上有一种特别的力量,限制了我根本无法修炼其他门派的功法,但我若是能找到属于这股特别力量的修炼法门,那么我所能到达的境界,绝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
六十四、双魂一体(上)
大汉充满了温情的话语中,突然又加入了一些悲痛和杀气来,“那一天,我一个人在树林中坐了很久,既然青莲说我身上有一种特别的力量,那便是确凿无疑的了。我在这个时候,已经知道这神秘力量的来源,我能突出敌人的重围,又能远离战场偷回来一条性命,只有他,那个我一生当中最为尊敬的人,带给我的。我跟在青莲身边那么久了,已经可以知道一些修道中的东西了。
我的兄弟们,我最尊敬的人!那一夜我在小树林里失声痛哭,哭了一整夜,而青莲也在那边上陪着我站了一夜。”
此时,陈枫脑海中那大汉的面上,已经是泪流满面了,陈枫自己也是眼眶湿润。
“可是这并不能解释我为什么十多年过去了,还是一成不便的模样。青莲说在她修炼的地方,会形成一个灵力的圈子,而我在每天和她在一起,也会与她一样的,将身体内的消耗,减少到最小的地步,我是受了她的法力滋养,才能也可以保持着容颜不改。
但是善良的青莲,她脸上的表情却出卖了她,我知道她说的并不是真的。青莲她有事瞒着我,可是……可是第二天,我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因为早上起来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是忽然间长了十年的岁月。一夜之前,我还是感觉自己仍然能冲击突围的战士,一夜之后,我却已经徒长了十年的年龄,我的身体已经允许我再冲刺到最前线了。
青莲告诉我说,那是因为意念的力量,那是我得知了真相后,信念上受到了冲击,就会恢复到正常的状况。青莲说我一直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以往所有的一切,所以当我意识到这一切的真相后,就会从青年到中年再到老年。”
那大汉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接下来的数十年,我便一年不如一年的,渐渐的衰老下去,岁月真的是人无法抗衡的东西,我一天天的老去,直到那一天……”
那大汉面上的神情再次复杂的变化起来,他在陈枫脑海中的身影也幻化成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样子,“那一天,我跟着青莲出外行医回来,那时我已经很老了,便就是这副模样,不知道的外人看了,都会以为我和青莲是一对父女呢,因为青莲始终还是那仙子的样子,几十年一点都没有变。
那一天我们回去的时候有些晚了,都已经是戌时三分,走到一处山脚下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周边有一种很危险的气息存在,那种感觉非常的清晰,就好象年轻时在战场上时一样,是一种被人在暗中伏击的感觉。这条路几十年走了不知道多少次,我看了看身边的青莲,她是修道之人,对危险的感知应该比我灵敏的多。
当我看到青莲也是一脸凝重的时候,我才知道并不是自己年纪大了,疑心过重,而是真的有危险存在。可是我们在这山里呆了几十年,平日里就是在乡间为人行医治病,可以说是积了无数的功德,乡亲们尊重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有什么人威胁到我们的安全呢?而要说是野兽也不可能,山里的人大都是以捕猎为生,附近山里大一点的野兽想找都找不到。
我心里忽然一惊,这几十年我从来都没出过大山,难道是从前的敌人终于找了我的行踪么?唉,人不服老真的不行,我一急都忘了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鬼子早就被打跑了啊!这个时候,青莲忽然伸手拉住了我,向我摇摇头。
我看着她捏了一个法决在手上,这才想起青莲的道术来,我是老了,真的来了,一点都没有争强好胜的心了。青莲把我护在了身后,望着路边上的草丛里,问道:‘是何方道友在此相候?’
她说是道友,我刚松下来的心,又提了上去,原来暗中隐藏的也是一个修道中人,我虽然知道青莲的道术很深,可她平常除了自己修炼,就是为人行医,从来没有与人交手的经验。我是从战场上偷活下来的,而且大多数时候,都是和鬼子拼大刀,知道实战经验的重要。
我也向那里边的杂草丛中看去,却没想到,我居然能看见那草丛的后面闪烁着一团青色的影子,仿佛是云雾一般的,漂浮在那里,依稀能辩出是一个女子的样子。
那团青色的影子发出了一阵笑声,声音沙哑阴柔低沉,我行将入土的人了,心中都不禁飘摇起来。只听那声音说道:‘道家的法术之中,流落在民间的有那柳灵郎和鬼儿子,却不知你是哪个门派的,却也在身边养了个阴物做跟班。只是我却想不通,你这么一个美貌的女子,为何把这阴物化成一个老头子的模样呢?’”
此时,那大汉的声音说到这里,便又是那阴柔沙哑的声音,而那大汉的身影也化成了一团漂浮的青色影子,看来的确便是那与大汉双魂一体之人发出来的。陈枫的心中已经隐隐猜测到了几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但他还是不由自主的被这个故事吸引。
那大汉又应自己的声音说道:“青莲叹了口气,回头看了我一眼,她说道:‘原来道友已有三百多年的道行了,却不知在此相候,是偶遇还是另有他意?’那声音说的阴物什么的,我心头一震,忽然觉得不对,可是青莲那一句已有三百多年道行,却让我又担心起来,那团看上去青色闪闪的影子,竟然已有三百多年的道行了,青莲是不是它的对手啊,毕竟我知道青莲她真实的年龄。”
忽然那大汉的声音又再一变,阴柔沙哑的,“‘呵呵,小姑娘,你既然能看出我的真身,难道便不知我的来意么?人类的心计真是难以测知,你养的那阴物身上明明有着一件圣物法器的气息,我自然便是为了他而来。没想到你看上去那么的纯真,却是居心不良,我看那阴物呈现出老态龙钟的样子,莫非他身上那法器圣物的力量,都已经被你炼化了不成?’”
六十五、双魂一体(中)
那大汉的声音又换成自己的嗓音,“我听了这话,心中大是愤怒,我和青莲在一起几十年了,她是那么的纯真善良,而这个女人怎么可以如此侮辱我心中仙子一样的青莲呢?我冲了过去,大声说道:‘住口,不许你这么说青莲。’
那声音咯咯的娇笑起来,‘小姑娘,没想到你的手段如此之高呢,能让这阴物死心塌地的,我身为青狐之身,却也自愧不如。’
青狐?难道对面的那青色的影子,是一只狐狸精,而且是已经修炼了三百多年的狐狸精?”
陈枫听着那大汉的声音不断的变换着,每当说到青色影子的言语之时,那大汉就会发出那阴柔沙哑的声音,如此的一交一替,虽然显得很是诡异,却更能让人生出身临其境的感觉来。
“青莲再次转头看了我一眼,目光之中仍然是那么的清澈,‘他不是我养的阴物,我也并非贪图他身上的那脚圣物法器,而他却也正是凭着自己的信念和那件法器,这才没有魂飞魄散。这许多年来,我每日都要炼制灵符,这样才能保他不受阳气的侵害,你若是想取他的法器,我是决计不许的。’
青莲的话如同晴天里,突然响起的一声霹雳一般击中了我。让我呆立在那里,脑海之中一时只有空白。我虽然没有修炼,但是一直跟着青莲,我知道她们在说什么,那青狐所说的青莲养的阴物,便就是我。
阴物是什么?阴物就是魂魄啊!原来……原来我早已经就死了的,我早在几十年前就死了的啊!”
那大汉仰天狂吼起来,啸声在陈枫的脑海中回荡不止,那大汉心情激荡,根本也不在乎如此,会不会惊动那罗静儿了。
“原来青莲一直不让我在外面吃饭,她一定要回家亲自做给我,原来青莲做饭的时候,从不让我杂爱旁边看,那是因为她早就知道我只是个魂魄,她做给我吃的饭菜,全都是她万法归宗炼制出来的灵符啊!原来我觉得伤愈之后,便不再觉得疲倦饥渴,是因为我只是个孤魂野鬼。原来我十多年相貌不变,都是因为……因为我在那次大战中已经死去,我这么多年一直在青莲的身边,她便如此假装不知我已是鬼魂之身的,照顾着我,当我发现自己相貌不变的时候,她便用法术使我看起来象是一个正常人那样,青莲是那么的善良!”
陈枫忍不住大是感叹起来,像大汉这样身为阴灵魂魄而不自知,还能活在世上上的例子,他此前也听说过的,其中最为人所熟知的便是那个侩子手的故事。有个人犯了死罪,马上要被刑场处决,他害怕的不行,行刑的侩子手就骗他,刑场上的守兵不多,可以放他一马,到时候让他不要回头一直往前跑。这个人果然跑了出去,而且在外面取妻生子,多年后他回到故乡,邻居见了他大吃一惊,说你不是被砍头了吗,还是我帮你收的尸呢,这个人听了,立刻化成空气消散了。
而那大汉显然除了这种信念的原因外,还因为他体内有一件法器,这却又让陈枫极想知道那究竟是件什么法器。一般来说,阴灵魂魄对法器只有惧怕,而这件法器居然能留在那大汉的体内,保他魂魄不散,看来这大汉的身上还有着很多的秘密。
不过那修炼万法归宗的女子青莲,却也真的是用心良苦,恐怕也是那种真正具备了大慈悲大功德的人。她应该是一见到大汉,便已经知道这是个魂魄存世而不自知的人,但她并没有超度了那大汉,而是耗费功力炼制灵符,为那大汉抵制阳气对阴灵的侵蚀,使那大汉可以如同正常人一般的生活。并且在那大汉发现了一些迹象后,用道术消除了那大汉的疑虑,所以那大汉才可以按照自己的时间观念,慢慢的显出了老态,否则那大汉一旦知道真相,恐怕也会立刻魂飞魄散。
陈枫相信这个青莲,一定还在寻找着如何妥善超度那大汉的方法,这个青莲该是那菩萨的心肠了吧!她修的才是那真正的道。相比之下,自己和卫飞,不论是掌握了什么样的力量和法门,却是还差了太多太多,充其量,他们岁修的不过是法的境界而已。
“我想通了这中间的前因后果,忽然便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的模糊起来,仿佛便如烟雾一般的散去,而我的意识也渐渐的失去了清醒。我是个魂魄,我不知自己接下来是魂飞魄散,还是会重新的投胎做人,我早就该死了,这么多年里,我能和青莲这样的仙子在一起,我似乎该满足了。”
那大汉嚎叫发泄了一阵,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仿佛已经吐出了这压抑在心头不知多久的痛楚,“那一瞬间,和兄弟们在一起时的意气风发,和青莲在一起时的平和安静,都滑过我的心头,我是应该满足了,可是为什么我看着青莲的时候,心中还是那么的不舍?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见青莲发出一声低呼,我的精神猛的一振,青莲她也是不愿意让我就这么离去的吧!我忽然便感觉到好象是在耳边,是在心中,是在天际边,响起了一阵阵飘渺的低吟声,那声音似乎无处不在,充斥在天地之间,虽然如同虚无,可是听起来是那么的虔诚,那么的悦耳,那么的让人感动,那么的想让人为之附拜。
随即一道银白色的光芒在我脑海之中,突然的闪现出来,那道银白色的光芒便如同炸弹爆炸之时一样,一闪过后四散开来,化成了无数道的细长的银光,针一般的刺进了我的身上。我只觉得全身一痛,再一看自己几乎已经淡如雾气一样的身体,竟然又重聚集在了一起。与此同时,青莲也冲到了我的身边,她扬手便打出一道灵符,化成了一团红色的温暖的光芒,从我的额头之上,钻入了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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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双魂一体(下)
我顿时便恢复了那种有血有肉在身的感觉,恍惚间我觉得又回到了从前的岁月中,我还是我,安静的和青莲走在回家的路上。然而,我却在这个时候,看到了最可怕的一幕情景,青莲啊青莲,她为了能用那张安魂符,留住我将要消散的魂魄,就这么冲了过来,甚至不顾不得再去注意那青狐的威胁了。”
“那有着三百多年道行的青狐,趁此机会化成一道青光,扑向了青莲。而此时青莲的心神都在我身上,她如何抵挡呢?
可是连我都没想到,青莲忽然转过身来,微微一笑,一道金色的光芒从她手中绽放出来,我耳中听着那似有声又似无声的尖啸,呆呆的看着那青色的影子发出一声惨呼,青莲早知道那青狐会趁此偷袭,因此已经准备好了反击之策。
砰的一声过后,地面上多了一只狐狸的尸体,果然它全身的皮毛都是青色的。我悬在空中的心还没有放下来,只听见先是青莲闷哼了一声,然后便是那青狐沙哑的声音说道:‘好厉害的小姑娘,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然能将万法归宗修炼到这般的田地。玄女玉符!小姑娘虽然你这道符毁去了我的原身,可是却于我的原神无损,嘿嘿,你若是使用雷决的话……不过,你也中了我的阴煞蚀魂之术,你就等着自己慢慢的魂飞魄散吧,你这阴物身上的法器,终究还会是我的,我既然是原神无损,随时都可以再找一具躯体夺舍上身。’
我对她们说的话似懂非懂,可是眼看着青莲摇摇欲坠,赶紧上前扶住了她,青莲的嘴角边已经有血丝流了出来,她喘息着身子也在微微的发抖。我怎么能让清廉为了我受到伤害,我不知道自己身上的什么物品,便是她们所说的那法器,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拿出来,就算我马上魂飞魄散,我也不能眼看着青莲为我流血。
那青狐说道:‘小姑娘,你这道玄女玉符非但毁去了我的真身,也使我的道行减去了半数还多。可是终究还是经验不足,难道你不知道象我这般的异类修行,既可已化身为形,必是原神已成的,现在如果你再妄动法力,定会当场毙命,回去打坐一番,或许还能多活几日。’
我听了这话,只觉得胸膛都要炸开,怒吼一声,便向那青狐扑了过去。反正自己都是已经死了的人了,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呢?青莲叫了一声‘不要过去’,却没有拉得住我。”
这时,车窗两边渐渐的灯火闪闪,路两边不时的看见有商铺出现,离山城不远了。那少女罗静儿也醒了过来,看看陈枫又看看窗外,心中思索着如何解救这个不知怎么就落到这个样子的同道中人。
“那青狐充满了蛊惑的嘿嘿一笑,‘来得好!’我怒火中烧,在战场上面对着鬼子的机枪大炮,我也没有退缩过的。
可是突然之间,我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便觉得迎面有团青光,冲进了我身体里面,紧接着一种冰凉入骨的气息,向着我的全身蔓延,大脑之中更是昏昏沉沉,随时都会失去知觉。
但就在这个时候,我耳中又再响起那圣洁无比的低吟声,伴随着眼前猛然闪过的银光,我清楚的感到,体内的那冰凉阴冷的气息,在我的身体里上下窜动起来,我全身上下奇痛难当,仿佛被人紧紧的捆住了似了,一动也不能动。”
当那大汉说他再次又听到那飘渺的低吟声时,陈枫心中也是跟着一动,以他的见识自然是知道,这应该是那大汉身上的法器,在自行启动之后发出来的。“就在我痛的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青莲忽然动了,她的脸上闪过一片红光,伸出的手指上也闪烁着红光,她在我的眉心上画了一道灵符。一股纯净的温暖的便如青莲一样的力量,涌进了我的身体,我的脑中再次嗡的一声,又麻又冷又痛又痒又酸又刺又软,诸般的感受一起刺的我再也忍受不下去,我失去了意识。而最后的一刻,我依稀看见青莲口吐鲜血,脸上也是如同鲜血一样的红,随即便是一片的苍白,直到我的脑中也是一片的空白。
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家里,床边的桌子上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这一幕是何等的熟悉和稳馨,我初见青莲的时候,便是喝了一碗姜汤的。想到这里,我下意识的一看自己的身体,我果然又变回了那时的样子。几十年的光阴便如梦一般的划过心头,可是我知道那不是梦,是青莲,是她给了我这几十年做为人的生活。”
大汉的声音又再哽咽起来,“青莲就在床边坐着,她端起那碗姜汤说,‘先喝了吧!’她的脸色已经与从前一样了,但是我可以看到她的眼中,失去了往日的灵动与光泽,这碗汤里有着她炼制的灵符啊。
我突然想起那青狐最后说的话来,我是一个魂魄没错,可是青莲她没有舍弃我,我自己又何必去多想呢?只要能和青莲在一起就好,此时我最担心的便是青莲的伤势,她真的是中了那青狐的什么阴煞蚀魂术,只能慢慢等死了吗?
‘我没事的。’青莲让我喝下姜汤,安慰着我说,‘不要忘了我万法归宗的道术中,最擅长的便是那些医治之术了,所以虽然打不过那只青狐,但是自救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她的医术和道术我都是亲眼看了几十年的,山里的乡亲们无论多么重的病,服了青莲开的药,或是一道符后,都能好起来的,可那是只有了三百多年道行的狐狸精啊,青莲真的没事吗?那为什么你的眼角边也有皱纹出现了,为什么你心事重重的样子,为什么你失去了那飘然出尘的气质?青莲啊,我跟了你那么久,我已经懂了一些医术和道术……”
青莲!青莲!陈枫心中默念着这两个字,如果可能他实在想看一看这个人世间的奇女子。且不说她如何的在大山里行医,单就能这大汉如此血性的汉子,一次次的流下泪水,也足以说明青莲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看到我不相信的目光,青莲说道:‘那青狐虽然修行了三百多年,可是还是被我毁去了真身,打去了一半的道行,她窥探你身上的法器之力,冲入了你的体内,你身上的法器很有灵性,它帮你抵挡住了那青狐,使她没有能侵占你的灵识。而我也趁此用了道锁神决,将那青狐的元神压在了你的泥丸宫中。短期内,她是不能对你造成伤害的,况且还有那件法器的镇压。’
短期内?那岂不是说那青狐的元神随时都可以突破而出,那它还是会伤害到青莲的,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伸手拉住了青莲。
青莲以为在害怕,她对着我笑了一下,‘别担心,我会找到让那青狐离开你体内的办法的。从现在开始,我要闭关修炼一段时间了,有些事情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就不再隐瞒于你,你是一条血性的汉子,就别让自己倒下。’
她都走到门口了,还不忘叮嘱我一句,‘厨房里的饭菜,都是我做好了的,你要是觉得有了饿感,记得你只能吃我加了灵符的,否则即使你有法器在身,你也无法抵挡这天地间的阳气。
我看着青莲的背影跨出了门口,心里面疼的说不出话来,我知道的,我好象有种预感,从此以后……从此以后,青莲远离我而去。”
那大汉完全的沉浸在了回忆之中。罗静儿死死的盯着陈枫,因为她感觉到了陈枫的体内,竟然还有着另外一道气息,她虽然阅历还浅,却还是忍不住去想,“这个人究竟什么来路,经脉不流通不说,竟然还有道气息存在了他的身上。”
罗静儿小心的掐了个手决,双手环扣,直点陈枫的眉心,不能用符那就用决,她得意的笑了一下,然后发现自己的那一丝灵力,如同石沉大海般的消失不见。
六十七、封印(上)
“苏老先生……苏大伯。”卫飞不知如何称呼苏基业为好,但想到自己与苏上远年龄相差无几,干脆也就着苏上远喊起了大伯。“这个……在下算得上是修道中人,懂得些方术杂学,虽然有几分功力在身,可是似乎从来就么修炼过大伯所说的天医祝由术。不过祝由术我却是知道一些的,从上远所说,以及大伯您与刚才那人的交谈中,好象大伯便是祝由术这一代的传人,而那天医祝由的传承之力,应该在大伯身上才是。”
苏基业的脸上神色未动,口中却是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叹息,忽然问道:“与你同行的那位伙伴,为何没有一起前来?”
卫飞心中一动,以他通灵的能力,虽然还没有跟陈枫学过如何准确判断对方修为的方法,但还是能大致看出苏基业的功力境界的,旗门的望气他是知道的,苏基业头上黄蓝两色相并,显然也是进入到了法眼境界的修为。
但境界与功力的高低,有时候还无法划上等号,比如那个藏族的中年妇女卓玛米拉日巴,念力惊人的恐怖,直逼已成阴神之境的行游,但她的修为上的境界,却连老郭也都不如。当然还有陈枫,他的境界体悟之深,行游黄玉俱都不如,但若论真实的功力,在杨家村的鱼塘边,一时的失神,就被不知名的什么给入体封锁住了经脉。
因此上这境界虽然一到,功力也会跟着相应的提升到同等的地步,但还是要经过一番印证磨练才可以的,否则陈枫就该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了。所以佛家修行有“见地、印证、行愿”之说,就是指你见地认识与理论上都懂了还不够,必须要经过亲自的印证才可以行使自己的愿望。
而且大乘的境界之中,对于神通法力的划分往往很是笼统,一个五眼六通就概括在内了,佛家的“五十中阴身”倒算是比较详细的划分,只不过他的教义却使得根本不会有人拿出来做为标准参照。这一点上,道家做的便极为细致,从入门筑基到生气药成温养,金丹九转都有很全面的论述。
苏基业是苏上远的大伯,又是祝由术的当代传人,无论从辈分还是年龄上来看,卫飞都不好可以的发出灵力,到他的体内探视,但苏基业身上却有着一种类似于千机万变文子俊相同的神秘气息。
苏基业又问道:“方才你说对天医祝由术,也是略知几分的,我且问你何为祝何为由?”
卫飞一怔,还是回答出来,“祝乃祈祷神灵,由是诉说原由,祝由之意便是向神灵祈求……”说到这里,他忽然住口不语,心中立刻猜测到了,为什么苏基业说他身上有着正统的祝由传承之力。
那是因为他所具有的按陈枫的话说,是当世无双变态的通灵之能。通灵之法源自藏传密宗,是密宗通灵、消灾、赠益、敬爱等护教神通之一,其修炼的原意便是寻找到上师沟通,而卫飞的通灵从一开始就超越了这了这一层,直达自通本身的灵性。祝由的基本心法也是通灵,难怪苏基业会说卫飞身上是纯正的祝由传承之力。
然而事情却似乎如卫飞所想的那样简单。由于长年修炼祝由术的原因,苏基业的身上向外散发着一种阴冷的气息,他仿佛知道卫飞在想什么似的,忽然笑了一下,只不过看起来更是显得阴森森的,“道友身上的灵力之强,灵性之高,的确是我闻所未闻的,但是小友似乎并不了解所谓的传承之力。那是种要么血脉相连,要么经由传承之礼才能继承的力量。”
苏基业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的神色,“我师青云曾言道,所谓的万法归宗,无论是佛是道,是金丹还是大乘禅法,不过都是称谓上的不同而已,好比各国的语言各异,但所要说的事物却是一般无二的。但世间宗派林立,各有其说,因此绝难统一,但世间却独有一门的心法,可以兼容天下。”
他的面上神情变换着,竟然便好象那在陈枫脑中的大汉一样,“我师青云乃是天纵奇才,一身的傲骨,可是他却对这一门甚是尊崇,常常说道不能结交此门中人,实为人生第一大撼事。道友,我祝由一派入门甚是不易,那传承的礼节自不必说,却是非有我祝由代代相传的法器不可。”
苏基业停顿了一下,他这一生好象都没有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的时候,“苏某的修为固然浅薄,却还是能看出道友的身上并无我祝由一门的法器,那么道友便只有是外事青云反复所提起的旗门传人了。”
“旗门!传人!”卫飞这才真正明白过来,原来这么一回事啊,他苦笑了一声,“大伯,这中间实在是有些误会了。要说我这一身通灵之力,是出自旗门的心法,却是一点都没有错的。但真正的旗门传人不是我,而是我那个同伴……”想了一想,卫飞觉得对着苏基业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把自己如何与陈枫一别十二年再重逢,以及如何被柳灵郎的灵力所激发,又碰上了“玄武遁”乃至到了凤鸣山的经历,全都说了一遍。
苏基业越听眉毛皱的越紧,他低头沉思了良久,忽然眼中一亮,抬头看看卫飞,也不再提什么祝由的传承之力,“方才我与那倭人对抗之时,你都看见了吧?”
卫飞点了点头,心中升起无数疑问,“鬼子自当年投降以后,这贼心从未停息过,总还是妄想着有一日再压制到咱们头上来。”
苏基业冷笑一声,“自取其辱,天不可谅。那人的来历想必你也是知道的了?”
卫飞说道:“见到大伯之前,我已经与他交过手了,据说他乃是日本国教神道教的人,不过以我看来,也就如此而已。”
“不可小瞧了倭人。”苏基业郑重的说道:“他此番有胆敢来山城,必是做足了充分的准备。倭人自省叫嚷着什么武士道精神,却是不能相信的,否则也不会有神道教的伊邪千叶,调动人马围剿我师的举动了。”
六十八、封印(中)
“大伯能否明言?”卫飞是很懒,但懒不等于笨,神道教的人如此的挑上门来,很明显的苏基业的背后有一段历史,而且很有可能山城里近日来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都与这段历史有关,因此他也暂时的放下了对陈枫的担心,向苏基业请教起来。
苏基业又是一笑,还好看上去不再那么难看了,“你从刚才我与那倭人的对话中,能否听出些什么来?”
卫飞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是大伯的师尊在当年鬼子入侵之时,曾与那神道教的人有过冲突,如今数十年过去了,神道教的人不服,报复上门。呵呵……”他笑了起来,“想来当年神道教的鬼子,并没有占到便宜,否则也不会此时再来。”
这并不是什么难以推测的事,有点逻辑思维的人都能想到。苏基业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什么来,但卫飞却发现他身上忽然飘出那么几丝奇异的波动来,卫飞知道此刻苏基业正在用什么异术在推算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苏基业又笑了起来,他好象几十年都没笑过一样,笑了几次后,这会儿终于如同常人一般了,似是肯定了什么一样,“那么道友是否可知,既是我师青云当年与倭人结下了仇怨,但你也听到的了,方才那倭人却说,他此次要找的却并非是苏某,而是另有其人,又是何意呢?”卫飞虽然对他一口一个大伯的叫着,但他却还是自称苏某,喊卫飞为道友,显然是从修行人的角度,将自己同卫飞是以平辈论交。
卫飞沉吟起来,苏基业的这个问题恐怕便是整件事情的关键了,忽然之间他的心中一跳,刹难间几个念头同时闪了出来,不过却是快的如同闪电一般,他只能来得及抓住其中的一些。
“大伯一见到我,便说我身具纯正的祝由传承之力,又说到天医祝由一脉的,非得有传承之力或是法器。”
卫飞紧紧守着心中那一闪而过的奇妙的感觉,“莫非大伯虽然身为当代祝由的传人,然而却是并没有得到那本该属于您的传承之力么?”
苏基业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之色,随即便是放松下来,他虽然知道卫飞肯定能想到这一点,却还是料不到只是瞬息之间,卫飞便能直指要害。他刚要说话,忽然又见卫飞一皱眉头,“既然如此,连大伯您这个正宗的祝由传人都认为,我身上的灵力乃是可同于祝由传承之力的,那么,神道教此人真正要找的对手,莫不就是我了?或者就是胖子那个真正的旗门传人?”
苏基业大笑起来,他从少年时遇到黄青云开始,这几十年便一直隐居苦修,只因为随后发生了一些让他终生难忘的事,虽然黄青云最终还是无法将那祝由的传承之力传承给他,却还是亲口承认了苏基业祝由传人的身份,他从未觉得此刻心情是那样的畅快,或许这几十年前便留下的一段恩怨,终于将会因为卫飞的出现而了解,而他苏基业也终于可以笑对恩师黄青云了。
苏基业转过身来,不愿让卫飞看到他微红的双眼,“倭人此次入得山城,若非是又修成了足以克制我祝由术的绝招,便是另有所仗,此时此地,已不许他再有大批的高手助阵,但越是如此,便越要防他。”
走进凉亭之中,苏基业已经控制了自己激荡的心情,他回头说道:“你应该已知那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里,有些隐秘在内了吧!”
“是!”卫飞还在回味着刚才那种奇妙的感觉,“那纪念馆里似乎隐藏着一个幻阵。”
“我早已与那倭人约定了决战的日期,抗日战争纪念馆便是战场所在了。”苏基业复又背起双手,“你那同伴,我偶得了一卦,却是上乾下兑的天泽,此时已经立秋,得月建助之,金铁易折,并且单从卦像上来看,上天下泽,他有日晒雨淋之灾,却无性命之忧。道友,你还有三天的时间去寻找他。”
“三天过后,无论能否找到你那同伴,我们都要与那倭人大战一场了。不过依苏某看来,三天的时间里,大约你是找不到他了。因此苏某觉得你还是多多静养,道友的功力境界,似乎正在一个交替的当口,值此大战即将来临,却是有些不好。”
走出苏基业独属的那栋院子的大门,卫飞的耳边回响着苏基业对他说的话。苏基业在没有得到祝由传承之力的情况下,依然苦修了几十年,这几十年的工夫,完全可以使他领悟出很多绝学异术,尤其是他刚才用的乃是周易之道。
卫飞虽然自认为于风水数术已经不在陈枫之下了,但实际上他对于那些四柱中天干地支的化合刑冲,以及六爻里六亲六神的配置等等,从来就没有认真的记忆过。换句话说,他便如同建筑工地上的老工头一样,对于一栋大厦如何建筑,他是一看图纸便懂的,但是没有图纸,他就还是个工头级别的人物。
卫飞放任着自己的思绪随着感觉蔓延,他知道自己的通灵力量,在灵性的驱动下,外来的强力刺激,环境的诱导,各种因素都能使卫飞的灵力运转起来,但是就在刚才,那无数闪过的画面,却让卫飞感到了明显的不同,因为那些图象中所蕴涵的信息,分明的便是有着一些来自未来,卫飞没有心思去比较着这些与通灵之间的不同,其中有几段画面,让他极为震撼。他在里面竟然看到了……
少女罗静儿手决上的法力,进入到陈枫的体内后,毫无反映。她哼了一声,环扣在一起的手指一翻,又结了个更为霸道一点的手决,她性子一上来,也不管此时陈枫的身体能否承受的住,径自便要点上陈枫的额头。陈枫吓的几乎都能要立刻跳起来,冷汗也在瞬间湿透了全身,这罗静儿掐的手决,竟然是万法归宗中的三清伏魔势。这一下点中陈枫的额头,能不能解了君且醉先不说,陈枫不敢肯定,但是自己全身将会体验一把被电击的滋味了,而且那大汉的魂魄还能剩下几丝……
六十九、封印(下)
就在这时,车子忽然一顿,停了下来,车入山城,到站了。车厢内亮起了灯,罗静儿收回了即将点在陈枫额头上的手决。车上的乘客们陆续的下来,那罗静儿却是不动,从车窗伸出头去,东张西望的似是在寻找着什么人。此时车站内进出的车辆已经不是很多了。一会儿乘客散去,便只见门前的走廊里站了一名老者,六十多岁,带了付眼镜,颇有些学者风范,却是那中医院妇产主任医师吴岚烟的父亲,已经退休了的历史系吴教授。
吴教授看见罗静儿的脑袋探出窗外,便冲着她挥了挥手。罗静儿一声欢呼,也不走车门,整个身子忽然便如条蛇一般,从车窗口滑了出去,几步之间就跳到了吴教授的身边,“吴伯伯,怎么是您来接我的呀,不是说好了烟姐她来的接过,然后去出麻辣烫的嘛,烟姐呢?”她也就是二十不到的样子,一头长发随便的扎在了脑后,不是特别漂亮的脸上,却是充满了青春的感觉,尤其是身材很是热辣无比。
吴教授忍不住微笑起来,“还要吃那嘛辣烫,上次你都吃的拉肚子,不是说再也不吃了吗?”
罗静儿“嘻”的一笑,“上次是我肚子受凉,这回我要吃光老板摊上的土豆片。”
吴教授苦笑着摇摇头,这麻辣烫虽说是重庆特产,但近年来却好象是已经随处可见,尤其是在山城之中,去掉了四川的麻,却更赠了湘人的辣,即使是本地人吃的猛了,第二天一大早,也是腹痛难忍。“你这个丫头……”只不过他口中感叹着,眼睛却望向了罗静儿的手上。
“哼,我知道了为什么吴伯伯您要亲自来接我拉。”罗静儿似是委屈的说道:“原来吴伯伯还是最惦记着那事啊!”
也不知道为什么,吴教授忽然显得激动起来,“怎么样静儿?我拖你的那事是不是有什么收获?”
那罗静儿很是无趣的从包里摸出一个东西递给了吴教授,“这样的东西也不是很难找,没想到在青莲妈妈的房间里就有一个,不过我费了很大的劲才找的。”
吴教授小心翼翼的接过那件东西,却见那是一个看上去很普通的木盒,上面雕了一些简单的花纹,似乎是过去女孩用了装首饰所用的手势盒,盒子的上面有一个长条形的空白,好像是上面曾经贴过什么纸张。他的双手都开始有点颤抖,打开了那个书本大小的盒盖,只见里面放着一本颜色已经泛黄,而且上面有些暗褐色的痕迹,仿佛是陈年的血迹一般的日记本,日记本破破烂烂的,没有了封面,前面的几页几乎已经无法辨认到底写了什么,只能依稀看见几个“鬼子”、“队长”、“兄弟们”等等的字样。
“这真的便是我要找的资料啊!”吴教授几乎已经是迫不及待的立刻便要打开那日记本,耳边却忽然响起那罗静儿的声音,“吴伯伯,恐怕您暂时是没有办法看到里面的内容。”
吴教授一怔,不知道罗静儿为什么这么说,抬头望向罗静儿,“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罗静儿脸上的表情比吴教授还要郁闷,“总之这是青莲妈妈弄的拉。”她手指一翻,便多了一张纸条出来。
“天罡不足,地煞难现,七二之数,方可得愿!”十六个毛笔书就的楷书,秀丽之中缥缈的灵气,几乎便要脱体而出。不过奇怪之处却在,这十六个字的后面,隐隐可见一道暗红色笔墨,写出来的奇形的字符,很明显是从那盒子的盖子上撕下来的。
“这个盒子可是被青莲妈妈封印起来的。可惜以我的修为只能勉强打开盒子的盖子。”罗静儿摇了摇头,脸上显出了眷恋与不舍的神色,“我连用了六种手法,也接不开里面的禁制了。那天罡是三十六数,地煞是七十二数,青莲妈妈的意思,是要必须凑够七十二的地煞之数,才能看到日记本里的内容……”
吴教授的心神都在那日记本上,边听罗静儿说,边伸出手准备将那日记本从盒子里取出来,可是当他的手指一碰到日本本时,突然一道蓝幽幽的光芒,如同丝丝的电流一般,打得他指尖上仿佛被针扎了一下似的。他急忙触电般的缩回手,耳边只听得罗静儿已经说道:“至于青莲妈妈说要凑够什么,和怎么凑够地煞七十二数,我就不知道了。”
这个罗静儿是吴岚烟她们中医院,有一次下乡义诊的时候认识的,性子活泼又懂得一些医术,吴岚烟很喜欢这个女孩,就把她带到城里来玩了几次。吴教授最近一直都在研究山城的近代历史,尤其关于山城抗日游击队,但他能找到的资料实在是有限,除了那个只有一把刀的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以外,能得到的都是些民间传说,于是吴教授便打算将那些传说搜集起来,然后从中找出些有用的真实线索。当时罗静儿正好在他家中,他随口一说,也没想到过了一段时候,罗静儿竟真的给他打来电话,说是找到了可能对他研究有用的资料。
想着刚刚罗静儿话中的什么“封印天罡地煞”这些奇怪的词句,还有那盒子上奇妙的电流,吴教授刚要说话,却见罗静儿揉揉了肚子,“好饿啊,吴伯伯……”
吴教授心中诸多的疑惑,但在这车站之后却不好再说什么,“呵呵,你看伯伯一高兴都忘了,走吧静儿,今天伯伯就请你去吃麻辣烫。”
“好啊!”罗静儿跳了起来,却忽然好像想起来什么,回头一看,只见那辆中巴车已不在站中,也不知道开到哪里去了。罗静儿低呼了一声,“糟糕,怎么把他忘了。”
“怎么了,静儿?是不是在车落下了什么东西忘记拿了?”吴教授收起那盒子,见罗静儿回头张望。
“没什么的,吴伯伯我们赶紧去吃麻辣烫吧!”罗静儿摇摇头。她本来是想追下去的,但马上就能吃到麻辣烫的诱惑,使她暂时安慰了自己一下,还是先吃了那麻辣烫,然后再去找他好了,那人乃是修道的同道中人,身上有着法力的波动。
七十、青莲(上)
陈枫一看那罗静儿直接便从车窗上一跃而出,就知道这是个神经大条之类的,恐怕是一时三刻想不起自己了。那司机见陈枫还在车上,愣了一下,“你的同伴呢?你们不是一路的啊?”他看陈枫不动也不说话的,忽然心里害怕起来,担心会遇到麻烦,想了想发动中巴,出了车站,拐了几拐,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将陈枫扶下车,“老兄,你可别怪我啊。我拖家带小的,惹不起什么麻烦。”
陈枫扫了一下四周,这个地方他并不陌生。就在前几天,他还和卫飞带着姜虹,来到这里偷看中医院院长田中夫修炼“鬼儿子”,并由卫飞出手偷了一张“赌鬼”的花牌。这里正是陵园,此刻他正靠在一块墓碑上,陈枫笑了起来,“由此西去略下千米左右,便是我所住的菩提酒家,我的同伴想来此时正在那里。”
“菩提酒家?”那大汉猛的一惊,“竟然还在么?”
“百年的老字号了。只要还有精神还有信念,那传承总不会消失的。”陈枫似是随口的说道:“对了,刚才在车站里,那罗静儿拿出一个木盒子,你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波动?”
“那个木盒子……是青莲用来装首饰的。”那大汉神情又再变得黯然下来,“而里面装的那本日记,却好象是……”他语气不能确定的说道,“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那应该是我身上的东西,只不过青莲没有来得及把它交到我的手上。”
陈枫心中虽然有着很多疑问,但他没有说话,他知道那大汉会把这个青莲的故事继续讲完整的。
“从那一天开始青莲闭关修行,其实也就是在她自己的房间里打坐参悟。我好象丢掉了主心骨似的,每日里徘徊在青莲的房门前,有时候幻想着那房门会突然打开,青莲微笑着走了出来,告诉我说她已经出关了,即使她没有找到如何解决我处境的方法,我也是愿意的。
有时候我忍不住就想冲进去,可是我知道青莲在修行打坐的时候是不能有人打扰的,要是因为我惊动了她而出了什么差错,那就是让我再死一百次也不能心安的。
幸好青莲没让我等太久,那一天她打开房门把我叫了进去。青莲打坐的就是个单间,房间里除了一个神坛和一个蒲团,其他什么都没有。青莲坐在那里,她看着我目光里,一直都有一种我看不懂的光芒,后来直到我自己开始借体修行功德的时候,我才知道那种目光叫做慈悲。
青莲告诉我说,由于我身体内的那件法器,所以我的三魂七魄才能凝聚不散,但是青莲也无法辨认那件法器是什么法器,她只是知道那件法器,一定是经过神佛加持过的。
那法器的上面有着奇异不可思仪的力量,这种力量既对阴灵魂魄有着同等品性的凝聚之力,却也可以摧毁那道行高深的鬼魂。只是现在那法器上面的杀气,被也许是它原来的主人禁制住了,所以现在它能吸引那三百多年的青狐。
那条青狐受青莲的玄女玉符一击,看似被毁了真人,但是青莲却说那青狐是故意的,因为那青狐也知道它舍弃了肉身以后,以元神的形态出现,才能感应到那法器的法力,才能进入到我的体内。
青莲淡淡的说着,她从来都是这样的轻柔,‘不过我也趁那青狐狡猾得意之际,将它的元神封印。但是那法器的法力便是能凝聚阴灵魂魄,它的元神很快就能脱出我的封印,而且以它的道行,虽然被我打去了半数,但它迟早能吞噬你的三魂七魄。
若是想避免那青狐的元神独大起来,便要么是将它溶解于你的体内,要么便是将它赶出你的身体,只是……’青莲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我却是没有想到那法器的法力,竟然是如此的浑厚,短短的时日内,那法力已经将那青狐的元神和你的魂魄凝结在了一起,三位一体。’
青莲接着说道:‘因此若要灭了那青狐的元神,惟有将那法器先行剥离开来,可是如此一来,那青狐毕竟还是元神之体,但是你的魂魄一旦离开那法器,便会立刻消散。’
青莲看着我,她的脸上散发着一种让我几乎忍不住要跪下来附拜的光洁,‘但是我仍然有办法将它的元神再次封印,使它不能侵害于你。这一番施法,或可再争得些时间,可让我细细的参悟推敲。’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悲凉的感觉,我似乎觉得青莲是在对我告别一样,她叮嘱的越细,我越是担心,到最后,我终于哭了起来,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在青莲的面前,我是个需要关爱的孩子。
青莲轻柔的伸出手指抹过我的眼角,我心中一跳,忽然便知道了她接下来的动作,我刚喊了一声不字,随即便只见青莲的手指点在了我的眉心,一阵疲倦昏沉的感觉传来,我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夜天上有月。陈枫背靠着那墓碑,月光不是很亮,但依然如水如梦如幻的,陈枫只觉得心脏微微收缩了一下,然后又忽然张散,一种无法言说的情绪充斥在了全身。
“睡梦之中,我的兄弟们,那飞啸的子弹,那已经砍的刀口破裂的长刀……一幕幕的冲上我的心头。
等到我大叫一声醒来的时候,我第一眼便看见了青莲。可是这个时候的青莲,她却好象突然之间老去了,尽管她的笑还是那样的轻柔,尽管她还是如同九天之外的仙子,可是……可是她的鬓角已经班白,她的眼角也多了皱纹。
难道我这一睡竟睡了那么久?否则为什么中了那青狐阴煞蚀魂术都依然无恙的青莲,会变成这伏老态龙钟的样子?她究竟为了我做了些什么啊?
我跳了起来,仰天怒吼,青莲却只是静静的看着我,看着我对着墙壁拳打脚踢,手上已经是流出了鲜血。她的神色淡然,淡然到我忍不住抓住她的肩膀,‘青莲,青莲,到底你做了什么?’
那一刻,我对自己充满了厌恶,如果可能我愿意立刻魂飞魄散,可是青莲只是那么轻轻一叹,便让我松开了手。
七十一、青莲(中)
青莲说:‘我是个修道之人,虽然万法归宗只是一个小小的门派,可是并不能使我放弃对那天道的感悟。’她伸出手,像母亲一样抚摩着我的头发,‘不要哭,不要哭,你可是那充满了血性的汉子呢!’
我抬起头,迷茫的看着青莲,她的目光此刻变得深邃智慧和幽远,我已经不知道怎么来形容她的眼神,我只能说,如果那是一座悬崖,我也会毫不犹豫的跳下去。
我呆呆的看着青莲那发白的鬓角,突然感到她就要离我而去,这一次是真的,她一走,便不再回来,我的泪水仍然在不断的流下,我问她,‘青莲,你要走了么?’”
一听到那大汉说青莲忽然之间,变得鬓角斑白,陈枫就知道她这是心血耗费太多而导致。回想了一遍万法归宗中的各部法术,陈枫觉得似乎封印一个被打得只剩下一百多年的青狐,那青莲应该还不至于油尽灯枯,而且万法归宗中,有很多法术都可以直接将那青狐的元神打散的。
看来那青莲所修炼的都是些万法归宗中,只能行善积德的法术,她在大汉的身上耗费了那么多的心血,除了那件法器以外,还会有其他的原因在内。否则青莲绝不会到了即将要随时羽化的地步。
“青莲不再出去行医,她有时候会陪着我在小树林里散步,有时候会入定打坐,一连几天才会醒来。可是我知道她的时日不多了,她真的要走了。
我在心里已经做了决定,如果青莲为了我而羽化,那么当她走的那一天,我也会跟着她去的,你知道吗?每过一天青莲脸上的皱纹便会多了一道,她由一个二十多岁少女的样子,一天一天的用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去。
有一天我忽然想到,青莲她是修道的仙子,是没有那男女之情的,可是她终究还是个女人,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关照着我,那她会不会……会不会喜欢孩子呢?”
听到这里,陈枫呵呵笑了起来。那大汉哼了一声,“难道不是吗?我爹和我娘当年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抱上孙子……”
“你这么想倒也不错。”陈枫微笑着,“万法归宗的法术我也知道一些,青莲变成那个样子,是因为耗费了太多的心力,想必她是为你使用了别的一些,在她现有能力以外的法术。女人的天性便是母爱,你若是抱个孩子给她,女人那种发自内心的母爱天性,会牵挂着她,使她最大限度的延长自己的生命力。”
他忽然想起了罗静儿,那个粗线条神经的女孩,“莫非你真的……?”
那大汉沉默了片刻,也不知在想着什么,然后点了点头,“我打定了这个主意,就趁着青莲一次入定的机会出了村子。由于经常的和青莲在四周的乡村里行医,我知道翻过山有一个罗家村,村里有户人家生了个女孩,山里人都还是重男轻女的,那个女孩他们有几次都要扔了的,于是我就去了罗家村,将那孩子直接抱了回来。
然而等我抱着这个才一岁半的孩子,手忙脚乱的回到家时,才发现青莲在家里已经炖好了鸡蛋米粥,还准备了不少婴儿要用的物品,原来青莲早就知道我的这个心思和举动了。
青莲没有责怪我,她给那孩子取名叫做罗静儿,或许是静儿真的是和青莲有缘,静儿会说话喊人了,也不管那时的青莲已经是白发苍苍,是和她奶奶一般大的年龄了,静儿就一直叫青莲妈妈。
青莲从静儿懂事起,就开始传授她万法归宗的道术。静儿的天赋极高,她三岁多的时候,就已经能发觉我与常人的不同,时常的用她新学的法术攻击我。后来,直到青莲走了以后,我都不敢现身,只能远远的暗中保护她,否则一近身,静儿立刻就会察觉到有阴灵魂魄在附近,我只好那么看着她,自己一个人从一个孩子逐渐的长大成|人,而静儿大概已经忘记了有我这么一个人了吧。”
大汉的嘴角边露出一丝无奈苦涩又显安慰的笑容,“就这样一直便到了静儿五周岁。终于有一天,青莲换上了她的道袍,把我叫到了她打坐的房间里。我看着青莲满头的白发,知道她终于要走了。可是不知为何,我的心里竟然没有悲伤,也没有留恋和不舍,只有一种勘破了世情的平静和自然。
是青莲身上散发的气场改变了我的心境。青莲告诉我说,虽然她修炼的万法归宗只是将道家一些中下品的法术,集中在一起形成的,但是她一心静修,积下功德使她的功力,远远超出了那青狐的想象。
她原本是有办法将那青狐的元神直接打散的,可是在那次闭关参悟之后,她却悟到了一些玄之又玄的道理,因此她还是强行用法术,将那青狐的元神继续封印在了我的体内。而青莲随后便因为她在那次入定中看到的一些道义,使用了一种周天玄机决。
这是一种窥探天机预知因果为了的法术,而以青莲当时的功力还不能贸然使用,于是青莲便在那一定之间,白了双鬓,耗尽了生机。我不知道青莲她是不是在安慰我,青莲说她使用了周天玄机决,并不是完全为了,因为她在其中也终于悟到了一丝道的精义,她修道一生,悟的便是这天道,她可以安心的走了,所以接下来,她让我必须记住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那大汉忽然住口不语,怔怔的出起神来。
就在这时,陈枫脑中那大汉的身影,忽然之间一阵晃动,化成了一片蒙蒙的青光。青狐那沙哑低沉阴柔的声音响了起来,“青莲那个小姑娘,到底最后给你说了什么,到此刻你还是不愿意说出来么?”
七十二、青莲(下)
青光中那大汉嘿嘿一笑,“青莲说她用了乾元决,将我的魂魄和你的元神锁在了一起,如果你的元神吞噬了我的魂魄,那么你便会和我一样,变成一个只能依靠那法器上的法力,才能存活下去的魂魄,而你更会无法抵抗人世间的阳气。所以,你虽然从此可以与我一同得到那法器法力的滋养,但是你我必须同心同力,互助互为。”
“可恶!她真是个比我们青狐还要狡猾的小姑娘。”那青狐显然是在愤怒之中,但她的声音却依然充满了诱惑,“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得到了太乙一门的乾元决。她将你的魂魄与我的元神锁在了一起,难道便是好心让我也能吸取到那法器上的法力,还有她没有击散我的元神,你当我不知道她的用意吗?”
那青狐分不清是冷笑还是媚笑的,“那是她知道就算是她打散了我的元神,可是你没有了她的灵符,还是不能长久的经受阳气,终归要魂飞魄散。她留下我的元神,又用了太乙门的乾元决,不过是想利用我的元神保住你罢了。”
那大汉似乎经常的这么与青狐斗嘴吵架,他飞快的答道:“不错,青莲就是这么叮嘱我的。她走了以后,要我借用你的元神之力,融合我所知道的万法归宗的道术,然后借体修行。这十多年下来,你的元神纵然道行没有恢复多少,可是你的妖气却在功德之下,几乎已被完全的化解,日后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的天劫来临,你怕是谢我都还来不及呢!”
“你还敢说!”那青狐再也抑制不住的尖叫起来,“这么多年来,我和你借用胡大仙之名,借体修行,可是你这个混帐王八蛋目不识丁的粗人,你根本就没记住一丁点的万法归宗的道术,哪一次不是非要动用姑奶奶我的本命元神之力,才能保住胡大仙的名声?才能积累下来这些功德,也才能使你的这个王八蛋不他妈的被阳气消化。”
那大汉笑嘻嘻的回了一句,“可是我这个王八蛋要是被阳气消化了,你一样和王八蛋不存于世。”这些话他不知和那青狐斗了多少回,张嘴就来说的极是顺口。
那青狐登时无言,蓦得发出一声尖啸来,喝道:“说!青莲那个小姑娘,最后究竟对你说了什么?”
