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卷藤并未注意到他话中的虚套,他似是在思索着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犹豫再三,“青云,此事我实在不该再有隐瞒,你送来的那半卷祝由下卷,我已拍成照片上报了军部,今日下午军部来电,极为重视,肯定了这半卷祝由科的价值。”
“军部又怎么会知晓这祝由科?”黄青云语带嘲弄,“他们怎么有心思关注这些,他们的目光该盯着那些军事地图才对。”
“黄君有所不知。”那卷藤没有在意他话中的嘲讽之意,“在看到黄君这半卷祝由之前,军部之中曾有一封密报发来,着令全军上下,暗中捉拿一名做叫龙游的人。”
“哦!”黄青云大是震惊,这实在是机密中的机密了,日军军部竟然在内部下了一到密令,而这道密令只是为了一个叫龙游的中国人,他是什么人?又做了什么?竟然要动用整个军部的力量。向军还好些,他并不知道所谓的军部意味着什么,但是秦新知道这条消息太重要了,不过幸好趴在地上大半个时辰,他的全身几乎都已无法动弹,大惊之下,倒是没弄出什么动静来,勉强用肘支起身体,秦新赶紧示意向军石头豆子他们站起来活动一下,否则几个人将会被冻成冰棍。
“此人曾借行医之际,用异术暗杀了我军中一名中尉军官。”卷藤也不知道是不愿过多的提起此事,还是他就知道这么多,只是将其中的原委一语带过。
事情自然不会如此简单,但黄青云没有追问此人杀的是谁,又如何施展的那“异术”,卷藤能把这道军中密令说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莫非那龙游所用的便是祝由术?”
“应该不会有错,因为……”卷藤忽然用一种崇敬的语气说,“因为这件事情是由伊邪大人做出的鉴定。”他顿了一顿,轻声又补充了一句,“伊邪大人是神道教的道师。”
虽然卷藤几乎夸张的说出“是伊邪大人的鉴定”,黄青云并没有什么反映,但当他听到“神道教”这三个字的时候,却忍不住“啊”了一声。神道教又可称为神道,是日本的国教,它几乎与整个日本的民族文化历史一起诞生,但它却神秘无比,即便是在日本国内,知道神道教的人都不是很多,从某方面来说,神道教就和祝由十三科一样,只在皇宫贵族内流传。因此黄青云也仅仅知道,神道教信奉的是天照大神,教中的信徒不多,但个个都身份高贵,有着无上的权威和力量,道师是神道教中的一个级别,但它代表着什么样的权力,恐怕连卷藤也不知道。
祝由科与日军军部密令,此刻再加上鬼子的国教神道,此时就连豆子也知道,事情已经超出了他们能理解的范畴,向军自不必说,他本来就只是个横行街头的老大,而秦新虽然说是出自山城游击队,但这支游击队中,除了王队长和丁政委,其他人和向军也差不了多少。因此秦新只能隐隐的感到,这件事情太过重大,重大到了甚至能影响一方战局的地步。
这时又听见黄青云笑了起来,“如此甚好,卷藤君,看来我带来的这半卷古籍,还是对你有所帮助的,那么我是不是可以提前预祝卷藤君,早日调离这群山夹缝中的山城,或者说,早日回到你的家乡,富士山下那樱花盛开的莆田镇。”
卷藤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是笑声中略显尴尬,“黄君取笑于我了。你我身为东京大学历史系的同学,你知道的,我并不赞同这场战争,甚至有些厌恶,可是身为大和民族的子民,我不得不来到你们这个充满神秘和诱惑的国度,可是黄君,我时时刻刻都在想念着莆田镇,想念着我的妻子。黄君,这次真是多谢你了。”
“那半卷祝由只是我无意中得来,倘若只是依靠我个人的能力,断然是无法知道其中的秘密,因此还不如找到老同学你来帮忙。”黄青云语气淡然,丝毫不觉得将那么重要的古籍,交给卷藤有什么不对,似乎学术研究,在他心中远胜于民族大义,只听他接着说,“不过卷藤君,我却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不管将来是贵方军部,还是卷藤君你本人,都必须将那祝由科的研究资料,复制一份与我。”
“好,我答应你。”卷藤毫不犹豫,“对于历史真相的探究与渴望,使我们的友谊并没有因为真正而减弱。我们是学者,并将因此忘记种族的存在……”
抖了抖身上的雪花,刚刚活动了几下的向军,听到这里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气,他指了指窗纸上的人影,又横着手掌在脖子前比画了一下,意思是问秦新,要不要趁此机会干掉那卷藤和黄青云。秦新也听明白了,原来竟是那黄青云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祝由科的半卷古籍,但他却和卷藤是东京大学历史系的同学,为了所谓的探究历史,他竟然找上了此时已经身为山城守备军司令的卷藤,而卷藤一方面也是因为自己是个狂热的历史学家,另一方面更想借此立功,调离山城早日返回日本国内,只是没想到此事在军部已经早有备案,并由此牵引出了龙游和那神道教的伊邪大人。
但不知为何,秦新心中对那黄青云,一直有种莫名的好感,他总觉得此人的言行举止中,莫不似另有深意。想了一想,秦新冲着向军摇摇头。四个人虽然都站起来在回答,但好在大厅之中的灯光,都集中在前面,他们倒不用担心身形会映在窗上。就在这一会儿的工夫,大厅之中黄青云已经向卷藤告辞离去。听着黄青云的脚步声渐去渐远,向军耸耸肩膀,秦新不禁摇头一笑,一闪身窜向月牙门,向左边来时的那间厢房潜去。
然而就在他们的身形刚刚离开以后,那大厅后窗上的灯光忽然一阵摇晃,紧接着一个生硬的声音响起,“他没有怀疑你吧?”
“我想不会的,大人!”卷藤恭敬的说道,“我和他是同学,此时战乱当前,他找到我是很正常的选择。”
“那就好,!”那声音冷冷哼了一声,“卷藤,记住你的身份,你是天照大神的子民,而不是该死的军部,愚蠢自大无知,他们早晚会为自己发动这场战争,而受到大神的惩罚。”
“是!”卷藤应了一声,忍不住问道,“您当真能确认黄君的身份吗?他和我是东京大学历史系的同窗,我们都是愿意为了事业而献出生命的,所以我也才能因此而结识了伊邪大人您,黄君与我一样,他一直在致力研究中国历史文化中的一些神秘的传说,他无意中得到那半卷祝由古籍,局面动荡不安,他找到我合作,是合情合理的。”
“你的怀疑是对天照大神的不敬。”伊邪大人说话的语调又快又急,“这正是他的聪明之处,他杀死的那名中尉军官,实际上是樱花流的弟子,不过他是死有余辜,和军部的那班废物一样,竟然愚蠢到妄想用樱花流术,来杀死中共的重要人物,真是愚蠢的该死,一棵子弹就能解决的问题,非要挑战这个东方古老民族的未知力量,要知道他们对于这场罪恶的战争的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
“啊!”青木师团的山火一郎,竟然是樱花流的术士。”卷藤惊叹一声,“可是黄君杀了他以后,为什么不躲避起来,却反而拿出了半卷祝由科来到山城呢?”
“因为他感受到了天照大神的力量。”伊邪的本名叫做伊邪千叶,是神道教风字部的道师。神道教的发展,一直都与日本的民族文化息息相关,原本神道教信奉的是太阳神,一般来说太阳神都代表了阳性,但惟独神道教例外,在神道教中太阳神是个女性。但随后到了唐代,佛法东渡,神道教也发展成两部,一部是智、心、识的金刚界,另一部则是理、色、地、水、火、风、空的胎藏界,伊邪家族是纯正的神道教血统,伊邪千叶修的是胎藏界的风字部,而两部之间为了正统之争也从未停息。但不管怎么说,伊邪千叶的地位,都是卷藤不能抵抗的。
二十三、历史之祝由科 (下)
“军部从来都没有在中南地区占到什么便宜,尤其是山城。”伊邪千叶高傲的说,“在这里战争的痕迹被减少到了最弱,所以他选择来到山城,他是要在这儿与天照大神的使者,做一决战。是的,我知道,这是东方古老的力量,和天照大神之间的较量。那半卷祝由便是要将我引来于此,那么好吧,我会让天照大神的光明洒在这山城的上空。还有,军部已经派出了一个特别行动队前来,他们会把那半卷祝由安全的护送回军部。幸好他们还没有愚蠢到不可救药的地步,采纳了我的建议,终于肯动用了这支复苏部队,哼,什么精英,不过是修炼了些粗浅的忍术而已。”
“复苏!”尽管伊邪千叶的语气很是不屑,但在卷藤的心中却是震惊不己,对于这纸复苏大队,他多少还是有所了解,据说那是军部精心训练的一支奇兵部队,它的每一个队员都是从国内各流派中挑选出来的忍者和术士,但这支复苏大队究竟有多少人,配备了什么样的火力,又有着什么样的作战能力,都还是绝密。就卷藤所知,如果来的真是复苏大队,那还是他们的第一次行动任务。
“卷藤,你的任务便是一定要稳住那黄龙游。”伊邪千叶吩咐卷藤,“同时也要想办法从他手中,套取出另外的半卷祝由科。”
卷藤鞠了一个躬,“可是大人,我手中的这半卷祝由虽然已经藏在了密室之中,也有大人带来的高手在护卫,但那黄君如此厉害,一旦有所察觉,他会不会有什么行动?”
“他不会对你出手的。”伊邪千叶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他的目标是我,在这个古老的民族里,其实象黄龙游这样的人,是多不胜数的,可是他们似乎被某种誓言所制约,否则单凭南京的屠杀事件,他们中如果有人出手的话,即使以天照大神恐怕也很吃力。这次若不是樱花流的山火那愚蠢的行动,也不会引出黄龙游来。天照大神在上,千万别被让那些疯狂的中国修士出现。军部的杀戮行为,已经耗尽了天照大神的力量,我有种预感,天照大神为了护佑他的子民,正在逐渐的远离我们。未来某一天,一场无法预知的灾难,已经逼近了我们。”
虽然已经解决掉了四名哨兵,但是几个人仍然不敢大意。大雪不停,可以解释后院的戒备如此放松,但换防的哨兵随时都会前来接岗。秦新和石头,向军和豆子,依旧是两人一组,分别扑向左右厢房。但是很快的四个人又重新聚集在了正中的堂屋前。两边的厢房不是食物储藏室,就是厨房后勤伙计的住所,白菜腊肉随处可见,有口锅里还炖着热汤,却根本没有秦新他们所需要的急救药品。
向军是地头蛇,他对日军所站用的这座宅院甚是熟悉,他拉着秦新蹲在地上,拂去厚厚的积雪,伸手拔出短刀,一边画出幅草图,一边说:“秦兄,你看,我们是从左侧进来的,这里是后院,前面还有两重,往右侧也有偏院两进,山城守备军的鬼子,基本上都是住在那里的,由那边的右厢房翻过去,便有一个小院,平时很是安静,我们可以……”
“不对!”站在旁边默不做声的石头,忽然开口说道,“有些不对!”
“错不了!”向军一怔,随即自信的笑道,“这栋宅子我小时便就非常熟悉了,鬼子来到之前,这里是山城最大的刺绣铺子,老子常跟着那些客人溜进来的……”
他话还没有说完,却见秦新突然也是脸色一凝,“是有些不对!”向军停住手中的短刀,地面上的草图正画了一半,看到向军正要张嘴辩驳,秦新从他手中接过短刀,用力在地上一划,刀尖划过地表上的冰层,发出“吱”的一声轻响。
“什么?”向军还是一脸的茫然,秦新只好反手用短刀的刀柄在地上一敲,“砰”的一声闷响发出,这声音中还隐约带着一点回声,“这下面有密室……”向军终于醒悟过来。
秦新点点头刚要说话,忽然心生警兆,急忙低喝一声,“快,大家背靠背围在一起。”话音未落,便听到豆子闷哼一声,同时石头闪电般的踏前一步,两个人面前的积雪纷飞,飘飘洒洒,混合在空中的雪花里,又再飞落,只是洁白的雪地上,多了几点鲜红的血迹,而豆子也正软绵绵的抱在石头的怀中。
再看四周,仿佛便如雪花般,无声无息的在四方,出现了四条幽灵似的身影,这四个人都是一身白装,他们几要与雪光融为一体,惟有他们手里的长刀,闪烁着比雪还要冰冷的光芒。
“我操你妈的!”向军大怒,想也不想腾身便扑向左前一人。他的短刀尚在秦新手里,但他反手又从腰间拔出一柄来,冲着那条白色的人影当头便是一刀。激荡的刀气将雪花卷得飞舞起来,只见那条白色的人影仿佛被冻结在了雪地上,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待得刀至头顶,忽然身子一扭,奇迹般的消失在了当场。
向军这一刀便如劈在了空气当中,他还来不及细想,就感到一股凛冽的金刃破空之气,直刺胸口而来,他急忙回刀一格,却挡了个空。心中大惊,向军并不慌乱,他从小便是依靠着拳头与刀子为生,打斗经验异常丰富,他手腕一抖,短刀旋出一圈刀光,同时身子一侧,就地斜滚,再站起身来,右肋之下已被划出一道长长的刀口,幸亏他反应敏捷,刀口并不深,只是渗出一溜血丝来。
向军后退一步,与秦新依背而靠,“豆子,你怎么样?”豆子咳了一声,勉强笑了一下,“胸口中了一刀,不过没事,还能撑得下去。”石头稳稳的托着他,“只是破了些皮肉,没有伤到内脏。”向军放下心来,转身忘向秦新,这里不是他的地盘,面对的也不是张屠那样的敌手,而是刚一照面,便让他和豆子各自受伤的四个高手。
四条白色的身影俱都沉默不语,仍然是手握长刀,慢慢的缩小着包围圈。他们的姿势全都一样,双手一起紧握刀柄,竖在胸前,刀身向上,上身不动,膝盖微微弯曲,脚尖点地,雪地上竟然只留下浅浅的印记。
秦新冷静的分析着眼前的形式,刚才向军用短刀在地上画图之时,刀尖刻在地上发出的回响,让他们发觉下面居然建有密室。原本大户人家的院子里,有那么间地下室,用来放置珍贵物品和躲避盗贼,并无希奇。但是他们刚刚发现密室,便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了这个怪异的刀手,双方还没有交手,便伤了向军和豆子二人。
下面的这间密室里,一定藏着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否则鬼子也不会派出这四个高手在此保护,而且秦新向军他们刚一进来,杀了院子里的哨兵的时候,这四个刀手都没有现出身来,却在他们刚一发现密室之时,便突然出现,毫不留情的便刺伤了向军和豆子。
冒着如此大的危险,潜入鬼子的守备军司令部,还拖上了向军和豆子两个人,就算是找不到所需要的药品,秦新也不愿意空手而回,既然来了总要有些所得,否则这趟险涉得就太不值得了。但是随着那四条逐渐逼进的白色人影,秦新当机立断,低喝了一声“撤!”
那四条人影分站四方,他们无声无息的一出现,立刻便伤了这边两人,但是此时他们却只是一步一步的向前,似乎并不急于出刀,但是杀气与刀气却已经笼罩在了几个人的身上。秦新向军石头豆子四个人所处的上空,仿佛起了一阵狂风,片片雪花纵横激荡,交错飞舞,偏偏又毫无声息,诡异万分。而随着那四名刀手的每一踏步,他们脚下的积雪竟然也跟着分散消融。
对方是四个人,自己也是四个人,向军与豆子所受的伤就算并不影响他们的作战能力,但是秦新知道,己方这四个人,向军和豆子的身手不弱,单个对挑几个普通大汉都不是问题,他自己也就是这个水准,四个人中惟有石头才算是真正的高手。可是现在他们所面对的不是普通的汉子,而是四个和石头一样级别的,真正的高手。四个刀手还没有出刀,那是因为他们正在积蓄气势,等到他们手中的长刀高举之时,便是要一击而杀,他们的目标是要秦新向军石头豆子四个人,一个也逃脱不了,任何发现和企图接近密室的人,他们接到的命令只有一个字--“杀!”
二十四、介入(上)
“昔初,东北大帝君在三十三天,原始天尊道德老君玉帝紫薇大帝皆会于此。丙末宿形宫中,时丁卯昂宿,有东华大帝只为天宫之五,起立于众圣座前奏:臣有六甲神书,意欲流传,六丁六甲、天游十二溪女、那延天共为一郡之神,各有神通广大,臣东部有三员大将,各管鬼兵百万,分为三卷。是时,东华大帝遂将此书上呈,三清昊天玉皇北极大帝,时有原始天尊曰:此书流传于世,今传世安邦,治乱救度众生。东华大帝谢毕,诸圣稽首而归本位。
后至周中,老君下世托生之时,带此书于赵相出家宅,情寄老子。行至赵家园中,有一白杨梅树,于东引枝土化作一枚李子。当日,相出宅中,有一女子年一十五岁,和爷娘三两人来园中,看花到此处。女子仰面观树上有一李子甚大,颜色异众香熟,遂令摘下来度在手中,奶娘捻于小娘子食之,未吸破忽咽下,小娘子惊恐,回家中三月余不敢见父母面前,自此身腹高大,活八十一年,面颜不改,只似十五六颜容。娘子惊曰:我今腹内何鬼怪精魔,至今八十一年,因何不生?老君在母腹中忽告曰:来日卯时,我降生。娘子又去园中李树下坐,左右托李树枝,右肋下生下儿来,身长九尺五寸,头白如丝,归五色霞光,遍十方三界,诸方菩萨,遂将此书之卷传于尹喜先生,至今传于凡世……”——《六甲天书。总序》
一辆红色的夏利出租车,与一辆黑色的别克轿车,一前一后的停在了山城税务局徐局长的别墅前。别克车一直跟在夏利出租车的后面,几次想超过去,但道路不宽又很弯曲,此刻一看那出租车抢先停在了别墅的大门前,别克司机怒气冲冲的跳下车,走到夏利车旁,用力在车顶上一拍,“让开,让开,这里是你停的地方吗?”虽然目的地都是徐局长的别墅,但坐出租车来此的人,肯定不是什么有来头的,至少他这个司机就能得罪的起。
“难道这里就只有老马你的别克才能停,别人家的车非要开到后门口不可?”夏利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位带着眼镜的胖子,他三十多岁的样子,正是与陈枫卫飞同车,将那产妇一起送到中医院的,山城税务局办公室主任张占文。
那司机老马一看是他,立刻笑了起来,“哎呀,原来是张主任,您探乡省亲回来了?怎么不打个电话,我好去接您,您看您看,当初您就不愿意让我送您回乡,现在又自己打车过来,张主任,您是不是对我老马有意见啊!”
“好啦!”张占文止住那司机老马的喋喋不休,“你老马开车一向讲究个稳字,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性急起来?”
那老马忽然一脸的神秘,嘿嘿笑着,等那夏利出租车由另一边启动离去后,这才凑到张占文的耳边,低声说道:“张主任,这一段时间您不在山城,可是不知道山城里出了大事呢!”
张占文一皱眉头,“什么事这么神秘兮兮的?老马,不是我说你,在机关里开车,平素最忌的就是咬牙根说闲话了。”
老马尴尬的一笑,“不是的,张主任,这事说起来实在有点不好出口。”他还是东张西望了一阵,“您知道的张主任,徐局长的女儿小凤就要生了,就在山城中医院里住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总是生不下来,都过预产期好久了。而且生不出来的,还不止徐局长的女儿一个人,听说所有在中医院的产妇,都是一个样。”
“竟然有这种事?”张占文不禁一楞,“我来的时候,在临近山城的路上,还和中医院的一位医生,一起接生了一个孩子呢。”
老马不以为然,“恐怕要是住到中医院了,还不得是一样的难产,都说是中医院里撞了邪,冲犯了鬼灵呢……”
“简直就是胡扯!”张占文脱口而斥,“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样不着边际的传闻。”
“嘿嘿,您还别说,张主任。”老马又压低了声音,“至少咱们徐局长就相信了,这不,徐局长已经把女儿从中医院里接了出来,还不知从哪里请回来一位浩天居士,据说是什么修炼了六甲天书的高人异士,正要开坛做法呢,我那辆车的后座上,全都是那浩天居士开坛所需要的东西……”说到这里,他看见张占文的脸色越来越沉,急忙补充了一句,“这可都是徐局长亲自吩咐的,她弟弟徐东风压阵买来的。”
张占文阴沉着脸,哼了一声,“都买了什么东西,拿来我看看。”老马钻几别克车内,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张占文,然后自己则将车停在了大门口,打开后车厢,“全在这里了。”
“果茶一斤,清酒二坛,木耳鹿茸各一斤,红枣黄豆各一斤,檀香二十四柱,银镜两面,铜剑两口,铜盆两只,彩缎二匹,油灯二十四盏,新凉竹席两张……”眼看着老马一件件的将这清单上的物事,搬进别墅的大厅之中,张占文终于忍耐不住,将手里的清单撕了个粉碎,“胡闹,荒唐,老马,徐局长在家吗?”
老马将最后一摞黄表纸抱进大厅,回来盖上别克车的后盖,“徐局长这会儿该在办公室呢,张主任您不进去看看了,那里面有一间房,是那浩天居士摆下的神坛,连徐局长都不能进去的。”
“邪魔外道……”张占文忽然心中莫名一动,“我们去看看也好,那里面是如何的布置。”
“不好吧!”老马却脸上露出了难色,“徐局长特意吩咐了的,不可以惊动那位浩天居士,这要是被她知道了,您还好,我可是一个小车司机,再说那浩天居士听说是很有神通的……”
张占文一瞪眼,“你怕什么,无论如何有我担着呢,徐局长怎么怪也怪不到你头上。”
“好嘞!”老马狡猾的一笑,他其实早就想看看,那间被徐局长和浩天居士列为禁地的房间内,到底有着什么秘密了,却一直有心无胆,此刻有张占文撑着,他开始兴奋起来。
那间房位于一楼大厅的右侧,就在厨房和卫生间的旁边,按照房间的设计本意,那该是一间普通的储藏室。老马从车上搬下来的那些东西,都放在了门口,层层叠叠堆了老高。老马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铁丝来,摆弄了一会儿,那房门的锁便给他打开了。一推开门,顿时一阵浓烟冒了出来,直呛得两个人不断的咳起来,等到烟雾散尽,房间内的摆设尽显面前,张占文与老马张嘴结舌,是目瞪口呆。
只见不大的空间内,正面的墙上悬挂了一面黄布,上面龙飞凤舞的画了道符录,而在那道符的下方,则是十二道栩栩如生的神将的画像。正中一道书案,书案之上香炉居中,三柱粗香烟气缭绕,一枚一尺二寸的木制大印祭放在那里,书案上铺就的黄巾下垂,又有三员神将绣在其上。其中一名赤面两角,身长二丈,红衣在身,又一人单面三目,獠牙外出,再一人身长二丈,青衣神通,正是东华帝君三员大将的本命之相。
“就算再是为了女儿,也不能如此……唉!”张占文叹息着摇摇头,“这要是传了出去,在山城里还不得是闹翻了天,老马,你马上送我去见徐局长。”
老马嘀咕了一句,“中医院的事,早已经闹翻了天。”他们两个人,一个是徐局长的司机,一个是税务局办公室的主任,都是徐局长家的常客,在保姆眼中看来,基本上已经是半个自家人了,两个人出入自由,也没有人拦阻他们。
别克车调了个头,往山下驶去,张占文皱着眉头,思索着等会见到徐局长,该如何劝说她才好,只是他深知徐局长的秉性,虽然身为女性,但行事却异常的果断,此刻她既然已经请来了那浩天居士,并且还设下了法坛,恐怕成败与否都要试上一试了。张占文心中烦躁,不知不觉习惯性的摸出一根烟来,刚刚点上抽了一口,忽然醒觉车里还开着空调,顺手在车门把手边一按,车窗玻璃无声无息的向下滑开一条缝,一股热浪冲进车内,张占文把手里的烟头扔了出去,正要关上车窗,忽然看见右侧一条巷子口正走出一胖一瘦两条人影,张占文一怔,只觉得那两人似乎曾在哪里见过似的,他回头又确认了一眼,眉头舒展开来,一边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拨了徐局长办公室的号码,一边对老马说,“老马,调个头回去。”
卫飞石化一般的站在那里,陈枫对此自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卫飞通灵以前,他自己也常常有灵机感应,现在既然有了卫飞,本着“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无上真言,陈枫当然是静静的站在一边等候结果。
二十五、介入(下)
此时,一辆黑色的别克轿车驶了过来,慢慢的停在了两人面前,陈枫微微一怔,只见车门打开,探出一张戴着眼睛的圆脸来,“真巧啊,两位,咱们又见面了。”
陈枫不禁一笑,他对这位山城税务局办公室的张主任印象还挺不错。在那辆小巴士上张占文虽然身上透露出几分官气来,但总体并不让人生厌,而且他还亲自和陈枫卫飞他们一起,将那对夫妇送到了中医院,一个税务局的办公室主任,能做到这一步,至少在当时不是在故做姿态。
“两位好兴致游览山城,可是天气太过炎热,不如我做东,先请两位品尝一下山城的特色小吃,再带两位逛一下山城,要说我虽然不是导游,可是身为山城中人,这城里有几处值得一游的地方,我却是熟悉的很……”说到这里,张占文才注意到站在那里似是在发楞的卫飞,“怎么了?莫非是中暑了?”
“他中暑?”陈枫几乎忍不住要大笑起来,刚要说话,却见卫飞忽然晃了晃头,嘻嘻一笑,“那真是太好了,老张我先谢谢拉,我听说山城的黄金煎饺那是一绝,啊对了,还有鸡汁汤,说什么也要吃上正宗的。”
特色小吃,那自然是张占文的客套话,黄金煎饺与鸡汁汤都摆在桌子上,但三个人所在的地方,却是山城的百年老字号“菩提酒家”的贵宾包厢,若不是张占文,这包厢是有钱也进不来的。“菩提酒家”现在已经是山城中唯一上了星级的宾馆,就位于山城公园的旁边,背依青山,坐望下方,设计风格上也保持着古色古香的古风,有园林假山,楼高三层。单独一体的餐厅更是将复古的感觉体现了个淋漓尽致,近千平方的大厅中,一根接着一根的朱红色木柱,形成了九曲连环,使得餐厅里的空间,看起来变换莫测,前后之间,左右之间,一眼望去,各自成景。
“来来!”张占文已经是满脸通红,又开了三瓶啤酒,他原本是叫了两瓶五粮液,却怎么也没想到,陈枫卫飞这两个在他眼中是异士的高人,浑不拿五粮液当酒,还没等他客套话说话,三碰两碰,两斤五粮液便倒了个精光。张占文作为山城税务局的办公室主任,平时没少在大大小小的酒桌上替徐局长挡过酒,自负酒量还算可以的他,竟有些胆怯起来,不敢再要白酒,但还是没想到啤酒更对了陈枫卫飞的口味,此刻菜还没上全,啤酒已经下了两件。白酒啤酒一混,三个人都有点飘飘然,这边老张老张的喊着,那边更不客气小陈小卫叫的亲切无比,都已经开始卷起袖子,与卫飞四四六六的划了个热火朝天。
“怎么又输了?”卫飞一口喝干,不甘心的说道:“再来,再来,他妈的胖子,你太狡猾了,每次都直接认输,喝一杯了事,我和老张三拳三败,却要连喝三杯……”他忽然一捂小腹,“老张,卫生间在哪?”
张占文哈哈大笑,“出包厢门,右转再右转,算了你还叫服务生带你去吧!”他心情愉悦至极,“小卫啊,这番你是无话可说了吧?和啤酒咱们是不许去厕所的。”
“那会得前列腺炎。”卫飞急匆匆的开门而去,身后传来张占文的声音,“小卫都那么说了,小陈咱们不划拳,你喝一杯,我陪一杯,怎么样?”
卫飞笑着走出包厢,想一想张占文如何狂灌陈枫,心中便是一阵畅快,右转再右转,卫飞忽然迷糊起来,他拐了又拐,出现在眼前的都是一根根的木柱,“他妈的……”卫飞正要大声召唤服务员,忽然觉得眼前景色一变,但见四周灰蒙蒙白茫茫一片,似是正处身在茫茫的大雪之中,这么一动念间,卫飞顿觉一股寒气浸入体内,那寒气似乎并非是由这古怪的天气所造成,里面夹杂着一种阴煞之气,不但冰冷阴邪,竟然还好象具备了某种生命的痕迹。
被这股阴煞之气一冲,卫飞体内的灵力自动运转,再加上酒精的刺激,一时间卫飞只觉得脑中飘飘欲仙,心境之间竟然由此感受到了一种全新的体验,轻灵飘逸之中,还略带着几许兴奋,第一次,卫飞察觉到自己体内充盈着一种力量,但是他吃不准这种不知名的力量,究竟是在他的身体之内,还是存在于他的精神意念之中,又或者是流淌在他的心血之中。这股力量使卫飞的心跳频率加快,同时也让卫飞隐隐的产生了一种战斗和发泄的欲望。
无形无影之中,卫飞的视线变得清晰起来,他发现那灰蒙蒙的一片是天空,而白茫茫的却果然是纷飞的大雪,而他自己本人正站在一座山坡上,脚下积雪厚至小腿,雪花大如鹅毛,飘飘洒洒,虽然寒意刺骨,又站在半山坡,但却没有风,甚至没有一丝的声音,这仿佛是一个无声的世界,而那浸入骨髓的阴寒,便来自于上空十多米的一团,卫飞抬起头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他能肯定,那几乎可以让人血液停止流动,又仿佛具有生命的阴邪煞气,便是从那里传来。
卫飞眯起眼睛,灵识向上探去,慢慢的接近了那团阴邪煞气,他有过在凤鸣山神魔将阵外,被太岁之气反震的经验,因此特别的小心翼翼,心神之中留下了几分护住自己。谁知他的意念刚刚靠近那团阴邪煞气,却并没有受到排斥,反而是“嗡”的一声,一条条纷乱无比又数量众多的气息,犹如潮水一般与他的神识交汇而过,这些气息充满了怨念和阴煞之气,中间蕴涵着足以毁灭整个山城的暴虐的煞气,但它们却好象没有伤害卫飞的意思,只是仿佛一个压缩了的文件一般,在向卫飞传达着什么信息,但是信息太过紊乱,卫飞只能感觉到其中有不甘、怨愤、无奈,甚至还有屈服与祈求,但更多的还是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的感觉。
卫飞大是奇怪,借着心胸之中若有若无的那股无形的力量,大着胆子将神识再多融入那团阴邪煞气中,猛然间脑子里闪过几个熟悉的字眼来,但是还没等他细心分辨,耳朵中却突然断断续续飘飘渺渺的传来一段声音,“轩辕黄帝九天玄女令……吾受天医圣黄印,今请……祝由,请之加持……”卫飞一震,神识立刻返回本体,眼前还是大雪飘飞,山坡上光秃秃一片,除了积雪,再无其他任何灌木植被,而这山坡看起来,也是异常的熟悉,似是山城里不远的某处,或者就是山城的半山之中。
“先生,先生,您没事吧?”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同时卫飞觉得自己的肩膀被人轻轻碰了一下,他全身一抖伸手抹了一把脸,这才发现自己正站在“菩提酒家”的大厅之中,身边一个服务小姐一脸奇怪的看着他。
“能有什么,多喝了一杯而已。”从幻境中出来,酒精又在卫飞的头脑中占了上风,他左看右看,入目全是一根根的木柱,竟然找不到回包厢的路了,“小姐,九号包厢往哪边走来着?”
“您真的没事?”那服务小姐看着卫飞晕晕忽忽的样子,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这个人摇摇晃晃的从那边走过来,忽然就不知怎地,站在那里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大半天。
“没见过喝多酒的样子啊!”卫飞这会早已经忘记他出来的目的地厕所了,“带我到九号包厢去。”他虽然瘦弱,但本身很帅,通灵之后又让他全身都空灵飘逸,那服务小姐对他并不生厌,只是微微一笑,领着他回到了九号包厢。
毕竟是酒精考验过的,几乎每天都要在酒桌上应酬的张占文,虽然喝的一点都不比卫飞少,但他仍然保持着一丝清醒,以他的身份喝的再多,也绝不能在酒席上出丑失态,这一点已经深印在了张占文的潜意识当中,因此他还记得宴请陈枫卫飞的本意,看看陈枫也有点舌头打结,张占文便准备趁着酒意直接说出自己的请求。
还没等他开口,陈枫却先说话了,“老张啊,向你打听点事,午前咱们碰面的那条巷子,左右都是些什么地方?”
“左边那是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右边么,则是住宅区。”张占文忽然心中一动,他早已认定陈枫卫飞绝非常人,他之所以要劝说徐局长,又找到陈枫卫飞,一是因为看不惯那什么浩天居士,于豪宅中大摆神坛,恐怕因此会有不好的影响,二是亲眼目睹了在中巴车上,陈枫不动声色的暗助那产妇生产,两者相比,一个是毫无烟火之色,一个则是如江湖术士,孰上孰下,张占文自然一看便知,此刻陈枫忽然问起那条巷子的左右两边,左边是抗日战争纪念馆,有了那段传说,陈枫有所发现自不为奇,然而右边却是货真价实的住宅区,张占文税务局办公室主任的才能发挥了作用,他立刻便想到了徐局长家中,那浩天居士摆下的法坛。
“恩!”陈枫喝下一口酒,果然开口问道:“那这两边最近是否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
张占文心中一喜,顾不得与陈枫碰杯,自己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小陈,我今日在此做东,一是仰慕两位想要结交一番,再者却是有求两位。”
“我知道,老张你但说无妨。”陈枫无所谓的一笑,就算只是山城税务局办公室的主任,如此隆重的招待他和卫飞,他要看不出张占文另有所求,那还真是对不起卫飞对他的“老奸巨滑”的四字评语了。
“两位有所不知。”张占文叹了口气,“山城税务局的徐局长,她女儿临盆待产,可是不知为何,却在中医院总是难产,现在徐局长已经把她女儿接在家里,并且请了一位据说是六甲天书的浩天居士来,不瞒你说,我实在是看不惯那浩天居士大摆神坛,又见在中巴车上两位的义举,我虽然是常人,但也知道都是你们出手,才能使那产妇顺利生产,因此才想请你们……”
“六甲神坛?”陈枫皱眉想了一会儿,忽然一笑,“他们居然还在世,《辰洲严家的符咒》甚至还有那《鲁班全书》,都已经被并入《万法归宗》里,呵呵,我却是要见识一番了。”他点点头,“好吧,我答应你,但是有件事先说明了,如果那浩天居士的六甲神坛,能让徐局长的女儿顺产了,我还是不出手的好,而且你最好先不要对任何人泄露我们的身份。”
二十六、六丁六甲(上)
“就算是我想泄露也是无从说起呢。”张占文放下心来,他是在官场里打滚的人精,知道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因此也就没打算询问陈枫卫飞的真正来历,但还是想让陈枫直接出手,“那一带所住的全都是山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堂堂一个税务局局长的家里,居然摆下了一座神坛。传出去影响实在不好。”
“那是六丁六甲的法坛,他们虽然不是以疗治为主,但难产也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如果真是因为有什么邪气做崇的话,倒也正是六丁六甲的长处。”陈枫随口解释了几句,“而且他们一向行事顾忌多多,要是被他们知道了仅仅一个难产,你又另请了他人相助,无论你我都会有点小麻烦,我虽然不在乎,但总归是个麻烦。”
“这个难产恐怕并非那么简单……”张占文忽然想起司机老马所说的中医院里撞邪冲煞的事情,正要说给陈枫听,忽然“砰”的一声,包厢的门被人撞开,卫飞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只见他还没站稳,突然又转身冲了出去,“靠,老子不是要去厕所的吗,怎么居然忘记了呢。”
车子依照原路七拐八拐的驶出了苏基业的院落。苏上远打开手机,铃声立刻爆响起来,只见那上面已经有数十个未接电话了,苏上远急忙按下接听键,便听得吴岚烟在那端先是松了一口气,又焦急的叫了起来,“上远,你做什么去了,怎么电话也不开机?到处都找不到你,真是急死人了。”
一连串的质问声中,苏上远不好解释,只能苦笑,知道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医院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果然,吴岚烟叹了口气,“上远,恐怕……咱们医院里真的有点不对劲,现在医院里难产的产妇已经有十个了……”
“什么?”苏上远心中一沉,电话里吴岚烟继续说道:“而且都还是那一样的原因,什么都正常,一进产房就没了反应,外面已经闹的沸沸扬扬了,我怎么解释都没用……”电话中传来一阵繁杂的声音,“你赶紧过来,商量一下对策吧!”吴岚烟急匆匆说了一句,就挂了电话。
常立在一边听的真切,“上远,此事果然有点蹊跷,要不你还是回去直接把大伯请去算了。”
苏上远想了想,摇摇头,“先回医院看看再说,大伯似乎已经有了打算,只是他怎么会要你单独再来呢?”他不禁又奇怪起来,常立也只能抱以苦笑。
刚到中医院门口,还没把车停好,苏上远的脸色忽然变得别扭起来,口中不住的说着“糟糕糟糕”,常立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只见旁边停了一辆车,车身上喷着“山城电视台采访车”几个字,“都已经惊动电视台了,果然不妙。”
苏上远的的脸色更加的别扭,“那山城电视台的编导,我还算熟悉,只是……”
“是什么?”常立的问题很快便有了答案,两个人刚刚走到苏上远的办公室门口,就看见一位长发大眼身材傲人的美女迎了过来,她似笑非笑的看着苏上远,“苏主任,你可真难找啊,我们都等了两个小时。”
苏上远顿时不自然起来,“你好……”
“这才多久不见,苏主任难道就不记得我的名字了吗?”那美女大方的伸手和站在一边的常立握了一下,“山城电视台的记者姜虹。”
苏上远急忙抢在常立开口之前介绍起来,“这是我世交的好友常立。”
那美女记者姜虹白了他一眼,“难道常先生不会自己说吗?”
苏上远又是一阵尴尬,看他手足无措的样子,似是对姜虹很是无奈,“常立可是省城常富集团的董事。”他一着急,就先把常立的身份给透露了出来,他知道这一点上多少会转移一些姜虹的注意力。
姜虹诧异的看了一眼常立,常立只能苦笑着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姜虹,“姜记者,我可是常听上远提起你的。”
姜虹接过名片,常立的身份果然让她感到有些惊奇,记者的职业让她很是敏感,“常董,你怎么有时间来到我们这种小地方呢?”
常立一笑,“姜记者,你这个问题算不算是正式的采访呢?”
姜虹摇摇头,“当然不算,不过我会再约常董的,到时候还希望常董不要拒绝。”
常立微笑不语,姜虹再次转向苏上远,“苏主任呢,我们开始吧!”房间内还坐着一名与她同来的摄像师,见此情景,急忙架起摄象机,镜头边的红色指示灯,显示出它已经进入开机状态。
苏上远连连搓手,“我认输了好不好,姜虹你不要再闹了。”
姜虹一皱鼻子,哼了一声,“谁叫你上次不接我的电话。”这才冲那摄像师摆了摆手,让他关上摄象机,正色问道:“苏上远,你这医院里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产妇不能生产?还有你知不知道,整个山城里其他大小医院诊所,都没有一个产妇,全都聚集到了你这中医院里来了,苏上远你们究竟在搞什么……”
苏上远本家还在头疼怎么向姜虹解释,听到这里忽然浑身都是一抖,“你说什么?全城其他的医院诊所里,竟然都没有一个待产的产妇?”
姜虹也是一怔,“这不是你们弄得什么营销策略吗?这也太不注意影响了,现在什么冲邪撞煞都出来了,你们打什么主意呢?”
苏上远额头上都冒出了汗,“哪里来的什么营销策略,唉,常立,你赶紧去把……”
“上远,你先别急。”眼看他就把苏基业给说了出来,常立及时的Сhā嘴,“此事果然特别的古怪甚至是诡异,我看还是商量一番再做计较。”
姜虹也意识到了不对,“怎么了,苏上远,难道传闻都是真的?”
苏上远沮丧的坐了下来。常立继续说道:“我看姜记者也不是外人,我们不妨把这事坦白的说出来,无论真相如何,倒是可以请她为我们遮掩一下。”
姜虹点点头,她本来就和苏上远很熟,只是苏上远这人除了医学,其他的都有点木纳,尤其面对美女的时间,更是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因此姜虹一见他,就忍不住要开上几句玩笑。
听完苏上远将此事前前后后说了一遍,“这事看起来似乎也没有什么征兆,不过……”姜虹身为记者,分析事端几乎已成了她的本能反应,“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件事是人为而致的,也就是说有人在暗中操纵这一切。”
常立也点点头,“不错,先不管是不是中邪,还是其他原因,有一件事最值得怀疑,那就是为什么山城里其他的医院中,就没有一个产妇?而且目前中医院里闹邪一事,都惊动了电视台,那么这些产妇为何还要住进来,我记得前天也只有三四个,现在竟然都有了十个。”
姜虹接着说:“没来这里以前,我们已经去了其他的医院,他们也很奇怪,为什么待产的产妇们,都中了邪似的,一个个都往中医院里挤……”
“中邪!”苏上远现在对这两字异常的敏感,他抬头向常立看去,看来必须要请大伯出山了。
二十七、六丁六甲(中)
刚刚走出菩提酒家的大门,热浪扑面而来,张占文陈枫卫飞三个人立刻更加的晕乎起来,禁不住便昏昏欲睡,老马车一到,都迫不及待的钻进车内,呼呼大睡起来。
老马无奈的看了看与陈枫卫飞一样,倒头就睡的张占文,不知道这一胖一瘦的两个年轻人是什么来头,但既然是张占文带来的,又在一起喝成这个样子,关系肯定非同一般。他摇摇头,将空调的温度又调低了一些,便向徐局长的别墅驶去。
由菩提酒家至徐局长的别墅,直线距离并不是很远,但这段路却是弯弯曲曲,又略显狭窄,老马开的很慢,他是看到后排座上的三个人,全都醉醺醺的样子,便有心让三个人多休息一会儿醒醒酒.别克车仿佛蜗牛爬行似的,足足开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来到徐局长家的大门口。老马刻意将温度调的很低,冷气一激,三个人虽然还是头脑发昏,但却已经清醒了大半。
张占文调整了一下,领着陈枫卫飞走进一楼的客厅。刚一进门,两个人便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位五十多岁的妇女,着装很普通,带了副眼镜,但自有一股威严透出,只是眉目之间满是担忧,想来这便就是山城税务局的徐局长了。
看到三个进来,徐局长微一欠身,点了点头,“坐吧!”电话中张占文早已经把在中巴车上的见闻,给她做了详细的介绍。对于张占文的能力和眼光,她自然是一清二楚,再加上女儿小凤随时都会生产,多一个奇人异士,就多了一分保险,反正都已经请了个浩天居士,也摆下了法坛,这个时候就算张占文带进来的是两个和尚尼姑,她也已经无所谓了。
但是徐局长还是认真打量了一眼,这两个在张占文口中于中巴车上,神奇助产的年轻人。只见坐在左边的那人微微发胖,面色白皙,显得很是沉稳,身上隐然有一种超脱于世外的安然。而另外一个虽然看起来笑嘻嘻的,似乎有些浮华的样子,但却并不让人生厌,反而有种让人心里很舒服的感觉,再一看时,便能发现他的身上向外散发着一种空灵的气息,这使得他更显出尘。
这一下子徐局长不由得重视起来,话语中也客气了许多,“两位想必就是陈先生和卫先生了,张主任对两位很是推崇呢!能请到两位奇人,看来小凤有救啊!”
陈枫微笑了一下,“徐局长客气了,我们也只是略懂医术而已,等一下能否帮得上忙,还要看情况而定,只是希望不要辜负了张主任的一番期许。”他经历了那么多,一个山城税务局的局长,根本不能给他造成什么压力。
徐局长心中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她正要把女儿的情况详细的叙述一遍,忽然二楼之上,传来一声痛苦的尖叫,随即便有一个保姆模样的人冲到了楼梯口,“局长,局长,小凤要生了。”
徐局长的身体顿时僵硬起来,她神情紧张异常,此时那浩天居士与徐东风说是去做一下最后开坛前的准备,并不在家中,“陈先生,卫先生,还请两位到楼上给我女儿诊治……”
陈枫却是一点也不着急,再看卫飞也是满脸的轻松,两个人都是微闭双目,一付莫测高深的样子。看到这股架势,徐局长也不敢再做催促。耳中听着楼上女儿的呼声,她终究还是心里没底,上下忐忑,坐力不安。时间变得漫长起来,仿佛过了很久似的,二楼上小凤的痛呼声依然没有停息,徐局长不时的看向大门口,她此时极是希望那浩天居士能出现,好多一人相助。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小凤还是一声高过一声的呼痛,徐局长看了看稳如泰山的陈枫和卫飞,再也等不下去,她猛的站起身来,就要亲自上到二楼。她刚一动,陈枫忽然睁开眼睛,“徐局长,你放心好了,请再等片刻,我担保你女儿不会有事的。”声音不大,但却充满了肯定和自信。在一旁也早就急得满头大汗的张占文先松了口气,他与陈枫和卫飞虽然是刚刚交往,但以他的观察,陈枫似乎并不是个轻易把话说满的人。
徐局长犹豫了一下,楼上女儿小凤的叫声,却如同刀子在剜割她的心,又似绳子拉着她抬起脚步。就在这个时候,卫飞突然也睁开眼睛,笑嘻嘻的说道:“成了!”他话音刚落,就听得二楼上小凤的尖叫声蓦得提高起来,随即便是“哇哇”的幼儿哭声。“生了,生了!局长,小凤生了,这次可是顺利生产的,是个女儿。”留在楼上照顾小凤的保姆,是个退休的妇产护士,她惊喜的叫声也跟着传了下来。
徐局长心中一松,这才发现后背上都已湿透了,她的眼角湿润,也顾不上注意自己的身份体态,拔腿就往二楼跑去,踏上楼梯,她反应过来停下脚步,平息一下激动的情绪,强忍着想要上楼去看女儿的欲望,走到陈枫卫飞的面前,伸出双手分别拉住两个人的手,“请两位见谅,相信你们能理解一个普通母亲的感受,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她毕竟是一局之长,很快便恢复了平静,还是能想到基本的礼节。虽然没有看到陈枫和卫飞有什么超出常规的奇异举动,但是两个人刚一进门,女儿小凤便已有了阵痛反应,而被张占文请来助产的两人,却只是如老僧入定般的闭目端坐,但若说小凤这番的顺产与两个人没有关系,徐局长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陈枫和卫飞急忙站了起来,由衷的从内心中生出一股敬意来,母爱永远都是这个世上最值得让人尊敬的情感,此时此刻山城税务局的局长,在两个人眼中只是位普通的母亲,但却更让陈枫和卫飞感动起来。
二十八、六丁六甲(下)
却听得陈枫微笑着说道:“徐局长,恭喜您的女儿平安顺产。但是我却要告诉您,您女儿能顺利生产,与我们并无任何的关系。”他的语气还是和刚才一样的沉静,容不得让人生出半分的怀疑。
见他一点都不象是谦虚,当然更不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徐局长一怔,“什么?”
“他的意思是说,其实从一进门,我们就已经发现,您的女儿一切正常,随时都会生产,刚才便是到了该自然生产的时候了。”卫飞证实了她没有听错陈枫的话。
徐局长又怔了一会儿,方才反应过来,“两位先生的意思是说……”她又迟疑了一下,“可是刚刚小凤明明很强烈的……”
陈枫忍不住微笑,“徐局长,初次生产,从进入到预产状态,到顺利生产,只用了半个小时,算是够快的了。”
徐局长恍然,自己是太过牵挂小凤的安危了,再加上脑子里先入为主的以为女儿的难产,是因为有了不干净的东西,所以一时之间根本就没想到,小凤完全是生产中的正常反应,否则除非是做手术剖腹产,有谁不是都痛的喊哑了嗓子呢!但是转念之间,她还是想到了陈枫卫飞一些举动的细节,在小凤生下外孙女前的那一刹那,卫飞曾经提前笑嘻嘻的说了一句成了,仅从这一点便足以说明,小凤此番的顺产,至少一直都是在他两个人的控制之中的。
正想到此处,果然听见卫飞说道:“不过就算是您女儿身上有什么异常之处,那也不用担心,她的心跳体温包括血液的流动,甚至是每一根寒毛的变化,也不会脱出我的眼睛,嘿嘿,我也算是一路护着那孩子出生了。”
这一番的变化,徐局长已经完全的冷静下来,她先是郑重的握着陈枫卫飞的手,“就算卫先生不说,我也知道如果没有两位在的话,恐怕小凤还是会有危险的。”她一转身,忽然一种威严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张主任,我上去看看小凤,你好好招待两位先生。”到二楼处,徐局长说道:“等会儿东风回来了,要他单独前来见我。”然后她又冲着陈枫卫飞点点头,才上楼而去。
张占文应了一声,重又招呼两个人坐下,和徐局长刚才一样的出了会神,“局长的女儿真的没有任何的异常?”他和陈枫卫飞是一起进的山城,对于徐局长的女儿以及中医院的事情,都还是听老马的转述,自己并不是真正的了解,因此在他内心里反倒是希望,徐局长的女儿是真的难产,而此番顺产乃是拜陈枫卫飞之功。
“至少我们来了以后,没有发现什么古怪异常。”卫飞嘿嘿了一声,“我们没来以前嘛,嘿嘿,那就不好说了。”刚才他以灵力感查小凤生产的时候,的确是一起正常顺利生产的,但是他的通灵正处在一个象慧眼过度的阶段,虽然不能象以前那样,却已经隐含了慧力在内,他感觉到在不久之前,小凤的身上曾经有一道莫名的力量禁制的痕迹。小凤前面的难产,应该就是这道禁制所为,只是不知为何,这一道力量的禁制,并没有在小凤的身上停留过长,就在小凤再次临产前自己小时了,禁制既已不在,小凤也就自然跟着顺产了。
看到卫飞笑的古怪,张占文又向陈枫看去。陈枫倒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表情,不过他的眼睛却盯着旁边的一间房门,似乎是在若有所思。张占文忽然心中一动,仿佛是想到了什么,随即好象是不经意的说道:“那浩天居士摆下的神坛,就在那间房中,你要不要进去看看?”
