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所停留的地点,与其说是栖息地,还不如说是难民营。这是一处低洼之地,是在整个平原上生生凹进去的一大块。这块凹地里有许多临时搭建起来的草棚子,衣不遮体的人们三五成群地拥在一起,或坐或躺。不论男女老少,个个都面黄肌瘦,在寒冽的风里瑟瑟发抖。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人在来回走动取暖。
饱受摧残的人们乍一见骑着高头大马的几个人,显得异常兴奋,纷纷注目过来,不住地窃窃私语,却又不敢靠近。
修越找了个无人歇息的破草棚,用干草略略地铺了一下。拴好马后,可多与可罗将燕陌扶过来,让他躺在干草上,然后在棚中生了一小堆火,他们俩站在草棚边放哨。修越与胭脂围坐在火堆边,小声地交谈。
弄好了一切,胭脂强打起精神,为燕陌介绍起修越来,“陌,这是惠宁公主的驸马——褚旭国玉伯侯世子修越,你出走时他还未到雾都。”
听得胭脂以单字称呼燕陌,修越先是以目光扫视了两人一下,然后才专注地烤着手上的食物。之前和苍隐兵打斗时,他就看出,尽管胭脂自己都难以保全自己,却处处维护燕陌。他们回城这一路上一定发生了不少事,否则以胭脂冷淡的性格,断然不会如此亲近地叫七殿下的本名。尤其,他记得清楚,在她临行前一晚,她自始至终都不肯直呼他一声“修越”。
“惠宁还好吗?”虽然母亲并未得到父皇的宠爱,但燕陌与这位小自己整整九岁的皇妹还是极亲近的。小时候,她常跟在十二皇弟身后来见他。想不到七年未见,她已经嫁得一位如此玉树临风的如意郎君。
“她……还好!”修越垂下眼帘,回答得有点儿犹豫。记得他带着可多、可罗离开沧城时,惠宁抛却了一贯待他的温柔,大声地指责他为什么娶了她却不爱她,甚至不惜以自残来要挟他,不许他前来迎接胭脂,不许他固执地陷入危险。但是,他还是走了,走得决绝无比,因为一生中真爱难觅,他无法在沧城坐立不安地等待胭脂的消息。直到现在,他耳边还萦绕着惠宁撕心裂肺的叫嚷与哭闹声。其实,这都是他的错,如果不是当初他对这场政治婚姻的妥协,惠宁就不会被卷进来。所以,长久以来,他默默守望着胭脂的同时,心里满是对惠宁的歉疚。现在,燕陌问起,他自然无法痛快地告诉燕陌惠宁好还是不好。
“哦,那就好!”燕陌放下心来, 盯着被火苗映红了脸的胭脂,一直虚弱地笑着。
倒是胭脂从修越的话里察觉出一丝不寻常的不安,偏偏这又是修越与惠宁夫妻之间的事,她不便相问,就岔开话题道:“修越,我有一事不明。”
“你问吧!”修越依旧低着头,将热过的面饼与一袋酒递给燕陌,“皇兄有伤在身,喝点儿酒、吃块饼暖暖身子,一会儿再好好睡一觉。这地方比较安全,我们今晚就住在这儿,好好歇息一下。”
“我们曾在绿玉湖边撞上一队自称是你派遣的雾烈侍卫,他们是怎么一回事?”对于先前救援她与燕陌的侍卫,胭脂还是颇感奇怪的。因为据她所知,苍隐兵团训练有素,要想派人打进苍隐兵团并潜伏下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猛然被问起这件事,修越心里掠过一丝不安,旋即和颜悦色地解释,“雾都刚沦陷时,我就让他们乔装混进了苍隐军队。当时只是想等两军开战时,可以利用他们作为内应,里应外合。我带着可多、可罗到这里时,就与他们计划分工寻找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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