“啊!是了,方才在车站里我看到静儿拿出的那个木盒子,我倒真是想起了青莲的一些话来。”那大汉哈哈大笑,“青莲说她的房间内,有一些从当初见到我的地方,丢在我身边的物事,如果我有什么想不通的,就去拿来一看,可是静儿那个丫头,她从三岁的时候,见到我就用万法归宗的道术攻击我,所以我到现在都还没有机会,起看看青莲留下的,当初应该是我带来的什么东西。”
脑子里如同几十只蜜蜂一般嗡瓮的吵个不停,陈枫却是再次忍不住哑然失笑,“我就说嘛,用那万法归宗的法术封印一个只剩下百多年道行的狐狸,会能耗尽了心力,却原来青莲她动用了周天玄机决,这个法决要留意,日后要当心非到万不得己绝不能想到用它。不过这青莲的心计却也真的如那青狐所说一般,她竟然还知晓道家太乙门的乾元决,牢牢的将那青狐的元神控制住了。但是……”陈枫的好奇心也跟着膨胀起来,他也是实在想知道,青莲用了周天玄机决,究竟是看到了什么?
月光愈加的冷清起来,天地之间升起一片淡淡的雾气,此刻已经是将近子时,这一片露水般的雾气,实际上便是子时初分最为纯阴的阴气。一旦过了此刻,到了子时中分,便就是阳气开始初生。
那大汉本就是魂魄之体,得了这天地之间纯阴之气,逐渐的再又显出了身影,将那青狐的元神压制下去,他看了一眼陈枫,“你是不是也很想知道,青莲最后究竟对我叮嘱了什么?”他不等陈枫回答,哈哈狂笑起来,“如果青莲说的没错,不过我相信青莲一定不会错的,你很快就会亲眼看到了。”
“你是不是就当年山城抗日游击队中的人?”陈枫忽然问道。
那大汉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光芒,随即便是一种坚毅,“不错,在下曹亮,便是山城游击队的光杆班长。”他跟着淡淡的解释了一句,“我手下的兄弟都死了,到最后,我们整个游击队也只剩下了二十多人而已。”
七十三、乱局(上)
卫飞没有打电话让苏上远或者是张占文来接自己。他慢慢的走在连边高墙,似乎倾斜着带来压力的巷子中,一遍遍的存思着刚才那些画面在心头闪过的奇异感觉,卫飞知道如果他能守住这种感觉,那么他的功力境界都会有所提升,但是那些画面闪的太快,快的只能让他心里拦截下那么几副来。
铺天盖地的大雪,将整个天地之间都变成白茫茫的一片,呼啸而过的北风,犹如万箭齐发的尖锐之声。片片的雪花飘摇而下,寂静无声的山谷里,忽然好象升腾起一阵阵的呼声,仿佛是在燃烧着生命的精华一般,那雪花就忽然融化了,于是更加的不可视物,可那一阵阵张扬着生命之力的冲击,却忽然变得那么惨烈,以至于竟然有一种死气在内。这一刻天上飘下的不再是雪,而是血,是那生命即将爆发和毁灭的血!
卫飞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这副画面以及其中所带来的感悟是什么意思。但是卫飞仍然觉得有种似曾相识,仿佛曾在哪里见过一般的感觉。
下一副画面,便显得混乱无比,只见一群人乱七八糟的站了一条巷子的中间。那条巷子左边是栋木质的两层楼,右边却是由围墙隔开的山坡树林。
而挤在一团的这群人,大部分都是卫飞的熟人。孙溪与庄圣紧紧的靠在了一起,旁边却是一个身份傲人的少女,她左手掐着一个手决,右手剑指前伸,而被她指着的那人,竟然是山城中医院的副院长田中夫。
另一边的墙角下也站了两人,一身的道袍,正是六丁六甲的马六甲到人与浩天居士师徒二人。再往旁边看,如果这真是一副现实中的画面,卫飞相信他的眼珠子都会瞪出来,就在巷子口,居然还有一个豆腐脑摊,摊主是个六十多岁的普通的老头,正忙得热火朝天,摊子的边上有两个人蹲在地上,各人手捧一碗豆腐脑吃得正香。
这也有点太过混乱了吧!单看巷子中的人,那少女卫飞并不认识,但她肯定也是修道中人,从情形上来看,似乎是那少女与田中夫正在争斗。而孙溪庄圣以及六丁六甲马六甲师徒二人,都是在旁观看,但是他们的神情并不轻松,好象都在戒备着什么。
这么推论似乎也能说得过去,但是巷子口的那个豆腐脑摊……卫飞心中猛然突突的跳了起来,那看似与巷子中众人毫无关联的豆腐脑摊,所占的方位,与整个巷子以及巷子中的六个人,都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对应关系。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卫飞紧守的这副画面,忽然毫没来由的一阵波动,随即脑海中跳出两个法决的名称来,“周天玄机决、乾元决”,两种法决的名称硬是挤掉了那副混乱又奇怪的画面。
卫飞停下脚步,抬头望天,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是明月高挂,月光洒下,将卫飞的影子拉成修长的一条。“周天玄机决,太乙乾元决,听起来应该都是道家的法决,可是我为什么会突然感知到这两种法决的名称呢?”卫飞皱起眉头,喃喃自语,“莫非这两种法决都有特殊的用处不成?”
突然,他全身一振,不受控制的脱口说道:“行周天,测玄机,夺造化,周天玄机原来却是硬夺天机强取因果的法决。恩,满天神佛也只有魏真人能创此仙术了。天乙乾元决,呵呵,一元动,乾连天,复归始,奇怪奇怪,道家太乙门要这种连锁阴灵魂魄的法决做何用处……?”
“呜”的一声闷哼,却是卫飞急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幸好巷子中没有人经过,否则一定会将自己当作疯子。但是为什么刚才那一番话,自己想都没想的便随口说出来了,而且在同时,不论是周天玄机决还是太乙乾元决,它们的具体应用之法全都浮现在了卫飞的脑海之中。
卫飞呆呆的看着自己在地上拖成长条形的影子。能用灵者之舞放倒衡山宫的黄玉真人那样的高手,又能在神魔将阵中找到用神,不用陈枫的夸奖和肯定,卫飞也知道的通灵到了什么地步。但是此时此刻,卫飞明显的感觉到,他看到并能记住的那几副画面,还有刚刚对周天玄机决以及太乙乾元决的领悟,绝对已经超越了他平时通灵的能力。虽然用通灵的能力,卫飞一样可以做到这一步,但卫飞知道这不是灵力所至。
以往他在通灵的时候,可以感知到灵宝门谢六一生的遭遇,甚至包括他在师门的经历,这表面上看来,与他这一刻忽然感应到两种道家的法决,并没有不同之处。可不知为何,卫飞就是觉得他变了,似乎是自己身上的能力提升了一步,但提升到了哪里,没有陈枫的指导,卫飞隐隐约约的想到,灵力过后便是慧力,不过如何修炼和运用这种慧力,他一无所知。
,“曹兄,果然便是山城游击队中的英雄。现在的山城之中,还建有一座抗日战争纪念馆,如有可能的话,曹兄应该前去看一看的,那里面全都是百姓对你们的敬意。”陈枫是由衷的对曹亮有一种尊敬,“我就是从纪念馆里听说了,当年山城游击队仅以二十几个人,就干掉了鬼子的一个独立团,曹兄在那里,应该可以缓解一些你的现状。”
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本就是为了纪念山城游击队所建的,那里有着无数后人对革命先烈的追思,其中所积累下来的愿力,绝对不比一座香火旺盛的寺庙少。因此曹亮若是能在纪念馆中呆上一段时间,所得到的益处,将远远超过他和那青狐借体修行,所积下的功德百倍千倍以上。
七十四、乱局(中)
提到当年之事,曹亮的身上泛起一股肃杀之气,他哼了一声,傲然说道:“你错了,当年我们面对的鬼子,并没有一个团的兵力,而是只有三十个人。但是这三十人的战力与实力,就算是鬼子的两个团也是比不上的。他们根本不是普通的士兵,而是鬼子从日本国内,抽调过来的各大流派的忍者,又经过特训而成的复苏大队。”
陈枫不禁惊了一下,日本各大流派中抽调出来的三十个高手,这是一股绝对必须要动用中原修道界,一个小门派的全部力量,才能与之抗衡的,可是山城游击队那二十几个人,据说还只有长刀铁枪这些冷兵器在手,他们竟然能全歼这个什么鬼子的复苏大队?陈枫觉得难以置信,“你……你们是怎么把这支鬼子的特殊部队给干掉的?”
曹亮摇摇头,脸色黯然下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根本就没有和兄弟们在一起坚持到最后。”他突然放声狂笑起来,“可是我现在知道了,原来鬼子的那支复苏大队,竟然被我的兄弟们,一个不留的全部消灭了。”
曹亮口中笑着,脸上却流下了泪水,“我还记得那个时候,我们二十三个兄弟,只剩下了十六个人,而且就连一身十三太保金钟罩功夫最好的石头,也是一身的伤痕,可是他们终于还是干掉了这个号称全日本最精锐的复苏大队,兄弟们啊……!”他再一次的仰天怒吼起来。
卫飞七拐八拐的走出了巷子,便看见张占文与苏上远都还在那里等着。苏上远快步迎了上来,“卫师父,我大伯他……”
卫飞摇了摇头,“没什么的,等下回去再说吧。陈枫还没有回来?”
苏上远与张占文互相看了一眼,张占文说道:“暂时还是没有他的消息。我们打了电话到杨家村,那边说他吃过午饭就离开了杨家村,按照时间计算,他是应该早可回到山城之中了。”他迟疑了一下,“你们之间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联系方法?”
他是知道陈枫卫飞两个人都没有用手机的。如此的近乎游历一般的生活状态,两个人所去的地方,大部分都还是没有信号的,但作为修道中人,他们却应该有着自己的特殊联系方法,比如传说中的飞符飞剑传书什么的,张占文回想着香港电影鬼神片中的镜头,有点期待的看着卫飞。
卫飞不禁在心中苦笑了一下,在与六丁六甲斗法之前,他和陈枫说到律令之道的符咒之时,当时的确是兴起炼制几张“飞鹤传讯”的符来,可就是因为想到到处都是电话网络,还费那个心思和力气做什么,于是两个人一个不一个懒的,同时放弃了这个念头。
看到卫飞的脸上的表情,张占文却是误解了,“怎么,难道你已经试过了?”此刻他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在他和姜虹看来,陈枫卫飞这样的人还能会遇上什么危险,因此虽然对从杨家村开始,陈枫和卫飞的异常谨慎没有说什么,但心中却是不以为然的。
可是现在陈枫离开杨家村以后,不知所踪,而且就连卫飞也都没有办法知道他现在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又是否是真的遇到危险。张占文再次与苏上远对望了一眼,不由得心情更沉重起来,尤其是苏上远,他还在担心着自己的大伯。
对张占文即使是略知门道的苏上远,卫飞也不好解释,他的通灵之力运用的范围,“走吧,先回去再说,等我晚间再尝试一下,用其他的方法看能不能找到胖子的行踪。”
“这么看来,此事绝不可大意。”说话的是孙溪。
庄圣也少见的开了口,“不错,需得小心计算。”
回到酒店以后,卫飞想了又想,觉得陈枫此时不知下落,而这件事又牵扯得太大,自己的通灵之力偏偏似乎也发生了变化。苏基业与那日本神道教约斗,可不比他和陈枫与六丁六甲之间那样,因此便找来了孙溪和庄圣。至于张占文和苏上远,卫飞则是让他们回去了,修道界中的事,他们还是尽少的参与进来为好,这次面对的可能是生死相搏的局面。孙溪与庄圣,一个凤凰派的高手,一个是蛊神门的高手,双方又都有着丰富的经验,自然是不能放过的帮手了。
“那苏基业乃是我中华道门天医祝由一脉的传人,而那日本人却是神道教的,这一战并不仅仅是宗派之间的争斗。”孙溪摸着下巴,“而是事关我中华道门与日本番邦之间的颜面。”若不是有陈枫卫飞即时出现,他和庄圣就要在酒吧之中,栽在了那西装青年的手中。
卫飞有些郁闷,“尤其是这位苏大伯,他虽然身为当代祝由的传人,可是却没有传承到祝由之力。他更是不知为何,认定了我身上的灵力,就是那祝由的传承之力。这事便就牵扯到了旗门在内,可是现在胖子也不知去了哪里,又碰到了什么事。”其实这件事情就算不牵扯到旗门,站在中华道门以及常立苏上远的角度,他也不会袖手不管的。但是既然知道旗门也在事中,卫飞也隐隐想到了,这恐怕是“玄武遁”、“神魔将阵”之后的,又一个局。
谁能说不是呢?在凤鸣山上,那位幕后的神秘高人,利用徐子平李虚中两代后人的心理,将那个局布的完美无缺,而在这个山城之中,也极有可能便是接下来的局势。
七十五、乱局(下)
“有一点绝对不能忽视。”孙溪毕竟是老江湖了,他略一思索,说道:“那就是虽然我们暂时还不知道,那苏基业曾经与日本人有过什么仇怨,现在既然那日本人敢找上门来,肯定是有恃无恐的。以我看来,日本人既然知道天医祝由术,那么他对我中华道门,也应当是有所了解的。神道教是为日本人的国教又能如何?”
孙溪冷笑了一声,“我就不信他的修炼法门与境界,还能越过我中华道门几千年的传承。因此那神道教的日本人,绝不是一个人来的。就算是他想单凭一己之力,约斗苏基业的天医祝由,但神道教既为国教,想来他的身份必定是不低的,恐怕神道教中的其他人,也不会让他孤身一人涉险吧!”
卫飞听得连连点头,果然不愧是个……老狐狸了。那西装青年都能毫无声息的来到山城,就别说神道教中的其他人等了,想必神道教也该有什么长老护法之类的吧,自然不会看着自己的孩子晚辈,远到异国做吃亏的买卖,当然也能暗中再派遣出大批的高手护卫。
“还有,那祝由一脉的苏基业,将决斗的地点定在了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那个地方应该另有玄机。”孙溪再一次的发挥了他做为老狐狸的作用,“因此必须要防着日本人在里面动手脚。”他想了一下,“这件事就交给我和庄兄吧,还有两天的时间,我和庄兄就守在纪念馆附近,要是真的日本人敢有异举,孙某的凤凰派神煞决,还有庄兄的蛊神药功,却也不是吃素的。”
卫飞这一下是对孙溪心悦诚服起来,“那纪念馆中有一座不知什么人设下的幻阵,两位要小心以对。”
“小子,看你能将那杨家村里瘫痪的老头医好,修为却是不低的,在你被封住的奇经八脉中,也自有一股奇异的法力流动,我很好奇呢,你是哪个门派的弟子?”
陈枫不得不承认,这青狐的声音真的非常好听,他甚至都想看一看始终都是以青光现身的青狐,她的本体的模样。但他此刻更想问问曹亮,“曹兄,在下有一个问题,你在杨家村中突然离去,又在我误中君且醉之时出现,究竟是偶然呢,还是你早知在下该当有此一劫?”陈枫有种感觉,曹亮并不是偶然之间遇上他的。在曹亮的心中还隐藏着很多的秘密。
“这个该死的混帐王八蛋,是不会回答你的。”那青狐沙哑阴柔的声音,足可以用优雅来形容,但是一提到曹亮,她便粗口连出,“因为此时阳气已生,我暂时压制住了他,再就是你这个问题,我已经问了他很多次都没有答案。是青莲,我知道是青莲那个小姑娘,使用了周天玄机决推算出来的结果。”
内视中,陈枫看见那青狐化做青光,在自己体内小心的穿行了一周,口中连连发出“啧啧”的声音,“世间竟然还有这样奇妙的修炼法门,你气血停滞不通,却还能支撑下来。”
那青狐边说着,一丝细细的犹如发丝一般的青光,悄悄的探向了陈枫的泥丸宫。忽然,她发出一声尖叫,就见一道紫蓝色的光芒,直直的顺着她发出的青光,反噬到了青光之中,顿时亮起一抹刺目的光华来。
“你居然敢暗算于我?”那青狐愤声叫道:“我不过是想查知一下你的师门来历而已,你当你的法力真的便那么特殊么?我一口气拖他个几十阴灵魂魄进来,且看你还怎么能承受得住?”
苦笑,再苦笑,他根本就感应不到那青狐的举动,青狐发向他泥丸的那丝青光,受到了反击,只能说是他本能的反映罢了,他身为传说中旗门的传人,在自己的泥丸灵府受到了探察之时,若是没有反映,那才叫不正常呢。
可是短短的相处之中,陈枫知道这青狐是什么样的心性,她要是真的拖进那么多的阴灵魂魄,那自己的身体要变成一个什么样子?
送走了孙溪和庄圣,卫飞生平第一次认真的打坐起来,在尝试了吉祥座与伏魔座以后,卫飞很明智的选择了菩萨座的姿势。
守着眉心那一处玄妙之门,卫飞只觉得双眉之间轻轻一麻,随即一点紫红色的光芒在脑中闪现,慢慢的变成了一团银白色,银白色的光晕边上,却是一圈金黄|色的丝边,此正是周天大药已生的“白雪黄芽”。
卫飞的心中闪现出了在苏基业院子里,突然悟到的那段法决,心念便跟着不喜不动,似守非守的运转起来,他的神识此刻已经是处在一片奇异的虚空之中,四周没有光明,没有黑暗,没有时间空间,只有一种温暖一种安逸,仿佛是回到了母体之中的婴儿一般,使人忍不住就想这么永久的呆在这片净土里。
这是一种奇异的能量,它正在慢慢的改变着卫飞的精神烙印,无数的来自远古洪荒,来自五千年华夏文明,来自那不可测知的宇宙深处,也来自于神秘的不可言说的“道”,种种的信息如同母亲讲给孩子的故事一样,沉浸压缩进了卫飞的神识之中。
当这种压缩与贯入已经到了卫飞暂时无法承受之时,卫飞体内原来的那灵动活泼的灵力,已经全部到了转化成了另外一种蕴涵着智慧之力的慧力。至此,卫飞终于如陈枫所愿的那样,在境界与力量上,都由通灵提升到了慧力的地步。
“哄”的一声,仿佛是响自九天之外的惊雷,将卫飞从沉静中惊醒,顿时眼前一片雪亮,一陀活泼圆融明亮似水的光亮,挂在了额头之上。卫飞深吸了一口气,稳住了被那道惊雷冲击的前仰后合的身体,苦笑了一声,“性光么?菩萨座果然还不适合我,如果是双盘的话,说不定这一刻我便能突破到宿命通呢,可是似乎,我现在更需要的还是通灵之力啊!”
七十六、前夜(上)
卫飞长身而起,他惊讶的发现不知何时,阳光已经透过窗帘洒了进来,整个房间内蒙蒙的一片金黄|色,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那上面的时针与分针,都还指着自己初入定的时间,它竟然已经停了。
卫飞摇摇头感叹着拉开窗帘,阳光直射而入,他顿时便觉得仿佛淋浴一般,一股至阳的气息,从头顶淋下,瞬息之间贯穿了全身,那阳光便如热水似的,毫无阻碍的射进了他全身之中。这一刻,卫飞终于体验到了什么叫做洗髓,他全身由里到外,由上到下,便好象被洗刷了一遍,变成了一个透明的玻璃人,体内所有的浊气甚至包括那些负面的情绪,都一扫而空。
天气晴朗,空气清新,天与地哪怕是在阳光中漂浮的一粒尘埃,都是那么的充满了生命力,体内充斥着澎湃的力量,卫飞知道只要他愿意,那么他从此便可进入到了辟谷的境界,真正的便是朝露晚霜。
卫飞站在阳台上,抬眼望去,那阳光并不刺眼,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在阳光中有一种温暖的力量,使他的血肉骨骼都变地透明纯洁,还有那天地之间的万物,都与他的身体形成了一种奇妙的交流,它们在改变着卫飞的身体,卫飞也在改变着它们的存在形态。
菩提树酒家的客房建筑以单门独户的,充满了欧陆风情的别墅式为主,但庭院之中树与树之间,房与房之间,却十分协调呈现出一种东方园林的美感,房间内的摆设也是如此,豪华而不失典雅,各种搭配也是恰到好处,墙壁上挂着欧洲中世纪的油画,厅角边上却有一只仿宋的青瓷花瓶。
目光落那只高约一米的青瓷花瓶上,卫飞的脑子里立刻显示出一行信息来:“仿宋官窑出土,市价三百二十元,产地铜关渡窑,产期……”卫飞被这如同电脑程序扫描分析一般的奇异反映,给吓了一跳。
正在有些发怔的时候,阳台外面一只不知什么鸟儿欢啼着飞了过去,只不过那清脆的鸟鸣声,落在了卫飞的耳中,却又变成了一段同样的文字信息,“大家放心的出去玩吧,今天的天气好着呢,不会下雨的。”
卫飞不禁笑了起来,他的通灵之力与动植物进行沟通也不是难事,但如此这般随便的就能听懂鸟语,却还是首次体验。他又再跳到阳台上,看着那鸟儿在空中盘旋的轨迹,脑中一串的平安祝福发了过去,那鸟儿立刻掉头转了个圈子,从卫飞的头上掠了一下。
其实这便是慧眼通的判眼,“判”者判断也。那么追眼与预眼呢?卫飞一时兴趣大起,站在阳台上四下里观望起来,正好此时,由隔壁的楼里急匆匆的走出一人,中等身材,西装革履,夹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似是要去参加一个重要的商务谈判。
卫飞还没来得及运转心法,眼前便闪过了一副画面来,只见这人满身的鲜血躺在地上,旁边是两辆迎头相撞的的士车,而看周边的环境,却正是在菩提酒家的大门口。
是车祸!卫飞的心中踌躇了有下,想叫住那人,但是恐怕任谁忽然被人拉住,然后拉住你的人告诉你,今天最好不要出门,否则会遇上车祸,那么你的反应只能有两种,一种是视对方为一个神棍,再就是骂一句“你他妈神经病。”
就在这么犹豫的工夫里,只听得外面突然传来“吱”的刹车声,紧接着摆弄是“哄”的一声巨响,过了一会儿,才有人尖声叫了起来,“天哪,快来人,出车祸了。”
提高慧力,尤其这种类似于第六感或者早已超越了第六感的纯粹心灵上感应的能力,惟有一次次的修炼。对一件事物的判断、追知、预测,就必须要从难以计算的各种可能是真实,更有可能是自己主观臆测的结果中,找到真相。就只有修炼,修炼自己的定力,修炼自己的敏锐力,修炼自己对那种玄之又玄感觉来临的记忆和捕捉力。
整整一天,卫飞都沉浸在了对慧力的体悟与应用的修炼之上。他首先是对房间内的各种摆设,进行判断追知。从它们的材料产地产期,到价格等等,然后便找来服务员旁敲侧击的来验证答案。
而后卫飞盯上了一个在院子里散步的老人,他装做也是散步的样子,与那老人闲聊起来。已经在心中对老人的一生做了追知,卫飞总是能挑起那老人感兴趣的话题奇$%^書*(网!&*$收集整理,甚至很多都已经在记忆中逐渐淡忘的细节,那老人也鲜活无比的浮现在了脑海之中。长聊了三个多小时,那老人感叹着在阳光中呆呆的看着,忘记了天地万物。
而就在这同一时刻,山城之中中马路的一条巷子里,一个老人忽然停住了他正讲给孙子听的故事,抬头向着卫飞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拍了拍孙子的小脑袋,“走,爷爷带你去吃那什么肯得基,这次爷爷让你吃个够。”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好奇怪的法力啊,莫非山城之中真的要有一场浩劫大乱不成……”
休息了一会儿,感觉精神已经恢复,卫飞的心情由欣喜变得沉重起来,眼看着一天已经过去了,陈枫却还是没有任何的消息,此时张占文苏上远姜虹还有常立,都在动用各自的渠道,四处打探着,但都没有结果传来。而孙溪与庄圣守在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外,也不知遇到什么情况没有。
闷头抽了一根烟,卫飞再次打坐起来,他决定用自己刚刚领悟的慧力,来寻找陈枫的下落,一天的修炼验证,他已经有了些信心。但是还没等他凝聚慧力,突然便是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传来。卫飞苦笑着倒在床上,他这一天不停的修证,竟然已经耗尽了慧力,而他此时却还不知如何修炼和补充慧力,这一时半会的不能使用慧力的了。
也没有心情吃什么东西,卫飞走出菩提酒家。宾馆前还算清净,但一拐过巷子,顿时各种摊贩的叫卖声扑面而来,大街上早已经是华灯四射了。点了根烟,卫飞随便的向前走着,小吃的香味弥漫在空中,他却是没有一点的胃口。
七十七、前夜(中)
“豆腐脑,新鲜的豆腐脑,小伙子,来一碗吧!”
卫飞刚要摇头,但“豆腐脑”三个字猛得在他脑中一闪,他顺声望去,心中忍不住“砰砰”跳了起来,只见路边上有一个豆腐脑摊子,摊主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花白的胡子,微驼的腰背,手里捧着碗冒着热气的豆腐脑,正在乐呵呵的看着他。
这个老头和他的豆腐脑摊子,正是他初通慧力时所看到的第三副画面中,同时与孙溪庄圣,还有六丁六甲马六甲师徒,以及一名少女和田中夫,出现在巷子口的。
“那就来一碗吧!”卫飞走过去坐了下来。豆腐脑的摊子摆在一条狭小的巷子口,借着边角楼上昏黄的灯光映照,一张小小的方桌,两把竹椅,此时并没有其他的顾客。
而卫飞也已经知道这老头绝不是一般的普通人,至少他和自己即将要面对的情况,有些关联。那第三副画面,应该就是自己慧眼中预眼所观测到的。
“味道不错。”卫飞喝了一口豆腐脑,“老板,你把摊子摆在这里,生意怎么样啊,你看那边烤羊肉串的,为了挣个摊位差点都打起来了。”
“呵呵,我老刘头的这个摊子可是有些年头了。”那老头伸手从豆腐脑的摊子上翻下一个布帘,只见上面绣着“刘记”两个大字,“到我这来的都是些老熟人,摊子一摆也不用喊,他们就闻着味过来了。小伙子,你是外地人吧?”
“是啊,我不是山城人。”卫飞点点头,往竹椅上一靠,那竹椅顿时发出一阵“吱呀”的声音,不过椅子倒是很稳,没有摇摇晃晃的。
那老刘头也顺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小伙子是从省城那边过来的吧?到山城这小小的地方做什么,山城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
卫飞笑了起来,他一直在用慧力灵识查探着老刘头,但是也不知道是他慧力耗尽,还是因为老刘头实在是个高手,他始终毫无察觉。这老刘头头发胡子花白,穿着一件油腻腻的上衣,腰间围着同样的油腻腻的围裙,怎么看都是一个普通的摆小摊子做生意的老头。要不是卫飞肯定老刘头就是他预眼中所见的,他也不会相信这老刘头是什么世外高人。
现在卫飞同样没有发现老刘头的身上,有什么修道的法力波动,但刚刚老刘头的那一句话中,却隐隐含有一丝特殊的意味在内,绝不象是两个人随便闲聊的样子。
卫飞一口喝完碗中的豆腐脑,将碗放在小方桌上,“山城是没有什么好玩的,我也只是恰好路过,又因为有些事所以耽搁了几天。”老刘头眯着一双看似眼神浑浊的眼睛,“哦,原来是路过。这几天山城里又是刮风,又是下雨的,很不寻常啊,小伙子别在这呆的太久了……”
卫飞站起身来掏出钱,直直的盯着那老刘头,“您这算是提醒呢,还是威胁?”陈枫失踪不见,以及即将面林的与日本神道教的约斗,他已经没有心情再和老刘头打哑谜了。
老刘头眯着的眼中忽然精光一闪,他没有回答卫飞的话,而是叹了口气,仿佛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山城太小,经不起折腾啊。”又叹了口气,他身上的气势猛的一变,一股敦厚的仿佛如大山般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我老刘头在山城里活了一辈子,无论如何,都不想眼看着山城陷入到修道界的争斗之中。道友,不管你是何门派,又与何人结下了冤仇,我只希望你们不要在山城里动手比拼……”
“你是土神门的?”卫飞心中一动,想起了陈枫曾经对他说过的一个叫做土神门的门派。这个土神门并非是传统意义上的修道的门派,而是类似于所谓的三教九流那样的民间组织。
土神门始创于大唐盛世,最初形成的时候,是由一个世传数代祖居在长安的修士所创。那时长安乃是天底下最为繁华向荣之处,三教九流,聚集了众多的能人异士。这名修士祖居长安,家底殷实,四下里求师,居然也有一身的法力。
安史之乱中不泛有一些修道界的人士卷入其中,也更有那山野中修道的精灵趁此机会入世。这名修士心忧家园国土,便成立了土神门,旨在以修道之身,护卫家园,阻止那些修道中人,以非人的力量扰乱人间。
却不想土神门由此得到了更多的响应,各州各府各城之中纷纷有人加入其中,慢慢的便有了自己的门规与修炼的法门。只不过他们选择传人之时,一定要是本地世居超过三代以上的。换句话说,土神门也就是如同当地的土地城隍一般,只是负责当地的安宁,而不会参与其他修道界的事端之中。只有修道界的纷争足以影响本地,他们才会出现。或者也可以说,土神门便是土产的黑社会,绝不会允许有外来的力量渗入到其中,扰乱原有的秩序。
知道了这老刘头的真正身份,卫飞放下心来,土神门是这个城市暗中的保护者,那么至少他们两个人是不会处在敌对的状况下了,“你这豆腐脑的确很新鲜,再来一碗吧。”
这条巷子直通中马路,是山城有名的跳瘙市场,此时正是夜市最热闹的时候,除了各种小吃,还有各种首饰古玩玉器什么的。卫飞心情放松下来,很是有些悠闲的端着碗豆腐脑,忽然间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个背影一闪而过,虽然没有认出究竟是谁来,但是卫飞肯定在哪里见过这个背影,尤其是那头随便扎在脑后的长发……
是和这土神门老刘头一起出现在第三副画面中的,那个少女!
七十八、前夜(下)
卫飞本来还想和那土神门的老刘头再说上几句,此时却也顾不得了,急忙起身跟了上去。可是等他穿过迷宫似的摊贩后,那少女的身影已经不知去了何处。左右看了看,卫飞决定向西边,前行不远处有一条巷子,向上似乎可以通往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
刚往前走了几步,忽然身后有人叫道:“哈,是卫师傅,真巧,你也在逛街啊?”卫飞回身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山城税务局的别克车司机老马。卫飞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个老马此时此刻出现,应该不会是巧合吧?他果然也不是个普通人。
老马手里拿着几串麻辣烫,还冒着热气递给了卫飞,“来卫师傅,尝尝山城的地道小吃,这串是豆皮,这串是海带。”
卫飞摇了摇头,“刚喝了碗刘记的甜豆腐脑,口里正甜不想吃辣的。”
老马听了“刘记豆腐脑”几个字,却没有什么反映似的,他只是一笑,“山城人都习惯了晚上来这走走,随便吃点东西当是消夜。”
卫飞虽然心中起疑,却也不好再说什么,“那好,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转身便要继续向西边那条巷子走去。
却不想老马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那怎么能行呢,平常我们张主任带着你吃大餐,今天我老马说什么也要请你尝尝山城的小吃。”他呵呵一笑,“对了,卫师傅你一个人,怎么陈枫师傅还没有回来吗?”
卫飞正待要挣脱自顾离去,听了老马这话便顺势站住了身形,老马这话听在他的耳中,却是话中有话。莫非这个老马竟然知道陈枫的下落不成?又或者陈枫的不见,根本便与老马有关?
刚才卫飞没有看错,那一闪而过的背影,的确便是曹亮抱来青莲万法归宗的传人少女罗静儿。但是卫飞并不知道的,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他领悟慧力所用的时间,并不是一天,他在那一定之中,整整过去了两天。
罗静儿将那本被她的青莲妈妈,施了法术的日记本,交给吴教授以后,本想缠着吴岚烟的,但吴岚烟还在忙着中医院集体难产的善后工作。罗静儿觉得甚是无聊,又不愿呆在家里,看着吴教授对着那本日记长嘘短叹的,就自己一个人跑了出来,山城也就那么大,她一天时间上下东西逛了个遍。第二天更感无趣,好不容易等到晚上,晚饭也不吃,便来到这条夜市街。
罗静儿一手拿着串臭豆腐,另一只手则是串糍粑,眼睛却已经瞄上了前面摊子上的羊肉串。三两口吞下豆腐干子,罗静儿拿着糖油糍粑的手猛的一顿。
在这条长达六百多米,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夜市街上空,忽然漂浮去了一团阴气。而且这股阴气当中,满是怨愤仇恨之意。罗静儿大怒起来,“是什么阴物如此大胆?”她自小便生活在大山之中,得灵气的滋润,又天生对阴灵有着异常的敏感,要不然曹亮这么多年,都不敢出现在她面前,只能远远的观望了。
但罗静儿毕竟也是青莲万法归宗的嫡传,转念一想,便觉得不对。虽然此时已经入夜,但离子时尚远,而且这夜市上并肩相往的人群,少说也有近千人,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的阳气,岂是阴灵敢随便接近的?因此上空这一团内含着阴灵的气息,根本便是有人故意释放出来的,那上面竟然都没有丝毫的掩饰。
罗静儿冷笑一声,左手暗地里掐了个手决,轻轻一跺脚,一道符纸便落到了地上,随即化做一丝淡淡的肉眼不可见的红光,往前追了十几米的距离,那丝红线般的光芒突得一停,“神光符,收!”罗静儿默念一声,抬眼望去,却见红光所指的乃是一个中年人,微微发胖的身躯,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甚至还打着领带。
这人脸色青灰一片,仿若死人似的,而那团飘在上空的阴灵怨气,便是从他身发出的。罗静儿不认得这个人,但是如果陈枫卫飞在的话,就会认出这个中年人,正是山城中医院的副院长,修炼了“鬼儿子”以及“赌鬼”的田中夫。
七十九、土神门(上)
田中夫似也已经发现了,地面上罗静儿神光符所发的红光,只见他奋力一收,绿幽幽的碧光由上空猛然间钻进了他体内。紧接着,他拔腿便走,向着山上的一条深巷中而去。
“好象是鬼儿子的法术啊!”罗静儿手捏着返回来的神光符,怔了一下,“竟然修炼这样的阴术,怎么还没有报应呢这种人?”再一抬头,却已经失去了田中夫的身影,罗静儿一阵的懊恼,“算你跑的快,否则我一定……”
突然前方似有人影闪了一下,罗静儿立刻不加思索的追了过去,“我一定连你的三魂七魄也都不留,全部给炼化了,哼,在这夜市街上也敢祭出鬼儿子,真是胆大妄为之辈,逆天而为。”
只不过她终究还是年轻,浑不觉那田中夫在前面,停停走走,时而露出一个背影,根本便是有意的引着她深入到巷子中间而去的。
又拐过了一条巷子,田中夫的身形忽然加快起速度来,只见他脚尖一点,呼的一声便掠出去数米开外。眨眼间,便到了临近后山之上。这条巷子左边是栋二层的小楼,右边却是一面高墙,高墙内竟然便是那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的一侧,再往上便是山城后山的树林。
“我已经把你要找的人引来了。”田中夫微微喘息了一下,快速的说道:“伊邪君,现在是你兑现诺言的时候了。”见没有人回答,他又重复了一句,“伊邪君,伊邪君……”巷子里依然是无人出现。
田中夫吸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罗静儿的身影已经直追过来,他心中着急,不禁脱口大叫,“他妈的,伊邪,你不守诺言,竟然骗我,让我在大庭广众之下祭出鬼儿子,用以吸引你要找的人,可是现在他已经追过来了,你他妈的伊邪,你是不是死了,快告诉我,那万法归宗的所在……”
他炼的鬼儿子曾被苏基业的祝由术伤了一次,此刻又强行在大街上祭出,损耗的更是厉害,感应到有纯正的修道的气息压来,勉强能有心引着人追来,却一直不敢回头细看,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后面追来的人是谁,当然更不知道他一心一意想得到的万法归宗,便是紧跟在他身后不舍的罗静儿。
“伊邪小一郎他并没有骗你呢!”这时忽然一个细细的阴沉沉的声音,在田中夫的耳边响了起来,“追你的这人,似乎便是你要找的那个门派的传人。”
田中夫大吃一惊,他低声喝道:“是谁?你不是伊邪,你是什么人?”
那声音阴阴的怪笑了一声,“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作为神道教的小一郎,他没有失信于你,虽然他根本就是想让你死在那什么万法归宗的门下,但他总算是把万法归宗交到了你的面前。”
罗静儿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巷子口。田中夫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妈的,该死……”右边是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的围墙,但田中夫打死也不愿意到里面去,他知道那里有一个神奇莫测的幻阵,他在里面吃过大亏,左边是一栋二层楼房,田中夫的身手是可以一跃而过的。
那声音又阴森森的笑了一下,“小一郎是该死,他此刻正在净身沐浴,以他认为最神圣,其实是最愚蠢的方式,在等着准备去送死。就好象当年他爷爷伊邪千叶那个老鬼一样。在支那人的地方,竟然还妄想着什么武士道精神,致使我大日本三十人精锐,被你们支那人用卑鄙恶毒的方法尽数杀害……”说到这里,那声音忽然一顿,再没了下文。
田中夫已经隐然的猜到说话这人,应该也是来自日本神道教中,只是不知为何却是与答应和他合作并以万法归宗为条件的伊邪不合,那伊邪神秘非常,田中夫从未见过他真正的面目,仅只知道他是日本人,就连神道教三个字,田中夫也还是刚刚听到的。
边想田中夫边打算从左侧觅路而退,但只是这一瞬间,罗静儿却已经追了上来。她果然便是陈枫所想的那样粗线条的神经,冲到田中夫的身边,话也不说一句,右手并指成剑,直次田中夫的印堂。那“鬼儿子”、“柳灵郎”一类的法术,流传在民间已久,自然也在她万法归宗的收录之中,因此罗静儿一看到田中夫将“鬼儿子”修炼的如此怨气冲天,又敢在夜市街上祭出,那便是想都不用想就要废掉的了。
田中夫梳得一丝不乱的头发,早已被冷汗浸湿,他只觉得罗静儿点过来的两根手指上隐带着风雷之声,力道虽说不是很强,但却克制着他修炼的“鬼儿子。”
恨恨的在心中又咒骂了一句那伊邪,田中夫气急败坏的急向后退,巷子不宽,左右闪避的空间很小。“先不要动手,这位道友先把话说清楚……”田中夫大叫道:“道友请先听我说……”说着他急忙又狼狈万分的矮身一躲,闪过罗静儿再一次刺来的剑指。
田中夫羞恼至极,他能做到山城中医院副院长的位置,靠的便是左右逢源,精于计算的圆滑,可是没想到竟是先被那伊邪算计了一道后,又被这个罗静儿上来便逼得毫无还手之力,强自平息了一下心情,他才看清原来这追过来的人,竟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子,田中夫露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这位道友……小姐,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是产生了一些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罗静儿的剑指停在空中,指尖上的法力跟着一收。
田中夫暗中送了一口气,“我虽然不知道小姐你为什么,上来便默不做声的出手攻击我,但这里面肯定是有误会。我是山城中医院的副院长田中夫。”
罗静儿上下打量了一眼田中夫,“你是中医院的副院长?我跟岚烟姐去过几次中医院,我怎么没见过你?”
八十、土神门(中)
“岚烟?哦,吴岚烟,你说的是妇产科的吴主任吧?”田中夫脸上愈加的亲切,“我主要负责管理行政工作,一般是不会到院部去的。”看到罗静儿满脸的怀疑之色,田中夫又笑了起来,“难道我还会冒充不成,你看这是我的名片。”伸出手向口袋中摸去,低头之际,目光中闪烁起来。
但是还没等田中夫的手从口袋中拿出来,罗静儿一直前伸着的剑指忽然收了回去,可是她捏着法决的左手却猛的一张,一道如探照灯发出的,但却是长方形的光柱射了出来,中间一道符咒发着金色的光芒,便仿佛是块一人多高的石碑,狠狠的砸向了田中夫。
田中夫几乎避无可避,勉强一侧身,紧贴在了墙壁上,鼻子险些就要撞在墙上。他转过身来,脸色又青又灰又白的,声音也有些嘶哑起来,怒声喝道:“你又要做什么?方才不是说了吗,我是中医院的副院长。”
“管你院长不院长,你是中医院的,我更不能让你这种如此修炼阴术的人,在我岚烟姐身边。”罗静儿左手一扬,金色的符录又是大石般的砸下。
田中夫一猫腰,自那道金色的符录下侧,窜向了罗静儿的身后,这一下过后,他的脸上已经是如同鬼火一般的发绿了。他眼看罗静儿不过二十左右,想来涉世的经验有限,便打算利用吴岚烟的关系,先稳住罗静儿,然后再盘算其他的办法,但他实在想不到罗静儿心思淳朴的便如少了一根筋似的,连说话都省了。
实际上以田中夫的修为与功力,未曾不能与罗静儿一战,但是田中夫修炼的“鬼儿子”法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传自罗静儿所承的万法归宗,而他为了尽快提升鬼儿子的法力,舍弃了正统的万法归宗鬼儿子的修炼方法,去那陵园乱葬岗中,吸炼阴气,结果那鬼儿子便给他修成了满身的怨气。
田中夫自己是知道他修炼“鬼儿子”的方法是条邪路,但鬼儿子带给他的莫大收益,使他欲罢不能,也更使他不顾一切的要得到万法归宗的修炼方法。同样的,这也是他为什么面对罗静儿的攻击,却无力应对的原因。他炼出来的鬼儿子,在罗静儿的万法归宗面前,便如同一个犯了天大错误的孩子,见了家长就只有害怕,又哪里还敢反抗?
看到罗静儿的手再次扬了起来,田中夫低吼一声,“他妈的,老子就算拼个形神俱灭,也要拉上你这个臭丫头。”只见他双肩一抖,全身上下都冒出了一层绿色的雾气,由他的脚下开始,仿佛龙卷风一般的,一圈一圈的盘旋起来,瞬间便在田中夫的头顶聚成一团。
“化!”随着田中夫的喝声,那团绿气紧紧一缩,然后便生出头肩手腰腿脚来,隐隐然便是个孩童的模样,他双手又掐了个印决,那孩童便要从他的天门处钻入。
田中夫是真的要豁出去了,那从他周身冒出的绿气,是他多年来修炼而成的本命元气,这股本命先天元气,一旦钻入他的天门,就会与他炼的“鬼儿子”融为一体,他是准备将自己的神识寄与“鬼儿子”之上,打算舍去肉身不要,也要同罗静儿拼个两败俱伤。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田中夫发现罗静儿的手忽然一停,眼睛望向了他的身后。田中夫也急忙一停,但他却不敢放松警惕,仍然全神戒备着,背靠墙壁小心的向身后看去,但见后方不远处,不知何时站了两人。
这两人都是中年,左边那人看起来圆滑精明,见识多广的样子。而另外一人却正好相反,一张门板脸显得很是木纳。田中夫依稀记得这两人,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却想不起来。
这两人却正是孙溪与庄圣。两个人这两天一直都在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的四周,关注着是否有什么可疑的人出现。中间他们曾去菩提酒家找过卫飞,但当时卫飞正在入定之中,孙溪庄圣都是修道中人,知道此时除非是和卫飞修的乃是一门心法,否则是没有办法叫醒卫飞的,不然便有可能惊扰的他走火入魔。
刚才两个人又去了一趟菩提酒家,发现卫飞已经出定,便又绕回到了纪念馆。从大门口走过,顺着围墙向前。孙溪忽然浑身一颤,立在当场。“孙兄,有何发现?”庄圣炼的乃是药功,对各种气息的感应远不如孙溪,看到孙溪脸色一变,便知他有所察觉。
孙溪做了个手势,指指前面的巷子。两个人曾经斗了多年,互相之间知根知底,配合起来也是相当默契。庄圣懂得孙溪的意思,两个人悄无声息的,慢慢向巷子口移了过去。此时正是那田中夫刚刚窜入到巷子中间的时候。但是孙溪和庄圣都没有看见。
两个人隐在阴影之中,忽然人影一闪,却见一个少女直冲入巷子中。两个人不由得一怔。庄圣看了一眼孙溪,孙溪摇摇头,意思是他感应到的气息,并非是来自这少女。而是似乎已经潜伏在了巷子里多时。并且那股气息,他还觉得仿佛就是在酒吧中对抗的神道教那西装青年的,那种疯狂的不可一世的气息有些相近,但两者之间却又有着某种不同之处。
等到那少女的身影进入到巷子之中,孙溪和庄圣暗中观望,待看到罗静儿剑指一出时,孙溪皱眉说道:“这少女所使像是与六丁六甲相似的法术。”
“那个男的身上养有阴物。”庄圣也一眼看出了田中夫的底细,“只是不知道他们因何在这里斗了起来,孙兄……”他话还没有说完,孙溪忽然脸色又是一变,顷刻之间,凤凰派神煞决的气机,便布满了孙溪的全身。他在刚才又感应到了那丝类似神道教西装青年身上的气息。由于那西装青年所修的功法,与他凤凰派神煞决中修炼本命元气的法门有些相通之处,再加上还在酒吧之中有过对决,孙溪更由此命悬一线。因此那气息,极易激发孙溪身上的气机感应。只是孙溪不知道为何,那股气息好象是突然不受控制的显现出来。
八十一、土神门(下)
两相牵引激发之下,孙溪身上的神煞决本命元辰之气,汹涌而出。与此同时,便在这巷子的上空,突然出现了一种仿佛如烈火燃烧一般的力量,虽然不是很强,但其中蕴涵的那种怪异,却使人极端的生厌。尤其是让孙溪感到不安的是,这股牵引他本命元辰之气的力量,绵绵的围在巷子的上空,他无法确认对方究竟有多少人隐在暗处。他唯一能肯定的便是,这不是一个人的力量所能发出的,否则这个人实在太可怕了。
罗静儿与田中夫自然也都感应到了,这样一种怪异的气机波动,罗静儿只觉得心头一阵的厌恶烦闷,连念了几遍万法归宗的“清心咒”,才略略安定下来。田中夫趁此机会收回自己的本命元气,罗静儿暂时是不会向他出手的了,但在头顶那股力量的牵引之下,他体内的阴气也是在蠢蠢欲动。田中夫的脸上显出一死毒辣来,他知道这股力量一定与刚才在自己耳边说话的那声音有关,那个同样可能来自神道教的人。
就这样,巷子里的四个人,孙溪与庄圣背靠背站在左侧,罗静儿与田中夫还是保持着刚才对立时的位置。四个人四道不同的法力,全都与上空那怪异的力量在互相牵制着。孙溪庄圣罗静儿田中夫不敢轻易动弹,而那股力量也同样是只能僵持在那里,场面显得很是异常诡秘。
便在这个时候,巷子口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声响,听起来好象是锅碗瓢盆互相碰撞发出来的,随即竟然便是有人叫卖起来,“豆腐脑,新鲜的豆腐脑。”紧跟着一个老头推着辆摊车慢慢的出现在了四个人的视线之中。
昏暗的路灯下,只见那辆摊车的前面挂了个布帘,上面写“刘记”两个大字,摊子的一侧是口大锅,摊车的正中却是些碗筷调料之类,另一侧挂了张折叠起来的小方桌和几把竹椅。
那老头胡子花白,他似是无意的伸头往巷子中看了一眼,“几位站在这黑糊糊的巷子里干什么?都来尝尝我老刘头的豆腐脑,保你味道新鲜,喝了第一碗还想第二碗。”
说着那老刘头掀开锅盖,顿时豆腐脑的香味飘了出来。罗静儿忍不住便要流出口水,但也只能看着老刘头盛了几碗豆腐脑放在摊子上,“咦,怎么了几位,难道巷子里有什么妖魔鬼怪的拦路吗,怎么都站着不动?”