陈枫突然转过头来,看着他一笑,摇摇头,“那是六甲法坛,除了做法之人外,其他人是不能随便进去的,尤其是女人和家畜。”
张占文急忙打了个哈哈,“哦!那我倒是不知的了。”心里头却总觉得陈枫这一笑有点诡秘。
就在这时,忽然听得大门外响起一阵刺耳的刹车声,紧跟着脚步急促,还没进门,已经喊了起来,“姐,姐,小凤她现在怎么样?我们都已经全部准备好了,浩天居士掐算了一下,说是这个时辰内是小凤生产的最好时间,早不得也晚不得……”
随着声音房门被推开,急匆匆的进来两人。冲在前面的正是徐东风,紧跟其后的浩天居士,此刻仍然是身披这那件长袍,只不过却在背后背了一根长形的用黄布包裹住的东西,看那外形应该是一柄宝剑。
徐东风根本就没注意到客厅的沙发上还坐着张占文陈枫和卫飞三个人,抬头冲着二楼继续喊着,“姐,我和浩天居士回来了,你赶紧让小凤准备一下,好让浩天居士开坛做法,浩天居士推算过了,小凤生产的时候就是这个小时里……”
“是未时三刻!”那浩天居士双手背负,傲然而立。“对,对,是未时三刻。”徐东风看了看表,“现在都一点四十了,时间不多了。”
“吵什么吵?”过了一会儿,徐局长满脸带笑的出现在楼梯口,一见是徐东风,立刻阴沉起来,“你们来晚了。”
徐东风大吃一惊,以为是小凤已有不测,“这……浩天居士……”浩天居士一皱眉头,“不可能的,我方才分明推算得知,未时三刻内,只需我开坛祭出一道那延天女符,必可使她顺利生产的。”
徐局长哼了一声,也不做解释,一转身又回到房间。徐东风大急,“姐,怎么了,是不是小凤出了什么事?”刚要上楼,忽然被人拉住,“东风,你听我说……”徐东风回头一看,却是张占文,他点点头,“张主任你也来了,我姐姐她,小凤怎么了?”
张占文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凤没事……”看了一眼浩天居士,“她刚刚已经生了个女儿,一切顺利,母女平安。”
徐东风犹如扔下一副千斤重担,长出了一口气,“原来是已经生了,那我姐她为什么……”突然住口不语,满脸尴尬的也看向那浩天居士。
那浩天居士在徐局长说他们来晚了的时候,也只是略皱眉头,并不担心,显然是对自己的推算极有信心。此时听到张占文说出小凤已经顺利生产了,却突然面色大变,他一语不发,冲向了那间法坛,挥手间打开房门,烟雾弥漫中,“喵”的一声,窜出一只通体雪白的波斯猫来。
浩天居士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法似的,猛的一顿站在了门口。他慢慢转过身来,冷冰冰的大袖一拂,“什么人竟敢私闯我的法坛?”目光扫视,一股无形的压力逐渐在客厅内笼罩开来,温度都似乎跟着下降。徐东风只觉得后背发凉,张占文更是内心里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头皮都发麻起来。
还好只是片刻过后,浩天居士的目光便锁在了,坦然自若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的,陈枫和卫飞身上。卫飞若无其事的从茶几上掏出一根烟来。陈枫却只能暗自苦笑,不想惹的麻烦终究还是来了。
当张占文找到他和卫飞的时候,之所以没有拒绝,那是因为两个人正在寻找卫飞感应到的那股气息,恰恰就在徐局长家的周围一带,所以听说徐局长的女儿莫名的难产,便想看看是否与那股气息有关。又听张占文说徐局长家里已经设下了一座六甲法坛,陈枫就决定到时候,能不出面就不出面。那六甲法坛虽然不是什么大神通,但修炼起来顾忌很多,各种希奇古怪的法术是层出不穷,沾惹上了的确是个麻烦。
但没想到刚刚一进门,那徐局长的女儿小凤,身上似乎曾经有过一道禁制,也在这一刻恰恰消失了,小凤顺利生下了一个女儿。浩天居士便又恰恰赶到,这个麻烦惹得实在是不值得,天地良心,小凤的顺产与他们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但是那个浩天居士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陈枫叹了口气,不过他也是有一点想问问那浩天。
二十九、医斗(上)
浩天居士紧盯着陈枫卫飞两个人,他六丁六甲自有如何辩识别人修为高低的方法。卫飞身上的灵力活泼,周身上下竟然还似水纹般的在流动不止,这样的灵力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境界,他的脑海中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概念,而且他也想不通,一个人就那样的坐着,既不掐决也不念咒,更别说起坛做法之时了,怎么可能透露出如此纯厚的灵力呢?
而坐在一旁的陈枫,虽然身上没有那么强横的灵力溢出,但他脑子里全是来自于旗门里的各种神通法决,以及种种玄奥的外界闻所未闻的典籍,有了这样的底蕴,自然在身上也有一种难言的气势,况且旗门的法决与六丁六甲,原本就不是能同日而语的,一个传有超越了佛道的无上心法,一个则是需要开坛才可施法。
浩天居士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冷声笑道:“只不过是个女子难以生产而已,你们还请了另外的高人出手,难道我六丁六甲竟然应付了不了么?”
徐东风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里发生的一切,他根本就一点也不知道,那浩天居士摆下法坛以后,说是要回师门去取一件极为重要的法器,徐东风便亲自开车送他过去,浩天居士所住之处,乃是山林里的一个小村,道路崎岖,两个人一大早出门,直到午后才返回山城。
“可是两位既然自认为在我六丁六甲之上。”浩天居士厉声喝问,“那又为何趁我不在之时,使人闯入我的法坛,放了那只畜生进来,破我六甲法坛的法力?”
陈枫苦笑着狠狠瞪了张占文一眼,他进门半个多小时,一直都坐在沙发上,哪里来的时间和心思去放一只猫进那法坛之中呢,而且里面只是个六甲法坛,并非完整的六丁六甲,但即使是完整的六丁六甲,陈枫也不放在心上的,尽管实际上以他和卫飞的真正功力,能否抵挡的住,那还是两说,但以他的身份和阅历来说,刚一出山,遇见的便是行游、谢甘明、黄玉真人以及凤凰门主这样的高手,有了这些见识,他也有这个底气。
眯着眼看了一下浩天居士的头顶,发现不过是红光一团,只有拳头大小,心中已对浩天居士的修为有了判断,这望光之法乃是他旗门独有的方法,只需观望其头顶光气的颜色,便能知晓对方的修为高低,不似那用意识浸入对方体内,容易引起对方的警觉。
“原来只是个定力阶段。”陈枫放下心来,他自己是个半瓶子醋的水准,都已经隐隐进入到灵力的修炼了,何况身边还有卫飞这个一只脚已经跨入到慧力之门的帮手,他咳了一声,“这位便是浩天居士吧,看来我们之间是有了一些误会。”
“误会?哼哼!”浩天居士冷笑,“两位在我回师门取物未返之际,出手为那女子接产,那已是丝毫不给我六丁六甲面子了,我瞧两位的修为着实不弱,可是你们既有意与我六丁六甲较一高低,却又为何做出那等的宵小行为?难道还是终究惧怕我六丁六甲的法术吗?”说完这话他哈哈大笑,神态狂傲之极。
陈枫还没说话,卫飞先受不了了,“什么六丁六甲?我看恐怕你才是那真正的卑鄙小人吧!”
浩天居士大怒,“贼子胆敢辱我?”伸手自背后一抓,顺势抖动,黄绸飘飘中,他的手中已然多了一把三尺长的木质长剑,他手腕一翻将长剑立于身后,右手大袖挥动,双指成剑,直指卫飞。
看他动起怒来,卫飞反倒悠闲的坐了下来,他故意学着陈枫说话的语调,“怎么,难道不是你事先在徐局长的女儿身上,下了一道使她难产的禁制,然后冒充那世外高人,登门救助吗?”他也冷笑一声,“实话告诉你吧,徐局长的女儿是自然生产,根本不需要我们出手相助,可是我却察觉到她的身上,有一道禁制刚刚消失了的痕迹,然后很是巧合的,六丁六甲的浩天居士便适时的出现了,并且还已经推算出,徐局长的女儿,就要在这未时三刻出生,嘿嘿,好厉害的六甲法坛啊!”
“你……你……”浩天居士一听这话,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你这小人,非但一再的轻视我六丁六甲一宗,现在又不断的辱我浩天,贼子,你可有胆与我一斗么?虽然我的六甲法坛,已经被你这小人放进一只畜生所污,不能再起,可是我一定要将你收服,一祭我六甲法坛。”他怒气攻心,一时间早已忘记刚才所感觉到的卫飞身上那沛然不可测的灵力了。
卫飞靠在沙发上,悠然的翘起了二郎腿,他漫不经心的伸出右手食指,勾了一勾,口中没有说话,但那意思却非常明显,“你尽管放马过来吧!”陈枫在一边并没有阻止,卫飞所说的那一番话,也正是他所怀疑的。这边徐局长的女儿身上的禁制刚刚消失生产,那边浩天居士便掐着指头在未时三刻走进门来,要说这是巧合,那也实在是太巧了。
“误会,误会,这确实是个误会!”这时,一直在旁边听了半天徐东风,总算是明白过来,急忙出来圆场。他一直想Сhā嘴解释,却听不懂双方在说什么。而张占文也明白了,原来浩天居士认为陈枫和卫飞出手帮助,徐局长的女儿生产,是不给他六丁六甲面子,但他们又怕浩天居士返回后不是对手,于是便趁浩天居士不在,打开六甲法坛所在房门,放进去一只猫,使他的六甲法坛不能再起动。而陈枫和围飞却因为徐局长的女儿自然生产,反过来认为是浩天居士使了什么手段,使得徐局长的女儿难产,然后再找上门来相救,是另有图谋。
但是张占文心中清楚,进入到浩天居士六甲法坛之中的,其实是他和司机老马,那只波斯猫想必也是在那个时候溜进去的,而浩天居士却是由中医院的田中夫院长,推荐给徐东风,这才请来的,同时在那山城中医院里,据老马说还有不少同样情况的产妇。
浩天居士右手木剑一抖,左手跟着一甩,一道黄符便在瞬间贴在了木剑的剑尖之上,他口中念诵六甲召神咒,“魁罡六甲天羽,吾持六甲神符,召请那甲申神促叔节略,闻呼即至,召之立便乘云而来相助,吾行力用事,急急如律令,摄!”咒决声中,“哄”的一声,剑尖上忽然冒出一团火焰,呼呼的便要扑向卫飞。
卫飞虽然不怕,但却是第一次遇到这以律令为主的六丁六甲符咒之术,他一身的灵力,不过却总是用于通灵之上,很少有将灵力与人斗法的经验,心中略有紧张,忍不住看向陈枫。
陈枫回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仿佛不经意的随手从茶几上端起茶杯,只是持杯的右手,几根手指间显出一个奇怪的姿势。与此同时,浩天居士手中木剑的剑尖上响起“滋”的一声,一团清烟冒出,纸屑纷飞,那团火焰似乎还没燃起,便已被水浇灭。
三十、医斗(中)
直到这个时候,徐东风才来得及站在两边的中间,谁知他还没说话,只是张张嘴之时,忽然口袋中电话响起,他楞了一下,急忙掏出手机,“东风啊,你侄女小凤怎么样了?”却是那中医院的院长田中夫打来的,只听他笑道:“那浩天居士的本领大着呢,这会小凤已经顺利生了吧?呵呵,我猜是个胖小子。”他声音忽然一低,有点诡秘的接着说道:“东风,你还不知道吧,我们医院产妇难产的事,都有电视台来采访拉,现在电视里正直播呢……”徐东风苦笑,不知道如何回答田中夫,浩天居士就在当场,他什么也不好说,只能拿着电话往外走去,同时给张占文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暂时劝住双方的争执。
浩天居士怒气冲冲的喘着粗气,卫飞和陈枫都是面带微笑的喝着茶,“我听胖子说,律令之道,是以符咒为先。”卫飞似乎不耐烦起来,又勾了勾手,“你那六丁六甲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法术,都一一施展出来吧!”
眼看浩天居士双目喷火,又要爆发,张占文一时也不知如何劝解双方,但他刚才一直就站在徐东风的身边,电话中的声音隐约听见了一些,他心中一动,大喊了一声,“误会,这的确是个误会!”
“不错,是个误会!”卫飞居然点上一根烟,美美的抽上一口,吐出个烟圈,“我怎么想像不到,所谓的六丁六甲坛,居然是……”他还摇了摇头,似乎是都不愿再说下去的样子。
“好!好!”浩天居士浑身发抖,“我自认功力不及你们,但是两位是否可以告知浩天名号,究竟是哪门哪派的高人呢?”他喘了一口气,终于清醒过来,意识到了自己与卫飞那一身灵力的差距,但是他并不服气,“浩天功力不足,愧对师门,但是两位无视我六丁六甲坛,这个面子我是一定要讨回来的。”说完他一拂袖子,就要转身离去。
张占文虽然不知道门派之间的什么规矩,但也想到了倘若浩天居士这一出门,恐怕他与陈枫卫飞之间的矛盾,就会上升到不可调节的地步,他抢手从茶几上拿起电视遥控器,打开电视,“各位观众,欢迎大家收看两点钟新闻时段,头条新闻,近日从山城中医院里传出了中邪的传闻,据说有近十名产妇,住进中医院以后,都出现了难产的现象,下面请看我台记者姜虹从中医院现场发回的报道。”
电视上画面一变,只见姜虹手持话筒,“各位观众,现在我们是在山城中医院为您进行的现场报道,最近一段时间屡有传闻,中医院里众多产妇集体难产,究竟是什么原因出现了这样奇怪的情况呢,为此我们采访了山城中医院的主任苏上远先生。”镜头一转,就见苏上远一脸的严肃,“首先我要说明,中医院出现了众多产妇难产的事件,并不是传闻,而是确有此事,但是同时我也要借着这次采访的机会,通过电视向大家做一个澄清,相信大家都知道家父苏玉儒,他最近正在研究一些祖传的医术,发现了一种针灸助产的方法,这种方法可以最大限度上的减少产妇的痛苦,和生产中带来的危险,因此这些住进中医院的产妇们,都是被我们用了一种特殊的方法,暂时使她们晚产几天,等家父……”
张占文关上电视,“大家都看到了,难产的并非只有徐局长的女儿一个,山城中医院里还有很多都是如此。”
没想到卫飞呼啦一下站起身来,“原来还有更多,浩天,你六丁六甲在搞什么鬼名堂?”
陈枫的脸色也是一变,按照他的推测,原本是以为浩天居士在小凤的身上下了那道难产的禁制,是基于她是山城税务局局长的女儿的身份,最多也就是榨取点钱财,但是在中医院里居然还有那么多难产的产妇,而小凤也正是从中医院接出来的,虽然电视上那个中医院的苏上远主任出面澄清,但眼前有徐局长女儿小凤这个例子,是瞒不过陈枫的。再联想起他和卫飞无意中看到的,中医院上空那片妖异的绿色云团,那应该就是浩天居士的法术禁制,有此前因后果,所以也由不得陈枫不做出这样的推论了。
“还能搞什么鬼?”陈枫阴森森的说,“不是敛财那就是用来修炼什么邪门的法术。”
“你胡说些什么?”浩天居士刚刚平复了一点的怒气又冲了上来,“我所修六甲天书三卷,得传自紫薇大帝君,开六丁六甲坛,可召请六丁神六甲神,以及天游十二天女与那延天女,能使鬼兵三员大将召鬼兵百万,能召风云雷电,能使木牛骡马,能使壁书差美……”
陈枫接口说道:“还能不依四时放诸般花,能令人身日行万里千里,能避水火兵,能敌百万人,能射箭矢,能使星日之神与人相见,及五帝君三宫五星降下凡尘,皆得如意。”
浩天居士大惊失色,“你……你怎知我六甲天书总序章?”
三十一、医斗(下)
陈枫无所谓的说道:“我看你所摆不过是六甲神坛,那么想来,我还知道你应该不知道的丁甲大法……”
浩天居士的面色一变再变,脱口而出,“丁甲大法!莫非便是那石函紫府灵章?”
陈枫哦了一声,“原来你也听说过这卷,不错,这卷紫府灵章又叫做石函记,那是因为当初袁天罡是从一个密封的石函中得传的。”他随口念道:“此能上察天机,下察地府,中通人家万物福祸之情,驱鬼役神,大叩大应,小叩小应……这些法决,你是否知道呢?”
浩天居士呼呼喘气,头脑被陈枫的这番话,给震得一片空白,他茫然的摇摇头。陈枫阴笑了一下,“这些才是真正的六丁六甲的修炼法决,可是,相信你绝对不知道,这个世上所有的符咒律令之道,除了茅山龙虎两宗,其他的都已被人并入到《万法归宗》之中,所以我还知道一些伤天害理天怒人怨的邪法,是需要盗取胎儿先天灵气才能修炼而成的。”
浩天居士本来已经被陈枫那几句口诀给扰得一片混乱,此刻突然听到陈枫最后一句话,又清醒过来,“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他哪里晓得那个旗门里虽然号称拥有超越了佛家大乘与道家金丹大道的无上法决,但陈枫最感兴趣的却还是象六丁六甲万法归宗之类的小法小术,就算是要他把那《紫府灵章》都给背出来,他也不会皱一皱眉头的。
“我是谁并不重要。”陈枫知道就算是报出旗门,恐怕浩天居士也没有听说过,“重要的是浩天居士你用法术禁制了那么多的产妇,究竟是意欲何为?”如果浩天居士只是借此诈骗点钱物,他也就息事宁人了,但如果真的是想修炼什么邪恶的法术,那么既然已经出面,就干脆彻底的解决。
要是他以前的性格,肯定不会象这次有些咄咄逼人的感觉,但一来他对六丁六甲万法归宗的法术,是烂熟于胸,浩天居士他根本不放在心上,二来如果浩天居士修炼的是其他什么邪门法术,他也是无所谓了,但这种盗取胎儿先天灵气的法门,当他亲身经历了两次婴儿出生,目睹了那种母性的天然流露后,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那些婴儿尚未出生便胎死腹中。
这时徐东风终于接完电话,重又走回客厅之中,刚好听见陈枫的最后一句话,不禁暗中叫苦,怎么这次一会儿的工夫,误会是越来越深了呢?他赶紧再次站到了陈枫卫飞和浩天居士的中间,现在他已经猜到陈枫和卫飞应该是张占文请来的人,两边都不是普通人,他谁也不敢得罪,“两位先生,请听我说,这实在是个误会。”他自认和浩天居士略熟一些,便先向陈枫解释起来,“我虽然还不知道您的尊名,但还是要先感谢您为了小凤的事辛苦来此。可能张主任有些事没和您说清楚,我外甥女小凤是住在中医院里,因为难产我们就想转个医院,那浩天居士我们原本是不认识的,他是那山城中医院的院长田中夫推荐给我们的,今天上午我开车送浩天居士回去取东西,据我所知,这还是浩天居士第一次出门,来到山城,所以我想中医院的事,应该是和浩天居士无关的。”
陈枫一怔,却没想到那浩天居士居然是如此被请来的,“中医院的田中夫院长?”陈枫立刻便觉得这个人有些问题,“这人是什么来历背景?”那田中夫既然身为中医院的院长,自己的医院出现了众多产妇难产之事,他不想方设法的解决也就算了,却居然推荐给徐东风那方外之人,他是何居心?
徐东风想了一下,也没觉得田中夫有什么特异之处,“我与那田院长有过几番交往,这人精明能干,除了热中于权势,我还真不敢说他有其他什么……”
刚说到这里,忽然听见浩天居士哈哈大笑起来,“想那紫府灵章是九天玄女所传,你们这两个无耻小人,又怎能得知丁甲大法的心决呢,真是惭愧,我浩天竟然差点被你们所蒙蔽,贼子,就算你们功力高我,我也不惜两败俱伤,以正我六丁六甲之名。”
浩天居士一挺长剑,咬破舌尖,张嘴喷出一口心血在木剑的剑身之上,左手掐了个剑决,从木剑的剑柄处伸指一抹直至剑尖,口中喝道:“疾!”随即只渐渐那剑身之上呼的一闪,通体泛起红黄相间的光芒来,“贼子,我今日定要那你祭我六甲法坛。”
陈枫无奈的苦笑着摇摇头,“你是不是不要命了,本身的修为不足,又没有开启六甲法坛,却妄请鬼将,恐怕还没有克敌,先伤的而是自己……”他口中说着,伸出右手掌迎向那柄光芒闪动的木剑,先是在空中虚划了一下,然后手腕转动,绕了一个圈,随手一挥,浩天居士刺过来的木剑,便被这么一牵一引歪向了一般,但去势不减,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柄木剑竟然转刺向了卫飞的身上。
卫飞却好象早就知道陈枫会来这么一手似的,那柄木剑上闪动的红黄相间的光芒,在他眼中看来不过是一线灵力而已,倘若用来应付那荒野之中的幽魂,也还有着几分效用,但要想以此制住卫飞,那便如同是溪汇入海。
卫飞丝毫不理会那柄木剑,那剑身上的一线灵力,根本不用他动念,一靠近他就会被他消融,但是他却忽然发现在浩天居士的头顶,似乎有一个高大的身影若隐若现,他知道这应该是浩天居士所召请来的鬼将,只是浩天居士灵力不够,没有祭坛,因此那鬼将便无法现形。
卫飞好奇心起,意念向那员鬼将罩去,他的灵力是何等的强大,那员鬼将被这股灵力一扫,顿时空中火红色的光芒猛的一闪,现出了真身,只见身材高大威猛,脖子上的那棵头颅上,竟然是前后都长了一张脸,前面的那张脸发红,后面的那张则是发青,额头上面还长了两只角,他手里持了一杆长枪,周身上下都是火光腾腾。
张占文和徐东风早已经忘记劝解,在一边看得是目瞪口呆。但见那员鬼将的身形只是一闪过后,便无法承受卫飞灵力的冲击,火花四射中瞬间便消失在空中。这个时候浩天居士的木剑也刺在了卫飞的肩膀上,“咔嚓”一声断为两节。
浩天居士一惊,随即一楞,紧跟又是一怒,“好贼子,竟敢破我火光大将,我就算拼了性命,也要与你们一较高低。”说着抖手抛出一道灵符,塞进嘴里咽下,然后转身回到那六甲法坛前,双手捧起祭在桌子上的那枚木印,他此时一心要夺回六丁六甲的颜面,其他什么也都不顾了。
其实六丁六甲虽然在陈枫的眼中,算不上什么高明的法术,但却是与辰洲符咒鲁班全书齐名,在民间光为流传相诵,威望极高,浩天居士修炼多年,于门派之观看得极重,这次出门,原本以为只是为徐局长的女儿引产而已,因此就没带什么灵符法印,哪里想到会碰上陈枫卫飞这样的对手,被两个人一激再激,便已存了拼命的心思。
陈枫卫飞相对苦笑,眼看浩天居士双手高举着那枚木印,口中念念有词,就要祭出。两个人既然知道这是一场误会,便不愿再无谓的争斗下去,但是看浩天居士的样子,似乎不拼个鱼死网破就不罢休,又不好真的出手伤了他,虽然觉得有点无奈,但两个人也都不禁对浩天居士这种拼死维护师门的举动,生出一丝好感来。
“这是做什么?三位先生快请住手。”这时徐局长从二楼走了下来,她原本是和陈枫卫飞想的一样,以为都是浩天居士暗中图谋所为,但她毕竟事先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再加上女儿已经顺利生产,心情也就好起来,很快的便想到了是误会了那浩天居士,没想到只是多抱了一会外孙女,楼下客厅里竟然已经斗起法来。
“姐!”“局长!”徐东风和张占文迎了过去。徐局长冲他们点点头,走到了浩天居士的面前,“居士,这两位陈先生和卫先生,是张主任回乡探亲在路上结识的朋友,他刚刚回城,听说小凤难产,就请了两位先生过来,因此并不知道居士已在我家了。”她又转向陈枫卫飞,“浩天居士是第一次来到山城,和陈先生卫先生一样,都是为了小凤的事而来,大家就看在我这个主人的面子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怎么样?”
卫飞立刻笑嘻嘻的一抱拳,“误会,误会,果然是个误会,浩天兄,我这里赔个不是。”
浩天居士仍然高举着那枚木印,不肯放下来,“你们辱我浩天这一点上,我不再计较,可是你们如此的视我六丁六甲,浩天却一定要讨个说法。”
这样一来,徐局长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和徐东风张占文一样,哪里能了解这些门派之间的规矩,在他们眼中看来,这三个人可都是方外的奇人异士。
陈枫苦笑,难道还真要来一场斗法不成?以浩天居士的功力,如果再强行斗下去的话,根本不用他和卫飞出手,自己就要先倒下去了。卫飞此时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浩天兄,既然我们之间是因为徐局长的女儿难产,这才引发的误会,如果浩天兄非要分个高下,方才你也听到了,那中医院里尚有多人难产,分明是背后有邪人做法,不如这样你看可好?”他一脸正气的说道:“你我双方就出手救助这些难产的产妇,并要找出那暗中隐藏的妖邪之辈,一来是借此互相印证,二来降魔除邪护卫正义,方是我修道之根本。”
“好!好!”徐局长张占文徐东风,甚至就连闻声出来看看的保姆,都不禁为卫飞鼓掌叫起好来。
三十二、祝由秘史
中医院苏上远的办公室里,姜虹收起话筒,结束了采访,“苏上远,刚才你那番话圆的可实在不怎么样,虽然搬出了老爷子的名号,可是明眼人一听就知道实在是牵强,研究一种祖传的针灸术,暂时使那些产妇晚生几天,老爷子即将成功出来……连我听着都觉得说不过去。”
苏上远叹了口气,“医院里出现了这样的事,虽然外面是那样的传闻,但是只要其他医院和上头不相信就可以了,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希望不要在山城中引起什么恐慌。幸好老爷子不看电视也不看报纸,否则被他知道了,还真是不好交代。”说完又是一阵长叹。
“那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姜虹收拾好采访器材,不无担心的问道,忽然发现那常立不在房中,“那位常富集团的常董事长呢?”
“他吗?”苏上远喃喃说道:“这件事能不能顺利的解决掉,就看他此行是否顺利了。”
“你说什么?”姜虹忽然有些兴奋起来,她又敏感的意识到,常立的行踪一定隐含着什么秘密,“苏上远,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苏上远一惊醒悟过来,“没……没有,我能有什么事敢瞒着你。”
姜虹嫣然一笑,“苏主任,要不要我到妇产科去补拍几组镜头呢?”苏上远只看得心中“砰砰”猛跳了几下,急忙举手投降,“我说,我说,我这就告诉你。”
此刻的常立正开着苏上远的车,从一条死胡同里倒行而出,这次不用再犹豫,方向盘左转,延着幽长的巷子向前开去,他不敢开的太快,但是几分钟以后,出现在他面前的,还是左右两条巷子。
常立苦笑一声,他知道去苏基业的家路不好走,第一次来的时候,他就被绕晕了头,但是因为刚刚离开不久,他句的自己应该还有点印象,却没想到这半个小时,他已经无数次的把车开进死胡同里。左转还是右转呢?常立直想的头都有点发疼,索性把车靠边一停,熄灭发动机,打开车门抬头一看,记忆中苏基业的那栋院落是在半山之上的,站在这里似乎已经可以隐约的看见,苏基业院门前的那片松树林。常立锁上车门,干脆徒步前进,虽然车里开着空调较为凉爽,但他也不愿意一次次的倒车重新找路,瞄着那片松树林,常立直接现在最近的直行路线,果然这次十分多钟,便已来到嘶基业的那栋独门独户的院落之前。
站在大门口,也不知道为什么,常立的心头忽然猛跳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抬起手刚要敲门,“进来吧!”突然间苏基业的声音,如同初来之时一样,飘飘渺渺的传了过来。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还是那座没有没有窗户的房屋,“到后院来!”常立的心头充满了疑问和好奇,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不受控制的兴奋之意。其实他以前所经历的事已经足够玄奇的了,被人梦魇在“奈何桥黄泉路”的奇门阵法内,非魂非魄的孤单单,以灵体独存于内。但这次他却总觉得有一种诡异的感觉,似乎将要发生一些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来。
走进后院,就看见苏基业仍然是一袭灰色的长袍,盘膝团在那座凉亭之中,阳光自空格的亭顶洒下,斑斑点点的在苏基业身上,形成了某种奇妙的感觉。看着看着,常立忽然觉得眼前一阵朦胧,只见苏基业身上那阴影形成的斑点,正是一道道龙飞凤舞的符录,透空洒下的阳光中,一丝丝亮晶晶仿佛液体一样的东西,不断的进入到苏基业的身体之内。
“你看见了什么?”苏基业忽然开口问道。常立犹豫了一下,“那光线之中,似有一道晶体。”苏基业恩了一声,不再言语。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又问了一句,“是不是上远的医院里,那不能生产的孕妇愈加的多了起来?”
他总是这么突然开口,常立也已习惯,也不奇怪他怎么知道中医院里的情况,“大伯,上远说胎儿出生便如瓜熟蒂落,是自然之道,时日久了,恐有不安,还望大伯能尽早的出手相助。”他并没有询问苏基业为何要自己单独前来。苏基业全身上下包括一生都充满了神秘,又修炼着那天医祝由十三科,自非是常人所能比拟,他这么做应该是另有安排,恐怕并不是在故弄什么玄虚。
苏基业仿佛是习惯性的沉默了一会儿,枯瘦的面容上依旧是古井不波,如同他平静的都有点干巴巴的声音一样,“这件事在上远未来之前,我便已经有所知觉了,而且今日这等局面,也就在我的预计之中。那并非是什么闹邪冲煞,却是有人在暗中施展法术控制了那些产妇的机能,但这种法术并不是下在了产妇的身上,而是在那产房之中。”
常立没有惊讶,有人在暗中操纵,他和苏上远姜虹已经推测出来,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那让住院的产妇转到其他医院,岂不是就没事了?”刚刚问完他就觉得尴尬起来,事情哪里能有这么简单,否则苏基业也不会预留了让他单独再来的一步。
苏基业没有睁眼,“现在已经晚了,或者说根本没有用的,一招不成他还另有后招,初时我以为此人的功力不足,只能在产房之中布下禁制,现在想来是我判断错了,日后恐怕还会有更多无辜的平民卷入此中,枉送了性命。”他的语气仍然是没有一丝的波动,仿佛是在讲述一个故事般。
常立却不禁浑身一颤,不寒而栗,“那大伯既然早有体查,为什么不提前出手制止那幕后之人呢?以至现在还要有更多无辜的人……”他忽然醒悟过来,急忙改口,“大伯,那幕后之人操纵此事是何企图呢?奇*书*电&子^书中医院是苏玉儒老爷子一手所建,他德高望重,一生行医,也不知救了多少人,而上远也是性情忠厚,一向醉心于医学,更不用说会得罪什么人,尤其是这样不顾波及无辜的,又懂得法术之人,难道是其他同行所为,可是山城里除了中医院,就只有县立医院,也不至于啊!”
苏基业慢慢的睁开眼睛,他的眼神与他的外形恰好相反,深邃悠远,更闪烁着一种类似常立看到的,那自亭子顶上洒下的晶体一样的光芒,他看着常立,静静的说道:“我不能出手,至少到现在都还不能出面,否则会死更多的人。”他轻轻的站起身来,昂首看着亭子顶端那从空格里洒下的阳光,“那人的目标,既不是中医院也不是上远,而是我苏基业,他那么做的目的,便是要引我出来。”说到这里,苏基业转头看着常立大吃一惊的样子,“他就是要通过上远找到我。”
常立震惊异常,任他和苏上远曾经做过无数种的猜测,也想象不到中医院那些难产的产妇,根本就是一个诱饵,就是要通过苏上远引出苏基业的行踪来。慢慢的常立冷静下来,苏基业也一直没有说话,似乎正是在等着看他如何的反应。
常立输理了一下思绪,苦笑一声,“这种手段很是普通,也难怪大伯能早有发觉……”他忽然发现自己又说错话了,这么说岂不是连苏基业也带进去了?因为手段普通,所以苏基业才能发现,那苏基业也很普通了。
苏基业毫不在意,却反而微微点了点头,“正因为手段太不高明,所以我才知道是他们。”他的语气中终于透露出一丝沧桑和空旷的意味来,“惟有他们才能如此的灭绝人性,也惟有他们始终都是如此的愚昧。”
常立毕竟是常富集团的继承人,又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际遇,他先前只是被苏基业的话扰乱了心神,现在冷静下来,自然知道苏基业口中的他们,那是来自于苏基业前半生那少为人知的历史当中,不知为何,常立相信那一定是一段惊心动魄荡气回肠的往事,或者也就是造成苏基业隐身于山林的真正原因。此时半个多世纪过去了以后,那些人又再杀上门来,他们找不到早已退隐的苏基业,但是他们显然知道苏基业与苏玉儒的兄弟关系,苏玉儒老爷子创立了山城中医院,但是他同样已经退隐,于是他们便找上了现在已经是由苏上远领导的中医院,施法禁制了那些先后住进中医院的产妇,使她们不能生产,想必苏上远是苏基业的亲生侄子,自不会坐视不理的,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选了产妇。
苏基业仿佛知道常立此刻心中所想似的,巍然一声叹息,“此事冥冥中自有因果,我虽然一生都在修行,但年岁愈大便愈是牵挂那亲情,上远原本是无法找到我的……”
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外露,常立心中忽然一阵悸动,眼眶中湿润起来,眼前的苏基业纵然一身是迷,但这声叹息说明他也不过是一位老人,而且是一位可能承受了难以言说的压力危险与寂寞的老人。耳中就听得苏基业继续说道:“上远痴迷于医术,这孩子资质不错,我于是便点拨了他一些,但若是说传我衣钵,却还是不够,不过这对上远来说并不是坏事,否则他将面对无数的凶险。”说到这里他有恢复了那种冷漠与平静,转过身来看着常立,“而你,却有些不同……”他的眼中光芒一闪,“年轻人,告诉我,你是否有过什么奇特的遭遇?”
一听这话,常立便已明白为什么苏基业要他单独前来,而不是苏上远的原因了,他点点头,“由于上一代的一些纠葛,我被人用法术将魂魄困在了奇门阵法之中,幸好有高人解救,这才得以脱险。”
苏基业眼中又是光芒一闪,“那出手救你之人,你可知他的师承来历?”
常立的眼前立刻出现了,似乎是阴阳怪气的陈枫以及仿佛永远无所谓的卫飞,他的灵体被困在新开铺巷子里的老宅门前,若不是卫飞在通灵的时候看见了他,恐怕早已经魂飞魄散了。他犹豫了一下,因为那件事牵扯的太过复杂,虽然并不是完全的了解内情,但他也隐约知道其中有龙门行游、灵宝谢甘明以及什么风水大遁的隐秘在内。
看出了常立的迟疑不决,苏基业淡淡的说道:“上远医院里的事,暂时我还不可以出面,但此事若再拖延下去,那些产妇必将有生命之危,而且随之而来的还会有更加丧心病狂的报复,就算我强行出面,恐怕后果更是难以预料。”
“大伯的意思是那曾经救我的人,是帮得上忙?”常立反应过来,“可是距离山城路途遥远,就算能找到他们,时间上也来不及了,再说我根本就不敢肯定他们现在哪里。”
“那人留在你体内的气息,与我颇有渊源。”苏基业忽然伸出手指,在常立的眉心一点,“此时此刻,他应该就在山城之内。”
常立看着苏基业枯瘦的手指点来,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忽然觉得印堂之中白光一闪,顿时全身如遭电击,猛的一麻过后,一种熟悉的令他心神镇定安宁的感觉,从内心深处升起向全身蔓延,果然他似乎能感应到,卫飞那勃发充满了生机的灵力波动,他甚至能清晰的捕捉到,那一一股令他重生并深深烙印在神识之上的灵力,所在的确切位置,就在半山之下的千米之内。
常立大喜过望,若是有陈枫和卫飞在此,就算是天大的事也不用担心了,比起那梦魇奈何桥黄泉路来,这十几个难产的产妇又算得了什么,“大伯,那救我之人共有两位,我记得他们是旗门的传人,当日我被人以梦魇的法术,困在奈何桥黄泉路的阵法中,正是那其中一位卫飞通灵之际才看见了我,还有另外一位陈枫,有这两位在,大伯尽请放心……”
“旗门?”苏基业一挑长眉,似是略有几分诧异,他并没有放下心来的意思,却反而说道:“此事绝非你所想的那样简单,一个不慎,山城将变成|人间地狱,因果之间循环轮回,有些事并非人力所能为。”他身上阴冷的气息一放一收,缓缓的盘坐下来,闭上双眼,“去找他们吧,他们恐怕才是真正的解题之人。”
三十三、律令之道
一场大雨适时的落下,前一天还热的让人不愿出门,此刻晚间都要裹条毛毯才能入睡。在张占文的安排下,陈枫和卫飞已经搬到了菩提酒家,山城里唯一上星级的宾馆之内。两个人虽然并不是太在意住在什么地方,但有福不享,却不是两个人的风格。
那浩天居士,徐东风和张占文也是极力挽留,但浩天居士一看见陈枫卫飞就怒气上升,说什么也不远再留下来。他这次面对陈枫卫飞,之所以几乎要拼死以对,是因为准备不足,法坛被破,既然要与陈枫卫飞再次以医相斗,自然便是要返回师门,以做完全的打算。
菩提酒家的客房都是一栋栋别墅式的小楼,但由于是建在半山之中,站在阳台上,整个山城的全貌便尽收眼底。大雨初停,空气清新无比,不时的有凉风扑面而来,一眼望去,山城仿佛是笼罩在一片云雾当中。
“这菩提酒家虽然是仅仅入星而已,但是在山城里却是最高级的了。”张占文向两人介绍着,“尤其是服务方面,比那凯阅宾馆是全面多了。”
徐东风在旁边又补充了一句,“就算是两位有什么特殊的要求,也是可以提出来的。”以他和张占文的阅历,自然是早就看出陈枫和卫飞尽管都是修道中人,但毕竟是年岁不大,极好相处,不似那浩天居士一般的脾气古怪,因此半天不到,就和陈枫卫飞混得仿佛是多年的好友一样。
“我炼的是童子功,至于他么……”陈枫嘿嘿了一声,“如此的灵力,恐怕是只有仙女他才能入眼。”
“胖子,你太高估我了。”卫飞摇摇头,“仙女也就算了,女鬼倒是合我胃口。”
徐东风和张占文面面相觑,接不下话来。张占文咳了一声,“那个什么……说真的两位,对于和那浩天居士斗医之事,两位要不要做一些准备?”
徐东风也点点头,“是啊,我看那浩天居士,在两位没来之前,设法坛要的东西,什么香烛黄纸的,整整几箱子,我和老马开车在撒谎年成里转了一遍才凑得齐。”他们两人在徐局长家,看到陈枫卫飞和浩天居士斗法,大感过瘾,知道这不是常人所能见到的,因此便对双方斗医之事,倍加的热心。
陈枫沉吟了一会儿,“浩天修的便是六丁六甲,不开法坛法力便大打折扣。我需要一整套针灸送用的银针,或者再加……算了。”他看向卫飞,卫飞无所谓的摇摇头,“随你好了,反正到时候你说了算。”
“那好!”徐东风起身告辞,“我立即亲自去准备一套针具来。”张占文也跟着站起身来,“我要去安排一下,看看怎么和中医院那边协商沟通一下。两位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我和东风随时过来。”虽然想来中医院里应该是为了产妇难产的事头疼,但他们毕竟是医院一方,身为医院,自己的病人却要依靠外人救治,张占文还真要费一番心思安排。
两人走后,卫飞才问陈枫,“胖子,有没有把握?徐局长的女儿可是自然生产的,我们一点都不了解底细的,虽然说难产之事是有点古怪,可是毕竟是医学上的事,我们都不懂啊!”
“没有什么可担心的。”陈枫一笑,“那六丁六甲所长的也不是歧黄之道。其实古中医里倒有一门祝由十三科,素有天医之称,是专以符咒行医的法门,我虽然略有印象,但旗门里的记载也似乎并不齐全。”
“你这本旗门的百科全书,翻到这一页可不能少了一页。”卫飞忙不迭的提醒他,“好好想想,老子可是一看那浩天兄的符咒口诀就犯晕的。”
“我都不放在心上,你在意个什么?”陈枫阴阴的咧咧嘴,“要破那六丁六甲的法坛法力,其实也很简单。”
“什么方法,说来听听。”卫飞凑了过来,“不会是用什么狗血喷头吧?”
“要用黑狗血才行,不过其他只要是污秽之物都可以。”陈枫自嘲的笑了笑,“但是这种手段太不入流,连下三滥都算不上,怎么说我也是个旗门的传人。再说了,咱们又不是真的和他六丁六甲斗法,主要还是救了那些难产的产妇,找出幕后之人才对。”
“胖子,你不想放水吧?”卫飞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如果你觉得自己的灵力过盛,想发泄一下的话,倒是可以考虑破了那六丁六甲的法坛,反正十几个产妇而已嘛!”陈枫一付我为你着想的样子。其实他的打算就是自己和卫飞都不出手。那六丁六甲在民间的影响力很是广泛,但在正统的修道门派之中,也只能算是下三品的修炼法门,根本无从谈起什么追求天道永恒。对方连旗门都不知道,再来一较高低争个虚名,已经没有意义了。况且,那浩天居士口口声声师门如何如何,想必还有不少的同门师长,来来去去的纠缠下去,对陈枫卫飞还说是不必要的麻烦。
因此陈枫就想在接下来的医斗中,如果浩天居士的六丁六甲法坛,能顺利的救了那些难产的产妇,他就和卫飞顺势低头认输,少了一场无谓的麻烦,又乐的清闲偷懒,这才是他们行事的风格,他让徐东风为自己准备一套针灸的针具,就是不想过多的显露自己一方的实力,当然在六丁六甲法坛救治那些产妇不顺之时,也可以出手相助。
但其中最关键的还是,陈枫想到了那在幕后施法禁制产妇难产的人。现在虽然还不知道他用在产妇身上的禁制,是什么手法,但禁制这么的产妇生产,显然不是针对个人的报复,若是冲中医院去的,也不用这许多,那么很有可能是在修炼什么邪门的法术,敢这么逆天害人性命之辈,不可不防。
陈枫想了一会儿,对卫飞说道:“那在背后下手之人,不知道修炼的是什么法术,不过就算也是那律令之道的符咒,也没什么值得头疼的。比如那六丁六甲中其实还有一卷紫府灵章,想来浩天居士那一脉应该没有传到。先说那咒决吧……”他略一沉吟,便随口念出长长的一串咒决来,“天下神兵,八卦之精,摄到神将,安全吾神,闻咒速至,百事通灵,无事不报,不得违令,吾奉九天玄女急急如律令,摄!”
卫飞听得似懂非懂,“这是什么意思?”
“你难道听不懂古文吗?”陈枫忍不住一笑,“意思就是,有那神将闲着没事在家的,听到我这咒决赶紧前来报道,我可是奉了九天玄女的律令。”
“我靠!”卫飞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听着有点狐假虎威的味道。”
“或者说是拿着鸡毛当令箭。”陈枫接着说道:“其实哪里能有什么神将,会听从他的号令,关键还是他自身的灵力修为高深与否,刚才我念的就是紫府灵章的安神咒,与那祝由一样,是祈祷诉说原由的意思,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那老子做起来岂不是更加容易?”卫飞想到自己的通灵,直接在心中默诵一下不就可以了吗?
陈枫点点头,“不错,说起来这也算是通灵的一种方式而已,所不同是只是六丁六甲是借助供奉了九天玄女所传律令的法坛,但如果是灵力不够的话,也效果甚微,灵力足了,动念之间便可,又哪里用得了这些咒决?否则真正对敌之时,眨眼之间定生死,你这一长串的咒决还没念完,就被人家一剑刺死了。那佛家所念诵的咒语,听起来古怪绕口,其实不过是梵文,翻译过来,也和这安神咒大致相同的意思。”
“咒,诅咒……”卫飞喃喃自语,脑子里却忽然一闪,不知怎地冒出一句话来,“千夫所指,无疾为终!”
“孺子可教也!”陈枫摆出了师傅的架势,拍了拍卫飞的肩膀,“你可知道为什么那些传说中的神仙菩萨,都在人间留有道场,要接受这红尘中的香火?”
“为什么?”卫飞的心中已经隐隐有所领悟,却还是不得要领。
“因为实际上,他是在接受那千万甚至是亿万朝拜者的愿力,以增长自身的功德。每日里都有无数的人,在他的神像法身前面,许下各种的祝愿,汇聚在一起,该是多大的一股愿力,要知道神仙菩萨原本也是凡人修炼而成的,愿力的大小,是不分神仙凡人的,最是奥妙难解,这克秒年你这心愿是否……”
陈枫话还没有说完,卫飞忽然想起了那令人恐怖的血愿,那血愿正是九华山下一个砍柴为生的普通樵夫。却在无意间领悟了地藏王菩萨,已愿力成佛的奥妙所在,随后他竟然用斧头砍死了自己的妻儿,许下了血愿,最后才成为神佛都难以消除的血愿,酿下千年前一桩几乎令天下各门各派精英尽损的血案。
想到这里,卫飞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方才那一丝若有所悟的感觉,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也没放在心上,“这么说来,要是真有成千上万的人,指着鼻子骂你不得好死,恐怕还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那下场就是无疾而终了,所谓的咒字便来源于此,那诅咒之力能否生效,只看你有没有这个心罢了。而那符录也大体相仿。”陈枫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虚画了几下,只见两个人面前桌子上的茶杯,忽然如同被人用手挪动一般,忽左忽右的移动起来。
陈枫收回手指,“现在所传的律令之道,无论符咒,也不管是茅山龙虎宗,还是鲁班书六丁六甲宗,都是自言传自太上老君或者九天玄女,因此符与咒全是太上老君九天玄女律令。我刚才所画的却不是符录,而是禹王步。”
“禹王步?”像这样可以使桌子上的茶杯自己动起来,如今的卫飞也可以轻易的做到,但陈枫口中的禹王步,他还是没有听说过的。
“四纵五横,吾今出行,禹王卫道,出无贼兵,盗贼不得起,虎狼不得侵,远行归故乡,当吾者死,避吾者生,九天玄女急急如律令!”陈枫张嘴又是一串口诀,“这便是万法归宗中的纵横应急法。其实却是大禹治水之时,他想要以疏导之法来分泄洪水,却有山石当道,他苦心思索应对的办法,无意中的走动,却忽然发现身边的石头,都跟着他的脚步一起滚动,大禹很是惊奇,再三实验,终于发现那石头滚动,与他脚下的步法有关,此后这套步法传下来,便称为禹王步。”
“画符不知窍,反惹鬼神笑,画符若知窍,惊得鬼神叫。律令所传的符录,讲究非常之多,笔墨纸张在使用之前,都需要事先净口诵咒,否则便无法行使律令的力量,其实无论这道符录是由太上老君还是九天玄女所传,律令的又是哪位神将,那符录上的灵力能不能发挥,还是要看个人的修为而视。”自然而然的,旗门里关于律令之道符咒的诸般论述,便由陈枫的口中说了出来。
画符说起来是重形,就如同风水所说的龙脉之形,可以聚集天地间的灵气,这符录相传原本就是仙神所授,上面已经有了他们传承下来的力量,再加上数千年代代相传,更是积累了无数的灵力。但实际上如果灵力到了卫飞这样的境界,这符上所半有的律令之力,反倒并不重要了。关键却在于形和意上,炼符如同作画,形意缺一便为凡品,形为体,意为用,但是如果没有意在,那形上积蓄的灵力,便无法生出应有的效力。而这意便是一道符录自它形成之后,在被人不断使用的过程中,逐渐累加在上面的意念。
卫飞再次似有所悟,陈枫也不在多说。这一番话他自己也是没有完全的领悟,之所以能想起来,还是因为有与六丁六甲的斗医,象这样的片段不整的旗门心法,他脑子里装了太多,几乎所有涉及到修道玄学的都有记载。只可惜都是片段片段的残章,但是好在都已经深深印在了他的心中,随着经历与见地的不断增长,迟早都会慢慢的有所体验,等到他能够将这些贯汇融通的时候,也就离大成不远了。
忽然一声炸雷,惊醒了两人,只见不知何时,天色已经大暗下来,空中雷声滚滚,仿佛就只响在头顶之上,云层中不时亮起树叶脉络似的电光。卫飞又怔了会,略有苦恼的摇摇头,“照你刚才所说,那六丁六甲看起来神秘,其实也不过是利用供奉神坛来通灵而已,然后再亮着通灵的旗号,号令一些下手小弟,嘿,仙班神位中六丁六甲大概也是那日常值日的功曹级别的吧……”他忽然顿了一下,心中的惊诧简直是难以形容,他的通灵虽然是源自那许壮所炼的柳灵郎,但其后一直都在陈枫在指点他,这时经过与六丁六甲如此一比较,他终于意识到旗门所传心法所谓的“无上”二字的真正含义,同时他也明白了自己的真正实力,回想起自己以往的通灵,果然是已经恐怖到了变态的地步。
“怎么了?”陈枫看他又楞神起来,一边问一边伸出手打开房间的灯,虽然只是酉时刚过,但外面阴云压顶,室内室外都是暗如黑夜。
“没什么。”卫飞第一次从内心由衷的对陈枫的旗门,产生出一股敬意来。他知道自己的通灵不同于他人,但也没想到在陈枫旗门的指点下,起步竟然如此之高,“我只是忽然觉得那律令之道的符咒,在旗门的心法中,都似乎另有深意……”
他正要将自己的感悟述说出来,突然间一道幽蓝的电光,照亮了整片的天空,两个人所在的菩提酒家的观景阳台上,正好看见这一道电光里,在不远处的下方呈现出一副奇异的图案来
三十四、幻阵(上)
只见那图案是由一条条暗红色流动着的光线组成,那些光线有直有曲,纵横交错。但最奇异的地方还是,这副图案是呈立体状的。由于陈枫和卫飞所处的位置略微靠上,因此看起来就好象是横行平放了的。
卫飞的脑子里还在回想着,陈枫所说的律令之道的符咒,暂时的意识还没有反应过来,一道闪电过后那出现在下方的奇异图案,在他眼中竟然便就仿佛是一个充满了灵气玄奥至极的符字,他急忙问陈枫,“胖子,你发现了没有?”
