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叹息。只要往后你执掌雾烈,带领百姓重拾河山,做一个有操守的明君即可。”胭脂走到他身边,安慰道。她了解他内心的阴郁,眼见自己的国土被强权蹂躏,自己的子民被奴役,他当然无法开心。
“胭脂,若当年他能爱惜雾烈,天下百姓怎会落入水深火热的旋涡?”他望着西沉的太阳,感觉春寒越来越浓烈,四周阴风阵阵,吹得他连脊梁骨都泛凉。
“旧事何必重提。”她知道他不能释怀,因为是他的父皇让雾烈陷入战争的梦魇。
他沉默了。如何才能让他不去想这些旧事?关于他高高在上的父皇,关于母亲,关于雾烈,关于战争……一切的一切,如何才能不重提?越深入故土,这些感情就越强烈,那些过往就越是不由自主地钻入他脑海,反反复复地上演……一幕幕缺失亲情的画面,一幅幅搁浅的战败残景……如何让他不忧伤?如何让他不愤慨?而这一切,都来自那个不将他与母亲放在眼里的父皇。
“明晚我们就能到赤奴城,要去看看先皇的墓吗?”想了许久,胭脂还是决定问问他。毕竟他与先皇血浓于水是永远改变不了的事实。
“他是雾烈的耻辱,还有人为他造墓吗?”他笑了起来。既痛苦又悲凄还带着三分怨恨的表情出现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想当初,他在水金城得知父皇惨死,内心的第一感觉竟然并非哀痛,而是一种说不出的*。他恨父皇,恨他那么无情地对待自己与母亲;恨他政令不分,荒淫无道,令先祖创下的百年雾烈崩如散沙,令百姓生活颠沛流离。
“他毕竟是你的父皇,人死为大,你这又是何苦?”她看他神色变幻,暗叹一声。斯人已逝,何苦还要放在心上,如此在乎,难道他不觉得累吗?
“如果你知道他当年是怎么对待我们呣子,如果你知道他当年是如何荒芜朝政,喜好女色……”
见他不能自已,话语激动,胭脂清澈的目光直直地望进燕陌写满在乎的内心,轻言细语地安抚道:“压在你肩上的担子已经够重了,你不觉得累吗?”她知道他有不堪回首的过去,也有不为人知的痛。对于先皇无道,她多少有所耳闻;对于金嫔娘娘和他,她了解极少。因为先皇的后宫嫔妃实在太多,将之称为后宫三千绝不为过。只不过这些既然都过去了,那就应该让它彻底地过去,他不应该还死抱着过去不放。
这算是关心吗?他望着眼前的红颜,炽热的目光悄悄笼罩过去,认真地道:“社稷虽重,有你相伴,也就不觉得重了。”七年的流浪,他所期待的不过是她的到来,不过是等她来唤醒他潜藏在心底的凌云壮志。这是他数日来悟出的第一真理,就算前途艰险,有此善解人意又勇敢自持的女子相伴,此生当属无憾。
“你——”胭脂无言以对,赶紧别开目光。虽然,她知道他在想什么,可燕康尸骨未寒,大仇未报,她怎么能这么快就接受一份新的情感?
“胭脂,十二皇弟已经不在了,我愿意像他一样全心全意待你,从此同心,收复河山,共享天下。”不给她犹豫的时间,他迅速捉住她的手,紧紧地握在掌中,在初春夕阳的最后一丝光亮里向她倾情表白。
想要挣脱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胭脂有些无助,低下头,脸渐渐变得绯红,心里像装着一头小鹿,慌乱极了。平心而论,他与燕康相较,更具成熟男子的气概,文韬武略均是人中龙凤,在先皇的十二位皇子里,最为优秀。可她自认为是前来保他平安的武士,事情的发展已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他竟然对自己……回想她初出廊、沧之城时,是何等自若,现在心境早就起了变化。是从何时起,她已不再是那个冷颜的女子?是自己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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