他这几句话让巷子里的几个人,心中猛的一动,这老刘头莫非也是大有来路之人?孙溪与庄圣还有罗静儿也还无所谓,但田中夫却是惊疑不定,他是山城中人,修炼“鬼儿子”也有些年头了,却从不知道山城之中还有老刘头这号人物。
这时那老刘头将摊子一横,摆在了巷子口的一角,然后他支起那张小方桌,又将两把竹椅取下斜放在了方桌的两个对角。说来也怪,老刘头两把竹椅一放在地上,巷子里的四个人顿时便觉得,头顶上那怪异的力量似乎松动了一些,而那两把竹椅上竟然响起了轻微的“吱吱”声。
四人中孙溪出身凤凰派,修的是神煞决,属于数术之列,虽然奇门阵法远远不如陈枫卫飞,但毕竟天干地支阴阳五行乃是基础,这也是修道之人入门的常识功课,隐约的看出那老刘头所摆的竹椅与方桌,是一个三角的互化阵势,从中形成与巷子中四人相对应的一种局势。
孙溪一碰庄圣的肩膀,低喝一声“走!”,正要趁此向外窜去,但忽然之间,巷子口无声无息的出现了两个年轻人。这两个年轻人穿着相貌均无特别之处,只是身材甚是矮小。两个矮个青年也不知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抬手拍出一张钞票在方桌上,端起豆腐脑便一人一碗的喝了起来。
两名矮个青年一现身,孙溪与庄圣的身形便是一滞,怪异的力量忽然稳定下来。孙溪暗中叹了口气,抬眼望去,只见那两名矮个青年所站的位置,正好切断了老刘头桌椅形成的三角阵势。
“好喝吧?”老刘头却是笑眯眯的收起那张钞票,“来,坐下来慢慢喝,我这刘记的豆腐脑,别的不敢说,就是管够管多。”他伸手一拉竹椅,分别又放在了那两名矮个青年的身后。这两名矮个青年还是没有说话,也没有坐在竹椅上,而是一前一后的就那么蹲在地上,慢慢的一口口喝着豆腐脑。
但就在这中间的过程中,巷子中四个人只觉得上空的那股怪异的力量,牵引着他们体内的气机,忽放忽收的难受之极,各人的心头都觉得便如做秋千一般,忽高忽下的荡的心头之中“咚咚”如受重击。仿佛高速奔跑之中,忽然被人定住身形,一颗心不受控制的便要跳出胸腔。
四个人里只有孙溪的感受略微好受一点,这股上空的怪异的力量,从本源上讲与他的凤凰派神煞决是相近的,只是它太过怪异,太过让人觉得从内心深处生出厌恶之感,否则合孙溪庄圣罗静儿田中夫四人之力,大可直接突围而出。
“看看,早就叫你们几个出来喝,就是不动。”那老刘头似是在喃喃自语,又似在说给巷子中的四人听,“这下被人抢先了吧。”他眯起眼睛,看着巷子的上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卫飞入定的第二天下午。平时很少有人来的后山陵园内,忽然渐渐的涌进不少人来,先是一群群着装整齐带着红领巾的学生们,个个的手里都捧着束鲜花。跟着又有一些人在四处张贴着标语,象是要迎接什么大人物一般。
此时虽然在节气上已经是立过秋了,但却正是俗称的“秋老虎”之时,天气如同往常一样的热。陈枫还是靠在那块墓碑上,任由阳光暴晒在身上,毫无所觉。他闭着眼睛,正在引导着至阳的太阳精气在体内穿行。那大汉曹亮本就可以在阳光下如常人般活动,与青狐双魂一体后,又积下了足够的功德,因此并不在意。
倒是那被青狐一怒之下摄进陈枫体内的魂魄,在被陈枫采进来的太阳精气下,给炼化的越来越弱,只不过这丝丝缕缕的太阳精气,对封锁着他奇经八脉的那股阴冷气息,却是毫无多大用处的。
“你这心法果然有些玄妙之处,却是可以直接化光为本元。”说话的是青狐,她的声音里丝毫不加掩饰羡慕之意,“我修炼了三百多年,直至可以凝聚显形之时,才知性光与元神的重要,而你竟可由光筑本,这到底是何门派的心法呢?”她知道陈枫不会回答,叹息了一声。
八十二、贵人点彩(上)
这时,远远的可以看见陵园的大门口,正一辆接着一辆的驶来各种轿车,不一会儿,便在路边停了长长的两排,车上下来之人,有男有女,一个个衣着光鲜,人人的面上均挂着满足而优越的神色,然后人群聚在了一起,足有二三十人,簇拥着向陵园内走去。最前面的隐约可见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虽然只穿了件灰色的甲克,但举手投足之间,威严的气势不经意的便露了出来。
陈枫突然觉得眼前仿佛一暗,好象有什么东西遮住了阳光似的。他定了定了神,却见样依旧在树支见班驳的洒下,不能感没有变化,但不知为何,陈枫却总是觉得,周围一定是发生了某种变化。
眯起眼睛,树支与阳光均显得模糊起来,猛的陈枫双眼一睁,他知道发生了什么变化,虽然这阳光与树支依旧,但天地之间真的略显阴暗起来,至少在这片树林的上空,在陈枫的目力所及范围内,天空中无云无雾,但看上去那亮度却是低了一些,仿佛是带着变色眼镜,刚刚变色一样。
这种变化极其的微小,若不是陈枫一直仰面朝天,恐怕也不会察觉到。天有异变,又是在这陵园上空,此等情景,若非是风水龙脉被破,便是要有天灾降临的,陈枫心中惊疑不定,却是苦于无法起身四处查看一番。
便在这时,陈枫突然又觉得身底下地震般的摇晃了一下,同时耳中响起一阵仿佛来自九幽地府的尖历,却又显得沉闷的诡异的叫声。而从地底下,更有一波波的阴气,潮水般的往上涌起,仅仅在片刻之间,陈枫便觉得如同泡在冰水之中,全身都结了冰似的,体内充满了阴气的感觉,使他更感像只皮球般涨的难受。
陈枫眼角的余光扫动,但见四周从地面上已经隐隐升腾起层层的雾气,树林之中也仿佛平地里起了阵阵的阴风,一时间,阴森的雾气,凌厉的鬼呼,无声的阴风,这片树林竟似突然变成了修罗地府一般。
“怎会如此?”这样的动静也早就惊动了曹亮,他话音刚落,又响起那青狐的惊呼声,“天哪,莫非是鬼门关大开,这太也不可能了吧?”震惊中,她和曹亮却是没有发现,两个人的魂魄已经无须互相压制,此刻竟已能同时发出声来。
陈枫无暇回答他们,赶紧守住灵海,这么多的因气忽然涌进体内,若是被冲进泥丸,那他便是彻底的完了。而且,幸亏他的身体内的气血,因为君且醉而停滞,已经习惯了,否则这狂涌进来的阴气,也足以将他变成一具阴尸。
灵海之中一点金白色的光芒,氤氲一片,宛若茫茫云雾之中的一轮日光。光芒向四下里分散,穿透了陈枫体内的阴气,护住了他的心脉以及上中下三个丹田。而这股神光竟然也有丝丝的悄悄的穿过了,那停滞的气血。
陈枫心中一喜,加重意念,身体竟然可以自由的移动起来,虽然活动一下就心跳加剧,但也使他看到了陵园中,有一群人正在举行着什么拜祭活动。他顿时心中一跳,力量之强竟然带得他腰腿与手指,都跟着抖动了一下,“贵人点彩!这竟然是个贵人点彩局!”脑中的神光被冲得收回泥丸宫内,再看天空与四周,那阳光也似乎恢复到了正常,鬼啸声阴气也仿佛是梦幻之中出现的,不见了踪影。但是陈枫知道,这绝对不是幻觉,而是一个前兆,机警要发生一些惊天动地之事的前兆。
“贵人点彩!那是什么?”曹亮与青狐都捕捉到了陈枫心中的震惊与神光的波动。
陈枫叹了口气,“这贵人点彩严格来说乃是一个风水格局,倘若发动起来,当真便会有千魂齐出。”
,“一般而言,贵人点彩都是天然生成的格局。这座陵园我前段时间曾经来过一次,据说以前山城中有人家死了人,无力掩埋下葬的,往往便用草席一卷,给扔在了此处,时间一长便形成了一个乱葬岗,直到前几年,山城才就势修建成了陵园。
可以当作乱葬岗的地形,在风水中,又叫做阴牢地,将死者的尸骨掩埋在阴牢地中,无论他们生前是如何的枉死,他们的魂魄都如同被关在牢笼之中,无法出得半步。因此,但凡阴牢地,必是阴极生阳的极煞之地。”
“那些魂魄岂不是永世难以超度轮回了?”青狐忽然似有所悟,“贵人点彩,莫非便是……”
陈枫说道:“便是要有身具大功德或是将星之人,以自身的场能接引那些有限的有缘之人,所以称为贵人点彩。但这只是其中之一。那阴牢地本是天然形成的,若是没有明师指点,普通的平民老百姓,哪里能知道?大都是寻一个山野无人之处,将死者的尸骨随手一丢,久而久之,也是一处乱葬岗,不过却是大凶阴煞,刑克冲害无一不少。
因此这样的陵园之中,就必须要有那一心为国,无私无我,一身浩然正气的英雄之魂,惟有这样侠肝义胆的忠英之魂,才可以镇得住那些阴灵魂魄,否则此处必将祸及百里之外。”
那青狐又有些疑惑起来,“照你所说的,那省城里来的大人物,他祭拜的也定是那些英雄的赤胆忠魂,这彩点的又从何而来呢?而且我看后山这座陵园,一点都不像是那所谓的阴牢地,可是山城之中,虽然不能说是繁华似锦,但也是人人自足,这却又是为何呢?”
陈枫叹息,“此处西行不远有一座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而在这座纪念馆中,隐藏有一个奇门幻阵,想来便是那个奇门幻阵,在这陵园的乱葬岗尚未形成气候之时,便压制住了阴煞之气。因此你想,那省城里来的什么领导,如果祭拜的是一座根本没有英魂的所在,那便会是如何的结果?”
“贵人点彩!”那青狐沉默片刻,“那我们却是要尽快的离开这里,希望这位贵人之贵,不要太贵才好,否则真个面对千魂齐出……”以她的性子,能说出这番话来,倒也真是难得。
陈枫却笑了起来,“怎么?你不是要趁此用清幽炼魂术,以恢复自己的道行吗?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并且这些魂魄俱都积聚了冲天的阴煞之气,若是任由它们冲出去,当然你便又增了许多补充元气的精气了……”
那青狐重重的哼了一声,“你莫要以为我不敢,好,姑奶奶到时候便就施展清幽大法,曹亮你个混帐王八蛋,姑奶奶我即便是从此入了魔道,也要拉上你一道。”
陈枫微微一笑,他此时还不知道卫飞回到山城之后,究竟遇到了什么事,但在这陵园之中忽然遇上了个贵人点彩,陈枫不认为这是个巧合。后山能成为陵园,真等那贵人点了彩,用千魂齐出来形容并为不为过,他不得不留下来,留意这被泻出来的阴煞之气,到底会引发什么样的变故。
几瓶啤酒,几串麻辣烫,老马和卫飞在夜市街看似悠然的闲聊起来。老马是司机平常很少喝酒,此时几杯啤酒下肚,滔滔不绝的向卫飞介绍着他所知道的山城旧史,“从前的山城只有两条街,现在的三马路是后来修的。山城小而偏,又没有什么可供开发利用的资源,听说当年抗战的时候,日本人也就在山城里设了守备军司令部。”
“说起抗战,不知道山城中流传的抗日战争游击队的传说,是不是真的?”喝起酒来,三个老马也不是卫飞的对手,反正现在那少女的背影已经不知所踪,便索性坐下来陪着老马,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这个老马再加上土神门的老刘头,小小的山城之中却还真是藏龙卧虎,潜藏着不少的修道之人。
“呵呵!”老马一笑,“游击队的传说嘛,还真是不好说,又没有人去当真的考证研究过。”
“那为什么却有人修建了一座抗日战争纪念馆呢?”来到山城以后,卫飞和陈枫便对上了六丁六甲师徒,虽说之后发现了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中,有一座奇门大阵,但还没机会好好的认真了解一下,关于抗日游击队以及纪念馆的前因后果。
老马摇摇头,“那纪念馆中就一把大砍刀,其他也都是根据传说整理出来的。而且据说这座纪念馆还是解放后,山城中人自发出资修建的,这么多年下来,能保存到现在都得算是奇迹了。”
“是山城中人自发修建的?”卫飞却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就凭那一个奇门幻阵,虽然还不知道那幻阵是如何形成的,但想来也应该是出自高人的手笔才对,“那知不知道是什么人牵头组织修建的纪念馆?”
老马又开了一瓶啤酒,“现在哪里还去找呢,从解放初到现在,当初的人早就不在了。”他给卫飞的杯子倒上,“卫师傅怎么对纪念馆感兴趣了?我记得中医院苏主任的那位世交常立常公子,他才是做旅游的呢……”正说到这里,他拿着啤酒瓶的手,忽然猛的抖动了一下,啤酒顿时洒的到处都是。
卫飞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怎么了,老马?”就在这同一瞬间,他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奇妙的感应,大脑之中闪现的讯息告诉他,即将要发生一些极端不可思议的,而且非常危险的事情。毫无疑问,山城税务局的司机老马,也同时感应到了。
八十三、贵人点彩(下)
老马的眼光不由自主的描了一眼,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的方向,随即若无其事的说道:“喝的有点高了,你知道的,我平常不怎么喝酒的。”他站起身来,“既然卫师傅对纪念馆这么有兴趣,现在时间还早,不如咱们去那里随便走走吧。”他也不知道是真的喝多了,还是怎么回事,掏钱的结帐的手,竟然都有些微微的颤抖起来。
由夜市街向西斜上的一条巷子,可以通往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巷子里没有路灯,在两边楼房院子中灯光的映照下,卫飞与老马慢慢的向前走着,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老马此刻也不知在想着什么,默不做声的走在卫飞的前面,只是不知为何,他的脚步显得似乎有些沉重。
或许是因为巷子里比较昏暗,两个人只是低头往前的缘故,走了许久,还是没有走出巷子,这条巷子似乎特别的长。“卫师傅!”老马忽然开口问道,“你是修道之人,却不知你修道是为了什么?当初又是为了什么修道的?”
卫飞一怔,这个问题他还真的没有细想过,他当初为什么会走上修道之路?这似乎并是他自己所选择的,许壮为了修炼“柳灵郎”选中他的“三阴命局”,陈枫离别十二年后恰巧回归,救了他一命,也使他得到了许壮“柳灵郎”上的灵力,从而得了通灵之能。随后便是“玄武遁”、“凤鸣山”、“神魔将阵”等一系列,只是那时陈枫的归来,真的只是凑巧吗?
卫飞本能的直觉的在回避这个问题,至于修道是为了什么,他更是没有想过,追求天道永恒,或是为了验证那所谓的大道之理?必须承认,他和陈枫都还没有这样纯粹的认知,至少目前他们是为了追寻旗门的秘密,唯一超然的则是他们的心态,从玄武遁开始,他们已经渐渐的把这一切,当成了一次破局的游戏,并且慢慢的深入其中,兴趣盎然。除此之外,种种修炼的法门与手段,都被他们视为参与这个游戏当中必备的工具和技能。老马的这两个问题,对卫飞来说,无疑太深刻了一些,便如人生的目标一般,无论卫飞还是陈枫,大约都是迷茫的。
卫飞不由得站在那里沉思起来。老马笑了一笑,不过却是有些勉强,“《西游记》与《封神演义》我从小也读过的,那时便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也可以如那孙悟空般腾云架雾,身有七十二变的神通。呵呵,卫师傅,在认识你之前,我却还是知道一个修道人的故事呢。”
老马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从前有个孩子,他和我一般,从小便爱看《西游记》《封神演义》这样的书,常常想着自己修仙得道,以至于荒废了自己的学业。但是他的父母并未因此责怪于他,反而在有一天告诉他说,《西游记》里孙悟空的筋斗云与七十二变,都是可以通过修炼而成的。
那个孩子欣喜若狂,以为他从此也可以如大圣一般,成为天上地下的齐天之人。他的父母教了他很多修炼的方法,他的天赋极好,很短的时间里,便将他父母教给他的法术修炼成功,但是此后很久,他的父母都没有再教给他新的修炼法门。他终于有一天忍不住去问他的父母为什么。
而他的父母只来得及告诉他,这是宿命的左右,他的父母还有他的一生,早已经被宿命所安排。他的父母和他,活在这世上,只是为了一个人,他们的毕生,都在为了这个人而活。他们所修炼的功法,甚至包括他们的生命,都是在等待一个时刻的到来。他和他所承受的使命,便是为了这么一个人,和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来的,更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时刻。
后来这个孩子慢慢的长大成|人,他虽然一直都没有停止过修炼,但是他不能在外人面前显露出自己的法术,他象平常人一样的生活着,上学读书工作,然后娶妻生子,在妻子和孩子的眼中,他只是个普通的丈夫和父亲。而他自己也渐渐的以为,他从父母那里传承下来的使命,那个为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人,随时都要牺牲自己生命的使命,是个荒诞的而且久远的传说而已。
但是,他还在修炼,一身的道术法力与年龄一起,日渐的增长着。其实他很想做一个普通的人,他有一份稳定的不错的工作,妻子很贤惠,儿子也很听话整齐,但他越是修炼,便越是有种感觉,修道与传说中的种种神奇的法术,既然都是存在的,那么等待他的那一个未来的使命,便也可能是真的。
他常常感到迷茫甚至是痛苦,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背上这么一个不可测知的未来命运,他的父母也不知道,而且在不久的将来,如果如果他没有等到那个人和那个时刻的到来,那么按照父母的遗训,他就必须把这个使命传承给他的儿子。他的儿子正在读大学,同样在他的影响下,从小就喜欢幻想,看的第一本小说便是《西游记》。”
卫飞怔怔的听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来,却怎么也摸不到打火机。老马伸出食指,轻轻的点在卫飞的面前,指尖上忽然冒出一点幽蓝色的火苗来。
“三味真火!”卫飞点上烟,并不感到吃惊。他早就知道今晚老马的出现,并非是巧合,当然更不会无缘无故的讲这么一个故事给他听,老马口中的那个人,应该就是老马自己。
老马收起手指,继续在前面走着,“他已经越来越留恋自己普通人的生活,所以甚至渴望着那个人和那一天早点到来,那样的话,不管结果如何,他总可以放下这副担子了,最重要的是,他不必把这样的使命,转交给他的儿子。他自己在这个祖上所传的使命里,忐忑不安的过了一生,他不想他的儿子也如同他一般,重复着自己的一生。
但是他始终不知道,他要等的是什么,那个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又什么时候会出现,伴随着那个人出现的会是什么样的一个时刻?他什么都不知道。有时候他也想过,既然如此,那么他为什么还要如此傻傻的遵守着一个,也许只是虚无飘渺的,并不存在的使命呢?
也许他所等待的那个人,根本就不知道有他在呢,但是他毕竟修炼了这么多年,知道修道之中的一些奥秘,他背的是一个使命,更是一个诺言,普通人可以不放在心上,不过对于他,如果他还要继续修炼下去的话,就必须要如实的面对,否则这个诺言和使命,终将成为他修炼的心魔。
所以作为这个家族的后人,他从一出生便要注定了自己的命运,直到那个人出现后,他才能解脱。于是他便这样一边麻醉着自己,一边丝毫不敢松懈的修炼着,因为他知道无论将来要面对一个什么局面,惟有自己的实力,才能救得了自己。
他一边逃避着,一边修炼着,时常便处在这样的矛盾心理中。如此便过了很多年,终于他觉得也许可以忘记那个来自于家族中的誓约了。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人和那一个时刻却已经出现了……”
卫飞狠狠的抽了一口烟,将烟头扔在地上,又用力踩了一脚,“既然你根本从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又怎么能确认出你终于等到了那个人出现呢?也就是说,你是如何确认那个人便是你要等的?”
“你知道什么叫做不归之路吗?”老马又笑了起来,却是有些苦涩,“便是现在,我和你就正走在一条难以回头的不归之路上了。”
卫飞一怔,没有明白老马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想了一想,忍不住也笑了起来,“老马,你要等的这个人莫非便是我么?”他虽然心中已有所猜,却还是不敢肯定下来,回想起在陈枫回来之前,他这一生实在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印象之中自己父母还有祖上似乎也没有异样。
可是现在非但祝由的苏基业认定了他,这个身负着莫名使命的老马也是找上了自己,这一切究竟是因为自己得了陈枫旗门的通灵之力,还是其中真的另有隐情呢?灵宝门的谢甘明,只有找到他也许才能解开一些谜团。而在卫飞的心中,其实已经隐隐的意识到了,有些事用是因为自己和陈枫在一起,才遭遇上的,又或者是身有旗门的通灵之力来解释,是说不过去的。
卫飞猛的想起了,凤鸣山凤凰派的天阙小容,老马的经历从某个方面来说,和小容很是相似,卫飞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或者小容并不是什么天阙,她只是和老马一样,身负着某种使命的人。
老马苦笑了一声,“是不是你,已经不太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现在走的这条巷子,似乎是没有尽头一般。”卫飞这才一惊,抬头一看,果不其然,走了这半天,又听了老马讲了一段他的故事,可是前面依旧是长长的黝黑的巷子。而他和老马却已经在这条巷子里走了最少有半个小时之久。
不归之路?卫飞没有慌乱,经历过“奈何桥黄泉路”与“神魔将阵”的他,自然是知道自己这是和老马陷入到了一个奇门的阵势当中。刚才他只是太过专注与老马的述说之中了,没有注意到而已。对于这样类似于“鬼打墙”一般的阵势,以他现在的所学所知,似乎可以不放在心上的。
打量了一下前后左右,这是一条普通的巷子,正常的距离最长也就在千米左右了,但是他和老马半个小时都没有走出去。一般而言,这样的阵势,一是利用四周的环境景色来布置,迷惑人的视线,使人产生幻觉,不知不觉的在原地打转。但他和老马一方面都是修道中人,另一方面在这种两面都是墙的巷子中,也不适宜更没条件来布阵。
那么再一种情况便是,奇门遁甲中象千机万变千机门文子俊那样的高手,能够计算出时间空间的变换,这样的水准,只需一块石子甚至是一片树叶,摆放在特定的位置,便能改变周围的时空关系,而现在的情况看来,似乎正是属于这样的遁甲阵中。
卫飞尴尬的发现,他虽然知道这样的阵势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对于那些奇门遁甲中的,种种复杂至极的化合冲克的口诀,却是从来都没有认真的记忆过。同时他最拿手的通灵,此刻因为正处在灵力刚刚转化成慧力的阶段,任他如何的摧动心法,尽管也有不少的讯息涌上心头,但是卫飞知道,在中间纷繁而来的讯息之中,他根本无法找到那真正的真实的信息。
看着老马望过来的目光,卫飞只能嘿嘿了一声,“老马,若是这一刻便是你一直在守候的使命和诺言,相比你早已有了对策吧!”
八十四、历史之复苏(上)
“大人,您感觉怎么样了?”卷藤跪坐在地板上。房间的正中摆着一只火炉,木炭烧的正旺,室内温暖如春。
伊邪千叶脸色一片潮红,咳了几声,又急促的喘息了几口,“虽然我已经修成了神道胎藏部的风水两部法,但仍不得不承认,还不是那黄龙游的对手。”他面上挤出一丝苦笑,“我与他交手之时,外面曾有三人潜入,若不是黄龙游想带这三个人离去,恐怕我会伤的更重。”
地板上还放有一个托盘,托盘的绒布上却只有一根长针。卷藤伸手捏起那根长针,仔细的端详着,但见这根长针与一般的长针并无两样,只不过针身却呈土灰色,在灯光下泛着岩石一样的光泽,看样子不象是金属所制,倒仿佛是用石块打磨而成的。
卷藤用手指弹了一下,那根长针一振,却是韧劲十足,“真是难以想象,只是这么一根针,便能刺伤伊邪大人,那黄君与我同窗数载,想不到他竟是东方神秘古老宗派的传承者。”他叹了口气,甚是感慨。
“所以,我早说过,永远不要轻视中国人,尤其是他们背后还隐藏着这么伊邪,难以预计和估量的神秘宗派的高手。”伊邪千叶忽然激动起来,不禁又咳了几声,“可是军部这帮战争的奴隶,根本不听从天照大神的指示,总是妄想以军力武力来征服这个古老的国度,再这么下去,天照大神迟早会离我们而去的。”
“可是……”卷藤迟疑了一下,“战争不是中国人先发起来的吗?他们在关东……”
伊邪千叶冷笑了一声,“你相信军部的鬼话吗?”卷藤不再说话,此刻他自己都带着部队,驻扎在这个群山之中的小小山城,他们在中国的土地上肆意妄为,根本便是一付侵略者的姿态。
“我伊邪乃是天照大神的使者,是天皇神道教的道师,身有天照大神的指令。”伊邪千叶冷笑着,“但是军部那些蠢材,他们的眼中只有战争,战争,其实他们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战争,要想占领中国,必须要遵从天照大神的指示……”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摇摇头,“可是他们无视天照大神,甚至忘记了天照大神的存在,就连天皇也改变不了他们的想法。”
他面色一冷,“卷藤君,那半卷祝由真本,你定要小心保护,军部的人虽然愚蠢,好在他们还是听了我的劝告和建议,派出了复苏大队。这卷祝由真本至关重要,也许我们可以从中找到中国人所谓的修道的秘密来,那复苏大队被军部人视为秘密的精锐部队,其实也不过是一群污合之众。作为天皇陛下神道教的道师,与天照大神的使者,不管如何,我还是要忠于帝国的,只是教中金刚部的人,处处总是与我胎藏部刁难作对,此次他们恐怕仍会在长老团那里,阻扰长老再另行派人前来助力。”
这时他的脸色已经渐渐的恢复了正常,拿起那根长针,语气有些生硬的说道:“这祝由术实在是神妙之极,黄龙游的奇刺针法,既能杀人,却也能救人。”
山城游击队所在的山谷之中,黄青云正在施展祝由术和他的奇刺针法,为游击队的队员们疗伤。丁可亮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在他的身边。只见黄青云只是一根银针,有的弟兄伤口之中还在不断的往外渗血,黄青云一针下去,解开包扎的纱布,那血不但已经止住,就连伤口也在奇快的愈合之中。而秦新石头从苏基业那里带来的西药,几乎便没怎么用上派场。也就是有几个队员的伤口已经发炎混脓,黄青云下针过后,让他们吃些消炎片而已。
游击队中伤势最为严重的是朱大勇和曹亮二人,都是炮弹炸伤,早已经是昏迷不醒。朱大勇的右臂从肩膀处被炸断,黄青云只是在他的断臂处下了几针,便来到曹亮的身边。
曹亮的伤是在腹部,被弹片划开了一道又长又深的口子,白花花的肠子都已露了出来,此刻虽然已经包扎,但血仍然是将纱布染红,严寒之下,纱布与伤口结成了冰条。
黄青云不禁一皱眉头,“这两人的伤其实都不算大碍,都是失血过多而已,那位朱兄弟,我已经用三阳针刺激加快他的血液流通,只需好好的静养一番,便可以恢复如初。但这位曹兄弟,他的体内却还有着十数枚弹片,又被寒气入骨,弹片已经与他的血肉连成一体,生机所剩无几了……”
丁可亮一惊,“青云,你一定要想想办法医好他,上次被困,便是曹亮他们殿后,掩护兄弟们突围而去,曹亮那饿班的弟兄只剩下他一人,他也是因此重伤。”
黄青云沉思了一会儿,忽然拿起银针,从曹亮的头顶百会|茓刺了下去。秦新石头等人都是一身的功夫,知道百会|茓的重要,见此情景,无不心中暗暗吃惊。
黄青云一笑,“百会又称天门,乃是元神出入的窍门,我这一针却是要封住他的生机不再外泻。”随即又拿出两根银针来,在曹亮的左右手中指上各下一针,“所谓十指连心,其实五指各自对应五脏,拇指对胃,食指对肝,无名指对肾,这中指所对便是心了。在此处下针,能凝聚他已经消散的魂魄。”
又想了一想,黄青云走到一边,脚尖点地,在雪地上画了一个人形,他退后几步,双手一翻一甩,“嗤嗤”声响,十几张黄|色的纸符,刀片一样的Сhā在了雪地之上。
黄青云重又走到曹亮的身边,手上已经多了十几枚银针,他口唇微动,忽然低喝一声:“疾!”出手如电,那十几根银针从他的手上箭一般的飞出,刺在了曹亮的腹部。但见曹亮包扎在伤口上已经结冰的纱布上,“滋”的一声,一溜火光闪过。与此同时,Сhā在雪地上黄青云画出来的,人形图形中的十几张纸符,也“虹”的一声燃烧起来。
八十五、历史之复苏(中)
一阵清烟飘过之后,雪地上的纸符已经不见,却多了十几片黑色的东西,秦新上前捏起一片,竟然便是那炸弹的碎片,他扭头去看曹亮,只见曹亮虽然暂时还没有醒转,但脸色却不再那么蜡黄,开始变得有些血色起来。
丁可亮忍不住感叹,“青云,当年与你谈及祝由术,我还诸多的不信,实在是想不到你竟身怀如此神乎其神的医术。”
黄青云轻轻摇了摇头,“我若是有九天轩辕针法器在手,功效还会更好一些,却也不用如此的费力。”
“什么法器?”丁可亮一怔,“九天轩辕针又是什么?”
秦新却是知道黄青云所说的法器九天轩辕针是什么,“先生,都是在下兄弟牵累了您……”
黄青云摆摆手,转身对丁可亮说道:“可亮,你这些兄弟我虽然一一施术,但他们都是伤势已久,没有及时的根治,原本这些外伤是动不了筋骨的,耗时太久,如此的气候,他们都需要补元静养啊,短时期内尤其是不可再战。”
丁可亮叹了口气,“青云,我们已在这山中被围了数月,有的吃已算不错的了,况且那鬼子说不定哪一天,便又围了上来,而我们与上级又失去了联系。”
“呵呵!”黄青云笑了起来,“日本人怕是撑不了太长时间了,可亮,外面的战况与你此时的处境却是恰恰相反的。”
王队长忽然双手一压,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秦新与石头立刻抄起积雪,扑灭了火堆,队员们迅疾的各自贴地潜伏起来。
“有敌人,是鬼子,大约三十人左右。”王队长俯在地上,紧盯着山坡顶上岗哨通过手势传下来的讯息,低声说道,“绕过去了,朝着山城的方向去了。”他皱起眉头,“奇怪,怎么会有鬼子的一支部队,经由这山里过呢?他们要去山城有的是路,便是出动一架飞机也不希奇的。”
他话音刚落,突见山坡顶上负责放哨的那名游击队的兄弟,身躯一挺,随即便似有血花一溅。秦新低喝一声,“不好!”一矮身便要与石头窜出去。忽然觉得肩上一沉,如压千斤一般,回头一看,只见黄青云伸出双手,分别按在他和石头的肩膀之上。
“不可轻举妄动。”黄青云沉声说道,“你仔细看了,那雪地上甚是古怪。”
秦新知道山坡顶上的那名兄弟,恐怕已经是凶多吉少了,但他对黄青云异常的信服,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凝神看去,只见天地之间,从山脚到山顶俱都是白茫茫的积雪,山风从中掠过,卷起丝丝片片的雪花,在空中飞舞盘旋着,又落了下去。似乎并无什么异样的情况。
“那风有些古怪。”王队长冷哼了一声,反手握住了长刀的刀柄,他的功夫还在石头之上,石头一大半的功夫都是他所指点的。秦新一怔随即醒悟,这漫天的大雪已经停了半天,沉淀下来的积雪,这一丝风又怎能刮起雪花来。
王队长黄青云丁可亮秦新石头五人俯在最前面,只见转眼之间,风声扑面而来。五个人同时都感到了风声之中,隐含着一种尖锐的气息。“杀气!便是这般的伎俩么?”王队长抽出背上的大刀,低喝一声跃了出去。他身子高高的跃在空中,双手举刀,用力砍下。
这一刀毫无花巧可言,速度加上力量,但见刀光一闪,快的那刀与刀光竟然好似与白雪融为一体般。“当”的一声,空中忽然爆出几点火星来,紧接着王队长的面前,恍如水波荡漾般,出现了一片的波动,雪地上显出一对深深的脚印来。
秦新与石头也要扑上。王队长长笑了一声,“你们退下,去山顶上看看大华怎么样了。老子憋了许久,却要借此松散一下筋骨。”说话间,他一俯身,“嗖”的风声从他背上掠过。王队长反手便是一刀,接着右脚后踏,“呼呼”又是两刀劈出。
秦新与石头犹豫了一下,黄青云一手后背,一只手中捏了根银针,食指一弯,那根银针在他的五指间飞来翻去的让人眼花缭乱,“是忍者,千雪派的化雪忍术而已,只是种借助雪花隐形遁迹的幻术。”
王队长忽然一声大喝,长刀一撩,地上的积雪呼的漫天飘舞起来,一道闪电似的刀光穿过这层雪幕。
随即空中飞出一片血花,一个白色的人影也出现在了空中。只见这人白衣白帽,手中持着一柄细细的长刀,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对眼睛,只不过此刻,他的胸前被王队长一刀划破了道长长的口子,鲜血落在雪地上,点点如梅。
白色的人影在空中划过一条斜线,“砰”的一声摔在雪地上。却随即竟然不见了踪影,仿佛他并不是被王队长一刀劈的飞了起来,反而是他自己高高跃起,再钻入雪地之中一样。
王队长一怔,他知道自己这一刀的力道,这人的身法快捷异常,但也足以使其重伤了,可此人一入雪地之中,便似乎也化做雪片,就连他胸口的伤势也不见再有血流出。王队长收刀在手,“这鬼子的功夫着实怪异,便是逃也是如此奇诡。”
他刚要将长刀Сhā在背后,突听得黄青云急声喝道:“小心!”背后响起急促的破空之声。王队长不及细想,弯腰反手出刀,急向背后削去,他只感到手腕一沉,刀身之上“噗噗”几声细响,握刀的手不禁又抖了几抖。忽然之间,心头警觉又起,王队长刀尖点地,整个身子横飞而起,“嗤嗤”两响,雪地上他原来站立之处,出现了一条细长深入地表,仿佛是用刀划过一样的沟痕。同时,他的肋下一凉,眼前飘过了几片灰色的蝴蝶般的布片,却是他的新四军军装被割破的碎片。
八十六、历史之复苏(下)
“原来鬼子来的并非一人,还有一个隐身在暗中。”王队长握刀拄地的手腕一抖,尚还飞在半空中的身体蓦得一横,双腿交替着便要向前踢去。却猛的眼前“嗖”的一声,有道冷风擦着他的面颊飞过,他急忙一收身形,又觉得一道银光从他身下斜着向上射了过去。
雪地上多了一根银针,“这是千雪派忍术的雪御镖,日本人尚武,因此他们岁修的也都是剑道为主,除此之外,便是这忍术了。虽说看起来也不过是五行幻化的小术,但修炼起来却是异常的艰辛,它可以将人的潜能与心志锻炼到了极致,颇似传闻中藏密的苦修,当然两者之间的境界是无法比较的,忍术不管怎么修,终究也还是入不得流的小术,远不到修道的层次之中。”
说到这里,黄青云略显沉重起来,“所以日本的修道界,千方百计的都想得到我中华道门的修炼法门,他们背后的那些人,却是知道一个道理的,以他们现在的武力,即使是能全面侵占中国大地,但只教我中华炎黄子孙尚有一人,便早晚能将他们赶回日本。若是想消灭一个民族,杀再多人也是无法抹杀的,惟有毁去这个民族的传承与文化。”
“不错!”丁可亮点点头,“咱们向以龙的传人自居,只要我中华民族龙的精神存在,早晚有一日便能将鬼子驱逐出去,还我中华大地一个朗朗乾坤。远的不说,单就我这游击队的兄弟们,便是有这口精气的支撑。”
黄青云一笑,“可亮,你可知历史上当年秦始皇为何要做出焚书坑儒,那样天怒人怨的事来?便是他深明此理,他一统六国后,知道若是想从此真的稳固大秦王朝,第一件事要做的不是杀了其他几国王室的后人,而是要尽数毁去他们的根基,那便是他们的文化传承,无论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国家,若是没了自己的精神信仰,从此便是要真的绝迹了。就算他们还有后世子孙,也会从此慢慢的麻木,然后彻底遗忘自己的祖先……”
丁可亮不禁沉思一来。黄青云这一番话看似与当前的局面无关,但丁可亮毕竟也是从苏联留学归来,并非是秦新石头那般的草莽英雄,隐隐的从中感悟到一丝异常深远的危机来。
“可亮,我此来一是为了探望你,二是缘分使然能为游击队的你这些兄弟们,略尽绵薄之力,此时心愿已了,我却也该走了。”黄青云想了一想,从袖中掏出一张符纸来,“这张符乃是我师父当年传给我的三皇应急护身符,你带在身上吧,或许早晚有得一用。”
丁可亮忽然直视着黄青云,并没有接他递过来的那张三皇应急护身符,“青云,你实话告诉我,方才你说与王队长交手的乃是鬼子的忍者,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
黄青云苦笑了一下,“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何止与王队长交手的那两名千雪派的忍者,恐怕那经过的三十几人全都是忍者,他们应该就是日本军部秘密组建的精锐复苏大队。”
“有三十多人全都刚才那两人一样的身手?”王队长在一边倒吸了口凉气,“他妈的,这样一群人聚向了山城却是为何?”他心中忽然一动,“黄先生,这批忍者是冲着你来的?”
“这支复苏大队被日本军部视为秘密的特殊部队,向是用来刺探军情以及刺杀对方重要将领,同时他们也是日本国内各大家族中的精锐弟子。”黄青云淡淡的一笑,“黄某不过只是一介江湖游医,似乎还不值得日本人如此兴师动众,连这支秘密的复苏大队也出动了。”
丁可亮皱起眉头,“枉你还是我多年相交,山城远僻,就连鬼子也只是有那么一点兵力驻扎在那里,还能有什么让鬼子都派出了复苏大队?而你却刚刚从山城里出来,况且你连鬼子这号称最秘密的部队,也是了如指掌,若说他们不是为你而来……”他忽然一顿,想起黄青云方才的一番话来,“青云,你说日本人无时无刻都想得到中华道门的修炼法门,而你身怀如此祝由奇术,他们的目标不正是你么?”
“非但如此,黄先生师门传承的法器与祝由秘籍真本,都落在了鬼子在山城的守备军司令部中。”秦新从山顶返回,石头则留在那里继续放哨。他正好听见了丁可亮的话,黄青云在山城中的所为,他基本上都知道,便Сhā了这么一句。
“队长,大华他……”秦新的眼中微红。大华便是那原先在山顶上监视放哨的队员,被那两名千雪派的忍者给割断了喉咙。
王队长拔出长刀,狠狠的朝着空中一劈,顿时便在雪地上劈开一道长长的缝隙,“他妈的,老子定要砍了那帮够日的脑袋。”他的双眼一片血红,这么多时日以来,眼看着这群信任他愿意跟随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一个个的倒在自己面前,若非他是一个正规的铁血军人,否则早已经心理承受不住。尤其是他们空有一腔热血,却总是因为装备物资火力等原因,不得不逃避在山林之中,在双方相对极不对等的情况下,牺牲了那么多的兄弟。
丁可亮却一直盯着黄青云,“青云,你那师门所传的法器与秘籍真本,是否真的便在鬼子那里?那些忍者组成的复苏大队便是因此而来的吧?”
黄青云笑了笑,“山城守备军的司令卷藤,是我当年留学日本时的同学,此次日本随军而来的有一名他们天皇神道教的道师,神道教乃是日本的国教,地位超然,据说他们代表着天照大神,有时就连日本的天皇都要遇事与他们商议才可,以征求天照大神的指示。中华道门因为一些特殊的因素,不宜介入到俗事的战乱当中来,但我祝由一脉修的本就是入世道,却是可以不顾许多的。于是我便拿出了半卷祝由真本,交于卷藤,用他之口引来那神道教的道师,若是能格杀了神道教的道师,对日本军部当是一大打击。虽然军部的人并不怎么信服神道教,但毕竟代表着天照大神的使者,如果就此毙命,会给他们带来很大的压力。”
“这么说来,先生的法器与那祝由秘籍真本,是决计不能被鬼子得去了的。”王队长横刀沉吟,这时剩下的二十余名游击队队员们,围了上来。他们一个个衣杉破烂,却依旧挺着胸膛站立在雪地之上,他们的脸上身上到处都是战火留下的硝烟痕迹,身上的伤势也都是在黄青云的祝由术下,刚刚有所好转,有的人脸色苍白,有的人头上包着绷带,伤口兀自有隐隐的血丝渗出。
但他们的身上却都张扬着一种不屈的斗志,热血仿佛正在他们的胸口燃烧着,一股只属于男人只属于战士的杀气,在他们的头顶上空逐渐的,竟然凝聚成形,上空之中隐隐的出现了一片血色,这是他们的精气血气所化而成。
“青云,莫说你是兄弟们的救命恩人,兄弟们便是把命再还给你,那也是应该的。鬼子既然都已经出动了最秘密的精锐部队,也要得到青云你师门所传的法器与秘籍,那便说明此事事关重大,却已经不是你黄青云一个人的事了。”丁可亮伸手指着一众游击队的队员们,“便是为了不使鬼子的图谋得逞,兄弟们也不会坐视着青云你一个人,孤身再入山城之中的。”
黄青云默然不语,双手拢在袖中快速的掐算起来。片刻过后,他的脸色微微变了一变,随即一抹决然的笑容挂在了他的嘴角之上,他重又将那张三皇应急护身符交给了丁可亮,“既然如此,你还是先佩上这张符吧!”
八十七、历史之菩提酒家(上)
黄青云望着灰暗阴沉的天际边,神色平静似水,看不出他在想着什么。王队长与丁可亮秦新在一边商议着如何行动,其实计划很简单,他们身为游击队,擅长的便是游击战,仰仗着对山城以及周边地形的熟悉,这才与日军周旋了那么久,这次他们准备由王队长带着秦新石头,混入山城中,借机大闹一番,将鬼子的复苏大队吸引过去,而丁可亮则与其他队员们埋伏在后山的森林里,然后和鬼子再打一次游击战。
丁可亮走到黄青云身边说道:“青云,你可还有何建议?”
黄青云沉吟着,良久他转过身来,手上忽然多了几十根银针,“可亮,你这些兄弟的身体早已经透支,此刻只是凭着胸口之中的一口热血在支撑,但他们却是坚持不了多久的,也许还等不到与复苏一战,便已经自行倒下了。”他抽出一根银针,淡淡的说道:“我祝由术中有一种叫做夺机定魂针的针法,此针下|茓之后,可以使人的潜能被彻底的激发,但是他们的身体已不再允许我使用此术,否则过后他便不止是大伤元气那么简单了。”
丁可亮此时已对他的祝由术大为信服,“当务之急,顾不了那么许多了。弟兄们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能活到今日,已是从老天手中偷来的余命。”
黄青云一笑,但不知为何,他这笑容竟然显得有些阴气森森的感觉,“我这一针扎下,无论如何的变故,若非是我亲自动手,绝不可私自取针离体。”他浑身上下也涌出那种修炼祝由术带来的阴气,举起银针,缓缓的扎向丁可亮的脊椎之处。
山城之中,此时却还是那般的冷清,积雪之中大街上不见人影。山城里日军驻扎的兵力跟就不多,这一刻不知是天气太过寒冷,还是另有他事,更是没有一个日军出现,就连保安团的那些人也都缩了起来。
而无论是石头豆子杀得那两名日军,还是秦新向军石头豆子四人闯入守备军司令部,还是后来黄青云与伊邪千叶一战,都仿佛没有发生过一般,全然没有想象中应该出现的到处鸡飞狗跳,日军大肆搜查戒严的景象。
菩提酒家里,宾客也是稀少,一楼的大厅之中几乎是空荡荡的。只有二楼的包厢中,隐约的飘出些酒香,以及推杯换盏的声音,间或也有几声琵琶声伴着小曲响起,却都是些山城之中有头有势的常客。
靠里的一个包厢内,满桌的酒菜冒着腾腾的热气。一名披着呢子大衣的日本军官坐在上位上,鼻梁上架了副眼镜,细小的眼中不时的闪烁着寒光,嘴唇上是一点标准的日本仁丹胡,他端起一杯酒,中文虽然流利,但还是有一点古怪的发音,“胡团长,这道酸菜鱼头果然便是菩提酒家的招牌菜啊,我真是百吃不厌。不过话又说回来,大约你们支那人都是如此,只在研究这些吃食完乐,所以才在我大日本帝国的大军下,毫无反抗之力。”
对面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面色阴沉,听了这话,端酒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东水队长,还有这道红烧水鸭,也是您特意点的。”他的背后还站了两个人,其中一人是条黑脸大汉,却正是那因为杨柳儿差点与向军闹起来的,山城保安团的黑脸二炮。另一人身材矮下,面色蜡黄,一副病泱泱的样子。
这名中年人便是山城保安团的胡团长,他原本也是山城中道上的,但与向军不同,他的手底下还有着一大票的人马,几乎混聚了山城里大大小小的狠辣角色。战乱开始后,听说日本人要打过来,他索性带着手下进了山,做起了土匪,长枪短炮的也有近百人。
日军驻进山城之后,知道这是一股不小的武装力量,便采取了怀柔招安的手段。由于山城实在太偏,除了一个山城抗日游击队,便没有其他的抗日组织,基本上不需要打什么大仗,胡团长也不愿意一直窝在深山里,于是便正式披上了山城保安团的旗号,日军的兵力不够,他们也算是实至名归的保安团,山城里也就只有向军敢和他们叫板了。
夹了一块红烧水鸭肉,放进嘴里,东水细细的嚼着,然后咽下,“中国的菜,中国的酒,中国的文化,便是在这山城之中,也能处处感受到其独特的魅力啊!”
胡团长示意站在他身后的那黄脸汉子,“兔子,去给东水队长满上酒。”这黄脸兔子其实姓杜,与黑脸二炮都是胡团长手下的排长。他上前拿起酒壶,将东水的酒杯斟满,“东水队长,好象是有什么感慨?”
那东水队长又连喝了几杯酒,有些酒意涌了上来,他哈出一口酒气,脸色也有点变幻,“唔,没什么的,胡君,也许我是有一些想念家乡了。”
胡团长与兔子二人不易察觉的交换了一个眼神。这几天山城中有在省城里走货的人,传来消息说,外面鬼子已经被国民党和gcd打得节节败退,大有战败投降的可能。但这毕竟还是传闻,况且将鬼子驱赶出去,那是老百姓做梦都想的事,因此至少在山城里,这样的传闻的可信度,便要打个折扣了。
不过这几天,日军的守备军司令部大院,却好象是出了什么事似的,全副武装的戒备森严,大门口的哨兵五步一岗,都排到了街角处,刺刀上膛,就连胡团长手下一众保安团的人,也是不许靠近守备军司令部的大院,有事也只能与东水少夫队长进行联系,这一切似乎都预示着将要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
胡团长不动声色的说道:“东水队长,在下前些日子在荣记珠宝觅得了一对八角玲珑紫铜香炉,以及几块上好的南海沉香,紫铜香炉也就罢了,那南海沉香用来提神醒脑,却是最好不过了。
这八角玲珑紫铜香炉乃是一双,是在下准备送给东水队长还有卷藤司令的礼物。不过这几天卷藤司令好象有要务在身,在下拜访了几次,也不得见,等下便就拜托东水队长,将紫铜香炉带给卷藤司令了。”
八十八、历史之菩提酒家(中)
东水少夫的小眼中顿时一亮,“八角玲珑紫铜香炉?莫非是当年乾隆皇帝御书房镇室压邪的那一双吗?据说此炉高三尺六寸,全紫铜打磨而成,炉身缕花,薄如蝉翼,非南海沉香不能燃,并且点香后,整个炉身紫光映照,祥瑞无比啊!”
他兴奋起来,忍不住又喝了几杯酒,“啊!胡君,你实在是太有心了。不过这八角玲珑紫铜香炉乃是一双,倘若分开来了,其珍奇之所在,便不免少了几分,保存的价值自然更打了折扣,但是没有关系……”东水哈哈大笑起来,丝毫不掩饰自己独吞八角玲珑紫铜香炉的意思,“卷藤司令想来不会将这香炉放在心上的,他另有军机处理,说不定回去之后,还会在内阁中出任要职呢,因此这八角玲珑紫铜香炉么,我便暂时收管起来好了。”
“随后在下便派人将香炉给东水队长送去。”胡团长仿佛不经意的随口问道:“东水队长,卷藤司令要高升了吗?”