陈枫点点头,“好象是一道符,但又似乎少了点什么……”那道图案上的暗红色光线,有拳头般粗大,但整个面积却足足有数百平方米,中间红光流动,就那么神奇的漂浮在空中,陈枫的脸色凝重起来,如果这真是由人发出来的符录,那这人的功力也实在……他摇摇头,“不过这究竟是一道什么符呢?我怎么就没有一点印象?”
“不对,胖子,我怎么看这都不像是符。”卫飞想了想然后说,“反而却好象是一个字。”他和陈枫不同,陈枫几乎可以将六丁六甲紫府灵章全部背出来,而卫飞根本就没怎么见过真正的符,所以并不像陈枫那样先入为主,一眼就发现了其中的差别。
“字?”陈枫再一看,果然是越看越像是一个汉字,只不过那笔画实在潦草,只能依稀的分辨出是左右结构,却实在是认不出到底是什么字。
“这就是传说中的狂草吧!”卫飞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他应该认识这个字,他甚至产生出了一种,这个在仿佛就是他写的一样。正要仔细的辨认一下,又是一道电光闪过后,奇www書shubao3網com天地间复归于黑暗,那道奇异的图案也跟着不见了。但是在那道奇异图案出现的下方,却隐隐有什么光霞在闪动,夜色中茫茫的雨气里,便好象是那探照灯发出的光芒一般。
蒙蒙的雨丝在细风中飘洒,夜空响雷不断,时不时的亮起一道闪电,预示着一场暴雨随时都会降落,半山腰这片区域,主要是一片高档住宅群,以及山城公园还有菩提酒家,再过去就是山城中医院与那座只能勉强维持的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
已经入夜,又大雨将至,在中医院与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之间的那条道路上,此刻连路灯都没开,短短几十米的距离,在拐角处看过去,仿佛一条幽深幽深的巷子。一条人影正依着围墙慢慢向前走去,电光闪烁中隐约可以看出这人,是山城中医院的院长田中夫。电光每闪一次,他就抬头观望一眼,然后停下来靠在围墙上,似是在等待着什么。如此往前走了一段,眼看前面一拐就到了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的大门前了。
田中夫做贼一般,探头探脑的四下里看了一番,这才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去,又飞快的缩了回来,过了一会儿见无异状,他又探头看了一眼,禁不住喃喃自语,“没有错,就是这儿,那么纯正强大的灵力,也只有万法归宗才能使出,想来那六丁六甲还是力有不济的,但是似乎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出现在此处……”
天空中又再亮起一道闪电,田中夫抬头,希望可以看到刚才那一道笼罩在这一带上方的奇异的符录,那一道由暗红色光线组成的符录,与他所知的任何一种符录都不相同,他深信那一定是出自传说中,汇聚了天师龙虎茅山六丁六甲等等符咒精华为一体,集律令之大成的万法归宗才有的。
犹豫了一会儿,田中夫忽然一咬牙,脸上肌肉抖动,“那一道符录上所蕴涵的灵力实在是太过强大了,即使无法得到万法归宗的全本,如果能学到这一道符录,那么也不枉我下此赌注了。”他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双手一合,十指变换,一连串复杂的手决接连结出,一丝若隐若现的气息,悄悄的探向了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的的上空。
田中夫双手结了一个手决定在胸前,那一丝他发出的气息,突然一闪一顿,竟然化成了一个婴儿的模样。只见那婴儿停留在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的墙头之上,忽然手舞足蹈的露出害怕大哭的样子。田中夫却是脸上一喜,从那婴儿的动作上,反应到他心中的正是还残留在上空的,那一道由暗红色光线组成的符录的纯正灵力。
田中夫收起手决,正要将那婴儿唤回,忽然间轰隆隆一声惊雷响起,随后一道闪电长长的划过天际,那婴儿小手小腿缩成一团,在雷电那纯阳之力的震慑下,便从空中摔落下来。田中夫赶紧又掐了一个手决,那婴儿其实他所炼制的一个灵体,摔在地上自然是无事,但这种强行炼出的阴灵之体,却是最怕雷电的纯阳之气。
那婴儿自墙上摔落,还没及地,突然一道漏斗形的光芒从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的大门左侧墙上射出,那婴儿缩成了一团便要被吸进那漏斗之中。田中夫大吃一惊,那婴儿与他心神相连,倘若受损的话,无疑等于要了他的命。他勉力掐了一个手决,维持着与那婴儿之间的联系,但随即他只感到一股大力牵来,他的身体与那婴儿一起被吸进了漏斗之中。
大雨也在这一刻瓢泼而下,雷声电光接连不停,变换不定的风向使得鞭子一样的雨丝左右摇摆。就在这暴雨狂风中,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的大门前,便仿佛是投影在水幕上的激光电影一般,显出一连串的图象来,虽然并不是很清晰,但还是足够让人看的真切。
只见画面上有大约二十多个大汉,一个个无声笔挺的站立,他们全都是衣衫破烂不堪,浑身上下血迹斑斑,更有一人是拄着树支砍成的拐杖,一条腿却是从膝盖处便没了,但他仍然挺立如老树盘根。二十多人便这么一声不吭的站在那里,狂风吹得雨水扭曲不定,所以看不清他们的面容,但却有一种难言的悲壮从他们身上散发而出。
“这是怎么回事?”卫飞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扭头看向陈枫。他们俩也是追着那道灵力纯厚的字符而来,恰好看见了田中夫被吸进了那漏斗形的光芒之中。
陈枫单手搭在额前,“看起来这似乎应该是发生在这里的一幕往事,被刚才那道字符的灵力所引发出来的残影,可是……”他不禁皱起了眉头,“据我所知,例如战场又或者是刑场之上,如果杀气怨气太重的话,便会久久不散,常会在这样的天气中重又显形。但刚才却明明有一个人被吸了进去,这恐怕就不是残影那么简单了,而且那人还修炼了柳灵郎一类的法术。”
卫飞注视着画面上的那二十几条大汉,突然心中一动,他发现这二十几人似乎是一个个站在那里,看起来见不成排也不成行,但若是用笔将他们站立的位置前后相连的话,那轨迹便如他们刚才看到的那道,由暗红色光线组成的图案一模一样。
卫飞忍不住伸出手指,虚画起来。从最左上方站立的那人开始,一笔一画的连贯,慢慢的一个字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没有错,那是一个汉字“幻”!
卫飞惊呼一声,“胖子,这些人站立的位置应该是一个阵法……”话没说完,他忽然感觉到眼前,那个他用手指依照画面上二十几个人所站的画出来的“幻”字,突的一闪,泛出了暗红色的光芒,那个“幻”字缓缓升空,暗红色的光芒越来越亮,字体也跟着变得越来越大,就在那光芒即将要有些刺眼的时候,“幻”字已经大的与他初时看见的一样,高高的悬在上空,笼罩着方圆数百米的面积。红光流动中,卫飞又发现那流动着的红光里,其实是一个又一个的汉字,正是这些不断流动的字,组成了“幻”字的一笔一画。
三十五、幻阵(下)
卫飞知道这是自己的灵性所见,身旁的陈枫可能无法看到,他刚要告诉陈枫,忽然那“幻”字上面的暗红色光芒加快了流动,瞬间变得如同十几道流星一般,一根根的线条仿佛活起来具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开始飞舞着游动起来。卫飞心中一动,知道这些线条可能是要重新结构组合成另外一个字,这些线条也是由无数个字组成,这些字又是些什么字呢?为什么它们能如此自由的飞舞游动,而组成的那个幻字又怎么会有那么纯厚的灵力发出?他心里刚刚这么一想,忽然那些光线一停,还来不及细看是什么字时,一股巨大的吸力牵引过来,他脑子里“哄”的一声,感觉自己就要被吸了进去。
一边的陈枫并没有看到这些,他只是看到画面上的那二十几条大汉,忽然快速的移动了一下,然后又定定的站在那里,仿佛只是画面起了一阵涟漪般。他一怔之间,突然觉得身边有异,一扭头但见卫飞的头顶之上,似有一层淡淡的金黄|色的光芒升起,呼的一声直冲那在空中的图象之中。而卫飞则就和图象的大汉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陈枫一惊,他一看自然就知道,这是卫飞的灵识被吸引出体内,也就是卫飞身上类似于元神的东西,但是由于卫飞并没有修炼过此类的法术,因此被吸出去的就是他全部的灵识。陈枫急忙上前一步,伸指在卫飞的脑后玉枕头顶百会以及眉心印堂连点数下。那百会又称天门,是元神出入体内的通道,而印堂则是养神聚神的所在,但陈枫也只能暂时的以此护住卫飞的本体,却无法将卫飞的灵识给强行召回体内,方法他虽然知道不少,可是自己却没有足够的能力使出来。
陈枫一只手紧贴在卫飞两肾中间的命门之处,雷声与闪电虽然一道接着一道的,但此刻雨却渐渐的小了起来,抗日战争纪念馆门前出现的图象,也跟着模糊起来,眼看便如水面上的倒影,被人投了一棵石子,一阵阵的波动起来,随时都会消失。
陈枫心中焦急万分,时间紧迫,容不得他细细的观察推论,这眼前的图象是真是幻又因何出现?但无论如何卫飞的灵识被吸了进去,如果跟着一起消失的话,用“凶多吉少”来形容,已经是自我安慰了。任由雨水打在脸上,陈枫脑中飞快的盘算着,这种现象还是第一次出现在卫飞的身上,通灵之时他的灵性会自动的护住神识,使他不被通灵中的事物所反噬,还从来没有只是这样一副图象给吸附了灵识,即使是在神魔将阵中也都没有。
“难道是因为……”陈枫忽然想起卫飞刚才所说的,图象上那二十几个人所站的方位是一个阵法,可是那就算是一个阵法,陈枫也没觉得从这二十几个人的位置上,能看出什么高明至极的阵法来,至少在他看来,比起“玄武遁”以及“神魔”将阵都还是无法比较的。
就在这个时候,陈枫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与雨水打在伞上的“啪啪”声,随即便听得有人大叫一声,“陈师父,卫师父,果然是你们两个,呵呵……”那人高兴的大笑起来,声音中充满了惊喜与愉悦之情。
陈枫听那声音有些耳熟,回头一看,只见那人却是他和卫飞在“奈何桥黄泉路”阵中所遇,后来又经卫飞通灵所救达到常富集团的常大公子常立。
“我就说呢,怎么会有那么一种熟悉的感觉,我就知道只有你们才能让我都有感觉的,我在那边看到这里有一道暗红色的奇异的图案,就追了过来看看。”常立兴奋的将手中的雨伞随手一扔,伸手握住陈枫的肩膀,“两位师父,你们不知道吧,我正在四处的寻找你们呢!”
看到是常立,陈枫先是一楞,然后又是一喜,他来不及去想为什么此刻常立会出现在山城之中,更是不及向常立解释这一切,伸手一把抓过常立,先是在他的背心处一拍,然后陈枫捞起常立的右手掌,在他的手掌心飞快的画了一画,“见到卫飞就速在他眼前亮掌!”突然手腕翻动,绕着常立的头画了一个圈子,猛的在眉心一抓。
常立曾被灵宝门的谢六以梦魇之术,逼出过灵体,并在“奈何桥黄泉路”中困了很久,直到遇上陈枫和卫飞才脱困而出,有过这番遭遇的,他的灵体比常人要敏锐许多,尤其是对卫飞的气机更是熟悉,所以陈枫才有把握将常立的灵体引出,并在他手掌之上使了一个符,希望可以借助常立进入到那图象之中,找到卫飞然后把他拉出来。以他的功力,要想控制住有过出体经历的常立,还是可以做到的。
常立正在奇怪为什么刚一见面,陈枫便突然奇怪的对他如此举动,但他对陈枫和卫飞从内心里有一种亲近和信任,并不反抗,刚要开口询问,忽然间觉得脑子里一阵恍恍惚惚,随后身子一轻,仿佛就此飘了起来,紧接着突然眼前红光耀眼,似是来到了一处奇异的所在。
闭目站了一会儿,常立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但见四周俱都是一片茫茫的暗红色光芒,自己立身之处,上不接天下不连地。他心中一种别样的滋味升了起来,仿佛是回到了当日身在的“奈何桥黄泉路”之中,不由得有些惊慌起来。茫然的站了一会,常立忽然想起陈枫对他说的话,伸出自己的右手一看,只见掌心之中有一个似是三角几何的图形,时隐时现的呈墨绿色,但手掌上却没有任何的不适之感。
收起手掌,常立也不知道接下来应怎么做,他所能看到的只是暗红色的光芒,要不是他能感觉的到那红光里,似是有气流在流动,他真要怀疑自己重又回到了“奈何桥黄泉路”里。“气流涌动!”常立心中一动,急忙闭上眼睛,静静的感应起来。
片刻过后,常立只觉得仿佛全身浸泡在湖水之中,周围似乎有那鱼儿在游动,带起的水流,轻轻的触体而过。他不由自主的跟随着那股水流向前走去。走了一会儿,他虽然是闭着眼睛,但还是能看到眼前似有一道道的光芒,上下左右的飞舞移动。但是他不敢睁眼,害怕失去对身边气流的感应,可是又不知道这样继续走下去对不对,更不知道要走多久,还有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听陈枫的话似乎是卫飞在这里面,遇到了什么麻烦,这才叫自己见到卫飞便在他眼前亮出手掌。
“大概这里也是一个什么奇门的阵法吧!”常立在心中苦笑一声,自己第一次与陈枫卫飞见面的时候,就是在“奈何桥黄泉路”中,没想到再次相遇,还是要在这样虚无飘渺的地方,念头刚这么一转,常立就听到有人笑着说道:“常公子,咱们又见面啦,不过好象两次看到你,都是在这种地方里。”
常立大喜,睁开眼睛,果然站在面前的就是卫飞,正笑嘻嘻的看着他,“找到你了,真是太好了!”
卫飞一怔,“你是来找我的?哦!我明白了,是胖子送你进来的吧?”他原本以为常立也是被吸进来的,但一想便已知道,应该是陈枫发现了他的灵体出窍,恰好常立又来到这里,陈枫便把他送了进来找自己,想来陈枫还应该在常立的身上使了什么术法,否则陈枫也不会放心的将常立的灵体送进。
卫飞饶有兴趣的看着常立,果然只见常立仿佛想起来什么似的,忽然伸出右手掌在他的眼前一亮,一面墨绿色的三角令旗,从常立的掌心中吐出。那面令旗约有书本大小,通体墨绿,旗面上用金丝绣着一副图画,一轮明月高悬,瀑布飞流,一道石桥弯拱,远方隐隐有着宫殿楼阁,画面简洁,但却意境深远。
卫飞将那面墨绿色的令旗拿在手中,仔细的端详着,翻来覆去却没发现有什么特异之处,只是心头隐隐觉得那令旗上绣的图案,自己仿佛异常的熟悉,好象曾在哪里见过,要不然就是去过似的。看了半天,不知何意,卫飞随手将那令旗收了起来,“常公子,胖子没给你说什么吗?”
“陈师父就说见到你,便要我把手掌亮在你眼前。”常立摇摇头,“我看他很是着急的样子,似是担心卫师父有什么危险,可是现在看来……”现在看来卫飞意台悠闲,轻松随意,仿佛正在自家的院子里散步一般,哪里象是有什么危险?
常立又向四下里打量了一下,只见不知何时那些暗红色的光芒,已经凝聚成一道道的光线,横一道竖一道的围在了四周,而卫飞的脚下却还躺着一个中年人,是山城中医院的院长田中夫。常立忍不住问道:“卫师父,这里是什么地方,他怎么也在?”
“常公子,没想到经过上次的经历之后,你的灵体愈加的稳固起来,倒是打下了几分根基。”卫飞先是上下看了他一眼,“这是一个幻阵,好象可以专门聚集一些灵体,这个人能进来,是因为他身上有一个用法术炼制的阴灵,心神相连,所以也被拉了进来。你有过灵体出窍,可以说是开了一道门户,而我却是……大意,一时大意而已。”他嘿嘿了一声,“我在这里没有什么危险,你呆久了可就不妙,走吧,出去再说。”
说到这里,卫飞忽然心中灵光一闪,伸手又把那面墨绿色的令旗拿了出来,“原来这玩意是用来引路的,有车子坐,老子正好懒得自己走。”他一把拉住常立,将那面令旗轻轻一抖,常立只觉得身子一轻,脑子里又是一阵恍惚,再睁开眼又回到了那街道口。
大雨依旧在下着,三个人都泡在雨水之中,耳中听得卫飞说道:“胖子,你这面令旗倒是很好用,不过老子自己是可以轻松出来的。”
三十六、历史之夜战 (上)
那四个人高举长刀,慢慢的逼了过来。四个人全都是脚尖点地,地上积雪又厚,无声无息的。但这四个人每踏前一步,便如踩在了秦新向军石头和豆子的心上一般,使得他们心跳加速,“咚咚”之声几可耳闻。
“不要让他们合起来!”石头突然低声喝道,他虽然平时木纳少言,但身手却是远在秦新向军和豆子之上的。向军狠狠的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吼叫,他伸手一甩扶着他的秦新,便要扑出去。
但就在石头的叫声中,那四条人影却仿佛忽然消失在了雪花之中一样,瞬间不见了踪影。石头吐气开声,闪电般的连出四拳,“砰砰砰砰”声中,石头后退了几步,左肩膀与右手臂以及双肋之下,裂开了一道口子,露粗了黝黑健壮的肌肉,上面一长溜白色的印子。对方的速度实在太快,但石头一身的十三太保横练童子功,根本就不想躲闪,一堵墙似的身躯站在那里,便是要护住秦新向军与豆子。
那四个人重又出现在四五米外,依旧是双手握刀,双膝微曲脚尖点地,但是他们显然并不轻松,没有占到多大的便宜,四个人的身前地面上,都有两条划开积雪露出地面的痕迹,由石头的面前直直的延续到他们的脚下。石头的四拳俱中,硬生生的将他们震退到五米开外。
也不见那四人如何的作势出声,突然间的便异常默契的交叉换位起来,他们的上身稳丝不动,脚尖点点,慢慢的竟然越来越快,到最后只卷得雪花围绕着秦新向军石头和豆子,在空中形成了一道旋风,不见人影,只有龙卷风似的扭曲成麻花状的雪花,呼啸盘旋。
石头已经无法看到外面的情况,眼中只是一片雪花形成的雪幕,他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那四个人配合默契,战术娴熟,明显是久经训练,他们第一击不中,便立即改变战术,有这种素质在身,石头看不出他们接下来,是要全力对自己发起进攻,还是要借此阵型,先取秦新向军豆子,再合力应对自己。
石头全神戒备,忽然看见那旋风里似有几片雪花溢出,飘飘的飞了过来,他不加思索的几乎是本能的伸手一抓,随即掌心中一麻一热,落入手中的是四支六角菱形的飞镖,而那四支镖叠加成一线,便仿佛是军训打靶之时,子弹自弹孔中虚穿而过一样,居然四道力量合而为一,那飞镖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所制,就在石头的掌心刺了一个小口。
同一时间,秦新向军豆子齐齐发出一声闷哼,点点的鲜血便如梅花般标射到雪地之上。只是一瞬间,连石头在内,四个人再次受伤。向军看了豆子一眼,“如果还能动的话,就给老子上。”
“你放心老大,就算是死了,我也得拉个垫底的。”豆子勉强挺了一下腰板。
秦新伸手一拉石头,“石头,我们几个你的功夫最好,留着命回去给兄弟们带个信。”
“秦大哥,我嘴笨说不清楚,还是你回去……”石头嗡声嗡气的刚说到这里,忽然双臂一振,身上已经被长刀划破的衣衫,蓦得化成了碎片,蝴蝶一般的在空中飞舞,石头双手急速前抓,但听得两声闷响,他的胳臂上又出现了两道白印,但手中却死死的抓住了两把长刀,他用力一拧,“叮”的一声,便将那两把长刀从中折断,然后顺势前刺。那两人没有想到石头竟然勇猛至此,身形虽然已经风一般的向后腾起,但那两把断刃仍然是Сhā在了两个人的肩上。
那一边上,秦新手中的短刀上下飞舞,连连挥动,“叮当”数声,挡住了十几支飞射而来的菱镖,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突然间两柄长刀出现在了空中,一把直劈一把横扫,竟然是将三个人全都笼罩起来。
向军的眼中仿佛能喷出火来,他不闪不避,腾身一跃反而迎了上去,口中低吼一声,“秦兄,豆子,出刀!”他竟然是想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两把刀,为秦新和豆子赢得一丝出手的空挡。
“向兄不可……”秦新的呼声未了,忽然间耳中只听得“飕飕”的破空之声传来,眼角余光一扫,只见上下左右全都是银光闪动,也不知道是有多少暗器,从四面八方射了过来。他心中彻底一沉,看来这次他们是要全部都栽在这里了,那暗器厉害至及,连石头的手都能刺破,何况现在他与向军豆子又都是身上有伤,血流不止,就算是能挡住那两把长刀,也是无法再接这些暗器了。
秦新刚一举刀,便觉得左肩上忽然一凉,但却并无痛感,更无其他痒麻的不适,却反而觉得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是一股清溪由肩头上那一点开始,转瞬之间便流过了全身,他只觉得浑身上下精力充沛,如同睡了一夜的饱觉,早上初起之时,精神得一拳可以打死一头牛一般。
秦新不由得一怔,眼光一斜,便看见自己的左肩之上Сhā了一亘细长的银针,那针尾还在兀自的晃动着。就在这时,忽然一个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还不快走!”这声音竟然是那个被卷藤称为黄君的黄青云。
伴随着黄青云的声音,秦新又听见叮当两声,那两把长刀忽然断为两截,向军与豆子也是突然的一振,两个人的左肩上同时也都查上了一根银针。秦新恍然大悟,他急忙低喝一声,“撤退!”转身便斜刺里窜向那房后的柴堆上。
那一堆柴火堆的大约有半堵墙那么高,秦新翻身而上,脚下微微一沉,借势再一用力,便已到了墙头之上。他伸手一甩,那一圈盘在腰间的长绳便已飞出,“接着!”下面的豆子抓住绳头,秦新用力一荡,将豆子牵了上来。此时向军自己已经也上了墙头。
石头站在最后面,他的身上也有银针,却是分别扎在了左右两肘弯之处。他精赤着上身,肌肉一团团的鼓起,腰上虽然别了把短刀,但他还是紧握着拳头,瞪着大眼。只是那院子中的四条人影,已经不见了踪迹,雪地上一片的混乱,鲜血点点。但是说来也怪,自从银针Сhā肩,秦新向军豆子便不再流血,雪地上只能看到一串串的脚印,延伸到墙头前的柴堆,却并无血迹留下。
雪势渐渐小了下来,这一番的打斗,不知为何竟然没有惊动其他的鬼子,而那四个人也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声示警。但尽管如此,秦新还是不敢大意,他想了一想,雪既然已经没有那么大了,他们的脚印便不会被雪掩盖住,必然会给鬼子留下追查的痕迹。脚下所站的这面围墙长长的向前,不如顺着墙头前行,等有了可攀爬的大树,再转换路途。
这面墙很长,居然有两百多米,到了尽头折成横向,下面却是一条巷子。对面也是一道高墙,雪光中看得清楚,围墙之内有腊梅数枝,走廊曲回,应该是一户人家的后院所在。只是却没有可以借力过去的树木。
秦新伸手自腰间拔出短刀,将长绳的一端系住刀把,荡了一荡,甩手射出,“嗤”的一声,短刀便钉在了对面的墙头内侧。又在绳子的这一头也系上一把短刀,将绳子绷紧以后,钉在墙上,伸脚在绳子上一踩,试了一下重量,那根绳子粗如儿臂,很是结实,足以作为一条索道使用了。
等四个人一一走过,秦新先拔了这边的短刀,伸手一抖,使了个巧劲,将对面墙上的短刀也收了回来,这才依次轻轻的跳下墙头。只见这个后院并不是很大,种了就一株腊梅,地上的雪层忽高忽低,显然是下面还种了什么植物。刚一走进那走廊之中,还没绕到前院,忽然一阵浓烈的药草味道扑鼻而来。向军鼻子一痒,差点打了个喷嚏,他一皱眉,“对了,这里应该是山城三大名医之一的回春堂苏家的大院。”
山城三大名医,是城东的黎家药铺,城南苏家的回春堂,城西杜家的妙手阁。这回春堂苏家的医术医德都是最为人称道的,乃是世代家传,在前坐堂的苏兆阳老先生,更是宅心仁厚,医术之高,堪称国医圣手,时常的在民间行医,周济一些穷苦的百姓。四个人所站的后院,便是苏家的药草库房。
转过这栋库房,前面的几间房中灯火闪动,隐隐的从中传出话语之声。此时差不多已是四更时分,秦新心中一动,联想起在鬼子守备军司令部中,那山城三大名医与卷藤说起那什么天医祝由十三科时的语态,很显然无论是苏家还是黎家杜家,对这祝由十三科都应该有所了解的,只是不愿意说出来罢了。
秦新回身做了个手势,四个人悄无声息的潜到了后窗下。只听得一人说道:“大哥,看来那天医祝由十三科,恐怕真的在人间重又现世了。”
三十七、历史之夜战(下)
“那卷藤拿出来的那页纸上所画的字符,确实很像那传闻中非方非圆的字符,兆悦,你还记得那本《医轶》么?”说话的这人正是被卷藤请到守备军司令部,咨问祝由十三科的苏老先生苏兆阳,而兆悦则是他的胞弟苏兆悦,回春堂的二掌柜。
苏兆悦说道:“那是曾祖所著,其中有一章说,雍正年间有人于街头行医,患者头有恶瘤,大如鸡蛋,医者撕纸折人形,上书字符,非方非圆,常人不得辨,疑为天书,使针刺之,恶瘤眼见立消,甚奇……”
苏兆阳恩了一声,“当时我担心那卷藤起疑,没有细看,但那样的字符很是奇特,他又问起祝由科,想来是不会错的,只是这祝由连我们都只是听闻,那鬼子又怎么得来的?”
苏兆悦忽然叹了口气,“大哥,你不知道的,我这次到省城去,听说了一件事,还没来得及告诉你。省城里都在流传,说是有一个叫做龙游的大夫,用异术刺杀了一名鬼子的军官,这个龙游恐怕就是那天医祝由的传人了。”
苏兆阳大是惊奇,“还有这样的事?”
只听得苏兆悦说道:“省城之中有一个大户人家,专做湘绣生意的胡家绣庄……”
“难道是胡道强?我与他却是有过几番交往的。”苏兆阳再次惊奇的问了起来,“此人做事精明,左右圆滑,他又能出什么事?”
“他是得了一种怪病,据说是口不能言,身不能动,遍请了省城的四方名医也难以医治……”
苏兆阳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以我所见,那老胡就算是得病也应该是三焦不通,每日里大鱼大肉,无酒不欢的。”
“这自然便是传言了,实际上却是他夫人去的早,又膝下无子,那老胡便托人做媒,娶了省城徐记书社徐老板的女儿,说起来也是门当户对的。徐老板的女儿过门以后,不久便有了身孕,眼看十月怀胎,临产在即,却不知怎的难产起来。那胡道强在省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等事情却是不能说出去的,这才伪称是自己得了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的怪病。”苏兆悦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苏兆阳却还是不解,“不过是一个女子难产而已,即便是换做你那两个侄子基业和玉儒,一针扎下也能针到症除,怎么至于牵扯到那么大的事情?”
“大哥,你有所不知。”苏兆悦的声音忽然一低,似是他接下来要说的极为隐秘,“此事还是要落到老胡的身上,那老胡的绣庄莫说是在省城,就是在这中南也是首屈一指的,胡家出来的湘绣,那些个达官贵人的太太们,都喜欢的不得了,再加上那老胡又会做人,因此老胡在省城的商界中,却也是举足轻重的地位。”
“这个我有所耳闻,他是省城商会的会长。”苏兆阳说道。
苏兆悦的声音又低了一些,“就是因为这个商会会长的身份,老胡就被新四军给留意上了。”
“新四军?”苏兆阳一怔,“新四军不是打鬼子的的么?”
“是打鬼子的没错,老胡是省城商会的会长,在省城很有影响力,所以新四军就想将他发展过来,发动联合省城的商会共同抗日。一听说老胡得了那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的怪病,新四军便派了一名医生前往省城给老胡瞧病,据说那医生还是从西洋留学回来的。
与那医生同行的还有两人,却是一名新四军的团政委与个警卫员,他们一是瞧病,二便是趁此机会游说老胡。但这件事却也同时被日本人知道了。当时攻打省城的是鬼子的青木师团,里面有一个叫做山火一郎的人,据说乃是东洋一个什么樱花流门派中的术士。那樱花流在日本人那里,便如同咱们苏家的回春堂在山城之中一般,山火一郎随军前来,却被安排了个文职,官阶虽然不低,但却没有什么实权,更别说立下战功,他心有不甘,听到了这个消息,便生出了要刺杀那新四军团政委以及胡道强的念头……”
“且住……”听到这里,苏兆阳忽然厉声打断了苏兆悦的话,“兆悦,这等的传闻你却是从何人口中听来的?”别说是他了,就连躲在后窗下偷听的四个人,也都觉得一个传闻里,人家新四军团政委的身份,以及那日本人的出身门来处境,都传得有鼻子有眼,这也有点太不靠谱了吧?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可都是绝密的。
“因为我……我当日就在老胡的府中。”苏兆悦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这一切都是我亲眼所见。”
苏兆阳哼了一声,“哼,难怪你到今日才返回山城,我不是一再的告戒你如今外面兵荒马乱的,要速去速回,少去那是非之地么?”
“大哥,你不是不知道,咱们学医之人听说有了那样的怪病,总是忍不住要想过去瞧一瞧的。”看到苏兆阳并无真正要责备他的意思,苏兆悦便继续说了下去,“那日在胡府之中,几乎会聚了省城之中所有略有名气的郎中大夫,大哥,原来咱们苏家在省城之中,也有不少人都知晓的呢,但毕竟身在省城,想来也是藏龙卧虎,高人辈出的,我也就根本不打算出头露面,只是想趁此机会观摩一番的。”
“便该如此。”苏兆阳的语气缓和了不少,“我平日里在前坐堂,其他一应事物都要由你打理,兆悦,如今你也过了而立之年,行事需老成多虑,你那两个侄儿基业与玉儒,又素来喜欢缠着你,你更需以身表率。”
三十八、历史之龙游青云
映照在后窗上的影子点了点头,苏兆悦续道:“我隐在众人之中,一眼便注意到山火一郎,说起来那日本人与我等外貌一般的相似,但不知道为何,我却一眼就看出他身上似是少了一点什么,又似是多了一点什么,大哥,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感觉?”
苏兆阳沉吟了一下,“这便是我泱泱大国数千年的文化积淀,岂是那东瀛岛国之人可比,虽然他与我炎黄子孙肤色无异,但却少了这等数千年的传承,即便是披了层人皮,也还是掩不住那骨子里的野蛮。”
“原来如此!”苏兆悦哦了一声,“层层的筛选过后,我有幸随同一起进入到了胡家的后院之中,那省城之中的不少名医先后为胡夫人诊脉,众说纷纭,有言之胡夫人血气不足,也有人说胡夫人经脉不通,更有甚者还道胡夫人是中了邪。直到省城的李老先生出面之时,那李老先生在省城素有再世华佗之称,他只是一扫胡夫人的面色,便说道:‘无妨无妨……’
但他话只至此,却忽然脸一变,猛的伸手在胡夫人的脉上一把,便摇头叹息而去。我虽然大是奇怪,但是因为总觉得那山火一郎,非我同类,便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他,就在李老先生变色之时,我看见他手上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现在想来,便是他用那所谓的樱花流的邪术,在胡夫人身上施了手段。”
后窗下的四个人,秦新向军石头豆子都听得入神,丝毫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一名少年悄悄的站在了他们的身后,那少年大约十三四岁的样子,有些消瘦,他不声不响的站在了四个人的身后,目光只是盯着Сhā在四个人身上的银针,似是在研究那银针所Сhā的方位。
“这时,那新四军派来的张大夫站了出来,他从随身携带的药箱中,拿出了一大堆的西医器具,我依稀识得那是西医常用之物,他将一支体温计塞入到了胡夫人的口中,又用听诊器在胡夫人的腹部听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胡会长,胡夫人并非无救,我却是可以做手术剖腹产的……’
那老胡不禁犹豫起来,战场之上开膛破肚算不了什么,省城之中那西医院也有了,但是生产这事,民间都道胎儿出世自有出世的门路,那便是指其母下体,不然这孩子的命运便就非同寻常。
这时我看见那山火一郎悄悄的向前走了几步。胡夫人所在的卧室甚是宽广,她躺在靠里的床上,在场中人都是医生大夫,所以也不用避嫌,留下来的医生只有十几人,三三两两的或站或坐,都在沉思不语,只有我一直在暗中看着那山火一郎。
只见他慢慢的靠近了胡夫人的床头,此时那床头分别站着老胡和那张大夫,新四军的那名团政委也就坐在旁边。山火一郎从口袋中摸出了三个似是花朵一般的东西,往身后一扔。那边的胡夫人忽然大声的呼起痛来,身子不断的在床上扭动挣扎着,声音尖利,让人听了着实的心中不忍。
那些还留在房中的医生们,一个个面色尴尬,再也呆不下去,纷纷告辞。房中便只剩下了我那张大夫、新四军的团政委和名警卫,以及山火一郎和我。此外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我不禁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因为之前他并没有上前为胡夫人诊断,也从未开口说话。那张大夫三个人专门就是为了老胡来的,山火一郎是存心行刺,却不知这青年的什么来头?
我还正在猜测之时,忽然胡夫人的呼声越来越响,或许是担心胡夫人,我发现那老胡的脸色也是异常的难看,他似是都已经无法站的稳当,浑身颤抖着伸出手扶住了床杆。但是那端坐在一边的新四军团政委,却也是同样的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双眉紧皱,牙关紧咬,好象在忍受着极度的痛苦一般。
我转念一想,便已明白,这定是那山火一郎暗中下了邪术,也不禁暗自有些惊慌,觉得那一股阴森恐怖的气息,渐渐的笼罩在了房间之中,但是那胡夫人凄惨的痛呼声,却让我实在忍受不住,便要站出来指责那山火一郎。
但就在这个时候,那坐在一边的青年突然站了起来,他穿了一件青色的长袍……”
“等等,兆悦,你说的那人是否还虽然看起来,很是儒雅的样子。”苏兆阳听到“青色的长袍”这几个字,忽然打断苏兆悦的话,问道:“但不知为何,那人却送是让人觉得他身上有一股阴冷的气息?”
苏兆悦一怔,“不错,那人的眉宇之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阴冷,但却并不让生畏,大哥,你怎么知道的?”
苏兆阳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呢?”摇摇头,“没什么,兆悦你继续说。”躲在后窗下的秦新却是已经猜想到,苏兆悦所说的那人,恐怕就是苏兆阳在卷藤那里所见到的黄青云了,此人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那青年边走边说道:‘樱花虽美,可是却终究比不上那腊梅的暗香与一身傲骨。’他说话间忽然挥了挥手,我只能隐隐约约的看见,似是有几道银色的光华,从他的手指中射出,随即便听得‘嗤嗤’的声音连响,胡夫人与老胡还有那新四军的团政委,三个人的头上,忽然有淡红色的光芒一闪,便各自出现了一朵花来,那花也是淡红色的,只不过上面却Сhā了一根银针。”
“那花看起来原本是娇艳动人,可是银针Сhā在上边,都立刻开始枯萎起来,顷刻间化为碎屑,那银针便从空中掉落下来,无巧不巧的Сhā在了三个人的肩膀上。可是说起来也很奇怪,那胡夫人立刻便停止了呼痛声,也不再翻滚挣扎,而老胡与那新四军的团政委,脸色也跟着便得正常起来。
我当时看的是又惊又奇,这一幕情景当真是生平仅见,可是我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肩膀之上,有什么止痛救急的奇|茓,若说是阿是|茓,那里显然并不是病灶,那肩膀之上主要是手太阳经、手少阳经与手阳明经,所属的腧|茓也多是医治头眼鼻口齿咽喉等症,可是那银针所落之处,却并不在这三条经脉之内。
我正自思索间,却见那青年脸色平静的慢慢走到了胡夫人的床边,他伸手从那胡夫人的肩上拔下那根银针,也不看山火一郎,口中说道:‘樱花美则美也,但却有一种糜烂的气息,此时若是有清酒美女在怀,倒是不妨一赏。’
那山火一郎脸色变幻不定,他紧紧的盯着那青年,问道:‘你是何人?又是用了何法破我流术?’
那青年抱拳一拱,却是对着老胡与那新四军的团政委,说道:‘在下龙游,乃是行脚的游医,来到省城之中,听闻胡先生府上有事,便跟着混了进来,希望可以一尽微薄之力。’
听了这话,我不禁有些汗颜,似乎我才是混进来的,以他所展露之能,其医术之高之玄,大哥,合你我二人之力,恐怕都难以相比。
那龙游缓缓转过身来,看着山火一郎,神色目光平静,说道:‘樱花流派,在东瀛虽然不算上乘,但也有些名气,但也不过是如那艺妓一般,只能玩弄些幻术幻象,来取悦于那些天皇属下。’他的语气中似乎并无轻视侮辱的意味,只是显得异常的平静,仿佛在述说着一件事实,接着说道:‘樱花流派是山火家族所掌,我瞧你可以同时放出三朵樱花,三花聚顶,五气朝元,那是我天朝道家修炼的无上境界,却被你樱花流拿去,自以为五朵樱花便是至高,以你山火家族的标准,你该是山火一郎吧!’
龙游手指轻轻的捻动着那跟银针,静静的说道:‘五行之中金克木,你那樱花再过艳美,枝干再过坚硬,却终究难挡金刀,对付你那不入流的樱花流术,何需我动用什么法术,五行相克,道家的基础而已。我本无意出买内的,可是你竟然使用那樱花流术,来下在胡夫人的身上,一尸两命,我却不知你将那所谓的武士道精神置于了何处?’
山火一郎阴沉着脸,身上的杀气愈加的浓厚起来,我坐在远角之处,也不禁感到皮肤之上犹如针刺一般的疼痛,只听山火一郎说道:‘不但是她,你你还有你。’他伸出手,一一指过胡夫人老胡和那新四军的团政委,‘你们全都要死,今天我要您见识一下樱花流术的厉害。’他的国语发音虽然还是有些古怪,但却已经很是流利了。
山火一郎一抖手,手上便多了有一朵该是那所谓的樱花来,他用手指忽然在花朵上一弹,但见片片的花瓣纷纷飘落,仿佛天女散花一般,煞是好看,但那花瓣飘飞之后,却多了一根支茎出来,山火一郎将那支茎执在手里,慢慢的用力,那支茎弯曲起来,眼看便要从中折断。
与此同时,那胡夫人忽然又再挣扎嚎叫起来。龙游面色如常,只是眉宇间的阴冷之气更盛,他用手指捻动着的那银针,在空中虚画了几下。大哥,我瞧的清清楚楚,那空中随着龙游银针所画的轨迹,忽然便出现了一个金色的字符,看起来似字非字似符非符。
那字符在空中一闪即逝,然后那龙游突然转身伸指一弹,那枚银针便电射而出,这次我连那银光都不曾看到,只是知道那枚银针必定是扎在了胡夫人身上的某处。只听得胡夫人突然尖声大叫,那老胡神情紧张的猛扑过去,却惊喜的大叫起来,‘夫人,夫人,你生了……’
这时那漫天飘落的花瓣,忽然快速的倒飞而回,仿佛它刚才散开的那一幕,重新演了一遍,那片片的花瓣又形成了一朵完整的樱花,那花朵之上一样的金光闪闪。山火一郎却忽然大叫一声,双手掩面,仿佛被人踹了一脚似的,身体倒飞而出,而他的身上也冒出了阵阵的清烟。我闻在鼻中,只觉得恶臭难当,忍不住便要呕吐出来。
我赶紧掩住口鼻,那山火一郎的身上的清烟之中,又发出一串的火花,显然是活不成了。我耳中听得那婴儿的哭声响起,却见那龙游忽然面色一变,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他抬头举目四下里一扫,忽然又是伸指一弹,上方的半空之中,叮的一声,竟然有一道旋风出现,呜呜的响声中,便又消失不见。
那龙游神色有些严峻起来,他冷笑一声,‘原来竟然是神道教的人,哼,这才有些分量嘛,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所谓的天皇的护卫替身是如何的自称神道,我到处找不到你们,没想到自己却送上门来。’……”
躲在后窗下偷听的四个人,秦新向军石头豆子都是悄悄的半蹲在窗下。其中石头体形较重,听了大半个时辰,他渐感手脚麻木,忍不住伸肘在墙上一撑,却忽然一阵刺痛传来,他急忙抬起手肘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肘尖上不知何时Сhā了一根银针在上,他不禁一怔,刚要伸手拔下那根银针,突然觉得身后有呼吸声传来,他呼的一声窜了起来,左手一锁,右手立掌便要劈下。
但他手掌举起,却僵在半空,只见锁住之人,竟然只是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那少年被他扣住了咽喉,也不惊慌,却是伸手指了指石头肘尖上的银针。石头怔在那里,不知那少年是何用意,但是他举起的手掌却是无论如何劈不下去的,毕竟这只是个十多岁的少年而已,又不是鬼子,自己又是潜入到人家的院子之中。
如此这么一顿,秦新向军豆子便没有听到苏兆悦接下来说的是什么了,心神全被吸引到那少年的身上,齐齐的一楞过后,几个人的目光便顺着那少年盯在了石头的肘尖之上。
石头大是不解起来,他松开那少年,双手用力一握拳,身上的肌肉隆起,那两枚分别Сhā在他左右两肘之上的银针,忽然便飞震而出。但是接下来,他的身体忽然一晃,随即便软软的瘫在了雪地上。秦新向军豆子俱都是大吃一惊,以为是那少年对石头做了什么手脚,银光闪动中,短刀已经出现在了秦新的手中。
那少年上下左右的看了秦新向军和豆子一眼,忽然俯身从地上捡起被石头逼出了肘尖的银针,伸出手指竖在唇边,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然后转身向前走去。秦新三个人虽然奇怪,但一想过后觉得对方只是个少年,就算是有威胁,也不至于危及到性命,也就跟着走了过去。
秦新抱起石头,与向军豆子一起,跟着少年的身手,绕过这进院子,到了一间房中。点燃烛火,秦新心细先是打量了一下房中的布置,却见那房中靠墙一张床,窗前是张书桌,其他便是书架,密密麻麻的也不知摆了多少本书。
那少年示意秦新将石头放在床上。石头此时已经是面色灰暗,陷入了昏迷当中。看到秦新向军豆子三个人都还是一副小心翼翼担心的表情,那少年走到石头的身边,一翻石头的手掌,但见石头的掌心之中,有一道小小的口子,此刻那口子已经腐烂,一团黑色的血迹凝结在那里,很显然是在鬼子守备军司令部中,接那六角菱形的暗器所伤。
“他中了毒。”那少年目光逐一扫过秦新三个人,“你们三个也都受了伤。”见他的目光又盯在了自己肩膀上的银针,豆子便忍不住想伸手拔下那根银针。
“不要动那根针。”那少年开口阻止住了豆子,“你们都是被这根针暂时的锁住了伤势,看样子你们刚刚与人动过手,对方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法,在你们的体内都留下了一股很强的古怪气息,一旦拔下那根银针,你们的伤势便会加重,甚至有生命危险。”
他再次看了看从石头肘尖上弹出的银针,“我叫苏基业,家父便是山城回春堂苏家的苏兆阳。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又为什么在半夜时分潜入我家,你们身上的伤,我可以帮你们彻底的治愈,但是有一个条件,你们必须答应我。”
“什么条件?”秦新脑中飞快的转动着,苏基业!他记得方才在后窗下偷听之时,苏兆阳似乎的确提起他有两个儿子,苏基业与苏玉儒,眼前的这个少年应该便是苏兆阳的长子苏基业。苏家在山城之中还是倍受尊敬的,这个苏家的大少看起来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但终归是个少年。
苏家业将那枚银针又分别Сhā回了石头的肘尖之上,两只手捻住针尾,紧皱着眉头,过了好大一会儿,石头只是忽然双肩抖动了一下,却仍然没苏醒过来。苏基业说道:“这根针长三寸六分,乃是针灸常用的毫针,但它所刺的部位却非|茓非脉,我试了一下,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它刚才所下的尺度,因此等会救他之时,只能用我苏家的医术了。”他做了这一番解释后,才提出了自己的条件,“我不想知道你们的来历用意,我只想你们能告诉我,那个出手在你们身上下针的人是谁?”
秦新看着苏基业从旁边的桌子上,打开一个长形的盒子,里面并排放了九根长短粗细不一的银针,他想了一想,“我可以告诉你那人是谁。”
三十九、鬼邪
冲了个澡,换上身干净的衣服,田中夫全身酸软无力的躺在沙发上,脑子里也还是恍恍惚惚的,房间内没有开灯,雨依然在下,湛蓝色的电光映照着田中夫苍白的脸色。他到现在还是有些想不起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记得自己的意识刚刚探察到山城抗日纪念馆的围墙上空,似乎还存留着那一道灵力深厚且又纯正无比的符录的气息,随后便失去了知觉,等到再醒过来时,就发现自己蜷缩在墙根边上,从上坡上流下的雨水冲刷着麻木不堪的身体。
而之后田中夫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勉强摇晃着回到家中,开门的时候手颤抖的几乎拿不准钥匙,等到进入房中,身上的衣衫又被冷汗再浸了个透。喘了一会儿,田中夫略略平息了一些,忽然心中一紧,额头上冷汗再次冒了出来,昏迷以前的一些场景隐约出现在脑海中,他之所以会被吸进那幻阵之中,是因为他释放出去的那个婴儿先入其中,那婴儿是他所炼养灵物,彼此心神相连。
田中夫急忙掐了一个手决,心中默念口诀,低喝一声:“疾!”房间内顿时仿佛起了一阵阴风似的,窗帘呼的飘起,一道蒙蒙的绿光中,一个小小的看上去未及满月的婴儿模样,忽然出现在了田中夫的头顶。
田中夫双手锁扣换了个手势,那婴儿便仿佛被他托起在胸前一样。田中夫刚松了口气,又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眉毛不住的抖动着,只见那婴儿脸露青色,双目紧闭,祼露的小胳膊小腿上,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瞧那模样,竟然像是一个生下来不久便夭折被人遗弃在荒野的幼尸。
田中夫异常心疼的收起手决,那婴儿身上阴森的绿光一闪,便又自他的头顶时光消失不见。田中夫心有余悸的出了口气,这婴儿乃是他全身修为的根本所在,如今显然是大损,虽然可以修复如初,但却要耗费他不少的精力。真是想不到,那道字符上仅是残留的气息,便能让他受到这样的创伤。田中夫的目光中突然狂热起来,“万法归宗!万法归宗!”他口中喃喃自语,“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得到它。”
“田先生,你已经因此违反了我们之间的协议。”突然间一个声音飘渺的在房中响起,雨声中电光闪闪,那声音也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生硬古板,冷冰冰的仿佛是从棺木中发出,“根据我们的协商,田先生,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可以靠近那纪念馆半步的,可是田先生……我再一次忠告你,不管那里今后有何异常的动静,你不许再接近纪念馆,否则,我们便不再是朋友。”说到这里,那声音变得严厉起来。
田中夫的身体暗中僵了一下,他悄悄的在身后双手掐了一个决,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但是同样根据我们的协议,我已经助你们完成了在中医院的布置,可是你们并没有行使诺言……”
那声音缓和了一些,“田先生,那《万法归宗》其实并不在我们的手中,但是我们却知道它在什么地方,我们一定会帮助你得到完整的《万法归宗》真本,田先生,其实据我所知,你们所谓的修道之法,是分为上中下三品的,那《万法归宗》我并没有见识过,但亦不过是那下三品之中的,似乎不应该值得田先生如此上心。”
田中夫微微垂下眼帘,眼角不住的跳动着,“那《万法归宗》的神妙之处,想来你也不懂,更何况那些仙道秘法?哼,听你话中的意思是有让我放弃《万法归宗》?那么我是否可以认为,我们的协议早已经终止,因为你们根本就不能拿出《万法归宗》来?”边说他边暗中变换了一个手决,一旦察觉有所不对,他便要全力一击而出。
雨渐渐小了下来,风却更大,雨点啪啪的声音伴随着一丝孤寂的感觉,生生的撩拨着人心。那声音似乎是笑了一下,但听起来却仿佛是嗓子眼卡了一口痰,“不,不,田先生,我们的合作依然有效。虽然中医院的计划并没有达到我们的目的,但是为了表示诚意,那《万法归宗》你一定会得到的。你知道的田先生,我们在寻找一个人,可是这次中医院的计划没有成功,那么田先生,我们还需要继续得到你的帮助。”
田中夫哼了一声,但并没有放松下来,“但是现在,我还能再相信你们吗?”