“胡君,我还是亲自到府上去取那紫铜香炉。”东水少夫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又“扑通”一声软在了椅子上,“卷藤司令升职,我只管发财。”他明显的有些醉了,“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到我北海道的家中呢,军部却还在做些毫无意义的事情,内阁的要员……哈哈,还是有这些古玩在手踏实,胡君,你是说荣记珠宝吗?有这么好的东西,他们居然不知道拿来孝敬皇军……”
胡团长与兔子再次对望了一眼。东水少夫贪婪成性,而且心狠手辣,刚入城的时候,便因为几件玉器,找借口枪杀了城东的杨记玉行全家,幸亏当时杨家的二小姐杨柳儿在省城里,但如今却也只能沦落在酒楼里卖唱为生。
若以东水少夫的个性,如果鬼子真是战败退兵的话,他确是要趁此机会大肆的搜刮一番。听他话中所说,似乎外面所传的,鬼子被打得要投降了,有可能便是真的。看着东水少夫熏熏欲睡的样子,胡团长沉思起来。
他无心理会东水少夫说的,卷藤司令可能要升职以及什么军部做的无意义的事,在名义上他们是日军统下的山城保安团,一旦日军撤退,那么要将何去何从呢?他们在山城之中,原本便是街上的老大,山城中人早已经习惯了他们的横行霸道,或许不会有什么,但若是鬼子去了以后,接替掌管山城的国民党或是新四军,又会怎么对付他们呢?还会不会承认他们这个所谓的山城保安团?难不成还要再带着手下,回到山中做那无本的买卖?其时,当地匪事成风,常有几十号人,几杆枪便扯起山头的,根本不足为奇。不过这虽然是条出路,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而且毕竟都是根扎在山城之中的。
东水少夫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胡君,我们这就去取那八角玲珑紫铜香炉吧,我等不及要欣赏一下,这件乾隆皇帝御书房的镇邪之宝了。”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响起了敲门声,接着有人轻声问道:“几位大爷,要不要听个曲儿解解闷啊?”声音轻柔圆润。然后门被人推开,一阵清香飘了进来,长发细眉杏眼,却正是杨柳儿。
“啊!”了一声,杨柳儿推开门,便看见了站在胡团长身后的黑脸二炮,神情慌乱的转身就要出去。
“站住!”黑脸二炮禁不住一笑,“妈的,正四处找你不见呢,没想到自己送上门来了。这次我看你还能往哪里跑。”
杨柳儿甩了一下头发,忽然笑了起来,“原来是胡团长宴请贵客,二炮排长,上次柳儿失礼,多有得罪了。”她长发只用了根红头绳随意的一扎,穿了件浅绿色的对襟夹袄,肩头上披了条白色的围巾,脸颊微红,笑起来鼻子轻皱,嘴角上扬,当真是艳丽无方,更在不经意中有一丝庸懒的贵妇气质露了出来。
“哼,收了钱转眼就不见了身影,你胆子倒是不小。”黑脸二炮看的一呆,语气不知不觉间便软了下来。
“算了,胡某岂会在意那几个铜板。”胡团长摆了摆手,他的目光停留在杨柳儿的脸上,心中也是不自禁的荡了一下,“既然来了,那便唱个曲子吧,算是偿了上次的帐,今天胡某的客人是皇军的东水少夫队长,他若是高兴了……”
“不错,哈哈!”东水少夫摸索着端起了面前的酒杯,“支那人的少女,虽然没有我大和民族的女人温顺,却是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杨柳儿又再嫣然一笑,从黑脸二炮的身边走了过去。黑脸二炮鼻子中闻到一阵幽香,心头却是忽然紧了一下,杨柳儿擦身而过之际,他仿佛看见杨柳儿的眼中似有光芒一闪,顿时一股强烈的不妥的念头,从黑脸二炮的心中涌了出来。杨柳儿她好象有些与平常不太一样……
杨柳儿拿起酒壶,分别将桌上的酒杯满上,“柳儿便唱一支民间的小调吧!”她站在胡团长和东水少夫的中间,轻轻吟唱起来:
“我为你打开吱呀儿的后门,我为你赶走村口的黄狗,你为我点亮满天的星斗,满天的星斗,不嫌害臊不怕羞,叫声哥哥你带我走……”
“这首歌实在是太美妙了,曲调优美,却又野性十足。”东水少夫醉眼迷离的打着拍子,“果真是热情如火啊!”他一手端起酒杯,另一只手便将杨柳儿向自己的怀中拉去。
杨柳儿惊呼一声,急忙伸手去推,支在了东水少夫的胸口。东水少夫的身体晃了一下,口中发出一声闷哼,似是被酒呛住。杨柳儿略显惊慌的回头叫了一声,“胡团长……”
胡团长的脸色变得有些那难看起来,他咳了一声,刚要说话,忽然“砰”的一声响,包厢的门被一股大力撞开,向军和豆子站在了门口。
八十九、历史之菩提酒家(下)
看到杨柳儿面色有些发白的被东水少夫给拉在怀中,向军怒吼一声,“我操你妈的!”就要冲过去。黑脸二炮最先反映过来,他手腕一抖,抽出了短枪,顶在向军的太阳|茓上,“向老大,这里不是你逞强的地方,识相的赶紧离开。”
向军看都不看他,也不理会指着自己头上的枪口,只是望着杨柳儿,“柳儿,你……你没事吧?”杨柳儿似乎是想不到向军会突然出现,一只手仍然推着东水少夫的胸口,仿佛是呆了一般,听到向军的话,忽然浑身发起抖来。而东水少夫依在椅子上,身子兀自在一抖一抖的。
“柳儿别怕!”向军的声音有些嘶哑,他深吸了一口气,额头上青筋凸起,显然在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刀一样的目光扫过胡团长兔子的身上,然后慢慢的走向杨柳儿身边。
“向军,你站住!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开枪了。”黑脸二炮持枪的手,禁不住在微微的抖动着。向军冷冷的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他一眼,依旧是向前走去。黑脸二炮跟着他移动了一步,厉声大喝,“向军,我真的开枪了……”
他话音未落,突听得“砰”的一声枪响,一时间,胡团长兔子杨柳儿向军豆子,甚至包括黑脸二炮自己,也是吓了一跳,房间内众人的眼光都瞧向了黑脸二炮。黑脸二炮怔怔的举着枪,“不是我开的枪。”
这时,杨柳儿忽然发出一声尖叫,只见本来靠在椅子上的东水少夫摇晃着站了起来,手中的枪口还在冒着清烟,而他的胸口上却Сhā着一柄细长的匕首,鲜血已经染红了他大半个胸部。
这一下子,几个人全都楞住了,大脑之中均有些迷糊,不知道这番变化究竟是怎么回事。东水少夫脸上似笑非笑的,“支那姑娘……支那姑娘,热情如火啊!”他歪歪的抬起手臂,枪口对准了杨柳儿,杨柳儿吓得尖叫着缩在了墙角。
但听得“砰”的又一声枪响,东水少夫胸口上Сhā着匕首,手臂已是无力,徒的一震,枪口一歪,子弹竟然“噗”的一声打在了黑脸二炮的大腿之上。黑脸二炮捂着大腿便是一声惨呼,“你他妈的……”
胡团长兔子终于醒悟过来,兔子一手拉起缩起来的杨柳儿,“妈的,是你杀了东水队长。”抬手便要向杨柳儿的脸上打去。
向军喝了一声“豆子!”,一直站在旁边的豆子应声跃过桌子,扭住兔子的手腕,向后反转,顺势肘尖便撞在了兔子的面上。兔子闷闷的“唔”了一声,张嘴吐出一颗牙齿。豆子却是挥拳不停,边打边骂:“我操你妈的,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人模狗样的装腔作势,你他妈的也只有做兔子了,我让你做日本人的走狗,我让你一肚子的坏水,我让你企图用美色和大洋引诱我和向老大……”
兔子被打被双手抱头,豆子是跟着向军在街上打出来的,他哪里有还手之力,闷声辩解,“我什么时候用美色和大洋引诱你和向老大了?”豆子“砰”的一拳又打在他的嘴边上,“就是没有,老子才加上这一拳的。”
向军上前将杨柳儿揽在怀里。黑脸二炮抱着大腿坐在地上,血水流了一地。而东水少夫趴在窗户上,头顶得半扇窗户打开,软软的搭下。
见此情景,胡团长再是沉稳,也是坐不住了,日军守备军司令部的东水队长死在了他请客的包厢内,虽说那守备军司令卷藤一副书生气的样子,但鬼子就是鬼子,这个罪名他可是担当不起的,况且向军这个人更让他头疼,一身的功夫,手下就一个小弟豆子,独来独往的,若是拼起命来,胡团长还真是从此睡不安心。他完全不怀疑,有一天半夜醒来,就会看见向军拿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够了!”胡团长猛的一拍桌子,“向军你也是山城中的一号人物,胡某向来敬你,可你今天却也闹的太过分了吧?平日里有个什么大小冲突,胡某也不放在心上,但是现在日本人却死在了胡某的包厢之内……”
向军冷笑一声,“老胡,在下也说句真心话,你老胡在山城中起家,论起道上的规矩,在下当尊你一声前辈,即使是你投靠了日本人,但总算还对得起山城中的百姓,没有大奸大恶,否则向某早就不放过你了。
不过今日之事,向某一力承担,柳儿乃是在下的女人。她本是城东杨记玉行的二小姐,可是全家都死在了这个鬼子的手中。老胡,你若还是个中国人,当知报仇雪恨,那是我道上人的规矩,嘿,你要是不服,量你也拦不住在下,我若要杀你,易如反掌。”说着他猛的一劈腿,“喀嚓”一声,上好的柳木桌子从中被他一脚踢成两截。
胡团长顿感全身无力,他怔怔的看着杨柳儿,喃喃说道:“杨柳儿,杨柳儿,我怎么就没想到你便是城东杨记玉行在省城里的二小姐呢?”
杨柳儿的泪水不停的落下,“她是在下的女人!”这一刻她已经不需要再掩饰自己的情感了,她之所以甘心的沦落在酒楼卖唱,为的便是通过保安团接近东水少夫,然后亲手杀了他,现在心愿已了,她将头靠在向军的怀抱里,想的是死也要与这个男人死在一起。
“他妈的,坏了!”胡团长忽然面色一变,已是中年的他,身手依旧矫捷,猛的起身,拉住东水少夫俯在窗户上的尸体,“东水在楼下还有两名哨兵在……”
向军的脸色也是一变,但随即镇定下来,鬼子嘛又不是没杀过,虽然上次和秦新石头干掉的是两个普通的鬼子,而这次却是一个什么队长,大不了自己便带着豆子和杨柳儿去投奔秦新他们的山城游击队,反而对鬼子更能杀的过瘾痛快些。
外面的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凌乱的枪声,以及呼喊与脚步声。向军一怔,“他妈的,这么快鬼子便收到消息杀了过来?”他搂着杨柳儿,飞起一脚踢开东水少夫的尸体,探头向窗外看去。豆子松开兔子,“怎么办老大?咱们赶紧快闪吧!”
这间包厢的窗外,只能看到半个街口,只见一群鬼子正快步跑过,前面的几个鬼子不时的抬枪便打,似是追赶着什么人。向军来不及细想,回头看了一眼胡团长,却见他脸色苍白的坐在那里,看着东水少夫的尸体发怔。
兔子被豆子打的鼻青脸肿,他用手捂着嘴,“团长,事已至此,担心也是无用的,向……向老大说了,这事可以推到他的身上,况且杀人的也是向老大的……杨家的二小姐。”
向军冷笑一声,“不错,你便说人是我向某杀的,不妨告诉你们,前几天向某还干掉了两名鬼子呢。”他拉着杨柳儿向门口走去,“柳儿不要怕,跟在我的身后。”手一翻竟然也从怀中摸出一把短枪来,冲着豆子喝道:“豆子,准备和老子杀出山城去,咱们去找秦兄和石头。”“是,老大!”豆子兴奋起来,他冲到门口,又回身到东水少夫的尸体边,从他手中将那把手枪掰了下来,嘿嘿笑了一声。
拉开包厢的门,向军带着杨柳儿,豆子在前,也不理会包厢中的胡团长与兔子两个人。还没走到楼梯口,便听得下面传来密集的枪声。三个人急忙紧贴着墙壁前行。后面胡团长与兔子架着黑脸二炮也跟了上来。只听楼下大厅之中的枪声越来越急,竟似象有两方人在交火一般。
忽然楼梯口传来脚步声,几条人影冲了上来。只见这几人一边快步的向对过的走廊奔去,一边回身朝着楼下开枪射击。而楼下射上来到子弹“啪啪”打在木栏杆上,顿时木屑纷飞,那几人来不及冲到走廊中,只得趴在地上。
另一边的向军大吃一惊,伏在地上的那三个人当中,有两人正是他刚刚还在提起的山城游击队的秦新和石头。另一人是条大汉,浓眉大眼,外形粗旷,只见他一只手支在地上,另一只手中的驳壳枪,不断的点射着,一颗子弹紧擦着他的耳边飞过,他竟然连眼都没眨动一下,手依然是稳稳的,枪声响处,楼下传来几声惨呼。
“秦兄,石头!”向军大叫了一声。秦新转头一看,见是向军,急忙冲他一摆手,示意他不要过来,感觉内回到包厢中去。向军哈哈大笑,摇摇头,“豆子,上!”
迅速的与豆子冲上前,贴地一滚,并排与秦新石头还有那大汉趴在一起,手中的短枪直指楼下。还没开枪,却是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但见楼下大厅之中,竟然满满的全是鬼子,足足有三四十人,一挺轻机枪已经架在了桌子之上,大厅之中的桌椅四处翻倒,乱的是一塌糊涂。
四个人四把枪急忙同时开火,向军扭头叫道:“柳儿,快过来。”等杨柳儿猫着腰冲过楼梯口后,四个人向前滚动。刚刚滚到走廊中,只听得“啪啪啪啪”声,一阵机枪的扫射,木质的栏杆被打得支离破碎。
秦新抬脚揣开一间包厢的门,“从窗上山,走!”这个时候根本容不得双方互相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一边,胡团长高举着双手,高声说道:“不要开枪,我是保安团的胡团长……”话还没说完,一梭子子弹便扫了过来。“他妈的。”胡团长一矮身,兔子也是急身后退,却把黑脸二炮给扔在了楼梯口。
胡团长拔出手枪,脸上一阵的变幻,猛的一咬牙,“兔子,你跳窗下去,召集兄弟们,就说是我的命令,全力攻打鬼子的司令部大院,他妈的,反正东水都死在了咱们的包厢里,拼了!”其实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楼下的鬼子也不知为何,根本不理会他,轻机枪已经封锁了楼梯口,便是一只蚊子也飞不过去。
杨柳儿向军秦新石头与那大汉进入包厢后,断后的豆子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黑脸二炮紧紧的趴在地上,抬不起头来。他想了一想,突然爬过去,在枪林弹雨中将黑脸二炮拉了过了。
黑脸二炮大叫道:“豆子,你他妈的快走,不用你可怜老子。”豆子将他拖进包厢内,直接抬上了窗户,“住嘴,跳下去摔不死再说其他的。”随后自己也跳了下去。落到地上,厚厚的积雪被砸出一个大坑来,然后便听到包厢内枪声响起。
躺在地上,黑脸二炮伸手抹了一把嘴边的血丝,从口袋中掏出一根烟来,递给豆子,“尝尝吧,西洋烟。”豆子回望了一眼,却见雪地上一排脚印到墙根便已不见,他放下心来,向军杨柳儿与秦新石头他们该是已经逃出去了吧!
九十、战局之仓颉祖符(上)
老马深深的看了一眼卫飞,然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奇门阵法我并不是很熟悉,现在的这条巷子应该便是其中的一种吧……”
“不错,这的确便是一个奇门阵势,并且还是遁甲中的阵势。”卫飞在这时却又发现了一件让他震惊的事情,“但是这个奇门阵势好象并非是有人故意布下,因为无论是障眼法,还是遁甲法,我都没有找到明显的痕迹。”他现在是有资格说这样的话的,不记得各种遁甲的口诀,只能说明他找不出出去的方法,但并不能就说他瞧不出这个阵势的结构与其中的蛛丝马迹。
卫飞接着说道:“而且这个阵势存在了很久很久,应该是前面有一个更大的阵势已经发动,引发了这条巷子的变化,不过这种变化,究竟是波及带动,还是故意设置的,我也不能确定。”他对于风水布局与奇门阵势的理解,早已经不在陈枫之下,这番分析,就算是换做陈枫也只能如此了。这条巷子目前的确是形成了一个奇门阵势,但却不是针对卫飞和老马特意布成的,而是已经存在了很多年,也就是说,不管今夜来的是什么人,都会陷入到这个阵中的,除非是当初设下这个阵的人,连卫飞和老马的出现,都能计算在内。
卫飞心中忽然一凉,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凤鸣山上凤凰派中发生的那些事,早已经证实在这个世上,是有人可以布下一个千年之局的,而且在这个局中的每一步,哪怕是细小的变化,甚至是一个人的心理变化,都在他的算计之中。卫飞不由得犹テ鹄矗??帜芩到裉焱砩洗铀?錾贤辽衩诺睦狭跬房?迹?嚼下沓鱿郑?俚较衷诹礁鋈松硐菰谡飧銎婷耪笫浦校?欢际腔坊废嗫郏?讲较嗔?哪兀课婪啥加兄指芯酰?S梢宦龅乃栈?担?肴毡旧竦澜讨?涞亩髟梗?峙乱彩怯氪擞泄氐摹?
老马接下来的话,让卫飞又是一惊,老马似乎并不在意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奇门阵势,他还是接着刚才的话题,“你和陈枫都是最有可能便是我所等待的人,本来我还是无法确认的,但是现在我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了,我身负的什么,便是你……”
他不等卫飞说话,长叹了一声,用一种无可奈何,却又是释重负的语气说道:“你知道吗,我父母传给我的法术,我修炼了一生的是什么吗?除了三味真火之外,我一直苦修的便是七绝遁中的缩地成寸术。”
但凡是遁法,无出金木水火土的五行,因此这五行便叫做五行遁,便是利用五行之间的属性遁走,但在五行之塞,却还有阴阳两遁,这两种遁法超越了五行的范畴。世间万物,除了可以划分为五行,还可以冠以阴阳两种属性,五行里的金木水火土,全都在阴阳之中,于是更高了一层境界的阴阳遁,再加上五行遁,便是所谓的“七绝遁”了。
缩地成寸是道家法术中的一种,同时也是属于阴阳遁之中的。顾名思意,所谓的缩地成寸,便是缩短空间的距离,数里甚至数百里,只在寸步之间,视个人的修为高低而定。表面看虽然五行属土,但其实却是阴阳之中的境界。
老马此时已经恢复了平静,“三味真火与缩地成寸术,是我父母当年传下来,必须修炼的法术,这条巷子之中的奇门阵势,或许一般的五行遁术无法遁出,但在我的缩地成寸术下,却是无法阻拦的。”
这些道理卫飞自然是知道的。奇门遁甲中有一千多种的遁局,如此之多但也还是在五行的变化之中,如同天地自然万物一般,不过是五行的组合变化,因此这条巷子中的奇门阵势,如果不知道其中的五行组合搭配变化的话,贸然使用某一种五行之中的遁术,就有可能陷得更深,甚至被困的寸步难移。
但是缩地成寸就不同了,它并不需要利用五行之中的任何一种力量,便可以直接的突破空间,很有些类似五眼六神通中的神境通。神境通也叫做神足通,那是动念之间便可以的了,在这一通里,空间与时间已经失去了意义,是可以任意穿梭的,当然却是无法改变的。
卫飞心中忽然有些沉重起来,他没想到老马毕生精修的竟然是“缩地成寸”这样的道术。“缩地成寸”在整个道家修炼体系中并不起眼,但是用来脱离险境却是最好不过的。可是最初究竟是什么人传给了老马家族上修道之法的?这个人又为何要留给老马家族上那样一个使命?难道说这个人花费了如此的一番心思,仅仅便是让老马在此时此刻用“缩地成寸”术带自己,离开这个奇门阵势之中吗?那么这个人的布局之计算的能力,绝不在凤鸣山凤凰派徐氏与千机门文子俊背后的,那个神秘的高人之下,也许两个人根本就是一个人呢!
但是不管如何,老马的使命看来就是陈枫或者自己了,这一起看来又要回归到旗门那隐秘的历史当中了。凤鸣山神魔将阵中的用神,就是卫飞和陈枫两个人本身,便能说明一些问题了。想到神魔将阵,卫飞的心中一动,最后时刻神魔将阵发动之际,凤凰门主与那二十七具九绝阴尸,忽然不知所踪,就那么莫名的消失了,留在卫飞脑中的只有两个字“阴魂”,却是不知道什么意思。
“老马,你修炼的都是些什么道法?”卫飞想了一下,觉得从老马修炼的法门中,也许可以找到点什么线索,至少能对接下来,两个人可能要面对的局面有所帮助,至于想从中推出老马背后的那人,卫飞知道那是想都不用想的。
“便就是三味真火与缩地成寸术两种法术了。”老马说道,“其他便是一些入门的筑基的心法,不过……”他忽然一顿,有点迷茫起来。
“不过什么?”卫飞赶紧追问,说不定老马忽视或者忘记了什么重要的细节,也许那才是真正的背后那人的目的。
老马摇摇头,苦笑着,“算了,没什么,等先出去了这里再说吧。”双手掐决,十指不停的曲伸,计算着方位,脚下更是忽前忽后的踏罡步斗起来,“跟在我的身后,且记不可错了脚步,此乃阴阳遁的步法。”
九十一、战局之仓颉祖符(中)
卫飞急忙收敛心神,双眼紧盯着老马的脚下,但见老马的步法似乎并不复杂,而且出脚的频率也不是很快。卫飞知道其中的关键在于老马手上的手决,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阴阳遁法,通过手决来掐算时间与空间的交叉点,从而缩地成寸,找出其中的缝隙来。老马口中的阴阳遁步法,除了隐含着缩地成寸术的基本步法外,换了一个环境后,不一定便能成功的缩地成寸了。
跟在老马的身后,踩着他踏出的脚步,只走了五步,卫飞便只觉得眼前的景物一阵恍惚,心神也跟着摇晃迷离起来,再一定神,却见果然已经遁出了那条巷子之中,不过两个人此刻所在的地方,竟然是一片树林里。四周全都是参天的大树,头顶之上的数支交错,掩映的周边一片昏暗之色,目力所及只在身边数米之内。
“奇怪!”老马一怔,“以我的计算,咱们现在应该是在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的门前才是,莫非是我的手决心法有误不成?”他冲着卫飞歉然一笑,“见笑了,修炼了那么久,我却还是第一次使用缩地成寸的法术呢。”
再次谨慎的掐动手决,老马这次干脆直接拉着卫飞踏步前遁,随着老马口中喃喃辅以的口诀,两个人眼前的景观也是再次一变。然而出现在两个人面前的,此刻却是一个光秃秃的山头,从地形上看,这个山头似乎还是刚才那片树林之中,只不过却是连野草也都不见的荒芜一片,并且山坡上大大小小的还有着许多的坑道,一股刺鼻的硝烟的味道弥漫在空中,那些坑道之中的土色都有些发黑,还有不少黑色的碎片,仿佛便是炸弹或者是手榴弹炸出来的深坑。
老马的脸色更加的尴尬,“呵呵,这么多年下来,我定是有所荒废,竟然接连出错,大约是我已经习惯了普通人的生活了。”
“不,你没有出错。”卫飞制止了老马打算第三次准备缩地成寸,他摇摇头,“这里的确便该是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的地方,你的缩地成寸术,并没有计算错,只不过我刚才忘记了告诉你,在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中,还有着一个更加玄奥无比的幻阵,相信我们现在便是到了这个幻阵之中,而刚才那条巷子里的奇门阵势,也是因为这个幻阵而引发的。”
“是吗?”老马还是有点信心不足,他修了一生的法术,竟然在关键时刻接二连三的出现错误,这个打击实在不小。他试着向前迈了一步,忽然一阵寒气扑面而来。四周的景色隐隐已变成漫天该地的白雪,他急忙后退回来,“果然是一座幻阵,好厉害啊……”
知道可能是进入到了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中的,那个幻阵里,卫飞反而放松下来,“老马,倘若你的使命真的是为了保护我,这缩地成寸术的功效,不会便是为了将我带入到这幻阵之中吧?那你所修的另一项法术三味真火,是否意味着,咱们即将要面对的乃是一片阴气横行的所在呢?”
他这话本是无心的玩笑,却不想话音刚落,眼前的幻景突然便变成了另外一副景象,光秃秃的山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云,黑沉沉的阴气森森,阴煞之气充斥在天地之间。卫飞禁不住打了个寒战,转身看向老马,却见他双肩与头顶之上,冒起三股火苗来,火苗是幽蓝色的,并不显得炽热,但阴气却无法接近,使得老马肩上的火苗撑出了一点的空间。这个空间里,在老马的三味真火不曾消失前,足以使两个人可以不受到阴气的侵蚀。
另一边的巷子里。罗静儿与田中夫,还有孙溪和庄圣,以及巷子口的老刘头,还有那突然出现的两名矮个青年,形成了一种奇妙的互相对立的局面。巷子中的四人因为上空的那股怪异的压力,不好妄动,而上空的这股怪异压力在巷里巷外,众人的气机牵引下,也是进退不能。但是由于那老刘头只是用他豆腐脑摊车上的方桌和竹椅,形成的一个三角阵势,来缓解巷子里的平衡,虽说这个三角小阵势被那两个矮个青年,所蹲的方位破坏,不过老刘头自己本身,却并没有被同样的牵制在内,于是这老刘头便愈发显得神秘起来,却见他只是悠悠的望着夜空,便如同夜市街上众多的小摊主一样,丝毫不见他有什么准备动作的样子。
就在这时,巷子的另一边忽然又传来脚步声,只听得有人说道:“师父,这几日咱们一直都在寻找中医院里导致难产的幕后之人,却是没有什么头绪。不知那旗门中的陈卫二人,是否有所收获。”听声音说话的乃是六丁六甲师徒中的浩天居士。
接着马六甲道人的声音响起,“这数日以来咱们便是在中医院的四周,却从未见到那旗门的二人,若非是他们另有线索,便是年轻人只知玩乐去了。”
“可是师父,咱们这么下去终究也不是办法,需得另行想个法子才是。在中医院下那样的禁制,师父您说过如果不是下禁制的那人,想盗取胎气,修炼什么邪门法术,便是为了寻仇而来。如今那禁制已经被破掉了,我按照师父的吩咐,将中医院中的人暗中都查了一番。
那主要负责的苏上远主任,是家传的医术,是当年山城之中有名的中医世家,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不过中医院里还有一个副院长,叫做田中夫的,此人似乎有道术在身,但是弟子功力浅薄,并不敢肯定……”浩天居士犹豫了一下,“要不,师父咱们去试探一下此人如何?”
“糊涂!”马六甲道人猛的一停脚步,训斥了浩天居士一句,“如此重要的事,为何你到现在才告诉于我?那禁制是普通人下得了么?咱们要找的定是有道术之人……恩,浩天,你这两天来,总是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九十二、战局之仓颉祖符(下)
“弟子……弟子……”浩天居士的声音还是有些犹豫不决,似乎不知怎么开口才好,“弟子这两天在想着那日,在中医院产房前,旗门那卫道友破去那禁制时所用的符法……”
马六甲道人不由得哼了一声,“那旗门的两个人,确是有些道法的,不过贫道看他们的根基并不牢固,颇有些华而不实。那符法确实很是怪异,似乎并不是我本部的符法,也不似天师茅山神宵一脉的雷法,而那旗门之名,贫道也从未听闻过,想来那年轻人所用的符法,恐怕乃是他们师门中,前辈高人留下来的真符仙决,若非如此,以那卫飞的年龄与根基,断然是使不出来如此符法的。”
“师父所言极是。”浩天居士说道,“但是弟子这两天抽空查了一些典籍,师父,原来咱们符录一派,包括龙虎茅山青城,却还有个名字叫做律令之道的,因此弟子……弟子忽然想起咱们符录一派中的那个上古传说来……”
“律令之道的说法,贫道也是有所耳闻的。”马六甲道人的语气忽然一变,“上古传说!浩天,你所说的莫非摆便是……便是那个么?”他的声音都因为兴奋而发起抖来。
“不错,便是那个有关于仓颉祖符的上古传说了。”浩天居士知道此刻马六甲道人心中的震撼,他当初想到这点的时候,也是一样的不能自持,“弟子怀疑那旗门的卫飞,破去那产房禁制所用的,便是上古传说中的仓颉祖符,只因那时弟子注意到,旗门卫飞所画出的好象便只是两个字而已。但是以弟子的学识与眼力,却是终究不敢肯定。”
过了好大一会儿,马六甲道人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符录一派中,无论是我六丁六甲,还是万法归宗,或是龙虎青城茅山,均流传着一个上古的传说。传说在远古洪荒之时,人以结绳岩刻记时记事,而后上古先人仓颉终于以其惊天的智慧造出字来,据说其时惊天动地,鬼神皆怒。这才有了我五千年华夏文化的传承。”
“于是在咱们符录一派中,便流传着在上古先人仓颉造字之时,亦留下了符录之祖的祖符,传说那个仓颉祖符之中,隐藏着符录的惊天之秘。”浩天居士接着说道,“若是能得到仓颉祖符,便可以悟得符录的最原始最纯粹的力量,那时随时而画的,都是蕴藏着天地本源的灵力,更不需再去计较那苦修灵力之功,也无需朱砂纸张笔砚,此乃符录的最高之境。”
马六甲道人又叹了口气,“这仓颉祖符的传说,且不说是真是假,毕竟那是传自上古时期,就算是真的存在仓颉祖符,贫道觉得那旗门中的卫飞,所使的也未必便是那仓颉祖符,须知这仓颉祖符,乃是我符录一派的秘密。而那旗门,却似乎并不在我符录一派之中,贫道根本便是第一次知道世间,还有着这样一个旗门的存在。
如若那旗门的卫飞,真个连仓颉祖符都懂的,那这个旗门岂不是太过神奇厉害了些,我符录一派上古传说中的道法,都在他的手中,就算他旗门隐藏的再深,也早已经该是天下同道最为忌讳的存在了。”
“可是师父……”浩天居士的声音忽然变得怪怪的,“弟子在因为仓颉祖符之事,查阅那些典籍的时候,却又发现了另外一个更加神秘,让人难以置信的传说。师父,那个旗门里,据说竟然有着超越了佛家大乘心法,和道家金丹大道的顿悟法门……”
“什么?”马六甲道人蓦地里,实在无法控制自己惊叫起来,“越金丹而超大乘的顿悟法门?这……这怎么可能?”
老刘头终于站起身来,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强势的气息,土神门,这个城市里暗中的守卫者,这才是属于他的气势。那个喝了自己两碗豆腐脑,叫做卫飞的年轻人,原来竟是旗门的传人。老刘头看着那两个喝了半天,还没喝完一碗豆腐脑的矮个青年,杀机顿时涌现出来。
是的,没有错,他老刘头是这个山城之中的土地神,是这个城市的守卫者,可是在他土神门成立之时,在土神门之中,同样有着一个隐秘的传说,旗门,老刘头现在最想的,便是找到刚才那个叫卫飞的年轻人。
忽然之间,巷子外响起了马六甲道人的一声大喝,“浩天,你让开些。”在被仓颉祖符与旗门的传说,一再震惊之后,马六甲道人也发现了前方不远的一条巷子中,上空漂浮着一种怪异的力量,但是这种力量他并不陌生,“是那番邦的道力,竟然毫不掩饰的布在了山城之中。”
马六甲道人顿时大怒起来,他在那个酒吧外,曾经用雷决轰击过这种让他非常厌恶的,明显不是中华道门的力量,而在此时此刻,这股力量居然明目张胆的,便这么浮在了山城的一个巷子上空,同时又受了有关仓颉祖符与旗门的刺激,马六甲道人几乎想都不想的,直接便使出了他的绝技,雷决!
在六丁六甲之中是没有雷决的,即使是陈枫所说的《六丁六甲之紫府灵章卷》中也是少有提及,但是毕竟六丁六甲与龙虎茅山青城,在本源上都是同属于符录一部,在许多方面都相近之处,马六甲道人苦心研悟多年,却也悟出一些心法来,虽然没有天心的法决,也不是正宗五雷,但威力也绝对不容小觑的。
就见马六甲道人双手一撒,十数张灵符飘在了空中,马六甲双手掐动着手决,张嘴吐出一口六丁六甲的本命真气,那十几张漂在空中的灵符,“嗤嗤”声中化做了十几道红色的光芒,直飞向了那巷子的上空,便如节假日里燃放的烟花一般,在空中划下了十几道绚目的痕迹,却是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马六甲道人冷笑了一声,手决变换,大声喝道:“九天应元,普化天尊,丁甲神雷!疾!”双手在胸前定成一个手印,指尖上冒出紫色的火花来,与此同时,只听得那条巷子的上空,忽然“喀嚓”一声巨响,一道紫色的闪电从空而降,如同一把巨大的宝剑一般,中间流动着十几道蓝色的符录,直直的劈向了那巷子里。
他这次一出手,便毫不留情,直接用了全力,那十几张符录,乃是他专门为自己这一记雷决所炼制的,毕竟他的雷决虽然雷决没错,但是却并非正宗的天心五雷,因此他又炼制了了一道符录来加强雷决的威力。
巷子口已经站起身来,正准备出手的老刘头,却被这道雷决吓了一大跳,霹雳声中闪电蕴涵的巨大的能量,站在巷子口,老刘头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衣服与头发竟然有丝丝飘起的感觉。“九天应元,普化天尊,丁甲神雷!疾!”丁甲神雷?什么时候六丁六甲也炼起了雷决?而且还有如此的威力。老刘头却是来不及细想了,这么一道雷决,固然可以把巷子上空那股怪异非常的力量,给重重的劈上一下,可是巷子里的四个人,甚至包括他自己,都与那上空怪异的力量,在互相牵制着,才勉强的形成一个平衡的局面,这一记雷下来,也是间接的等于劈在了他们的身上。罗静儿田中夫,孙溪庄圣与那两名矮个青年的脸色,都不禁跟着大变起来。
其实,马六甲道人这一记丁甲神雷的威力,也并不是很强大,如果是在平时正常的情况下,几个人也都有抵挡的能力,便是田中夫炼“鬼儿子”阴物,最怕这等纯阳至极的雷决,但最少还可以逃出雷决的攻击范围。可是现在,他们全在那股怪异的力量制约下,别说是马六甲道人的雷决了,就是再来一个修道之人,只需一点点微薄的推动,便能影响改变双方之间,这样的对立局面。更何况现在是马六甲道人,这么一记并不弱于天心五雷的丁甲神雷呢,怎么说马六甲道人都有着几十年苦修的功力在身的。
九十三、战局之皇天厚土决(上)
老刘头不再迟疑,急忙双脚一跺,同时两只手分别掐了一个不同的手决,一手指天一手指着地,口中低喝了一声,“皇天厚土!”随着他双脚落地的那一刹那,巷子的方圆周围十几米之内,忽然亮起一层蒙蒙的土黄|色光芒来。尤其是在地面之上,仿佛是铺上了层黄金一般,黄光不是很亮,但却显得异常的厚实。
离老刘头身边最近的那两名矮个青年,猛的身体一挺,本来是蹲在地上的,却好象地面上突然伸出一根利刺,在他们的脚底板上刺了一下似的,向上窜了起来,再落到地上,身体却是如喝醉了般左摇右晃的站立不稳。
这两名矮个青年一动,离开了刚才蹲的那个位置,巷子中的孙溪庄圣罗静儿田中夫四个人,顿时感到便如老刘头初出现时一样,上空的怪异力量起伏不定起来。然而还不等四个人有所动作,马六甲道人的那一道丁甲神雷便落了下来。“哄”的一声闷响,巷子上空离地面大约有七八米的空间里,忽然间便如高压电网一般,亮起了一连串的幽蓝色的光芒,发出“披沥啪啦”的声音。
紧接着四个人便觉得天地之间一阵的晃动,体内的气机如饱满之弓,再不受控制的蜂拥而出。他们本来便在上空那股怪异力量的牵引之下,气机是蓬勃欲发的,此时离体而出,也不过是如同平时有人交手一般,只能算是些许的消耗,但在气机离体的同时,四个人的心头之上忽然都升起了莫名的怪异之感,情绪无端的狂燥起来,那确实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怪异,四个人的心中全都是一种发了狂的感觉,只觉得心中积聚了团团令自己就要爆发的情绪,倘若再不发泄一番的话,便要被这种狂暴给烧成灰烬。
便在此时,地面上的黄|色光芒蓦地里大盛起来,四个人仿佛便如同站在了黄|色的水中一般,但见黄|色的光芒由四个人的脚底涌泉|茓,当真摆弄如涌泉一样,涌入到了他们的体内,顿时一股厚厚的踏实的感觉,充盈在了心头之间,将方才那种发狂的狂暴一冲而散,便恍如疲倦天涯的游子,终于回到了母亲的怀抱之中。
“嘿!”“嘿!”“嘿!”巷子的周边同时响了闷哼声,只见从左右两边的楼上围墙上,甚至是墙角的一条下水沟里,突然缓缓的出现了几条人影,全都是和那两名矮个青年一般的身材装束的年轻人,加上那两名这些人一共有八人。
发动了土神门的“皇天厚土决”后,与那股怪异的力量,以及马六甲道人的丁甲神雷,三道力量相撞之后,老刘头也是摇晃了一下,脚下的地面竟然无声无息的迸裂开来,如同大旱了许久又在阳光下爆晒而龟裂开的口子一般。
而巷子外面的马六甲道人,在丁甲神雷落下之际,便道袍一挥,腾身冲向了巷子里,浩天居士紧跟在后面。马六甲道人丁甲神雷是他自己所悟,由于并不是天心五雷那样的正统雷决,丁甲神雷主要还是依靠了,他所炼制的那十几张灵符之力,因此马六甲道人本身却没有受到多大的冲击。
那两名先出现的喝豆腐脑的矮个青年,一看到后面六人都被迫现出身来,立刻移动身体,转换方位,这次将老刘头也围将进去,再次与那六个人形成了合围之势。刚刚站稳身形,就见马六甲道人如风一般,带着浩天居士冲进了巷子之中。
看着冲进来的六丁六甲师徒二人,老刘头与孙溪都不禁暗中叹了一口气,很明显的,在巷子上空与孙溪庄圣罗静儿田中夫,乃至老刘头形成对峙局面的怪异力量,便是这八个人联手而为的。若是论到个人的修为,巷子中四人加上老刘头与后来的六丁六甲师徒,七个人,未必便输给了对方八个人。但是从对方那八人的衣着装扮,以及神态来看,分明这八人乃是同门中人,而且还修炼有一套合八个人之力的阵势。
而这一边的七个人,却是萍水相逢,除了同为中华道门,可以从彼此间的法力法术上,猜到各自的师门来历以外,连姓名互相都叫不上,又哪里来的配合可言?刚才六丁六甲师徒俩在巷子外面还好说,因为老刘头与孙溪庄圣罗静儿田中夫,已经与那八个人之间,形成了制约平衡的态势。
但是现在六丁六甲师徒,也冲进了巷子里,被那八个人合围起来。可以想象,方才那八个人还要隐藏身形,而此时都已现身,大约不再需要收敛,那八个人的合围之势,恐怕在威力上便要厉害了许多。而且从那两名矮个青年可以破去老刘头以方桌竹椅布的三角小阵来看,说明他们也是深明奇门的布阵之道的。
老刘头只能无声的叹息了了,事以至此,六丁六甲师徒二人又不知道刚才巷子里的对衡局面,当然做不出正确的判断,所以也不好再说什么。他目光一到那八个人所站的方位,然后再逐一从八个人身上看去,但见这八个人无论是身材还是穿的衣服,以及外露的气质,都是一般无二的。
他们年龄也都在二十五六的样子,看不出谁是其中的为首之人。而且从八个人所站的方位角度,也是丝毫没有什么奇门阵势的痕迹在内,此时巷子里也没有了刚才那种让人厌恶的,可以挑起人内心深处的狂燥的怪异力量。
但是老刘头却注意到了,这八个矮个青年的手中,全都掐着手决,而且八个人八种手决,无一相同,这便使得八个人在气势上,也显出不同的势态来,有的凶猛,有的威严,有的欢喜,有的慈悲。老刘头心中一动,面露诧异之色,“竟然是金刚部的法决?”
马六甲道人顿时摇头否决,“怎么可能,这些番邦之人如何能知道佛家金刚部,如此高深的法决,想来定是那番邦迷惑人的邪术罢了。”
“不错,这些全都是日本鬼子。”田中夫狠狠的一咬牙,大声说道:“他们是日本天皇护国神道教中的人。”说完这句话,他不由得提心吊胆的看了一眼罗静儿,见罗静儿此时心思已经转向了那八个神道教中之人,才放下一些心来。
却不料马六甲道人忽然望向了田中夫,“你是什么人?竟然身上养有阴物,而且异常的阴邪……唔,居然是鬼儿子。”他猛的喝了一声,“修鬼儿子,立刻从实招来,那在中医院中下禁制使产妇难产之人,是不是你?若有半点虚言,贫道立刻一道丁甲神雷劈了你。”
九十四、战局之皇天厚土决(下)
田中夫心中“蓬蓬”猛跳,悄悄的后退了一步,“中医院的禁制是我下的,可却是日本鬼子逼我做的,各位……各位前辈,我修的鬼儿子虽然法不对路,但总也是咱们道门中的法术,此刻这些日本鬼子自持邪术,却在各位前辈的面前如此狂妄……”
“嘿嘿,嘿嘿!”那八个神道教中人里。忽然有一人冷笑起来,“邪术?莫非所谓的中华道门便是如此么?若真是这般的徒有虚名,那我等便不再奇怪当年我大日本帝国的部队,能横行在这片土地上,而你们这些所谓的中华道门中人,却无无动于衷了。”
老刘头习惯性的眯起眼睛,只不过眼中却闪过一丝刀锋般的光芒,他也是一声冷笑,“中华道门!凭你们也配说这四个字么?你们知道什么叫做道么?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且和天理循环之道,那国运如何的昌盛衰退,却也正是道之所至。我中华大地能有今日的万般景象,当年我中华道门中并没有参与到俗事间来,便是此理,你们这些东瀛的倭寇,还不是一样的无奈投降?”
土神门自唐代开始建立,为的便是阻止有修道之人,以超越了凡世间的能力,去干扰正常的天下起运的变化,因此对世事以及修道界,都比凤凰派孙溪蛊神门庄圣,以及六丁六甲这样并不完全出世修炼的门派,都要有所关注。
老刘头眯着眼睛,“什么日本天皇护国神道教,其实不过是密宗传过去的东密一支而已,金刚八部天龙阵,哼,八部天龙虽说是佛家护教之尊,可是八部天龙各属六道之中,且各有各的神通果位,又哪里来的阵势可言,画蛇添足,即使你们能召出八部天龙的本尊,今日我土神刘记山城一脉,也要你们有来无回。”
密宗其实也只是属于佛家之中,天台、净土、禅宗、三论、律宗、华严、慈恩八宗在内的大乘之宗的一支,只不过修炼的法门与流传的地理位置,大都在西藏之地,所以又称为藏密。但是自从佛教传入日本之后,日本人敏感的意识到了密宗之中对于神通技能的重视,便着重的继承过来,日本国内包括忍术在内的种种修炼法门,可以说,都是从密宗中演变出来的,尤其是密宗之中的绝技“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的九字真言,居然也是由日本发扬一来的,所以日本人所继承的密宗,又称为东密。
陈枫躺在树林中的地上,透过树支射入的阳光越来越暗,可是他无法动弹,自然也不能知道外面,甚至只是千米之外,那省城来的大人物是什么样的级别,这个贵人点彩局,到底可以点中多少这个陵园之中,被捆了那么久的充满了怨气的阴魂。
不过他却是感到很奇怪,自从那些方才蠢蠢欲动的阴气退回去之后,一直到现在局面都很平静,似乎那个什么贵人并没有进行祭奠的活动,而这个贵人点彩也根本没有启动一样。怎么会这样?难道自己的推算出现了错误?或者那从省城里来的还不足以称为贵人的命格?又或者这座陵园里曾经的乱葬岗,真的埋有那般的千古英魂在内?
忽然之间,陈枫只觉得背下的大地似乎摇晃了一下,他顿时一紧,脑中响起了那青狐的声音,“终于这个贵人点彩局要启动了吗?我从中午一直等到晚间的酉时,都甚至有些期待了……咦,不对!”
树林之中黑漆器的,不可见物,但是四周并没有想象中的鬼气森森的景象,也没有那仿佛能冷入到人骨髓里的阴风。反倒是因为旁边的一些杂草掩映,显得有些闷热。不过虽然没有所谓的千鬼齐出,但在地下无论是陈枫还是那只青狐,都能感受到就在刚才那一摇晃之间,这座斜坡之下的大量的地脉灵气,忽然便和水库被打开一样,瞬息之间便流逝而去。
“似乎有人在修炼一种很厉害的法术。”那青狐见识也是不凡,“竟然能在这瞬间吸取如此多的地脉灵气,这人是一个高手。”
“这不是吸取,而是转移。虽然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是方法和用途却不一样。”陈枫笑了笑,“你一定会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对吧?”
“哼,我有必要问个清楚吗?那青狐哼了一声,“不过是一个五行法术中修土的而已。”
陈枫微笑,“这并不是普通的土性法术,它用的乃是地脉灵气,普天下除了风水一脉中有这样的秘法之外,便只有土神门的皇天厚土决了,这种法决可以随意的聚集和转移周边地脉之中的灵气,但是他们却从不会强行的吸取地脉灵气。”
青狐一怔,“土神门?这是什么门派?”随即又不耐起来,天下修道的门派多如牛毛,她不知道的门派还多着呢,“对了,我问你,听你说的那么悬乎的贵人点彩和千魂起出,怎么一直不见动静呢?姑奶奶我定要趁此大炼清幽法决。”
“土神么自然便是土地神了。”陈枫却还是说着这个土神门,“可是土神门却并非是一个门派,而是一个组织,他们形成的使命,便是他们所在之地的护卫者。只要出现了足以干扰普通人正常生活的道界力量,他们便会现身,来维护这个城市的正常秩序,但他们却并不一定做斩妖除魔的卫道者,普通灵异常之事,根本惊动不了他们。
因此当连土神门都已经现身的时候,你可以想象这里将要发生什么样的事了。前段时间这座山城之中的中医院里,被人下了一种禁制,所以住进院中的孕妇,全部难产,如此情况下,这位山城的土神却没有出手的意思。而现在,嘿嘿……”
“居然有这样的事?”那青狐隐约感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她因为每隔五十年一次的天劫,不得己盯上了青莲身边的曹亮,和他身上的法器,但那是因为曹亮早已经是个魂魄之体了,此后她也只是吞噬阴灵魂魄,在产妇身上下禁制这种事,她想都不敢想的。然而在这种情况下,那神秘的土神都没有出手,看来此时此刻,山城之中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所以,土神门敢以土神以及城市的暗中守卫者自居,他们本身便要具备极强大的实力。据我所知,他们修的便是皇天厚土决,他们纵然不是真正的土地神,可是除非特别意外的情况出现,只要他们脚下的是这块大地,便几乎没有人能伤害到他们。皇天厚土决,这个法决实在是太为神奇了,修炼这个法决的目的,并非是为了飞升,恰恰相反,却是要终其一生,都守在这块大地上,因此这皇天厚土决的最高境界,便是要与大地融为一体,聚地脉之灵气,行皇天仁厚之心。”
陈枫叹息了一下,话题一转,“你可知这地脉灵气是为何物?便是那山川大地的精灵元气,风水龙脉亦是有此形成,这位山城土神转走此地的地脉灵气,想来是觉得此地乃是山城的后山,所以影响不大,可是他似乎却是忘记了,这里还是山城的陵园,下面有着数不清的亡灵魂魄,本来便有一个贵人点彩局,现在他又转走掉了如此多的地脉灵气,这一下子,如若那些魂魄真个发动,便更无法收拾了。”
那青狐忍不住冷笑一声,“什么贵人点彩,我看是你随口编出来糊弄姑奶奶的吧,现在正是三更时分,是阴灵魂魄现身的最佳时机,可是就连前面不远的那陵园中间,也是不见半个鬼影子的。”
陈枫无奈的苦笑一声,“我却在也奇怪之中,按说那贵人点彩过后,阴灵魂魄立刻就会发动的,但是你也看到了,这是在陵园之中,夜半三更时分却不见一个魂魄出现,这便极不合理的了……”他心中忽然一动,“莫非它们全都躲起来了不成?”
半夜阴气最旺的时刻,又是在陵园之中,却不见一个魂魄,这只能说明那些魂魄真的便如陈枫所说,是躲起来了。当然也可能是至阳之地,根本便没有魂魄在,但此地是陵园,就不存在了。
是什么能让一个贵人点彩局启动过后的陵园内,那些魂魄都一个个的隐藏起来。不敢出现呢?
陈枫苦涩的说道:“一般而言,若是这周围有大法力大神通的人,或者是有至阳至烈的法宝,便能压制的这些魂魄不敢露面,可那需得是至少菩萨果位的大神通,很显然这四周并没有那么强大的法力气息,否则第一个有感应的就该是你这只青狐。但若非如此,那便就是此地有着比那些魂魄,更加阴煞的,可以使得魂魄都害怕的,大凶大煞的凶物……”
九十五、地煞之数(上)
就在这时,陈枫忽然听的耳边响起“蓬蓬”的声音,“是什么声响?”
那青狐的青光奇怪的扭了一下,声音也是奇怪的,“是……是你自己的心跳声。”
“蓬蓬蓬蓬”之声犹如鼓点一般,清晰的落在了陈枫的耳中。“是我自己的心跳?”陈枫的面色也是大变,他都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了,幸好虽然暂时失去了知觉,但是听觉还在。可是自己的心跳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如此沉重?
陈枫的脸色更加的可怕,他并不是担心自己连神光灵觉都迟钝起来。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心跳忽然这样沉重,那是他的神光灵觉察觉到了,让他感到不安的危险气息,但是他的神光灵觉,不能直接给他显现出来,于是便通过心跳的频率来提醒他。这便如同有些先天灵觉敏感的人,感知到了危险,但是不能直接的表达反馈出来,于是便在这人的梦中梦见,或是出现莫名的不安,是一样的道理。
但是有什么能让陈枫都如此产生了强烈的反应呢?陈枫不由得想起一个,他连想都不愿意去想的两个字来,“血愿!”他始终忘记不了,九华山百度和尚,那关于血愿传说的述说,不是因为天下各门各派包括佛道,都无法灭去血愿,而是那血愿毅然举起斧头,砍向自己妻儿的那一瞬。
血愿!究竟是什么样的血愿呢,就连佛法神通也不能渡的?甚至是那种种足以毁天灭地的法术,都不能灭去的血愿。这其中究竟隐藏了什么样的秘密呢?
“离开这里,无论如何都要先离开这里再说。”陈枫急促的说道,无暇解释血愿的恐怖,被困在阴牢地中的魂魄,都不敢面对的血愿,那不是他能抗衡的。不过陈枫仍然还是没有忘记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血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连土神门都要出手的事,还是另有其他的因素在内?要知道这里只是一座群山夹缝中的小山城,陈枫不由得担心起卫飞来,看来那边发生的事,很有可能脱不了卫飞的关系。
“怎么回事?你竟然如此的紧张?”那青狐与曹亮双魂一体,暂时附在了陈枫的身上,却从未见过他有什么大的情绪波动,即便是被阴冷的那股气息给封锁住了经脉,被人踢打又给扔在了这陵园之中,陈枫都是超然无谓的,但是现在他的心跳如此激烈,莫非在这周边,还真的就有一个什么能压制的,这陵园之中的魂魄都躲藏起来的,大凶大煞的凶物?
青狐脑中转了一转,却还是不敢离开陈枫的身体,“我自是可以随时的离去,可是你呢?难道你体内的气血已经,已经通畅了不成?否则你知道的,我的道行只剩下了一半,又只是元神支配,却还是没有足够的法力,能御起你这么大的一个活人。尤其是你还是修道之人,除非你愿意,不然连你体内都是进不来的。或者你敞开你的神识,放我进去,我一百多年修炼的法力,也许能支撑你的身体一阵。”
有些魂魄的力量,虽然可以移动一些桌椅花盆只类的物体,却不能直接的控制人的活动能力,必须要上身附体,夺其魂魄才可以,但这青狐与曹亮虽然可以进入到陈枫的身体内,奇www書shubao3網com可却要想接近他的神识灵海,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其实青狐也不敢就真的打起陈枫的主意,夺舍还魂,她不过是想借机窥探一下,陈枫脑中的那些秘密而已。
陈枫禁不住笑了起来,“我正是要你与曹兄快些远离此地。若是我猜的不错,真是那大凶之物出现的话,这世上恐怕还无人能制服得了它,以你这点道行,便是连它的气息也是承受不了的,而我却是经脉被封,几乎便生机显露出来,否则也不会被当成死人给扔在了此处。所以,你莫要以为我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我只在震惊那凶物怎会无缘无故的来到了山城之中,还有我那位兄弟遇上了怎样应付。
我周身经脉不通,你那怎么说也都还剩下一百多年的道行,以及曹兄身上的那件法器,大约更能吸引那凶物的注意了……”他的声音忽然一顿,忍不住脸上都露出极度惊讶的神情来,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事。
那青狐将信将疑的,刚要反唇相讥,却忽然显现在陈枫脑子里的,那一团青光紊乱起来,一股强大的恐怖的,血腥怨杀阴煞愤恨的气息,传了过来。这气息的血杀之气,使那青狐觉得几乎立刻便要被震慑的魂飞魄散。
这股血杀的气息一出,天地间顿时为之一静,仿佛就连那丝丝缕缕的山风都已经停止,四周没有一点的声音,空气也凝固起来,除了那无边无际的,恨不得摧毁天地的血腥杀气,其他的一切都断绝了生机。
陈枫几乎可以肯定,这股恐怖的血腥杀气,就是那血愿的气息,否则打死他也不敢相信和接受,这世间除了血愿外,还会有这么一股丝毫不亚于血愿的血腥凶物。紧守着灵海之中的神识,陈枫感觉到这股血杀之气,就在周围缓缓的移动着,时停时动的,但是陈枫明明感到那血杀之气,在渐渐的离他越来越远,可是那股血腥的怨气,却不知为何越来越是强大,越来越是夺人心魄。
它在吞噬那些这陵园之中的阴灵魂魄!陈枫猛的醒悟过来。因为下午的那个贵人点彩局,陵园中的阴灵魂魄即将发动,在乱葬岗阴牢地被困了那么久,积聚了那么多的阴煞怨气,而这种阴煞怨气,却正是最吸引那血愿的。
此时此刻,谁也没有发现到,在陵园的上空,正有一道瘦长的身影,游荡在半空之中,这人全身都笼罩在一层暗红色的雾气里,这使得他看起来,若有若无的,陵园的下面,一点点碧绿色的光芒,游丝般的不断的向着那雾气里聚集着。那隐含着血杀之气的气息,便是从这人的身上发出。
血腥怨杀之气消失之后,过了良久,陈枫脑中才显出那青狐的青光来,青光如水波般一荡一荡的,显然青狐还是惊魂未定的,“方才……方才便是那大凶之物么?那是……那是什么?便是在九幽地狱之中,怕是也没有这等血煞之物。”
九十六、地煞之数(中)
此时,山风自林子中穿过,支叶发出“唰唰”的声音,偶尔有一两点绿色的磷光闪过,终于显出几分陵园的味道来,不过若是比起刚才来,这样的陵园,简直便如桃源仙境一般。
看着那青狐仿佛是簌簌发抖的样子,陈枫暗中叹了口气,青狐虽说是已经修了三百多年,但畜生类修道,要付出高于人千倍万倍的代价,所以她才连青莲那样几乎只修万法归宗医术的一击下,就被毁去了肉身,又如何能理解血愿这样不可思议的存在呢?
陈枫刚要开口,却忽然那青狐口中发出一声惊喜的呼声,青光一闪,便穿出了陈枫的身体,陈枫一怔,但见青光直扑向了右前方,那里正有点点的绿光飘过,显然便是等那血杀之气消失后,才敢出来的阴灵魂魄。
血杀之气刚刚不见,这青狐便迫不及待的要去炼化吞噬魂魄,陈枫忽然觉得奇怪起来,怎么这半天都不见曹亮了。心中刚刚念及曹亮,脑海中人影一闪,却见曹亮笑吟吟的出现了,“陈先生,是在想着曹某么?”
陈枫蓦地里又是一怔,“曹兄,你……原来你现在已是能与那青狐双魂分离了。”
曹亮的神情甚是愉悦,“便在那凶物到来之前,在下与那青狐就可以分离开来了。”
陈枫微笑,“那么就要恭喜曹兄了,大概很快便会得偿所愿了吧?”
曹亮笑而不答,却是反问陈枫,“陈先生,看样子也是已经知道了一些事?”这个时候,他的身体便显出与普通魂魄的不同了。虽然还是在陈枫的脑中显形,但他看上去一点也没有魂魄的阴气,也不似魂魄飘飘荡荡的似是幻化出来,而是如真人一般的面色红润,绝无半分的虚无飘渺之感。
“看来曹兄是已经悟透了你那青莲留下的话。”陈枫一笑,“或者是曹兄终于等到了青莲所说的时刻了。”曹亮曾经说过,青莲用太乙乾元决将青狐和他的魂魄封印在了一起后,又用周天玄机决,大耗法力的推算了一番,但青莲在最后时刻究竟对曹亮说了什么,曹亮始终都没有说出来,也更成了那青狐一直耿耿于怀的心病。
“陈先生,你和青莲一般都是真正的修道之人,我虽然跟在青莲身边那么多年,也与青狐借体修行了多年,可却终究未曾入了此道……”曹亮忽然叹了口气,“陈先生,杨家村渔塘前的君且醉,乃是当年青莲所值。”
陈枫安静的听着,周天玄机决自然是在他旗门的收录之中,那青莲耗费了一生苦修的法力,就算不能如五眼六通中的慧眼宿命通一般,也该能推算出些了。尤其是曹亮跟在了她身边那么久,身上还有着一件修道界的法器,就更可以推算此玄机的。
曹亮的脸上又再显出了他先前述说青莲之时的,那种黯然又温柔的神色,“那日青莲告诉我说,务必要严记她所说的字字句句,而且要谨按行事,不到时机绝对不可泄露出去半分。她先是叮嘱我,此时与那青狐双魂一体,不妨在以后与她一起,借体修行,积聚些功德在身,然后她便问我,什么是因果?
呵呵,因果!我那时哪里知道修道人口中的因果,其中有何深意。我只是从小的时候,听说过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听了我的话,青莲就笑了,然后她说这些时日闭关,其实更多的还是在参悟这因果二字,却只还是只是偶有所悟而已。
青莲说,我与那青狐双魂一体,而后借体修行积聚功德,不管多久,如果有一日遇见了有人口说因果,并且那人也是修道中人的话,那么离我解脱之日,便已不远了。她要我跟着那口说因果之人……”
曹亮的神情有些恍惚起来,仿佛是思绪又回到那大山深处小山村中的树林里,青莲所居的他们的家,青莲白发苍苍,但依然轻柔如昔的说道:“你便到那杨家村的渔塘前,我在那里种有一株君且醉……”
“所以我便跟在了陈先生的身边,至于遇上了静儿,那却是个意外。可是陈先生对于因果的论说以及对自己处境的超然之态,在下是真心佩服的。”曹亮苦苦的一笑,“随后,青莲便是只对我说了十六个字:天罡不足,地煞难现,七二之数,方得我愿。青莲没有细说这是什么意思,她只是告诉我,若有一天出现了连因果之人都要逃避的力量之时,所有的一切便要解开了。”
陈枫心中对那青莲的敬佩之意不禁又多了一分,自己的出现和在杨家村的遭遇,绝对是在她的推算之中的,这才安排了曹亮与那青狐双魂一体,然后借体修行积聚功德,其实却是在杨家村一带等待着自己,自己体内的气血停滞,这应该也是整个布局之中的一环。方才那血杀之气从树林边移过,而没有发现到他的气机,便是因为他的气机几乎停止,生机无法外泄的原因。
而血杀之气的出现,也是在青莲的推算之中的,如果陈枫的经脉被封,真的便就是为了躲过血杀之气的吞噬,那么其中最大的用意边该是为了,将曹亮和那青狐给带到山城里来,甚至可能就是带到这座陵园之中来的。可是这又是为了什么呢?这一切究竟是青莲的布局,还是她仅仅推算出来的?并且那“天罡不足,地煞难现,七二主数,方得我愿”是什么意思呢?
不过有一点却是绝对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这后面的一切,大概都还要应到曹亮和那青狐的身上。想到这里,陈枫苦笑了一下,怎么自己以前就没注意过那周天玄机决,能如此厉害呢,对于玄机的把握竟然准确至此。
九十七、地煞之数(下)
曹亮紧紧的看着陈枫,心中激荡难平,虽然说青莲当年的预言,已经开始应验了,可是却还有最为关键的那十六个字,不知何意。等了这么多年,他如何还能再平静下来,眼看陈枫沉思不语,忍不住便要开口询问。
却忽然间,青光闪动,那青狐冲了回来,只见青光已经变得几近透明,显然她的道行有所恢复和提升,“实在是难以想象,那大凶之物究竟是何,方才有三十多个阴灵魂魄在那里,其中竟然有十几个的阴气颇为不低,却被那大凶之物震得魂魄散乱,正好便宜了姑奶奶的清幽炼魂决,不过却只有三十五个,可惜只差了一个,否则便够了一个天罡之数,那我的道行差不多就可以……”
陈枫心中猛的雪亮一片,“天罡之数,乃是三十六,若是再加上三十六,便就是七十二的地煞之数了。那青莲的十六个字不正是说,天罡不足,地煞难现,七二之数,方得我愿吗?这十六个字该是应在青狐的身上了,不过天罡不足,地煞难现是没有错,可是这天罡难道是让那青狐去炼化三十六个阴灵魂魄不成?还有那凑足三十六的天罡之数后,显现出来的地煞七十二又是什么?难道也是阴灵魂魄?”
陈枫只觉得已经抓住了其中的一些触角,可还是有些困惑,七十二个阴灵魂魄,可以用来做什么呢?有不少的阴邪的法术,修炼起来确是非要这七十二地煞之数,但是陈枫知道,青莲所说的这个地煞七十二,却绝不是用来修炼什么邪门法术的,因为曹亮在内,更重要的是青莲这个人,她根本就是个以道而生的天地之间的奇女子。
这时,突听得那青狐惊叫了一声,“曹亮……你,你……”她终于发现了自己竟然已经可以与这个乌龟王八蛋的混帐男人,不再双魂一体了,大喜之下,呼的一声又出了陈枫的身体。青光蒙蒙的一闪,顿时化成了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眉目如画,妩媚至极,她在地上猛的旋了几个圈子,然后又看了看自己那纤细如葱白的双手,仿佛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般,看了又看,恨不得面前要有一面镜子才好。
过了好大一会儿,那青狐忽然“咯咯”的娇笑起来,“呀,本姑奶奶终于可以脱离青莲那个小丫头的太乙乾元决的封印了,不用再和曹亮你这个混帐男人一体了,虽说只是魂魄被封在一起,可是我青狐却是个美丽的女子呢,又如何是你这样的混帐男人可比的?”
曹亮哼了一声,“那还不是你咎由自取,当年若不是你窥探我体内的法器,又怎能落到这般下场,肉身被毁道行减半,到今日才算自由起来。”
那青狐轻盈的又转了一个圈,忽然娇声一笑,冲着陈枫施了一个万福,“小女子清幽,见过这位先生啦。”她一身古装的打扮,再加上那时隐时现若有若无的青光,却也真有几分清雅幽远的感觉。
做作了一下,她猛的脸色一寒,“曹亮,我看你此时还如何依仗青莲那个丫头,现在我便要炼化了你的魂魄,夺了那件法器,至于这位先生么!”她看着陈枫,忽然又是嫣然一笑,“你若是愿意帮他,尽管出手好了。小女子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陈枫无奈的眨了眨眼,他知道清幽是不敢轻易动字的,就算是她的道行有所恢复,可毕竟还只是魂魄,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元神。
“既然你不答话,那便是随我而为了。”清幽冷笑起来,她当然是知道陈枫即使是有心也是无力,只要自己不去招惹他,陈枫也没办法奈何自己,“曹亮,炼了你我便能凑够天罡之数,再得了那法器,说不定便可凝结成形,再不用担心如何恢复肉身了。”
将身一闪,清幽便要进入到陈枫的体内,忽然看见曹亮自己已经现身出来。清幽冷哼着,双手成爪,纤纤的指尖上,突得生出如同她身上,透明的青光一样的指甲来,正要抓向曹亮,却见曹亮一点都不惊慌,满脸轻松的看着她。
狐性最是多疑,清幽心中一动,她是知道曹亮并未修炼过的,仅仅是靠了那件什么法器,看他如此的镇定,定是有什么针对她的手段,缓缓的收回了双手。只听得曹亮轻轻一叹,“青莲说的果然不错,她言道有朝一日,你能脱去她的太乙乾元决封印,第一要做的还是抢夺我身上的法器。这么多年的功德,你是白修了。”
“哼!我倒是忽略了青莲那个小丫头了,她如此的为你,又怎会想不到这一层呢?”清幽目光不住的闪动着,显然是认定了此点。不光是她,陈枫也是这么想的,这根本无须动用什么周天玄机决来推算,想想也该知道,一旦清幽能与曹亮的魂魄互相分离,肯定立刻就要报复的。
“没有,青莲什么也没做。”曹亮摇摇头,脸上的表情不似在作假,“但她却是肯定,你会这么做的。其实,曹某大好的热血男儿,战场上面对着日本鬼子,也不曾惧过,自信胸中一团正气,若你这妖狐始终不知悔改,在下相信天道之下,你定不可得愿的。”
清幽更是不信,转头看向陈枫,“先生,你觉得青莲那个丫头,会这么放心他么?”
陈枫刚要说话,忽然“呼”的一声,树林中的枝叶以及地上的杂草,都是一阵晃动,风声里响起“咚咚”的脚步声,踏在地上震的地面都跟着微微颤动起来,似乎正有一个巨人走过一般。
清幽的身形窜了上去,穿过树支来到上空,但见陵园之中果然正有一个高大的身影一步数米的绕着陵园内游动着。但是这人的身形虽然高大,一步步的踏在地上,也是颇有惊天动地的之感,但这人身上却散发出一种强烈的阴气,明显的不像是活人所有。
清幽不禁一怔,“却是奇怪了,若是阴灵魂魄又怎能震得地面晃动,可若是人又哪里来的如此重的阴气?”
只见那高大的身影,一步一停的,略显迟钝又似是故意而为,绕着陵园转了一个圈子又一个圈子。清幽心中一动,“莫非是法术炼出来的阴物不成?”
那人影又绕了几个圈子,便向着陵园外走去,清幽不禁兴奋起来,她知道如果这人影是法术所炼养的阴物,就算有自己的意识,也只是简单的局限在攻击躲闪等的思维上,若是能将之炼化了,那么自己便不只是道行大长了。
九十八、日记(上)
此时,吴岚烟的父亲山城师范大学的吴教授,正在翻看着一份资料。“复苏大队,隶属于日本军部侵华时期的精锐秘密部队,无番号,编制三十人,人员组成,日本国内各大家族流派的忍术精英弟子。日本战败投降前夕,接日本军部密令,赴中南地区执行一项绝密任务,此后便再无任何消息。”
资料上显示的是绝密级别,这是吴教授学术界的朋友,通过极不寻常的渠道才收集到来的。吴教授坐在书桌前看着资料发怔,现在他已经可以肯定,那则在日军内部通报消失的独立团,就是这支神秘的复苏大队,同时也是被山城传说里,山城游击队劲歼的鬼子的那个部队。可是以当时山城游击队的人员战力装备,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同归于尽,似乎是唯一的选择,最近的结局好象也是如此,但是双方的实力相差太大,这其中一定还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也许这秘密就在眼前的盒子里面,吴教授叹了口气,“天罡不足,地煞难现,七二之数,方得我愿!”这十六个字罗静儿青莲妈妈的封印,他没有办法看到那日记里的内容。
忽然之间,那盒子上闪现出了幽蓝色的光芒,便如他一次次试图伸手掀开那日记一样,吴教授心中狂跳起来,试探着再次伸出手去。他不懂得罗静儿口中所说的“封印”是什么,但他毕竟年过半百,见识多广,这盒子上闪过的光芒,与平时不同。果然,吴教授终于揭开了那本日记,他的手不禁有点颤抖,只见那日记本上的字迹是由铅笔写成的,戴上了眼镜,不清楚的地方,或是字迹退化了的地方,也可以根据上下文推测出来。
写这本日记的人姓丁,字里行间显示出他应该便是传说中,那支抗战游击队的政委,曾留学苏联,写日记即使是在战火连天生死之间的关头,也是一种习惯。
山城后山的这一片树林,我们曾经在这里潜伏过的,那次干掉了不少鬼子。弟兄们做为据点容身的那个山洞,居然没有被鬼子发现。这是一个好的预兆,希望这一次的伏击,兄弟们仍然能打个漂亮的胜仗,虽然对手是鬼子的秘密精锐部队,又都是些忍者,但大家的斗志异常的高,而且身体状况果然和青云所说的那样,就连我似乎都觉得能和石头过上几招了,只是不知道过后会怎么样……算了,先打了眼前这一仗,再去担心其他的吧!
大华牺牲之后,除去队长秦新和石头,这里剩下的只有二十人整了,他们三个人加上青云都是高手,但是也不能不带武器,队长总是自夸他曾经用刀劈开过子弹,可鬼子不会只开一枪就算了的吧,只是全队的武器装备,除了一箱手榴弹,那挺机枪的子弹已经打光了,冲锋枪的子弹也只有几个弹匣,其他便只有弟兄们各自顺手的砍刀与匕首了。想来青云并非是普通人,也不需要队长他们三个人特意的分神保护,希望他们可以顺利的完成引诱敌人的任务。
二十个人中,只有我没有受伤,说来真是惭愧。弟兄们都不是正规的军人,但却都是血性的真汉子,在他们眼中我这个曾经留学苏联的书生,若非是面对对面的对抗战,弟兄们都是将我护在中间的。队长秦新石头他们三个,总是冲在前面,也没有受伤,可是他们功夫好啊!
朱大勇和曹亮的伤恢复的很理想,大勇的左臂断了,可是曹亮那么严重的伤势,在青云的妙手异术之下,仅仅是两天的时间,居然便能和常人一般的,更别提其他兄弟们的伤了……]
日记写到这里停顿下来,自己一页纸也几乎写满,下面的纸张有些破烂,不过幸好这个丁政委并没有再接下任何文字,大约是直接翻到下一页上去了。
吴教授没有急着去看下面的内容,他摘掉眼镜,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心头仍然是难以平静。这几段文字虽然只有几百字,可是却已经证实了山城游击队的存在,并且透露出许多更为重要的信息,其中有的便是在传说中也没有出现的。
从这几段文字中,可以推断出山城游击队的确是以二十几人,对抗上了一个鬼子的执行秘密任务的精锐部队,不过却不是传说中的一个团的兵力。倘若真是足足有一个团,那么即便是排着队让这二十几人去杀,恐怕还没杀完,自己却要累死了。
记述中还提到了青云这个人名,从这位丁政委使用的词汇来看,这个叫青云的人似乎并不是山城游击队的人,看起来好象是一个医生,便是他替山城游击队的队员们医治好了他们身上的伤势,并且这人的医术还非常的高明,不过吴教授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在说到这青云的医术之时,丁政委用了四个字“妙手异术”,而不是“妙手医术”,这“医”与“异”二字,音同意却绝对是不同的。这是为什么?难道曾经留学苏联的丁政委,写错字了不成?
吴教授带上眼镜,翻开了日记的下一页。这本日记已经相当的破旧,上面血迹斑斑的,被炮火熏烧的掉了边角,害怕将日记从青莲的木盒子中拿出来,会就此散掉,吴教授便直接放在盒子中翻阅起来。他的心神立刻便沉浸在下一页的记述中,却没注意到那木盒子的盒身上,又隐隐的亮起了一丝丝的光芒。
[大勇过来告诉我说,兄弟们已经在树林中做好了布置,陷阱与机关到处都是,便是大云的虎狼也是有来无回的,要我过去查看一下。这片树林是在山城的后山之上,兄弟们对里面的地形异常的熟悉,哪里有块石头,哪里有道沟,甚至哪里有几个老鼠洞,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布置起来自然是轻车熟路,而且极度的隐秘,只可惜这片山林本就不大,地势上便说不上险要,这些陷阱机关也比不上以前在大山里布下的。
大勇问我在写什么,我笑了一笑,写日记固然是一种习惯,但我更想的还是,如果有一天我们都牺牲了,这本日记也许可以保存流传下来,至少弟兄们若是都起了以后,还有人能记得他们的名字,记得有这么一群血性的汉子,保家卫国而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九十九、日记(中)
刚刚走出山洞,我忽然看见人影一闪,却原来是青云竟然已经回来了。但我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只有青云一个人,队长秦新石头他们三个人呢?看到我脸上变色,青云淡淡的笑了一下,他总是那么淡薄从容的样子,也总是穿着那件青色的长袍,看起来是那么的飘逸。
青云说,他们四个人直接潜入到了山城鬼子守备军的司令部中,队长带着秦新石头在前面大闹起来,而青云则趁机去寻找他师门的法器与秘籍真本,但是由于秘籍真本是此次那复苏大队的任务,因此已经被严加保护起来,根本没有办法接近。不过,青云说他师门的法器,九天轩辕针,鬼子并不知道那便是他师门的信物,竟然随便的给扔在了一边,青云意外的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回了那九天轩辕针。
于是队长秦新石头他们,更是不愿让青云再在山城之中,一定便要青云带着九天轩辕针先行与我们会合,他们三个人带着鬼子绕个圈,以留给青云脱身的时间,并且他们还要放出风来,说是比秘籍还为重要的祝由法器,已经重回到青云之手,否则只是这么一闹,是惊动不了那复苏大队的。
青云说的轻松平淡,但是我却知道他们四人此行中的凶险,想必他们在鬼子的势力范围内,是经过一场血战的,因为我能感觉得到,青云身上的那种冰冷的气息,又重了一些。他给兄弟们一某疗伤的时候,就是这样,我知道这是他祝由术耗费过度才有的。
我更加的担心队长和秦新石头,他们就三个人,能逃得过那三十个忍者组成的复苏大队的追杀么?青云让我放下心来,他说那复苏大队知道九天轩辕针的重要,远超过那下半卷的祝由秘籍真本后,定会追着队长秦新石头他们三个进来的。
我想想也是,鬼子一旦知道他们手中所有的那青云师门秘籍,根本比不上青云已经得回来的九天轩辕针重要,那复苏大队自然不会杀了队长他们但人的,而是将计就计的跟着队长他们身后。呵呵,鬼子却是不知,我们已经在这片树林之中,埋伏好了陷阱呢。
至于青云所说的祝由法器与秘籍真本,哪个更重要,我可就真的不懂了。若不是亲眼看见青云施术,我这个苏区里留学归来的人,根本便不会相信的。
接下来,我便要青云和我一同去查看一下,兄弟们布置的那些陷阱机关。谁知道青云缓缓的摇摇头,说是不用了去看了。我问他为什么?青云说道:“可亮,你忽然间便看到我,难道就没想到什么吗?”
我一怔,这才想到这树立之中,到处都是弟兄们设置的机关陷阱,青云却毫不费力的便穿了进来。我忍不住说:“青云,你不是常人,应该能察觉的出……”
青云叹了口气,对我说:“可亮,我早已经说过,复苏大队乃是由日本各大流派的弟子组成,他们都是忍者。忍者最大的一个本领,便是隐匿遁踪的能力,说到对环境的贯彻与融合适应,那是他们所擅长的。既然我这个不懂得忍术的都能轻易的找到你们,你想换做精通忍术的他们呢?”
我这时禁不住对那复苏大队,才算是真正的重视起来,我们这边只有一个青云,而鬼子却有三十个精通忍术的高手,而我和队长都在内心深处,还是将他们视做为了普通的鬼子,以为将他们引入到这片弟兄们熟悉地形的树林中来,利用自己擅打游击的长处,可是……
我脑中忽然一亮,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青云在一边并没有什么异议,而他是早就知道我们和鬼子那复苏大队之间的差距的,这么说他一定是早有了相应的对策,对了,还有他给我们扎的那一针……
想到这里,我心中一松,对付那三十个忍者,自然要非常的手段,青云应该有他特殊的方法的,青云看着我淡淡的笑了一笑,这几乎是他标志性的表情了。可是这次我不知道为什么,心头忽然跟着跳了一下,随即一股寒气升了起来,说不出原因来,我就是觉得青云笑的很古怪,很……阴森的感觉。
我正要问问青云的对策是什么,虽然弟兄们都不懂那修道之术,但好歹也有二十几人,便是做垫底的沙包,关键时刻也能为青云挣得一点时间来。这时外面忽然传来说话的声音,我心中一喜,是队长秦新石头他们也回来了。我急忙问青云,“青云,队长秦新石头也回来了,他们的身后想必便跟着鬼子的复苏大队,随时都会杀进来的,你若有什么自己特殊的应对之法,赶快布置一下,否则便来不及了……”]
吴教授一口气连读了四五页,有关于山城游击队最为详实的资料,逐一的展现出来,他现在最想知道的便是,那青云究竟是什么人?是当时新四军的人,还是国民党的人,亦或是江湖游侠?因为从这些记述中,吴教授已经肯定了,这丁政委说青云“妙手异术”并没有错,祝由术、师门法器、秘籍真本,都已经说明青云大概便是那传说中的奇人异士了。
由于那字是由铅笔写成的,很多地方已经模糊不清,又有缺损的地方,吴教授读起来很是吃力,头脑中略感昏沉,但他却顾不得这些了,伸手去掀下一页,突然间指尖上轻微的一痛,但见那木盒子上又亮起了一层幽蓝的光芒。他不禁万分懊恼自己刚才为什么不把那本日记,从木盒子里拿出来再读,结果那罗静儿青莲妈妈的封印,在莫名的解开以后,又莫名的再现。
但就在这时,突得蓝光又再一闪,吴教授顿时精神大振,飞快的从木盒子里取出那本残破的日记,继续阅读起来。
[队长与秦新石头他们三人平安归来,我心中大是一松。队长是大家的主心骨自不必说,秦新这小子的计谋和石头的功夫,也是此时游击队中的中坚了。
与他们在一起的居然还有向军和一个叫做杨柳儿的女孩。这两个人的故事,我却是听秦新讲过的。却不知与向军从不远离的那个豆子怎么不在。呵呵!秦新对人少有高的评价,似乎除了队长就没有人在他眼中,可是这向军却是令秦新敬佩不己的。一个山城之中街头上打架混出来的地皮,却对一个已经沦落到风尘里的女子,如此的痴情,也有一身的工夫,于民族大义上更是难得……哦,民族大义是过了些,我想在向军的心中,兄弟之情朋友之义大约更重一些,但是这个人很有趣,毫不掩饰的说,我欣赏他……]
一百、日记(下)
“丁可亮向军都非常人啊!”看到这里吴教授一声叹息。
突突的枪声不绝于耳,我想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仅仅便是半个小时,鬼子便已追杀过来。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青云却在这个时候,单纯的把我叫到了一边。
我们站在山洞的深处,“可亮,你在军中数年,那枪声听起来,你该知道外面的战况吧?”
我不知道青云为何如此问我,但还是回答,“那是轻机枪的声音,火力异常的凶猛……”
“这就对了,敌人的主力其实是那复苏大队的三十人忍者,可是此刻他们使用的武器还只是枪械,这说明日本人的复苏大队还未开始行动。”青云看着我说,“所以你们先前所设的那些陷阱,还可以挡上一时,但是等到复苏出动,那些陷阱机关边不复有用了。”
尽管知道自己轻视了那些日本人,我还是不服气,“青云,你是否有些灭自己威风,而长他人志气了?”
正说到这里,外面的枪声忽然稀落起来,又过了一会儿,便不再有枪声响起,四周变得无比沉静。这座山洞通着风,我只能听到青云身上长袍被风吹起发出的声音。我心中大是不安起来,怎的没有一点的声音,队长秦新石头他们不是在研究战术吗?
而且此时,青云身上愈加的有一种阴森的气息发出,但是他面对着山壁,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不敢开口询问于他。
“复苏大队,他们开始出动了。”青云终于出声说道,却还是背对着我,“树林的周边我进来之时,略微的施了一些术法,若以山城之中日军守备军的兵力与武力,半个小时仓促追来,重武器是来不及准备的,我做的那些符阵,足可以使他们的枪支,难以攻进来,但却是阻不住复苏大队的那些忍者。”
外面传来几声短促的呼喝声,便又没有了声息,我着急想出去看看,可是青云分明是有什么重要之极的事情,要嘱咐于我,但他就是那么沉默着,仿佛是思考一件至关重要的大事,我在心中忽然生起一种奇异的感觉,又好象青云他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听着洞外偶尔传来的闷哼声,我心里愈发的沉重与焦急,实在忍不住便要问青云之时。青云忽然开口问我,“可亮,你今日所处之境地,可曾想过未来之路么?”
我不由得一怔,故国家园均在鬼子的侵略之中,还有得未来吗?我淡然一笑,“你是说我在这山城游击队任政委么?青云,不瞒你说,战乱当前,丁可亮早已经舍了此身,相信队中的兄弟们也都是此念,如今苟活,那便是想多杀几个鬼子,以尽为国之道。”
“呵呵!”青云笑了一声,霍然间转过身来,他紧紧的盯着我,“好,可亮,我等的便是你这句话。还记得当初我对你说过的话么?那时,我曾劝你要么投身军中,要么远离战场。可亮,我推算过你的八字命局,你八字之中将星独耀,乃是一员儒将之运,但是空亡早入,难过而立。却没想到你远赴苏联留学,最后还是从了军……”
我心下默然,似乎青云好象真的对我说过这些话的,不过那时我只当做此乃青云的固执,忽然青云一声长叹,“可亮,你今年二十有九了吧,或许你活不过今日的。”
远离他绕了一个圈子,是要说这些话,几年来生与死,我是真的已经抛开了脑外,但只求上仓的佑,队中的那些弟兄们能多留几人。
我正要说话,脚步声响,有人大步走了过来,“报告政委,外面鬼子好象有一个连,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机枪冲锋枪,都冲不进林子里……”
我一看,原来是队里的大毛,他的背上还背着一个人,只听他说道,“想来是黄先生的神通所为,但是如今鬼子的复苏大队终于也杀了进来,兄弟们奋力抵抗,只杀了其中的几人,现在队长与秦新石头他们还在与敌周旋,但是曹亮却已经坚持不住,他重伤未愈,又拼战一场,又昏了过去。希望先生能再施神术。”
大毛将背上的曹亮放在地上,似乎知道青云和我尚有密谈,便无声无息的退去。我低头一看,但见曹亮身上已被鲜血沾满。
青云慢慢的走了过来,他的脚步很慢,但却异常的坚定,我知道他已经做了一个决定。我看着他伸手在曹亮的头上一拍,一道银白色的光芒似乎钻进了曹亮的体内,随即青云的手捏了个奇怪的姿势,猛的向上一挥,一道灰色的人影便从曹亮的头顶,缓缓的漂浮了出来。在那道影子的头顶位置正中,还有着一根细细的银白色的光线,似乎便是一根银针的样子。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只见青云的双手之上,不断的发出银白色的光芒,打在了那人影的上面,慢慢的那人影变得清晰起来,那竟然是另一个曹亮。我看看躺在地上昏迷的曹亮,又看看飘在空中影子般的曹亮,心中有些明白过来……”]
日记本上的字迹写到这里,已经是相当的潦草,可见丁可亮当时的心情,吴教授迫不及待的又翻过一页,心中既是感到诡异,又是震惊。
[青云将那道应该是曹亮魂魄的影子,往下一引,重又从曹亮的头顶送进了他的体内,然后对我说,“可亮,这位曹兄刚才在背进来的时候,便已经没了生机,所幸他的魂魄未散。”边说他边从曹亮的头顶抽出一根银针来,“这便是我夺机定魂针的妙用。”
我不禁摸了摸自己的头上,我的顶上也被青云Сhā了一根针的,队中的兄弟们全都有的,只听青云说道,“但却也只能保住人死后魂魄暂不离体,毕竟我祝由虽然号称天医,可也不能真的起死回生。”
我大是迷惑,“既然如此,那还留住魂魄又有何用呢?”
青云脸上的阴沉之色更重,我没来由的心中一跳,仿佛眼花了,我竟然觉得青云的脸上显出一丝狞笑来。
我忽然想起一事,后备上满是冷汗。青云他给队中兄弟们每人都使了那夺机定魂术,先前他只说可以激发兄弟们已经透支的潜能,此刻才又透露出,夺机定魂术还可以留住死后的魂魄不散,他是修道之人,莫不是他……一瞬间,小时所听的种种传说,以及神怪小说中的描写,涌上我的心头,难道是青云他想利用我们炼什么法术不成?
“可亮,请恕我此时方才直言,游击队中的兄弟们尽管个个都是身手不凡,然后再加上我,都是敌不过日本人复苏大队,那三十个忍者的。”青云的目光与脸色忽然都变得清澈起来,“那忍术虽说在中华道门的道理教义之中,只是简单的五行宗法,但他们都是从小苦修,在心法上又另有延伸,这三十个日本国内各大流派家族的精锐弟子,其实他们的实力都并不弱于普通的修道者。五六个我是不放在心上的,但是三十人,可亮,说实话,你们二十多个兄弟,有与没有,都是一样的。”
“但是我黄青云既然留在此处,那便是存了同归于尽的念头。”青云忽然厉声说道,他的脸上又再显出阴气来,“哪怕是黄某就此沦落魔道,永不再生,那也是再所不惜的。”
青云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可亮,我自有办法尽灭那些忍者的,但所用之法并非正道道术,而我已经也因此心魔入侵。此法乃是我祝由祖师偶得。但是却要付出极大的代价,那便是我与你队中兄弟们的生命。”
我也不知怎的,突然把心一横,“青云,我可亮与游击队二十三人的命,就全教给你了。你是方外之人,能陪我在此,丁可亮信任你……”
我发现自己是始终无法理解这位从前的同窗好友了。“可亮,你先出去吧!我需要做些布置,半个时辰过后,我自出去与你相会。”青云说道。
我叹息着向外走去,但刚到洞口之时,我忽然心中一动,悄悄的伏在了一块石头后面,我看见青云转过身来,山洞之中除了曹亮的身体之外,再无他物。青云神情肃穆,祭出了祝由法器九天轩辕针,只见那针浮在空中,银光四射,忽然间化成了一块石片的样子,四周响起了若有若无的吟诵祈祷之声。
青云一撩长袍,跪拜在地,双手掐了一个手决,口中吐出一连串的,与空中那飘渺之声相似的祝由之声,慢慢的他脸上的神情,如同云雾,也如同那模糊的祝由声一样。
“祖师在上,弟子黄青云,祝由门下九十五代掌门,此祝还是祈求祖师,能告知天阴无罡三十六煞大阵的详情!”
山洞之中回荡着那古老的吟诵之声,没有丝毫的变化,九天轩辕针也依然呈现出石片的样子,浮在那里。只听青云继续祝由道:“天阴无罡,罡为至阳之气,弟子悟到这便是独阴无阳的奇缺之阵,但那三十六数,却本就是天罡,又何以为之?弟子用夺机定魂针,封住了二十三人的魂魄,但就算加上弟子,也一定能凑上那三十六煞,只是如何掌控,弟子却是不知其法……”
吴教授再翻一页,后面都是空白,不知不绝,这本残破的日记便只写到了这里,长长的出来一口气,吴教授心中感慨万千,一时间,竟不知要怎么样一舒情怀。这时,突然间仿佛地震一般,天地间俱都是为之一颤,“怎么回事?”吴教授拉开窗帘,但见窗外不远处,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中,一道白光直冲云霄。
一百零一、神道两部(上)
巷子中,老刘头身上的气势一爆发,那八个神道教中的矮个青年,都感到了无形的压力。只听得那八人中,先前说话的那人说道:“土神一脉?怎么山城之中还有一个什么土神门的存在么?”声音中满是疑惑,显然他们早已经对山城中的修道中人,做了一番详查,却是没有想到关键时刻,会有这么一个土神门的老刘头忽然冒了出来。
“中华道门出世入世,各自为修,处处藏龙卧虎,又岂是你们这些番外之人所能知晓的呢?”老刘头冷笑,“至于我土神门么,那便是专门为了对付你这些不知天高地厚,妄图在我中华大地上图谋之人的。”
“你的实力的确很强,也许真的可以便在我们师兄弟八人的联手之下,亦可有不败之力。”那神道教中人生硬的笑了起来,“但是你莫要以为,我们也和那伊邪一样的愚笨。不过伊邪小一郎身为他的后人,来自神道教胎藏部的密法,却弥补了他的愚鲁。”他叹息了一声,似是很为这点感到惋惜一般,“他居然也知道此时山城之中,祝由门的苏基业,并不是他真正要找的仇家后人。不过,伊邪小一郎,只是凭借他祖父伊邪千叶的死,换来了长老的厚爱,因此可以更多的修习胎藏部的密法,这才能确认如今的祝由门外,他的仇人是另有其人。”
天医祝由术!修道界中以医入道的济世法门,虽然同属于律令之道的符录一派,但由于祝由乃是医道,因此祝由入道相比起龙虎茅山青城万法归宗等,在境界与功力的提升上都要快了不少,当然前提是需得传承了祝由的法器九天轩辕针,以及祝由一脉所独有的传承之力。
众人中除了孙溪庄圣知道一点外,其他人土神门老刘头以及六丁六甲师徒包括田中夫,脸上都是微微一变,至于罗静却是不太知道的。作为同样是在民间所流传的法术一系,他们当然都是听说过祝由术的,可是谁也想不到,这天医祝由的传承门人,竟然一直都在山城之中。而且那神道教中人也挑明了,此番日本神道教的人深入山城,也正是与祝由门下昔日结下了仇怨。
无论土神门老刘头,还是六丁六甲师徒孙溪庄圣,在骨子里都是传统的门派观念极重的,天医祝由乃是轩辕医道,况且结怨的又是日本神道教,这一下自然更不会抽身而退,也正如田中夫先前所说,这其中也还有着中华道门的尊严在内。只不过,都到了此时此刻,却不知那天医祝由的门人,为何还不见现身呢?
几个人当中,土神门老刘头由于身怀皇天厚土决,修为是最高的。但若是论到应对这种局面的经验,就要数到孙溪了。虽然暂时还不知道天医祝由,又怎么会与日本的神道教结下了仇怨。但他和庄圣刚进山城,便在那酒吧之中,与同为神道教的西装青年斗了一场法。那个时候,眼前的这八名矮个青年尚未漏出行踪,因此上看来那西装青年应该便是伊邪小一郎了。
孙溪早已从这八名矮个青年的口中推断出来,这八名矮个青年与那西装青年伊邪小一郎,都是神道教中的同门,但是双方却是分属金刚部与胎藏部两部。两部之间向来不合,至于为什么,想来不外乎内部的争权夺利。
伊邪小一郎一部的胎藏部,不知道何时与天医祝由结下了仇怨,看样子还是在天医祝由的手中吃了大亏,因此伊邪小一郎此次乃是寻仇而来。那另外八名份属金刚部的矮个青年,此时共同对敌之下,虽说不至于互相暗斗,但冷嘲热讽几句,却是免不了的。
想到这里,孙溪向那八个人看了一眼,那八个神道中人,装扮甚至相貌都是差不多,他嘿嘿了一声,“如此说来,当初与天医祝由结下冤仇的,乃是那伊邪小一郎的先辈,而不是你金刚部中人,他也是你神道教中的师长,如今已命葬九泉,若是知道你口出此言,不知会做何感想?”
那八人中立刻有人厉声喝道:“哼,那分明便是教中的长老的偏袒之心,说什么伊邪千叶乃是胎藏部少见的天才,可以同修胎藏部风、水两部法,因此派他出来历练一番,结果不但丢了自己的性命,还连累的我大日本帝国失去了,当时由各大流派家族精锐弟子组成的复苏大队三十人。若是换了我金刚部伊邪次代家族出动的话,至少不会落的全军覆没的下场……”
孙溪“哦”了一声,“这么说,在神道教中,你金刚部的实力该在胎藏部之上了?”
“那是自然!”那人骄傲的说道,“胎藏只有四部法,而我金刚部大小乘同修,并且他们胎藏部自伊邪千叶命葬祝由门黄龙游手下后,千叶一族中便已凋零,到得今日竟只有小一郎一人,可是我金刚部次代家族,便有八部天龙。”他口中的金刚八部显然便是指他们八个人。
“那么此次前来山城,你们神道金刚胎藏两部,究竟是以谁为主呢?”孙溪似是随口的问道。神道教金刚部这八人与伊邪小一郎的胎藏部之间,矛盾已久。他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那人并没有立刻接话,沉默了一会儿,才忽然如孙溪一般的嘿嘿笑了起来,“支那人果然善于玩弄权谋之术。但我不妨直接告诉你,这次入华来到山城,仍然还是长老们磨练小一郎为主的。长老们在拜祭天照大神的时候,得到了天照大神的指示,支那人所谓的中华道门中,即将会出现一片动荡。似乎小一郎的天赋还在他的祖父之上,他报仇心切,长老居然要就同意了。我伊邪须乃是金刚部次代家族的长子,这次带着家族中的其他七名弟子跟在小一郎的身后,踏入到山城之中,便是为了证明次代家族才是真正能代表天照大神的使者。”
“看来你们神道教中的长老,并不知道你们金刚部也来到了中国的山城吧?”孙溪问道,隐隐的感到有些不安起来。修道之中所谓的“人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那神道教既为日本天皇的护国教,想来也该是有些斤两的,他们的长老敢让那胎藏部的伊邪小一郎进入山城,说明神道教的长老,对中华道门即将会出现一片动荡的说法,是深信不疑的,说不定那金刚部的八人随后跟来,也是他们故意而为之的。
伊邪须冷笑一声,“长老们么,他们在樱花树下喝着清酒,足不出户已经享乐的太久了。神道教与我大和民族想要再次称霸天下,依靠的将会是我们这些充满了热血的年轻一代。他们老了,老的甚至分不清,谁才是天照大神所眷属的领导神道,指引大和民族前进的使者。”
一百零二、神道两部(中)
孙溪顺声望去,发现说话的伊邪须站在围墙之下,与其他人一样,怎么看也看不出特别之处来。只听他继续说道:“小一郎来到山城之后,非常可惜,他竟然根本便找不到,当年大败他爷爷伊邪千叶的祝由术的传人是谁。于是无奈之下,他只好找人合作,他的运气不错,发现了山城之中,一个正在修炼阴性法术的人,而且这个人还是一家医院的负责人。”
众人的眼光一起落在了田中夫的身上,田中夫额头上冷汗直滴,脸上也是一阵红一阵白的,他挺了挺身体,“不错,伊邪小一郎找的人便是我。我修炼的法术乃是鬼儿子,但是我修炼的心法却是不全,那伊邪小一郎知道我一直都在寻找万法归宗,所以便以此为条件,要我配合他在中医院的妇产科里,布下一个禁制来,然后他便答应一定会帮我找到那万法归宗的。伊邪小一郎说,这禁制只会使那些住进中医院里来的孕妇难产一段时间,却并不会影响到她们生育。我这才答应下来的。”
罗静儿哼了一声,脸上尽是不屑之色,“原来只是为了一个鬼儿子的心法,鬼儿子与那柳灵郎在万法归宗之中,算不上什么上乘的法术,给你也是无妨,不过你这人的品行……”她又摇了摇头,“还有今天晚上,你竟然在夜市街大庭广众之下,施放出你那鬼儿子来,丝毫不顾及那些普通人的性命……”
“这也是那日本人要我做的。”田中夫此时哪里还敢奢望其他,只是希望能从中脱身而出,“那伊邪小一郎告诉我说,在后山之上隐居的苏基业,并没有真正继承到天医祝由术,因此他的仇家另有其人。现在他已经与那苏基业定下了决斗的约定,并且他也找到了他真正的仇家后人,而今天晚上,他会做一些重要的布置。
他要我今天晚上在人多拥挤之处,放出所养的鬼儿子,一旦察觉到有能威胁我的力量出现,立刻便要将其引到巷子里来。而后他便会兑现诺言,将那万法归宗交于我。而且他还说过,他要找的人可能有着真正的修道之中,上三品的法门心决,他也答应到手之后,会传给我一些的,可是现在,你们都看到了……”
孙溪大笑起来。伊邪须的脸色却如刚才田中夫的一样,变得异常难堪起来。他这次没有通过神道教长老的同意,便私自带着属于金刚部伊邪次代家族门下七个功力最高的弟子,跟在小一郎的身后,来到了山城,为的便是证明他伊邪须次代家族的长子,并不在胎藏部的天才伊邪小一郎之下。
却没想到自己带了七名师弟,隐在此处,原本是想奚落一番小一郎找的那个中国人田中复一番的,借以嘲讽小一郎。但却由田中夫引来了罗静儿,随后便是孙溪庄圣土神门的老刘头,以及六丁六甲师徒连番到来,与他们金刚部的八个人形成了互相对峙的局面。
看来伊邪小一郎早已知道伊邪须八人尾随而至,而且对山城之中的情况,也都了如指掌,于是便利用田中夫将罗静儿引到,伊邪须八个人潜伏的巷子里,借以使他们互相牵制。而伊邪小一郎本人,却可以从容布置,直接面对自己的仇人,亲手复仇。如此一来,既打压了金刚部的伊邪须,又使得孙溪庄圣老刘头六丁六甲师徒等人,无法抽身相助,真可谓一举三得。
孙溪继续大笑,他的意思很明显,伊邪须口口声声的说到伊邪小一郎是如何的愚笨,此时此刻却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愚笨之人。
伊邪须脸色变幻了一阵,忽然间也笑了起来,“小一郎果然是我神道教胎藏部的天才,不过这次神道教长老的意思是,要夺回数十年前伊邪千叶丢失在黄龙游手中的颜面,此时来说胜负结局,还太早了些。倘若小一郎无法战胜那真正继承了祝由之力的仇人,而我伊邪须金刚部,不但能报了当初神道教的仇恨,还顺带的消灭了你们这几个中华道门中的人,那么便足以证实,次代家族的伊邪须,更能胜任天照大神使者的使命了。”
孙溪已经可以肯定,那伊邪小一郎要找的真正仇人,就是陈枫卫飞二人,他是知道两个人乃是旗门的传人,却是想不通又怎么成了天医祝由的传承之人,那天医祝由不过是由医入道,能更多的积聚外功而已,但其真正的修炼法门,还只是与万法归宗六丁六甲一个档次的,莫说是旗门,便是与他凤凰派的神煞决,在境界上也是不能一比的。
孙溪看了一眼土神门的老刘头,不知道这位山城之中的土地神,是否知道陈枫卫飞以及旗门的来历,然后向那伊邪须问道:“你又如何能肯定,一定是你金刚部会最后胜出呢?须知,我等几人,虽然在中华道门之中是微不足道的,可也是凤凰派、蛊神门、六丁六甲、万法归宗、土神门这几大宗派的实力所在,”
“还有……还有我!”田中夫忽然上前一步,“我知道自己炼的鬼儿子,虽然不会落入到各位前辈的法眼之中,可是……可是……”他仿佛下定了决心,大声说道:“可是田某毕竟也还算是华夏子孙。”
马六甲道人冷冷的看了田中夫一眼,“若非有你这话,贫道第一个便要先除了你。”他转向那伊邪须,“此时我等互相牵制,便是有那通天的本领,贫道也是不信你能稳操胜券,这般的情况下,你又能如何?”