这时房间内忽然亮起一道细细的黄|色的光线,在田中夫的面前盘旋了一阵,然后停了下来,那声音便从中发出,“田先生,我刚才那么说的意思,是想告诉你,我们在寻找的那个人,很有可能便掌握着你们修道之中的上三品的秘法。田先生,我的确不懂得《万法归宗》,可是我却知道下三品与上三品之间的差距。所以田先生,如果你能帮助我们继续下一步的计划,那么很有可能,最后你得到的便不只是《万法归宗》那么简单了。”
说到这里,那声音见田中夫沉默起来,土黄|色的光线呼的绕了一圈,在空中画出了一道旋风般的形状,“那纪念馆是我们下一步计划的关键之处,因此我不希望再出什么纰漏,否则所引发的后果,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恐怕承担不起,田先生,到时候影响的就不只是你我之间的朋友关系了。”这话虽然还是充满了威胁的意味,但听起来却不再让田中夫觉得刺耳。
田中夫忽然觉得一股火气从心头升起,直窜上脑,太阳|茓上立刻青筋凸起,他刚要坐起身来,就看见那黄|色的光芒呼呼的在房间内急速的穿行起来,只带得悬挂的灯泡以及窗帘,甚至是茶几上的玻璃杯,都动了起来,那道黄光穿窗而出。
田中夫冷笑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挂钟,带着夜光显示的时针正好指向子时中分,他忽然腾身跃起,如同刚才那道黄光一样,直接便从窗户上跳了下去。
田中夫所住的是中医院家属区的三楼,这片家属区与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以及税务局徐局长的别墅,还有菩提酒家是在山城后山坡之上的一条平行线上。前后两个阳台,后面的是山城后山坡,前面的则可以俯视山城。田中夫自窗口跃下,略显肥胖的身体,此刻却轻盈如一只狸猫一般,落地无声。
他跳下窗左右看了一下,四下里无人,骤风卷着雨滴,却比刚才电闪雷鸣之时更加的惊人。面前是一道人工筑成的十余米高的石壁,再往上便是山林。田中夫脚尖一点,竟然一跃而上,十余米的高度,他便好似踏上一级台阶般的轻松。半山之上多是松树,狂风之中,落在地上的随风而起的,便犹如钢针一般的飞舞着。田中夫丝毫不觉,在那根本没有道路的松树林之中穿行着,左穿右Сhā,似是异常的熟悉。
那半山之上,一层层的落叶由于无人管理打扫,早已经腐烂,一脚踏上去便陷到脚踝,也不知道多久没有人迹了。但是田中夫却仿佛被一根钢丝提吊着一般,脚步快速轻盈,连一丝“沙沙”的声音都不曾发出,瞬间便出了松树林,出现在面前的却是一层曾一块块的陵墓。
田中夫蜻蜓一样的点在一块墓碑之上,直视而下,下方那是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的所在。这一带的地区是山城里所谓的乱丧岗,原本是旧时山城中穷苦人家或是战乱时期,有人逝去,无力埋葬的,往往就是用张草席一裹便扔在了这里。后来山城索性便将这一块修建成了陵园,但最上方仍然还是一片是荒坟野冢,枯骨遍地,并且由于这里距离医院并不是很远,于是就成了那些流产或是打胎打掉的婴儿的幼尸聚集地。
雷声忽然变得有些密集起来,田中夫站在那块墓碑之上,慢慢的伸出了手掌,掌心向下缓缓的平移了一周,最后确定在了右后方,他的身形又再飞起跃了过去。落地之处是一片杂草围绕着的一个小土包,土包很小,只是由一小堆的碎石土块组成,上面还搭着几把尚显绿青色的长草,显见是刚刚堆起来不久的时间。
田中夫在那土包前站了一会儿,突然快速的围着转了起来,数圈过后他又反向转动,如此顺时逆时的不停。渐渐的,那土包上慢慢的升起了一股清烟,此时雨尤未停,又是在山头之上,风势很大,树林之间甚至有啸声传出,旁边的长草更是发出“呼啦呼啦”的声音,但这股清烟却仍是直直的上升,仿佛有若实质一般,在大风中一丝也没有动摇,而更为诡异的是,那股清烟里,在漆黑的夜色中,还闪烁着绿幽幽的磷光,星星点点的便如鬼火一般。
田中夫的身形越来越快,仿佛是在脚底下装上了齿轮似的,正在快速的顺时针转动着,忽然间又硬生生的倒退而回,中间竟然没有个停顿的过程,整个身体便似乎是一部被精密控制的机器。
随着田中夫转动的身形,那股清烟也跟着有了变化。一直静止不动的形状,忽然丝丝的向外飘散开来,磷光闪闪中,那道清烟慢慢变得淡薄起来,似是正在被丝丝的抽剥离体。
那股清烟蓦得一扭,好象麻花一样扭曲起来,那一丝被抽离出去的又凝聚成形,仿佛它具有自己的意识一样,挣扎着想要夺回那些分散出去的烟丝。此时田中夫已经围着那土包顺时与逆时的,各转了将近九十圈,他看到那股清烟上发生的变化,脚步一缓,慢下了身形,一步步的踏出,自起步绕那土包一圈,刚好九步,同时田中夫突然沉声喝道:“九九归一!”
喝声中那股清烟再次扭曲起来,那些点点肉眼可见的磷光,似是极为不甘的一停一顿的,但还是被吸入了田中夫的身体。风声忽然愈加的尖利,狂暴的呼啸而过,等到那些磷光都被吸入田中夫的体内之时,从那土包上即将消失的清烟之中,隐隐发出了一声历叫,那叫声似断似续,尖细阴森,充满了怨怒恐怖的气息,便仿佛是从人心底里响起似的。
田中夫不为所动,他双手叠加放在下丹田处,闭目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的睁开眼睛,再看他苍白蜡黄的脸色,已经恢复了红润。他穿着一件丝质的短袖上衣,雨水使得衣服紧贴在皮肤上,可以看得出他的皮肤细腻,只不过却向外散发着一种异样的诡秘的光泽。
田中夫站在那土包前怔了一会儿,然后蹲下身来,伸手在那土包上抚摸了一下,低声说道:“你既被遗弃在这里,已是命中注定,但你既然来到这个世上,自是有因有果,我取了你的阴气,就给你留下一个名号,总算是你渡了这一劫的印证。”说话间,他不知从身上何处摸出了一个香烟盒大小的牌子,反手Сhā在了那土包的前边,一道电光中,只见那牌子上用红色的笔迹写着两个字:“阴碑!”
这个小小的土包下,其实埋了一个婴儿的尸体,生下来不足一个时辰。父母却是一对偷食禁果的少年男女,偷偷的生下来以后,不敢声张便狠心扔在了这后山的陵园里,草草的挖了一个小坑,用碎石一堆就成了这么一个土包。
田中夫所修炼的是一种流传在民间的土法术,俗称“鬼儿子”,也叫做“阴童”。与使卫飞通灵的柳灵郎有点类似。只不过柳灵郎乃是提取了被天地灵气所蕴养的东方柳木为体,雕刻出七窍玲珑心肝。而“鬼儿子”则是有些阴邪,它是要选择夭折的婴儿,在其死后尸体尚有余温之时,提留住他的阴魂加以炼化而成。
“鬼儿子”这种法术在民间流传很广,但真正敢修炼试之的却是少之又少,一是民间多有类似的传闻,二是炼“鬼儿子”必须要承担着他随时因为怨气反噬的后果。要知道那幼儿还没有自己的自主意识,所以怨气往往化解。象这种在民间流传的法术,有很多固然都是捕风捉影,不值得仔细推敲的,但还是有一些并非以讹传讹。比如“鬼儿子”、“鬼敲门”以及“五鬼搬运”等,都还是有点来头的。只不过这些法术在流传的过程中,逐渐的流失了一些关键的窍门所在,因此最后就变得似是而非。但若是真的下手去修炼,倒也能生出几分效用来。
田中夫在那土包前又站了一会儿,随手拔了些长草,掩盖住那块小小的“阴碑”,以免有人无意中发现了些许痕迹。他虽然修炼的是“鬼儿子”,但也知道这种法术多少有点见不得光。这个山头之上能让他采取阴气的幼尸,都已被他采了个遍,那块“阴碑”也同样的Сhā满了这一片荒地之上。四下里再次观望了一下,田中夫趁着夜色中的风雨雷声,鬼魅一般的又窜入到那呼啸着的松树林中。
瓢泼了一夜的大雨在凌晨时分终于停了下来,山头之上兀自飘荡着层层的雾气,天空上依然是阴云密布,深吸一口气,空气清新的几乎可以让人飘起来。在群山之中的这座小城,原本就十分的凉爽,而这一夜的大雨,也使得山城似乎顷刻之间,跨入了初秋时分,那尚滚动着雨滴的树叶,翠绿如旧,可不知怎的,一种秋风秋雨愁煞人的感觉,却让人油然而生。
税务局黑色的商务别克车,缓缓的在中医院门口停下。车门打开,张占文走了下来,他站在那里想了一会儿,回身说道:“老马,你就别等我了,先回去吧!”虽然万分的期待陈枫卫飞和六丁六甲的浩天居士之间,有一场精彩的斗法,但他还是没有把握说服中医院方面,将这次的难产事件放手交给陈枫卫飞以及浩天居士的第三方处理,毕竟人家才是医院,否则的话脸面何存?而他一个山城税务局办公室主任的身份,似乎还不能以行政的手段来强制执行,而且就算可以也没有能说地过去的理由。
大厅里电梯前挤满了人群,陪护病人的家属,还有那些前来探望病人的亲属门,紧盯着电梯上下滑的数字,争先恐后的向前挤去。总体负责中医院业务工作的主任苏上远,他的办公室是在三楼,张占文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不等电梯,三楼而已,张占文嘀咕了一句,转身进了通道,脑子里全是如何措辞。
依着每个房间上门牌的指示,张占文很快便找到了主任医师的办公室,但是还没等他敲门的时候,张占文却已经怔了起来。
只见那虚掩着的主任医师办公室门里,陈枫与卫飞稳稳的坐在那里。在他俩身边还坐着一个儒雅淡定的年轻人,只不过看上去极不协调的却是,这位气质高雅的年轻人面容之上,却对陈枫和卫飞显得的很是恭敬。
张占文就听得他说道:“上远,这两位便是陈师傅和卫师傅了,他们可都是真正的世外高人,有他们出面,别说中医院的难产了,什么事都不在话下。”
苏上远的神情也很恭敬,这倒并不是因为他书呆子成性,以为那多数的所谓世外高人都是不拘一理的。而是常立早先告诉过他,陈枫卫飞是苏基业特别关照要找的人。苏上远对自己的这个大伯有种近乎盲目的信任,如此受大伯抬举的人,他当然是视为贵宾了。
因此陈枫和卫飞那种一个冷漠一个不在乎的表情,也就成了苏上远眼中的特力独行,所以并不太在意两个人的举止如何。苏上远原本是想请自己的大伯出山,这样的话,不管到时候苏基业的祝由术有什么非常手段使出来,毕竟是苏家的前辈,也就不会有什么非议。但没想到常立带回来的信息却是,来的是陈枫和卫飞,他就事先开了一个会来讨论,由此这次的难产事件早已经闹的人心惶惶,虽然苏上远借姜虹在电视台发表了一番声明,但是明眼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医院里也早知道这件事已经不是自己能解决的了。因此陈枫卫飞两个人出手的事,医院里都没有什么意见,尤其是副院长田中夫,更是支持,反倒是吴岚烟稍稍有点反对,觉得有些不妥,但也只是提了一下而已,并没有坚持下去。
苏基业修的是古天医祝由术,苏上远算是跟着学了些皮毛,但正是似通未通之际的时候,是最感兴趣的。眼前这两人是自己大伯要找的人,他不住的盘算着怎么能从这两人口中套出一点什么来,正在动着念头,忽然那双脚都搭在茶几上的卫飞问道:“你练的是祝由术?”
苏上远一怔,以为是常立告诉他的,但又是一喜,他转头看了一眼常立,却见常立冲他摇摇头,意思是不是他告诉卫飞的,他刚要说话,忽然陈枫也说道:“应该是祝由术没错了。”
卫飞还是有点不确定,“怎么感觉像是少了什么似的?”陈枫似有所思,皱眉不语。
这时,站在门外的张占文却是轻松起来,他正愁着怎么能让中医院答应,陈枫卫飞和浩天居士之间的斗法呢,现在好了,他还没有出面,那边人家已经接触上了。不过,张占文却对那个介绍陈枫卫飞给苏上远的年轻人很感兴趣。
张占文呵呵笑了一声,刚要敲门进去,忽然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大叫,“快,快,医生呢……”他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长发美女手里提着摄像机,背后还背着个大包,满头都是汗,后边有个年轻人背上背了一人,旁边还有个小姑娘,一脸的焦急之色。
张占文一怔,前面的那个美女,他认识是山城电视台的记者姜虹,却不知道后面是怎么回事,就听得姜虹大声叫了起来,“苏主任,苏上远,快出来,有个病人要急救……”
四十、赌鬼之抽筋扒皮(上)
苏上远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他头疼的姜虹。他推门而出,先看见的却是张占文,他认识是山城税务局的办公室主任,不由得一怔,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姜虹心急火燎的冲了过来,“救人,先救人再说。”
苏上远在其他的事情上有些迟钝,但一涉及到工作上的事,便好象换了一个人似的,他冷静的上前查看了一下,那被背在背上的病人,只见是一个六十岁上下的老人,面色青黄,脉搏已经感觉不到,但苏上远还是指挥着人将他送进急诊室,这才转过身问姜虹发生了什么事。
姜虹略显夸张的喘了口气,“昨天晚上不是下大雨么,有人打电话给我们电视台,说是在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的上空,看见了异常的现象,等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所以就想找纪念馆的张馆长采访一下,谁知道到他办公室的时候,看见他已经这样了。”
苏上远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常立。常立还没来得及把昨夜风雨交加中是怎么遇上的陈枫卫飞告诉他。苏上远呵呵笑了一声,“风雨之夜,能有什么异相,不过是些什么光合作用罢了。”
姜虹哼了一声,“就算是幻象,能拍下来也是少有的资料呢!”
陈枫卫飞对望了一眼,昨天晚上那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出现幻阵的时候,他们是在现场的,知道姜虹所说的异相是怎么回事,如果这个张馆长昨天晚上身在纪念馆里,现在这副模样,就肯定与那个幻阵有关了。
陈枫想了一下,觉得应该去看看那个张馆长,说不定能发现点什么,他叫住苏上远,“苏主任,不知道我能不能去看看那位张馆长?”
苏上远精神一振,“陈师傅,您太客气了,叫我上远好了。”他对医学一道近乎痴迷,又刚修了一星半点的祝由术,正是刚知其味的时候,虽然本着对大伯苏基业的信任,一点都不怀疑陈枫卫飞有什么异术在身,但若能现在就看到陈枫卫飞出手,那真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这时姜虹才发现办公室门口,还站了陈枫卫飞与常立三人,常立她知道是苏上远的世交,省城常富集团的董事,但另外两个人却不认识,又见苏上远客气异常,忍不住就问,“上远,这两位是……?”
苏上远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怎么介绍陈枫卫飞两人。常立微笑着上前,“这两位是我的至交好友,有过救命之恩。这位是陈师傅,这一位是卫师傅。”
陈枫略一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卫飞却冲着姜虹挤了挤眼。姜虹白了他一眼,她人长的漂亮,平日里少不了那些山城里的公子哥有些巴结,但由于她是山城电视台的新闻记者,那些个公子哥还真没有人敢对她轻浮,一个个都是客客气气,但卫飞看上去身材消瘦,脸上笑嘻嘻的,但不知为什么,却一点也不让人讨厌。
“不错,不错,小陈小卫也是我的好友。”张占文适时的笑嘻嘻的Сhā了进来。
看到是他,陈枫卫飞自然是知道张占文是为何而来。卫飞一拍张占文的肩膀,“老张啊,这次你可省心了,我们和这位常公子呢,交情是非同寻常,而常公子和医院的苏主任是世交,你看问题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解决了。”
张占文虽然暂时还不知道常立的身份,但以他的眼光阅历早已看出常立绝非常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上,“请多指教。”
常立接过名片,随意扫了一眼,“原来是张主任。”也拿出一张名片来。张占文一看,心中立刻一惊,常富集团的董事长,这个身份在山城有点吓人,恐怕要是山城的领导班子知道了,也是得亲自接待的。常富集团,那可是闻名全省甚至是全国的旅游企业。但张占文毕竟是在官场打滚的人物,只是冲着常立点头微笑,显得很是大方得体。
“陈师傅,不瞒你说,刚才我把了一下张馆长的脉象,微弱至极,几不可查,恐怕是救不过来了。”苏上远一边说,一边引着陈枫卫飞向急诊室走去,“不过,陈师傅说要去看看,不知张馆长是不是病情奇特?”
陈枫还没说话,姜虹一看苏上远转身就走,不禁叫了起来,“苏上远,你去哪里?”
苏上远一怔,“陈师傅要去瞧一下张馆长,怎么了?”
“看什么看?”姜虹没好气的说,“他们又不是医生。”
“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医生?”卫飞一回头,“是不是非要脑门上刻上俩字,才算是医生?”
“你……”姜虹一时无话可说,哼了一声,“有你这样的医生吗?”
卫飞更是觉得有趣,“那医生是什么样的?我知道了,以后要学习苏主任为榜样……”
姜虹张张嘴,憋出一句,“你……讨厌!”
刚走到急诊室的门口,只见一名医生正从中走出,看到是苏上远到来,那领先的主治医师冲苏上远摇了摇头,意思是病人已无力回天了。苏上远挥手让他们离去,打开门请陈枫卫飞先进。
只见手术台上,张馆长平躺在上面,只是身上却盖了一张白布。苏上远上前拉开白幕,露出张馆长蜡黄的一张脸,“陈师傅,卫师傅,张馆长还有救么?”
“耳尖失色,乃是肾水不足。”陈枫摇摇头,“他是心胆俱衰,便是神仙也救他不了。不过,他确是遇到了什么难解的异相,才有如此的症状。”其实他已经看出这张馆长的尸身之上,有着一种异常阴冷的气息,也就是他和卫飞一直在寻找的,但却是不好说出来。看了一眼卫飞,卫飞点头表示知道。
“哼,就知道是这个结果。”说话的是姜虹,她一早就看卫飞极不顺眼,此刻眼见陈枫面对张馆长的尸首,所说的也没什么,忍不住就讽刺了一句。
“这个样子可不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卫飞趁着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在那张馆长尸体的脖子与肩膀上伸手一捏。
“死无对证,怎么说都有理……”姜虹刚说到这里,突然间那张馆长的尸体仰面直挺挺的坐起身来,她吓得尖叫有声,直缩到门口。
“没事,没事!”苏上远看的清楚,急忙解释,“尸体刚刚死去不久,尚未僵硬,气血还通,点掐他脖颈上的几处|茓道,便可以使其直坐而起。”
陈枫笑了一下,姜虹惊魂初定,小声说了一句,“旁门左道。”但卫飞这么一手,任谁都看得出,那肯定是对人体结构熟之又熟才能做出的,姜虹口中不说,心里却是认了两人的身份。全没想到,卫飞刚才那一下,是在凤鸣山上跟陈枫说到僵尸时学到的,即便是苏上远也是只知其理,至于点掐哪几个|茓道能使尸体坐起来,却是不知道的。
走出急诊室,陈枫不说其他的,苏上远也不好追问,心里头好象猫抓一样难以安定,他抓耳挠腮,只想知道陈枫是怎么判断张馆长的死因。突然间只听陈枫“咦”了一声,抬头一看,只见楼梯口有一个身影一晃而过,依稀就是中医院的副院长田中夫。
陈枫是何等的眼力,他身为旗门的传人,那楼梯口的人影虽然只是一闪即逝,但那人身上却明显的带有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上空出现的幻阵的气息,他装做不经意的问了一句,“刚才那人是谁?”
苏上远一怔,“好象是院里的副院长田中夫,怎么了陈师傅?”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起来,“陈师傅,刚才说张馆长的病症,真的是遇上异相,何以见得呢?还有究竟是什么样的异相,居然能使人如此?”
姜虹在一边也是凝神细听,她终究是个记者,已然看出陈枫卫飞大有来头,只见陈枫似乎略显踌躇,突然站在身后的张占文哈哈一笑,“好了,好了,这件事暂且放在一边,现在新朋旧友齐聚一堂,不如由我做东,大家去喝几杯,然后再来商谈一下与那浩天居士斗法一事。”
他说这话的本意,是想替陈枫解围,他眼见陈枫似乎是不好回答苏上远的问题,却不想他话一出口,只见姜虹直瞪苏上远,“苏主任,什么与浩天居士斗法啊,我怎么不知道?”
四十一、赌鬼之抽筋扒皮(下)
苏上远一慌,“中医院里那么多产妇难产,已经不是医学所能解决的了,所以就请了陈师傅和卫师傅前来帮忙,这事……这事当然不能让你知道了。”
“哦?那浩天居士又是什么人?”姜虹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里却是兴奋异常,她隐隐的感觉到,作为记者她遇上一件非常难得的机会。
众人的目光聚在了张占文的身上,张占文苦笑一声,举手投降,“好吧,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他是混成精了的人,虽然明知姜虹是电视台的记者,但姜虹与苏上远显然也不是一般的关系,知道全盘托出,也没有什么关系。
“我要从头到尾的拍摄下来。”听完张占文的介绍,这是姜虹的第一反映,传说中的法术斗医,放在以往,打死姜虹也不会相信,但现在有了中医院众多难产的产妇,又有山城税务局办公室主任的话,已经容不得她怀疑了。
“我保证不会向外界透露的。”姜虹一看大家的神情,马上补充了一句,“就算是个见证吧!纯粹是个人行为,和台里无关啊!”
话已经说开了,陈枫也就不再遮掩,“上远兄,那张馆长的死,的确是有些异常,昨夜碰巧我们正好便在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边上……”
姜虹急忙问道:“这么说,昨天晚上那里真的有什么异相出现了?”
陈枫点点头,“其实那也算不上什么异相,只不过是一座奇门幻阵而已,但这座幻阵的背后,却是值得深究,上远兄,方才你说的那副院长身上,就有着与那张馆长身上一样的气息。”
这时,张占文和姜虹已经Сhā不上嘴,苏上远好歹修了几天的祝由术,还能听懂陈枫在说什么,他一皱眉头,“不会吧,田院长又怎么会和什么奇门幻阵扯上关系呢?”他虽然痴迷于医术,但也知道田中夫处心积虑的想登上中医院院长的职位,山城之中,彼此间实在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
陈枫淡然一笑,“那田院长是什么人,我不敢说,但是此人却修炼了一门叫做鬼邪的法术。”
“鬼邪?”这一下,连卫飞都起了兴趣,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法术?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起过?”
“这鬼邪说起来,却是与那柳灵郎有着几分相似。”陈枫说道,“都是流传在民间的土法术,又有个别名叫做鬼儿子,修炼之初,是要找到一个在阴年阴月阴时出生却又夭折的婴儿之尸,然后在这幼尸的埋骨之处做法,用那北斗七星与九宫之步围绕坟头,强行留住这幼尸的魂魄,同时用自身的精血喂养那幼尸,如此做法九九八十一天,便可将幼尸的魂魄炼化,如同己身,因此便又做叫鬼儿子。”
姜虹与张占文只听得毛骨悚然,忍不住上下牙齿相撞起来。苏上远却是没觉得什么,“可是田院长他……他……”他了半天,苏上远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不能肯定田中夫是不是就修炼了陈枫说的鬼儿子,田中夫这个人,苏上远是知道的,这是个唯权是从的人物,又怎么能去接触这些鬼怪之说呢?
陈枫好象知道他在想什么,“其实想要证实那田院长是不是修炼了鬼儿子,也很简单。鬼邪的法术中还有一个叫做赌鬼,那是任何一个修炼了鬼邪法术的人,都会忍不住不修的法术。”
张占文姜虹苏上远包括卫飞都呆呆的看着他,陈枫接着说道:“所谓赌鬼,那是鬼邪法术鬼儿子之中的一项。但凡修成鬼儿子的人,必是这世上贪婪无望之人,否则也至于去修那无德无命的鬼儿子。只不过一修成鬼儿子,这人的欲望便深,己得富贵而至全收天下富贵,这人的欲望是生了又生的,民间流传的法术,有五鬼搬运,但那法术也是要看你前世的功德,否则即便是八鬼,也搬运不得,这是命中注定,非法术为之。”
姜虹与张占文如听天书,但张占文已经目睹了陈枫卫飞与浩天居士的斗法,姜虹几次想要出口,都被他强行做了个手势制止。
“这赌鬼之法,修来也是不难。只需找到一处新坟,将一副从未用过的麻将埋在其下,随后在三更时分,一天取走一张,如此一副麻将,便有了鬼魂俯体,到时想要哪张牌,心念一动,便来哪张牌。”
卫飞忍不住大叫了一声,“妈的,还有这样的法术?”
陈枫哼了一声,“这法术实在是难用高明形容。初取麻将之时没有什么事,但到了后来,每取一张,便等同于将那鬼魂抽筋扒皮,此中的凶险异常,不是修炼了鬼邪鬼儿子的人,是不能承受的。”
卫飞骂了一句,“他妈的。”旁边的姜虹小声说了句,“粗鲁。”卫飞一回头,“这样连死人都不放过的邪术,老子这么骂,还是留了情面呢。”
姜虹一哼,“怪力乱神,谁知道你们说的是真是假?”
卫飞眯眼看着她,“大记者,试一试就知道了。”
姜虹毫不示弱,抬起头来,“怎么试,你说。”她的心里其实很是害怕,但总觉得就算是输,也不能输给卫飞。
张占文急忙出来打圆场,“算了算了,咱们纵不能把那田院长约出来打上几全麻将吧?再说了,善于赌术的人,总是在输赢之间,无形中得利,要是田院长真的身有鬼邪之术,恐怕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
卫飞诡笑着看向陈枫。陈枫无奈,“据我所看,此人修习鬼儿子的时日并不太长,因此那赌鬼的麻将之中,可能他还剩下几张花色未取。”
“怎么样?大记者,要是够胆。今晚一起去看个究竟。”卫飞坏笑起来。
一场秋雨过后,当天晚上明月当空,但不知是心理还是怎的,姜虹总觉得月光惨白惨白的。她与陈枫卫飞此刻正在后山上的陵园里。三个人浮在杂草之中。姜虹素爱干净,但这时尽管有虫子爬在皮肤上,她也不敢动。
三个人的正前方,是一座坟头,但是这个看上去像个土包的坟头,也还是陈枫反复测量后才认定下来的。不多时,月至中天,差不多到了子时,忽然那座坟头上闪出绿幽幽的光芒来,那道绿光直绕坟头转了几圈,三人的耳中都隐隐的听见了凌厉的嘶吼声。
姜虹禁不住的浑身发抖,忽然肩上一暖,转头一看,却是卫飞,伸手在她肩上一拍。只见他凝视着前方,“胖子,有点不对啊!”
“不错,按说这个时候,他该来取牌了。”陈枫一皱眉头,这个时候就见那坟头之上的绿光越来越亮,花鸟鱼虫各色花牌隐约闪现,陈枫一碰卫飞,“摸上花牌能换到任何牌在手,你要是能这个时候取了八张花牌,那他修了一百多天的赌鬼,大部分都会被你控制。”
“真的?”卫飞忽然就窜了出去,姜虹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声喊了一句,“小心……”再看陈枫,却见这个胖子笑的有点阴险。
卫飞窜到那坟头前,看准了一张花牌,伸手一抓,忽然一声厉吼响起,手里也是冰冷入骨,一股阴气顺着手臂直冲心头,忍不住大骂,“他妈的,胖子,害我啊!”
突然间耳中听到陈枫的声音,“快闪,正主已经上来了……不对,还有别的高手在……”
卫飞一怔,“他妈的,还有什么高手?”刚要扔掉手中的那张花牌,便听得一声巨响,似是雷声,同时也不知从哪传了一个声音,“鬼邪宗的道友,你既已修了鬼儿子,何必还如此再贪赌鬼呢?”
卫飞骂了一声,“他奶奶的,与我无关啊!”却不想那雷声中忽然蓝光一闪,居然还有一道电光直劈而下。卫飞急忙打了个滚,电光便落到了他的身后,鼻子里能闻到野草被烧的味道。回头再看那坟头上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闪着青光的花牌也不知去了哪里。
卫飞滚到陈枫的身边,见他一脸的幸灾乐祸,“靠!”这时,只见那坟头上落下一个人影,四下里查看着,“是我看错了不成?明明感到有人在这炼化赌鬼的。”那人又看了看,见无异状,“恩,鬼邪终究只是民间的土法,想来也不至于真的有人修炼,怕是我多心了。”身形一闪,又自飘去。
等那人去的远了,卫飞从草从中爬出来,也顾不上再骂陈枫,“竟然是雷决,胖子,这人是什么来头?”
陈枫摇摇头,“世间专修雷决的门派并不多见,神霄派便是其中之一。衡山宫的黄玉真人所修的天心五雷正法,名为雷决,但实际并不是真正的雷法,而神霄派据我所知,当代应该没有什么传人在世了,刚才那道雷威而不猛,罡气不足,有点似是而非的感觉,要是换做上清或者神霄的雷决,至少你ρi股上已经开花了,这道雷不过如同烟花爆竹一般,看不出是谁的路数。”
卫飞心中一动,想起了一个可能,“别不是那六丁六甲浩天居士师门里的什么高手吧?”那六丁六甲虽然修的是六甲神坛,但刚才那道雷照陈枫所说,既然是不伦不类的,难保不是浩天居士的师长自行悟出来的,这些只攻符咒的术法之间,很多都是大同小异,无非也就是神坛上供奉的神灵不同而已。
“管他呢!”陈枫笑了笑,“就看这雷的威力,也不过如此,就算是六丁六甲的人所炼,也成不了什么威胁。”
姜虹回过神来,见两个人在那里尽说些自己听不懂的话,叫了一声,“喂!有师门话咱们回去再说好不好?”她亲眼目睹了这些,心里头更加的害怕。
卫飞嘻嘻一笑,伸手到姜虹的面前,“美女记者,给你看看这张赌鬼的花牌。”摊开手掌,有一张麻将牌的花张,看上去和普通的麻将并没有什么两样。
姜虹好奇的拿在手中,正要仔细的观察一下,忽然觉得心头一颤,脑子里嗡的一声,紧接着仿佛听见无数尖利的吼叫,此起彼浮,全身都是一软,似乎在这瞬间所有的精力都被吸到了那张花牌上,立刻觉得这张牌重如泰山,手一松掉了下去。
“这可是宝贝,不能扔了。”卫飞从地上捡起那张牌,若无其事的放进口袋里,跟着才在姜虹的后背上一拍。姜虹立刻觉得一股暖流流向了全身,手脚之间恢复了力气。“记者同志,你们搞新闻宣传的人,本着对事实真相持怀疑态度,要探察到底的精神,是值得的表扬和鼓励的。现在你也看到了,咱们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能传千年,并非都是虚幻的啊!”
姜虹一怔,看向卫飞,却见他一脸的严肃,这番话似乎也显得意味深长。却不知道卫飞心里正在大笑,那张花牌算起来埋在坟下也该有一百三十多天了,几乎凝聚了这座坟头下所有的阴气,他自己一身变态的灵力,自然是无所谓的,但姜虹没有丝毫的修炼过,又是女孩本身就属阴,根本就抵挡不住那牌上阴气。一副完整的麻将是一百四十四张牌,炼赌鬼越是往后,越是吸纳鬼魂阴气的紧要关头。姜虹算是体验了一把被抽筋扒皮的感觉,这还是卫飞已经控制了那张花牌,否则其中的痛楚绝不是她能承受住的。
陈枫在一边微笑不语,以他的脾气,根本就不在乎姜虹是什么看法。前来这里,他也是想看看传说中的赌鬼,毕竟那玩意儿在民间流传的有鼻子有眼的,所以他才怂恿卫飞上去抓那几张花牌,卫飞的灵力他比谁都清楚,就算是那鬼儿子的主人出现内,也奈何不了卫飞的。至于带上姜虹,那是无所谓的。苏上远和张占文就聪明的多了,宁愿呆在家里,也不想出来没事吓自己一跳。
姜虹当然不知道这两个人心头真正的想法,她职业使然,处理人际关系已经都是本能反应了,再加上心里确实害怕,抬手一看表,见已差不多一点了,“今天晚上算是上了一课,两位老师,为表谢意,小女子欲请两位喝上一杯,这个地方说实话,我是不愿意再呆下去了。”这时月光变得有些昏黄,四周的景物一片朦胧,在她眼中看来,随时都有可能不知从哪里爬出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来。
四十二、初斗神道
夜生活对于现代人来说,似乎是十二点以后才刚刚开始,山城虽小也是如此。姜虹选的是一家叫做“雅致”的酒吧,位于山城上马路和下马路之间,姜虹很熟悉,显然是经常前来,酒吧内的布置的确很雅致,吧台的位置布置的很隐蔽,加上柔和的灯光,让人忘记这是一座酒吧,高背的沙发相对,形成了一个个舒适而又单独的空间。
陈枫卫飞很少来这种白领的聚集之地,任由姜虹做主点了一瓶也不知是什么名字的红酒,端起来一喝,似乎有些酒味,但更像是果味的饮料。卫飞喝了一口,大感无味,“美女记者,你拿这个招呼我们兄弟啊?”他故意的将兄弟两个字说的很重,以示自己和陈枫的性别。
姜虹恢复了自己记者的自信,便开始大方得体起来,她微笑了一下,“到这里来的,一般都不喝其他酒。”伸手从托盘上拿起另一瓶酒,打开盖往卫飞的杯子里倒了一些,“尝尝吧,在我们这里这叫做火云邪神。”
“什么火云邪神?”卫飞端起一口而尽,忽然觉得一股热浪从丹田升起,直冲头顶,忍不住张嘴呼气,仿佛喷出的都是一道火焰,可是瞬间过后,便又觉得头脑之中飘忽忽的,舌底也是阵阵的清香。“胖子,你也尝尝,想不到美女记者兑酒的功力如此之深。”
陈枫也来了兴趣,他比卫飞还要好酒,正要尝一尝姜虹调的这杯火云邪神,忽然咦了一声。“怎么了?”卫飞顺着他的眼光看了过去,也是忽然笑了起来,“原来是故友重逢啊!”
只见那边的角落里坐了两人,灯光下看的清楚,却正是凤凰派的孙溪和蛊神门的庄圣。凤鸣山上最后时刻神魔将阵发动,与凤凰门主所炼却又失去控制的“九绝阴尸”两相抵消后,凤凰派和蛊神门所剩下的门人弟子,都已经没有多少了。死气沉沉的凤鸣山上,徒留千年一梦的叹息,一个虚无飘渺的神凤灵宝的传说,已经打破,结果却是两门大伤元气,几乎从此绝迹人间,过往的恩怨也就烟消云散了。而孙溪与庄圣本就是亦敌亦友,惺惺相惜,两个人走到一起不足为奇,只不过这两人怎么也出现在了山城之中,尤其是这小资情调的酒吧里?
即使是卫飞此刻也不禁是感慨万千,站起身来刚要过去打个招呼,忽然发现似有异常之处,只见孙溪双肘支在桌面上,两只手握在面前,似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动作,但他的双手十指却在起起伏伏,正在结着凤凰派神煞决中的各种手印。他身边的庄圣已经去掉了头顶的彩巾,装扮与孙溪无异,但看上去却是脸色古怪,面上的肌肉抖动,似是已无法动弹,失去了自由。
“他们在和人斗法。”陈枫也顾不得品尝姜虹调出来的酒,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他对这两人的印象一直不错,再加上凤鸣山上的那个千年布局,隐然的就和他旗门有关,血流成河的格局,脱离不了他和卫飞的出现,因此于情于理,若是这两人与人争斗的话,他毫无争议的要站在孙溪庄圣这边的。
“没错!”卫飞已经找到了目标,“是旁边的那个小子。”孙溪庄圣所坐的对面,独坐了一个青年,此人身着浅红色的西装,相貌英俊,正在举杯独饮。但不知为何,卫飞一看到他,就从心里生出一种极其强烈的排斥感。这名青年一手举杯,一手搭在桌面上,五指轻轻的敲动着,卫飞能清晰的感觉到,他每一指敲下,便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力量冲向孙溪。
“小心!”眼看卫飞已经走了过去,陈枫忽然少有的叮嘱了他一句。他的语气略显沉重,虽然明知卫飞的通灵之能,世所罕见,但那青年人身上所散发出的气息同样也是让他厌恶。经历了诸多的风波后,他早已不再是当初与卫飞谢丽相遇之时,兴奋难己的雏儿了。虽然还没有领悟旗门中那些深奥至极的心法口诀,但也已逐渐的步入到了一定的境界,除了神通还不及外,见识上却是已经到了的。那青年身上所发的气息,他还是首次遇见,旗门号称尽揽天下之秘,其包容性可想而知,可是眼前居然有这么一种让他产生几乎痛绝的气息,陈枫不由得有些忧虑。
卫飞没有打算与那名西装青年直接对面,他和陈枫姜虹所坐的位置,是在孙溪庄圣的前面,中间隔了大约五六个位置,卫飞绕了一圈,来到了两个人的后面,与孙溪庄圣贴背而坐。
刚一坐下,虽然还隔了一个沙发的靠背,但卫飞仍然能感到从孙溪的身上,传来一阵阵的怪异莫名的力量。这股力道汹涌至极,一波波的仿佛如同无穷无尽的大浪一般,竟然像是没有休止的样子。
并且卫飞还能感到,这股力量中包含了一种猛烈的吞噬一切的霸道,似乎是你只要沾是了他的一丝一毫,早晚都要被他消融分解一样。这绝对不是一般的法术,也不是来自佛道医儒武中,任何一个流派的心法,以卫飞此时接近慧眼通的境界,竟然找不出一点关于这种力量来源的信息。卫飞有些吃惊,转头向陈枫看去,陈枫冲他点点头,示意自己也已经感觉到了。
姜虹也看到了这一切,虽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也能隐约的猜出几分来,她看了看孙溪庄圣,问陈枫,“那两人是你们的朋友?”
陈枫点点头,“他们可能是遇上了对头。”他的眼中忽然精光闪烁,“这可是一个真正的高手。”那西装青年所发出的来的力量,既不是道家的五行真气,也不是儒家的浩然正气,更不像是佛家的愿力念力。道家的五行真气,是采取天地精华与体内五脏对应五行之气,提炼而至内息返先天,修儒则全是修心养性的功夫,那是一种由内及外的有若实质的气质。
姜虹有些疑惑,“我怎么什么也看不出来?”陈枫一怔,“你想看?好,索性就让你开开眼。”伸出手指在姜虹的额头上轻轻一弹,姜虹便觉得眉心处微微一痛,随即这丝痛感向大脑处蔓延,忽然眼前一亮,转头再看,就见那边孙溪的十指上各色光芒不住的闪动着,头顶之上的一道红蓝相间的光,却是越来越弱。
卫飞感受到了那股怪异的力量后,立即便知道了孙溪此时的处境,能坚持到现在还没有倒下,也真亏了他数十年的苦修,以及他凤凰派神煞决的独到之处,神煞决所修的那是自身的本命元辰,可以说是现在的孙溪,正是在用自己生命的透支,来苦苦支撑。
想到凤凰派的神煞决,卫飞的心中忽然一动,灵力运转,瞬息之间便对那西装青年发出的怪异力量,有所明悟。那似乎也是一种透支生命精华的古怪方法,与凤凰派神煞决的本命元辰之法,有着些许的相似之处,但不知怎的,里面却还有一丝丝莫名的精神波动。
卫飞不禁有点心惊肉跳的感觉,用自身的生命力去吞噬他人的生命力,而且还如此的狂暴,如此的不可一世,他妈的,还真不是一般的变态能做出的。陈枫与他心意相通,见他脸上神色变换,知道他察觉出了什么,心里略略的放松了一些,以卫飞的通灵经验,处理起来应该不成问题,那西装青年的功法虽然怪异,但卫飞的灵力却是含有慧力神通在内的。
卫飞思索着如何相助孙溪,这种生命力的功法他可不会,而且就算是会,他也不愿意使用。心念一动间,忽然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似乎便是出自旗门的秘法来。
姜虹是又惊又奇,酒吧里的灯光极其柔和,略呈橘黄,她缓缓的扫视了一下四周,只见每个人的头上都有着颜色不同,形状各异的光芒,前方有一人头顶一团暗红,居然像极了一只乌龟。等视线转到卫飞的身上,姜虹不禁吓了一跳,卫飞的全身都笼罩着一层彩虹,当真就是霞光异彩。
只见卫飞坐在那里,忽然双手一合,姜虹只觉得头顶上似有一道清风吹过,随即便是一阵的恍惚,她打了个寒战,突然惊讶的发现,酒吧中众人头上的光芒齐齐的一暗,紧跟着便有丝丝缕缕的向卫飞的手上汇去,很快便在卫飞的手上形成了一个三角令旗的形状。
卫飞将那面由酒吧中众人头顶光气形成的三角令旗,反手一拍,便隔着沙发的靠背传进了孙溪的体内。孙溪的身躯一振,跳动的十指突然固定下来。姜虹看得清清楚楚,一只凤凰浑身闪烁着五彩的霞光,从孙溪的手上冲出。
与此同时,那西装青年手中的酒杯,忽然破碎,酒水洒了一桌,那西装青年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来,望着孙溪,“这大概是你所有的精气了吧?那么我没有必要再和你斗下去,你已经无力再走出这里了。”说完他转身慢慢的向酒吧门口走去。
等他走出酒吧,陈枫来不及向姜虹说什么,跳起来跟了出去,只是大街上偶有车辆经过,却不见了那西装青年的身影。陈枫四下了看了一下,回身转回酒吧。他的身子刚进酒吧之中,忽然一个长袍老道,从一个街角里走了出来,也是四处观望,右手伸出不住的掐动着,“好一种古怪的气息,非象是我中华道门所传的功法。”
孙溪全身虚脱,脸色苍白,卫飞如果再晚上半分出手相救,他就要力竭而亡。无力的冲卫飞点点头,面露感激之色,想要说些什么,卫飞扶着他,“孙公,还是赶紧调息一下。”孙溪闭上眼,卫飞趁机查看了一下庄圣,发现他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被封住了血脉,他所长的是蛊术药功,看样子是那西装青年与孙溪相斗之时,仅仅波及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孙溪缓过一口气来,陈枫也回到酒吧里,问道:“孙公,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孙溪苦笑着摇摇头,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陈枫卫飞文子俊黄玉真人等离开凤鸣山以后,瞧着了无生机的山脉,两个人也都不愿意再呆下去,相继安排了剩下的门人弟子收拾残局妥善后事,便一同结伴而游,以便增长见识,免得再做那井底之蛙。
两个人性之所至,也不乘车,只是一路走来,到山城却是偶然,入城后已是夜半,两个人正在街头寻找住宿的地方,忽然便看见了那西装青年,本来那青年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但孙溪修是是凤凰派神煞决的本命元辰,对那西装青年心生感应,觉得他似乎也修炼了一种类似的功法,只不过却显得颇为古怪。
于是他便和庄圣跟着那西装青年来到了这间雅致酒吧之中,就近坐在那青年的旁边,细细的再次感应了一下,孙溪只觉得那西装青年的本命元辰凝固异常,但忽然他震惊的发现,那西装青年的本命元辰,竟然不在六十甲子之内,他惊鄂之下,便被那西装青年有所发觉,趁机先发压制住了他,逼得他不得不以自己的本命元辰相抵。
说到这里,孙溪又再苦笑叹气,“幸好又得两位在此相救,否则孙溪终归还是要魂归凤鸣山了。”
想起那个千年布局,陈枫心里头也自有愧疚之感,他安慰孙溪,“孙公,莫要放在心上,此乃缘分所所在。”忽然一凛,莫非这也是那布局中的一着不成?
孙溪出了会神,“干支纳甲,但凡人之出生,其本命元辰必在六十甲子之中,那青年的本命元辰如此古怪,难道竟是妖物?”其实天下,精于此道的除了他凤凰派,便是徐子平一脉,以及文子俊的千机万变千机术了,但陈枫乃是旗门传人,也许另有所知。
陈枫略做沉思,摇摇头,“那些精灵只会寻觅些名山大川,以采灵气,如今的世间浊气横行,它们避之还惟恐不及,又怎么会入世呢,况且今非昔比,这世上能不能找到一个异类修成者还很难说,不过……”他想了一想,“凤凰派的本命元辰,我虽然略知一二,却没有修过,与佛道而言的魂魄元神,该是相差无几,若是有人的本命元辰,竟不在六十甲子之内,说奇倒也并不为奇,怕是此人非我中华道门,也非我同胞,修得却是番外异法。”他的推测,与那长袍道人却是一致的。
姜虹在一边虽然听不懂什么六十甲子,本命元辰之类的,但陈枫最近一句话倒是知道什么意思,她是电视新闻记者,观察力可谓一流,“那个人的相貌身材,还有外露的气质,有点像是……日本人。”她并不很能肯定,毕竟都是同一种人,肤色上没有差异,只是两国的文化传统不同,使得气质上也是不同。
“不会错了!”陈枫忽然肯定的说道,“我记得东洋有一种叫做神道的修炼法门,他们主修的虽然不是本命元辰,但却是将自身的三魂七魄,尽数的献给他们的大神,由那所谓的天照大神,来支配给他们神通加身,故此修炼了神道之人,元灵强大无比,但却已不属于自己了,孙公,你所见到的应该便是这神道之法了。”
冷笑了一声,陈枫继续说道:“果然不过是一岛的弹丸之地,见识也是如此之短,我中华道门的道家讲究九转金丹,炼成元神与天地同寿,成就不死不灭之身,佛家则是见性自我,众生皆可成佛,哪有人将自己的魂魄都卖给了他人,区区一个神道也敢来撒野……”
姜虹忽然啊的一声,“我想起来了,好象日本的国教就是叫做神道教的,刚才那个人要真的是日本人,恐怕身份不同一般,这样身份的人来山城干什么?”她看陈枫似乎是有点变色,急忙提醒了一下。
“是啊,陈道友,须当慎重。”孙溪毕竟是年龄到了,思想的较为周全,“这人既是日本人,又毫无声息的突然出现在了山城,其中定有蹊跷,倒是不可不知。”
“喝酒,喝酒。”卫飞转移话题,“孙公,庄公,咱们凤鸣山小别又再重逢,说不得要不醉不归。美女记者,你也是,今天晚上由我买单了吧!”他自然是知道陈枫的想法,事情虽然是由孙溪所起,对方又是日本人,这并不重要,他和陈枫都是不愿意惹麻烦的人,关键是那青年所修的神道,一身令人很不喜欢的狂傲气息,而且神道教又是日本的国教,一个国教中人无声无息的来到这小小的山城之中,别人虽然不知为了什么,但卫飞和陈枫却是知道一些的,那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上空有幻阵出现,由此可见恐怕纪念馆中隐藏着什么秘密,那个西装青年就是为此而来。
姜虹也不好再说什么,经过在陵园中的惊吓过后,与陈枫卫飞也是年龄相仿,趁着酒劲很快便没了隔阂,彼此间打成一片,姜虹听得卫飞述说玄武遁与凤鸣山上的经历,心中惊叹不止,原来人世间还有这样一片属于修道的天地空间。
孙溪刚刚大伤元气,喝不几杯,便有些不支,卫飞只好结了帐,他俩身上有常立送的两百万,自是不缺钱财,扶着孙溪几个人出了酒吧,刚刚到门口,这次就连姜虹都有感觉,一种盛气凛人居高不下的气势,迎面扑了过来。
此时已是后半夜时分,山城后更显冷清,大街上孤零零的站了一个人,冷冰冰的注视着他们,正是那去而复返的西装青年,他双手环抱在胸,显得孤傲至极,“你果然是另有他人相助,你全身的精气都已被我磨炼无几,又怎么会突然间发出那么强劲的力量来?”他这话是冲着孙溪说的,但眼睛却盯着卫飞陈枫二人。
“他既已被你所伤,你还来追究什么?”陈枫边说边冲卫飞使了一个眼色,卫飞暗中会意,一刹时十几种阴毒又不好细说来历的法术,忽然间就不知怎的出现在脑海中,以两人此时的真正与人交手的能力,也不过是刚比当初龙门派的老郭而已,但卫飞年那绝世的通灵,加上旗门出身的陈枫,若是真的动起手来,这样的后果,谁也无法预料。在神魔将阵中,衡山宫的黄玉真人也曾希里糊涂的载在了两人的手里。
那西装青年盯着陈枫看了一会儿,“你身上很古怪,有一种令我虚无飘渺雾里看花的感觉,或许你可以胜我,但我能在你调动你的力量之前,抢先杀了你。”
陈枫笑了笑,“大家都是修行中人,就算是不慎犯了忌讳,似乎也不需要性命相搏。”他顿了一顿,忽然说道:“你国语说的不错,想必来此前,对我中华文化已有研习,却不知神道教义之中,是否也有德以助功的说法呢?”