他这么问,倒并不是轻敌,反而却是孙溪老刘头等人心中的疑问与担忧所在,便如同那伊邪一小郎,敢放弃金刚部伊邪须这八人的助力一般。此时在巷子中的双方实力对等,伊邪须又是被小一郎施计拖在这里的,可是他依然如此自信,自然是也留有后手的。如果再加上伊邪小一郎的暗中布置,老刘头孙溪庄圣马六甲等人,无不在心中暗暗的衡量起来,一个个的均是神色沉重。
一百零三、神道两部(下)
“呵呵!”伊邪须很是满意的笑了起来,他甚至是带着欣赏的目光,一一看过这些自以为是的所谓的中华道门中人的脸色,那个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女孩子,居然是满不在乎的样子。
伊邪须的目光落在了田中夫的身上,“你们支那人中华道门的修炼方法,果然是令人无比的羡慕,你修炼的好象叫做鬼儿子吧?居然可以直接的炼养阴物。我终于明白了,当初长老们为什么一定要得到那祝由门的秘籍真本了,而且最令人不可思议的居然是,那祝由在你们支那人中华道门的眼中,似乎还并不重要。”
伊邪须的眼中闪过一抹狂热之色,“要知道,在大和民族中,即使是我神道教,那修炼式神都是极为高级的密法,可是那式神与你们这种炼养阴灵的方法,却实在是无法比较的。”
他抬头看了一眼夜色,月郎星稀,天空之中异常的纯净,夏末的深夜,清露使得每个人都稍稍感到了一丝凉意。“便是我,神道教金刚部次代家族的长子,也只是炼成了一个式神而已。虽然我并不怎么认同,将时间耗费在修炼式神上,但是不可否认,有了式神很多事做起来,的确是省了不少的麻烦。”
式神简单来说,也就是类似于傀儡术的法术,表面上看颇似柳灵郎的炼法,只不过柳灵郎是取端午木,赐五脏六腑,而使其有着自主的灵力意识。而式神则是制作一个木偶,然后通过修炼可以召唤到一些阴灵附于其上。但是由于修炼体系以及文化传承的贫瘠,一般情况下他们能召唤到的,也只有本土传说中的,一些低级的妖魔怪兽。即使是护国神道教,这样在日本顶尖的门派,能炼出一个拥有自主意识的式神,也是殊为不易的。
伊邪须仿佛是在计算着时间,又看了看天色,话题一转,“小一郎的确是找到了那真正传承了祝由之力的人,而那姓苏的,不过是传承了祝由的道术,却没有得到祝由之力。小一郎正在准备与那个人,进行一场堂堂正正的,纯武士道精神的斗法。”他有点怪异的笑了起来,“这便是我什么如此自信的愿意之一了。因为我相信就算小一郎真的是神道教中,百年也难得一见的天才,也一定无法战胜那个人的。”
孙溪与老刘头对望了一眼,此时就连马六甲道人,也隐约的猜到了,伊邪小一郎的对手,伊邪须口中的那个人,定是卫飞无疑的了。卫飞真正的修为高低,孙溪与庄圣算是对他比较了解的了,但是却并不清楚。可是为什么这伊邪须,就那么肯定伊邪小一郎不是卫飞的对手呢?他怎么那么看低自己的同门小一郎?
孙溪曾在酒吧里与小一郎交过手的,他是知道小一郎修炼的神道教胎藏部功法,似乎与他凤凰派的神煞决有些类似,但却充满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狂热,和不顾一切的气息在内,甚至可以说都有点邪恶的味道了。
至于卫飞么?孙溪一皱眉头,他忽然发现自己对卫飞所修的所擅长的法术,甚至卫飞已经到了什么境界和层次,他竟然都很模糊。而卫飞似乎也很少在他们面前,提到过修炼方面的事。
马六甲道人听了伊邪须的话,却是点了点头,说道:“若你们神道的对手果真便是那卫飞道友的话,的确是没有半分胜算在手的,贫道曾与那卫飞道友切磋过一番。卫飞道友似乎身怀有我符录一派的无上绝学‘仓颉祖符’,有‘仓颉祖符’在身,便是大罗金仙来了,卫飞道友也是有得一拼的。”
仓颉祖符!众人这才想起马六甲道人与浩天居士的对话来。上古传说中的符录律令密法,具有那符录最原始的力量的仓颉祖符。众人中除了万法归宗的罗静儿,依稀听说过这四个字外,其他的都不太懂符咒,但马六甲道人毕竟乃是一门之长,说出来的话还是有分量的。而象孙溪老刘头知道旗门传说的人,便又松了口气。无论什么事,放到旗门那里,似乎都有可能。
伊邪须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虽然你们所谓的中华道门之中,有着许多让人难以想象的修炼法决和法术,但是我神道师乃是天照大神在人间的使者,小一郎更是日本公认的年轻一代中的第一高手。不得不承认,我伊邪须也不是他的对手,可是我知道,小一郎不可能公平的与那人进行决斗的,因为……”
伊邪须忽然愤声充满了怨毒的说道:“因为几十年前,伊邪千叶和我大日本帝国的三十名精锐的忍者组成的复苏大对,便是你们支那人用一种卑鄙的方法,给杀害的。那个人是黄龙游祝由的传承者,他一定不会放弃那些卑鄙的方法的……”
“呵呵!”伊邪须又笑了起来,“所以,我知道小一郎是不会胜的,那个人注定是要死在我金刚部的手中,小一郎的功夫修为是高过我伊邪须的,可是功夫好修为高,便不一定就能做了天照大神的使者。”
老刘头眯着眼睛问道:“即使如你所说,胎藏部的小一郎无法成功,可是你伊邪须,又凭什么取胜呢?”
伊邪须还没有说话,后方巷子的另一头,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正是那西装青年伊邪小一郎,不过他这时却是一身日本武士道的打扮,背后一把武士刀,脚踏着木屐。“须,有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你甚至连自己究竟有多大的能力都不清楚。做天照大神的使者,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那意味着更多的责任和压力。可是你几乎便要破坏了我的整体计划,幸好我并不像你说的那样愚笨。”
伊邪小一郎的木屐踏在巷子里,发出清脆却又单调的声音来,在夜色中听起来非常的刺耳,非常的令人不舒服。尤其是伊邪须,更让他不舒服的却是伊邪小一郎的话,那木屐踏地的声音,仿佛便踩在了他的心头之上一般。
“陈枫卫飞,不错,是那个卫飞传承了祝由之力,可是你知道么,他们两个人过去的经历么?那是些连长老们听了,都要感到惊奇和震撼的故事。”伊邪小一郎慢慢的走了过来,摇摇头看着伊邪须,“但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扰与我,差点坏了大事,现在……”
他看着伊邪须已经涨得通红的脸色,伸出手掌来,“现在我以神道教长老的名义,命令你从现在开始,你,金刚部的伊邪须,必须一切听从我的指挥,必须!”他的手掌里是一块烟盒大小的木质的牌子,黑色的条纹凸起。线条组成了一个古怪的图案,仿佛是一个人影,又仿佛是一个扭曲了的字符,一股冰冷的却又古怪的带着火焰般的气息,从那木牌上透了出来。
伊邪须的脸色由红变青,又再变得苍白起来,慢慢的恢复了正常,“小一郎阁下,请你不要用长老的令牌来威胁我。你知道的,我这次来,根本边没有请示过长老们。”
伊邪小一郎眉头微微一皱,手一翻收起了那块木牌,“你知道我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赶来山城吗?”
伊邪须猛的抬起头来,难以置信的看着伊邪小一郎。
“卫飞并不是单纯的传承了祝由之力那么简单,而我此行也绝不是为了给我爷爷报仇。此事关乎着我神道教和大和民族,是否能再次崛起。你所犯下的错误,几乎是不可原谅的。”伊邪小一郎的语气忽然变得冰冷起来,“我知道你炼了一个式神。我更知道卫飞和陈枫的身后,跟着一个充满了血腥残暴怨恨阴煞无比的气息,如果那气息爆发的话,卫飞和陈枫,还有这里所有的人,包括你和我,甚至这个城市,或者就是他们中华道门的真正高手,都无法战胜的。那是一个连天照大神都不应该去招惹的力量,可是你居然想用你炼的那式神,将那血腥怨杀无边的力量,激怒爆发。你知道你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吗?”
一百零四、天照密法(上)
“小一郎阁下,谢谢你的提醒,以后我会记住的。说起来那个式神,可是我从小就修炼的呢!那个时候,我便渴望着自己能拥有着勇猛的力量,于是那个式神,便给我炼成了一个巨人,那可是我按照当年幕川大将军的画像刻成的。”
伊邪须便仿佛一个谦谦的君子一般,冲着伊邪小一郎微一躬身,然后接着说道:“小一郎阁下,你想为胎藏部正名,以及为你爷爷伊邪千叶报仇的心情,我都是能理解的,或者长老们对你另有秘密的任务布置,我也是可以选择相信的。可是小一郎阁下,我并不认为,那跟在卫飞和陈枫身后的气息,有你说的那么恐怖,在我看来,那不过是一团充满了血腥和怨恨的力量罢了。
而且我金刚部的心法,是最为能克制那些阴性的东西了。所以小一郎阁下,我并不是打算激发那一团血腥的气息,而是准备牺牲掉我的式神,将那股血腥的力量吸附过来,然后,我便可以替你杀了这些中华道门中的人了。”
伊邪须看着伊邪小一郎,“反倒是你小一郎阁下,此时此刻你不是应该和那卫飞与苏基业在进行着斗法吗?为什么你却出现在了这里呢?”
伊邪一小郎并没有靠近他们,而是远远的停住了身形,“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我的祖父确实有些顽固了,当年他虽然知会了军部的人,出动复苏大队,可仍然以一个武士的精神,提前一步来到了山城,结果败在了祝由术之下。同时,由于他的疏忽,最后导致复苏大队,尽灭于可恶的支那人手里。
但你是知道的,他们用了一种卑鄙而又神奇的方法,使得那三十个忍者组成的复苏大队,还有我的祖父,根本还没有真正发挥出他们应的实力,便被支那人给杀害了。”
他的眼中忽然露出一丝嘲弄的神色,扫过了伊邪须金刚部八个人所站的方位,“是的,那卑鄙而又神奇的方法,便是中华道门中的奇门阵势,你们次代家族的金刚部,不也正是那时从军部的报告中,知道了真实的情况,才开始研究布阵联击的吗?”
伊邪小一郎冷笑一声,“可是纵然你们次代家族研悟出了,这所谓的金刚八部天龙阵,但你永远无法想象,中华道门中的奇门阵势,有多么的玄奇奥妙,那根本不是你和我,也不是神道金刚胎藏两部所能理解的。”
“小一郎阁下,你胎藏部却是连金刚八部天龙阵也没有的呢!”伊邪须温和的说道:“支那人奇门阵势的厉害与否,你又如何能……”他突然脸色唰的一变,“小一郎阁下,你……莫非你……”
伊邪小一郎的双手自那宽大的武士服的袖子中穿出,在胸前合在了一起,“须,我的爷爷伊邪千叶,他只是忠诚于大和民族传统的武士道精神,但却绝不是愚笨。同样,做为千叶家族唯一的继承人,我小一郎,除了继续忠诚于天皇陛下,忠诚于天照大神,但是我却具备了我的祖父没有的变通。
支那人中华道门奇门遁甲的布阵之法,没有他们的真传,外人是无法得知的,但是我却知道,一个可以消除我大日本帝国三十人忍者组成的复苏大队的奇门阵势,绝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布成的……”
伊邪须做为神道教金刚部次代家族的长子,又精研了许久的阵法,立刻便想到了伊邪小一郎话中之意,那个能全灭复苏大队的中华道门的奇门阵势,既然不是那么可以轻易布成的,天时地利人和也许还要加上更多的因素,而据后来日本军部的秘密报告,当时对阵的双方,复苏大对与山城游击队以及那黄龙游,乃是同归于尽的。这便说明了,当年的那个奇门阵势,并没有撤去,它依然存在于当年的那片战场上。
“小一郎阁下,您难道找到了那座阵势的入口所在么?”伊邪须垂下的双手上,手诀一变,随即只听得“咚咚”的震天的脚步声响起,天地之间震动摇晃起来,皎洁的月光下,一个巨大的身影,遮盖住了巷子。
伊邪小一郎却是丝毫不为所动,他双手合什,面色虔诚,“这要感谢我的祖父,是他老人家的英魂,在指引着我。那座阵势之中有着我爷爷,和大和民族三十名精锐忍者的灵魂,他们全部都被困在这里,忍受着中华道门法术的煎熬。我并没有找到那阵势的入口,可是我却能感受到我爷爷的气息。”
合十的双手,十指交错在了一起,伊邪小一郎结出了一个奇怪的法决,“凤凰派蛊神门,来自深山里的古老门派,万法归宗还有六丁六甲……”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老刘头的身上,“土神门!却是一个我并不知道的存在,希望你的出现并不会影响我的计划。”他将巷子中各人的门派来历一一道出,果然是已经做了精心的策划与布置。但是土神门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修道的门派。
伊邪小一郎手上的法决,如同油炸麻花一般的翻滚着,原本生硬的语调变得更加冰冷无情,仿佛是从架旧留声机中发出的,“似乎你们还都是这些门派之中的宗主掌门,那么,有你们这些人来祭奠我爷爷的亡魂,是足够的了……”
伊邪须一直在盯着伊邪小一郎手上的手决,忽然他的脸色又剧烈的一变,忍不住失声叫了起来,“小一郎阁下,你在做什么?快停下你那手决,你竟然在这个时候使出来天献神照术,你疯了吗?你可以为了报仇向天照大神献出自己的生命力,可是我身为金刚部次代家族的长子,却不能陪着你一起死在这……”
伊邪小一郎的脸上露出一丝绝不象是在笑的笑容,“须,谁说我在燃烧自己的生命力了呢?”
伊邪须一怔,“你使得难道不是向天照大神献上自己生命力,以同化天照大神神力的神道密法,天献神照术么?”
伊邪小一郎脸上的神情更加的诡秘,“没有错,这就是天献神照术,可是我献出的却不是自己的生命力。”
一百零五、天照秘法(中)
“呀!”伊邪须突然发出一声低呼,身体也猛的颤抖了一下。而伊邪小一郎还在不断的变换着的手决上,“腾”的一声,冒出一团五彩的光芒来,那团彩光起先并不是很亮,但五色之间却异常的清晰。彩光如同一团火焰般的,从伊邪小一郎的手上射出,瞬息之间,竟然真的如燃烧的火焰,越来越亮。
伊邪须的脸色却是越来越苍白,身体已经摇摇欲坠,其他七名金刚部的矮个青年,个个也都是面色大变,他们乃是一门同修,自然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却又不敢轻易的移动,担心孙溪老刘头等人,趁机出手反击。
事实上,孙溪老刘头马六甲道人的确是这么想的,很明显神道教的这两位正在内斗。似乎是那小一郎用了什么法术,暗算了伊邪须。这是突出去的最佳时机,几个当然不会放过的。但随着伊邪小一郎手上的五彩火焰一出的刹那间,他们几个人都感到身体的周围重又出现了,那将他们拖在巷子中的怪异的力量。只不过此时这怪异的力量,更加的沉重起来,一股子狂热的不顾一切的,将生命燃烧的气息,压向了几个人心头。
就在这时,忽然空中几道银光一闪。伊邪小一郎顿时脸色微沉,结在一起的双手向前一甩,呼的一声五彩火焰便仿佛是被人吹了一口气似的,突得窜出一片来。彩光中又传来几声“滋滋”的轻响。
伊邪小一郎终于松开双手,他大喝一声,将身一扭,但见刀光一闪,同时响起一阵叮当的声音。众人凝目再看,却见伊邪小一郎已经拔出了后背上的武士刀,双手握在刀柄上,横在身前,细长的刀身上,有一点亮银的光亮发出,却是半截银针。
伊邪须摇摇晃晃的稳住身形,只是这片刻的工夫,他整个人竟然都瘦了一圈下去。伊邪须双眼之中一片的血红,他死死的盯着伊邪小一郎,“小一郎,你竟然偷了我的天照神道命牌,原来你将我引到这里,便是想要我的命啊!”他的声音也还带着颤抖,显得极为虚弱,可是话语中的那种强烈的恨意,却让人不寒而栗。
神道教的金刚胎藏两部,原本是一体的。由于神道内部家族之间的斗争,起初的时候还是在争夺权势,慢慢的连修炼的教义也起了分歧,便形成了现在的金刚胎藏两部。但是两部之间毕竟是同源的,很多修炼的法术都是大同小异,天献神照术便是两部同修的一个密法。
孙溪从伊邪小一郎身上感应到的,神道教功法的气息,一点都没有错。凤凰派的神煞决,以凝炼内收自己的本命元辰之力,最后达到元神那样的境界。神道教炼的也是类似自己本命元辰的力量,不过它却是外放,教中之人从一开始修炼的那一天起,便要有一个天照神道命牌,这个命牌上刻有修炼者的本命心咒,也就是将生命献给天照大神的一种咒语。为了天照大神,他们随时都可以献出自己的生命。
同时,在天照神道命牌上的本命心咒之下,每当他们使出神道教的术法之时,便等于是在支出自己的生命精华之力,所以那种气息,带着一种疯狂的飞蛾扑火的怪异气息,让正常人根本无法接受,产生异常厌恶之感了。
而天献神照术,则是神道术法中一种无限付出生命精华之力的方法,运用之时能与他们的天照大神产生感应,可以使出只有天照大神才有的神力,并且这种术法的邪恶之处,还在于它可以同时吸取周围人的生命精华,一起奉献给他们的天照大神。但是同时也意味着,使用这种术法的本人,他的生命也将因此而消耗以尽。
伊邪小一郎偷看了伊邪须的天照神道命牌,知道了伊邪须的本命心咒,此时他不知用了一种什么方法,竟然可以用天献神照术,来调动伊邪须的生命力,从而同化天照大神,获取天照大神的神力,而他自己既然可以使用伊邪须的生命之力,也就自然有法在施出天献神照术的同时,保护自己了。
伊邪小一郎仿佛没听见伊邪须的话一般,仍然是双手握刀,望向了前方,“祝由苏基业?”他刚才结决几乎要将伊邪须的生命力耗尽之时,忽然便有银针射来,不得己之下,只好松开那天献神照术的手决,抽刀抵挡,这才拦住了那飞射而来的银针。但却也因此不得不放过了伊邪须。
围墙之上人影一闪,苏基业瘦削的身形的出现在了那里,他冷哼一声,“番邦邪术!”山城之中,能用银针攻敌的,自然非他苏基业莫属了。
只见苏基业不再理会伊邪小一郎,他冲着巷子中的孙溪庄圣老刘头,做了一个手势,“祝由门下苏基业,多谢诸位同道援助之恩。”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奇门阵势已经启动,请诸位同道恕过苏基业,不能在此与诸位共同御敌了。”说完这句话,他纵身一跃,进了那围墙之内。
那围墙里便是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的院子,孙溪老刘头马六甲等人全都是大吃一惊。“中华道门”这四个字,绝不是简单的一种统称,苏基业刚才做的那个手势,便是在中华道门中,代表了托付之意,同时也是一门宗长有去无回再无生还的手势。
围墙的那边,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便是伊邪小一郎所说的,几十年前全灭了复苏大队的奇门阵势!苏基业毫不犹豫的便跳了进去,至少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卫飞一定已经陷身于其中了。
孙溪庄圣马六甲道人老刘头心神恍惚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此时的伊邪须和伊邪小一郎,都在双手飞快的掐动着手决。突然两个人同时发出一声大喝。伊邪小一郎手中的武士刀,高举向上,突然之间,东南西北与正中,青、红、金、黑、黄五色光芒,凭空闪亮起来。在这五色光芒的映照之下,周围的景色忽然一变,巷子中的两侧,本来一边是围墙,另一边是排楼房,但此刻却全都是阴煞之气漫天的昏黄之色。
伊邪一小郎的声音响了起来,“我祖父的灵魂一直被困在支那人的奇门阵势之中,那么现在,便要你们也进入到那黄龙游所布的阵中,去陪伴我祖父吧!”
一百零六、天照秘法(下)
但就在他的冷笑声中,伊邪须和另外七个金刚部的人,身形倏忽间交错而过,便如电光石火一般的,但见数条人影只是一闪,巷子中仿佛有如水纹荡过似的,在众人心头一阵迷离之中,周围的景色扭曲起来,瞬息恢复正常后,巷子中却独不见了伊邪小一朗,而金刚部的八人,个个面色发白,微微喘息。很显然,刚刚他们联手破解掉了伊邪小一朗的法术,虽然小一朗得到了伊邪须的天照神道命牌,并且使用了金刚部所不知道的一种方法,启动了那座纪念馆中的奇门阵势,但并没有把金刚部的八个人给困进阵中。当然,伊邪须八人能脱出,也绝不轻松。
只不过,他们的动作实在太快,即便是身怀“皇天厚土决”的土神门老刘头,也是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没有把握住这个上佳的机会,趁此攻击伊邪须。但之前孙溪的用心,却也达到了目的,神道金刚和胎藏两部,不管是他们自己内部的冲突也好,还是孙溪等人挑拨,至少他们没有联合起来。
伊邪须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一声大喝,变换手决,“天照阴阳,同式相应!”其他金刚部的七个人也动了起来,与伊邪须前后呼应,八个人的头上各自冲起一道白光,在上空交汇一起,形成了一个圆形的光团。竟然便如同元月一般,可是那光亮却又堪比阳光,将所有人都笼罩在内。而与之相应的便是那样一股,燃火自焚,一往直前的惨烈气息,更胜刚才十倍的压住了老刘头孙溪罗静儿等人。
不过神道金刚部的八个人,却暂时没有要出手的意思,他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却见伊邪须手决一变再变之下,先前那巨大的身影,“咚咚”震动地面的脚步声,同时又现。伊邪须所炼的式神,那巨人又自返回而来。
“便是此刻!”孙溪与老刘头交换了一个眼神,突然的发动起来。“天罗地网煞!”孙溪张手发出一道煞神,丝丝缕缕网壮的光芒向那团白光冲去。天罗地网,在四柱的神煞之中主刑法,孙溪的凤凰派圣使身份,使他一眼便看出那团如烈日般的光芒,乃是金刚部道法的根本所在。
“皇天厚土决!”老刘头也是一声低喝,地面上顿时冒出土黄|色的光芒来。“丁甲神雷!”马六甲道人撒手之间,便是数十张符纸,震天的霹雳声响中,一道电光直直的劈下,目标正是那团太阳般的光芒。
罗静儿却是一时还没有反映过来,田中夫则悄悄的后退了几步。
然而只见孙溪所发的“天罗地网煞”,忽然加快了速度,猛的冲向了那团白光,而那团白光却突然间亮光徒的又盛了起来。神道教随时燃烧自己奉献给天照大神的心法,其中的疯狂与不可理喻,远远的超出了孙溪凤凰派神煞决的煞神之力,因此他的“天罗地网煞”。便被那团太阳般的光芒所吸化解。
“咚”的一声中,两米多高的巨大身影从天而降,恰好接住了老刘头的“皇天厚土决”,以及马六甲道人的“丁甲神雷”,双重的夹击之下,那巨影一阵摇晃,缩小了一些。但是体表之上,却是毫无损伤出现的。
“啊!忘了告诉大家,这个式神是我照着幕川大将军所炼的,幕川将军在我大日本帝国的历史上,乃是最有名的一员猛将!”伊邪须与另七个矮个青年似乎很是自信,孙溪老刘头马六甲道人,根本无法突出他们的合围之中,所以并不着急发动进攻,只是操纵着那式神。
马六甲道人忽然发起狠来,“哼,我堂堂中华道门的正宗法术,居然收服不了你这番邦邪术所炼的邪物,贫道偏就不信这个邪了。”回头喝了一句,“浩天,启我法剑。”
浩天居士在一边早已经是严阵已待,听得马六甲道人的大喝,立刻将手一挥,马六甲道人的那法剑直飞空中,“师父,接剑!”
马六甲道人跃身而起,伸手指在口中咬破,甩手间一滴鲜血落在剑身之上,那剑身登时金红色的光芒闪亮起来,隐隐然的发出一声低鸣。“六丁六甲溪女剑!”马六甲道人直接手掐着剑决,向那巨人式神一指,那柄法剑唰的一声,化出漫天的剑影,直刺那巨人式神。
剑影飞舞之下,那式神巨人的身周碎片飘起,但是好象马六甲道人这一剑,却并不能伤害到那巨人的身体。却见那巨人上身赤祼着,块块隆起的肌肉上,也不见一丝一毫的剑伤。
孙溪老刘头的心中,也被马六甲道人的话,激起了一股邪火,凤凰派土神门六丁六甲,这几个道门的派别竟然收拾不了,那神道教炼出的阴物?
在此念头之下,大家都忘了无论是式神还是中华道门鬼儿子柳灵郎一类的法术,关键之处乃是那其中起主导作用的法力,而孙溪老刘头攻击的却只是式神的载体。
便在此时,一直默不做声的蛊神门庄圣,忽然一挥手,一滴黑色的仿佛是墨汁般的东西,从他手中飞了出去。飘在空中以后,立刻化成灰色的云雾壮,飘向了那巨人式神。
忽然间,便听得一声轻响,那在马六甲道人“丁甲神雷”以及老刘头“皇天厚土决”之下,都毫发无损的式神巨人,便仿佛雪融于水一般,在一阵滋滋的响声中,周身上下刀刻斧削似的,顿时萎缩下去,不到片刻的功夫,那巨人式神便紧绷绷的,冲向前的速度与气势便是常人也不如了。
孙溪大喜,“庄兄,妙招啊!”
庄圣闷笑一声,“不过便是我蛊神门的入木三分蛊罢了,便是孩童也知如何调配的,任他是式神何等,但凡本体为木,在我这蛊下,必入三分。”
入木三分!在蛊神门中还真就是如庄圣所说,那是小孩子都会的把戏,而且配料也很普通,涂抹在木体之上,便有侵蚀的效果出现,会入体三分,蛊神门的药功之中,实在是入不得流的。但却恰恰克制住了那式神。
“本体”二字入耳,孙溪老刘头马六甲道人便不自禁的苦笑起来,他们一听就知道自己等人钻进了牛角尖。那式神巨人再过厉害,也只是其中伊邪须灌入的法力在指挥而已,但他们刚才却是一门心思的要先毁了那式神的本体。
醒悟过来之后,孙溪老刘头马六甲道人,再看那式神巨人摆弄是如同它的原形玩偶一般。无论凤凰派还是土神门六丁六甲,法术之中若欲击散那木偶之上的一点法力,实在便是易如反掌了。
一百零七、阵势之五行五幻(上)
纪念馆中,老马极其无奈的看着卫飞从口袋中又摸出一根烟来,在他肩头上的三味真火点燃后,吐出一片烟雾来,“这究竟是一座什么幻阵?我居然一点都没有看出来。”其实他自己的肩上头上,也有三股白气,不过那却是正常人的阳气,自然是无法与老马最为擅长的法术三味真火相提并论的了。
两个人的身周是阴风阵阵,阴气弥漫,放眼望去,入目所见,也是阴沉沉的一片,其他什么也看不到。卫飞手中燃烧的烟头,在昏黄中显出一种诡异之色。这果然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幻阵,刚才前后四方,东南西北,他们都试着探了一下。踏往北方,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冰天雪地,伴随着怒吼的北风,彻骨的寒意几乎能将血液冻结。而向南则恰恰相反,到处都是熊熊燃烧的烈火,炽热的火海包围着四周,中间夹杂着“披沥啪啦”的各种声响,更有那布帛木头皮毛燃烧时的气味。
等到转向西方之时,竟然是枪声大做,呐喊嘶杀声四起,不时的还有爆炸之声,象是来到了战场之中。尤为夸张的是,居然有一颗子弹擦着卫飞的头顶飞了过去。向东,虽然感觉上没有其他三方那么恐怖,但却是黑沉沉的一片虚空,从中隐隐传出“轰隆隆”的闷雷声,卫飞和老马两个人更不敢轻易的前行了。
但若是在原地不动,便要承受这来自四面八方的阴气。老马虽然从小便苦修三味真火,但三味真火乃是五脏六腑的精气所化,他的功力再是深厚,恐怕也是撑不了太久的。而他又不敢收回三味真火,谁知道在这片阴气森森之中,隐藏着什么不可测知的凶险呢!
“嘿!南方火,西方金,北方谁,东方木。”卫飞嘿嘿了一声,“这幻阵在此方面却是无幻的,很是符合四方五行。可是这四方五行之中的景象,却又不是幻象了。”
东南西北中,五方里竟然是五种幻境,但那幻境之中却又是真实的。卫飞不得不承认,这座阵势的厉害之处,似乎还在他经历过的,谢甘明所布的“三界外”法阵,以及凤鸣山上的“神魔将阵”之上。
“三界外”法阵是困,并没有此般的危险,“神魔将阵”则是针对凤鸣山上一系列的变局而设。但是此刻两个人所在的幻阵之中,却将四方五行,全都布成了充满了凶险的幻境,并且那“幻”还是幻中有真。卫飞遍想脑中,也想不出有哪种阵法,居然可以同时启动五行之力,在四个方向与中央位置,布下五种截然不同的景象出来。不知道如果胖子在这里,能不能辨认出来?想起陈枫,卫飞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阵的担忧。
阵法之道,其根本无非便是五行生克,再辅以干支之间的种种化合刑冲的变化,但是能将水、木、火、土、金五行,全部运用起来,这中间得需要多少的复杂到无比的变化组合呢?
“奇门遁甲中的固定遁局,便有一千零八十个,可是却也没有如此五行齐发的。”卫飞的眉头几乎皱在了一起,蹲下身来,在地上拂了一把,地面上倒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他伸出手指在地面上刻画计算起来,“申子辰合化水局,寅午戌合化火局,三合化局不通,不通……”
老马看着卫飞蹲在那里,时而皱眉苦思,时而伸指飞快的在地上画着,不一会儿,地面便有长长的一串干支化合冲害的口诀。也亏得老马从小便没有间断过的一直修炼,三味真火直到此刻,也没有枯竭的迹象。
卫飞忽然停下手来,呆呆的看着那一片他画出来的各种运算的口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老马,若是以我此时的功力来看,这种局势是断无可能存在的,可是它却偏偏的便将咱们俩困在了这里。”而他此时的功力,却是绝不在陈枫之下的,尤其是风水与奇门阵势方面,唯一不如陈枫的便是,陈枫天生对各种杂学密法有着一种爱好,因此许多深奥繁杂的口诀与手决,都能记忆下来。但是卫飞,他能在地上运算出那么多的口诀,已经是极为不易的了。有陈枫那样一个几乎可以说是百科全书的人在身边,他为什么还要花费脑筋去背诵那些,复杂饶口的口决与手决呢!
老马一时无言,如果连卫飞都没有办法的话,那他也只有听天由命了。他的使命赋予他的,只有缩地成寸与三味真火两种发生,现在不管卫飞是不是他真正在等的人,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然而卫飞接下来的一番话,却又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只见卫飞有些尴尬的笑了一笑,“或者……或者我有些口诀没有记住也有可能。要是胖子在就好了他虽然和我差不多的一样懒,不过遁甲之中的口诀演算,他却是牢记不忘的。好象那风水密法五行幻龙术,他连手决都记得不全,却也能勉强使出来,风水……他妈的风水之局……”
卫飞忽然精神一振,“五行幻龙术!哈哈,我怎么就忘了这风水之中的密法呢!”
此时,一直在维持自身三味真火的老马,已经感到有些吃力了,听到卫飞的呼声,他也不禁大喜起来,却不料卫飞紧接着语调一转,“那些手决……那些手决,唉!就连胖子都记不全的,我又怎么可能使得出来啊?”
卫飞转过身来,“那五行幻龙术乃是风水之中的密传法门,可是现在我们根本无法辨别,所处之地这幻阵,究竟是遁甲阵势,还是风水之局啊!”
“风水之局与遁甲阵势之中,难道还有什么区别之分吗?”老马不由得问道,在他看来,这两者之间,是并无什么差别的。
一百零八、阵势之五行五幻(中)
“细究起来,这两者之间的分别并不是很大,不过一个是阵势,一个是局势。局势既然称为局,那是步步连环的,风水所布之局,用的多是风水龙脉之气,虽然也分阴阳五行,但都在龙气之中。而阵势就不同了,经过遁甲演变以后,是很难找到其根源阵眼的。”卫飞苦笑着向老马解释起来,“比如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幻阵,便是五行五幻,一个阵势之中,同时并存五行,这座阵势实在是太过高明了,要知道一般的阵势都是只能发动五行之一,或者是以其相生相克的衍变下去,但是五行并存……”
摇摇头,卫飞看见老马双肩与头上的三味真火的火色已经有些暗淡下来,好在这并不是驱动三味真火与人动手,只是将三味真火由体内释放出来,以抵御哪些漫天盖地的阴气,所以老马还能再坚持个一时半刻,但此番过后,老马势必要大病一场,非得静养数月才能恢复如初。
卫飞不禁再次叹息着摇摇头,那些阴气之中不管有着什么,显然都不能让它侵入到体内。更何况,这可是在这座五行五幻的幻阵之中的,中央位置,绝不可以停留太久的。“昨天从杨家村回来以后,我可是与苏老爷子有约的,明天就要和那日本神道教一斗的呢,现在却不知为何竟然落入到这样一座大阵当中。“
老马奇怪的看了卫飞一眼,他是开车从杨家村回来的,还直接边将卫飞送到了苏基业那里,这都回来已经三天了,何来昨天刚刚回来之说?
“怎么了?”卫飞看到老马一怔,他却是不知道自己前天入定之时,是一定两天便过去了的。
这时,漫天的阴气在前面不远处,忽然出现了一道长长的细线,仿佛便是一张大幕,被人在中间用刀划开了一般,只见那细线蓦地里向两边一分,一股金刀之气率先激射而出,随即便见苏基业双手各持一根银针,从那道细线之中闪身出现。看见卫飞以后,他点了点头,“恩,你果然便在中央土位,我觅着你那旗门心法的气息,中央位土生金,又借银针亲土之像,便寻到了此处,倒是没费什么力气。”
卫飞一怔,“苏大伯,您怎么也陷到此阵中来了?”
“只因今日便是三天前与那日本神道教约斗的时日,你落入到这座阵中,便是那伊邪小一郎,用了一种神道异术,妄自催发这座幻阵所起。”苏基业忽然诧异的看向老马,“咦,你居然有同门前来援助,方才我还担心你一个人,这才便急着也进入到阵中。”
“今日……三天前?”卫飞一拍脑袋,恍然大悟,“想来是我在那次入定之中,竟然出游了两天的时间,怎么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入定了呢,结果连点准备都没有,落得如此这般被动的局面……”
听到苏基业说老马是自己的同门,卫飞摇摇头,“老马不是我的同门!”
苏基业一皱眉头,“难道不是么?你二人身上的气息分明便是一体同源的。”他扫了一眼老马双肩与头上的火苗,“三味真火可不能如此的耗费,你无需强自撑得这般辛苦。”边说着,灰色长袍的袖子一甩,手上多了一把银针,他在老马三味真火的映照的范围内走了几步,屈指丈量,抽出九根银针,一一的Сhā在地上。
九根银针呈出一个尖形,将三个人从两侧,左右各四根,前方一根的,包夹在内。顿时,九根银针形成的尖形上爆出一层银光,直直的上升在三个人的头顶,四周那阴暗昏黄的阴气,便如同被利剑所刺,生生的裂开了一个可以使三个人正常活动的空间来。
苏基业示意老马可以收起三味真火了,“在我这九天四分针法之下,幻阵又尚刚刚启动,却是暂时无惧这些阴气了。”
老马心中一阵的悸动,他收起三味真火,脑子里有些晕沉沉的,这一番的消耗,实已到了他的极限边缘,但他却在想着刚才苏基业说他和卫飞同门的话来,也许苏基业会知道一些,他所背上的那个使命的秘密。
“我虽然早已经知道,抗日战争纪念馆的这座幻阵奥妙无比,绝不能轻易的入内。”Сhā好了九天四分针,苏基业向四周打量了一番,“却还是没有想到此阵之中,居然可以是五行五幻的同启五行之力。”话语之中有着些许的感慨之意。
“这的确是四方暗合五行的幻阵,虽然四方五行乃是数术的根本,可这幻阵的五行五幻,却竟然都是真实的景象。”卫飞见苏基业一眼便看出了这座幻阵的关键之处,忍不住感叹起来,“原来苏大伯对于奇门阵势也是精通,不知道大伯对这座幻阵怎么看的,可有破阵之法?”
苏基业久居山城,对于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里,有这么一个幻阵,自然是早就知道的了。所以卫飞也没有多想,只是问了一句。
“奇门阵势!呵呵,便是我师青云先生,也是不敢轻言精通的。”苏基业摇摇头,脸上少见的出现了一丝微笑,“但是,我却知道这座幻阵的来历。因为此阵,便是当年我师青云先生所布而成的。”
这座五行五幻的幻阵,竟然是出自祝由门手中?那么有苏基业在,破阵出局,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了。欣喜之余,卫飞忽然奇怪的想到,天医祝由一门,能布下如此一个五行五幻的奇阵么?“三界外”法阵与“神魔将阵”都是足以称得上是天下少见的奇门阵势,但是卫飞深知,相比之下,这座幻阵虽然到目前还只是,显露出五行五幻,但在后面应该还有着更加不可想象的布置,虽然五行五幻已经是足以震撼人心的了。
苏基业脸上的微笑被一种阴冷所替代,“此阵苏某仅只是知道乃是我师青云先生一手所布,其他的便毫无所知了。那时苏某不过还是弱冠少年,却不知有幸还是不幸,并没有亲眼得见我师青云先生,那惊天动地的最后一战。”
一百零九、阵势之五行五幻(下)
卫飞与老马互相一望,心头都是无比震惊,这座幻阵与它的奇诡一样,背后果然还隐藏着一个,也许是充满了传奇的故事。卫飞怔怔的出神,眼前忽然掠过了常立陈枫,以及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大门两侧围墙上的画面,“此中的隐情,还请大伯明示。”
于是,一段抗战时期的,有关于山城抗日游击队,入城寻医以及秦新石头向军豆子,黄青云斗法神道教的历史,随着苏基业的述说,展现在了卫飞和老马的眼前。
“那日,我师青云先生将祝由半卷的秘籍传于我后,便同那秦新向军石头豆子,一起离去。我初得祝由的秘籍,满心的兴奋之中,却并不知道那祝由传承之力的重要性,更不知祝由法器九天轩辕针上的力量。”
苏基业淡淡的说着,但语气之中却满是一种惆怅的味道,“我以为从此再难见到青云我师了。但是没想到,仅仅过两日,与我苏家大院只有一墙之隔的,鬼子守备军司令部中,忽然大乱起来。枪声与喊声响成了一片。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是我师青云先生,与秦新石头他们,重又返回山城之中。
而他们此行,却是一方面为了祝由的法器九天轩辕针与秘籍真本,另一方面是要引诱鬼子当时在山城之中的复苏大队。”
“然后呢?”卫飞和老马听得入神,忍不住问道。
苏基业傲然挺胸,“然后自然便是,他们成功的引诱出了鬼子的复苏大队,我师青云先生,以此幻阵尽灭鬼子,哼,那复苏大队却是鬼子的秘密精锐部队,尽数全是鬼子三十名的忍者组成。而我师青云先生,与山城游击队不过二十几人而已。
这座幻阵便是当时我师青云先生所留下的,只可惜,苏某并未跟在我师的身边,而后,我师亦与鬼子同归于尽,此阵究竟如何,我仅知如此。”
巷子中,孙溪和老刘头的手上脚下,一黄一金两道光芒射出。凤凰派神煞决的一道神煞之灵,与“皇天厚土决”的皇天之气。从庄圣那一句本体,醒悟了式神巨人的根本便是它体内的那丝法力之后,孙溪老刘头马六甲道人便立刻知晓了如何对付,那看起来巨大威猛的式神。
中华道门之中,但凡是正宗的心决之下,随便一道神灵之气,也足以震慑那式神之上的法力气息了。马六甲道人摇摇头,“便是我六丁六甲,就可摄了那厮,却也不用如此的阵仗吧!”
伊邪须的脸色一沉,“可恶,天照大神光芒笼罩之下的幕川之魂,为何竟对支那人产生了畏惧之意?”他手一挥,便想收回那式神来,炼这个式神对他来说,是非常的不易,不光是那式神的幕川之魂不好再找,那巨人式神的本体木偶,也是他从小加持护咒的,所以也才能接住老刘头的皇天厚土决,与马六甲道人的丁甲神雷。
庄圣抖手间又是一片“入木三分蛊”,这东西的配料很是常见,但又不是简单的化学反应,里面还有着蛊神门独特的蛊引在内,式神的本体此时已经如同雪人般,在阳光下迅速的溶解,收到伊邪须的手决感召,却是冲不出庄圣的“入木三分蛊”,向还是窜了一窜,忽然“啪”的一声落在地上,但是已经不见人形,只是块千疮百孔的木头而已。
伊邪须大是心痛,但也只能先顾着那式神上的幕川之魂了,毕竟那才是式神的根本。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见一点绿莹莹的光芒,从那块木偶之上飘出以后,任由伊邪须如何的掐动手决,都是不受控制的向着上空飞去。
“糟了,应该是天照大神的气息吸引了幕川之魂!”伊邪须无奈之极,但又不敢撤去金刚部八个人所发的那团光芒。中华道门的这几个人,孙溪庄圣还有罗静儿田中夫,再加上马六甲师徒,以及那看起来深不可测的老刘头,没有了那式神,可就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了。尤其是土神门的老刘头,好象并不在意他们八个人的合击之阵。
突然之间,伊邪须满脸尽是不可思议之色,他抬起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那点绿色的幕川之魂,竟然直接越过了,他们八个人合成的天照之光,继续向上飞去。
等在上面的却是清幽,在树林里斜坡上,她和陈枫曹亮三个人,看到那巨人式神上的一点绿色,她便终于忍耐不住,那丝法力之上生命精气的诱惑。飞身而出,瞬间便到了那团天照之气上。
她的清幽炼魂术,最是能炼化幽魂,而且那所谓的幕川之魂,早已经被伊邪须炼得只剩下一些本能的反应,根本无法抵挡,立刻便被清幽的清幽炼魂术给吸纳过去。
清幽忍不住得意的笑了起来,“加上前面所炼的三十五个阴灵,便可凑足了三十六的天罡之数,那小子修为虽然不高,可是灵海之中的神光异常奇特,却还是被我所探知道,原来仅仅只是三十六数,便有奇效在内,他脑中还有着那么多的神妙的法决,我当设法……”
忽然便在此时,清幽感到一股强大的,她想都想象不到的力量,不容她抗拒的扯着她的魂魄,向着山城抗日战争游击队纪念馆中飞去。清幽刚一离去,陈枫也跟着一跃而起,体内的“君且醉”功效在此时自行解去,但他无暇细想,急忙跟在清幽的身后,也向那巷子中赶去,却只来得及听到,清幽发出一声万分惊恐的叫声,“曹亮……陈枫,救我……”
一百一十、历史之天阴无罡(上)
雪又无声无息的下了起来,林深雪厚,天地间万籁俱静,似乎所有的声音都被掩盖起来。高子全身都埋在雪层中,他只觉得周围静的只有他的心跳声,他不怕冷更不怕死,但这寂静却让他有种强烈的不安之感,林子外面刚才还是枪炮齐鸣,与现在的死寂一片,实在太不正常。黄师傅说他在树林周围用法术做了布置,可以暂时抵挡住日本人的兵火,但是却无法阻止多久那复苏大队的忍者。高子忍不住向左前方看去,大军就在那一个雪堆下。
与高子不同,大军很兴奋,他的手中紧握着一柄短刀,他很自信,但凡一点声息响起,他这把短刀就会在瞬间刺入对方的心脏。游击队中,功夫在他之上的,也就只有队长和石头两个人而已。
忽然之间,他觉得身边的雪花一飘,密林中无风的情况下,那雪花本是飘荡而出,但此刻突得斜刺里形成一条线。大军全身一紧,下意识的贴地一滚,短刀顺势挥出。“嗤”的一声轻响,短刀划过空中,并没有意料中的碰撞,大军心中一惊,腰腹用力,弹跳而起,急闪向一株大树的后面。
突然后背一阵剧痛传来,顿时右臂之上酸麻无力,大军知道已然中招,更加不敢回头,短刀甩手飞出,紧贴在树干之上。但见雪地上一串殷红的血迹,也不知是自己身上的,还是敌人所留。
他紧贴着树干,左右察看,雪花飘飞,不见异状。那一串血花瞬间便被大雪掩盖。雪地之上唯有那短刀的刀柄露出。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高子!”大军忽然心中一跳,却不敢叫出声来,侧首一看,却见那一边雪堆里涌出了血红色,片刻便淹没在雪花中。“操你妈的!”大军爬了过去,触手一摸,心中立刻凉的便如冰雪一般,高子的身体早已经僵硬起来。
大军怀抱着高子的尸体,后背上的伤口血流不止,他眼中泪水夺眶而出,但警觉之心未失,正当他心中悲痛交加泪眼蒙胧之时,却忽然发现前侧雪地上,起了一层薄薄的直痕。大军不动生色的坐在雪地上往后移了一些,突得右腿横扫而出,顺手从高子的手中抓过他的短刀,用力向前掷出。
这一下完全是生死之间的本能反应,大军一刀掷出后,立刻翻滚而出,耳中听得一声轻响,他稳住身形后,扭头一看,只见一片雪雾之中,现出一个淡淡的身影来。那如同雪色一般淡白色的影子,只是一闪过后便又不见。但在雪地上,却有几滴血迹异常刺目。显然那名忍者已经伤在了大军的刀下。
大军放下高子的尸首,俯身便要追去,他已冷静下来,知道以自身的功夫,还是可以与对方一战的。忽然肩膀搭上一只手掌,大军脑中嗡的一声,顿时手脚冰冷,他机械的慢慢转过头来,心中突得一松,这才发掘极度惊核之下,全身都已酸软无力。
站在大军身后的人是秦新,但是此刻的秦新,肩上与后背以及腰腹之中,也都是伤痕累累。秦新搭在大军肩上的手,在无法控制的颤抖着,他冲大军摇摇头,“不要追了!”
大军惨笑了一声,“秦新,是你!”他无须再问战况如何,秦新的这副模样已经说明了其他兄弟,和他一样是溃败了。只听秦新沉声说道:“情况有变,兄弟们很难再撑下去了,丁政委要咱们集合起来,不可再分散作战。”
大军狠狠骂了一句,“他妈的,就是要老子撂出这条命,也得和鬼子同归于尽。”他这句话是含恨说出,却没注意到秦新的脸色沉重异常。
山城游击队二十三人,在树林深处聚成了一团,只不过二十三人中,除了曹亮之外,又有高子等四人死在了日本人手下,还有十几人是伤上加伤,王队长也是血迹斑斑的,而一身十三太保横练的石头,竟然在后背被划上了几道刀痕。
但复苏大队的忍者中也有两人几乎被他取了性命,王队长与秦新同时也各自重伤了一名忍者,他两人都与忍者有过交手的经验,其中王队长和石头一样,都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高手,眼力反应与速度都是一流的身手,不同于其他游击队的弟兄,都只是在百战中打出来的,并非是苦练所得。由他们对付一般的武夫,自是不在话下,但对上比他们更善于忍耐伏击潜匿的忍者,就是不是敌手了。
忍术在黄青云眼中,有中华道门的道法相比,固然是不值一提,但忍术与忍者都已超越了普通人眼中武功的定义,忍术的本身,除了长期残酷的苦训外,其他的种种都是中华道门中的幻术之类。黄青云是祝由传人,道法武功均是上乘,樱花流的山木与神道教的伊邪千叶,都不敌他的奇刺针法,但他曾在日本留学,知道这个复苏大队全部是由日本国内,各大流派家族的精英弟子组成,单凭这点上已经不是普通的忍者可比。而且他们是日本军部所组,背后的目的恐怕就是针对中华道门而为。黄青云一己之力,自知难有把握在手的。
丁可亮叹了口气,脑子里混乱无比,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看看队中的这些兄弟们,终于定下心来,“诸位兄弟,已不用我多说什么,刚才的战斗中,咱们是雪上加霜,大家都是身经百战,无数次离里逃生,我也知道兄弟们个个都是条汉子,但咱们所面对的却是鬼子的忍者,是他们的复苏大队,是鬼子在他们国内千挑百选出来的,人人都有异术……”
大家不由得沉默下来,“异术”两个字是他们能力所不能及的。没有人说话,高子与其他几个队员的尸体就在一边,而大家在黄青云祝由术之下,尚未完全康复的身体,此刻也都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而多数人更是在根本看不清敌人是如何出招攻击之时,便已受伤。此时就算是心中不服,也是无言可辩,毕竟事实摆在面前,山城游击队中能正常活动的,也没剩下几个了。
一百一十一、历史之天阴无罡(下)
看着一帮生死与共的弟兄,丁可亮心中又是一痛,眼中湿润起来,刚要说话,忽然之间,外围亮起了几道彩光,便如是烟花绽放一般。紧跟着又响起几声“劈里啪啦”的轻响。丁可亮知道这是他走出山洞后,黄青云又做了一番布置,但那是顶不了多久的。他转头向身后的山洞里望去,洞内似乎还隐隐的传出阵阵的吟诵声音,黄青云还在做法祝由着。
“这些年咱们杀了不少的鬼子汉奸。”王队长说道,“虽说谈不上保一方百姓平安,但却从不曾丢了乡亲们的脸面,咱们炸过鬼子的碉堡,劫过鬼子的运输,提起咱们山城游击队,老百姓总要竖一竖大拇指的,兄弟们不说保家卫国,但能多杀一个鬼子,便多杀一个鬼子,活得轰轰烈烈,无愧于心……”
“不错,那次炸鬼子的碉堡时,第一个冲上去的是队长,最后一个出来的,却是我大军。”大军忽然间豪气上冲,“队长说的好,自从入了这山城游击队以后,老子便当自己已经早死了,每杀一个鬼子,我就对自己说,又拉了一个垫背的。”他看了看欲言又止的丁可亮,“丁政委,你有什么吩咐便直说出来,不就是一条命吗?”