“呼”的一声,大街上仿佛瞬间便已进入到萧杀的严冬一般,那西装青年身上红滚光一闪,隐然的在身前聚成一道狰狞的身影,“你是什么人?竟然能知道我神道教之身?”红光闪闪,便仿佛如同一头洪荒野兽,似乎随时就能吞了陈枫。
然而还没等陈枫乃至卫飞有所反应,忽然间一声大喝传来,“好一个妖邪之辈,还敢留在这里伤人做乱。九天应元,普化天尊,接我神雷!”空中响起一声霹雳,一道几乎让卫飞ρi股开花的脸色电光从天而降,直直的劈在那西装青年身前的红光上。
刺眼的光芒一闪而过后,等到再看之时,却见那西装青年竟然不知了去向,“哼,域外番邦,也只有这些伎俩了。”一名身披道袍的老道,忽然从一旁的屋顶是跃下,那屋顶高有两层,他身在半空,道袍飞舞,长须飘洒,直如神仙一般。
“这妖人如此如此精通遁法,竟能躲过贫道的一记神雷。”那道人环顾四周,看向了陈枫几人,“那妖人已被贫道所逐……”突然一楞,“原来你等却也并非凡人,却不知贫道之举是否有过卤莽?”
卫飞急忙一拉躲在自己身后的姜虹,挡在了面前,要是被这老道发觉自己身上那张赌鬼的花牌,可是有嘴也说不清楚的。
知道这道人便是在陵园中阻住田中夫,去取赌鬼的牌张,又放雷几乎轰了卫飞一把之人,更有可能就是六丁六甲浩天居士的师长,但陈枫觉得觉得此人甚有礼数,心生好感,“多谢前辈出手,在下几人法力微薄,若非前辈少不得一番纠缠。”
那道人恩了一声,“这妖人在我中华道门中,也算是一身的妖邪古怪,绝非善类,你等下次若是再遇此人,当小心应付,他能在我的神雷下脱身,可见修为非同寻常……”说到这里,他突然直视卫飞,“你……你是……”眉头一皱,似是想起了什么。
卫飞无奈,以为他终于记起了自己收取那赌鬼花牌的秘密,苦笑了一声,“前辈,这件事其实是个误会……”
那道人猛得抬起头来,“原来是你们,贫道方才还在想这山城之中,何以来得如此之多的同道中人。什么误会,休要再提,这一番赌斗,我六丁六甲是一定要见个高下的。好让你们得知,贫道姓马,法号六甲,却是浩天那个不成器的弟子的师父。”
马六甲?听到这个名字,陈枫卫飞还有姜虹,都不禁笑了出来。
四十三、历史之少年基业 (上)
苏基业转身注视着昏迷的石头,“他掌心受伤,毒气上延,但是被银针锁在了肘部,他左边绷掉了银针,此刻毒气该升到了肩部。”说着他拿出一把剪刀,在石头的肩部剪开一道口子,一伸手撕去石头的衣袖,果然看见一条黑线已经到了石头的肩井锁骨处。
“这种毒有些古怪,似乎是有外族的异物在内,不过这却难不住我苏家的医术。”苏基业自那盒子里拿出一根针来,“这根针叫做铲针,长一寸六分,一般是用来泻血。”那盒子做工甚是精致,红绒为面,金丝镶边,苏基业一笑,“我苏家向来只用九针,据我所知,那传闻中的天医祝由术,却只有一针呢。”他又从盒子里取出一根又细又长的针来,“这根针长七寸,是九针中最长的一根,名字也是叫做长针。”
此时秦新向军豆子三人都对这苏家的大少爷苏基业充满了好奇之心,俱都是默不做声的看着他,害怕惊扰了他行医。只见苏基业先是拿那根长针在石头祼露的肩上轻轻扎了下去,手法非常纯熟,“此|茓名为肩隅,是属于手阳明大肠经,在此处下针,可使上肢不遂,气血难通,因此也能阻住那毒气再上。”
他又那起那根铲针来,在蜡烛的火苗上烤了一会儿针尖,“他所伤的地方是掌心的少府|茓,却是属于手少阴心经的,若是不那根银针封锁,早就便顺此经络毒气侵入心脏了,我这是要在他掌心劳宫|茓下针,从中引出他所中之毒,劳宫|茓乃是手厥阴心包经,三处不同……”
苏基业边说边将那根铲针刺入到石头的掌心伤口旁边,“中医之道虽然说是一脉相传,但各人有各人不同的见解,这才形成诸家流派,如此世间也才有我苏家的一支。”
只见从石头的掌心伤口处慢慢的渗出了一丝黑血,苏基业急伸左手,从石头的肩部顺着手臂,迅疾如风的连点下来,只见那条黑线顺着他的手也一直向下,逼出了更多的黑色血丝,随后又拿出几根针,扎在石头的肘部与手腕几处,接着在石头的右臂上也依法而施。
过了盏茶时分,苏基业抽回针,仔细的抹擦了一下,重又放回盒子中,“片刻过后,他就会醒转过来。”正说着,就见石头的身体抖了一下,忽然挺身坐起,满脸的茫然之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暂时还不要动,此时下地会有头晕之感。”苏基业找出纱布,又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些药粉撒在石头的手上,包扎了一下,“这刺血放毒的方法,其实很是普通,分别只是在于各家取|茓下针的分寸与火候,你身体如此的壮实,这毒虽然猛烈,你却也不用再服药调养了。”
说完苏基业让秦新向军豆子三人分别坐下一一观察起扎在他们身上的银针来,他来回的在三人身上仔细观望,渐渐的眉头越皱越紧,“实在是无法看出此人所用何术,你们身上的这几针下的分寸与部位,俱都不依医理,但却偏生又有奇效。”
他又站在那里皱眉思索了一阵,不禁还是摇摇头,依次的为秦新向军豆子三人医治起来。三个人只觉得他的动作又快又准,老练无比,而且自身上,除了苏基业针刺入|茓之时略有麻痒外,全无痛楚之感,都不由得对这少年的医术敬佩起来。
很快苏基业便将三人医治完毕,三人的伤势都是皮外伤,豆子也是只需包扎一下即可,“好了,你们现在可以告诉我,是什么人在你们身上下针的了。”
秦新活动了一下手脚,感觉全身轻松自如,虽然经过一番激斗,又是一阵急奔,但此时并无疲惫之感,心中忽然一动,眼前的苏家大少,年纪虽小,但显示出的医术却甚是高明,不知要是请动他能不能救了自己的那帮兄弟?”
“你不需有什么顾忌的。”苏基业见秦新怔怔的出神,“我说过不管你们何去何从,只要告诉我那人在什么地方就可以了。”
秦新沉吟了一下,“说实话,在下也不敢肯定那下针之人究竟是谁,但猜想应该是叫做黄青云,此时正在日军的守备司令部中,令尊与黎家杜几大家都曾见过的。”
“在鬼子那里?”苏基业一楞,“黄青云……应该不是日本人,你说什么,家父曾见过此人?”
秦新点点头,也不瞒他,便将四个人躲在那大厅后窗下偷听到的转述了一遍。苏基业脸上神色变换不定,忽然兴奋起来,“是天医祝由术!”他激动的都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不错,一定是天医祝由术了。”
一夜之中听到的都是这天医祝由术,秦新忍不住问他,“苏少,这天医祝由术究竟有什么神奇之处?”
“祝由术乃是古中医之中的第十三科。”苏基业还是兴奋难当,“相传是轩辕黄帝所传,所以称为天医,据古籍所记载,天医祝由行术,少用针刺,不下汤药。”
听到“不下汤药”四个字,秦新心中不禁大跳了一下,他和石头冒险进城,为的便是求医采药,这天医祝由行医的时候,居然不下汤药,若是能得这样的人出手相助,游击队的兄弟们算是有救了。如果那黄青云真是苏兆悦在省城所见的那龙游,倒是真有可能请动他的,而且在鬼子的司令部中,四人遇险受伤,依稀就是那黄青云在他们身上下了银针的,虽然不知黄青云为何会出现在鬼子的司令部里,又因何与卷藤相识,但就凭他在省城老胡家的所做所为,应该不是汉奸之辈。
“你们潜入鬼子的司令部中,所为何事?”苏基业激动了一阵,忽然问秦新。
“在下有几个兄弟身受重伤,非得需要一些救急的西药。”秦新一抱拳,“实不相瞒,在下秦新,便是专与鬼子做对的山城游击队中人。”他那游击队本就是一帮热血汉子组成,都是义气当先,苏基业既然救了自己四人,又是名医之后,秦新便亮出了自己的身份。
“恩,果然是你们。”苏基业并不感到惊诧,似是早有所料,他抬眼看了一下秦新,“我苏家既是山城三大名医世家之一,那西药库中却也收了一些,想来你所急需的都是外伤消炎之药,如果你能再答应我一个要求,我自当奉送。”
秦新大喜过望,“什么要求?苏少请说,便是要了在下的性命,秦某也是不皱眉头的。”
苏基业说道:“我要你们带着我,再次潜入到鬼子的司令部,去找那个黄青云。”
四十四、历史之少年基业 (下)
“这……”秦新略有迟疑,四个人刚刚勉强侥幸的从那里脱身,此时还未全离险境,又要再入其中,而且那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四名刀手,绝非他们所能敌的,再说鬼子司令部里院落重重,他们就算还能顺利的入内,又哪里去找那黄青云呢?
“秦先生,我自能识文断字以来,便在家父的严督之下学习家传医术,至今已有十二年整,虽不敢妄言已得家父一身真传,但所欠的也只是火候经验而已。”苏基业不过是十三四岁的样子,但他的语气淡然,这番话丝毫没有让人怀疑的感觉,“今夜我若能得你们相助,苏基业不才,愿携药与秦先生亲自去医治你那些兄弟。”
“既然如此,秦某舍命相陪。”秦新不再犹豫,苏基业的医术如何,方才他已亲身领教过了的,而且苏家的药房之中还有游击队急需的西药,秦新下定决心,就算是把命搭在鬼子的司令部,他也要把苏基业送进去,再带出来。“石头,豆子,你们两人中毒受伤,不便再动,就由我和向兄带着苏少去找那黄青云,若是只有苏少自己返回,石头,你便将苏少引到兄弟们扎营的地方。”
“秦大哥,我和你一同去。”石头猛的跳了下来,却忽然一阵头晕目眩,急忙伸手扶住床头。豆子却是一笑,只不过笑的略显勉强,“石头,咱们还是在这里等候秦大哥向老大与苏少回来吧。”他知道秦新如此的安排,已是做了最坏的打算,倘若秦新不能回来的话,知道山城游击队所在的,便只有石头了。
向军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伸手在秦新的肩上一拍,他虽然混迹于街头,但自比江湖中人,秦新没有征求他的意见,便自做主张的留下了石头豆子,由二人带着苏基业再次潜入鬼子司令部,那是秦新当他为兄弟,而且可以同生共死的兄弟,这是一种信任。
外面的大雪已经停了,但却更加的冷彻入骨,俗语有说“风后晴,雪后冷。”令秦新向军想不到的却是,苏基业居然也是身手敏捷,虽不及两人功底深厚,但举手投足间基础甚是扎实,想来中医世家自幼便注重修身养性,自有强身之道。
攀上苏家大院的后墙之上,秦新问道:“向兄,咱们是否要换个入口?”
“不错,刚从这墙头脱身而出,想必鬼子已经严加防守了。”向军想了一下,“不如咱们还是绕道前面,由最初进去的那里翻入。”
“不必如此。”苏基业忽然开口说道:“我猜测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以你们前面所说,刚才杀了几名鬼子的哨兵,按照常理,此刻已经该是全城大搜了,但直到现在还是没有什么动静,看来鬼子是不想声张。鬼子的内部可能会暗自加紧戒备,但由这里进去还是可以的。”
秦新甩出长绳,依次爬过,顺着那墙头前行,果然不见什么异样,待得到了那后院前之时,行在前面的秦新忽然伏在墙上,回身做了个手势。
雪光下,只见那后院当中,有一人青布长衫,双手背负,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他的对面也有一人,全身上下红光闪烁,看不清他的面目,只有那诡异的红光在身前形成了一道张牙舞爪的光影。
红色的光芒在白色的积雪反映下,显得异常刺目,只见那红光闪闪,如同水纹波动一般,在空中形成了道道的幻影,不断的变幻着形状,时而如猛兽出笼,时而如妖魔显现。
对面那人青杉长袍,背负双手,一身的儒雅之气油然透出。他年纪大约三十左右,面目英俊,身材略显消瘦,满身俱是飘然出尘的感觉,只是眉目之间有着丝阴沉的气息。
只见他微微一笑,说道:“这便是神道教的伎俩了么?黄某原以为还要等上些时日,才能与君相遇,却不想在此风雪之夜便提早相见,不过也罢,黄某之所以此为,便是为了阁下,早一日晚一日的却是无妨。只是……”他轻轻冷笑了一声,“汝之小国,这护国之教的术道,也是小术,倒是让黄某人颇为失望。”
秦新与向军对望一眼,听这人说话的声音,正是那卷藤司令所称的青云君,黄青云。苏基业也注意到了黄青云身上那不凡的气质,他怔怔的看着黄青云,心知这便是在秦新向军石头豆子他们身上下针之人。
“支那猪……”红光背后突然响起一声怪叫,生硬无节,难听之极,伴随着这声音,那红光也突得闪了一下,瞬息之间又变幻了数种形状,似乎随时都会扑下。
黄青云丝毫不为所动,依然是背负着双手,“我曾在东京留学数年,其间有友笑曰,日语乃是鸟语,是为天底下最为难听之语,此时看来,这话似乎也不为过。神道教向来便是天皇的护卫,信奉的是那天照大神,你伊邪家族一脉相传,怎的却没有本点皇家护卫的风范呢?”
红光猛的一收,显出一个人的身形来,只见这人一身的和服打扮,脚踏着木屐,头上居然还挽了个发纂,他双手下垂,微微躬身,“青云君说的极是,省城之中青云君惩戒了那樱花流的山木,伊邪千叶心向往之,那么就请青云君,一亮华夏天医之道,伊邪千叶便以天皇天照大神的神道迎之。”
墙头之上满是积雪,秦新向军趴在上面,也不觉得什么,但听了这伊邪千叶的话,却忽然一阵寒意直升心头,前一刻这伊邪千叶还被黄青云激的怒不择言,可转眼之间,他便能转变到冷静如此,实是不可小瞧。
“恩!你为黄某而来,黄某亦为你留此。”黄青云淡然笑道:“只是不知你我之间,所斗为何?伊邪家族一直都是你们那天皇的代言,你与我斗,是为伊邪家族还是神道呢?”
那伊邪千叶冷笑一声,“青云君尽请放心好了,伊邪已经吩咐了,无论这后院之中有何事发生,任何人都不得入内,因此伊邪此举,便是为了神道,为了天照大神,挑战你那华夏天医祝由。”
呼的一声,红色的光芒又再亮起,激得地上的积雪片片的飘起。
黄青云轻笑一声,“黄某等的便是你这一句话了,我瞧你年龄不小,在家中也该有妻小了吧?黄某今日在此斩杀于你尚且不算,日后世代之间,黄某的传人也必尽压你神道。”说到这里,他忽然大喝一声,“轩辕天帝,九天至尊!”
但见天地之间仿佛猛的抖了一下,一道亮光自黄青云的头上升起,幻化成了一枚银针,而这一刻,青杉长袍的黄青云,也仿佛突然换了一个人似的,他身上衣袖拂起,在雪夜里飘起,一股杀气伴随着包容的气息,冲天而起。
墙头之上似乎也摇晃了一下,秦新下意识的一抓苏基业,这才发现不过是幻觉而已,伊邪千叶发出的红光与黄青云头上的银针一撞,迸发出的气势,实在是惊天动地的感觉。
“青云君,你我如此一战,想来你的身份再也隐瞒不下去了,莫非你要真留下那半卷的祝由真本?”伊邪千叶的声音响起,他的中文说的甚是标准。
“伊邪君若是有兴,黄某不妨见另外半卷祝由真本也交付与你。”黄青云说道“那半卷乃是祝由的应用之法,而上半卷乃是心法总决所在,只是我天朝华夏的医道,伊邪君大约是不懂的吧。”
秦新向军苏基业趴在墙头上,他们当然知道那神道教的伊邪千叶这么说,是为了扰乱黄青云的心神,毕竟据他们所知,黄青云在省城杀了樱花流的山木之后,为了吸引这神道教的伊邪前来,便把半卷的祝由术真本,交给了山城守备军的司令卷藤。
但那黄青云却似毫不在意,秦新向军他们也不知道所谓的半卷祝由真本意味着什么。但见那伊邪千叶与黄青云两个人口中说着,手底下却是不停。
伊邪千叶操纵那红色的光芒不断的变化着各种匪夷所思的形状,从各个角度攻向黄青云,但不管他如何的变化,黄青云却只是用那根银针抵挡,那根银针上下翻飞,总能刺击在红光的薄弱之处。那红光虽然显得是无处不在,但黄青云的银针一刺过去,那红光便如气球被刺破一样,呼的一声来的快回收的更快。
秦新向军只看得惊心动魄,他们两个人也算得上是身经百战的高手了,去从未曾见过如此这般的比拼,两人平时与人交手,不是拳头便是刀子,秦新是山城游击队中之人,但由于物资缺乏军火不足,用刀的时候也是多过用枪,像伊邪千叶和黄青云这样的道术,都还是第一次亲眼得见。
天地间一片苍茫茫白皑皑,更加映照的伊邪千叶发出的红光诡异万分,黄青云巍然不动,只以银针从容应对,后院里光芒闪烁,风声激荡。
秦新向军身在墙头,看得见前面院子里有哨兵在走动,有一人身披军大衣,站在院门口,身后有数名持枪的鬼子,显然便是那卷藤司令,只是他们只在那里远远的观望,谁也没有靠近。
此时,少年的苏基业也是看得心驰神摇,他从黄青云那根仿佛是被一丝细线吊在空中飞舞的银针上,以及黄青云与那伊邪千叶的对话中,已经知道这黄青云身负天医祝由之术。苏基业似乎天生便对医术有着常人无可比拟的天赋,小小年纪医术之高已不在其父苏兆阳之下,更被他弟弟苏玉儒戏称为医痴。
中医世家自然所学非凡,苏基业知道古中医里有十三科之分,第十三科也就是所谓的天医祝由,据传乃是轩辕皇帝得九天玄女所传,是为上古天医,只是祝由术历来代代单传,而且只传有缘之人。但也有不少人将祝由术视为鬼神之道,有违医理,认为根本便不存世上。
不过作为一代名医,苏基业的父亲苏兆阳却另有所见,当医术到了一定的境界之后,自然就会发觉,如果想要再进一步提升自己的医术,那么面对的便是那看上去似乎遥不可及的玄学了。所以苏基业心中早已将那不施针药的天医祝由,深印在心头,若是能得此奇术,那也枉此生学医了。
正在浮想联翩之际,苏基业忽然看见那伊邪千叶脚下的积雪,正在悄无声息的融化着,就好像有人用水浇过一样,厚厚的雪层下露出地面,并且融化之后立刻冻结成薄薄的冰片,便如飞刀一般,贴着地面无声的射向黄青云。
苏基业心中不由得担心起来,他几乎要发出一声惊呼。却忽然听得黄青云一笑,“伊邪君,原来你主修的乃是神道教的风水两部法,却是难得,伊邪家族也算是出了一个人才呢!”
他的话音刚落,突然间狂风大做,只见地面上的积雪呼的一声,仿佛被龙卷风卷过一样飙了起来,在空中扭曲翻腾,如同张牙舞爪的飞龙,直冲向了黄青云。而在贴近地面之上,那薄薄的几乎看不见的冰片,也悄悄的继续朝着黄青云射去。
就在这时,黄青云的身体忽然动了起来,此前他一直都是双手背负,显得异常潇洒。只见他前踏一步,脚下的频率很是怪异,身形忽高忽低,乍一看便如瘸了一腿似的,但伊邪千叶风水两部法的雪龙以及那冰片,就是触及不到他的身体。
苏基业松了口气,他并不知道黄青云所踩的步伐,乃是道家七星北斗步与禹王步想融合的一种奇特的步法。
“可恶!”伊邪千叶怒喝一声,随即口中吐出一连串的音节来,秦新向军都是不懂,但想来应该是某种咒语之类。果然随着伊邪千叶的咒声,突然一股恐怖的气息蓦得弥漫在了空中。身在局外的秦新向军都不禁生起心惊胆颤之感。
伊邪千叶身上的红光更盛,远远望去,竟似已映的那半边天,都是一片的红色。红光之中隐然的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形,只见这人一身的古装,也是如同那伊邪千叶一般是和服着身,腰带上却还Сhā了一柄长长的武士刀,这人的面目清晰可见,他眉宇之间极是俊美,细眉丹眼,唇如点绛,显得很是妖艳妩媚,一看之下,让人分不出性别来。这人的身上向外散发着一种夺人的气势,真是便如那九天之上的神人一般。
“呵呵,这便是你们那所谓的天照大神了么?”黄青云大笑起来,“果然是雌雄合体,不男不女,亦男亦女。”他紧跟着大喝一声,“疾!”突然只见空中银白的光芒闪烁,一根细长的银针出现在了他的身前,这根银针却不再是幻化而出的,乃是真正的银针。
这枚银针缓缓的刺向前方,银针也就只有苏基业给石头豆子下针时所用的长针大小无异,但看在秦新向军的眼中,那根针却仿佛如同一把巨剑一般,以一种浑不可挡的气势,刺破红光,刺破风雪,直指伊邪千叶。
同时黄青云向手一挥手,几道黄|色的纸符飞了出去,在空中无火自燃起来,猛的只听一声巨响,那看似只有在神话传说中才能出现的黄巾力士从天而降,巨大的身躯,金盔金甲,便挡在了院门之前。
四十五、斗法
中医院的主任是苏上远,在他的全力安排下,整个院内没有人对这次难产事件,需得请动六丁六甲这样颇有些不好对外说的人来帮助,而那副院长田中夫也是大力配合,如此之下,便为陈枫卫飞与六丁六甲的斗法,创造了一切的宽松条件。
苏上远将产房那层楼的家属休息待客室,改成了一间大的手术室的样子,上方置了无影灯,手术台便摆在一边,上面各种救急的药物工具一应俱全。山城电视台的记者姜虹更是做足了工夫,她在这间长方形的房间内,共计装上了八盏摄像头,全方位的可以观测到手术间内各人,包括产妇的一举一动,八台监视器并列在苏上远等人的眼前。
同时山城税务局的徐局长,与办公室主任张占文也都抽身前来,只不过他们与姜虹一样,都是以私人身份出现的,苏老爷子的威望足以使中医院没有受到外界太多的干扰,所以也就没有其他无关人等来关注这次可以说是对大部分人来说有点荒唐的斗法。
手术室外又开了两间相通的房间,分别算是陈枫卫飞与浩天居士和马六甲道人的休息所在。马六甲已经在房间内重新摆设了六甲神坛,那六丁六甲的神坛,陈枫卫飞都可以看得见,一面杏黄|色绸布上用朱砂列着六丁六甲各神的名号,甲子神字清宫名充德,甲戌神字林齐名虚逸,甲申神字促叔名节略,甲午神字文卿名辱仁,甲辰神字让昌名退元,甲寅神字子扇名化召,而六丁神则依次为丁卯神字仁宗名文伯,丁丑神字仁贵名文公,丁酉神字仁修名文卿,丁亥神字仁和名文通,丁未神字仁恭名升道。
神坛之上各色的供品齐全,酒肉枣纸糖果镜缎蜡烛,是应有尽有。苏上远早已经下了严令,任何人不得私自进入其中,也就断了六丁六甲神坛的种种顾忌,妇人牲畜不得入内的忧心。此次斗法,大家都是全情投入,唯一例外的便是当事一方的陈枫卫飞。
陈枫卫飞自与孙溪庄圣相遇以来,是当饮便饮,该吃就吃,丝毫不以为意,即便是此时此刻,一旁的浩天居士正在诚心上香,马六甲也是闭目养神,但陈枫卫飞却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事实上两个人也真的无所谓,他们早已经仔细的察看了医院的前后,发现只是在产科引产室中被人下了一个禁制,产妇一旦进入到其中,就会被这个禁制封锁住气血,从而难以生产。破去那个禁制很是容易,估计马六甲与浩天居士也都发觉了,但是现在既然已经都斗上法了,暂时双方也就没有将那禁制去除。
午时整,马六甲长身而起,“贫道六甲,愧传六甲神坛,不日前小徒浩天欲积一功德,为人引产,却不想另有高人出手在先,为此六甲心有不服,于此设下神坛,只争一点颜面,无论成败与否,当以孕妇的性命为重。”
这一席话不由得便让人肃然起敬,不管是否为场面话,这马六甲道人总还是将人看得比门派颜面更重。陈枫也站了起来,“其实在下并无干扰浩天居士积聚功德之意,只是事有凑巧,但既已如此,多说也是无益,马道长慈心为怀,令在下颇有羞惭,说来此举也是为解中医院内众多产妇之危,在下也罢,六甲神坛也罢,总是教那浩些产妇顺产才是。”
另一边孙溪与庄圣也在监视器前看着,听到陈枫的话,孙溪嘻嘻一笑,他当然是知道陈枫什么人了。徐局长转身对张占文说道:“这两个年轻人真不是一般啊,如此的年纪竟能放下计较之心,果然是方外异人。”张占文连连点头。
马六甲冷哼一声,显然是并不愿就此接了陈枫的话中之情,“既已有此赌约,便要分个高下,道友此言,莫不是还有深意?”
陈枫苦笑摇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位六甲道人十足的便是那久居隐休的典型,门户之见深重无比,但又并非奸恶之人,固执如此,他无奈之下只好冲着苏上远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大家都已经准备好了,这就开始吧!
房门打开,有两名护士各自推进一个产妇来,都已经打了麻针,昏睡过去。中医院里此时共有十名产妇难产,双方所斗的便是各施其法,让她们顺产下来,离开原先的那个引产房,这些产妇便不再受那禁制所控,就算陈枫卫飞和六甲道人不做什么法,也早晚会生,因此这时的斗法便就是看看双方谁使的法子更巧更妙,当然这之中的巧妙,在场的大概也就只有孙溪庄圣,能看出一点,其他人则纯粹就是看热闹的外行了。
两名护士将孕妇推入其中后,自行离去,马六甲冷哼一声,“浩天,你且先行出是手,然后在领教旗门道友的道术。”
浩天居士应了一声,又在六甲神坛前上了三柱香,这才走到外间的手术室中,只见他道袍一抖,手上便多了一物。浩天居士先是挥手将那手术台上的孕妇拉进自己,然后再一撒手中的东西,那物事看上去似是用黄纸所裹,挥洒开来,在空中显得是灰尘弥漫,仿若是打翻了一只香炉。
浩天居士口中大喝了一声,“六丁六甲,神坛护法,得令而出,不可延误。”右手呈剑指突的向空中一点,却见那漂浮在空中的灰尘,忽然“哄”的一声燃烧开来,但让人感到惊奇的却是,那灰尘看似在燃烧,却并无火光,只有阵阵袅袅的烟雾垂直的向上升起。
浩天居士疾伸剑指,在那烟雾之中左右上下的画过,顿时只见一道符录出现在了烟雾之中,其他的烟气直直上升,逐渐的散去,惟独这一道符录仿佛定在那里,一动不动。
“奇术,奇术!”外面的徐局长忍不住出声称赞,张占文也看得连声感叹,心里头不由的有点替陈枫卫飞担心起来。谁也没有注意到,站在一边的蛊神门庄圣,面上显出一丝轻蔑的冷笑。
浩天居士伸指直点那孕妇,但见那道由烟雾化成的符录向那名孕妇罩去,融入了她的体内。“疾!”浩天居士一声轻喝,那产妇忽然身子一挺,呻吟起来,随即便听到婴儿娃娃的哭声,早已等候在外面的妇产护士进来两人,将那已经生产的妇人与婴儿推了出去,另行护理去了。
浩天居士冲着陈枫卫飞所在的房间,立掌施了一礼,缓缓回到自己的房间,马六甲道人点了点头,对徒弟的表现很是满意。孙溪一笑,“那产妇本就生产在即的,不过六丁六甲,也不愧是流传民间的法术一派了,这番出手实在惊人,由不得人不服啊……”
孙溪话还没有说完,忽然身边的庄圣冷笑一声,“不过如此,等下你便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蛊惑之道。”
孙溪与他交往多年,知道他向来如此说话,也不在意,“蛊惑之道?庄兄的意思难道是说刚才那六丁六甲的一手,实际上是另有玄虚?”
在场中人,除了苏上远略微修了一点祝由术,也就只有他与庄圣算是道上人物,但孙溪所修的是凤凰派神煞决,而庄圣所长正是蛊神门的蛊术药功,如果方才浩天居士那一下真的有什么手段的话,绝难逃过庄圣的眼睛。
两个人坐在一边的角落里,身旁是苏上远和常立二人,听到孙溪与庄圣的对话,忍不住也凑了过来,苏上远尤其好奇,“庄老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因为孙溪的原因,庄圣本不想说,但苏上远一句老师,他也不好意思再与孙溪较劲,“那不过是些不入流的配方罢了,那起烟雾所用的粉末,乃是用五月的荷叶所制,采集端午时分的荷叶,涂上新鲜的蜂蜜,而后在阳光下暴晒,直至成枯,那剩下的支茎,用火点燃所升的烟雾,便是垂直向上的,并不会四散飘飞,至于那道人所画的符录,我却是不懂的,不过那产妇生产与那烟雾无关。”
这边说着,只见监视器里的卫飞笑嘻嘻的出现在了手术室中,他站在那产妇的前面看了一会儿,似是在观察产妇的情况,并不急于出手,但他这一看却看了足有十多分钟,还是没有要动手施法的意思,马六甲道人都已经极感不耐了,咳了一声刚要说话的时候,卫飞忽然单掌一立,就见从他手指尖上猛的冒出一串红光来,那红光一串串的,大小如同指头,便仿佛是一串串的葡萄一般,紫葡萄不断的从卫飞的指尖上冒出,不多时,竟然整个手术室中,全都是串串的红光,一串串的飘在空中,甚是好看。
外面的众人只看得目瞪口呆,孙溪眼看庄圣脸上露出笑容,嘴里还呵呵乐着,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庄兄,这是出自你蛊神门的手笔吧?”
常立与苏上远又赶紧靠了过来,庄圣微微一笑,“只个逗人开心的小玩意而已,此法便名为紫晶葡萄,却是用百年的葡萄树根,密封在麻油瓶中,于阴凉处置上四十九天,再拿出来点燃,便有此功效了。”
手术室内,卫飞装模做样的手掌虚绕了一下,引动了串串的红光,附在了那产妇的身上,片刻过后,那产妇激烈的抖动起来,卫飞冲着外面招了招手,苏上远急忙让那两个护士进去。
那两个护士一进门,便忍不住呆了一下,随即鼻子里闻到了一阵的香味,“
好香,好香!”卫飞拍拍手,“可以了,剩下的就是你们的工作了。”这十名难产的产妇,都是早过了预产期的,此时不在那家了禁制的房中,生产自然便是瓜熟蒂落的顺利,奇$%^書*(网!&*$收集整理卫飞先前站在那里不出手,就是为了等候这名产妇自然生产的时间,而浩天居士却是以符录之力催生的,但无论卫飞还是陈枫,都不会出这个力的,既然人家一会儿就自然生产了,何必费那个力气?
这第一轮的斗法过后,徐局长张占文姜虹等人看得非常过瘾,但孙溪和庄圣却觉得索然无味,两边看起来都是仿佛术法奇异,但只不过是幻术而已。孙溪庄圣都是在凤鸣山上见识过陈枫出手的,心里头很是期盼能再看到旗门的各种秘法,孙溪嘿嘿笑了一声,“如此相斗,也太无聊,不过我看那个六甲道人,迟早会沉不住气,恐怕这番比斗会有变化。”
“孙公何出此言?”常立问道。“你未经修炼,自是看不出来,那些产妇气血通畅,都不见有何异常之处,显然此前令她们难产的原因已经消除,因此没有双方的斗法,也会生产出来的,想来那六甲道人也会有所察觉。”孙溪是何等的油滑,早已经判断出双方斗法的下一步动向,“那六甲道人必会心有不服,另行发难,只望还是别误及到这些产妇才好。”他看得极准,那六丁六甲既是非要和陈枫的旗门分个高下,便会不屑于像刚才那样的虚斗,那么接下来的比拼必然会转向双方互相干扰,甚至会直接的对抗。
此时,又有两名孕妇被推了进来,马六甲道人倒暂时尚能稳住,浩天居士整整衣袖,再次上香三柱祈祷,诚心三拜之后,从六甲神坛上请下一张黄符,然后走到一名产妇身前,口中念念有词,蓦地里黄符忽然自燃起来,浩天居士的右手掌上光芒闪动,他挥手自那产妇隆起的腹部之上掠过,顷刻之间,那产妇便进入到了生产状态。
刚刚过去的第一轮斗法,六丁六甲用了荷叶垂烟术,卫飞私下里早已经与庄圣打成一片,从庄圣那里也不知道讨要了多少蛊神门的药功配方,回以紫晶葡萄,双方算是成了平手,而且各自心知肚明,所以再次上来,浩天居士便不再用平日那套蛊惑乡间百姓的手段,而是直接便拿出了六丁六甲神坛之上祭拜的符录。大家都是明白人,用不着再使那些幻术充典门面。况且卫飞的紫晶葡萄明显的高出了荷叶垂烟一筹。庄圣是什么人?蛊神门炼的就是这个,说到蛊方配药,天下间还没有哪一个门派能超出了蛊神门的。
浩天居士依旧是施了一礼,自回其座。却见卫飞忽然诡秘的在陈枫耳边低语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陈枫微笑着摇摇头,眉目之间似有所悟的样子。
卫飞顺手拿起面前的茶杯,将杯中的茶水一口喝完,又倒出了杯内的茶叶,先是来到那放满了各种医疗器械的手术台边,顺手挑出了一把细长的手术刀,站在另一名孕妇身前,左手拿着茶杯,右手持着手术刀,轻轻的敲击起来,那茶杯是普通的玻璃制品,手术刀敲在上面,发出“当当”的清脆声响。
仅仅是敲了十几下,那产妇便要开始生产,有护士进来推着那产妇往外走去,忽然其中一个护士回过身来,小声的问卫飞,“外面电视台的姜记者,要我问一下,为什么你就只那么一敲杯子,那孕妇就生了呢?”
“这你都不懂?”卫飞似是异常奇怪的反问,“这幼儿初出母体,眼尚不能辨物,却是对声音极为敏感,小孩子嘛,素来喜欢热闹新奇,我这么一敲,或许那婴儿以为是有猴戏可看,就迫不及待的从娘胎里出来了。”
此话一出,外面的徐局长张占文,乃至孙溪庄圣常立也无不笑了起来,但是笑归笑,自然谁也不会相信卫飞说的是真,未曾出世的胎儿哪里知道什么叫做猴戏?徐局长忍不住呵呵笑了出来,“卫师傅实在有趣。”
再看那边,马六甲道人与浩天居士却是脸色铁青,他们更不会认同卫飞所言了。“祝由!此乃祝由天医之术!”苏上远忽然惊呼出声,直惹的孙溪庄圣与常立纷纷转头向他看去。
“卫师傅所用之术定是天医祝由之中的。”苏上远激动的面颊之上都是一片潮红,“我曾听闻天医祝由术中,有两桩离奇的病例,一则乃是女子难产,行医者敲击锣鼓,遂引妇人生产,言道幼儿自喜热闹,闻锣鼓声而出也,另一则却是有人腹泻不止,祝由烧玉米棒而成灰,令其服下,腹泻便止,问其故,曰棒塞肛门而堵之。”苏上远几乎是背书一样,把他所知道的有关于祝由的两个病例说了出来,“虽然一直都不清楚这两例之中的机理病因为何,但卫师傅此言是可以当真的。”
苏上远叹息了一声,“那祝由天医之中,尽多如此类似的病例,若以我辈的见识来瞧,俱是荒诞之举,然天地之间,阴阳运转,似乎总有情理其中。”不知不觉,他便将大伯苏基业的原话给搬了出来。孙溪庄圣所修另类,只是觉得苏上远此言之中大有哲理,但如何的高明,却是领会不得,常立更是毫无头绪,只有苏上远一人,唏嘘不止,似有所悟,也不知究竟如何。
第三对孕妇送入到手术室中,马六甲道人终于按捺不住,“旗门道友,如今斗过这两轮,你我各有长处,因此暂难定输赢,不如这一次的比斗,你我之间赌个时间如何?”
虽然离开那布了禁制的引产房后,这些产妇便自行的顺产,但由于各人的体质不同,生产的时序也是会有所不同,如果双方将由快慢来决的话,说不定便要同时施法,产妇都早已过了预产期,如此的催生,倒也不怕对她们有什么影响。
马六甲道人站了起来,也是如浩天居士一般的上香祈祷后,伸手自六甲神坛上,请下一柄法剑来,那剑并不是寻常道人使用的桃木所制,而是由一枚枚的铜钱串联而成,从剑尖剑身直到剑柄都是。马六甲道人又从神坛上请下符录数章,夹在指间来到手术室中,他是要亲自出手了,“旗门道友,这院内共有十名难产的产妇,方才两相过巴。还余六名,不若我们这次一并解了,也好早些使她们少受苦楚?”
陈枫一皱眉头,不用想这马六甲道人自是身有绝技要亮,否则就不会有这个提议。他也有心自己披挂上阵,但一想论灵力,卫飞高他太多,符咒的律令之道,若是单讲修为,恐怕也是比不上马六甲道人,而卫飞相比起马六甲道人来,所差的不过是经验而已,就算是不及马六甲道人,那也是无所谓的事,难道传说中超越了佛道的旗门,还会与六丁六甲这样的民间流派,去计较一个名声不成?况且那马六甲道人根本就不知道旗门的传闻。
卫飞回头看了一眼陈枫,见他并无什么表示,便点了点头,“也好,既然道长提议,那便如此。”他认真的说道:“想来外面的孙公和庄公都等的急了,姜大记者可是说定了,要再调火云邪神给我们喝的。”
外面的姜虹不禁一笑,孙溪与庄圣也都微笑起来,此时已不同于在凤鸣山上之时,两个人与卫飞的关系非常好,尤其是庄圣怎么看看卫飞都怎么顺眼。
“火云邪神……”听到这四个字,张占文忍不住吧嗒了一下嘴。“张主任,这火云邪神是个什么东西?”徐局长不知其意。张占文顿时尴尬起来,他怎么说也是一个处级干部,总不能说自己常去那小资酒吧。“恩,听说是一种勾兑出来的酒料,味道独特。”
手术室中的马六甲道人,却是脸色一变再变,冷哼了一声,等到护士将剩余的几名产妇全部推进来,“旗门道友!请!”
卫飞知道这些产妇个个都是生产在即,所以也不着急,跟着马六甲道人样子,回了一礼,“道长先请!”
马六甲道人左手一扬,便有一道道的符纸如雪花般从天而降,他右手持着法剑当空一刺,正好将三张符纸对穿在剑尖上,顺势一甩法剑,那三张符纸脱剑而出,在空中无火自燃,外面的众人只句的眼前的空间,似乎荡漾了一下,恍惚中仿佛便有三员神将的模样一闪而过,氤氲的彩光笼罩着那三名孕妇,显得是那么如梦似幻。
“若非亲眼所见,哪里能知道世间上还有这等的奇术!”徐局长大发感慨,孙溪不禁摇了摇头,“这六丁六甲还真是有些门道。”马六甲道人这一下,已经是纯粹的个人修为而致了。
“不然,两位师傅肯定有应对之法的。”常立却是信心十足,他毕竟是和陈枫卫飞两人同在“玄武遁”大阵中呆过的,知道两个人之能。孙溪嘿嘿了一声,他也就是这么一说,凤鸣山中他也是见识过的。
果然,常立的话音未落,就见卫飞双手和什,闭目诚心的样子,更为夸张的一幕便出现在了他的头顶之上,无数道的霞光之中,一尊送子观音的佛像,漂浮在了卫飞的头顶上方。
那尊送子观音像便与图画上的一般,赤着双脚踏在一团白光之上,浑身上下散发着圣洁的光辉,手提的着一个花篮之中,有一个胖乎乎的大小子,几乎就要跳出来一般。只见那送子观音的花篮之中的婴儿,忽然化成三个,呼的从花篮中跳了出来,跃向三名孕妇的腹部,外面的众人忽然都有一种奇特的感觉,要是卫飞显出的送子观音花篮里的这三个旁大小子,能顺利的落入到那三名产妇的腹部,生下的必为儿子。
“妙哉,妙哉!”孙溪忍不住大声拍手称赞,“观音送子,吉祥无比。”他知道这并非是普通的幻象那么简单,而是卫飞以他那强大的灵力通灵所显的圣像,那上面确实含有送子观音那无上的祝福和愿力加持。
然而就在这时,场中忽然有了变化。只见那马六甲道人突的将手中铜钱串成的法剑一立,左手剑指从剑身上一抹,整个法剑上面亮起橘红色的光芒,他将法剑树立在身前,双眼直盯着剑尖,口中不断的念诵着,“六丁六甲,六丁六甲,六丁六甲……”
众人都是一怔,不明白他在做什么,忽然卫飞头上的送子观音像一阵的飘摇,竟然要有散去的样子。
四十六、金刚十二诵 (上)
卫飞皱了皱眉,那即将要落到三名孕妇身上的胖大小子,晃了晃化为虚影,消失在了空中。这送子观音是他灵机一动想出来的,本来他就不知道什么催生引产的方法,然后脑子里忽然就想起了这送子观音,一时兴起灵力运转,立刻便使送子观音的法相显了出来,料想以送子观音的法相,应该会有催生引产的效用,而且此兆吉祥喜庆,这一场所谓的斗法,虽然是没有评委,但却有姜虹的八个角度的摄像机位在,更有徐局长苏上远张占文常立等人在场观看,赚些印象分那是无疑的了。
此时,马六甲道人口中的“六丁六甲”四个字忽然一顿,卫飞头上的送子观音法相便跟着清晰起来,那胖大小子又再从花篮中一跃而出,化身为三。但是只片刻过后,马六甲道人却又“六丁六甲”的念诵起来,他的语调不高,也是不紧不慢的,听起来便仿佛如和尚念经一般。
马六甲道人再一开口,卫飞头上的送子观音法相便如水波一样,不再那么真实可现。这个时候,别说陈枫孙溪庄圣了,就连徐局长张占文姜虹几人也都已经看出来了,那马六甲道人在用一种特殊的方法,干扰着卫飞的通灵,而这种特殊的方法也必然就是他口中反复的“六丁六甲”四个字。
卫飞紧守心神,但不知为何,马六甲道人口中发出的“六丁六甲”四个字,却总是如夏季里的蚊虫一般,在他耳边嗡嗡做响,使得他无法静下心来,脑子里隐隐的有些恍惚,头顶上的送子观音法相便愈加的模糊,更别说一化为三的胖大小子了。
“古怪,古怪,甚是古怪!”孙溪的眉毛皱的比卫飞还紧,“以卫飞的通灵之能,又是旗门的传人,实在是想不出那六丁六甲还能有什么方法,竟然可是使卫飞也是心神不凝?”他在恍惚之中,声音未加控制,徐局长张占文姜虹等人也都听见了,一个个面面相觑,把目光投向了陈枫的身上。
陈枫靠在沙发上,还是那样的面无表情,谁也不知他在想着什么。而此时卫飞的心情却是越来越烦躁起来,他虽然是灵力当世罕见,但也和陈枫从前的经历,本质上是一样的,那就是缺乏足够的磨练,一身的神通变化之能,却因为自身的定力原因,守不住心神,从而发挥不出,而那真正的定力,却并不是打坐入定就能得来的,更多是还是要入世磨练。
陈枫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方面是他自己在凤鸣山有过入世修定的感悟,知道卫飞此时的感受,容易感能过了这一关,那么卫飞的定力就会跨上一步,另一方面他也在判断着马六甲道人究竟用了什么方法,只是口诵“六丁六甲”四个字,也能使卫飞如此的灵力,心神受扰不守。
正在思索的时候,马六甲忽然又是停顿了一下,卫飞心中刚刚一松,“六丁六甲”四个字又响了起来,卫飞勉强压住心中冒出来的那股邪火,维持住头顶送子观音的法相,但那一边,马六甲道人的三张符纸燃过之后,属他救治的三名孕妇均都有了反应。卫飞虽然没有真正计较输赢之心,但总是被马六甲道人打断了自己通灵的感觉,他几乎便要抓狂起来,忽然间脑子里一热,心中竟然冒出了几种阴毒到令人发指的法术,便要不受自己控制的去攻击马六甲道人。卫飞不禁大吃一惊,这一惊却也同时让他有所冷静,抬眼看向陈枫,正好看见陈枫冲他做了个再忍片刻的手势。
所谓的“刹那”,在佛家而言乃是一弹指便有六十,待到第三次马六甲道人又是一顿之中,陈枫终于在这刹那想起了马六甲道人用的什么方法了。他忍不住苦笑着摇摇头,六丁六甲顾名思义,修的便是六丁六甲神,但在昨夜他和卫飞姜虹去那陵园,竟然在卫飞收取那赌鬼的花牌之时,被马六甲以雷决相劈,这已是大出了陈枫的意料,而更没令他想到的还有,这六丁六甲的马六甲道人,不但懂得雷决,而且居然知道佛家的金刚十二诵。
金刚十二诵,是出自佛家《金刚经》中的一种独特的修炼法门。这种法门便如同念诵“阿弥陀佛”一般,是将《金刚经》中的咒文连续的念诵,十二息为一顿,所以名为金刚十二诵,原是属于那静心入定的方法,却怎么也想不到竟被马六甲道人拿来如此之用。那金刚十二诵一般都是默念,讲究的是心口合一,念出声来如此独特的节奏,让旁人听了,若是不能使他人安宁,便是烦躁。但不管怎么说,那马六甲道人能修雷决,又晓得金刚十二诵这样的法门,倒是算得上修行有为了。
手术室外的众人无不或多或少的为卫飞有些担心,孙溪看得出来以卫飞的灵力,来应付马六甲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不过也就是片刻便能找到回击马六甲道人的方法,但就是这么个“片刻”,恐怕正是马六甲道人所想要的,此时两人赌斗的,乃是那六名孕妇谁先生产出来,只需能暂时的拖出卫飞片刻,使他那三名孕妇先生,马六道人便是赢了这一局。
陈枫皱着眉头,似是还在苦思,他拿起茶杯,紧接着又好象是无意识的顺手放回原处,却不想只是杯底刚触到茶几的边沿上,便松开了手,只听得“啪”的一声,玻璃茶杯便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这一下的声音并不是很大,外面的众人在监视器中,也只是能听到一点声响而已,但正在“六丁六甲”十二念的马六甲道人,却忽然口中一滞,十二诵的节奏立刻便被打乱。孙溪面露微笑,呵呵一笑,“旗门果然就是旗门,打碎了一个茶杯,也能就此破了六丁六甲的法术。”其他几人,徐局长张占文姜虹等都不知怎么回事,不过这对于他们来说没有关系,他们看的就是热闹。
马六甲道人十二诵一停,卫飞头上的送子观音法相顿时便宝相庄严,霞光流溢,花篮里的胖大小子蹦跳着一分为三,分别窜入到卫飞这边的三名孕妇腹部之中,这三个胖大小子白白胖胖的,看上去不过是四五个月大的样子,系了个红色的肚兜,可爱至极。
但因为手术室外的众人,是在监视器中所见,是以无法感受到卫飞身边,那送子观音法相上所带来的法力,尽管如此,众人仿佛在那胖大小子飞跃而起的时候,耳边能听到清脆的童音在笑。
几乎便是在同时,六名产妇一起进入到生产状态。苏上远赶紧叫来了妇产科的所有护士,进去将那六名产妇推走,妇产科还从来没遇到了这样的情况,有六名孕妇同时要生,好在苏上远料想到了各种可能发生的变故,护士的人手充足,料理起来还是不慌不忙的。
“等等!”马六甲道人忽然叫住了那领头指挥的护士长,“这些产妇你们按照平常那样自行照顾即可,但是切记,不可进入到那间引产室中。”
这番话本来陈枫也是要叮嘱的,他都已经站了起来,一听马六甲这么一说,又坐了回去。马六甲道人却是转身望向了陈枫,“这位道友,此一局表面上看来,你我仍然是不分上下的,但究竟如何,相信道友你自心知。”
由于马六甲道人对护士长的这一提醒,陈枫心中对他的印象又有改观,无奈的苦笑一下。“六丁六甲与道友之约,便是看谁可令产妇先生。”马六甲微笑着说道,“然规则之中却并无不许干扰对方,因此贫道一人出场,祭六甲神符,又以六丁六甲十二念争得先机,可这位卫道友却是趁了阁下那摔杯之际,才得以与贫道同期而为的。”
“年轻就是年轻!”孙溪摇摇头,“只是没想到这马六甲道人这么老到。”
“你那不叫老到,而是奸猾。”庄圣毫不客气的说道。
“什么都无所谓。”孙溪一笑,“最起码换做是我,就不会被那六甲道人给套住。”
“如此也罢。”陈枫忽然笑了起来,“这一番就是我兄弟输了。”
马六甲道人大笑,“年轻人勿娇勿燥,才是正道……”
谁直他话还没有说完,又听见陈枫接着说,“道长,这样的比试,你我都知道其中的原因,那些产妇一旦脱离了被下了禁制的引产室,很快就会顺产,因此不如咱们换个赌法你看如何?”