丁可亮心头一热,然而却愈加的不想将黄青云的话转述出来,他自己是相信黄青云的,同时他也相信队中的兄弟们,对黄青云都是敬佩有加,法术或者祝由术,大家也都亲眼所见,但要游击队中的兄弟,都心甘情愿的献出自己的生命,以让黄青云来行使异术阵法,这话丁可亮无论如何是说不出口的。是条汉子就应该战死在沙场上。他又看了看山洞口,黄青云还是没有出来。
丁可亮念头转了几转,做出了决定,“咱们突围!”简洁明了的发出了指令,“从现在开始,大家不可以再分开,因为鬼子比咱们更擅长伏击。”
“对!”王队长叫了一声,“兄弟们都围起来,不管怎样都要护着黄先生突出去。”他并不知道丁可亮所做出的决定,便如同丁可亮也不知道黄青云祝由法术,为什么要他们献出自己的生命一样。丁可亮只是最终还是选择了以游击队为主,黄青云曾对他说起过,那Сhā在众人头上的所谓的定魂针。
名为游击队,那便不是正规的军人出身,但丁可亮却宁愿他们每一个人,都以一种无愧于男人的方式,来终结自己的生命,在这一刻他并不是不相信黄青云的祝由术,可是他更多的还是成全,希望山城游击队的兄弟们那一腔的热血。要倒在战场上!否则他们是不会瞑目的。“青云,请你理解我!”
“太乙乾元决!”黄青云依然保持着祝由的姿势,“太乙乾元决”的法决瞬息间闪过心头。黄青云喃喃重复了一句,这种心法果然神奇无比,无论有多少的阴魂,也无论那些阴魂唳气是如何的差距,都会在这“太乙乾元决”的控制下,这种术法虽然并非是祝由一脉,但以黄青云的功力,是可以领悟的。
天阴无罡三十六煞大阵,这一次的祝由,黄青云得到了“太乙乾元决”,可以说是全盘掌握了这座独阴无阳阵法的核心所在。而有了“太乙乾元决”,那么剩下的关键就是那三十六煞的阴魂了。
黄青云昂首望天,忽然长长出了口气,却是一动不动。山洞外隐约闪现着光亮与爆炸声。黄青云知道那是自己的法术布置,正在被复苏大队的忍者们逐一破去,但他还是巍然不动,嘴角边不自觉的又露出一丝冷笑来。
闭上眼,正回想着那天阴无罡三十六煞大阵的口诀,突然之间山洞外响起了怒喝喊杀的声音。复苏大队的忍者突破了他的法术布置,杀了进来。毕竟黄青云的长处并非是设局布阵。
外面的战斗异常的惨烈,痛呼声几乎从未停息过。黄青云听得出来,那几乎全是山城游击队的队员们发出来的,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山城游击队的结果,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但在他的心中,却丝毫不为所动。黄青云明白,在自己的修行之途中,已经入魔太深了,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满心的杀机与不择手段,与山城游击队的兄弟一样,他此刻所想的只有,一定要全歼了这帮鬼子。不过他的方法与动机,都是全然违背了祝由术修炼的宗旨。祝由一门,那是医道之宗。
黄青云转头望向那尚还漂浮在空中的,仿佛石瓦片一般的祝由法器“九天轩辕针”。那座天阴无罡三十六煞大阵,他并不知道是出自何处,因此务必要保护好这一根,代表着祝由一脉传承的“九天轩辕针”,但这时的状况已然是与鬼子鱼死网破的了,用游击队这些铁血汉子的性命,来组成天阴无罡三十六煞大阵,他自己就算是还有余力逃生,却也不愿意就此苟活在世上。
黄青云环视了一下四周,目光落在了一边曹亮的尸体上,心中忽然一动,曹亮虽然咽掉了最后一口气,但由于黄青云的定魂术,此刻他的魂魄还在体内未能离去。
黄青云手决变换,空中金白色的光芒闪了一闪,“九天轩辕针”化回了原形,落在黄青云的手上。他走到曹亮的尸体旁边,先是伸手一抓,先前Сhā入曹亮头上的定魂针,“嗖”的一声飞了出来,一道灰色的影子烟雾般的,立刻便从曹亮的头顶百会天门处缓缓升起。
黄青云右手二指捏着那根“九天轩辕针”,在空中虚画起来。随着他手腕的转动,空中出现了一道淡黄|色的,以“鬼”字为底的符录,而“九天轩辕针”却越来越短,最后完全消融在那道淡黄|色的符录当中。
这个时候,山洞外面的喊杀声,也是愈来愈少,黄青云用“九天轩辕针”化成的符录刚刚画完,外面便只有粗重的如同拉风箱一般的喘息声。黄青云略略出了一下神,紧跟着便听到沉重的脚步声,在山洞口响起,随后便是王队长嘶哑的大叫,“快,快!石头秦新,去将黄先生护出来。”
黄青云抬起头,忽然面上一热,流下两行泪来,他张口一吹,“噗”的一声中,那道符录,还有曹亮即将要离体的魂魄,忽然有如电视电影中,慢镜头回放一般,又缩回到了曹亮的尸体内。
“先生,先生!”两条人影跌跌撞撞的从洞口冲了进来,虽然一切早在意料之中,但是回头的一刹那,黄青云还是不自禁的心中一震,不光是秦新身上满是鲜血。石头竟也是体无完肤。他刚才对丁可亮说那番话的时候,其实就已知道丁可亮和游击队的兄弟,一定会选择战死这条路的。
“先生,咱们只有最后几位兄弟了,正在吸引鬼子的攻击,再不走就没有机会了。”两个人上前架起黄青云便向外冲去。黄青云暗自苦笑,回头中隐约看见,曹亮的尸体也变得蒙胧起来,飘荡起伏,也像烟雾一般。
黄青云挣扎了一下,但石头和秦新重伤之下,仍然是力气不小,紧紧的架着他。不过黄青云却也放下了最担当的心事,他已经用祝由门最神秘的一种术法,用在了曹亮的身上,这种术法可以保护曹亮魂魄,只要祝由的法器“九天轩辕针”不脱离他的魂魄,就永远不会消失,而且还可以让曹亮的魂魄,在“九天轩辕针”的法力之下,如同一个正常人一样出现,而至于曹亮魂魄之后的遭遇,便只有看他自己了,也许永远不会有人发现曹亮只是个魂魄,包括他自己,也许一下子就会被修道中人炼化。这些黄青云便顾不上了。
一出山洞口,风卷着雪花扑面而来,黄青云不由得呼吸一窒,但落入眼中的场景,却让他的眼睛,即使是在狂风中也无法闭上。但见满地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鲜血已经浸透了雪地,可以看到那一具具即使是面朝下的游击队的兄弟尸体,也是充满了悲壮的意味。
“呼呼呼呼”四刀连续砍过,王队长刀势不停,身形一转,大刀三百六十度的转了一圈,由于速度太快,只能看到一道白光划了个圈子,雪地上便多了几点血迹。
“冲!东南方……”王队长大叫一声,他的那套视若珍宝的新四军军装,早已经是丝丝缕缕了,他的身形不停,当前一劈,砍在了地上,但是他没有倒下去,那柄长刀支住了他的身体。
“队长!队长!”石头与秦新双双扑了过去,却又忽然顿住了身体,退回到了黄青云的身边。但见三人的对面齐刷刷的站了一排人,这些全都是一身白色的短打装扮,脸上也蒙着白色的面巾,人人均是双手紧握着一把细长的刀,刀刃向上,在雪地中反射出阵阵的寒光来。
复苏大队的忍者!秦新与石头的瞳孔开始收缩,护在黄青云的两边,一动也不敢动。黄青云却是显得极为淡定,右手抱胸,左手轻抚下巴,让人看不出在想着什么。而复苏大队的忍者一方,也是仿佛面对着千军万马一般,无人动弹无人说话。
黄青云微微一笑,知道鬼子是一时半会儿不敢出手的,单打独斗想来谁也没有把握能战胜他的奇刺针法,神道伊邪与樱花山木都是不敌于他的。但若就这么上来便围攻于他,虽然是忍者,但大日本帝国的武士道精神,当面对着中华道门中的一任传人之时,便强烈的充斥在心头。
黄青云缓步上前,青色长袍在风中飞扬,他目光只是一扫,便已发现对面的三十个复苏大队的忍者,站在那里的竟然只有一十九个人了。这便意味着,山城游击队付出了只剩下秦新石头二人的代价,硬生生的拼掉了复苏大队的十一个忍者。黄青云心里头不禁又是一阵翻腾,他看了一眼兀自手拄钢刀,屹立不倒的王队长的尸体一眼,却又看见了丁可亮的尸体也在旁边不远,只见他双手死死的掐着一个忍者的脖子,一柄武士刀从他的前胸刺入,由后背穿了出来。再一边则是两名游击队的兄弟的尸体,其中一名紧紧的抱着那忍者的双腿,另一人扑在其上,手中的匕首扎在那忍者的后心之上。
黄青云慢慢走到丁可亮的尸体旁边,神情肃穆,口中轻声吟诵,伸手在丁可亮的头顶一抚,然后躬身拜了一拜。又走到王队长的尸首边,也是一般的抚顶祝由,一般的俯身祭拜。他在前面,秦新与石头跟在后面如此祭拜着,游击队已经逝去的兄弟。
复苏大队余下的十九名忍者,无声的看着黄青云一个个的将游击队中牺牲的二十人祭拜完毕。没有一个人敢轻易发动,一方面是震慑于黄青云的奇刺针法,一方面武士道精神也敬重于战死在阵地上的英魂。他们和秦新石头一样,看不懂黄青云的举动,但都知道那是一种祭拜的形式。只不过,黄青云每一次下拜之时,他的双手指节都在暗中变化着。
一百一十二、历史之三十六数(上)
拜完之后,黄青云转身再次面对着复苏大队的十九名忍者,风掠过树林,发出怪啸之声,几片雪花被卷起飘荡而过。战到最后一刻!石头与秦新对望了一眼,便要扑上前去,“先生,我俩拼死阻挡一下,请先生速速……”
黄青云一搭两人的肩膀,轻声一笑,“此等情景还能脱得身吗?兄弟们如此的壮怀激烈,黄某人又怎还有所颜面独自逃生?否则九泉之下,在下如何面对可亮?嘿嘿……”他语气忽然一沉,“秦新石头,你们两个退下,区区十几个忍者,黄某人还没有放在眼里。”
最后一句话,黄青云是用日语说的,十九名忍者人人都听得懂,握刀的手不由得一紧。但没想到紧接着黄青云又做了一个手势,只见他一撩长衫的下摆,伸出右手食指勾了一下。
黄青云曾留学日本,日语自是不在话下,但更有挑衅性的却是那个手势,“八嘎!”复苏大队中的一个忍者,大叫一声双手握刀跃了出来。
“慢着!”黄青云突然大喝一声,尚未收回的右手食指竖起,却是轻轻摇晃了几个,其意不言而喻,一个忍者绝不是他黄青云的对手。他一手背后,一手拈着根银针。那名忍者站在那里,举着刀犹豫中竟不敢出刀。“嗨”的一声,又一名忍者跳了出来,形成了包夹之势。
黄青云手指间的银针跳动起来,在他的五指中穿Сhā盘旋,化成了一团跳动的雪花。在省城时,樱花流的山木,便是毙命于这一针之下。
两名忍者的气势愈蓄愈盛,终于不得不发,“呼”的一声随着一阵风消失在了当场。随即“叮丁当当”的一阵乱响,平地里似是刮起了龙卷风一般,漫天的雪花将黄青云与那两名忍者全都笼罩在了中间。
过了一会儿,雪花飘散,但见黄青云青色的长袍上裂开了几道口子,而其中一名忍者单膝跪地,右手持刀后扬,另一名忍者统一是单膝点地,维持着两人先前的合击之势。三个人的身周雪地上,菱形的钢镖形成了一个圈子,只不过每一枚钢镖之上,都Сhā着一根细长的银针。
两名忍者贴地一滚,左右交叉而过,猛的跃起在半空中,两道刀光架成一个“十”字形,斩向了黄青云。黄青云的身子莫名一扭,也不知怎地,就从那道十字斩中间穿了过去。
同时只听得“嗤嗤”两声轻响,两根银针自黄青云的指间弹射出。两名忍者落地之后,各人的一手便垂了下来。两人的喉咙中发出一声闷吼,刀交到另一只手上,又再扑上。
黄青云神情从容平静,身形进退间更是潇洒自如,又是“嗤嗤”的两声响,细不可查的两道电射中,已经跃身在半空中的两名忍者,突然间便跌落到了地上。两个人在地上一阵翻滚,但手中的武士刀仍紧紧的握着,只是两个人的膝盖上,那细长的银针针尾在晃动着。
两名忍者互望了一眼,又再发出嘶吼身,挣扎了几下,却是无论如何也站不起身来,几番使劲过后,也只能将手中的刀举起。
黄青云手中仍拈着根银针,走到两人的身边,银针轻轻点在了那两名忍者手中的刀身之上,但听得“叮”的一声,两个人手中的武士刀在脆响声中,断为了两截。然后黄青云才手指一弹,两枚银针飞出,钉在了那两个忍者的眉心位置。
这一下子,复苏大队中顿时齐声大喝起来,这是他们所不能接受的,若是黄青云在过招中击断那两名忍者的刀,又或是直接杀了他们两个,都还在忍者的武士道精神的忍受范围之内。但当那两名忍者已经失去了抵抗行动能力之时,黄青云用这样一种方式,击断他们的武士刀,那便是毫不掩饰的侮辱了。
“八嘎!”排成一个纵形的十七名忍者,同时一声大喝,便要扑了上来。“先生!先生!”见此情景,秦新与石头再也顾不及伤势,冲到了黄青云的前面。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幕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场景出现了。只见秦新与石头刚刚冲到了黄青云的前面,黄青云却左右手齐伸,两根银针丝毫没有预兆的,刺进了秦新和石头的后脑之中。
两个人顿时身体一僵,慢慢的倒在了地上。银针整根入脑。石头勉力扭过半边脸来,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十七名复苏大队前冲的忍者,身形齐刷刷一顿,谁也想像不到黄青云竟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他居然出手杀死了舍命保护他的石头和秦新。他在干什么?他要干什么?复苏大队的十七名忍者,一时间茫然不解。
黄青云迅捷无比的取出下在石头和秦新头上的定魂针,刚才他已经借着祭拜之际,已将所有山城游击队兄弟们的定魂针全部取出。早在山洞之中的时候,他就知道不管是以丁可亮,还是王队长秦新与石头,以及所有兄弟们的血性,是绝对的会选择战死这条路。因此他便在山洞里多呆了一些时候,又做了些法术布置。游击队兄弟们的反应,全在他的意料和计算之中。
尤其是事关天阴无罡三十六煞大阵的细节,山城游击队的队员共计二十三人,被他下了夺机定魂针,也就是说那三十六煞大阵,所需的三十六条魂魄,他就只要凑够余下的十三条即可。而游击队中有石头王队长秦新这样的高手,其他的固然在个人素质上不及忍者,但也是身经百战,且又是以命相搏,二十几人总能拼下对方十人左右。那么剩下的,黄青云便可以用自己的奇刺针法,再拿鬼子的三条性命,从而补足三十六煞之数。
山城游击队的兄弟果然没有让黄青云失望,而且拼掉的忍者还多了一名。这样黄青云就只要再除掉两名鬼子,当然也包括尚在他身边的秦新和石头,这便是他出手攻击秦新与石头的原委了。但是他宰杀这两名忍者,赢的也不是那么轻松。
击杀樱花流的山木,与打败神道教的伊邪千叶之时,黄青云都是有着“九天轩辕针”在手的,有着这根祝由门的法器,黄青云自然是如虎添翼,事实上如果没法术,纯以武技而论,他的“九天轩辕针”留在了曹亮的体内,黄青云对敌的真实水准,也就只是两名忍者,那已经是上限了。
一百一十三、历史之三十六数(下)
复苏大队的忍者只是一怔过后,便又恢复了正常,活捉黄青云,拿到祝由术的修炼法决,这是他们接到的指令。十七个人呐喊一声,分散开来,将黄青云围在了中间。十七个人十七把刀。
身处在十七名忍者的包夹之中,黄青云却闭上了眼睛。他正在搜查那十一个被山城游击队拼掉的忍者的魂魄。这十一个忍者自然都没有被施以定魂术,但黄青云方才的布置之中,却是专门针对此点,用了秘法的,短时间内,这十一个魂魄都无法离开这片树林中。
十七名忍者长刀直指,刀尖距离黄青云的身体不过寸许。“九天轩辕针”和祝由秘籍真本,如此重要而复苏大队又势在必得的东西,黄青云肯定是不会带在身上的。
黄青云眼光扫过十七把闪着寒光的长刀,这十七把刀已经封死了他活动的空间,就连转动一下身体的余地也没有,唯一能动的也就是手指头了。但这就够了,能控制三十六条魂魄的“太乙乾元决”,需要动的也就只是手指关节。
黄青云背负在身手的双手,快速的掐动起来。“太乙乾元决”瞬间发动,天阴无罡三十六煞大阵也即将布成。道道的魂魄在“太乙乾元决”的控制之下,按着三十六煞大阵的方位,无声无息的飞了出去。
树林中本来是风声不断,啸声响彻。天色虽已近晚,但在雪光的映照下,并不显得太过阴暗,但突然之间,天地间仿佛一静,风声啸声似乎被冻结了一般,极度的反差,让人的耳朵内不禁只觉得有什么在鸣叫似的。一层淡单的绿黄|色映入众人的眼帘,可是周围并无雾气出现,使得这一片暗黄淡绿更显诡异。
趁着复苏大队的忍者发怔之时,黄青云大笑起来,“天阴无罡三十六煞大阵!启!”从接近山城守备军司令卷藤,以留学日本的身份,并拿出祝由秘籍下半卷,以及引神道教伊邪千叶开始,到遇见秦新向军,再把祝由秘籍上半卷传给苏基业,而后来到山城游击队的驻地,祝由得“天阴无罡三十六煞大阵”,为山城游击队队员下了定魂针,现在,这一切的一切,终于可以结束了,他也可以得以解脱了。
四周的骤然变化,让十七名忍者一惊,不由得人人收回长刀,护在了胸前。但接下来的情景却让黄青云的笑声猛的一停。天阴无罡三十六煞大阵,并没有如他所期望的那样催动起来。
淡黄|色的积雪,在无声的阴风中,不曾飘起,更不曾形成想像中天阴无罡的景象。黄青云并不清楚启动的天阴无罡三十六煞大阵,究竟该是什么样子,但他却终于明白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他还是高估了山城游击队的实力。他以为凭借着王队长石头秦新的身手,以及山城游击队拼死的精神,肯定可以拼下至少十个忍者,而他也亲眼看到了围住他的忍者只剩下了十九名。但是他却忽略了,那十一个忍者,虽然倒下了,但并不能由此说明,这十一个人全都死了,有人重伤之下还活着。
手上“太乙乾元决”反馈回来的感觉,真真实实的告诉他,刚才的匆忙一搜,现在已经证实,那十一个忍者活着的还不止一人。所以天阴无罡三十六煞大阵根本无法启动,甚至都没有完全布成。诡异的绿黄|色虽然还笼罩着四周,黄青云却在刹那间心沉了下去,如果要完成完整的天阴无罡三十六煞大阵,他还需要三条魂魄。
但此时的情景,又哪里容得下他再出手挑战三名忍者,只要他稍有异动,恐怕立刻便会失去行动的能力。刚才他用那种方式杀了两名忍者,这会十七把刀对着他,怎么可能还给他反手的机会。
懊悔起不到任何作用,黄青云明白这一点,他抬起头,目光越过十七名忍者的包围圈,落在了外面雪地上那伪装的本来看不出丝毫破绽,但此刻却也是布满血迹的忍者身上,十一个人,以他当代祝由传人的眼力,只一瞥便找到了那三个还伤重未死的忍者。
黄青云的双手悄无声息的垂了下来,拢在袖口里的指间,已多了几根银针。就在他盘算着怎么从包围的人逢中,一举刺杀那三个还活着的忍者之时,十七名忍者中有一人做了个手势,立刻便有一名忍者,在黄青云身手伸掌劈向了他的大动脉。
黄青云知道身后的这一掌若是劈实,他马上便会失去知觉。在心里无奈的长叹了一声,黄青云的双手十指之间,拈满了银针,他做了最坏的打算,以他的奇刺针法,他有把握在这样近乎贴身的情况下,再干掉两个忍者。
但就在这个时候,黄青云的肩膀刚一耸动,尚未与那天阴无罡三十六煞大阵断绝的心神之上,忽然之间察觉到,树林的上空阴森之气大作,仿佛便有如一团浓厚的乌云压顶而来。复苏大队的忍者们也有发绝,与黄青云一起抬起头来。只见头顶果真竟有一大团妖异的绿色压了下来,绿色之中时隐时现的,似有数不清的阴魂历魄要扑将出来。
黄青云心中不禁狂喜,这一团不知从何处,也不知为什么会突现的绿色,正是由道道的魂魄所形成的。黄青云手中拈着银针,无法再掐“太乙乾元决”,但尽管如此,这团阴气冲天的绿色,再加上那没能完全布成的天阴无罡三十六煞大阵,也足以使得树林之中宛若突然变成了人间炼狱一般。
黄青云十指略动,收回银针,再度掐起“太乙乾元决”,正要补足完整的天阴无罡三十六煞大阵,突变又起。树林外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鬼子在山城守备军中,随着复苏大队一起前来的有一个团的兵力,他们被黄青云的法术给挡在了外面,但第一轮的攻击,也破去了黄青云的法术。由于复苏大队才是这次追击的主要力量,所以他们便都没有进来,现在他们也看到了树林上空的诡异一幕。
一个团千余人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那团绿色再过妖异,黄青云的法术再过神奇,但千余人合在一起的气势,使他们暂时忘掉了恐惧
黄青云又面临着一个生死两难的考验。所谓的天阴无罡三十六煞大阵,其主体是用三十六道魂魄组成,但三十六道魂魄中,虽然有“太乙乾元决”在中调度,也有天阴无罡的心法,可天阴无罡的本意便是独阴无阳,阴阳相克,千多人聚在一起,杀气战意,再加上战场上那催人热血沸腾的气势,这都是阳刚之气,别说是三十六煞大阵,再翻一倍,即使是七十二煞,恐怕也抵挡不住这股气势的冲击。
心中思索着,黄青云手上却是未停,天阴无罡三十六煞大阵终于布置完成。独阴无阳,这在理论与实际意义上都不大可能出现的大阵,显现出了它的威力。极端!极度的极端!阴冷阴暗潮湿灰暗冰冷,甚至包括贪婪自私凶杀愤恨等种种,所有与阴暗有关的一切,都在这一刻表现了出来。就连黄青云自己本身,都想歇斯底里的大喊一声,然后不顾一切的投入其中,他都有种感觉,世界将要从此消失了,在这一刻,天地之间,只有一种情绪和一种信息在蔓延,那就是“毁灭”两个字。
然而黄青云知道,阴阳之间,对立互补,那是天地至理。这种天阴无罡的局面,只能维持一时,阴极必然生阳。天阴无罡三十六煞大阵,就算能在瞬间尽灭复苏大队的十七名忍者,但随时便要阴极变阳,何况在鬼子一个团的冲击下,三十六煞大阵能否保持完整,还当另说。
“阴极生阳!”这四个字闪过了黄青云的脑海。三十六煞大阵在一瞬过后,必将在那“道”的规则之下,由阴转阳。鬼子一个团千多人所形成的阳气,如果两者相融,那又会怎么样?
黄青云有了答案。由三十六煞大阵所转变的阳,与鬼子一个团的阳气相融,那么接下来的产物还将是阴!阳极生阴!同时黄青云突然心中一动,想到了另一个关键中的关键,三十六这个数字向来属阳,也就是天罡之数,可他祝由得到的三十六煞大阵,前面是天阴无罡,原本便属于天罡至阳的,此刻却是号称天阴无罡,如果再加上一个倍数呢?那便是根本就在阴,这个范围内的七十二正宗的地煞了。
想到这里,黄青云立刻趁着混乱之中,飞快的掐起“太乙乾元决”,那一团绿色中的阴魂,他一时间也不知道其中究竟有多少在内。但当他掐起手决后,黄青云心中突然大吃一惊,那绿色之中的魂魄不多不少,竟然正好便有三十六道魂魄,仿佛是冥冥中的天意一般,正本清源的七十二地煞,就只在他的手指一动之间。
黄青云掐决的手,忽然停了下来,他不得不想到一个关键问题,这团绿色到底是因何出现,又从何而来?是有中华道门中的同道暗中出手相助,这是黄青云的第一个猜测。
因为他要启动天阴无罡三十六煞大阵,就必须要补上那三条魂魄,可是他抽走了三条魂魄之后,这团绿色中还是剩下了三十六条,这未免太过巧合了,根本便象是有人知道他的遭遇,因此便送来三十九条魂魄,供得以组成七十二地煞。
可是黄青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他所认识的哪一个中华道门中的人,会有可能出现在山城的周边。况且这种操控魂魄的法术,很显然并非是出自什么名门正派之手。
“太乙乾元决”!黄青云突地一振,他感应到了这团绿色之中,凝聚在内的竟然有着“太乙乾元决”的心法。“太乙乾元决”和天阴无罡三十六煞大阵,都是他祝由所得,莫非这团绿色乃是上古祝由前辈所为?完全有这种可能,否则无法解释这三十九条阴魂是怎么出现的。
这时,树林中已经乱成了一远,四周都是一片淡绿色,似雾非雾,似气非气,映照得每一个人看上去,都仿佛是从坟墓里爬出来似的。一千多人在那里哇哇大叫,你冲我撞,如同无头的苍蝇一般,终于有人看着对面的同伴,显得面目狰狞的扑过来,挺起手中的刺刀便扎了过去。
但是黄青云知道这种局面维持不了多久,三十六煞大阵是他用来对付复苏大队的,现在却多了一千多人,即便是七十二地煞,黄青云也是没了信心,究竟能不能应付得了这么多鬼子。
一百一十四、交错之太乙乾元诀(上)
纪念馆的幻阵里,“大伯,你这九针四分针法,却又能撑多久?”卫飞的通灵之能,在暗中启用了很多次心法之后,还是无所反映。而眼前所闪现的无数画面,他也是知道根本无法从中提取真实的信息。苏基业摇摇头,“此时尚不知周围这漫天的阴气之中,有何奇怪的物事在内,若是发作起来,这九针四分针法,怕是难以抵挡的。”他上下看了一眼卫飞,“为何只是两日,你却到了境界提升的关键之时?竟是这般的不上不下?”卫飞体内的变化,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却还是能看出来的。卫飞苦笑,“我也不知为何,我向来都是顺其自然的。”以他和陈枫两个人的心性,的确算得上是顺其自然,他们俩谁都不会刻意的去修炼,在各种因素的刺激下,心境之上是能悟一点就悟一点。苏基业沉默了一会儿,“这是旗门的心法么?我之前的计划,也是启动这座青云先师留下的幻阵,却没想到被那神道教抢先了一步。更没想到你的灵力竟然也产生了变化……”卫飞又连施了几个手决,脑中依然是空荡荡的,“我知道大伯的意思,可惜我此刻……要不然我通灵之时,却是可以知道这座幻阵的变化,不管是在阵中还是阵外,都应该能掌握住的。”来自旗门之中的通灵之法,若是在平时,卫飞自信还是能破解五行五幻的幻阵。卫飞苦笑,“我也不知为何,我向来都是顺其自然的。”以他和陈枫两个人的心性,的确算得上是顺其自然,他们俩谁都不会刻意的去修炼,在各种因素的刺激下,心境之上是能悟一点就悟一点。苏基业沉默了一会儿,“这是旗门的心法么?我之前的计划,也是启动这座青云先师留下的幻阵,却没想到被那神道教抢先了一步。更没想到你的灵力竟然也产生了变化……”老马在一边忽然咳了一声,卫飞转向看着他,“怎么了老马?有什么发现不成?”老马尴尬的一笑,“我虽然自小修炼,可是怎能与两位相比,不过……”他犹豫了一下,“我却是忽然想起了当初父母传法于我的一些事。你知道的,我所修炼的只是三味真火与缩地成寸,那三味真火也还罢了,只是强运脏腑精气,但缩地成寸,我从八岁开始修炼,直至十二岁,五年的时间,时成时不成。只因那心法口诀,必须要在一种心境只中才能使出。”他所说的这些,卫飞与苏基业都是修道之人,自然是一听就懂的,甚至卫飞都不禁立刻想深了一层,“老马,是不是你家传有什么秘法,可以固守心境的?”老马笑了起来,“我那时去问父母,大约他们也是早有经历,说家中一直有传,有种方法可以在紧急关头,诱发心境之中的潜力来,那便是忘我无我。”卫飞摇了摇头,他的通灵最是注重那灵机一动的奇妙感应,真正的忘我无我的大空,在佛家都是被称为顽空的,无论何种心法或者神通,要的都是那种心头之上的种种感应。
老马呵呵笑着,忽然从口袋中掏出一瓶酒来,“我家中相传的方法便是喝酒,要在那似醉非醉之时,灵性激发。”说到这里,他的眉宇间显出点神秘之色来,“这种方法于我家相传的三味真火和缩地成寸,却是根本无用的。这瓶酒乃是山城特酿的山城大曲,五十八度的高度白酒,你要不要试上一试?”
“呵呵,却还有些下酒之物呢!”老马笑呵呵的变戏法似的,又掏出一袋花生米来,“酒鬼花生,也是山城特产的。”
卫飞一向好酒,那瓶山城大曲,一看便知是那种几块钱一瓶的廉价白酒,但卫飞在吃喝上从不在意,扭开瓶盖,一股酒气扑鼻而来,刺得他眉头一皱。老马又拿出一个玻璃杯子递给他,“没办法,我知道你酒量不低,也只有这种酒能让你快点找到状态,我和苏前辈就不陪你了。”
卫飞平常喝的多是啤酒,一般五六瓶不在话下,心情好时过十瓶也无醉意。那瓶五十八度的山城大曲,三两下去,便开始飘飘然起来,不过再喝下去,就没有了那酒气刺鼻的感觉了。转头一看,只见苏基业和老马全都是一脸严肃的盯着自己,心中忽然生出荒谬之感来。三个人此时此刻的希望,竟然全都是寄托在一瓶白酒上了。
又喝了几口酒,卫飞晃晃已经发昏的头,“以酒入境,要是这么轻松的话,以后大家就不需要苦修了……”话没说完,他的心中突的一跳,往日通灵之时的那种玄妙感应又再出现了,脑海之中忽然响起一串串的吟诵之声。
酒意中,卫飞已经无法去仔细分辨那古老的吟诵的内容,但是在心中却知道那乃是一种祝由之法。“嘿,这借酒入道果然还是靠不住的,却也不知和谁的灵识连在了一起。”
“奇怪,怎的我竟然忽然感应到了先师青云的气息?”在一边的苏基业脸色一变。
已经有七分醉的卫飞,没有注意到苏基业的反映,却听得脑海之中,有人响应起来,但语声飘渺,且时断时续的,便如老古董手机信号不好似的,卫飞极力分别之下,但见仿佛身处在一个光秃秃的山坡下,四周是白茫茫的大雪,耳中北风呼啸,这景象似乎很是熟悉。但这时的卫飞,并不是象以前那样正常的通灵,再加上那山城大曲的后劲太大,自己已是有些意识失控起来。
只听那不知来自何处的声音说道:“天阴无罡三十六煞大阵……上古轩辕帝,九天玄女授之以降……”
不知不觉间,卫飞便将这句话重复了出来,一边的老马与苏基业都是一怔,苏基业皱着眉头说道:“天阴无罡三十六煞大阵”莫非便是这座幻阵么?上古轩辕帝与那九天玄女,便是我祝由之祖。”由于他只得了黄青云所传的祝由秘籍的下半卷,此后便根本没有人指导他修行,所以祝由一门中的许多术法,苏基业也是不知道的。
忽然就在此刻,苏基业Сhā在地上的九针四分针法的九根银针,银白色的光芒一闪,数声清脆的折断声,在这座阴气笼罩的空间里,显得异常震人心魄。那九根银针便突然间同时折断了。
一百一十五、交错之太乙乾元诀(中)
苏基业的心头“突突突”的连跳了九下,脸色变得煞白。但是还不等他有所反映,方圆之内犹如山呼海啸一般,尖历的声音横扫而过。原本只是阴气压顶的四周,仿佛便有万千鬼魂齐齐发动,一点点的绿色光芒,好似黑暗中野狼的眼眸,闪烁在三个人的四面八方。
“是历魂!”苏基业与老马心中一沉再沉,原来那阴气之中隐藏的竟是这数不清的历魂。两个人实在是说不上失望还是绝望,在这五行五幻的大阵之中,历魂可以说是一般奇门阵势中,被用烂了的手段,但同样的五行五幻的幻阵,其中的历魂又岂是普通阵势可比的。
老马的三味真火在头顶双肩上燃起,苏基业周身上下银光爆射,也不知道就有多少根银针飞了出去。尖啸声中,老马身上的三味真火“呼呼呼”连闪了三下,苏基业的身形晃了一晃,前伸的右手掌上只剩了九根银针。
“九绝!这是九绝阴魂。”苏基业与老马彻底的绝望起来。那些历魂竟然是经过秘法炼制的九绝阴尸的魂魄,因此别说是在这幻阵之中了,就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是他们修为功力所能对付的。
“这等术法,并非是出自我祝由一门的。”苏基业惨笑一声,“幻阵!幻阵!九绝之法,如此至阴至煞的九绝,哪里是我祝由所能炼的,师父,这座幻阵……”
“快看!”老马却是忽然精神一振,指向了卫飞,但见卫飞的后脑之上,竟然不知何时升起了一道金色的光圈,庄严神圣的气息从他身上发出,老马与苏基业顿时便觉得仿佛是在那香火旺盛的千内古刹之中,四周的阴魂被这股气息和金光阻在了外面。
卫飞的酒意上涌,被阴煞之气一冲,立刻便清醒了几分,心境之中也从通灵的那冰天雪地里被拉了出来。他头脑后的那一轮金光也暗淡下来,压力便又重回到了老马和苏基业身上。
卫飞迷迷糊糊中,并没有听见苏基业惊呼出来的“九绝”二字,他只感到外面的那阴气之中,居然是阵阵的阴魂,从四面八方包围着他们,不知道暗中还隐藏了多少。老马的三味真火和苏基业的奇刺针法,也只能勉强抵御。
卫飞虽然清醒了一些,但大脑仍然无法进行正常的思维,那五十六度的山城大曲,酒劲着实了得,卫飞的心境忽的一分为二,一半停留在了那缥缈的幻景之中,一半则注意到了四周的阴魂。
感受到那铺天盖地的阴魂之后,卫飞只是一怔,半是迷糊的心境中,并未升起什么特异的感觉,但在恍惚间,脑中突得闪过一个声音,“……阴魂无数……如何掌控……”声音时断时续的。
卫飞心中一凛,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的通灵得自于陈枫的旗门之中,知道旗门的通灵与藏密所传大同小异,在密宗里,通灵是与增益、消灾、禁足并称为四大神通之一的。其中一个最大的特点,便是可以在通灵之中,找到自己的上师。这一点卫飞在通灵中还没有遇见过,他自己也没有这方面的强烈愿望,有旗门陈枫这个百科全书在,他也是不需要什么上师指导的。
但旗门的这种通灵心法,除了可通灵界灵性之外,在通灵中遇上所谓的上师,丝毫也不意外。此刻在那古老而又缥缈的祝由声中,突然传出这么一句问话来,卫飞的第一反映便是,他居然在这一时刻,通上了上师之灵。
脑中的各种念头电闪而过,那声音便如同山林间的鸟鸣一般,卫飞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加之他这次本就是在酒精的催发下通灵,那灵性自己也难以分辨出什么。卫飞心中跳了几下,上师?尽管他知道这个词,但对于冥冥中的上师,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还是一无所知。密宗修行入门之后,给自己灌顶接引之人,便是自己的上师,但这样在灵界之中的上师,未入其境者,谁也难知其中的奥妙。
“阴魂无数,如何掌控?”这正是卫飞他们三个人所面临的状况,在这座五行五幻的幻阵当中,卫飞老马苏基业身周全都是阴魂,这种情况下该如何应付?卫飞的心头又跳了跳,蓦地里脑子里一片空白,双手不由自主的掐起了一连串的手决,“太乙乾元决!”这些手决正是他从苏基业家里出来时,与“周天玄机术”一起突然闪现出来的法决。
老马与苏基业忽然觉得压力一轻,转头望无,只见随着卫飞的手决,灰蒙蒙难以辨物的四周空间里,那无边无际的阴魂气息,倏忽间化做一道青光,一闪不见。卫飞结了一个印决,“原来太乙乾元决的功用,便是能锁住阴魂。”
这“太乙乾元决”是万法归宗的青莲,用来锁住那青狐清幽与曹亮魂魄的,以陈枫的所学与见识,虽然是知道“太乙乾元决”,但如果没有青莲与曹亮,也够他想上一些时间的了。而卫飞与陈枫心神相连,却也是直到此刻,才明了“太乙乾元决”的用途。
看到卫飞以“太乙乾元决”锁出那些阴魂,老马苏基业刚刚松了一口气,忽然之间,四周的景色一变,只见那蒙蒙的空间里,围绕着三人的却是一点点碧黄|色的光点。
“这……这是什么东西?”老马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心又提了上来。苏基业面色沉重,“这些恐怕就是那些阴魂了。”祝由通鬼神,他没有继承到祝由之力与九天轩辕针,因此在修为上无法再做精进,但眼光却还是有的。他看得出那点点碧黄|色光芒,便是卫飞用“太乙乾元决”锁住的阴魂了。
一百一十六、太乙乾元诀(下)
一点点形同鬼火的碧光围绕着卫飞苏基业和老马三个人。但暂时性的先前的那压力却没有了。那些阴魂并没有发起攻击。“一个两个三个……”老马在一边数了起来。
“不用数了,肯定是三十六个。”苏基业叹了口气,原本还震惊于这座幻阵中的五行五幻之相,可没想到此刻竟然又变化出了这些个阴魂来,这座幻阵可是出自他的先师黄青云之手。
“为什么是三十六个?”老马一怔又数了起来。卫飞走到他的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因为天阴无罡三十六煞大阵啊!”
老马点了点头,却还是数了下去,碧黄|色的光点便如鬼火一般,“不对!”老马忽然叫了起来,“不是三十六个,而是……二十八个!”
卫飞和苏基业都是一怔,那一点点绿色光芒后面的阴魂,竟然不是卫飞感应到的天阴无罡三十六数,而是二十八个,这是怎么回事?它们与“天阴无罡三十六煞大阵”有没有什么关联?又或者它们根本就是那三十六煞之中的?不管二十八还是三十六,这都是阴魂,符合天阴无罡的要求,但如此却也说不过去,毕竟三十六在奇门易数里,是个特定的数字,而二十八则普通之极,若强说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的话,那便是它们相差了八数,八是个卦数,同时也是三十六与七十二,天罡地煞的倍数。
苏基业无奈的摇摇头,“明明是天罡之数,偏又独阴无阳,又有九绝阴魂在内,此是何解?”数术之道最是繁杂无比,即便是最为常见的六爻纳甲法,其中一爻动,往往也有着数十种的变化,天罡地煞已属奇门遁甲的范畴,不是他祝由术所能理解的了。
卫飞在看着那二十八点碧光出神,他感觉到自己遗漏了一些非常重要的细节,此时心头鼓荡不停,忽然听到苏基业的叹息,蓦地里胸口大亮,一幕场景从脑海中跳了出来,但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场中却又出现了突变。
只见在二十八点阴魂的包夹之下,一团青色的光影,来势如电,仿佛从高空坠落的石块,忽然自上方降落,向着三个人当头砸下。这团青色的光影,大小如车轮,甚是突兀,但内中所含的气息,三个人却并不陌生,其中阴煞之气四射,虽不如那二十八道阴魂诡异,但更加的凝固和强盛。并且,随着青影的出现,外围的二十八点碧光,也跟着晃动起来,似乎随时会配合着青影发动起来。
苏基业抖手便是一道符录飞出,在控制幻化出一溜电光,迎向那团青影。他虽然只得了黄青云半卷祝由真传,但一生都在苦修,这道符录的威力可想而知。
“砰”的一声轻响,那团青影猛得裂散开来,紧接着竟变化成了一只青色狐狸的模样。苏基业大吃一惊,不知道这是幻阵所化,还是真的便有一只青狐显形,弹指间又一道符飞出,他毕竟一直都在隐居,极少有亲自动手的经验。
那条青狐借着幻阵与二十八道阴魂之气,竟似不惧苏基业的符,冷哼了声,忽然化身为三,但道青色的影子分别扑向了卫飞苏基业和老马。三人中老马修为最弱,根本不知如何抵挡,苏基业身形晃动,又是道符飞出。
卫飞上步拦在老马的身前,顺手使出“太乙乾元诀”,但他立刻惊骇的发现,“太乙乾元诀”对那青狐竟然丝毫不起作用,反倒是那二十八道阴魂,纷纷的向后飘移了几分。
这时,空中亮起了一点火花,苏基业的符录都化成了灰烬,这座幻阵虽然是黄青云当年所留,但五行齐发,没有生克制约,符录之力便打了折扣。苏基业口中祝由,右手食中二指间夹了根银针,针尖闪电般的颤动着,以肉眼难见的速度在空中虚刺,一道暗红色仿佛是朱砂画出的符录凭空出现,阻住了正面而来的那条青狐。
青狐的身形只是一顿,遂又扑来。苏基业奇刺针法刺出的符录,功效也仅只于此而已。不过这道符却引发了卫飞的感应,在中医院与六丁六甲斗医的最后时刻,他脑海中曾闪过一段口诀,然后便以一个简单的“字”符,破了妇产科的禁制。但事后他便将之抛在了脑后,此刻却又闪现出来。
卫飞不自觉的伸出手指,“旋回”两个字便出现在了空中,但随即便如写在沙滩上,被水一冲就消失了一样。可这两个字消散的同时,那青狐扑过来的三条身影,跟着回缩成了一团,发出了声哀叫,便如它来时那样突然,“呼”的一声,不知去了何处。
这条青狐自然便是清幽了。她追着那巨大的式神,来到老刘头孙溪与神道教等人对峙的巷子上空,刚吸取了那式神,忽然莫名其妙的便被吸入到了,纪念馆的幻阵中。还没看清形势,就接了一道苏基业的符,她本来就是失去肉身的魂魄之体,大怒之下,竟然三魂分离,同时攻击卫飞苏基业老马三人。却不想又被卫飞的“旋回”二字,再次莫名其妙的移走。
写出了“旋回”二字后,卫飞顿感周身一阵疲软,摇晃着便要摔倒,苏基业急忙扶住了他,沉吟了一会儿,“莫非你刚才所使的便是上古之秘苍颉祖符不成?”关于苍颉祖符,祝由门中也有记载,但一直以来苏基业都当成是一个传说。此时卫飞似是随手而写的非符非录的两个字,却能有如此的威力,不由得便想起了苍颉祖符来。
“苍颉祖符?”卫飞想了想,那一段口诀之中,的确是有苍颉两个字出现过的,“可能是吧!”他自己也是疑惑中。
“这等上古秘法,玄奥之极,修为未到火候,我看你以后还是少用为妙,否则自身反受其害。”
卫飞苦笑,他就是想用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否则自己信手涂鸦,便有种种神通,旗门的秘密早就揭开了。
忽然之间,那已经消失了的“旋回”两个字,竟然又奇迹般的出现在了原处,同时出现的还有一片浓浓的雾气。三个人连吃惊都来不及,眼睁睁的看着那片浓雾,迅速的笼罩起来,各种历叫之声,从四面八方传入耳中,这一次真的像是掉入了阴曹地府之中。
“七十二煞!七十二道阴魂!”老马大叫起来。卫飞再次苦笑,“这就是旋回么?怎么转了一圈,忽然就变成了七十二煞数呢?”
一百一十七、交错之串门(上)
紧跟着清幽来到了巷子口,陈枫小心的停了下来。对于“君且醉”的药效为什么会突然解除,已不用再去想。直到目前为止,发生的一切都在青莲的计算之中。她在杨家村的渔塘边种下一棵“君且醉”,等的是陈枫,为的自然便是曹亮了。
虽然此刻还不知道卫飞的遭遇,但陈枫却可以肯定,曹亮的身上背负着一段山城抗日游击队的秘史,而山城之中的难产事件,与当年祝由门和日本神道教之间,以及现在的抗日纪念馆,有一条线是可以串联起来的。通过曹亮的讲述,应该是神道教的后人报复而来,而其中关键之处,便在纪念馆中的幻阵内。此时曹亮与清幽双魂已分,更借他之体来到纪念馆旁,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或许便该是他陈枫出面之时了。
只不过站在巷子口,里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陈枫就算是想帮忙,但以他真实的功力,怕也是无法走进双方的战团之中。清幽已经被吸入到那纪念馆的幻阵之中,难保和她一样,同为魂魄之体的曹亮,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的情况。即使曹亮的背后,有着青莲这样一位不世出的奇女子,还有祝由的法器“九天轩辕针”在身,陈枫仍然不敢轻易犯险。
巷子中,伊邪须脸上的肌肉抖动,想不通那式神上的幕川之魂,为什么会突破了天照大神的光芒而去,小一郎与他同出神道,修炼的法术乃是同源一宗,但中华道门博大精深,尤其是道法义理,那是天人合一的无上境界,因此,伊邪须并不认为式神的失控,是与小一郎有关。
伊邪须脸色变幻,眼中冷光闪动,“也罢,无论如何,这知都不宜与小一郎计较,就让我们先解决掉大日本帝国的最高信仰,天照大神的敌人,你们这些所谓的中华道门中人吧!”