“哦?”马六甲道人立刻仰首一笑,似乎是就知道陈枫会有此反应一样,“道友心若不甘,自是可以划出道来,无论无何贫道与小徒浩天都会接着的。”在他看来,卫飞所露出的两手法术,固然有其独到之处,但这两人外观上年龄上比起浩天居士还要小了许多,就算身怀什么绝学绝技,修为上也高不到哪儿去,那卫飞能显出送子观音的法相又如何?还不是自己的六丁六甲十二念所制,须得陈枫暗中相助,合二人之力,才能勉强算个平局,而此时陈枫再提出继续比较,并没有出乎马六甲道人的意料之外。
“道长,你我皆知使这些产妇难产的起因,全是那引产室中被人下了禁制而为,不如接下来咱们再比一下,先去破了那个禁制,随后谁先能找到幕后之人,便为最后的胜者如何?”陈枫根本就不在乎马六甲道人怎么去看他和卫飞,这一次的斗医就算是已经告了个段落,但既然已知中医院难产事件,是被人下了禁制的话,此人的作为可谓是逆天行事,其背后之因不可不查,而且又有着常立苏上远这一层关系在,如此下来,陈枫怎么也不会放过马六甲道人与浩天居士这两个免费的帮手。
这时的陈枫,在经历了凤鸣山上那个千年的布局之后,内心深处已然隐隐的感到,他所走的每一步,所下的每一个决定,都有可能是已经被人算计在内的了,换句话说,在那个推论中应该存在的真相还没有到来之前,他都是处在了一个庞大无比,根本无法用语言文字形容的布局之中,“玄武遁”以及凤鸣山上的“神魔将阵”不过是尔尔。他所能做的和只能做的,便是一步步解开这个布局,直到这个布局想要也该要呈现出来的真相的那一刻。
凤鸣山上神魔将阵最后时刻的结果,明显的有些不符这个千年之局的布置,那些个九绝阴尸究竟是怎么样与神魔将阵,一起消失的?神魔将阵存在的真正意义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用途?
陈枫的思绪有些混乱,他和卫飞历经山城,那是在三龙大遁的时候,由卫飞启动灵力借助“柳枝寻水法”确定的方向,而山城则是他们行进线路上的必经之处,只有顺着这个方向才能找到灵宝门的谢甘明,而且这条路还是最直接的捷径。
但从还没进入到山城之中,便在中巴车上遭遇了早产的产妇,然后又前往徐局长家,与浩天居士莫名其妙的约了斗医,最后巧遇常立,以及孙溪庄圣,直到此刻。似乎无论怎么看,都与凤鸣山上神魔将阵的布局的后招无关,但陈枫越想却越是觉得这几者之间,有着那么一种神秘的关联在内。接下来,一定会有个神魔要让人匪夷所思的布局在等着他们,或者,此时此刻,他们已经身在其中了。
卫飞想都不用去想,就知道陈枫又拉住马六甲道人和浩天居士,是在打什么主意。他和陈枫唯一的不同便在于,两个人一个内敛,另一个张扬,具体便是陈枫越是想对付什么人时,便越是让人看不出来征兆,而卫飞则就是根本不加掩饰。
四十七、金刚十二诵 (下)
只不过这个时候,卫飞的心中却是一阵阵的震撼,他那独有的连通自身灵性的灵力,在提醒着他,就在刚才他被马六甲道人“六丁六甲”十二念,反复干扰之时,他的头脑中竟然生出了那么多的恶毒的反击法术。按说以他的灵识,本来有这样的反应也属正常,但不正常的是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就要攻击马六甲道人,双方之间的这一点子矛盾,似乎还用不到如此阴毒的法术。当然在陈枫卫飞的眼中,他们与六丁六甲之间,还算不上什么矛盾。
所谓的待产室是在走廊的另一头,几间房被玻璃门隔着,进入到里面是要经过全身消毒的,当然能进去的也只有产妇和护士,以及一名特许的产妇家属。陪着产妇消除她紧张害怕的情绪。
此时的待产房寂静无声,妇产科在四楼重新设置了产妇病号,妇产科的主治医师吴岚烟没有在现场看陈枫卫飞与六丁六甲的斗法,就是在准备有紧急情况发生的措施。
姜虹拿着一个小巧精致的DV机,跟在大家的后面,继续的记录着接下来的又一才斗法,这些影象她答应了陈枫卫飞不会公布出去的,但对于她个人来说,这次拍摄的整个过程,便充满了非同寻常的意义。
正往前走着,即使是在镜头里,姜虹也能看到眼前的光线忽然一暗,她一怔抬起头来,只见众人已经站在了产房的外面,她是昨夜刚刚被陈枫开了眼的。所谓开眼,乃是神通入门的第一步基础,这门功夫又叫做望气,却是风水相面的必修之术。相面之时,用以观察人的神气,相士口中常言道印堂发黑又或者发红等等,普通人是看不到的,印堂发黑主大凶,印堂发红主血光之灾,印堂发绿,主妖邪上身。而在风水之中,望气主要便是观望龙脉地气。历史上的刘邦,有一日熟睡之时,身上有一道霞光冲天,恰被吕后所见,知此气名为天子气,否则以当时吕后名门大户人家的身份,怎么会看上尚在厮混中的刘邦?
姜虹看见那产房向外散发着一片淡淡的绿光,虽然不是很明显,但在走廊里日光等的映照下,却是阴森森的,让人不由得心生恐惧。再往上看去,姜虹差一点惊呼出声,她仿佛能穿透楼层一般,直直的看见一大片厚厚的绿色而又妖异的云层,便在妇产科的这一栋楼上,饶是姜虹自在后山陵园内到现在,连番所见都是不可思议,但还是不敢再往上看去。
“道长,咱们要不要进去看看?”卫飞和陈枫早几天前就看到了这一片诡异的绿云,当时还以为是某种疾病的病气所现,现在才知道应该就是那种封锁产妇气机的邪恶禁制。
“哼!”马六甲道人忽然面色一变,“旗门道友,贫道看你们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因此也是敬佩有加,但你为何一再辱我六丁六甲?两位皆是修道中人,忽现山城贫道只当是巧合,此时看来,莫非两位实是与我六丁六甲有什么宿怨不成?若是如此还请两位直言,不必占此言语上的便宜。”
卫飞不禁一怔,没想到自己随口那么一说,竟然惹得马六甲道人这么大的反应,他想了一想,才明白过来。六丁六甲最忌讳的便是女人与猫狗等牲物,这产房之中对于六丁六甲来说,可谓是最大的克制之地,污血胎盘无一不让六丁六甲的法术失灵。
民间相传,女人的污物与狗血等可破邪术,其实越是邪术越是破不了,反而是对于象六丁六甲茅山等这样的法术,却有着破坏的功效,只因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全是纯阴之物,邪术得此有的更加厉害。
“这个么……道长,在下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请道长更加明了形式而已。”卫飞大是尴尬,他自是知道,刚才他那么一句,对六丁六甲的刺激,双方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对立的地方,而且在“神魔将阵”后的种种,又让卫飞陈枫心生了顺其自然的相反,既然暂时解不开谜底,便不如顺着这个既定的结果走下去,等到那一天,自然会云开日出。
卫飞这么极其尴尬的一番解释,却让马六甲道人去了些怒气,由此可见卫飞确实不是有心为之的。马六甲道人依旧是哼了一声,“但愿如此。”他一翻手掌,食中二指间夹着道符纸,“旗门道友,这个禁制无非如此,但上空的妖邪之气太重,以贫道之见,先破其阵再破其势,道友与我各选其一如何?”
这个禁制并不复杂,只是用一种奇怪的力道控制住了产房中的“子生”之气,这便就是马六甲道人口中所说的阵,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产妇难产,积聚起来的气便成了势。所谓阵势便是由此而来,若是有阵无势,这个阵摆弄是死阵,惟有了势才能有力,才不可挡。
卫飞心中缓缓流过陈枫对他说的,关于阵势的诀要,忽然又想起了旗门的那神通五决来,“借、催、掌、控、分寸”,其实这势要是运用得当,也能生出神通之力来。心头略有感悟,对马六甲道人说道:“这虽然只是个禁制,并非是一座阵势,但隐隐的依然成形,想来是因为在医院中,各种阴邪病气汇聚的原因,无论破除产房的禁制,还是清除上方的邪气,难度相差无几,道长先行吧还是。”
马六甲道人不再说话,手中的法剑一挥,剑尖之上漂浮着一张符纸,却并不是穿在剑尖上的,而是与剑尖还有了那么寸余的距离,随着马六甲道人的法剑上下飞舞,划出了一道看似凌乱,却又有着某种轨迹的图案来,那张符纸便在马六甲道人挥舞的过程中,逐渐的消融。
“六丁六甲,霹雳雨伯吼风火光混海五大将,各领神兵百万,助吾法力,吾上按天罡,下查地理,足踏游龙,抚位六天之宫,立破入城,急急如律令!”
陈枫知道这是六甲神坛“破城咒”,据说两军对立,攻城拔寨,念此咒可破敌城,连念三遍,城墙迸裂,不过是下在产房中的一道莫名禁制,马六甲道人居然也出“破城咒”,可见是无论如何都不愿输在陈枫卫飞的手下了。
这“破城咒”马六甲道人却是只念了一遍,以他的修为,不敢说连念三遍,就真的能立破城墙迸裂,但估计全力施为下,这间产房日后是不能再用的了。
咒毕,马六甲道人突然将手中的法剑向后一甩,扔给站在一边的浩天居士。自己双手一合,结了一个手决,沉声低喝中再一翻,手上便多了一方木印。只见他举起那枚木印,当空一印,空中便出现了一道桌面大小朱红色的符录,线条之间隐有光芒流动,慢慢的贴向了那产房的墙壁之上。
用不到提醒,众人纷纷后退,只留下了陈枫卫飞与马柳安机师徒站在了最前面。但见那道符录还没贴到产房的墙上,忽然摇晃了一下,空中响起“波”的一声,站在略前的手拿DV机的姜虹与苏上远常立,都忽然觉得身上一阵的阴冷入骨,这三个人都算是略不同于常人了。常立自不必说,灵体出壳得遇陈枫卫飞,苏上远初学祝由,而姜虹也刚开了眼,于是他们同时隐约的看见,马六甲道人印出的这一道符录,正贴在一层蒙蒙的绿色雾气之上。
四十八、心符(上)
那层绿气并不是很明显,乍一看便如同老式墙漆已经褪色了的绿,但马六甲道人的那道六甲神符之上,所发出的朱红色光芒,仿佛硫酸一样,一点一点的侵蚀着那层绿气,朱红与绿色之间互相化解。马六甲道人双手持印,源源不断的补充着那道符录所需的能量。
但奇怪的却是,任凭马六甲道人如何催动那道符录,上面的朱红色光芒一阵强过一阵,可那层绿光总是在即将淡化的时候,又突然恢复成原状。马六甲道人的额头上已经有汗珠滴下,在他所想六丁六甲破城咒,只是稍逊于雷决的法术,虽不能如雷决般雷霆一击,但那能破城裂墙之威力,也足以破了这产房中的古怪禁制。
但没想到这股禁制居然容易台川流不息的江海湖泊,六甲神坛的破城咒,刚来得及阻断一波,另一波就已经补充上来。而此时是在产房门外,较刚才双方斗法的那间苏上远特意改装的手术室,还有十几米远的距离,他所设下的六甲神坛是在那里,根本无法从六甲神坛上得到六甲神将的加持,仅靠着自身一点的灵力勉强支撑,但六丁六甲并不是很注重本体的修为,其力量来源主要是依靠着六甲神坛,眼看马六甲道人就要不支。
陈枫抬眼往上看了一下,低声在卫飞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姜虹的DV机一直对着他们四个人,就在陈枫抬眼的时候,姜虹也忍不住跟着向上看去,却见楼顶之上天空中的那一团厚厚的绿云,此时已经略显淡薄,她心中立刻明白过来,原来方才卫飞所说的阵势什么的,已经合而为一,也就是说,本该是由马六甲道人与卫飞各破其一的,但现在却全都加在了马六甲道人一人身上,阵与势相连,马六甲道人的六甲神符虽然可以克制那绿色的邪气,但却是未曾料到两者之间,乃是互补的关系,他的六甲印符每破去一分产房外的禁制,同时便有一分从上而下的绿气相补上来,直至马六甲道人全都破除为止。
此中的关系,陈枫卫飞事先谁都没有想到,但此时一看马六甲道人已经挥汗如雨了,再也支撑不下片刻,两个略一思索,便已知其中的根本。以陈枫旗门传人的身份,若是当真与六丁六甲去争一个什么门面上的名分,传到行游黄玉等人的耳中,怕是会被笑掉大牙。
尤其是现在的情景,更无需再比斗下去,压力全都被马六甲道人一力承担着,姜虹刚才看见的便是陈枫要卫飞及时出手,趁早除了那禁制,免得再生变化。
卫飞从马六甲道人一印出那道符录的时候,心中便有所动,道家的符录看上去似是信手涂鸦,却又道道相连,却是因为此中自有诀窍,所谓雷为君雨为将祝为兵。
这一道六丁六甲的神符,卫飞看上去与前天晚上雨中,在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上所见的幻阵字符,很有相似之处。那些个带有道家或是六丁六甲特殊印记的符录,在卫飞的眼中慢慢的还原,最后竟然解构成一个个他耳熟能详的文字。
卫飞忍不住心头激荡,一声长笑,但就这么心神一动,所有的明悟便在刹那间不见,但是幸好,他的灵力还在,仿佛便是他独一无二通了灵性的灵力指引下,卫飞的心中隐约还回荡着,刚才那对符录的一点感受,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头上光芒闪烁,无意识的在空中左右划动,瞬间,一个大大的同样朱红色的字符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只不过,这个字符绝对不同于马六甲道人刚才划出的那种符录。卫飞所画的乃是一个非常普通的汉字——“收!”没有错,尽管卫飞的笔迹有些潦草,但是大家都能清楚的认出这个字就是一个“收”字。
眼看着这个“收”字便如同马六甲道人的六甲神符一般,从卫飞的指尖脱体而出,缓慢的向上空飞去,就连卫飞自己也是一脸的茫然,似乎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伸手写下这么一个字符来。“收”,如此普通常见的一个字,初入学不久就会学到,并且每天几乎都有万千的人在写这个字,在说这个字,那么这个能起到什么作用?难道卫飞还真就想用这个“收”字,收了楼顶上空的绿色气云不成?
孙溪在心中嘀咕了几句,他是深知卫飞的通灵强到什么地步的,但他并不以为如果卫飞不借助什么法术,而纯以自身的灵力来强行破除那绿色邪气的话,能有多么轻松自在,尤其是以卫飞的性子,如果马六甲道人能一力抵抗住的话,孙溪相信卫飞恐怕就不会出手了,他由此判断这大概又是卫飞在玩弄什么名堂了。
陈枫没有这么认为,他是最了解卫飞的人,从卫飞的性格到目前卫飞灵力的境界已经一即将而来的变化,他全都在掌握之中,可以说卫飞有现在这样的成就,除了一些说不清是偶然还是必然的因素外,那是陈枫一手策划出来的。因此当他看到卫飞脸上那略显茫然的神情后,便已知道,那个在众人眼中不知所云的“收”字,应该是卫飞灵力闪动悟到了什么才写出的,只不过此时的卫飞正处在灵力向慧力转化的阶段,而且卫飞的灵力又是那种纯粹精神方面的,但这种新力未生旧力未去的交替时刻,卫飞显然没有能领悟这个“收”字中所隐含的奥秘,只能顺从灵识的指引,手不由己的画出了这个字符。
陈枫的推论非常正确,他自己也很自信,就算是有所偏差,也只是毫厘之间。但是陈枫却并没有去深究其中的原因,在他的心中这是想当然的,光ρi股一起长大的儿时伙伴,又是自己一手把卫飞带进了修道界,再加上自己一身的旗门所传,要是还猜测不到,他自己都不会相信。
但是陈枫始终忽视了几个关键的所在,一是当年他和谢丽都是租住在卫飞祖传的老宅里,为什么却在少年时期忽然举家搬迁,对此陈枫的父亲告诉陈枫,是为了让他继承旗门,能安心修炼。再就是十二年后,陈枫的父亲让陈枫回去看看,随后便巧遇柳灵郎乃至引发了后面的一系列,这中间是否有着什么因果关系?还有当卫飞被许壮下了柳灵郎以后,是依靠了卫飞家老宅中的“四灵护主局”才得以从此踏入这条修道之路,为什么那是卫飞家的老宅?为什么陈枫那么清楚此中的布局?
这些疑点早就该被陈枫察觉到的,只可惜那时的陈枫十二年的枯坐后下山,突遇柳灵郎再加上后来的血愿玄武遁等等,兴奋之情使他疏忽了这些细节,而再后来灵宝门谢甘明以及米拉日巴小活佛卓玛,更让他无暇去回想这些至关重要的线索了。以至于离开山城很久以后,陈枫和卫飞才能真正的接触到历史的真相,那个时候的卫飞,已经基本上领悟了神通变化的本源力量,而陈枫也是圆满如意,距离大光明之境仅在一步之遥。一把蕴涵了绝世力量的剑,与唯一可以使动这把剑的人,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旗门!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踏上修道之颠峰!
闪烁着朱红色光芒的“收”字符,穿透楼层向上冲去,这栋楼高有五层,但上面的两层,在孙溪庄圣等人的眼中,却是仿佛并不存在一样,只见那个“收”字越升越高,猛然间便直入到上空那厚厚的绿色云层之中。
卫飞明显的进入到了一种他自己并不知道的状态里,他双眼微闭,脸上的表情似迷茫又似欢喜,“收!”随着他口中也吐出这个字的同时,他画出的那个“收”字忽然快速的旋转起来,而且越转越快,瞬间便形成了一个漏洞的形状,上空的绿色气云,仿佛遇到了水流之中的旋涡一样,“嗖嗖”的便被吸入到其中。
其实说起来律令之道的符咒,陈枫几乎比他旗门内正宗的心法还要熟悉,他当年能以少年人的心性在山中跟着父亲一坐十几年,多半都是研究这些个希奇古怪的术法,再加上旗门里所记载的各种修道界的秘闻趣事,他才能坚持下来,否则他若是一心静修,又怎么会现在暗中算计卫飞,想把卫飞培养成高手,他自己坐享其成。
四十九、心符(下)
以符录来说,世间当以龙虎茅山为正宗,其他的诸如万法归宗、六丁六甲都只是旁支流派,甚至是被苏上远视为天医的祝由十三科,若不是入了医道,恐怕也还是脱不了龙虎茅山的影子。炼符虽说是笔墨纸砚都有专修,那笔自有笔咒,水墨也自有水咒,都要经过一番炼制以后才能起用,但最关键的却还是那供奉的神坛。
符咒之所以又称为律令之道,便是因为借助了神坛之功,而那符咒换句话说,不过是连接与神灵之间的桥梁而已,无论那符是太上老君还是九天玄女所传,要想发挥它的功效,就看你这神坛是否到位,不然神灵不现,符也只是废纸一张。因此律令之道,实际也是通灵的一种表现方式,每日里诵咒祈祷,为的便是能请动神灵之力。
但符咒本身也并非全是律令神灵,如同前面陈枫向卫飞展示的四纵五横禹王步一样,那些看起来似乎如蝌蚪一般,弯弯曲曲又大致相仿的符录里,实是暗含了某种天地之间的韵律在内,可以自行吸收天地灵气。这符说穿了也就如同世人所说的法宝,自身有八分的功力,但是借助符咒的力量,却可以发挥出十二人的力量。旗门里自然也会有这样的法术,指出所谓的法宝之秘,便是自性三宝,又道出律令之道的根本,还是在于自身的灵力修为,却并不说明旗门里就对这些不屑一顾,打入冷宫不去研习一样。
“不假他人,自心而起!”这八个字忽然就从陈枫的心头升起,“莫非这就是心符了?”这也是他旗门里所独有的法术。“心符”是由自心而升起的,可以最大限度的发挥自己的潜力。但是仅仅凭着卫飞一个“收”字,陈枫还不能完全肯定,这便是“心符”的心法,虽然这个时候以卫飞的通灵境界,已经到了能使出任何一种传说中的法术,都不奇怪的地步,但旗门毕竟还是旗门,嫡传的心法大约总还是有那么几分奥秘在内的,可惜的只是,如同其他陈枫所知的旗门心法一样,这心符他能记住的也只有那么几句而已。
这个时候,卫飞忽然浑身一振,恢复了自己的意识,随后就看见孙溪庄圣掩饰不住的惊讶之色,他们都是修道中人,虽然修的不是律令之道,但眼光总还是有的,知道卫飞这看似随手一画的“收”字中,很可能暗藏了某种玄之又玄的至理在内,而陈枫则是笑眯眯的,流露出卫飞十分熟悉的一种表情。
再看马六甲道人,只见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变换不停,“你……你这是什么法术?”
卫飞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自他通灵以来,除了刚开始感应到血愿时,还很少有这样的通灵时自己毫无所知的现象,其他诸如玄武遁包括谢六几十年前的记忆,他都能如同亲临。
陈枫暗自摇摇头,上前一步,“马道长,此局也当该和,卫飞他用了什么术法并不重要,但若是没有马道长此前的那一道符录,想来卫飞也不能如此就收了那气云,这道使众多产妇难产的禁制已成阵势,固然道长所破为阵,但阵势相连,我们却是占了马道长的便宜。”他这番话也算是据实相告了。
马六甲道人昂首望天,沉默了一会儿,“这一局究竟如何,贫道心中自知,破城符乃我六甲法坛五大神符之一,攻城拔寨,无坚不摧,今日破这道禁制颇不轻松,卫道友却仅以一字当符,举重若轻,贫道竟不知是何法术,哼,技不如人,贫道并非是那输不起之辈,不过……”他冷笑了一声,“我六丁六甲与两位道友的约定,似乎并未结束,下一局中贫道不见得还会再输。但有一点,需得讲明,贫道虽说也是山城管辖中人,但常在乡野,这县城之中,却是首次来临,到时若是贫道占了先机,两位道友莫以为贫道是有地利之便。”
“中医院内的事件,虽然经由马道长与在下兄弟暂解危机,但仍难保幕后之人不会再施邪术,此人的作为,鬼神难容,他下此禁制的目的无论为何,总是有违天理。”陈枫笑了一下,也不知是在点醒马六甲道人,还是在自己分析着关于那道禁制,“古人以为凡有生产当在地面之上,这才可得地气,在我辈修道之人眼中,与天地同寿也是修炼所求,这中医院的产房虽然是在三楼,但医院终究还是医院,自有运势在内,医之一道,那是在天理循环之内的,因此这道禁制应当不是风水之中的布置,除非强行逆转天理运势,一般而言,风水数术在医院内都无法生效,医乃天道,所以就算是奇门遁甲,在此处布阵亦受限制。”
马六甲道人一怔,显然是没有想到陈枫对这道禁制看的如此透彻明了,他并不懂得风水数术之学,但陈枫这么一说,他自然是知道陈枫在提醒于他,又哼了一声,“既与奇门风水无关,那探查起来便又方便了许多。你这个情,贫道就算是不愿,也是领了。”马六甲道人环顾了一下四周,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向那间布有六甲神坛的房间走去,拜祭了一番后,由浩天居士收了神坛。张占文也算是这次斗法的组织者之一了,他出言挽留马六甲道人与浩天居士同去菩提树酒家,但马六甲道人自视为方外之士,不愿出入到那种场所,单掌做了一礼后,自行离去。
大家回到苏上远的办公室里,徐局长感叹了一番大开眼界后,回去办公,留下张占文继续陪着陈枫卫飞。“要不是在路上偶遇两位,这一辈子怕是也看不到今天这一幕。”张占文坐下来以后,不由得大发感慨。姜虹连连点头,她还处在兴奋之中,整个过程她都拍摄下来,尤其是在手术室中,八个摄像头八个角度,这些影像资料,倘若是公布出去的话,可以说是足以惊世骇俗。
孙溪与庄圣自然就不会那么大惊小怪了,他两个人在凤鸣山神凤龙脉的经历,才真的算是货真价实的斗法,刚才卫飞与马六甲道人之间的比斗,在两个人眼里,不过是形同儿戏。事实上他们也知道,陈枫和卫飞并没有当真。
而旁边的苏上远,却已经激动的几乎难以自持,他只学了一些祝由术的皮毛,卫飞与马六甲道人所显露出来的,即便是在大伯苏基业那里,他也是未曾见过的,心头更加坚定了无论如何都要踏入修道之列。相比之下,常立就比他要冷静的多了,他有过灵体出游的经历,在对灵力的感知上,甚至强过了孙溪庄圣,卫飞和马六甲道人两个人符咒破禁,看上去显得异常华丽惊人,但在他的感觉中,总觉得不过如何而已。
“刚才那个收字是怎么回事?”陈枫关心的却是卫飞使出来的,究竟是不是他旗门中所记载的心符心法。不过他从卫飞当时一些迷茫的神情上,知道卫飞自己很可能并不知情。
果然卫飞摇摇头,“我也正想问你呢,说来很是奇怪,当我看到马六甲道人祭出那一道六甲神符时,心中一时间好像悟到了很多,可是我写出那个收字以后,却又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能隐约的感觉到,一定是和符咒的运用有关。胖子,我以往并不是这样的啊,那次用灵舞与衡山宫的两个道士相斗,虽然也是随意而动,但神智上是清醒的,怎么这次是都不知道了?”
“你正在一个关口之中,待突破了这道瓶颈,便就会再上一层楼的。”陈枫当然不会明白的告诉卫飞,他处在灵力向慧力转化的阶段,卫飞的修为虽然一直都是在各种外来因素下,不自觉的增长,但一旦卫飞自己知道了,不管他是偷懒也好,还是有所期待,都是会影响到进程的。“旗门里对于律令之道,原是有心符之说,你当初通灵是柳灵郎的缘故,但其后却还是旗门的心法为主,所以我还以为你以灵力悟到了心符的心法。”
“心符?”卫飞听到这两个字,心中忽然跳了一下,但“砰砰”过后又归于正常,“心符是什么?”
“所谓心符,即是又自心而生,便如禹王步一般,可吸收天地灵气的符录,以律令为主的几大门派中,那符咒俱是代代相传而来,但符录亦分五行阴阳,祖上所传的却并非适合本人,因此这心符实是律令之道的至高心法。”说到这里,陈枫的心里面猛的一颤,也好像卫飞一样似是想起了什么,却又无从回忆。
卫飞哦了一声,又再摇摇头,“不是心符,胖子,我刚才所感知到的,似是还在你所说的心符之上,只不过符咒也就是那么回事,还能有什么……”他忽然停住话,紧盯着陈枫。
这时不止是他,房间内所有人,苏上远常立张占文姜虹以及孙溪庄圣,全都将目光盯在了陈枫的身上,只见陈枫的额头之上,豆大的汗珠滴滴滚落,脸色也是异常的难看。
“怎么了胖子?”卫飞大惊,在他的印象里,还从来没见过陈枫如此。
五十、医道(上)
陈枫猛的晃了晃头,“没什么,大概是酒瘾发作了吧!”他哈哈一笑,“老张,接下来你怎么安排的?”就在刚才的那一瞬间,他忽然感觉到有一阵异常的危机来临,他灵力不比卫飞,但毕竟是旗门传人,就算旗门内各种残缺不全的心法不能领悟,但十多的枯坐也足以让他敏感起来,这已经不是灵力或者慧力的范畴,而全然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会有什么危险发生呢?”陈枫一边思索一边将目光逐一扫过,卫飞苏上远常立张占文姜虹等人,见众人都是一付关心的样子,心中一暖,又笑了起来,“都看着我干什么?我再帅也是和卫飞差不多而已。”
大家都不禁笑了起来,电梯下到一楼,毕竟卫飞和陈枫的关系非同寻常,他还是知道陈枫一定有了什么事,“胖子,刚才究竟怎么了?”他最了解陈枫的底细,旗门的传人,尽管陈枫怎样的懒惰,但旗门都还是旗门,作为唯一的传人,陈枫虽然修为不够,但那么一动念的感悟,并不比卫飞的通灵来的差。
“刚才忽然感到有什么危险来临!”陈枫小声的说道,“他妈的,这感觉还很强烈,以往从来没有过。”他当然不会隐瞒卫飞的。
卫飞一楞,“好像很严重的样子,我怎么没有什么感觉?”他自是有提出疑问的条件,按说如果有什么不利的事情要发生的的话,最先有感应的应该是他才对。
陈枫苦笑了一下,“正是因为连你都没有感觉,所以才说是危险。等下我教你几手术法,以做应变,这次真的可能会有大麻烦,不可儿戏。”
卫飞无声的点点头,陈枫能说出这番话来,也已经证明了,随之而来的恐怕会是超出了从前两人的所有经历。否则的话,陈枫断不会郑重其事的叮嘱他。
两在后面一边小声的私语,一边随张占文苏上远常立姜虹走出中医院的大门,医院门口税务局徐局长的黑色商务别克车还在,“张主任,在这儿呢!”司机老马大声的招呼。商务别克车后面是双排坐,坐下六个人绰绰有余。
老马拉开车门,众人刚要上车之际,忽然听到“吱”的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响起,众人随声望去,只见一辆破旧的中巴车猛的停在了街道对面,然后一个人迫不及待的跳下车来,三步并做两步,跑到陈枫卫飞的面前,也不说话,“咚”的一声就直接跪在了地上。
陈枫一惊,低头一看,只见这人竟是与张占文同乘一车入山城,又救了那早产的产妇之时,乘的那中巴车车主,微胖的身躯,充满了汗味的短袖,满脸的焦急之色,尽显疲惫。陈枫急忙伸手相扶,“这是怎么了?”
那中巴车主依旧是跪在地上,陈枫暗中用力也扶不起他,“仙师救命,仙师救命!”那中巴车主自看到陈枫卫飞后,似乎就只懂得说这一句话。
“不管有什么事,你先起来再说。”陈枫无奈,其他人中除了张占文,谁也不知道这人是谁。
“仙师答应救我,我才敢起来。”那中巴车主还是长跪不起。
“好吧,我答应你就是。”眼看着路人已经有行人聚了过来,陈枫只好先点头应承,他心中其实已经隐隐的猜到,这中巴车主所求何事了,在中巴车上入城救那早产的产妇之时,他与卫飞虽然已经是极力的不露痕迹了,但两人的功力却并非是行游那种动念之间的境界,总是不可避免的被瞧出了点什么来。这中巴车主先前连城都不敢进的,现在就开着那辆破旧的中巴车,很有点横冲直撞不顾一切的意味,而且一见面跪着不起来,不问自知定是家中有人得了某种顽疾,否则以这中巴车主先前所显的性子,哪里敢这样。
中巴车主站了起来,从口袋中摸出一包烟来,恭敬的递给几个人,除了卫飞大模大样的接了一根,其他人都摇了摇了头,“我叫杨得利,就是山城杨家村的人,两位仙师……对了,还有这位干部同志都坐过我的车的,知道那地方,杨家镇杨家村,我住三组四号,家里比上不足不下有余,我今年四十多了,儿子眼看要考大学,我求东家磨西家的好不容易凑了点钱,买了这辆中巴车,就跑杨家村到山城这条线,不瞒几位说,我家里就靠了我这辆破车,好在我家的那位虽然身体一直不好,但也没什么大病……”说到这里他脸上的肌肉挤在一起,“唉!家里是全亏了她啊!”
杨得利很显然因为心情的激动和紧张,说话有点颠三倒四,但眼看到他不顾一切的当街就跪,可以说是舍弃了尊严,大家谁也没有打断他的叙述。
“她自从给我生了个儿子时受了凉,身体就一直虚弱,但是做点家务还是没有问题的,我也一直不敢让她干重活,双抢农忙的时候,实在忙不过来宁愿花钱雇人,我都不让她下地去的,可是……”
杨得利的眼眶湿润起来,“可是前几天,我收稻谷晚了,没有回家吃饭,她就带了馒头稀饭给我送去,也不知道路上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回到家以后,半夜里突然大吵大闹,村里的五六个壮年都拉不住她啊!我就赶紧请了镇上的医生,看过以后,医生本来还说是打一针镇静剂就好了的,但是……但是那个针管就扎不进她的身体啊!”
是阴灵附体!陈枫一听这症状,立刻便肯定下来。一个寻常体弱的女人忽然间如同疯癫,而且力大无比,那通常都是有阴灵附体的原因。但是不知为何,陈枫的心中突然又升起一丝莫名的不安来,他想了一想,然后问杨得利,“你老婆有没有说过什么很特别的话?比如……比如她一定干什么之类的?”
他这么问是因为,一般的阴灵附上人身,要么是修炼了某种邪术来夺舍重生,要么便是生前有什么夙愿未了,如果是这种的话,那么只需要满足了阴灵的要求和愿望,自然就脱身离去。不过,怨念强大到强留人世,依附他人之身,这个阴灵恐怕也是屈死的份大,先不说被依附之人能否完成阴灵的心愿,单就那股阴灵之气,事后没有高功大德之人的超度,也是恢复不了的。
“这个倒没有。”杨得利摇摇头,“她就是大喊大叫,不愿意呆在家里,总往外面跑,镇里头原也有几个仙师的,最厉害的是胡大仙,可就是他到了我家里,竟然也……竟然也被我家堂客硬是给赶了出来,头发胡子都抓掉了一大半。”
张占文姜虹等人几乎都要笑了出来,他们都知道很多这样类似的“大仙”,也不知道是怎么传出来的,忽然之间就有了包治百病的神通,门前车水马龙的,却其实不过是些末流角色,怎能比上陈枫卫飞,甚至是六丁六甲马六甲道人师徒,这等有着正统门派的传人?
陈枫也是微微一笑,那些个所谓的大仙,不过是因为“依通”而略有感应而已,但他的神情却还是有点犹豫的样子,他倒并不是不愿意帮这杨得利一把,而是内心深处总是感觉到此事出现的非同一般,中医院的产妇被人下了禁制难产,六丁六甲出现与他和卫飞约下赌斗,又有那西装青年,这几者之间看似毫无关联,但陈枫却是凭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敏锐,暗自在其中划了一条线出来。
“都说你们修行之人讲究行善积德。”姜虹看出了陈枫的犹豫不决,“这种事好像对你们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而且人家这么诚心的来请你们。”她其实是巴不得能再看到,陈枫卫飞出手时的灵异之像,但也确实担心杨得利的老婆,那样一个农家妇女。
“是啊,是啊!”杨得利很是精明的接过了姜虹的话头,“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啊,这才想到了两位仙师,我知道的那天,要是没有两位仙师的出手,那个孕妇就没救了。”他当然根本就看不出究竟是陈枫还是卫飞出手救治了那个产妇,但是一起喊两位仙师总是没错的。
“就帮帮他吧!”张占文也开口劝了起来,“这样好了,老马你就开车送我们到杨家村好了,苏主任,你们也一起去吧!”
苏上远经过刚才的斗法,对陈枫卫飞二人已经到了崇拜的地步,他是无论如何都想跟着同去,好再次目睹陈枫卫飞的医道之术,但是中医院难产的事还得要他留下来做善后工作,只能是极度无奈的摇摇头。常立很是仗义的站在了苏上远的身边,他知道陈枫卫飞的手段,这一去手到擒来而已,大约是没什么看头的,还是陪着自己的这个好友算了。
就这样,陈枫卫飞被张占文姜虹给拉上了商务别克车。杨得利还想去开自己的那辆中巴车,也被张占文拉住,“走吧,究竟是你老婆的病重要,还是你那辆破车要紧?就停在那里好了,他们怎么给你拖走的,回头我让他们就怎么给你送回来。”
太阳已经开始落西,山城后山并不绵延,更无什么山势可言,但尽管如此,整个山城仍然还是已经有一半陷入到了阴暗之中。
五十一、医道(下)
后山之上,苏上远大伯苏基业的那栋独院里,也是如此。一半在阳光的照耀下,另一半却是阴影笼罩,而苏基业后院中的那座小小的凉亭,正好也奇异的被一条直线划过,左边阳光洒下,右边阴影铺地。
苏基业便站在那亭子正中,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他居然也是一半身子阴,一半身子阳的,长长的灰色袍子遮住了消瘦的身体,只是他的右手之中,捏着一根银针,针长一尺六寸,从后院的某个角度看去,那根细长的针身上,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灵动的光芒,而苏基业的眼睛也正盯着那个角度。
很快的落日又沉下了几分,苏基业忽然一收手中的银针,也不知他怎么绕了一下,只见到他手指一弯每随即一抹银光闪过,银针便已不见了踪影。
苏基业忽然叹了口气,“原来你并不是我所等之人,那么便放你一条生路。”说着在亭子中盘坐了下来。被他一直紧盯和银针控制的那个角度的墙外,立刻传来一阵粗重的喘息声。
过了一会儿,那呼吸声逐渐平稳不闻,苏基业却是一皱眉头,“我道何来这么阴气森森,却原来你竟是养的阴物。”此时隐约可见一道灰青色的几近透明的影子,从院墙外飘了进来,那虚影灰蒙蒙的,只能显示出如同婴儿大小。
“鬼儿子的术法终究也还是我中华道家的旁支,虽然有伤天理,但修炼之人也会自损寿辰,因此我才放你……”苏基业正说到这里,忽然那道婴儿般的影子,呼的急冲向凉亭之中。
苏基业稳坐如山,平静如常,却见那道影子刚贴进凉亭的边上,整个亭子之上突然间闪电般的亮起一层金光,金光一闪而逝。而那道婴儿般的影子,仿佛撞在了电网之上,“吱吱”一声化成一片清烟,便好象被狂风吹卷一样,飞回了院墙外,与此同时,那里也跟着发出一声闷哼。
苏基业面无表情,这一幕早在他的预料之中,“我这所院子,最不怕的就是阴物,你大约并不知道我天医祝由所修是何,你自行离去吧,能找到这里,以你的修炼阴物的水准,显然是受人所谴,回去后告诉那人,就说七日后还是未时三分,天医祝由传人在此恭候。”
说完这句话,苏基业闭上了双眼,不再言语。秋风中虫鸣阵阵,在一种说不出的寂静中,夕阳渐落,慢慢的院子里溶入到一片阴暗当中。苏基业似已入定而去,下方山城之中的喧闹繁华,都被隔绝在了院墙之外,而这一所不大的院子,仿佛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小池假山凉亭,浑然一体的向外散发着一种神秘的气息,甚至包括凉亭之中的苏基业。天医祝由不管所属是什么修炼体系,但总是医者之道,但是不知为何,苏基业和他的院子,总是让人看上去,觉得多了一种阴气,而少了一点什么。
别克商务车行驶在那条用碎石铺成的简易公路上,杨得利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指点着老马开往杨家镇的方向。别克车毕竟不同于杨得利的那辆破中巴,路况如此之差,但众人坐在车子里,并没有感到有多颠簸。
出城之前,张占文和姜虹在超市里买了一堆的食品,张占文还抱了一箱的听装啤酒。救人要紧,自然就不能先到菩提树酒家大吃一顿,然后再去杨家村。而从山城到杨家村的路程,以杨得利中巴车的速度大约需要四个小时,但糟糕的路段,即使是别克车,恐怕也只是能提前一小时到达,这一顿午餐就只能在路上对付吃了。
姜虹的工作是记者,因此休息时间很不固定,所以自然有一套调节精神的方法,反倒是张占文坐惯了办公室,午休成了习惯,一到时间便昏昏欲睡。而陈枫也有点心事的样子。车里面就只有卫飞和姜虹一人手拿一听啤酒,天南海北,聊的很是开心。司机老马开是是税务局局长的车,见识也是不凡,时不时的Сhā上几句,几个小时也不知不觉的过去了。
中南地区其实严格来讲,还只能算是丘陵地带,大大小小的山包上绿荫丛中,不时的闪现出独具特色的楼房,放眼望去,处处都算是一景了。临近四点的时候,别克车终于驶上一条像样的马路,道两旁的商家店铺也多了起来,老马轻轻踩着油门,几乎便是挂了空挡,别克车时停时走,没办法,这几乎就是城市里菜市场的样子,本就是宽的公里两边全是各种小摊,再加上迎面而来的车辆,这一段只有数十米的路,竟然也耗了半个多小时。
“我说老杨,这就是杨家镇了吧?”老马一打方向盘,拐向了左边的一条小道,这会下来他和杨得利都是司机,已经聊的比较投机了。
“左拐,再左拐,绕过那个路口。”杨得利尴尬的一笑,“马哥,乡下就是乡下,不比城里,左边再拐一下……怎么了?马哥?”别克车忽然停了下来,任由老马猛踩油门,也只是发出一阵轰鸣,却是一动不动。
“陷到坑里去了。”老马跳下车看了一看,摇摇头,“开不出去了,老杨,这里到了吗,你那杨家村还有多远?”
“走路的话十分钟就到了。”杨得利犹豫了一下,“要不我回去先叫几个村里的人来,把车推上去?”
“推什么推?”老马笑了起来,“就算是推上来,回去的时候还不得又陷进到里面,老杨,别给我说拉,车里面的那几位才是大爷呢。”
“少来了,老马!”卫飞也跟着下了车,忽然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又盯了一眼老马,“不过是走十分钟的路,又不是刀山火海的,连段路都还不能走了。”
陈枫张占文姜虹也都下了车,杨得利伸手一指,“绕过前面那个山头再走一阵就到杨家村了。”那其实只是个山包,绿油油的一片种满了蔬菜,山包下面有条小溪,弯弯的围了过去。
“刚下了场雨,乡下的路就是这样,我那辆中巴平时都是停在镇上的,没想到马哥这车也开不过去,那就先停这儿,到村里我叫人来看守着。”杨得利边说边领着几个人往前走去。
老马无所谓的笑笑,“我都开不出那个坑,除非是有几个人把它给抬出来。”说话间便绕过了那个小山包,几个人的眼前不禁一亮,只见前方一道山岭之上青竹成林,下面是个小村庄,也就二十多户人家,而村庄的前面却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鱼塘,青山绿水,居然也点缀的有些个诗情画意在内。
“那就是杨家村了。”杨得利不知道出来这半天,自己的堂客现在怎么样了,心里头着急,脚下也不由得快了起来。
陈枫看了一下四周,杨家村所在的那道山岭,也是属于勉强可以称为坡的高度,但却连绵起伏的向外延伸而去,长长的看不到尽头,高低不定的,竟然颇有几分龙形在内,再加上村前的那口池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陈枫心中忽然一动,这倒也算是个“卧龙饮水局”了。
就在这时,前面忽然传来一阵阵的叫喊呼喝声。“快!快!拦住她,大柱,你跑快一点!”另一个声音大叫起来,“不行啊,二叔,我抓不住她,大刚你小心点,她手里有刀。”又一个声音响起,“嫂子,你这是怎么了啊,快把刀放下来。”
杨得利面色一下子就变得苍白起来,“不好,是我媳妇儿。”也顾不上再说什么,拔腿就跑,刚跑了几步,又停了下来,额头上以后满是汗水,他看着陈枫卫飞,欲言又止,看样子是心中大乱,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两位仙师,那个什么……我……”
其他几个人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忽然之间,那二叔大柱大刚三个人呼喊声中,猛的又发出一声尖利的大叫,那叫声又高又尖,听起来是个女人的声音,但不知为何,在叫声中却充满了一种夹杂着,兴奋恐惧以及怨恨等情绪,古怪的混杂在了一起。
随着这声尖叫,只见前面跑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披头散发的,身上的衣服也是歪斜不整,赤着双脚,她满脸的煞气,眼睛里一片的血红,嘴角边还流车口水,更重要的是她的右手上,居然拿了把菜刀。而在她的身后,正有一个老头两个青年,气喘吁吁的追来,显然就是刚才说话的二叔大柱大刚三个人,全都是喘的上气不接下气,根本就追不上这跑在前面的妇女。
杨得利都已经面无人色了,他浑身颤抖着迎了上去,“堂客啊,你这到底是冲了什么邪?二叔,我不是把她锁在里屋了吗,她怎么跑出来了……”
他话还没有说完,那名妇女突然一扬手中的菜刀,杨得利本能的吓地得缩头一躲,这时那二叔才能说出话来,“你那门锁不住她,我们爷仨一不留神,就被她撞破了门跑了出来,拿了把菜刀就往外跑,这不,追都追不上。”
此时,那妇女高举着手中的菜刀,冲过了杨得利以后,站在了陈枫卫飞的面前,看了看两个人,将菜刀虚空一劈,大声喝道:“来将报上名来,竟然有胆前来挑战本将军,我刀下不斩无名之辈,今日本将军亲自迎战,也算是给你几分薄面了,你也死得其所。”她刚才发出的叫声尖利异常,这会声音却忽然一变,竟然是又粗又沙,仿佛是一个男子所说似的。菜刀高举,而她的身上也跟着散发出一种气势来,只是这股杀气之中,阴森森的令人心中发寒。
五十二、祝由六法(上)
陈枫苦笑了一声,在他的记忆中,旗门那么多的典籍中,还从来没有记载过这样的例子。那阴灵附上人体之后,居然能预先测知即将有人上门前来收服,就这么揣了把菜刀便迎了上来,这也太有点匪夷所思了吧?可是除此之外,还能怎么解释这杨得利的老婆,撞破房门硬冲过二叔大柱大刚的看护后,如此的举动呢?这个阴灵还真是不同一般。
陈枫下意识的看向卫飞,这种情况好象卫飞出手更为合适,但是此刻卫飞叼着一根烟,竟然站在了姜虹的身手,摆明了是要他亲自出手。
陈枫上前一步,上下打量着那名妇女,他当然不会傻到以为能和对面这个妇女,做正常交流的地步。一般来说,被阴灵附身之人,都有个很明显的特征,那就是双眉和双眼之中,会有一种绿色的阴气,稍有修行的人都可以看得到。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们看到的要么是病人昏迷不醒,要么就是病人胡言乱语力大无穷。
象杨得利老婆这样的情况,陈枫听都没听说过,看她双眼一片血红,浑身上下却没有异力在内,虽然阴气森森的,但并不象是被夺舍占魂,这是阴灵附身之中最厉害的一种,被附身之人的魂魄和生机全都被阴灵所吞噬,就算能赶走阴灵,这人却是无法救得活了。
那杨得利老婆手举菜刀,见陈枫站在那里沉默不语,便显得有些烦躁起来,“竟敢无视本将军之令,大胆狂徒,且吃本将军一刀。”忽然间举刀就砍,直劈陈枫的头顶正中。
姜虹吓得尖叫起来,而杨得利以及他杨家村中的二叔大柱大刚,都已被震惊的呆在当场,杨得利全身无力,口中只知道喃喃说着“完了,完了,要出人命了。”
卫飞在姜虹的身后,伸手扶了她一下,“没事的,这是小场面而已。”他忽然又下意识的想转头向老马看去,刚一生念,忽然被他扶住的姜虹猛的推了他一把。卫飞一怔,却见姜虹满脸通红的瞪着自己,而是一双手正托在姜虹的肋下,距离那个敏感部位,只有尺寸之间。他赶紧尴尬的嘿嘿了一声松开手,转身去看老马,却见老马正一付紧张的样子,注视着陈枫。
陈枫当然不会让杨得利的老婆砍中,他侧身向左踏了一步,避开菜刀,疾伸手指迅速点了杨得利老婆,额头正中发际、脸颊、人中以及手腕内侧之处。
杨得利老婆一刀砍空,口中大叫:“呜呀呀,你这厮哪里逃,再接我三刀!”转身挥刀又劈。陈枫稳住身体,禁不住吃了一惊,他这几下正是旗门密传的鬼门十三针,也就是鬼门十三奇|茓法,当初用来对付许壮的柳灵郎之时,也不过是用了数针,十三奇|茓既称鬼门,那是对付阴灵与灵物的先天之法,却没想到居然在杨得利老婆身上没有效果。
陈枫左躲右闪,略显狼狈的趁着闪避之间,又刺了数处奇|茓,却还是阻不住杨得利老婆的菜刀。陈枫老脸一红,知道恐怕只能用雷决一类的纯阳法术才可以,但以他实际的修为,就算是没有杨得利老婆的菜刀,恐怕也都要大半个时辰,才能勉强召动一道雷来。
杨得利本人与杨家村的二叔几人有心上去帮忙,但看到那妇女势如疯狂,手中菜刀连连挥舞,却又不敢上前。陈枫看在眼里,忽然心中一动,再次低头闪过一刀,这次不再使用那鬼门十三针,而是直接挥拳“砰”的一声,击在了杨得利老婆的后脑之上。
杨得利老婆手中的菜刀依然不停,但脸上却不自觉的肌肉抖了一下。陈枫身形急闪,手脚并用,只听的“砰砰砰砰”之声,不绝于耳,瞬息之间,陈枫已经在杨得利老婆身上各处,不知道踢打了多少拳脚。
这一下别说其他人了,就连卫飞也是目瞪口呆,不知道陈枫使的什么招式。这时,只见陈枫姿势潇洒的又“砰”的一声,在杨得利老婆后肩上打了一拳,然后转过身来,冲着大家一笑,“问题暂时解决了。”
卫飞杨得利姜虹等人还没回过神来,突然杨得利老婆身子一晃,满是煞气的脸上一片的痛苦之色,额头上也是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她手中的菜刀当的一声摔在地上,摇摇晃晃的就要倒下。杨得利急忙上前一步,将她抱在怀里,回过头来怒视陈枫。他请陈枫卫飞前来是救治自己老婆的,可天底下,有谁听说过这医道之术,还有陈枫这样痛打病人一招的?他刚要说话,忽然怀里的妇人呻吟了一声,“呀,是得利啊,稻谷都收完了吗?”