伊邪须双手一合,与重新又站好位置的其他金刚部七人,突然同时双膝跪地,两臂前伸,俯拜在地上,口中发出了古怪生硬的音节。顿时,空中仿佛响起了一道无声的炸雷,那一团天照大神的光芒,便如熊熊燃烧的火堆上,又给人浇上了一桶汽油般,“哄”的一声,光芒四射,散发出无穷的热力来。
老刘头孙溪庄圣马六甲道人罗静儿,神情沉重无比,在天照大神光芒的压力下,都在苦苦的支撑着,额头上汉如雨下,衣服也已湿透。在这股热力之下,几个人只感到仿佛身在大沙漠之中,无边的热浪溶解冰雪一般,消化着他们的体力,或者说他们一点点在流失的,是属于生命的精华,每一个人的身体,随着汗水在迅速的疲软着。
老刘头的皇天厚土诀,是种异常神奇的法诀,只要他双脚踏在地面上,自保有余。但他身周的地面上,仍然如数如不见雨水的大旱一般,渐渐的出现了龟裂。孙溪凤凰派的神煞诀,在层次上是要高于天照密法的,而马六甲道人有着数十年六丁六甲的功力,都也能暂时抵抗片刻。较为吃力的是罗静儿浩天以及庄圣田中夫四人。罗静儿与浩天是修炼的时日尚短,庄圣以药功为主,根本就没有多少修炼的底子,至于田中夫,他的鬼儿子则是难以入流的。
上空不知何时起了层淡淡的薄雾,不觉中已是到了凌晨时分,空气清新,凉意袭体,但只站在巷口,陈枫似乎也能感受到,神道天照大神那不可理喻的炽热气息。他们引燃着别人的生命之力,同时也在奉献着自己的生命力,不过,无论是历史还是现在,他们从来没有尊重过生命的存在,包括他们自己。由于他们的那种疯狂的信仰,为天照大神献出生命,是种荣幸,也是修炼的过程和目的。
陈枫仔细的观察着金刚部八人的位置。一般而言,奇门阵法的基础就是九宫八门,生、死、休、杜、伤、惊、景、开八门是关键,其中犹以生死两门为重,这些数理的常识,想来神道教不至于不懂。但神道金刚部八人的方位,却并不在八门之内,这条巷子宽不过三米,八个人所站的位置与老刘头孙溪等人重叠相交,显得很是凌乱,不过八个人之间,确实存在着一种奇怪的联系。
陈枫略一思索,便已明白过来,什么天照金刚八部天龙,奇门数术的奥妙,即便是千机万变的文子俊,也不敢说已彻悟通晓,又岂是他们这些人所能领悟的。所谓的八部天龙金刚,依靠的只是上方他们天照大神的光团,八个人的生命力与那团光芒之间,互相转化,联系彼此的是他们修炼的心法,也就是一往直前为天照大神献身的心气。
孙溪等人已经越来越危急。忽然一声轻响,从巷子两边的墙上传来,只见靠近老刘头的墙体上,竟也出现了裂痕。这周围的地脉之气,在迅速的被他转化着,其他几人的状况更加的糟糕。不过,陈枫虽然已经看出金刚部八人的心法,却还是无计可施,对于这种飞蛾扑火,丝毫不顾自身的愚蠢心法,他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出什么好的对策。
曹亮在一边问道:“这是什么法术?怎么如此的邪门?”他虽然一直跟着青莲,却从来没有修炼过。
“还能是什么,不过是找死的法门。”陈枫苦笑着,却忽然心中一动,这么愿意为他们所谓的天照大神献出生命,这确实就是在找死,既然暂时无法强行破解金刚八部,那就不如顺势而动,火上浇油,加快他们燃烧生命的粒度,直到耗尽真的去死,使一柱香尽快燃完的方法,就是不停的对着它吹气。
对陈枫来说,凤鸣山中面对着九绝阴尸时,感悟到金刚勇猛,那样的机会是可遇难求的,但旗门中说不清道不明的各种奇异的方术方法,却多不胜数。但陈枫有些担心老刘头孙溪庄圣他们,催动神道金刚八部的生命力,同时也会将老刘头几人连带在内,此刻他们已经危在旦夕,自己再加上一把火,首先遭殃的便会是他们。并且,关键的还在于,金刚部八人是紧密相连的,而老刘头孙溪庄圣罗静儿马六甲道人,却是分散开来,各自为战。
一百一十八、交错之串门(中)
巷中神道教金刚部八人,仍然双膝跪四,上半身俯拜,紧贴地面,只是口中那古怪的发音,越来越快越来越高,中人头顶那团天照大神的光芒,也愈加的亮了起来,虽然并不太刺眼,却将雾气映照得如同实质,远远看去,|乳白色的薄雾,便如轻沙一般,将众人笼罩在内。
陈枫紧皱眉头,忽然发现神道教金刚部八人,俯拜的姿势显得极为怪异,似乎他们的这种姿势,绝不似祈祷加持那么简单。他又看了一眼,心中恍然,金刚部八人低头俯拜,的确是祭祀的身法,但同样的,他们自身的消耗,也在重重的压着他们,直不起腰来。
陈枫简直有些哭笑不得,这些人从二战时期,就愚不可及的做些不自量力的事,现在居然还是如此,他脑中转动着,神道教的心法固然是自杀式的,但死亡却不应该是他们修炼的最终目的,现在他要做的是想法,先将老刘头孙溪庄圣罗静儿等人,也象金刚部八人一样的联系起来,使他们的功力相连,在抵抗天照大神的光芒上,不至于是他们个人分抗金刚部八人的力量。
上次,姜虹请陈枫和卫飞到酒吧喝酒,正好遇上孙溪庄圣与神道教的小一郎对抗,卫飞便玩了那么一手暗的,他调动了酒吧里几乎所有人的精气,组成了一张大网,然后输送到了孙溪的身上,那种方法便是旗门所传,而且人越多效用越好,老刘头孙溪庄圣罗静儿马六甲师徒,加上田中夫是七人,算上金刚部八人,巷子中也不过十五人,陈枫暗叹可惜,如果人数再多一倍以上,他甚至有办法,将双方的元气尽数相连,所有人都会在他的控制之下,那时,收拾神道金刚部区区八人,不过是在他动念之间而已。
但陈枫没有卫飞的通灵之力,灵力到处便可以织网布局,因此他必须先要在不触动金刚部的情况下,进入到巷子中,而后才能施法。这时,晨风微起,雾气漂浮,远处已有人早起营生,偶有犬叫之声传来,山城本就是个宁静的小城,夹在群山之间,朴实无争,上中下三条马路横贯,布局简单,很让人有在街头巷尾,邻里之间互相走动的亲切之感,自然返真。
陈枫向四周看了看,心生感慨,不走进这条巷子,谁也无法想象此刻里面,正在进行着一场生死相搏。近来所发生的一些事,已经使这座宁静自然的小城,上空起了层阴云,想到这里,陈枫的心中一动,忽然想起旗门中一个奇异而非常有趣的法术来。
他记得在“三龙大遁”前,和卫飞从谢甘明的“三界外”法阵中侥幸脱身,随后便在大学城广场边的饭店里,遇见了藏密米日巴拉系的小活佛,以及那个用念力强塑自己男人的中年妇女卓玛。当时卓玛使用了一种类似《金刚经》中“众生相”的法术,上人可以忽视掉她身边的那个男人,这种心法,放在平时,心情放松,了无牵挂之时,陈枫也能试上一试,但定力不足,是他和卫飞的共同薄弱环节,此时心中焦急,他对层次的领悟再高,也无法进入到那重心境中去。
不过,陈枫却想到另一种源自于民俗的法术,名字就叫做“串门”。民俗有云:远亲不如近邻,邻里之间素来讲究和睦相处,村镇街巷之间,往往亲如兄弟家人。走街串巷,便如进自家门一样的方便自然。闲来无事,都会互相走动,拉家常聊天气,“串”便是串联之意,所谓邻居,相邻而居,以串相连,和睦共存,“串门”用在此时,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而且这种“串门”的心法,其实很是简单,乡里相邻,自然熟识无比,串门串的便是邻里乡情。倘若心境真的到了,于千军万马之中,也能胜似闲庭信步,便如在自家门口散步一般的轻松自如。对陈枫来说,它并不需要多深的定力修为,只须作到如串门一样,自然正常即可。
陈枫吸了口气,调整心态,面带微笑,双手背负,施施然踏步便往享子中走去,却一时之间忘了曹亮。看到陈枫忽然走进巷中,曹亮楞了一下后,也紧跟在陈枫的身后,他知道其中的凶险之处,因此几乎是踩着陈枫的脚印一步步向前,竟然并没有如清幽那样,被吸卷不见。
刚入巷内,便能感觉到如山的压力,只不过在重压之下,却反倒让人有种轻飘飘,似乎是灵魂出壳一般。陈枫恍如未绝,仿佛甚是愉悦放松的样子。最靠近巷子口的是老刘头和他的馄饨摊车,陈枫慢悠悠的走到他身边,极其相熟似的打了个招呼,“您老在这啊!我到前面随便转转。”随后不等老刘头有所反应,倒背着双手,悠闲万分的绕过老刘头,迈向孙溪。
看到陈枫突然现身,孙溪庄圣与马六甲师徒俱都大喜,他们是知道陈枫这位旗门传人身份的。老刘头罗静儿却是有些莫名其妙,一个是不知道陈枫乃何许人也,另一个奇怪植物人似的陈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孙溪刚要开口,却听得陈枫已经先一步说道:“孙公,庄兄,都吃了吗?今天嫂子下厨做了什么好吃的?”语气平静自然,似乎这话已从他口中问候了无数遍。孙溪不由得也怔了起来,恍惚间有种错觉,好像陈枫敞胸列怀,脚穿着拖鞋,嘴上还叼着根香烟,百无禁忌的正要到他家中串门似的,活脱脱一个不拿自己当外人的邻居模样。
孙溪若有所思,他看到陈枫这副样子,立刻便意识到此刻的陈枫,可能处在某种心境之中。果然,当陈枫已经由庄圣而到马六甲道人身边之时,他突然感到身上一轻,早已酸软的双腿之中,仿佛有股力量注入其中,脚下生力,一下子便站稳了身体,他再依次看去,只见老刘头庄圣罗静儿马六甲道人,都是精神略有振作。
一百一十九、交错之串门(下)
老刘头皇天厚土诀的基础心法,便是安稳不动如大地,土神门是一方水土的保护者,他虽然不长于进攻,却能力于不败之地。所以陈枫的“串门”便先从老刘头开始,然后是孙溪马六甲道人,依着修为上的特性,将他们之间的功力传递下去,最后串联在一起。在这个过程中,只有老刘头需要在最先时承担一下,但随着陈枫的“串门”,七个人将连成一个整体。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隐伏在半空的那条瘦长人影,透骨的血腥杀气已经收敛,无论是巷子中,还是一墙之隔的纪念馆,都在他的漠视之下。忽然他抬头看了一下天,显得有些不耐烦起来,瘦长的身躯扭动了一下,似是忍不住要有所行动的样子。但略做犹豫,又停了下来,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哼,什么土神万法归宗,不过是末流的术派而已,对付几个番邦的邪魔歪道,用得着那么费力么?不过旗门的那身法与心法,倒是颇有意思。”
此时的陈枫,散步般的经过罗静儿与浩天,正走向最靠巷子里的田中夫,他的“串门”心法,果然没有惊动五体投地的金刚部八人。那八人依旧低着头。田中夫大吃一惊,陈枫无视那八人,还点头与老刘头孙溪寒暄,却不料眼看陈枫向他走进,立刻便感到一股火山爆发般的热力逼来。
田中夫不知道陈枫便如一根线,逐个的在将他们牵连起来,因此陈枫的身上同时有着,天照光芒与老刘头孙溪几人的精元之气。他修炼的鬼儿子,只是一个邪物,连普通的法术都算不上,陈枫身上的诸多气息,全都是鬼儿子的克星。田中夫脸上青气一闪,鬼儿子离体而出,滋滋数声,变得透明起来。他心中惧怕,身形后退,发觉能动,扭头便想往巷子深处跑去。
“糟了!”孙溪不禁惊呼出声,此时陈枫便如走在浮桥之上,只差一步便可到岸,田中夫如此一让,使陈枫桥断落水,他串起来的这条线立即绷断,场中的情形也被打破。
伊邪须猛得抬起头,大叫一声,双手在胸前做了个怪异的法诀,一团火苗从他手中升起,顺着他的手臂向着肩膀蔓延而去,瞬间便游过他的全身,他周身火焰飞腾,竟成了一个火人。伊邪须狠盯着陈枫,口中又叫了一声,其他金刚部的七人,立刻也毫不犹豫的掐起相同的手诀。火光大盛,上空的雾气随即化为无有。
“他妈的一群疯子!”田中夫脑中急转,伸手一把抓住陈枫,挡在了自己身前,却忽然觉得双腿一软,低头一看,自己双膝以下的部位,竟然在融化着,他吓得魂飞天外,急忙用力一推陈枫,借力便想向后面的墙上窜去。但还没等他碰到墙壁,那面墙已经“轰”的一声倒了下来,将田中夫的半个身子,砸掩在砖块之中。
墙塌的同时,老刘头伸脚在地上跺了一下,地面上以及墙中的土气,全被移走,这才风干了似的倒塌下来。老刘头还能坚持,但心头却被那天照光芒之上,散发出的邪恶的疯狂气息,给搅得混乱无比,也是几欲发狂。
而陈枫被田中夫一抓一推,从“串门”的心境中跳出,便见金刚部八人变成了八个火人,身边的墙壁整面倒塌,墙的那一边正是山城抗日纪念馆。一股惨烈的阴煞之气冲了过来,但诡异的却是墙虽然倒了,墙那边却是一片漆黑,一片寂静无声,黑到几乎能吞噬一切的黑暗。仿佛被一整块黑色绒布隔断起来的纪念馆中,所冲出的阴煞之气,与神道天照光芒,恰好形成相克之势。众人耳中似有风声响起,金刚部八个火人,与那团天照光芒,都是一暗,便好象是被那片诡异的黑暗吞吸而去。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守侯在上空的那条修长的人影,低喝了一声,“便是此时了!”突然间无声无息的便冲了下来,就见他直入巷中,如一道轻烟般,也看不清他做了什么动作,金刚部八人身上的火焰颜色忽变,绿色中阴气森然,随即听得包括伊邪须在内,八人一起发出声闷哼,眨眼间全部变成一堆灰烬,只余点点的火星。
这是什么人竟有如此的功力?陈枫刚觉得这条人影似曾相识,却见那人身形不停,竟又冲向了紧跟在他身后的曹亮。这人一出手,便如迅雷般的击毙了金刚部的八人,应该是友非敌,但他为何也向曹亮出手呢?莫非是哪一门中的前辈高人,看出曹亮乃是魂魄之体,认为也是妖邪?不对!陈枫猛得一醒,曹亮的魂魄内,有着一件法器,祝由门的“九天轩辕针”。
但那人的身形实在太快,陈枫根本来不及想法护住曹亮,那人已经右手一圈,将曹亮夹成了一根长条形。陈枫无奈的苦笑起来,“曹兄,你也跟着我进来做什么?”暗地里埋怨了一句,他忽然想起青莲来,青莲因为用“周天玄机术”而耗尽了心力,一夜白头,她推算并且也为曹亮铺好了去路,仅从那棵“君且醉”便可看出,青莲确已窥得天机,那么曹亮的最终归宿,青莲也是早已做了安排的。
想到这里,陈枫不禁生出一个念头来,青莲到底是什么来路?真的就是一个万法归宗的传人那么简单?“周天玄机术”似乎也没有那么神奇,竟能事无巨细的全部推断出来,她倒是有点象凤鸣山上的天阙小容,山城中发生的事,仿佛不是她推算出来的,而是她一早就全盘知晓在胸,只是在合适的时间和地点,做了合适的推动。
一百二十、周天之无序(上)
“凡二十八宿及诸星,皆循天右行,一日一夜为一周天。”——《礼记。月令篇疏》
卫飞和苏基业面面相觑,对于突然出现的七十二道阴魂,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刚才卫飞感应到的是“天阴无罡三十六煞大阵”,现在的地煞七十二又做何解释?然而卫飞却还觉得不止如此,他直觉到七十二煞后,这座幻阵之中,恐怕还会有所变化,他不由得有些后悔起来,早知如此,无论如何都要先找到陈枫,否则也不至现在对什么都一无所知。
“方才虽说是三十六煞,但却只有二十八魂。”苏基业想了想说道,“天罡地煞倍数相翻,暗合天象,说不定当年先师的布阵,正是七十二煞,此时只是逐渐的显露出阵势……”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了下来,其实他的话与卫飞所想相差不远,但苏基业却忽然发现,除了困住他们的七十二煞外,那最先出现的二十八道阴魂,竟然还在。同样是碧光闪闪,那二十八道阴魂之上的九绝气息,明显的与后来的七十二煞更加的可怖。苏基业不禁结舌,“这……七十二加上二十八,乃是百数,可奇门之中有百数之位么?”
卫飞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青狐突现前他想到的一幕场景,在凤鸣山上,他和陈枫为了救助天阙小容,劈晕了小容,而小容在昏过去之前,说了一句话,“墓地、数字、危险……”卫飞终于醒悟到,小容的天阙所守护的秘密,果然并不是远关于凤鸣山的,虽然的确是为了他和陈枫,但却是此时此刻山城之中的,抗日纪念馆里的这座幻阵,以及这座幻阵背后的历史隐秘。
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从另外一种意义上来说,也就是当年山城游击队员们的墓地,而从二十八到三十六,再变化至七十二,不也正是数字之间的加减吗?还有那二十八道阴魂,“九绝”两个字卫飞绝不陌生,同样是在凤鸣山上,凤凰门主夺神还神,杀了凤凰派的几大长老,炼制了二十七具九绝阴尸,在最后关头,于神魔将阵中,突然消失不见,那二十七具九绝阴尸,加上凤凰门主本人,刚好便是二十八道。
卫飞禁不住长叹一声,原来九绝阴尸并非是与神魔将阵相抵,而是在这里重新等待着自己,那么山城中所发生的一切,都还是凤鸣山上布局的延续了?或者从中巴车上到中医院难产,以及此后杨家村一行,是一个全新的布局,但却还是出自那位神秘的世外高人之手。
布局计算到如此地步,卫飞连感慨的心情都没有了,旗门,肯定还是因为旗门!他和陈枫的每一步行动,其实都是在布局之中,而且这个布局大约是从陈枫一家搬离大院时就开始了。
卫飞第一次很认真的想起,一个以往他有些刻意回避的问题,那就是在这些布局当中,他自己承担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回想起陪着陈枫踏上这条破局之旅,因为陈枫是他一起长大的好友,或者是因为他由柳灵郎而通灵,对修道界这个神秘的世界大感兴趣,这才和陈枫一起追寻旗门的秘密。
想到柳灵郎,卫飞的心头一动,突然一个疑问跳了出来,他中了柳灵郎,在老院子里陈枫是靠着院中四灵护主才对付了,那炼柳灵郎的独眼之人,可是那老院子是卫飞祖上的产业,这四灵护主之局,却是何人所布?要知道陈枫和谢丽两家都是租住进来的,因此绝不可能是旗门中陈枫的上代手笔。并且,陈枫才是旗门的传人,但在历次的遭遇中,似乎很多时候,反倒是他卫飞成了主角,这么看来,卫飞的爷爷和陈枫的父亲之间,一定还有着什么秘密。
就在这时,七十二煞之外的那二十八道九绝阴魂,点点碧光之上忽然泛起火焰般的颜色,随后便如流星似的在空中划过,迅捷无比的便要融入到那七十二煞中。卫飞见壮,下意识的伸出手指,再次划出了“旋回”两个字。但见那二十八魂果然便如青狐一样,突然消失。不过卫飞却知道,不会这么简单的。
“奇门数术之中,奇偶虽然相对,但百数却是没有特别的。”苏基业摇摇头,正自思索间,忽然一种难以言表的感觉,袭进心田。他赫然抬头望去,只见四周犹如黄泉地府,一片茫茫然,七十二煞与二十八魂都隐匿不见,但虚空那不可测知之处,却有一股浑然天成,偏偏又杀气无边,阴森肆虐的气息迷漫开来。苏基业再次惊呼,“周天!这是周天大阵!怎的无端又多了三十六数出来?”
地煞七十二再加上天罡三十六,那便是一百零八,此数之中有着什么奥秘,众多的奇门典籍中少有论述,但一百零八内肯定存在着某重天理。就苏基业所学,他隐约记得一百零八是一周天之数有关。《礼记。月令篇疏》中曾有记载,天环黄道,天体之中有条黄道带,其中北斗七星的斗把沿着黄道带圆环一周,是为一个周天。犹为令人惊奇的是,在黄道带上,可以将天体划分为三百六十五度,恰恰与人身上的|茓位相吻。
但周天亦有大小之分,此中的区别却是道家的金丹大道,炼精化气由后天返还先天而产大药的过程,真气所经任督二脉此为小周天,待小周天通,丹道也至药成,这时便要贯通全身的奇经八脉,把握火候,至此方入炼气化神的境界,三百六十五减半,也不是一百零八,但以周天之数来讲,尽管奇门中并无此节,也许得还是周天之内。
也许苏基业说的有些道理,这座幻阵就是一百零八数的,三十六七十二如此递加,逐渐的显露出来而已。但让卫飞想不通的却是,那二十八道九绝阴魂,明明是凤凰门主炼制出来的,它们是怎么融入到这座幻阵中的?这座幻阵乃是当年祝由黄青云所留,中间差了数十年的时光。不然便是那一百零八数中另有古怪。还有一点,七十二煞与那二十八魂,老马数得很清楚,要凑够一百零八,少得那八魂又是从何而来?这座幻阵已经让卫飞够吃惊的了,那黄青云只是一脉祝由的传人,何来如此高明的布阵手法?
一百二十一、周天之无序(中)
卫飞不由得又想起他方才写的“旋回”那两个字来,虽然还没有悟透这种心法,但看来的确该是苍颉祖符中的字无疑,天罡地煞一百零八的变化,却不知与那苍颉祖符的“旋回”二字有无关系,更不知凤鸣山的九绝阴尸出现在了,山城之中数十年前留下的幻阵内,以及那时山城游击队的遭遇,这其中是否又有着那神秘之极的高人影响。
卫飞忽然想起他被老马一瓶白酒放晕之后,与他灵识贯通的那个声音,“天阴无罡三十六煞”便是来自那个声音,此人是谁,莫非他才是真正布阵之人?卫飞刚一动念,仿佛受到了他的感应,耳中顿时便又响起了,那缥缈不定却自有古朴的祝由声,这一次那人的声音虽然还是断断续续的,但却能完整的传达到卫飞的脑中。
“弟子尝闻轩辕祖师得九天神人传天书数卷,神魔大镇中曾以周天大阵退敌,不料今日竟有幸目睹一百零八小周天……弟子此举也算是心有所安,咦?”那声音突然惊诧起来,“怎么却有一只青狐的魂魄在此,道行居然颇为不弱,若是行阵之时有所误伤,那弟子的罪孽便又深了一层。”
青狐?卫飞忍不住便从灵识中发问起来,“尊驾是何方高人?”但那人似乎并不能与他沟通,仍自祝由着,只是声音越来越弱,“阵势既成,但弟子尚不知如何启动……已不在弟子手中,不过弟子原意也是自为阵眼,弟子此心天地日月人神工鉴,只求血脉得存,此此无恋……”声音渐低,终不可闻。卫飞心中思涌如潮,起伏不定,隐隐约约的似有所悟,却忽然听见苏基业大喝一声,紧接着“嗖嗖”数响,他急忙收敛心神,以为是一百零八周天阵势终于发动起来。
苏基业身形晃动,左跨一步,然后却又右转,奇异无比的便绕着卫飞老马转了一圈,那“嗖嗖”的声音,正是从他指间飞射出的银针。“倭贼,放肆!”他哈哈大笑,银针不停的飞出,“叮当”之声中,也不知从哪传来一声轻叱。
“倭贼,原来你根本不知如何操纵这座周天大阵。”苏基业笑得甚是开心,“苏某断言,我师所设的此阵,此时启动也非你能所为的,否则你也不必忍耐不住,终于要亲自出手偷袭苏某等人了。”
“果然便是中华道门的力量。”小一郎的声音响起,他虽然似是在叹息,却古板的没有丝毫情绪在内,”我也不知道这阵势为什么会自行启动,但我千余天照大神的子民,尽数埋骨于此,纵使要小一郎继踏前人之里,也是无悔。”
小一郎手握着武士刀,眼中所见的幻景,与卫飞苏基业老马三人无异,但是曾经丧身在幻阵之中的大和前辈,并没有给他祝福和加持,他凭借着神道胎藏部的密法,紧锁住卫飞苏基业老马,不让三人发现他的踪迹。
可阵势发动以后,却不象他想象的那样,小一郎明白他根本无法控制这座幻阵,只能以自身的真实修为解决。他隐在旁边,卫飞和苏基业对这座幻阵的分析,他是越听越心惊,毕竟奇门阵法乃是中华道门代代传承,神道教再怎么苦修,也无法达到文子俊陈枫甚至只是卫飞现在的水准,他担心阵中再起变化,失去卫飞苏基业的方向,便立即出手,但苏基业的奇刺针法,不在当年的黄青云之下,他只得黄青云半卷祝由,诸多的祝由法术无法修炼,便只能在奇刺针法上痛下苦功,小一郎没有占到半点便宜。
小一郎犹豫了片刻,他的爷爷败在奇刺针法下,现在的他依然无法取胜,但是小一郎作为神道胎藏部难得一见的天才,他不相信自幼便针对这次报复的修炼,会无功而返。小一郎跪坐在地,双手掐起法诀,口中也发出和伊邪须一样的古怪音节,身体一动,忽然间消失不见,但空中却多了一道旋风,夹带着那种令人极度厌恶别扭的疯狂偏执气息,卷向了卫飞苏基业。
卫飞还在回味着那人所说的话。苏基业冷笑一声,数不清的银针闪烁着银光,扭曲成一条银龙,迎向了旋风。银针刚一出手,苏基业便立刻觉得不对,小一郎所化的旋风,是一种来自神道教中的怪异法术,苏基业身形急闪,几张符纸即将甩出之时,心头突得一荡,那种怪异到极点的感觉,使他几乎心神失控,手中的符纸便再也难以祭出。
但尽管如此,小一郎还是奇刺针法阻了一阻,那毕竟是黄青云以天纵之才,从祝由中独创的绝技,苏基业一是缺了半卷祝由心法,二是没有“九天轩辕针”,却使那道旋风一滞。
旋风只是停了一下,仍是卷向了苏基业卫飞,苏基业手中尚来不及发挥作用的符纸,此刻一闪,只见他的身形一个踉跄,那道旋风便拐向了卫飞。小一郎的真正目标是卫飞,身怀祝由传承之力的并非是苏基业,因此在他心中,黄青云的真正传人乃是卫飞。
以卫飞的能力,哪里能躲得过小一郎的进攻,苏基业受伤,老马更是连他也不如。就在这一刻,忽然间阴气盖顶,周遭似乎没有变化,但包括小一郎在内的四个人,却都感到了一种无声的危险,撒向了幻阵中的四人。
小一郎犯了个致命的错误,不管他在神道教中是怎样的一个天才,又修习了多少胎藏部的密法,他的功力再高,都还是源于神道,而这座幻阵却是黄青云与秦新石头等一干弟兄,用生命所设立的,虽说那支复苏大队的忍者,无法与神道师相比,但是黄青云留学日本,对他们的文化异常了解,因此地位更高,自称为天倒大神使者的神道师,所承受的反击会更大,这座幻阵发动后没有显出什么威力,终于要运转起来。
一百二十二、周天之无序(下)
谁也不知道那危险是什么,但正因为如此才更可怕。除了阴煞之气,别的什么都没有,避无可避闪无可闪,惟有那种几可令人心跳停止的感觉,在侵蚀着他们的心灵。但无疑这是一种莫名的力量,值得庆幸的是,小一郎比卫飞苏基业老马更加的难受。
这一刻就看谁的心境坚定了,这座幻阵实在是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它的攻击既无种种幻觉,也没有刀兵鬼魅,似乎比当初谢甘明的“三界外”法阵还要可怕。奇门阵法考究的是对数术的领悟,以及严密的逻辑计算能力,不过在这座幻阵中,考验的却是修道的入门功夫,那便是心境上的修为,但它没有欲望所化的心魔,而是空幻一无,就是种使人倍感危险的感觉。
苏基业周身上下银针飞舞,老马双肩头顶冒出三味真火,但都无济于事,两人苦苦的守住心神,全都希望寄托在了卫飞身上。却见卫飞似乎浑然不觉,脸色迷茫。眉头紧皱,其实他的定力最弱,但他此时的思绪,全都在这幻阵天罡地煞周天之数的变化之中,幻阵反应到心头的不安危险,却还没有那么强烈。
刚才通灵时,他听到了那声音提到青狐,隐约间由通灵转化的慧力闪现出来,此阵的奥秘便在他所写的“旋回”二字上,突然从天而降的青狐,也突然出现在灵识之中那人的身边,这似乎已不是幻阵一百零八之数,逐渐的显现了,卫飞的慧力瞬间一闪中,他肯定自己眼前的情景,是与那声音在同步进行的。
巷字里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金刚部八人身上的火焰,忽额一斜,纪念馆中那似乎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暗,便将他们吸了进去。墙壁一倒,便好象有道屏障被打破了一般,金刚部八人的气息引发了幻阵的力量。卫飞和陈枫都不知道,幻阵里那七十二煞加上二十八魂,之所以能拼成一百零八数,便正是多了金刚部八人的魂魄。
老刘头孙溪马六甲等人收起法诀,一口气松懈下来,不由得全都瘫坐在地上,人人都是汗留夹背,那天照大神的光芒炽热无比,但烧烤的只是他们的生命力,除了田中夫外,其他人都还无恙。陈枫便将目光转向了,紧跟在他身后的曹亮身上,“曹兄,你怎么也跟我进来了,清幽被吸了进去,你也是魂魄之体,太过危险了。”
曹亮紧盯着墙倒以后,露出的幻阵里那片诡谲的黑幕,纪念馆意味着兄弟们的归宿,王队长丁政委秦新石头的面容,一一又出现在心头,曹亮不知不觉泪留满面。
陈枫知道他此刻的感受,叹了口气,“各位都还安好吧?”却完全没有注意到,曹亮的身上悄悄的亮起了一丝微弱的银光。
“没想到竟还是这座幻阵有此功效。”孙溪兀自心有余悸,众人中除了罗静儿大大咧咧的,其他人都是知道这座幻阵的,不过罗静儿此时的目光,却被曹亮吸引,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个人异常的亲切。
孙溪刚松了口气,忽然又是一惊,“陈道友,卫飞与那祝由门的同道,此刻便在这座阵中。”
陈枫点点头,刚要说话,忽然间一道人影从天而降,扑向了曹亮。尚不等大家看清他的模样,就已经圈住曹亮,向后跃去。其他人无力去追,只能大惊失色。陈枫急忙追了上去,先不说曹亮的身份,他身上的那件法器,便不能随便落入到他人手中。好在那人的速度不知怎么回事,忽快忽慢,陈枫一阵急奔,没有追丢。但却无法坚持大久,心中一动,突然大声叫道:“阁下是否认识青莲前辈?”青莲用周天玄机术,一夜白头,为曹亮推算铺好了路,仅从那棵君且醉,便可以知道青莲确实已窥得天机,曹亮的最终归宿,她也是做好了安排的,不过陈枫却总觉得周天玄机术似乎没有那么神奇,能推算的事无巨细,她仿佛和天阙小容一样,山城中发生的事,不是青莲推算出来的,而是早知道过程结果,只是在合适的时间地点,做了合适的推动。
那人的身形在山林边上停住,却仍与陈枫隔了差不多有十米左右,他没有回身,“青莲是什么人?”
陈枫一怔,随即便想到青莲居住在大山里,若是相识这么一个修道人,曹亮应该会有所知晓的,看来此人的目的,就是为了那件法器了。陈枫一直都不知道那件法器究竟是什么,莫非此人是那法器门派所在的传人不成,阁下是那一宗派的同道
那人冷笑一声,却忽然身体一颤,曹亮的头顶百会|茓中,一到细长的银光直刺向漫天的雾气,但见一根银针缓缓的浮现出来。那人立即将曹亮随手一扔,伸手便抓,两根手指刚刚夹住那根银针,修长的身躯又是一阵颤抖,仿佛夹杂了人世间所有负面情绪的气息,从那人身上暴涨而出。
“九天轩辕针!”陈枫立刻便认了出来。那人的身体不住的摇晃着,很显然是在抵抗“九天轩辕针”上的气息,“嗖”的一声,那人还是控制不了“九天轩辕针”,银针从那人的指间脱离,化为一道银线,绕着曹亮的身体盘旋了一周后,竟然朝着幻阵之中飞射而去。
曹亮被那人扔出后,并没有发生异常的变化,陈枫松了口气,他扶起仍是有些失魂落魄的曹亮,耳中忽然听到那人发出了一声叹息,无奈里似还有着一种不甘之意。
陈枫抬起头,那人在瞬间又显得飘渺起来,“九天轩辕针还入不得我眼中,只是不愿……”哼了一声,“即便是你旗门,也不见得到底有何出奇之处,你若欲知其中详情,月余内便赴西北一行,谢甘明知道,我亦有所知。”
陈枫听他叹息便知有异,又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心中狂跳起来,可是不等陈枫再说什么,那人的身形突然便飞掠而出,长空只隐约传来他一声叹息。此人究竟是谁?他知道旗门的什么?他为什么口说不在乎祝由法器,却还是要欲得之,他让自己在月内到西北又是何意?一时间,陈枫便如曹亮一样,仿佛痴了般,站在那里,任由露水打湿了衣襟。
一百二十三、旋回(上)
“胖子!”熟悉的叫声在耳边响起,陈枫一下子回过神来,这几天被“君且醉”几乎完全停滞了气血,他已经瘦得快和卫飞差不多了,但这么家他的,也只有卫飞。陈枫蓦地一振,却只见果然卫飞一脸关切的站在面前。除了孙溪庄圣老刘头等人外,还多了山城税务局的司机老马,和一名灰衣老者。这两人都是有伤在身的样子,显得很是虚弱。不过那灰衣老者依恋按捺不住的兴奋之色,苍白的脸色中透出异常的红晕,手中捏着一根银针,正是祝由门的法器“九天轩辕针”。
陈枫立刻便已明白,在这短短的一刻,他思绪飞扬间,定是又发生了什么。“你从那幻阵里出来,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其实并没有怎么为卫飞担心过,自从明白了这又是一个匪夷所思的布局后,陈枫就已知道,不管自己和卫飞的遭遇如何,大概在旗门的秘密揭晓之前,总之只会有惊无险。陈枫不由得“嘿嘿”笑了一声,眯起眼睛,头顶之上,阳光普照,雾气尽散,此刻已是辰时末分了。
“你他妈的表示一下惊喜好不好?”卫飞忍不住便想揣陈枫一脚,“老子好不容易从里面出来的。”
陈枫目光一扫,才发现此刻所在是巷子的尽头处,再往上便是山城后山的树林,而下面一条直切的墙壁,齐整的倒塌下来,但里面再也不是那诡异难测的黑暗,纪念馆的中央Сhā着一把长刀,正是陈列起来的王队长的那把战刀。
“你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么?”陈枫已知这座幻阵与当年的山城游击队有关,孙溪老刘头等人也从神道伊邪须和小一郎的对话中,隐约的猜到这里面,隐藏了一段历史隐秘,也都因此差点送命,而现在那段秘密似乎到了揭破之时。
方才一战,在场的众人都有权知道此中的前因后果,看到大家都把目光聚在了自己身上,卫飞苦笑了一下,却不知从何说起。忽然听得巷子口有人“咦”了一声,“这么多人聚在这条巷子中……静儿,你怎么也在这里?昨晚发生了什么?”
罗静儿转头看去,却见说话之人是山城师范大学的吴教授。吴教授昨天晚上便已发现了这边的异常,他从那本日记中感到事不寻常,已超出了他的学识范围,但熬到了天亮以后,终于还是忍不住来此一探,没想到巷子中站了不少,其中竟然还有罗静儿在内。
他赶紧走进巷子,却又发现纪念馆一面的墙壁倒塌下来,那把陈列在室的长刀Сhā在院子中。吴教授联想起日记本的内容,与先前所见的两次异像,不由得激动起来,“那本日记记载得果然如此,静儿,这纪念竿中是不是有座黄青云当年摆下的什么阵?”
他这话一出,苏基业卫飞甚至曹亮都一起紧盯过来,吴教授更加的兴奋,“没错了,没错了,原来那个政委说的真是真的,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死胡同里站了这么多人,大家会奇怪的,不如都到我家去……”人都说老来如童,他此时的表现,像极了一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童,几乎便要语无伦次起来。
吴岚烟已经上班去了,吴教授家的客厅占据了整个一楼,十几个人刚好够坐。吴教授也忘了上茶待客,直接从二楼的书房里拿出了那丁可亮的日记,从自己开始研究山城近代历史说起,将他所知道的全部讲了一遍。
客厅中沉默了一会儿,苏基业叹了口气,“真相没想到竟是如此,原来先师他布了此幻阵,却还有这般的原委……”
“大伯,青云前辈此举也是不得己而为之。”说话的是卫飞,“在那种情况下,青云前辈只能做此选择了。”他是尽数知道幻阵变化的唯一之人,没有卫飞,苏基业和老马都不可能从阵中脱身的,因此卫飞的话在苏基业心中还是颇有分量的。
苏基业心下稍感安慰,便将自己少年时如何遇到入城寻药的秦新石头,以及后来拜黄青云为师,还有黄青云的经历,都详细的说了出来。此中的凶险多变,以及义气情深,众人听得无不动容。秦新之智,石头之猛,向军豆子之义,黄青云之绝全都令人感慨不己。
“原来如此!”陈枫也长叹了一声,看向了曹亮。曹亮独坐在墙角一处,双手紧握,微微颤抖,显见明了此中的细节后,难以自制。脉络已清,当年秦新石头山城寻药,找到了向军和豆子帮忙,四人冒险潜入山城守备军司令部,遇险时被黄青云搭救,而黄青云却因此丢掉了法器“九天轩辕针”。随后黄青云传给苏基业半卷祝由,跟着便到了游击队的驻地,也就有了大战菩提酒家,引诱复苏大队,最终黄青云用定魂夺机之术,以此布下了这座幻阵。
万般的思绪充斥在大家的心头,如此传奇般的过望,诡异惊心。一时间无人说话,惟有吴教授手中的笔在沙沙做响,他晚年的志向便是写一部《山城近代史》,这时当然要一字不漏的记下来。
“其实,那座幻阵……”卫飞忽然尴尬的故意咳了一声,“呵呵,那座幻阵,那座幻阵……”他脸上的表情古怪,直让人怀疑,那座幻阵与他有着什么非同寻常的关系。
陈枫最是了解卫飞,“怎么了?那座幻阵中还有着什么隐秘?”幻阵的来龙去脉已经明了,但是两个人不久前看到过幻阵曾以,一个人的样子异动过一次,当时卫飞便生出似曾相识的感觉,而且陈枫也想到了一点,黄青云只是祝由一脉,就算是天纵其才,但这样的幻阵似乎不是祝由术所能设出来的。
卫飞表情仍是很古怪,“那座幻阵,好象……好象应该是我布下的。”
一百二十四、旋回(中)
“什么?你说什么?”几乎所有人都惊呼出声,苏基业更是浑身一振,手中的“九天轩辕针”都差点掉在地上。那座幻阵分明是六十多年前黄青云为了抵抗鬼子的忍者大对而布,六十多年前,即使是卫飞的爷爷也才多大,他和陈枫都是第一次来到山城,苏基业和老刘头,却是早知纪念馆中这个幻阵的了。但是卫飞就算是开玩笑,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
卫飞苦笑连连,“或者还可以说,幻阵是我和青云前辈联手做布,但主要还是我,唉……”他叹了口气,“此中的过程实在是太过复杂了。这座幻阵其实是由一百零八道魂魄组成的,孙公庄兄,你们可知我在里面首先遇见了什么?是二十八道九绝阴魂。”
孙溪庄圣震惊异常,“怎么会是他们?九绝阴尸不是和神魔将阵相抵共消了吗?”
卫飞摇摇头,“我也不知道那二十八魂是如何在这阵中的,不过他们还没有发动起来的时候,阵中却突然又多出了一条青狐。”对于青狐的来历,陈枫自然是一清二楚,但他顾及曹亮的感受,还没有把自己在杨家村和卫飞分手后的经历说出来。
“我使出了苍颉祖符中的‘旋回’二字,但那条青狐消失后,随后阵中更加莫名的出现了七十二道魂魄。紧接着那二十八魂却又有变,我不知为何,又写出了苍颉祖符,结果这阵中便竟成了一百零八道魂魄。”说到这里,卫飞看向了陈枫。
陈枫若有所悟,那二十八道九绝阴魂,应该就是阵中的阵引,二十八在奇门数术中虽然没有什么讲究,却对应星宿之数。后来的七十二煞出现的关键,则在卫飞写的“旋回”两个字,以及青狐的身上。青狐趁着陵园中贵人点彩局发动之时,炼化了不少的魂魄,她身上该是能凑齐三十六道魂的,至于另外三十六道魂,应该是六十多年前,黄青云所留的最初阵型。如此倒也能说此阵便是卫飞所布了,但他心中却又隐隐觉得,卫飞所说的并非是这个意思。
果然这时卫飞继续说道:“我在里面,灵识曾与一人相通,似乎说是此阵名为天罡无阴三十六煞大阵,可是当时阵中却只有那二十八道九绝阴魂,待那青狐消失不见,七十二煞出现,最后形成一百零八之时,我又与此人灵识相通,原来那条青狐竟被我用苍颉祖符,给转移到了另一处,与我灵识贯通的那人身边,竟也有一百零八道魂魄组成的阵势。”
“旋回!是旋回!我明白了。”陈枫突得心中一动,“纪念馆中的这座幻阵,原本便是有一百零八道魂魄,也果然就是你卫飞布下的。”
这番话不禁让其他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既然原本就是一百零八道魂魄,那么他此前的推论便不能成立了。陈枫一笑,“没有错,那一百零八之数,的确就是由青狐加上青云前辈原先预设的三十六魂,成七十二煞,那二十八道九绝阴魂,吸了神道金刚部八人,又成三十六数,最后便是一百零八了。”神道教的那种心法,也是天绝地绝,与九绝阴魂有相通之处,所以两者之间,极易产生感应。
众人还是没有听懂,苏基业不禁开口问道:“这仍只是说此阵是卫友所布了,但你方才又说阵中原本就有一百零八,那岂不又是说幻阵乃先师所留了?”其他人也觉得陈枫前后矛盾,难以自圆。
陈枫已将此中的关节想通,又不阴不阳的笑了一笑,“其中的奥妙便在于,与卫飞通灵的那人,正是当年也在布阵的青云前辈本人。”
“不错!我也是想到了与我通灵的该是青云前辈,这才能破阵除掉小一郎。”卫飞点点头,“我一直在想‘旋回’二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却最后才知道原来竟是时空旋回。”
当年的黄青云祝由之时,不知怎么时空旋回,竟与六十多年后的卫飞灵识相通。但他计算失误,天阴无罡三十六煞大阵,却因为有三个忍者重伤未死,无法形成阵势。但就在这时,青狐被卫飞用苍颉祖符给旋回到了他身边,清幽本身就是强聚三魂之体,又在陵园中炼化了三十六个魂魄,便恰好补足了所缺少的三道,形成七十二煞。那么自然六十年后的幻阵中,也会同时显现出来了。
黄青云左右衡量,仅仅七十二煞是否能对抗鬼子的一个团,哪知六十多年后,卫飞看到那二十八道九觉阴魂,因为吸收了神道教金刚部八人后,又写了“旋回”字符,于是时空再次旋回,黄青云身边的七十二煞,跃升为一百零八。同样的卫飞苏基业老马所在的幻阵中,当然呈现出来的也是一百零八。
客厅内的众人总算是彻底明白过来,但相顾之间不觉愕然,这座幻阵还真是不好说,究竟是卫飞和黄青云谁人所布。六十年前的黄青云为了灭掉鬼子的复苏大队,祝由在先,与六十年后的卫飞旋回通灵。而卫飞被报复而来的伊邪小一郎,引发阵势困在阵中,为了破阵脱身,卫飞却又帮助了六十年前的黄青云成功布阵。六十年的光阴,竟被两个字相连叠加在了一起,这样的事情,陈枫也是难以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只能说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反正从古至今,如此之类说不清道不明的,都会扔给老天。
客厅内再次沉寂起来,众人遥想当年黄青云以一百零八道魂魄组成的周天幻阵,尽歼日军的复苏大队与一个团的人,不决又是心驰神往,无论怎样,黄青云都当得起前辈二字的评价,那般的心胸魄力,众人自问谁也无法做到。感触最多的还是吴教授,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以为是虚无飘渺的传说,竟是真的存在,而且背后是如此的惊心动魄,一波三折。只不过他的《山城近代史考证》一书,却要费些脑筋了,如实的写出来,相信没有人会认为这是部学术范围内的历史考证著作,都会当成一本传奇小说来看的。
一百二十五、旋回(下)本卷终
“你是怎么破阵出来的呢?”陈枫却对此产生了兴趣,虽说幻阵是因为卫飞的通灵,与旋回时空才成的,但那是在卫飞不知的情况下,一百零八道魂魄组成的幻阵,陈枫都不知道如何破解。
卫飞的神情凝重起来,“严格来说,我只是想到了破阵的原理,但阵势的破解却另有奇怪之处,二十八星宿,天罡三十六与地煞七十二,这些数字中自有规序,所以才会被纳入到奇门数术之中来,如果这些数字的序列之中,忽然多了一道,那么此数中的序性便被打乱了。”
“是田中夫的魂魄。”陈枫立刻便明白过来,正如卫飞所说的,三十六七十二一百零八,这些数字都有着独特的规序。幻阵是一百零八道魂魄组成,但是田中夫被那倒塌的墙壁砸中后,便又多了一道魂魄,于是就成了一百零九道,暗合天地之理的奇门数字被改动,再要破除就容易的多了,因为其中的规律和平衡已经被事先打破了。
两个人所说的乃是奇门数术的精义,众人中只有孙溪能懂,凤凰派的神煞诀,也是奇门数术之中的一绝。其他人就算是想问,也无法Сhā嘴。
“但是我虽然悟通了此点,却发现一百零八道魂魄中,还有一种我无法控制的力量,那就是青云前辈定魂之法带来的……”卫飞忽然想起苏基业就在身旁,急忙将这句话跳了过去,“不过幸好,青云前辈的祝由法器九天轩辕针及时出现,此针在手,我便能溶解青云前辈的祝由之力。”
卫飞看了一眼曹亮,有苏基业和丁可亮的日记,他隐约的猜到了几分曹亮的来历,“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我刚刚找一百零八数的中心一点,想先消去一百零八的序律,然后在化解那些魂魄,如此一来此阵便算是破了。
可还没等我怎么动手,阵势稍有松动的迹象之时,突然之间,一百零八道魂魄,仿佛水流入海一般,无声无息的便消失不见了,随后便是云开日出,幻阵自除。至于那个小一郎么,他本来就不是大伯的对手,大伯得回了九天轩辕针,趁我想法破阵的工夫,便将他收拾了。”他话说的轻巧,但看苏基业和老马的样子,胜得恐怕并不容易。
陈枫的脸色也有些严峻起来,原来幻阵并不是卫飞出手破掉的,而是悄无声息的自行消失,不知道为什么,陈枫总觉得幻阵消失的这一幕场景,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疯子,你还记不记得,在十八盘墓|茓之中,血愿的不见,甚至还有凤鸣山九绝阴尸,都和这座幻阵有先相似?”卫飞看他两天不见,变得和自己一样苗条,顺口就给他起了一个新的外号。
陈枫苦笑了一下,自然不会将卫飞怎么称呼他放在心上。他回想起来,贵人觉得血愿的忽然消失,与幻阵的忽然不见,极其相象,“那幻阵消失的时候,你有没有什么感应?”
卫飞摇摇头,“没有,就是忽然消失不见了,但有一点我好象觉得,幻阵的消失不是自然而为,又或者另一个阵法布局,可能会是高手所为……”
陈枫心中突得一跳,想起一个人来,“卫飞,看来山城中的布局已了,我们接下来要往西北一行了。”
“大西北?黄土高坡?”卫飞一怔,“去那里做什么?”
陈枫神情沉重,将自己在杨家村的遭遇,以及幻阵外面与神道金刚部一战说了一遍。听得卫飞唏嘘不止,感叹青莲这样的前辈,果然便是一位世外高人。“幻阵的消失如果真和那人有关,那他就该是位绝顶高手了,有这样一身的功力,九天轩辕针虽然是上古法器,他似乎也不会动心的,西北,疯子,西北有什么厉害的门派?”
陈枫摇摇头,“现在的宗派都是低调出世,好象这位土神门的前辈,也有隐于红尘之中的。”老刘头一身标准的小摊主形象,的确是怎么看都不象是修道的高手。
老刘头呵呵一笑,伸了个懒腰,“此间的事情既已了断,我也该去照料我的馄饨摊子了。”他看大家欲起身相送,摆摆手,“大家伙记得以后有空多去照顾照顾生意就好了。”他守护的是山城,陈枫卫飞西北一行,他是帮不上什么的。
老刘头一走,马六甲师徒也起身告辞,他单掌一礼,“方才一战,都是为了一方安危,他日若再有异类做乱,贫道绝不会置身事外的。”随后转向陈枫卫飞,“两位道友,贫道自知六丁六甲低微单薄,无论修为境界均难与两位相比,因此也就不敢妄言相助了。”
陈枫卫飞不禁苦笑,这老道的脾性当真不小,还记着先前斗医之事。孙溪庄圣苏基业却是有意助力。苏基业沉吟了一下,“两位小友,我祝由虽说只是医道,但此事因我而起,苏某于情于理都要陪两位西北一行,只是苏某初得了先师法器,需要好好的参悟一番,不过苏某会尽快赶到的。”
陈枫想了想,却不知如何与苏基业解释,旗门之秘与这几次的布局。卫飞一笑,“多谢大伯了。大伯为了祝由甘隐一生,现在九天轩辕针终于回归,大伯除了修行,也该与苏玉儒老爷子相见了。孙公庄兄两位,离开凤鸣山便是为了游历,疯子,有什么却不必和他们客气。”
陈枫也不禁微微一笑,“孙公庄兄还是自便吧,倘若有缘,又或是再历局势,大家仍会相聚的。倒是曹兄,你有何打算?若是想入轮回,我和卫飞都可为你超度,以魂魄之体修行的话,旗门之中也有不少秘法,你积聚的功德,足可使你会终有所成的。”
曹亮不知何时已经和罗静儿相认,他身上的气息,再加和陈枫的叙述,罗静儿丝毫都不怀疑曹亮以及青莲妈妈,和她之间的关系。曹亮欣慰的看着罗静儿这个“女儿”,“在下还是想回到山中去,和静儿在一起,我实是不愿远离青莲一步的,只有那里才是在下的家。”
“你们在说什么?我一点都不懂。”吴教授一头雾水,只觉得有一肚子的疑问。卫飞顺手拿起电话,拨了常立的号码,“既然如此,孙公庄兄,咱们便和常公子上远兄,还有老马老张,一醉方休,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日后有缘再会。”
走出吴家的院子,陈枫和卫飞不约而同的遥望向西北,却是不知在那里,是否又有着一个惊天的布局,在等着他们。
《旗门之祝由秘史》卷终,敬请期待第四部《旗门之文峰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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