杨得利老婆身子动了一下,“好痛,得利,我这是在哪里啊,怎么了这是……”她转头四下里看了看,“二叔大柱大刚,你们怎么也在这儿啊?”说着想要站起身来,但只是一动,顿时疼的满头大汗。
杨得利低头一看,只见怀里的堂客面色虽然发白,但却没了刚才的煞气,虽然不知陈枫刚才究竟做了什么,但有一点却是肯定的,那就是自己的老婆恢复了神智,他将那妇人交到大柱的手中,转身面对陈枫跪了下去,眼中热泪不停,“仙师,我……我老杨一辈子都记着您。”
陈枫拉了他一下,却还是一样没有拉动。杨得利咚的一声磕了个头。陈枫苦笑一声,“老杨,我实话给你说吧,你老婆这样的情况,许是我修为还浅薄,还是首次见到,因此只能说是暂时无恙……”
杨得利刚要站起来,忍不住又是双膝一软,“仙师,您是说她还没有完全好?”
“她好是已经好了。”陈枫也不知如何解释给他,“只是想必你也看出来了,她是阴灵附体,阴灵所依附之人,多是身体虚弱,阳气不足,又或者是深信此道,己身早已为阴灵开了一道门,你这堂客今后是否还会受阴灵之扰,却是要看她自身了,所谓信则有不信则无。”
杨得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从大柱的手中接过自己的老婆,想要邀请几人到杨家村中小坐,他好一表谢意,眼看几个人都是摇摇头,杨得利说道:“两位仙师,你们还是住一晚上再走吧,你看村前的那口鱼塘,是我二叔养的,那可是比土鸡蛋还要土的土鱼呢,城里有人想来这钓鱼,五十块钱一斤,我们都不愿意呢!”
陈枫卫飞暗中交流了一下,点了点头,他两人表态了,张占文和姜虹自然就没什么意见,老马更是难得清闲。杨得利抱着老婆在前带路,其他人跟在后面向杨家村走去。“胖子,你刚才用的是什么法术?”卫飞此时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个了,在风水数术方面他基本上已经是登堂入室了,但其他就比不上陈枫旗门传人的优势了。张占文姜虹也是倍感兴趣,听卫飞一问,忙凝神细听。
陈枫苦笑,“那哪里是什么法术,不过是中医推拿里的七敲八打法而已。”中医推拿有点刺按压推镇等手法,七敲八打便是属于镇字一决里,是用来强行刺激病人的气血流通。
“靠!”卫飞摇摇头,“这也能行?”
“是啊!”姜虹也是不能接受,“那个女人明明就是阴灵附身,照你这么说,随便找个懂中医的不就行了?那还要你们这些修道的干什么?”
陈枫一笑,“我用的虽然是七敲八打的手法,但打的地方却是很有讲究的,都是些人身上能最大限度刺激痛感的地方,好以此来唤醒她的意识。”
卫飞立刻明白过来,他见姜虹还是不懂,便解释起来,“被阴灵附上了身,都是因为身体虚弱,阳气不足,以至三魂七魄也是不够凝聚,阴灵才能趁虚而入,当暂时不能用法术强行驱除时,如果能让病人有了自己的意识,那阴灵也就无处容身,胖子这么痛打她,一旦她感到痛楚,便是恢复了意识,一个萝卜一个坑,这个进来,另外一个就得出去。”对姜虹张占文这样的老外,卫飞也只能这么说了。
陈枫微微一笑,卫飞的这个比喻虽然有点不伦不类,却是很恰当的。不过有一种阴灵入体的情况,卫飞还是没说,那就是欲望,当一个人的欲望膨胀强烈到极点的时候,阴灵同样会附体而进,遇上这样的,除非陈枫能重新回到凤鸣山上,金刚萨锤的状态,否则是应付不了的。
杨得利的家住在村头,二层的小楼家境还算可以,儿子在镇上读高中准备高考,一般不回家中。杨得利的老婆虽然恢复了神智,但她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本来身体就虚,又被陈枫七敲八打了一番,更是动弹不得。
二叔与大柱大刚家中的女人都过来帮忙,乡下人走自己种了菜,家里鸡鸭自养,不需要再去外买,忙活了一通,很快一桌丰盛的农家土菜,热气腾腾的摆了上来。山里人淳朴,杨得利也不多说,只是一个劲的敬酒,陈枫卫飞都是好酒之人,有酒就喝,根本就不在乎喝的是什么酒,自然是来者不拒,就连张占文也是喝的兴起,老马也不需要开车,甩开了量,一时间喝的是人人尽欢。
“我……我敬几位贵客一杯。”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大刚,站起身来,端着酒杯,也不知是酒劲还是不好意思,脸上通红一片,他一口喝干杯中的酒,又闷声坐了下来。
张占文笑了起来,对他来说这酒实在是不怎么样,但久居城城中的他却哪里能吃到这么新鲜无害的菜,况且他也不是计较之人,要不然也不会和陈枫卫飞打成一片,早看出这大刚满腹心事样子,他放下酒杯,“大刚兄弟,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
大刚看了看张占文,又看了看陈枫,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我爷爷今年七十八了,去年身体还壮的能下地干活,可是自从我奶奶去世以后,爷爷就卧床不起,看了那么多医生,都说是两条腿瘫了,爷爷原来身体那么好,说瘫就瘫,我……我想请两位仙师看看能不能给我爷爷……”说到这里,大刚又喝了杯酒,却自己不禁摇摇头,七十八岁的老人,瘫了双腿,还能办法可医么?
张占文姜虹还有杨得利,都跟着摇摇头,就算陈枫再厉害,可大刚的爷爷年龄在那摆着呢,已近八十,这身体机能也该到了一个限度。
五十三、祝由六法(下)
但谁也没有想到,陈枫给大刚倒了杯酒,呵呵一笑,“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我倒是可以过去瞧上一瞧的……”大刚听到这里,猛的站了起来,陈枫看他似乎也有想跪下来的意思,赶紧说道:“但是却不敢保证能怎么样。”
大刚连倒了三杯酒,“无论怎么样,大刚先谢了。”说完连饮三杯。陈枫不禁一怔,这人也太实诚了吧,酒场上都是以灌醉他人为荣,少有这么自己连干几杯的。但话又说回来,刚才他一听大刚说完他爷爷的状况,他感觉到凭借他和卫飞的能力,应该还是有些希望的。
由于是在乡下,晚上睡的很是安稳,就连陈枫卫飞一大早的也都起了床。但还有比他们更早的,那就是心头忐忑不安的大刚,天还没亮他就到杨得利家门口等候了,陈枫卫飞还没说什么,倒是已经恢复到了正常状态的杨得利老婆,数落他一阵,“总得让人家先了早饭再去治病也不迟吧!”
吃了早饭,几个人向大刚家走去。大刚住的地方要略上一些,站在门前的院子里,基本上可以全观整个村子了。陈枫看着村前的那口鱼塘,心里头不由得又是一动,似乎有一个什么念头隐隐的浮现出来。
“这就是我家了。”大刚把陈枫卫飞张占文姜虹让进堂屋,他的堂客与他年龄相仿,也是三十不到的样子,显得很是精明泼辣,“几位都是城里来的,我们乡下没有什么好招待的,不过这茶水却是山上的山泉烧出来的,可甜着呢!”边说边给几个人倒上热茶。
陈枫饶有兴趣的盯着她看了一眼,却见她大大方方的说道:“我们家爷爷年岁大了,原本就是不指望他老人家能给家里帮上什么,可这一把年纪了,虽说有孩子们孝敬着,可总是躺床上不动,还不得把人闷出事来,听大刚说你们是仙师,要是能把爷爷给医好了,这恩情我们一辈子都不忘。”
“可别这么说,没有哪个医生敢称能包治百病的,我们也只能试试,再说了我们也不是什么仙师。”陈枫虽然自觉有一定的把握,但还是不愿把话说的太满,“老人家是住在西屋吧,这就去看看吧!”
大刚的堂客一怔,“是住在西屋没错,可是你怎么知道的?”
陈枫笑了笑没有说话,这其实是源自风水中的,东方为木主生长,一般是家中的长子或者是主事之人所住,而西方为金老人居于西,意味着可登西方极乐世界,慢慢的传入民间后便成了一条民俗。
陈枫回身阻住了跟在后面的张占文和手拿DV姜虹,只与卫飞大刚进了西屋,“毕竟是医治病人,围多了人不好,你们还是在外面看吧。”
进了屋,靠窗一张大床上躺了一位老人,房间内光线充足,收拾的窗明几亮,还摆了一台电视机,可见大刚一家确是很孝敬这位老人。走到床前,大刚了声,“爷爷,这两位就是我昨天晚上给您说的仙师,得利嫂子被不干净的东西上了身,镇上的胡大仙都没医好,这两位仙师一下子就把得利嫂子给治好了。”
躺在床上的老人微微动了一下,他双眼无神,满脸的皱纹,整个人看上去了无生气,口里“哦”了一声,眼睛却还是一动不动的,盯着对面墙上发呆。
“老人家好。”陈枫上前一步,打了个招呼。他这时自然再不需要如刚下山时那样,还要把脉诊断,双目中神光一闪,已然扫过老人的全身,只见老人的身体虽然因为年纪偏大的原因,气血不再精旺,其中也有几处经脉|茓道上受阻不通,但在双腿上的主脉落却是并无异样的。
那老人侧头,无神的双眼看了一下陈枫卫飞,“你们就是大刚请来的仙师啊?”
“仙师并不敢当,只不过是略通些医术而已。”陈枫呵呵一笑,“老人家是不是不相信我们?”
那老人看了陈枫卫飞一眼后,又自怔怔的望着一处发呆,“我都快八十了,还能分不出个深浅来,只不过我这病,老头子自己心里清楚,治不好拉。”说完他叹了一口气,显得凄凉无比。
“我这医生都还没说什么呢,老人家却怎么有这样的感受?”陈枫示意卫飞也为老人诊断一下。卫飞略一凝神,脑海中顿时便显出一伏白森森的躺在床上的骨架来,他自己吓了一跳,急忙调整意念,画面一变,再出现的换成了老人全身经脉气血运行的图象,只见条条线状的脉络之中,老人的精气正在遵循着十二时辰的变化缓缓走动,在老人的双肩头上腰部还有膝盖之上,隐隐的有黑气阻碍,卫飞知道那是病气,心念加重,灵力到处,轻而易举的便将黑气冲散,然后冲陈枫点了点头。
那老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状如死尸,却忽然间双腿抖了一下。大刚惊喜之下叫了一声,却又见那老人抬头又再看了陈枫卫飞一眼,随即一脸的茫然,又是如先前那样失神的望着对面。就在刚才的那一瞬间,老人明显的感到自己身上,有数处忽然猛的一烫,一股热力游过之后,双腿不由自主的抖了一抖。
陈枫自是知道是卫飞的灵力所致,不过这老人接下来的反映也在他意料之中,他顺着老人的目光瞧去,只见老人紧盯的对面墙上,挂着一副黑白照片,却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
“那是奶奶的遗照。”大刚低声在陈枫的耳边解释了一下。陈枫点点头,思索了一阵,笑了起来,他基本上已经确定了老人的病因,也找了治疗的办法。
走出西屋,陈枫问了大刚一个看似与老人病情毫无关联的问题,“你爷爷与你奶奶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大刚怔了一下,不知道陈枫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回答道:“爷爷其实是个城里的知青,在杨家村Сhā青的,后来认识了奶奶,可是爷爷的家里人都不同意,爷爷本来下乡的时候就三十多了,直到四十多才和奶奶结婚的,可是……”说到这里大刚犹豫了一下,“可是爷爷和奶奶正式结婚以前,奶奶已经生了我爹,所以那时候奶奶吃了很多的苦,爷爷这辈子最疼的人就是奶奶,我爹有时候都怪爷爷。去年奶奶一走过后不久,爷爷就这样了。”他忽然紧张起来,“仙师,爷爷能还起来吗?”
陈枫很干脆也很肯定的说道:“绝对会好起来的,不过却是要你们夫妇俩配合一下。”大刚精神一振,“仙师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好了,即使要我倾家荡产也要让爷爷好了。”
“要是这样,岂不是枉费你喊了我们这么久的仙师。”陈枫仍只是一笑,低声在大刚耳边说了一番,然后一拍他的肩膀,“去吧,成败与否,便看你们夫妇俩的表现了。”忽然他怔了一下,“大刚,你父母呢?怎么不见他们在家?”大刚腼腆的笑了一笑,“他们一早便去了镇上买菜,无论仙师能不能医好爷爷,总要好好招待一下的。”
卫飞并不知道陈枫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还是一双手搭在了老人的腿上,灵力吐出,反复贯穿着老人腿上的经络。卫飞的灵力何等的深厚,他双手按在老人的身上,灵力已在其间来回数次堵塞的地方穿过。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争吵声,“他都七十八了,就算是医好了,也不能再做什么……”是大刚堂客的声音。
“可是……可是他毕竟是我爷爷。”大刚无力的说道。
“爷爷怎么了?爷爷就不是人,就不吃饭了?”大刚堂客大声的说着,“他这么一瘫,咱们全家都要养着他,哼,我可没这个耐性。”
“你……你小声点,不要让爷爷听见了。”大刚似乎吓了一跳,“爷爷他大概是想念奶奶过度,才这样的。”
“想什么想,想有什么用?”大刚堂客的话愈加的刻薄阴毒起来,“想的话,就早点过去,不就能见面了。”
此时卫飞注意到老人的脸色渐渐由苍白变得铁青起来,显然是被门外大刚堂客的话给气得,他并非是普通的乡下老人,当初也是知青下乡,虽然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在农村终老了一生,但家教很是严格,老伴去世后,他只觉得自己的依托也跟着去了,一个人活在世上也再没了生趣,就那么在床上一躺几天,心灰意懒,又加上年龄确实大了,慢慢的竟然下不了床来,于是干脆卧床不起,大刚要给带到镇上城里去医,他也不答应,请来的医生无论是扎针还是吃药,都是没有效果。
老人的身体气得颤抖起来,外面大刚堂客的话越来越离谱难听,他怎么也想象不出,平日里孝顺异常的这个孙媳妇,今天竟然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终于老人再也忍受不了,腾的一声坐起身来,然后跳下床来,直奔堂屋,口中大喝一声,“你给我住嘴,大刚媳妇,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品性,这才是你真正的面目吧?不用你赶我,我这就自己走。”
跟着老人迈出房门,扑面而来的阳光,让他瞬间眩晕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的睁开眼睛,不自禁的楞在那里。只见院子里不知何时站满了人,站在最前面的正是大刚和他的堂客,两口子都是眼含泪水,却又满面惊喜的看着老人。而那个大刚从外面请来的年轻的仙师,一脸轻松的笑容,“老人家,您终于还是自己走出来了。”陈枫笑着说道。
大刚和他的堂客赶紧上前,一左一右的搀住老人,“爷爷,您已经好了。”两个人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老人只是一怔,随即便明白过来,坐在大刚早就准备好的躺椅上,老人享受着许久不见的阳光,心情不由得好了起来,冲着陈枫夸了一句,“年轻人,果然是好手段啊!”
五十四、因果之病(上)
陈枫一笑,指着远处说道:“老人家,你看那山那水。”老人眯着眼睛怔怔的出了会神,忽然长叹一声,“那山真青,那水真绿。她却是再也看不到了,可是我知道她希望我多看几年,这水这山养了我大半辈子啊,她都知道的,回头我见了她,也能再说给她听。”老人抬起头来,看着陈枫,“年轻人,谢谢你了。”
旁边的人,尤其是姜虹,女人泛滥的情感使她几乎忍不住要哭了起来,但她还是没忘记用DV机拍下这一幕。
“老人家,其实您的身体硬朗着呢,并无大碍。”陈枫也是暗中感叹老人如此深厚的感情,不过他还是要彻底的清除老人的心魔,“您只是太过思念老伴的离世,以至于不思人世,这才导致卧床难以下地,老人家,活着的人要好好的活着,想来那才是先去之人的愿望呢。”
老人结开了心结,一笑说道:“年轻人,我那孙子大刚称呼你为仙师,想来你是那修道之人吧?却不知你刚才用在老头子身上的是什么法术,莫非便是那所谓的天医祝由不成?”
陈枫不禁吃了一惊,他刚才使用的正是祝由术。所谓祝由,祝为祈祷由为诉说原由,是为向神灵祈求的意思,但祝由也并非如世人所想象的那样,尽是些符录的异术,也有医理之内的方法,比如陈枫所使的便是取自祝由六法之中的情胜法,是用一种或者多种的情绪来互相制约,消除病人相胜的反应,主要便是针对情态偏激,破坏身心稳定的病症,《儒门事亲》中有言:“怒胜思,以侮辱欺诈之言触之;思胜恐,以虑彼忘此之言夺之;恐胜喜,以追惧死亡之言吓之,喜胜悲,悲胜怒……”深合五行生克之理。
但这老人就算是当年的下乡知青,那也正是一个特殊的年代,即便是听说过在民间流传祝由术,但“修道”二字由他口中说出来,却是不得不令陈枫惊奇不己。
躺椅上的老人看出了陈枫的疑虑,他呵呵一笑,笑容里却颇多沧桑,“多年前我有个好友,也是个修炼之人,他常常提起那天医祝由术,可惜的却是老头子已有几十年未见到他了。”
陈枫释然,“祝由术乃是古中医的第十三科,向来是代代单传的。中医之道博大精深,许多地方都是暗合佛道之精华。”他转过身来,似是对着张占文姜虹老马,又似是对着卫飞解释道:“但总体来说,中医施术却也不过只有八个字而已,那便是痛则不通,通则不痛。”
“痛则不通,通则不痛!”卫飞重复了一句,人体但凡得病,必为气血不通所致,无论将那病症分成多少科室,其本源都是如此,结石肿瘤那是气血郁结而成,而陈枫所用祝由六法的情胜法,通的却是心结。卫飞若有所思,“那祝由术所依的又是何理?”
“医道之中,你只需记住那八字便可,其他推拿针灸下药,以你此时的灵力俱都不需过问。”陈枫心中忽然一阵的恍惚,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便在此刻教导起卫飞来,“至于祝由术,你既能在中医院之时,画出那受字符,难道还要再学那律令之道么?祝由也是道术,你若想由此入医道,且记虚实之间。”
卫飞正在沉思之中,忽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只听得有人大喝道:“那几个冒充仙师的骗子在哪里?都给本大仙出来。”随着喝声,一群人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领先之人身材粗壮,面目黝黑,居然还披了件似是而非的道袍,斜背了个挎包,他身后跟了五六人,个个都是面色不善的盯着陈枫卫飞张占文姜虹几人。
大刚急忙迎了上去,“胡……胡大仙,您怎么来了?”那胡大仙根本就对大刚不加理会,目光一到便落在了陈枫卫飞的身上,“哼,你们就是那所谓的仙师?胆子倒是不小,在本大仙的地头上,居然也敢前来行骗?”
陈枫几乎便要笑出声来,这位什么胡大仙的言行,哪里有什么修道之人的风范,全然便是一个地头蛇的样子,他还没说话,却又听得那胡大仙身后有人说道:“大仙,别跟他们废话,直接赶走,这几个人还真舍得下本钱,居然还开了别克车来。”
没想到那胡大仙却象是颇懂道上规矩似的,他摆了摆手,“且慢,总要先问个清楚再说,你们两个,究竟是什么来头?”他看到陈枫卫飞不动声色的样子,倒是小心起来,“到本大仙的地盘上混饭吃,却不知来拜会本大仙一番?”
陈枫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胡大仙满是江湖老大的样子,却是很有几分憨直之处,他当然也早看出,胡大仙的身上确是有了几分灵力,也不全然便是个跳大神的,他笑眯眯的说道:“那个……胡大仙,难道没去您府上拜会,就是个骗子么?”
那胡大仙一怔,转眼一看,“咦”了一声,“你居然走出来了?”他说的是大刚的爷爷,他也是亲自出手医治过的。陈枫怎么也想不到,这位杨家镇上有名的大仙,居然会是这样一个莽汉,但他也知乡下的许多巫医,其实都是因为各种因缘得了依通的人,这些人要么心思单纯,要么体质特殊,要么便是机缘巧合,都是另外一种变相的被阴灵所依附,只不过他们还保留着自己的意识,当然这也是阴灵借体修行,以增长自己的功德的一种方式。但被借体之人,却往往不得善终,如此的长期有阴物在身,换做是陈枫卫飞也是经受不住的。
此时那胡大仙的身后站出一人,在胡大仙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那胡大仙的脸色转了几转,忽然哼了一声,“胡说八道,本大仙岂是那种无耻之人?”他的声音突然也跟着变得阴气森森起来,那在他耳边说话之人浑身一抖,竟然后退了几步,不敢再说话。
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晰的感受到了,那胡大仙身上发生的转变,只见他明明是站在院子里,头顶上阳光逐渐的强烈起来,但不只为何那胡大仙的身上,却偏偏向外透着一种莫名的阴气,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都仿佛是在一片灰舞之中,“本大仙倒是刚才没有看出来,原来两位真的是大有来头之人。”声音低沉沙哑,充满了一种鼓惑人心的吸引力,居然一时间让分不清是男声还是女声。
陈枫的脸色严肃起来,他原本是以为这胡大仙是个莽汉,只是有依通在身,可能是杨家镇上几个游手好闲之人,知道杨得利请了他们前来,于是便怂恿着胡大仙上门来找麻烦。但没想到此时已经是巳时末分了,这胡大仙居然能在这一刻便就如此请仙上身,这恐怕便不是普通的乡下巫医那么简单了。
陈枫凝神细看了一眼那胡大仙,却只能看到一条朦胧的影子时隐时现的,他暗中使了眼色给卫飞。卫飞这段时间其实一直处在种不稳定的状态下,每当他通灵欲感知时,总是感觉后继无力,心中更是常感不安,并且遍寻不到原由,因此这一次到杨家村来,如此不是陈枫特意的示意,他都没有自做主张的去出手。但他的灵力毕竟还是独一无二的,经历了灵宝谢甘明的“三界外”法阵,以及神魔将阵的磨练后,用当世无双来形容也不为过。但卫飞这一看之下,仍不禁怔了起来。
陈枫见状,心中更是惊讶,低声问大刚,“这胡大仙叫什么?又是哪一年开坛的?”他怕大刚不懂,又赶紧补充了一句,“就是他是什么时候出来行医的?”大刚摇摇头,“他叫什么乡亲们都不知道,是不是姓胡也不能肯定,反正镇上都是这么称呼的,不过我们第一次听说有个胡大仙,是在今年的清明节前后。”
陈枫心中蓦得有一沉的感觉,清明三月十二,甲辰月癸午日,他和卫飞正是在这一天里遇上许壮的柳灵郎,从此真正踏上修道之路,难道这中间也有什么神秘的关联不成?他之所以会问大刚那胡大仙的真实姓名,是因为看卫飞似乎也瞧不出什么,便想由此来推断一下那胡大仙的来历。
忽然卫飞笑了一声,“原来大仙的出身如此……”他的笑声一停,显然是又看出了什么,“可是你身上怎么有那么重的功德之力?有如此的功德在身,你还需要依通在别人身上么?”
那胡大仙似乎早就知道瞒不过陈枫卫飞一般,毫不惊奇的,只是用那仍然分不清男女的声音说道:“两位,前方尚有一位病人,本大仙恐自身不力,不知两位是否愿意同去一瞧呢?”
听了卫飞的话,陈枫又是一惊,以巫医附在人身上的阴灵,为的便是积累功德,但听卫飞的意思,这胡大仙早已经有了足够进一步提升的功德在身,可是他为什么还要依附在人身上呢?
卫飞刚要低声告诉陈枫他所看到的情况,却听的那胡大仙说道:“两位,请!”他这时的言行举止可谓是彬彬有礼,与先前的那个莽汉判若两人。陈枫卫飞当然知道是因为,此时的胡大仙已不是那壮汉本人了,而是依附在他身上的真正的大仙。
卫飞无奈的冲陈枫做了手势,意思是等会再说把。大刚想拦又不敢拦,而张占文姜虹老马想说却又无从说起之际,忽然院子外面又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快,快,胡大仙就在前面的大刚家。”与群人乱七八糟的冲了进来,忽然看到院子里站满了人,全都是一怔,随即往两边一分,后面的担架上抬着一人,只听得有人叫道:“大仙,胡大仙,快救救他吧!老王他正在后山自家田里呢,忽然就……”
那胡大仙略带点诡异的声音响了起来,“不用多说,本大仙已经知道了。”人群立刻一静,显见那胡大仙在杨家镇中极有威信,他缓缓转过身来,看着陈枫卫飞,“两位也来瞧上一瞧如何?”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望向陈枫卫飞二人,除了杨得利以及大刚等人,其他的谁也没想到这胡大仙,低户很是重视陈枫卫飞,而且平常胡大仙施术时,通常都是焚香烧纸的,神秘之极,大仙上身也是为时很短,这次如此的显灵,都还是第一次看到。
躺在担架上的那人脸色乌黑之中,又透出一层青气,紧闭着双眼,全身僵硬。陈枫皱着眉头,他所学再杂,但毕竟不是专修医道的,不过他也不以为意,与六丁六甲之间的比斗,他都不放在心上,何况这么一个巫医。只是那胡大仙居然已经知晓了这人的病情,却让陈枫再是一惊,按说如此依附在人身上积修功德的阴灵,是不应该有这样的神通的。
卫飞心中也是极感诧异,因为在他眼中看来,躺在担架之上的那人,满脸的青气,只是表象而已,但内里他却是竟然看不出来什么,只见眼前一片的云雾朦胧,没有丝毫的信息出现。卫飞加重了心念,朦胧的云雾一阵的浮动,逐渐的形成了些支离破碎的图形。
但就在卫飞正准备细细的分辨这些杂乱的图象时,突然之间从那人的身上涌出一股巨大的反弹力量来,震得卫飞气血一阵的翻腾,就连胸口都隐隐的有郁闷之感,这是一种什么力量,竟然能使自己有如此大的反应?卫飞的身形微微晃了一下,他的通灵在凤鸣山神魔将阵中,都能运用自如,却没想到这满脸青气之人的身上,竟然还有这样一种怪异的力量,而那胡大仙却仿佛早有意料的样子。
卫飞的身形被反震的轻微晃动,他内心的感受也传到了陈枫的思感上,是什么能让卫飞产生如此的感应,卫飞自己尚不知道,但旗门的这位当代传人陈枫,立刻便从旗门那几乎包容了天下所学的典籍中,找到了原由,“呵呵,既然胡大仙早已胸有成竹,那么我兄弟两人却也不好喧宾夺主,大仙就不妨让我们也见识一下好了。
五十五、因果之病(下)
卫飞的胸中烦闷,心念虽然已经从那担架之人身上,回归自己的本体,可仍然忍不住便想大口的喘息,就在这种莫名的压抑下,他的灵性再次自启,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一串口诀出现在脑中,卫飞立刻不加思索的随着这段口诀存思四来。那段口诀极其古怪,似古似今,他也似懂非懂,甚至心中还来不及一一的去揣摩思索,心神却已经沉浸在其中。
仿佛是片刻之间,又仿佛是过了亿万劫那么久,卫飞突然觉得全身上下一片通明,尤其是脑海之中,更是明澈非常。但奇怪的却是,卫飞一点都回想不起刚才那突然出现的口诀的只言片语,他只是感觉到,自己全身上下,由里到外,都已经彻底的换了一个人,或许从此他将踏上一个全新的修道境界。
而这个境界,其实便是陈枫处心积虑的,想要让卫飞从灵力转化提升的慧力。他们两个人都没有想到,这种转化会在山城乡下的这个杨家村里完成。慧是指智慧,慧眼通是五眼六通之一,中有三神通,一可追述前事,即为追眼,二是可预知未来,即为预眼,三是可判断真伪,即为判眼,乃是那五眼六通里宿命通的前兆。只不过,卫飞虽然已达此境,但却还是少了定力的基础,此后的卫飞却反而不如他在灵力之时的那样随时入得灵境之中。
“两位似乎并无诚意。”那胡大仙低沉沙哑的声音又再响起,看到这么一个粗壮的汉子口中,发出如此阴柔的语调,众人无不生起异常的诡异之感。
“想不到你依附在如此之人身上,尚能不失心计。”卫飞忽然笑了一声,说道:“据我所知,阴灵附于人身之上,便是有千年的修为,能发挥出的却也只有三分之一,只因那人并非本体,心与身无法全通,可是你却似乎并非如此,你若不懂,我便点醒于你,此人之病,或可称之为病,却是出自因果。”
“因果之病!”那胡大仙身上让众人瞧不清面目的雾气,一阵的激荡,“多谢指教,可否明言些许?”他的语声依旧的阴柔,众人也都忽视了他对陈枫卫飞的态度,人人心中均是升腾起一种幻觉,仿佛这胡大仙的身体正在不断的变化着,“果然便是因果么?”声音愈加的怪异起来。
“不错!便是出自因果。”陈枫注视着胡大仙,“常言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此人之病,便是因果报应而来。”
这所谓的因果之病,实是天医祝由十三科中,归纳出的一大奇病。“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万事万物有头有尾,有始有终,因果循环,此乃天地之至理,是宇宙万物运行的基本规律。有此前因,必有后果,而有此后果,也必有前因,佛家有云: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后世果,今生做者是。但因果之间,却不一定是直接的显现出来,并非是今天做了某事,马上就会有相应的报应出来,这里面还有祖上的阴德抵消,一时善念的闪现等等,因此便有了这个因果之病。
“此人面露青色,全身僵硬,肝为木色青。”陈枫说道,“此人所得之报,前因想来必为杀害众生。”他话音刚落,围观的人群里顿时嗡嗡响成一片,只听有人小声说道,“恐怕是真是,老王是咱镇上的屠户啊,我听说上次有头牛,都流眼泪了,还是让他给宰了。”
另有一人干脆惊呼一声,“天哪,你们还记得吗?老王的爷爷年轻时候,是山上的匪兵呢,都不知道杀了多少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胡大仙喃喃语道,忽然身形一晃,阴森森的笑了一声,随即倒在地上。却还是那个粗壮的汉子。但陈枫和卫飞都看见,一层淡淡的烟雾从他的身上遁出,盘旋了一下,消散在空中。
与那胡大仙同来的数人赶紧上前,“胡大仙,胡大仙……”那汉子便好象后面担架抬来的得了因果之病的人那样,紧闭双眼,一动不动。陈枫叹了口气,“你们把他抬回去吧,然后喂他喝杯热水,他就能醒过来,记得要多给他补一补。”看着那帮人手忙脚乱的背走那胡大仙,他又小声的说了一句,“只是他从此以后,就不再是所谓的大仙了,不过对他而言,却并非是坏事,至少他以后身强力壮的,无病无灾。”
“胡大仙他……”忽然有人站了出来,拉住陈枫,“胡大仙走了,那……仙师啊,求求您救救我大王哥吧!”卫飞见状,赶紧后退了一步,医治因果之病?开玩笑,若非是有了菩萨果位,已得大智慧大神通,能用那逐渐积累出来的功德,消化那因果业力,否则便等于是单手去托那山上滚下的巨石,又或是将那循环的报应转接到自己的身上。
陈枫不用看也知道卫飞一定是躲到了后面,他为难的看了看那人,“不是我不愿意救,而是你们刚才也都听见了,那是因果之病,平常人平常法是救不了的,你们还是抬他回去吧,他暂时还不会有什么大碍,只要以后积善广德,或许还有希望。”想了一下,陈枫又补充了一句,“对了,都说一报还一报,他既是杀生过多,不妨以后多放生一试。”
那些人呆呆的发怔,也不知道陈枫说的是什么意思,但眼看着陈枫卫飞是绝计不会出手救治的了,只好抬起那人离去。陈枫叹了口气,这种因果之病,依靠他人之力是永远不会根除的,惟有一报还一报,也就是所谓的恩怨抵消。
一行人抬着那人走出院门,迎面走来一对五六十岁的男女,手提着菜蓝,被吓了一跳,尤其是那男的,不知为何手中一抖,几根黄瓜掉在了地上。“瞧你……”他身边的女人俯身捡起黄瓜。
“爸妈,你们回来了!”大刚迎了上去,这两人是他的父母。一大早的便出门到镇上去买菜,好准备招待陈枫卫飞一番。大刚的父亲似是受了一惊,他拍了一下胸口,喘了一口气,“家里怎么那么多人?”
大刚将刚才胡大仙前来以后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陈枫看着大刚的父亲由点头微笑,到一脸的惊奇,忽然心中一动,回过身来,“卫飞,你和老马老张姜虹,赶紧先回山城。”
“怎么了?”卫飞大是不解,“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走呢?”陈枫还没来得及回答,答案却已经出现了,只见大刚的父亲刚走了几步,忽然一跤摔倒在地上。“仙师,仙师……”大刚的第一反应,便是看向陈枫。
也不知道怎的,陈枫的心中更加的惶恐不安,他刚才一看到大刚的父亲出现,脑海中便突然涌现出一个念头来,山城之中有事发生,而且还是应该一他们有着一定亲密关系的人,正在面临着一个极大危险。而当他看到大刚的父亲忽然摔倒的时候,这种感觉更加的强烈,“山城那边可能出了什么事,你赶回去应对一下,这边我再留一留。”
五十六、危机(上)
这种灵应之法,乃是源自宋代易学大师邵康节的《梅花易数》之中,可是说是《梅花易数》的至高境界。千机万变千机术的文子俊,便很擅长此术,自然就会在旗门的罗列之中了,陈枫能见景生灵,也不足为奇。
卫飞刚要再说什么,忽然却见大刚的母亲,竟然也是身形一晃,跟着倒了下去。卫飞的心中突得猛跳起来,巨大的危机来临的感觉,瞬间掠过他的心头,刺激的他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卫飞急忙运转灵力,但心头之上,却是一片的混乱,只能感到阵阵的“砰砰”心跳声,惊慌之感也不断的袭来,这样的感觉竟然压制的他的通灵无法正常运转下去。
这种情况下,卫飞自知他的通灵不如陈枫的判断来的更加准确,还是先走一步,回到山城见机行事。他不再多说,转身招呼了老马张占文姜虹便要离去,却忽然还是放心不下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大刚的父亲和母亲。
陈枫心中依然弥漫着那种难以言说的感觉,似乎大刚的父亲母亲他只是垂手便可医治,稍停片刻就能与卫飞等人一起回到山城,但他总觉得这个杨家村中,还有什么地方使他隐隐感觉,仿佛在心头之上挂了一把锁似的,不把这块石头搬开,他始终都不能放下心来。冲卫飞点点头,陈枫说道:“没事的,这里我能应付下来,你们先回,我下午最多傍晚也就赶回。”
老马的那辆别克商务车,已经停在了镇上,杨得利带路送卫飞张占文姜虹老马离去。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村口的鱼塘边上,陈枫的心中松弛了一些,却忽然间奇怪的又升起一丝空荡荡的感觉来。他苦笑了一声,不知道又是有什么事发生的征兆,他没有卫飞的通灵能力,却自有自己的一套方法,伸指掐算了一番,猛的指头上仿佛被人用针扎了一下似的,传来一阵刺痛。
陈枫掐指的手禁不住一颤,这他妈的算什么……他差点要开口骂了出来,手上的刺痛的感觉明白无误的告诉他,山城之中的确是有事发生,但最大的危险却还是在他自己身上。早知道就和卫飞他们一起回去了,为什么自己偏偏鬼使神差的非要卫飞先走呢?
不过同时陈枫也觉得异常奇怪,他想不通在这个颇有些诗情画意的杨家村里,他又能遇上什么危险呢?那胡大仙的修行似乎不弱,可在午时前刻显灵上身,但毕竟还是阴灵之身,陈枫相信他有很多方法,可以克制住那胡大仙,甚至可以使那胡大仙魂飞魄散。
“仙师……仙师!”耳边忽然传来大刚的叫声,陈枫一怔,抬头一看,却见大刚正满脸忧色的看着自己,他的父母双双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似是已昏迷或去。大刚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了,心中虽然无比的担忧,但有陈枫在他还是有点底气,却又不敢动一下他们的身体,生怕会有什么变故,只是眼看着陈枫站在那里发怔了很久,终于忍不住叫了出来。
“他们没事的。”陈枫收敛心神,先安慰了大刚一下。他方才心生灵应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大刚的父亲和母亲,一方面是因为他们身在乡下,平日里劳累过度,体内淤积成疾,另一方面却是因为陈枫的灵应自他们身上而起,便将那灵应里所蕴涵的危险气息带了些许过来,在他们身上冲击了一下造成的。
陈枫俯下身来,仔细的看了看大刚的父母,却见大刚的父亲是肾水不足,那是体力透支过度的缘故,肾为水生肝木,再生心火,他的根在肾间命门,却反应在心脏之上。而大刚的母亲,则是心率缓慢,心力憔悴,显然是操心过多,然而同样也是心火生脾土,她的病症是在胃上。
陈枫凝聚起一丝真气来,缓缓的举起手掌。他的真气虽然微弱的几不可察,但即便如此,也足以使大刚的父母贯通血脉了。陈枫举起的手掌正要拍下,忽然心中一动,又收了回去。他想不通在这杨家村里会有什么不利于自己的危险发生,但并不等于他便不在乎或是不相信,犹豫了一下,陈枫终于还是决定保留自己那可怜的一点真气,一旦真有危险来临,说不定到时候就能救自己一命。
除了补,还可以使用五行刺激平衡的方法,陈枫想了一下,大刚的父亲是因为肾水不足,金生水,而肺为金,那么便可以在他的肺部,用一个强行的手法刺激一下,使他的肺部发挥出最大的功能来,以此来补充肾水的不足。大刚的母亲也是同理,心率失齐,心为火,肝木生之,只需也是在她的肝部刺激一下即可。
捏了个手决,陈枫心头又再犹豫不决起来,使用这种五行刺激平衡的方法,固然是立刻便能让大刚的父母恢复起来,但这种方法说到底,却不过是拆东墙补西墙而已,伤标而不治本,用在这山中淳朴的乡下人身上,似乎便真的如那胡大仙所说一般,是冒充了仙师的名声。
“大刚,去把你父母他们扶回房中吧!”陈枫思索良久,决定还是以补为主,他本就毫不在乎那所谓的仙师之名,因此所用的方法可能便不会立刻见效,但对于大刚的父母而言,却是只有益而无害的。若是想不到其他折中的法门,那他陈枫也枉为了旗门传人。
“仙师,我爸妈他们……他们没事吧?”虽然经过了杨得利和自己爷爷以及刚才胡大仙之事,大刚对陈枫有着绝对盲目的信任,但事关自己的父母,大刚不自觉的还是问了一句。
陈枫挥了挥手,“把他们抬进房里,两个人分开来,你父亲找一件铁器压在他胸口,你母亲就让她俯在木床之上,直到两个人醒来为止。”说到这里,他忽然心中又是一阵的空虚不安。
午饭还是在杨得利家中,大刚的父母依照陈枫的吩咐,都还没有醒来。大刚与杨得利的堂客,张罗出了一桌的酒菜。杨得利和大刚轮流敬酒,陈枫的酒量本就不小,直喝到未时,陈枫心中有事,便要告辞,反复谢绝了杨得利和大刚相送的腊肉腌菜等乡下特产。
走到村口,“仙师,这口鱼塘是我二叔包的,二叔可是发了。大家都说这口鱼塘下面连着湘江呢。”杨得利说道,“不过要是也是奇怪,这口鱼塘无论天怎么干旱,这水都还是没有少过,怕不是真的下面通着湘江吧?”
他正说着,却见陈枫的身子猛的一顿,突然的便站在了那里。他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心里头,一直隐藏着的那一丝疑虑。
站在鱼塘前左右四周望去,可以看到杨家村是坐落在一道山脉的尽头之上,那道山脉还没进入到杨家村的时候,陈枫就已经发现这道山脉虽然只是丘陵状的,但却绵绵无尽的伸向远方,村前的鱼塘为引,却也是个“卧龙饮水”的格局。
这样的砂水搭配,并不能算得上是奇|茓,但终归还是有龙气穿行,多少是个吉|茓的所在。因此在这个格局内的杨家村,又怎么会有阴灵出现,附上了杨得利老婆的身上呢?这个“卧龙饮水局”中,大刚爷爷是心病,而那个老王则是因果的显现,还不足以影响到他们,但阴灵却就不同了,格局虽小,也在丘陵地带里很是常见,可毕竟也是“卧龙”之势,龙为九五之尊,至刚至阳,何至于出现了阴灵附体之事呢?
陈枫越想越惊,不觉间后背上竟然给冷汗湿透。回想起从“玄武遁”中的谢六,到灵宝门掌门谢甘明的出现,再到凤鸣山神魔将阵的经历,不由得不让他感到,这似乎也是个精心设计的布局。
五十七、危机(下)
一个有着“卧龙饮水局”的山村里,居然出现了阴灵附体的病人,偏偏又通过杨得利之手找到了陈枫卫飞,而且还有一个神秘的胡大仙夹杂在其中,更重要的是陈枫和卫飞都感应到了有莫名的危机,修炼之人向来重视心灵上的感应。可是陈枫忽然之间发觉他让卫飞提前回山城,竟然是那么的荒诞和草率,根本不符合他以往的作风。
现在陈枫第一次升起种奇特的感觉,好象他和卫飞一个人是柄无坚不摧的利剑,而另一个人则是持剑的人,两个人血脉相连,永不可分开。卫飞的通灵之力,加上他旗门内的杂学,这才能使两个人在前面的种种危机里,能化险为夷,而两个人一旦分开,那便如同一把绝世神剑,只能孤独的沉寂,身负惊世剑术的剑客,却也只能负手无策。
落日西沉,便如昨日来时一般,日头斜斜的,忽然有风吹过,夏日的气息在这里只有萧索,似乎已经立过秋了。陈枫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老杨大刚,就送到这里吧,我知道路的,前面不远也就到镇上了。我自己走就可以了。”
大刚还想要再说什么,却被杨得利一把拉住,他毕竟在外跑车,有些见识,看出陈枫的脸色不对,并且午饭前卫飞的提前离去,已经说明有什么事发生了,只不过这已不是他们所能了解的了。
找了个干净的石头,陈枫坐了下去,他心中混乱的如同一团缠杂的线团,毫无头绪可言,同时那莫名的危机感,竟也使得他双腿有些发软的感觉,他在一瞬间忽然升起了逃避的感觉,仿佛便想从此找个无人的地方躲起来。
他呆呆的望着那口鱼塘,只见水面上不断的有水泡升起,随即便有鱼儿顶出,那气泡在水面上破裂之后,化成波纹荡去,一阵风盘旋着吹来,中间有落叶飞腾。
别克商务车在山道间慢行着,大雨之中老马也不敢开的太快。卫飞拿着听啤酒看这窗外的雨幕发呆,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张占文和姜虹都从他的神色上,以及陈枫忽然要他们先走的事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都默不做声的没有卫飞。
“我说,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陈枫师傅非要咱们先走这一步,等他一回儿又能出什么事?”说话的是老马,“到杨家村不过一晚,可是我总觉得那个地方怪怪的。”
卫飞喝了口啤酒,“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修道之人向来注重灵感,可能是胖子感应到什么了吧。”话是这么说,但就连他自己也是觉得陈枫的这种做法有失正常。
老马摇摇头,“又不是什么人命关天的事,再急还急这点时间,我可不想等会再开回来接陈师傅一趟,这条路太难走了。”
人命关天?卫飞心中突的一跳,接下来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问了老马一句,“你怎么知道没有人命关天的事发生呢?”
老马呵呵一笑,“我哪里知道,只不过就是这么随便一说而已,你想啊,这是什么世道,天平天地的,能出什么事,我倒是担心陈枫师傅在杨家村,怕是有什么麻烦呢。”
“我也是担心胖子。”卫飞望着窗外,“可是我这会通灵也看不到什么,只是直觉的有事要发生了。”他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便将通灵这样的术语说了出来。
老马猛的一踩油门,别克车轰鸣着驶过了一坑口,“我可不懂你们那些,不过有时候最能欺骗人的,往往是自己的心意,有些看上去是那个样,其实却不是。”
“停车!”卫飞忽然厉声大喝,他突然伸手搭在老马的肩膀上,“你到底是什么人?”别克车“吱”的一声停了下来,老马回过头来,看着卫飞,“卫师傅,我就是老马啊,山城税务局的小车司机。”
后座上的张占文和姜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呆呆的看着两人。卫飞一声冷笑,正要说话,忽然电话声起,张占文拿出手机,放在耳边“喂”了一声后,又递给卫飞。卫飞的神情变幻不定的,但还是接过手机。
电话是苏上远打来的,只听他焦急的说道:“是陈师傅卫师傅吧,你们现在哪里啊?快回来这边出了些事。”
卫飞心中一沉,果然是有事发生了,“怎么了?”他边问边还是紧盯着老马。
“不知道……”电话那头苏上远犹豫了一下,“是我大伯找你们。”
“你大伯?”卫飞一怔,他还不知道苏上远的大伯,就是那个浑身上下都透着神秘之感的苏基业。
“是,就是我大伯,恩……我就是跟着他学了些祝由术的。”苏上远似乎在想着究竟该怎么对卫飞说明状况,忽然电话里响起阵杂音,紧接着电话中传来常立的声音,“苏大伯要我们对你们说四个字,祝由传承,他说你们一听这四个字就明白了。”
挂上电话,卫飞阴沉着脸,将手机帝递给张占文,老马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卫师傅,还有什么事吗?”
卫飞摇摇头,信心中却还是思伏不定,也不知道为什么,从一到杨家村开始,他就隐隐的觉得这个老马大不简单,但到底如何的不对,他又说不上来。尤其是刚才,老马的话中似乎是大有深意,有人时候最不能相信的就是自己的心,这样话好像不是一个小车司机能说出来的,而且老马还仿佛点明了,他和陈枫如此的一先一后的分离开来,才是真正的隐患所在。
老马神色如常,脚踏油门,别克商务车又再前行起来。雨越下越大,路虽然简陋无比,但好在铺上了石子,坑坑洼洼的接连不断,却也不至于陷在泥泞中。
一时间,车厢内的气氛有些沉重,张占文也算是和卫飞相识了一段时间,却从未见过他如此心事重重的样子,与姜虹都是心知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了,只是修道人之间的时期,却不是他们能介入的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便和姜虹一样,看着窗外沉默不语。
大雨磅礴,数米内都不见物,老马的经验丰富,别克车走的虽慢,但却很稳,他呵呵笑着,“卫师傅,下这么大的雨,真不知道等会儿陈师傅怎么回山城呢?”这话一出,就连张占文和姜虹也都觉得,此时的老马果然一些不同于往常。
五十八、历史之砭术(上)
《祝由十三科》曰:“医之道,一砭二灸三汤四药,下药者,末之道也。”又曰:“砭之也,针砭。”
“啊!”的一声惨呼,响彻在夜空之中。紧守在后院门前的卷藤司令听出了这是伊邪千叶的沈阳。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腰间的手枪,却又放下手来。却不想他身后的警卫动作更快,“嗒嗒”之声响起,一梭子冲锋枪子弹已经喷了出去。更有几个人直接便冲向院门而去。
但那冲锋枪的子弹便仿佛射在了空气中,不知所踪,而冲过去的几个人也都一一反弹而回,院门前站着一个高大威猛的黄巾力士,墙一般的身体,钢铁一般的坚硬,那根本就不是人所能对抗的。
“住手,住手,全都给我回来。”卷藤急忙大叫,他虽然不是武士出身,但却秉记着他们的武士道精神,更何况里面的人,是天照大神在人间的代言神道教的伊邪千叶大人呢,而眼前突兀出现的这个巨大的黄巾力士,天哪,神秘的东方法术,神秘的中华大地!
漫天的红光突然的消逝不见,秦新向军苏基业只来得及看见,那伊邪千叶手捂着胸口倒了下去,随即耳边便听到黄青云的声音,“还不快走,等待何时?”但觉得身体一轻,腾云驾雾一般的飞了起来。
耳边风声呼呼,秦新向军也不知道黄青云是怎么带着他们的,等到落地站稳以后,才发现无巧不巧的居然是回到了苏家的后院之中。
“你二人怎的又去而复返?”黄青云目光一扫秦新向军,他刚才与那神道教的伊邪千叶大战了一场,又将他们带离了鬼子的守备军司令部,此刻看上去还是神色不变,只是那股阴沉之气,似乎又浓郁了几分。
秦新向军还没说话,苏基业忽然开口说道:“前辈,你受伤了。”
“哦?”黄青云的眼中似有精光一闪,他看着苏基业,“何以见得呢?”
“前辈的眉间有黑气下延,且唇色发紫。”苏基业沉着的说道:“是以我猜前辈的脏腑之间必有损伤。”
黄青云微笑着点点头,“你这般的年纪,于医术上便有如此的造诣,山城三大中医世家里,你是谁家的子弟?”他没有否认,显然苏基业所言非虚。
“家父苏兆阳,前辈现在便是在我家的后院之中。”苏基业转过身来,向前走去,“这里说话不便,还是到我房中再说。”
苏基业的房间内,石头和豆子自然都是在焦急不案板的等待着消息,听到脚步声闪身到窗后,看到是秦新向军苏基业平安归来,激动的打开房门,“秦大哥,你们回来了。”秦新拍了拍了石头的肩膀,没有说话。
落座之后,黄青云环视一周,却发觉秦新向军几个人都似乎显得有些局促谨慎,看到刚才那一幕大战,他们都知道坐在眼前的这黄青云不是普通之人,因此就算是以秦新与向军的豪爽之气,面对着黄青云也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在下黄青云,却是还有另外一个别号。”黄青云淡淡一笑,“江湖上的朋友,又称在下叫做龙游散人,是个行脚的游医。几位朋友都是如何称呼呢?”他与人交往以及察言观色的本领,却是秦新向军不能比拟的。
秦新向军石头豆子苏基业,一一报出名号。黄青云微皱眉头,他自然看得出,几个人以秦新向军为主,其中又以秦新的身份更为特殊,“刚才发生的事,几位也都是看到了的,相信很快山城之中,可能便要有一场混乱。”黄青云问道,眼睛却是看着秦新,“两位潜入日军守备军司令部,是要找寻什么物事吧?”
“不错!”秦新干脆的点点头,“在下有些兄弟有伤在身,需要一些救急的药品。”第一次潜入到鬼子守备军司令部中时,在那后窗下偷听,他便觉得这黄青云并不是汉奸之类的,而后来黄青云出手以银针压制他们身上的伤势,再有刚刚大战神道教伊邪千叶,更是证明了他的推断。因此秦新也没打算隐瞒黄青云什么。
“在山城三大名医的苏家之中,你却要到日军的司令部中取药……”黄青云目光中又是精光一闪,“恩,莫非你是新四军的人?”
秦新再次直接点头,“对,在下乃是山城坑日游击队中之人,队里的兄弟在山中已经撑了数月,现在缺衣少粮,却还是可以生存下去,不过有许多兄弟重伤在身,若是再不医治,便将有声明之危。因此在下这才冒险进城而来。”
黄青云神色依旧是那样的平静,倒让秦新向军怀疑起,方才苏基业说他有伤是否为真来。只见黄青云的手搭在膝盖上,似乎是无意的手指动了几下,忽然一抬头,“你们游击队里是否有丁可亮此人?”
“丁可亮?”秦新想了一想,满脸的迷惑,刚要摇头,忽然心中一动,脱口而出,“丁……难道你说的是丁政委?队里只有政委一人姓丁,可是您竟然会与我们政委相识不成?”
“呵呵!”黄青云摇头叹息,“我早对他说过,他乃是儒将之身,此生必将征战沙场……”他忽然顿了一下,一直沉静的脸上闪过一丝黯然之色,但瞬间便恢复了正常,“呵,他却固执的要到苏联留学,最后却还是要踏入沙场啊。”
秦新没有留意到黄青云的面色语气的变化,他心中升腾起过望的惊喜来,他虽然不知道天医祝由究竟是个什么,但从银针扎上他和向军石头豆子四人身上开始,然后又听苏兆悦在省城里的见闻,再到目睹黄青云与伊邪千叶的对决,他就算是傻子也该知道黄青云加上苏基业答应的药品,山里的游击队兄弟们有救了。
心中思索着,正要说话,旁边的苏基业又先了一步,他忽然扑通一声跪在黄青云的面前,“请前辈收我为徒。”
黄青云一怔,他目光紧盯着苏基业,却没有说话。苏基业被他的目光一扫,顿时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由里到外,包括自己的脑海之中,全都无从隐瞒。他满怀期待的望着黄青云,心中忍不住砰砰的跳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黄青云收回目光,“你苏家的医术其实颇有独到之处,你若能继承下来,今后也会是大有成就的,但你却要拜我为师,这么说你是知道我的身份了?”
“前辈身怀天医祝由之术。”苏基业还是跪在那里,“请前辈收我为徒。”
黄青云既不摇头也不点头,却是微微叹息了一声,“天医祝由术!历来便需代代单传,又为那些所谓的圣手学究们所排斥,时至今日能传到我手上,实为不易,原本想世人已少有所知,没想到你小小的南极,却愿意入我门下,但你可知,入我门后,自此或许你便要承受那无尽的苦楚,甚至毕生不为人解?”
苏基业听他话中的意思,竟似有同意收徒之意,禁不住大喜,“弟子自懂事学医以来,最大的心愿便是要追随那医道天理,今后无论如何弟子都无悔无怨。”说完俯身便要叩头性拜师的大礼。
却不想黄青云忽然一伸手扶住了他,但也没有让他站起身来的意思,“天医祝由的入门,向来重个缘法,你道这缘字何解?那便是随遇随缘,你出身于中医世家,基础甚好,已入医道,本是我门人的不二之选……”
听到这里,苏基业又要磕头,这一次黄青云没有拦他,但苏基业只磕了一个头,黄青云出人意料的伸手一托,一股力道便将苏基业托了起来。苏基业怔怔的不知缘由,他知道行入门之礼,尤其是天医祝由是有很多讲究的,但拜师断无可能只磕一个头便就可以了的。
抬头看去,只见黄青云微微苦笑了一下,说道:“你方才说我有内伤,脏腑有损,却也不错,但若说是伤,却不尽然。”
“可是我……”苏基业毕竟还是少年心性,忍不住便要辩解起来。
黄青云摆了摆手,笑了一下,“你也不算看错,我确是脏腑之间受损过度,但那却是因为使用了本命元气之故。”说到这里,他脸上忽然潮红一片,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又恢复了正常,“那伊邪千叶乃是日本天皇护国神教,神道教的传人,他所修炼的是神道教风、水、雷、电四部中的风水两部,单论修为,我在他之上,但若要彻底的击败他,却也并不是那么的轻松。”
这时,外面响起了呜呜的风声,深夜里显得异常凄厉,预示着天亮以后的气候将更加的恶劣。黄青云继续说道:“当年我与可亮乃是旧识,他后来最终还是去了苏联,而我则留学日本,在那里与神道教结了一些冤仇。此此能战胜那伊邪千叶,可以说是动用了我祝由门中的法器。”
此言一出,秦新向军苏基业立刻便想起了,那根刺中伊邪千叶的银针。耳边听得黄青云说道:“那根银针乃是我祝由一门的法器,我祝由术代代单传,那银针便是传承的信物。即便是我,也需启用本命元气才能驱使。”
黄青云示意苏基业走到他身边来,他看着苏基业走了过来,“原本我是不需动用法器的,只是没想到那伊邪千叶居然同修了风水两部法,又召请了天照大神。祝由一脉只能单传,那是因为每一代祝由的传人,只能从那银针法器上,得到独属于祝由之力的传承,没有这传承,就算有祝由真本的秘籍,那也是无济于事的。”
原来如此,秦新向军他们这才明白,为什么黄青云敢拿出祝由术真本,这么重要的的东西,来吸引那伊邪千叶,没有那根银针法器,就算是得到了祝由法术也是无用,只因那些法术,必须有传承下来的力量才可生效。
“现在那银针法器,暂时的不在我身上,我就算是有心收你为徒,但你却也无法传承祝由之力。”黄青云突然抬起手掌,拍在了苏基业的脑门上,“你跪拜于我,又磕一头,我不能收你入门,却也只能望这些修炼之法,可以助你真正跨入医道。”
苏基业只觉得脑海里嗡的一声,无数修炼的法决,潮水一般的涌进脑中,他呆呆的站在那里,仿佛痴了一般。
看到苏基业一脸不知所措的表情,黄青云想了一想,伸手自怀中摸出一本颜色泛黄的陈旧的古籍,递给了苏基业,“也罢,这半卷的祝由真本也交给你吧,那伊邪千叶虽受了我法器一击,但尚不至于就此毙命,他是日本的国教中人,权势极大,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如能与今日一般,和我公平决斗,倒也不惧,只怕他会动用到军方的力量。”他摇头叹息了一声,“所谓的武士道精神,也终究会被欲望吞没的。”
“可是师父……”苏基业忽然想起一事,“此时您那天医祝由的法器,已在伊邪千叶的身上,又有那半卷的祝由真本,那他们会不会由此……”
黄青云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道:“那祝由术若是能如此轻松的让人窥得门径,又怎能称得上华夏天医?祝由入的虽是医道,但也算是道术之中,没有我这传承之礼,任他如何的修,也只是徒具形表,而难得其内髓。况且他们未必识得那一根银针,便是我祝由一脉传承的法器。”
黄青云将手一挥,忽听得“扑扑”的轻响,靠窗的桌子上已经Сhā满了银针,密密麻麻的足有一百多根,“之所以方才要动用到那根法器,那是因为我所习的是天医之道,而那伊邪千叶修炼的却就是纯粹的击杀之术。黄某也存了些轻敌之心,没有想到他居然同修了神道的风水两部,并且……”他露出沉思的身色,缓缓走到桌子前,又是随手一挥,那桌面上的银针便消失不见,也不知被他收在了身上的何处,“此乃道界之事,你们并不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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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历史之砭术(下)
《祝由十三科》有云:“医之道,一砭二针三汤四药,下药者,末之道也。”所谓的“砭”,简单说便是指远古时期,用石针扎|茓治病,但这砭术所用的石针,却不是普通的石头磨出来的,而必须是经由祝由过后的灵石,所以又叫砭石。
祝由一脉传承的法器银针,其实便是由那时世代相传下来的,称之为银针,但那根针却是非金非石,谁也不知道是由什么材料炼制而成的,上面聚集了无数代祝由穿人的祝由之力,但若要得到法器上的力量,却必须要经过祝由门中一系列的传承之礼。
此后,便可以将传承过来的法器,以祝由术中的法门隐藏在灵府之中,这法器银针便等于是一个源源不断的能量供应点,非到万不得己的时候,不能轻易使用。黄青云受到伊邪千叶神道风水两部法的攻击之时,此外还有伊邪千叶招唤而来的神道大神的幻象,他当时并未想动用祝由法器,但那根银针却不受控制的,仿佛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自己跳了出来。
由此,黄青云心中一直有种不安的感觉,但讲与秦新向军苏基业等人,也是无用。他身上的阴沉之气又重了几分,这是修炼祝由术的外在气息,只因说白了,祝由术修的也是通灵之力,且与之沟通的多是灵界的阴灵。
黄青云拍了拍苏基业的肩膀,“我只能仅止于此,你好自为知。他日若是你我真有师徒之缘,再提那传承之事吧,不过你若能坚持下去,或许也能走出一条自己的路来。”
他转过身来,望向秦新,“秦兄,这山城之中是不可再久留的了,既然可亮在你那游击队中,黄某因此想打扰一番,前去探望旧友,说不定也能为你那些伤重的兄弟略尽绵薄之力。”
秦新大喜过望,急忙躬身抱拳,“在下是求之不得了,说俩惭愧,在下刚才还在想着如何能请先生助我兄弟呢,也正犹豫是否能以丁政委的名义打动先生。”
黄青云一笑,只不过那笑容里又再显出无奈的神色,“呵呵,此刻黄某便如过街的老鼠一般,是人人喊打,因此唯一的安身之处,怕是也只有可亮所在的游击队了。”
秦新望向苏基业,“苏少爷,您看在下所需的那些药品……”
“你稍等片刻。”苏基业不等他把话说完,便风一样的冲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手上托了一个纸箱,“这箱子里有消炎与青霉素等药,数量虽然不多,但想来还是够你所用的了。”
秦新正式冲苏基业行了一个礼,“苏少爷,你算是救了我我队中兄弟们的命了,此恩不再言谢,日后在下和队里的弟兄们一定相抱。”他转身看向向军,“向兄,你是否和在下先同走?”他心里还是对向军充满愧疚的,向军在山城中,于乱世中是一方霸主,却被他拉入了与鬼子的直接斗争里。
向军想了一下,摇摇头,“秦兄,在下……在下还有些许的牵挂,暂时不想离开山城……”秦新知道他担心的是那个杨柳儿,再次抱拳行礼,“向兄,如有事情,在下与山城游击队的所有兄弟,都是向兄的后援。”
石头接过苏基业准备好的那个箱子,与秦新等人走出门外,后面的苏基业忽然又跪了下来,“师父,弟子无论如何都一定会坚持修炼下去的。”
黄青云已经走到了门外,听到苏基业的话,他沉吟了片刻,转过身来说道:“今夜我传你祝由真本之事,你不可对任何人说起,还有日后更不可提起说是我黄青云的传人,我并没有收你为徒。”说完,便与秦新等人踏入风雪之中的深夜。
山谷外狂风呼啸,天依然是阴沉沉的,仿佛随时都会有雪花再次飘下,山城游击队的二十多条汉子聚成一圈,中间燃着一个火堆,上面架着些锅盔之类,阵阵的香气飘散出来。
王队长高大魁梧的身躯,此刻也忍不住缩了一缩,“这该死的天气。”
“要不是下了这么大的雪,兄弟们恐怕连这堆火也不敢生起呢。”丁政委向火堆里加了一根树支,“就是因为天气如此的恶劣,估计鬼子说什么也不会出来,咱们才能吃上顿美味的野兔汤。”
王队长皱眉看着围在火堆边,仍然不住颤抖的队员们,“我是担心兄弟们难熬啊,天寒地冻的,他们的伤再不医治,怕是挺不过来了。秦新和石头已经去了一天,也不知道此行究竟如何。”
丁政委的脸色也沉重起来,架在火堆上的铁锅里香气愈加的浓了起来,可是那二十多条大汉全都是一副委靡的样子,尤其是伤势更为严重的朱大勇曹亮两个,一直都是昏迷不醒的,其他人或多或少的都有伤在身,他自己的肩上有一处伤口还没结疤,又被冻烂。此时此刻,整个游击队中唯一没有伤的,就是王队长秦新石头,以及俯在山谷边放哨的高大洪了。
本就凄厉呼啸的风声里,似乎更加的尖锐起来。王队长猛得一跃而起,“有情况!”他反手抽出背后的砍刀,这尖锐的风声是警戒的高大洪发出的。悄无声息的,刚刚还一个个闭眼昏沉的二十多人,已经全部各自手持刀枪在身,无形的杀气弥漫开来。
就在这时,山谷边的高大洪,忽然又发出一声尖啸。王队长兴奋的将手中的砍刀Сhā在地上,“是秦新石头回来了。”快步与丁政委一起上前迎了上去。再看那些队员,又都默默的坐了下来,方才那付杀气震天的模样,仿佛根本不是他们能发出的。
远处慢慢的出现了几点黑影,越来越近,走在前面的正是粗壮的石头,看着石头手中抱着一个箱子,王队长与丁政委对望了一眼,欣喜之色尽显无遗。很显然,秦新石头山城之行,有所收获。
“队长,秦新和石头幸不辱命啊!”秦新笑嘻嘻的从石头的身后探出头来。
“臭小子,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王队长一拳击向了秦新的肩头。秦新闪身避来,却对着丁政委大声叫道:“政委,你看这是谁来了。”
丁政委刚刚一怔,便见青杉长袍的黄青云出现在了面前,“可亮,久别无恙乎?”
“青云!”丁政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的是你吗?”楞了半响,丁政委猛的和黄青云拥抱在了一起。
“呵呵,我还以为此生再也无法家到你了呢。”丁政委激动万分。黄青云也是一反平时的儒雅淡然,眼中湿润起来,他伸手在丁可亮的肩上重重一拍,“可亮,我早说过的,你我会有重逢之日。”
丁可亮被他一掌刚好拍在肩上的伤口之上,疼的禁不住全身一抖。黄青云松开了他,“可亮,你受伤了。”不等丁可亮说话,伸手抓住他的肩膀,银光一闪,一枚银针划开了丁可亮肩上的衣服,黄青云吸了口冷气,但见丁可亮肩上伤口脓水流出,皮肉已经腐烂,如此的低温下,仍然血水不断,隐然可见下面的森森的白骨。
“可亮,你这伤……”黄青云摇摇头,“幸亏是遇见了我。”他手一抖,那枚银针便Сhā在了丁可亮的肩上,随即另一只手里忽然出现了一张符纸,贴在丁可亮的伤口之上后,黄青云口中默念,那道符纸呼的一声燃烧起来。
黄青云张口一吹,但见纸屑纷飞,但丁可亮肩上的伤口却奇迹般的愈合了,皮肤光滑整洁,哪里还有半点受过伤的样子。“青云,你醉心于医道,我是知道的。可是你所常提起的那祝由之术,似乎……”丁可亮刚说到这里,忽然肩膀上传来一阵异样的感觉,他不由自主的动了一下,全无先前的疼痛之感,他吃惊的看向黄青云,“青云,莫非……莫非你常说的那祝由之术竟然,是真的不成……”
黄青云轻轻一笑,“可亮,这便是砭术,也就是我所说的祝由主道。”
丁可亮喃喃自语,“这……这竟然便是真的……”黄青云再也不去理会于他,似乎两个人早就因为此事有过辩论,转身面向王队长,“这位便是王队长吧?”
王队长尽管也是目瞪口呆的,但他毕竟见识非凡,急忙抱拳还礼,“先生原来与丁政委乃是旧识,又有如此的医术在身。”他转身打开火堆上的锅盖,顿时香气扑鼻而来,“正好,兄弟们早上打了只野兔,正说着今天哪里来的口福,却原来是为了迎接先生。”他忽然搓了搓手,“只可惜,没有……”
旁边的秦新哈哈大笑,石头从怀里摸出一壶酒来,“队长,这是秦大哥带给你的。”王队长眼中一亮,伸手一把抢过那壶酒,“先生,有酒有肉,王某终于心有所安拉。”说话间,他自己已经先喝了一口。
“青云,慢来,你且告诉我那祝由到底是何?”清醒过来的丁可亮一把抓住黄青云。
“祝由么,多年前我便说了。”黄青云笑道:“一砭二针三汤四药,下药者,末之道也。”
六十、君且醉 (上)
“哗啦”一声轻响,一只鱼儿跃出了水面,随即一只两只三只,水面上条条的鱼儿纷纷上下起伏,天际边也阴沉起来,路边的草丛摇晃着,要下雨了。
随风摆动的草丛中,一棵野草忽然落入了陈枫的眼帘,这棵草看上去与其他的草似乎并无不同之处,但颜色却是漆黑的,仿佛是在墨汁中浸过一般,此刻在草丛里显得很是惹眼。
陈枫顺手将这棵草扯了下来,他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现在他脑海里全是那种不安的感觉,在有着一条龙脉的风水格局中,不但出现了阴灵附体,还有着因果之病,以及一个诡异万分的“胡大仙”,偏偏这一切又通过目睹他和卫飞救助那个产妇的杨得利,使他们卷了进来,这不得不让陈枫想的更远一些。
一边思索着,陈枫一边闻了闻那棵黑色的草,居然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飘进了鼻端,他顿时觉得心神一荡,这股清香虽然淡淡的,但却沁人心脾,更有种稳馨与惆怅的奇异感觉,悄悄的在心田中蔓延,仿佛是与千思百念的爱人,被时光所隔,而终于一见后,却还最终要是一别。
“是君且醉!”陈枫蓦地一惊,抖手就想将那棵草扔掉,但为时已晚,一种懒洋洋什么都不想理会的感觉,升起的同时,陈枫发现,他失去了基本的行动能力。他只能无奈的苦笑着,软绵绵的一头栽倒在地。
大雨也在此时落了下来,豆大的雨点砸在陈枫的脸上,隐隐生疼,可是他除了能轻微的动一下手脚,根本无法象一个正常人那样,站立行走,而且他还发不出一丝的声音。
“且醉今宵酒,勿忘此生情!”这棵草就叫做君且醉,在与六丁六甲斗法前,卫飞曾缠着蛊神门的庄圣,讨教药功之理,当时庄圣就说过君且醉,这种药草可以使人在一闻之下,暂时在数日内失去语言和行动的能力,体内气血的运行停滞。“君且醉”便是古时痴情的女子,为了多留情郎片刻而酿的酒。
躺在雨水泥泞之中,陈枫的心却安定下来,这一棵君且醉恐怕绝对不是偶然的,自己心中一直焦虑不安的地方,应该开始出现了吧?果然随着他的心念转动,身边的雨滴忽然有些倾斜开来,陈枫虽然已经如此,但神光灵识都还在,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扭头看去,只见一道蒙蒙的青光现身于前方,蒙蒙中看不出个究竟来,但陈枫却从中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他心中一动,“是你?”
脑海中突的闪出一个声音来,阴沉沙哑,低沉的让人分辨不出男女,“我知道你还是能发现我的。”陈枫勉强挤出一丝苦笑,“原来是你,你借体修行是为了增长功德,而且已经可以提升境界,不必要再依附在人身上了,我出手救治那几人,也是功德之举,似乎还不至于让你暗算于我吧?”他当然是发不出声音的,此时是在脑海之中与那青影进行交流。
青光中的影子忽然发出一声冷笑,“看来,我是有些高估你了。”青色的影子在雨中盘旋了一下,围着陈枫的身体转了一圈,然后慢慢的触及到了陈枫后腰命门之处,似是想由此进入到陈枫的体内,却又在顾忌着什么。
陈枫的头无法转动,但内视与神光都可以在脑海中看到那青色影子的举动,他吃了一惊,虽然不太懂药理之道,但想来君且醉也只是麻痹人的神经系统,这青色影子想趁此机会依附在自己身上不成?以自己现在的处境,那青色影子想夺舍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正想默念一个口诀,护住自己,忽然命门处猛的一麻,随即这种麻酥酥的感觉瞬间传遍了全身,脑中又响起那阴沉沙哑的声音,“原来你的经脉气血全都不在运行,幸亏有一道奇异的真气还能在其中保留了丝缝隙,否则你动也不能动一下的。”这个声音再次冷笑一声,“我看你头顶之上神光闪烁,已有五彩之色,却没想到也不过如此而已,尤其是你真气之弱,嘿嘿……”
陈枫苦笑,他无话可说,他知道自己的弱点,也知道会有危险,只是以往每次总能转危为安,便使得他的性子更加懒散,沉默了一会儿,陈枫问道:“你的原形是什么?”一般依附在人身上积聚功德的阴灵,都是那些功行还不足以幻化成|人形的非人类,在杨家村中,卫飞似乎看出了这青色影子的来历,只可惜没有来得及告诉他。
“你的神光修为全都很是奇特。”那青色青紫又重新聚在了陈枫的眼前,大雨如柱,对他自是毫无影响的,“可是你在力量上就不如你那位同伴了,至少他看出了我的来历。”
陈枫忍不住又想苦笑,单论通灵的能力,这个世上陈枫不相信还有人能强过卫飞的。忽然脑海中猛的一闪,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一个三十所岁的大汉的样子。陈枫顿时大怔,如果他能动,一定是张大了嘴巴。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依附在人身上的“胡大仙”,竟然会是一个人,不,应该是叫做鬼魂的。
陈枫脑中的惊奇过后,便恢复了清醒,略一思索,便找到了关键所在,“你既是魂魄,但身上并无怨气,可以常留在世而没有轮回,那么生前该当不是横死的,而且魂魄是可以自行修炼的,不必依附在人身之上,如此看来,你生前是修行之人吧?”
脑海中那大汉显得豪迈无比,身上透露出一种血腥的杀气来,丝毫不见修行人的气息,但是陈枫知道,这人的样子是他生前记忆中最为深刻之时,因此成为魂魄后,仍在有意无意之间还保留着那时的形象。
“果然还是有些门道的。”显出了大汉的真身后,他的声音居然还是那样的阴柔沙哑,只见他由一个三十岁大汉的模样,逐渐的转化起来,慢慢的由三十到四十再到五十,随即突然之间化为无有。
想起在大汉发出的那让人人不出性别的中性声音来,陈枫心中不禁一阵的别扭,他明明是一个粗壮的大汉,怎么却要发出那样的声音。“那是因为……”那大汉的声音再度响起,“那是因为我体内还有一人的……”
“双魂一体!”陈枫立刻便想明白了,“看来我刚才的推断要改一改了,阴阳同体,你们之间还真是有缘啊!”他自己都已经是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了,居然还不忘不阴不阳的损了那大汉一句。
过了一会儿,那大汉才发出声音来,这次却不再阴柔,而是粗豪旷达,想来是压制住了那阴柔的声音,他哼了一声,“你我之间彼此彼此,你自己这副样子,却也不用笑话于我。”
“有此果,便有前因,此时不过是在还债罢了。”陈枫居然一笑,“若是还够了,自然便见转机,如果不能那也是报应而来。”
显然是没有想到陈枫领悟的如此之深,那道青光突的一震,“因果,又是因果!”然后他哈哈大笑起来,“如此看来,我也许能从此解脱出来,方才你所言我大致还是不差,不过其中还有几处关键……”
便在此时,雨水蓦得停了下来,紧接着阳光竟然也透出,物影西斜,眼看着那日头便要落到西山之后。趴在地上的陈枫,忽然听到“啪啪”的皮鞋踏地的声响,他眼角余光一扫,就看见一个少女提着伞,快步走到了他的身边。
“她可以帮你一把的。”陈枫脑中最后响起那大汉的声音后,便再也没有了他的声息。但随即陈枫只觉得被封锁住的经脉之中,一股凉意钻了进去,手脚之间恢复了些须的力量,他知道这是那青色影子进入到体内的原因。
这时,那少女也发现了躺在地上的陈枫,她“咦”了一声,“气血停滞……”她蹲在了陈枫的身边,轻轻在陈枫的额头上点了点,“你还是个修道中人?”
同时,陈枫已经知道这少女也是修道中人,她也已经看出了自己体内的异常情况。既然同为修道之人,遇到了这种事,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且不管这少女是否能将自己医治好,但至少知道自己不是个残疾人,能把自己带到山城之中,她单手一提,将陈枫毫不费力的提了起来,脚步轻盈的离开杨家村,来到了镇上的公路边,深手拦了辆开往山城的中巴便上了车。
雨水已经将陈枫身上的泥泞洗去了不少,但车上的乘客仍然怕他碰到自己,纷纷的避让开来,都挤到了前面,那少女提着陈枫大模大样的,在后面独自占了一排座位。
车子启动起来,在雨后慢慢的向着山城驶去。车窗外的景色也慢慢的暗淡模糊下来,司机打开车灯,这一辆中巴是最后一班发往山城的车了。车厢内的乘客刚开始还在小声的议论着那少女和陈枫,但随着车子的颠簸,渐渐的全都昏昏欲睡。
那少女也是闭目养神,将陈枫扔在了一边。但此时她却忽然睁开眼睛,左手掐了一个手决,右手伸出食中二指并成剑指,点在了陈枫的眉心之上。一股温热的力道钻进了陈枫的印堂之中奇www書shubao3網com,登时便引的陈枫脑中泥丸的神光本能的迎了上去。
那少女的指尖传来一阵麻痒,她的手指抖了一下,口中轻轻的念了一句:“万法归宗,集召吾身,莫不号令,疾!”
由于四肢一动都不能动,陈枫一直没有看到这少女的衣着面貌,当然也看不到那少女身体另一侧的左手,掐了一个什么手决。但这少女口中所念的口诀一入耳中,他便立刻知道了她的师门来历,是万法归宗!与龙虎、茅山、六丁六甲等一样,同属于律令之道的符咒,不过却是将前几家的精华融为一体,自成一派,从出身上讲显然还不是符咒的正宗血统,倒是有点类似陈枫的旗门,杂学甚多,但却没有自己独特的心法支持。
陈枫收敛心神,放松下来,任由那少女发出的温热之力钻入自己体内,说不定她就能找出破解君且醉的方法呢?而且就算破解不了,以庄圣所说,几天后自己也会恢复正常的。
耳中只听得那少女又再咦了一声,“你的修为却也是很不弱呢。可是怎么会气血都不流通了呢?”她想了一会儿,手指一翻,纤细的指间便夹了一张符纸出来,忽然又摇了摇头,“在这车上实在是不便施法,不过你放心好了,同为修道中人,我既然遇到了此事,定会全力解救于你的。”
毕竟是别克车,司机老马的技术又好,卫飞等人在午时刚过的未时初分,便回到了山城之中。刚进城里张占文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还是苏上远打来的,他似乎更加的焦急,让老马把车直接从中医院门口绕过,停在通往后山上的一条巷子前。
六十一、君且醉(下)
隔了很远,卫飞就看见了巷子口不住走来走去的苏上远,他身边站着一脸无奈苦笑的常立,“上远,你就消停一会行不行?就是再急他们也不能急来的。”
苏上远显得很是不安的样子,“你不知道的,我从来没有见过大伯如此的郑重其事,而且……而外我总觉得大伯好像遇上了什么危险似的。”
常立不禁摇了摇头,但他知道苏上远学的是中医,中医诊断首重的便是心平气和,因此很重修心,能让苏上远如此的急噪,中医院里的难产事件也是不曾见到的。
黑色的别克商务车终于出现在了巷子口,苏上远大喜,快步迎了上去,车门打开,先下来的是卫飞。苏上远伸头向车厢里看了一眼,见没有陈枫怔了一下,随即便上前拉住卫飞就走,“卫师父,你可算是回来了,我大伯他都催了两次。”听他话中的意思,似乎他大伯催促了两次,乃是件很严重的事情。
刚走了几步,苏上远忽然又想了什么,他回过身来,“对不起拉,张主任姜虹还有常立,你们都不能跟着过来,我大伯说了,此事非比寻常,普通人谁也不能参与进来。”
姜虹不甘心的大叫了一声,“苏上远,喂,什么时候在山城里你多了个大伯出来?”但苏上远头也不回的拉着卫飞已经钻进了巷子里,左拐右拐的瞬间便不见了身影。
“苏玉儒老爷子竟然还有个兄弟在山城?”姜虹不敢相信的问张占文,“张主任,你听说过吗?”
“苏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被苏上远拉着穿过了几条巷子,卫飞终于忍不住问道。
“啊!”苏上远抱歉的一笑,“卫师父还不知道我有个大伯。”
“你大伯?”卫飞苦笑,“我连你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是了,是了。”苏上远拍了一下自己的头,脚下却是不停,“家父苏玉儒,我苏家在山城也算是当年的三大名医世家之一了,山城中医院便是我父亲苏玉儒所创建。但山城中人,却从不知道家父还有个兄弟苏基业,便就是我大伯了。”
他似乎觉得自己有点罗嗦,尴尬的看了一眼卫飞,“大伯从小便一心研习医术,后来因为机缘巧合,学了那传说中的古中医祝由十三科,从此便隐居起来,再不出面。”
卫飞的脚步不禁猛的一顿,“是祝由十三科?”
苏上远一怔,“是啊,就是古中医的十三科,怎么了?”说话间,两个人穿街跃巷,已经到了后山上苏基业独属的那栋院子前。“卫师父,你去吧!”大门开着,似乎正在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卫飞一楞,“你不和我一起进来?”苏上远畏惧的摇摇头,“不了,不了,呵呵,大伯说过只有你和陈师父才能进去的。”
日头西斜,正是未时初分。由杨家村一路都下着雨,山城里却一直都是艳阳高照的。透过苏基业敞开的大门,看到他那设计独特的房子后,卫飞只是怔了一下,随即便知道这是苏基业用来修炼聚集天地灵气所用的,相当于一个人为的阵法格局。
现在看来,苏家还真是有点意思,苏上远的父亲苏玉儒创建了山城中医院,但是就连姜虹这个新闻记者,包括张占文居然都不知道苏上远还有个大伯,这在小小的山城里,似乎可以说是不可思议的事。而且苏上远的这个大伯,还身怀着祝由十三科。祝由十三科的传承历来只能代代单传,卫飞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
边想边走入院内,卫飞立刻便能感受到那外形奇特的房子中,散发出来的灵力,但明显的房子后面更加的浓厚一些。卫飞顺着灵力的吸引,沿着房子一侧的通道走了过去。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精致的小院子。
假山小池凉亭之间,依着五行生克的规律而建,凉亭的顶端那缕空的花纹,则是一道道的符录,灵力便由此散发而出。不过此时,这滋养了万物的灵气之中,却夹杂着一丝不和谐的杀气。
卫飞站在那里没有再往前走。只见凉亭之中一身灰袍的苏基业,静静的站亭子的正中央,阳光从亭子上空洒下,巧妙的在他身上显出一半阴影,一半阳光的情形来。而他双手下垂在体侧,正面朝着亭子的右前方的一处,似是在沉思着什么。
但是卫飞很快就发现了,苏基业所站的位置,和他右手所对的角度,以及他眼睛所望的地方,都是暗藏着玄机在内。首先,苏基业虽然看似站在了亭子的中间,但那阳光投下的阴影,却始终都在他身上精确的只有一半。苏基业并非是一动不动的,只不过却是保持着和那光线同步的速度。
卫飞忍不住在心中惊叹了一声,这种精确的计算移动,恐怕千机万变的文子俊,也不过是只能做到如此了。赞叹了一番,卫飞的目光落在了苏基业的右手之上,空气中那丝隐隐的杀气,便出自苏基业的右手上,念一至此,卫飞的脑海之中,立刻便出现了一根银针来。
那根银针的针尖快速的颤动着,快到几乎不可察觉,如果这景象不是卫飞以灵力所见,他也根本看不出来,针尖所指的正是苏基业眼睛看的地方。卫飞跟着看了过去,却是院墙的西南方向。
西南东北的方位,在风水中是为鬼门。苏基业的这座后院完全是以五行而建,不过他所修的乃是祝由术,因此便留这么一个口子。换句话说,这个方位便是苏基业后院之中唯一的缺口,如果有人想要潜入到他的院子里,只有从那个角度而进,其他的地方都无法得路。
与苏基业银针上所发出的杀气遥遥相映,那个角度里也有丝杀气牵引着,隐而待发。卫飞的心念扫了过去,忽然笑了起来,那方的墙外站了一人,却正是那在酒吧里被他阴了一把的,日本神道教的西装青年。
此时院内外的景象,都一一的呈现在了卫飞的脑海之中。只见那西装青年身形连连的闪动,不断的变换着方位,但苏基业右手之中的银针针尖,却始终都能锁住他的身体。
虽然看出了墙外之人,就是那西装青年,但卫飞并不打算立刻出手,暂时看来,苏基业还是能对付得了他的。如此过了一会儿,墙外的西装青年似已渐感不耐,他突然双手一分,只见地面上仿佛平起了一阵旋风似的,竟然托着他的身体升上了墙头。
那天晚上在酒吧里灯光昏暗,卫飞只依稀看到了那西装青年的相貌,似乎很是英俊,此时看的清楚,只见他眉宇之间充满了一种唳气,而且整个脸部的轮廓,怎么看怎么让人不舒服。
只听他阴沉沉的说道:“祝由奇刺针法,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苏基业冷哼一声,“你神道教的风字部身法,却也是不同一般。你从震宫到乾位连换了十数种身法,但你总在我银针奇刺控制之中,你可知为何?”
西装青年怪声笑了起来,“你当你那所谓的祝由奇刺针法,果真便能克制于我吗?我只不过是在证实,你那是否为当年黄青云所传而已。”
苏基业身上的杀气突然爆发开来,他大喝一声,“尔等倭人,休得再提我师青云。”似乎黄青云这人的名字,让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
“你居然尊他为师?”那西装青年并不因为苏基业称呼他为倭人而动怒,“这数十年下来,你似乎并没有得到祝由的真髓。”他似乎很是惋惜的摇摇头,但话语之中却充满了恶毒之意,“你并不是我要找的人,并且你也不陪做我的对手。”
六十二、传承之力(上)
听了这话,苏基业却忽然冷静下来,爆发出的杀气一收,复又阴沉稳定的神态,“这几十年我一直等着你们找上门来,当年鬼子虽然战败退兵,但我知道以倭人的习性,定然会不服而报复上门的。今日一见,你果然是有备而来。”他的声音蓦得尖利起来,“当年我师青云既能击败你神道教,今日苏基业依然不惧,你有何等手段,尽管施展出来吧!”
银光一闪中,他举起右手来,一根银针旋转着出现在他手中,从掌心到指尖飞舞成一团银色的光芒。那西装青年的身形呼的一声飘进院子里,象是为了证实他自己并不畏惧苏基业似的,转了几圈,“你既然与我约定了决斗的日期,我自然会如约而至,不要忘了,我大和民族是最重武士道精神的,只不过希望你还是趁此期间,能找到我期待中真正的对手。”
就在卫飞觉得自己实在受不了他怪异猖狂的语调,已经忍不住便要出手之时,那西装青年的身形,突然如狂风吹过一般,飘向了远方,不知所踪。“他妈的!”卫飞心中暗骂了一声,忽然警觉又起,他只觉得墙外的一角里,似乎还隐藏着一个人的气息。
卫飞运足了灵力延伸过去,却只见到一个人影闪电般的窜去。卫飞冷笑一声,这人能在苏基业和那西装青年的眼下隐藏气息,可见功力不低。但卫飞却从这人的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并不陌生的波动,这种能量的波动,很有点类似他自己通灵时以及陈枫平时发出的。但不知为何,卫飞几乎就能肯定这个人,可能便是那山城税务局别克车的司机老马。
不过此人离去的速度太快,以至于卫飞为了看清他,竟在瞬间耗费了大量的灵力,一阵的眩晕传来,卫飞的脑中有些迟钝起来,老马果然有些问题,可是他究竟是什么身份呢?而且他身上的气息竟然使自己感到有些熟悉,不过有一点可以证实无误的了,那就是老马也该是个修行之人。
苏基业在凉亭之中缓缓转过身来,他望着卫飞站的那个方向。刚进后院卫飞便发现苏基业正在与人相对,因此他是闪身站在了墙角边上,并没有现身出来。苏基业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之色,他看着卫飞走了过来,拢在袖子里的手竟然有些微微颤抖起来。
“果然是最为纯正的祝由传承之力!”苏基业走出凉亭,死死的盯着卫飞,口中禁不住喃喃自语,“少年人,从你一入山城,我就感觉到了,你身上那来自祝由的传承之力。”
卫飞一怔,成天的跟着陈枫这个旗门传人,他对于祝由术并非是一无所知,甚至还知道其中的一些法门,但却从未修炼过,别说祝由术了,他连陈枫教给他的旗门内修炼灵力的功法,都少有练习,那可是保证他灵力时刻能正常运转的基本。
中巴车上,那少女收起符纸后继续的闭目养神,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陈枫知道那青色影子不愿让这少女知道自己的存在。又等了一等,直到那少女的身体一晃,歪倒在了座椅上,陈枫可以肯定她已经熟睡过去,这才在心中呼唤那大汉,“出来吧,她已经睡着了。”
那大汉嘿了一声,在陈枫的脑海中显出了身影,却并不就他和这少女之间解释什么。陈枫也懒得问他,他被那少女横放在座椅上,浑身湿漉漉的,不过他根本也感受不到。
过了一会儿,陈枫感到那大汉正在默默的看着那少女,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叹息,“你认识她的吧!”
那大汉似乎是沉浸在往事之中,随口说道:“她叫做罗静儿……”
“她修炼的似乎是万法归宗。”陈枫看着这个隐藏在自己体内的魂魄,“可是我在你的身上却没有感到万法归宗的法力气息?”
“静儿她修的确是万法归宗,可是并不代表我也一定要修那万法归宗。”那大汉忽然笑了笑,“静儿”这两个字在他口中显得异常怜惜,“事实上,我根本便没怎么修炼过。虽然她说我如若能正常修行的话,便可是常人的百倍千倍,而且她也是个高手。”说到这里,那大汉粗矿的脸上,露出些许的温柔来,很显然他口中的“她”,并不是指这少女罗静儿,而是另有其人。
“你没有修炼过?”陈枫习惯性的便想皱起眉头,肌肉倒是抖了抖,但眉毛却是没有能动,“怎么可能,你以魂魄之体留在人世这么久,并且没有那横死的怨气,难道是你身边有高功大德之人,助你化解掉了?”
魂魄之体能常留人世,一般都是生前死于横祸怨气不散,或者是有未了的心愿牵挂,这种愿力足以支撑魂魄留在人世间,再有就是这魂魄生前乃是修行之人,三魂七魄间可以凝聚在一起,继续的修炼下去,最后便是有高功大德之人,以其功德化解助长魂魄。
那大汉慢慢的摇摇头,又点点头,“呵呵,先前我便说过,你猜测的大致不错,但其中有几处关键,却是没有料中,她便曾对我说过,这世上除非有那宿命通的身神通大智慧,否则谁也不能事事推断的……”
“是了,那是法器的原故。”陈枫不等他说完,便想了一种可能,“既然你这么说,那便就是你身躯之上有一件法器,这才能使你的魂魄存在这阳世间。”
陈枫脑海中那大汉的影像突然浑身一振,如同水波荡漾一般,化成了一片青光,紧接着陈枫的脑海中响起了他的狂笑声,只不过这笑声忽尔粗矿,忽尔又变得阴柔沙哑,听起来诡异万分。
六十三、传承之力(下)
一阵狂笑过后,青色的光芒也重新幻化成了那大汉的模样,只见他仍然是满脸不可抑制的兴奋,口中喃喃说道:“青莲,你的推算也许很快便要实现了,我也终于可以解脱出来,青莲,你还记得你那时说过的话么?你要等着我的,我就来见你了,还有诸位兄弟们,我曹亮终于能再和你们在一起了……”或许是那大汉过于兴奋的原因,中巴车的后面忽然亮起一层蒙蒙的青光,幸好此时车厢之中,除了司机其他人都已睡去,无人察觉到。不过陈枫身边的那少女,却忽然动了一下,大汉的声音猛的顿了一下,害怕此时自己一时兴奋,没有控制住身上的气息,惊动了那叫做罗静儿的少女,万法归宗与六丁六甲一般,对于魂魄的感应是异常的敏感。
等那罗静儿无意识的翻了个身继续睡去,那大汉还是难以自持,只听他说道:“想来你对我的出身来历,以及与静儿的关系,都已看出了一些端倪,但我方才说过的,我的经历,你只算是猜中了十之七八。”他脸上的表情不断的变化着,一会儿杀气腾腾,一会儿痛苦悲伤,半响过后,才渐渐的正常下来,“你大约是无法想象我是在怎样的一种状况下,偷回了一条命来。”
陈枫苦笑,“怎么?难道当年你能比我现在还要糟糕吗?”
那大汉摇摇头,陈枫的脑海里忽然显出一副画面来,只见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的,被大雪覆盖着,虽然没有声音,但看上去,却让人觉得耳边响着尖利的风声。“当年我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中,一身的重伤,无医无药,少衣少粮,只是等死而已。”
“可是天不亡我,没想到竟有贵人出现。”那大汉收回那幻景,叹息了一声,“更没想到的却是,这位贵人接连救了我两次,这才使我能苟活了几十年。”他的语声飘渺,似已回到了那段岁月之中。
忽然之间,那大汉的神情变的凌厉起来,看他的样子,仿佛是正在经历一场生死大战,而他的身上所呈现出来的,也正是一种只有属于在战场上拼杀过的战士,才能拥有具备的杀气和斗志,但见他紧咬牙关,横眉怒目,双拳紧握,浑身上下俱都是令人胆寒的血腥味。
陈枫只觉得在他这种杀气血腥之下,自己体内的那股阴冷的气息,仿佛都被震的动了几分,陈枫不由得对他以往的经历大是好奇起来,“你是军人?却是哪个部队的?”一个军人战士,居然能身怀有一件修道界的法器,而且双魂一体,依附在人身上借体修行,功德已足够却还是不愿提升,这中间的经历实在是让人无法想象。
那大汉点点头,幻化出来的身影,眼眶中竟似也有泪光闪烁,他并没有直接回答陈枫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说道:“那日,一场血战之中,我因为伤势初愈,体力透支,却又舔新伤,兄弟们便都护着我,将我围在了中间。我虽然极不情愿,可是有一个人的话,我却不得不听,只因他是兄弟们,更是我的救命恩人……”
说到这里,他响在陈枫脑中的声音,变得颤抖起来,“兄弟们舍了性命的血战,其实便是为了保护他的,为了他,兄弟们都甘愿拼上身家性命,他值得我们如此尊敬,可是……可是没想到,最后还是又给我一条命啊……”
泪水终于从他的眼角滴落下来,在空中化为了丝丝的青烟,那大汉双肩抖动,无声的痛哭起来。陈枫不禁动容,是什么能让这样一位经历过战争考验,生死都不放在心上的汉子,如此的悲痛,如此的流下男儿之泪?
那大汉慢慢的平静下来,仿佛是这段回忆与情感,压在他的心中已经太久太久,几十年来一直都在逃避着,不敢起面对回忆,他知道自己无法承受那随之而来的痛苦,此刻终于能发泄出来,对他而言,其实这才是一种真正的解脱。
那大汉又怔了会儿,接着说道:“我伤势太重,终于支撑不下去。再醒过来的时候,却已经是远离战场之外,兄弟们也不知道都去了哪里。我心急万分,他们生死如何?但我心知以当时的状况,我们的人手和装备都与敌人根本不能相比,兄弟们恐怕已是凶多吉少了。”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陈枫察觉到他的叙述之中,似乎有些地方遗漏了很多关键的细节,比如他和他的兄弟们隶属于哪支部队,他们要保护的那人是谁,而那人又是如何救了他们的,这个大汉却又是怎么远离战场的?
“我悲痛之极,又再昏了过去,这一昏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可是我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没有死去,昏迷中身上的伤也莫名其妙的恢复了。当时我还以为是自己命大,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早已经就该……”那大汉再次在这时顿了一顿,没有说他原来早就该当如何了。
陈枫却也真能沉得住气,他没有追问那大汉,只听得那大汉继续说道:“兄弟们没有丝毫的消息,我冒险四处的打听他们的行踪,可奇怪的却是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哪里,就连敌人那方也是毫不知情,我不禁心存侥幸,想着兄弟们能冲出重围,杀出一条血路来,但是为什么这么大的一场血战,却没有人提及,好象大家根本就不知道似的。”
雨后简易的公路上,中巴车蜗牛一般的向前爬行着,这条路穿行在山林之间,两边少有人烟,车窗外一片漆黑,发动机的声音轰鸣着,却更能使人昏昏欲睡。车头前的大灯在车厢内映出一点微弱的光亮来,除此之外,便只有中巴司机手中的烟头一明一暗的。
“我打探了月余,终于还是毫无所获,虽然对于那次大战,好象完全不曾发生过一般,但敌人明显的增加了兵力封锁和戒严,我知道这种情况下,不能再呆在那里,无奈之下只好暂避风头。
我一个人只往偏僻的山里而去,正是严冬季节,大雪封路,我也不辩方向,但在这个时候,我却又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那就是我这次伤愈之后,身体上似乎发生了一些奇妙的变化。天寒地冻,那雪停停下下,我又不敢随便的进入到村子里,生怕泄露了自己的行踪和身份,会给他们带来危险,因此找寻食物很是困难,我也算是有些功夫在身的了,但冰天雪地之中,又哪里来的野味让我捕食呢?
可是我却由此发现,我似乎根本不需要吃什么东西,有时候三四天都是滴水未进,但我丝毫不觉得的饥渴,行走在那雪地之中,我衣着单薄,却也是并不觉得寒冷,那时我一心挂念着兄弟们,又要担心自己的安危,也没有放在心上,直到我遇见了青莲……”
那大汉脸上的杀气被一种温柔取代,他的声音也轻柔起来,不只为何,在他讲述这段历史之时,与他同为一体的另一个魂魄,并没有出来干扰他。
“那天,我已经数天都没有吃任何东西了,却依然是体力充沛,我觉得甚是奇怪,人是铁饭是钢,我怎么就能这样不觉得疲惫呢?正这么想着,我忽然就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是躺在一间土屋之中,那房间里的摆设虽然简单,可是却异常的整洁,还有一股清香飘散在空中,很是好闻,然后我一抬头,就看见了青莲。”
那大汉的嘴角边显出了一丝怜爱的笑容,“青莲,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她啊!她在那土屋之中,是那么的飘逸出尘,是那么的如同一个天外下犯的仙子,你知道么,就在那么第一眼看到她,我的心就不是自己的了。
看到我醒了过来,青莲手中端着碗姜汤,她扶我起来,一定要我喝下那碗汤。其实我一点都不饿,我甚至觉得自己可以面对一头狮子,可是青莲却非要我喝了姜汤。后来我才知道,青莲她从来都没有勉强过别人,她总是那么的善解人意,那么的温柔,她那样对我,只是因为我那时早已经……早已经……”他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