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牙
莫邪抚摸着手里的东西,比手掌张开要大一点,长一点,像犀牛角又像象牙,可仔细看又不是。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看着手中的东西,眉头微蹙,还是不知道这是什么。昨天上午在一个胡同深处找到一个小古董店,一直想买个古玩的他,因为资金关系一直不敢买这些,毕竟,买得起这些的人都是有些底子的。像他这样穷酸的人,挣的钱才刚够生活,哪里来多余的钱买这些。但是看到这个小店,就是忍不住想进去看看,看看不一定要买的,而且这店的东西应该不贵吧?
走进这个不大的店,阴凉阴凉的,在这么热的天气里,无非是享受。店里的四面墙都是架子,放满了很多东西,胡乱的堆在一起。中间的大玻璃柜里东西也不少,但被放在玻璃柜里应该是贵重物品吧。看都不敢多看,就算有看上的东西也买不起。随便翻着堆在一起的物品,无意间看到一个很像角的东西被放在最里面。拿出来的时候,上面落满了厚厚的灰,还弄得满手都是,吹去上面的灰尘,这个东西露出了本来面目。白色的,像牙,但又像角。
“那是牙。”好像看出了他的疑惑,秋凉淡淡的说。
突然听到有人说话,吓了莫邪一跳,从他进这个店一直到刚才,他都不知道店里还有别人。“你好,您是?”
“店主。”淡漠的声音中有无限疲惫。一个十###岁的女孩,长发随意的用一只发钗挽着,躺在角落的摇椅上,手里拿着本发黄的书,兀自看着。
“啊?哦,店……店主?您刚才说这是,牙?”店主这么年轻啊,不过感觉又很老。看着手中的东西,这是牙?看着是像,但又觉得像角。“店主,这是什么动物的牙?”不像象牙,这形状不对,大小也不对。
“龙。”
“什么?龙?龙牙?!” 没听错吧,先不说这是不是龙牙,世上有龙吗?只不过是传说,这店主小小年纪,怎么脑子有问题。
“不信就放下走人。”语气里有些不耐。愚昧,一点都不识货。
看到店主生气,心里有些害怕,毕竟第一次来,也许是自己不识货,而且看这店主也不像骗人,但如果说这是象牙或者犀牛角还可以信,但,龙的牙?“那……,这龙牙多少钱?”就算不是龙牙,看起来也挺值钱的,会不会太贵啊。
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看书。“你开个价吧。”
“这,我第一次来买古玩。”没有经验,怎么开价,太高买不起,太低人家不卖。“能不能告诉我,这牙的年头。”一般像牙这样的东西放时间长了都会发黄的,就像象牙一样,年头久了就会变黄。可这牙很白,把上面的灰擦干净更显白亮了,一点发黄的迹象都没有,如果真的是牙的话,年头应该不会太久吧。知道这牙的年头就好估价了。
“你还是先开价吧。”如果告诉他,恐怕他就不会买了,等到他下次再找到这里,恐怕就要到他的下一世了。
这店主真奇怪,卖的不会是假货吧?掂了掂手上的东西,挺沉的,应该不会是假的。“那……五百?”虽然不信这是龙牙,可就算是象牙或者犀牛角也没这么便宜吧,会不会开价太低了,可这个月的工资没剩多少了。
“成交。”语气还是淡淡的,但又有一点不易察觉的喜悦。
“成交?五……五百够了?”这么便宜,真的假的啊?
“价钱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真的想要么?”秋凉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其实不用他开口,她就已经知道答案。
“那好,给您钱。”从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钱,放在玻璃柜上。
秋凉把钱随意的放在一个纸盒子里。
“这龙牙,是五千多年前的。”莫邪走之前,她说了这样的话。
抚摸着手中的东西,想着昨天那个奇怪的店主说的话。“五千多年前?洪荒?炎黄?龙?”
已经两年不曾下雨了,看着龟裂的大地,叹口气。“这鬼天气,什么时候才下雨?”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看着远方的天,湛蓝的天空没有一片云,眼前的大地,尽是干枯的庄稼,树上的叶子也早已枯谢,呆呆的看着天,心里默默祈祷着甘霖的降临。
“姚歌!干什么呢!发什么愣?”熵对着他喊道。这小子,没事闲得老发呆,整天也不知道想什么,“歇息够了吧?快点找水去吧,要不然就渴死了。”一个男子站在不远处对着姚歌喊着。
“哦,可这哪有水啊,这两年不下雨,天还热得邪门,部落附近的水源都已经干涸了,上哪找水去?” 抹了把脸上的汗,向熵走去。
沉吟了一会,“那也找找吧,族里的水快喝完了,再找不到水,我们都会渴死的。”皱了皱眉,牵动了脸上了纹路,“听说这两年的大旱,都是蚩尤干的,他们部落一直有水源。”
“哼,为了和黄帝打仗,使出这样的手段,连我们部落也受牵连。”没事打什么仗,已经渴死很多人了,如果找不到水源,也许过不了几天,他们也会死的,罪魁祸首都是那个怪物干的好事!
“听族里长老传出消息,咱们族长要帮黄帝打蚩尤。”随手拔了一撮枯草。
“族长也要参与?族里的人都快渴死了,而且粮食也没多少了,大家这两年来就没吃饱过,饥一顿饱一顿,哪里有力气打仗?”要族人们去参战,等于是送死。
“这也是没办法,不把蚩尤打败,我们就等着渴死饿死吧,你不知道,听说,蚩尤把龙关起来了,不放龙升天,就不会下雨!”
“他把龙关起来了!他居然敢抓龙!太可恶了!”没有龙就不会下雨,那个怪物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居然做出这种事来。
“听说,只要有龙的地方就有水,蚩尤部落就是这样取水的。”低头沉吟了一会,“两年了,再不让龙升天,恐怕,这龙也活不了多久了。它需要有水的地方修养,蚩尤会受到上天的惩罚的。”说到最后,熵有些激动。
无奈的摇摇头,两人同时望向远方的天。
一个月后,黄帝和蚩尤在逐鹿开战,炎帝带着族人攻进蚩尤部落后方,蚩尤部落惨败,向南撤退。
“快点去找龙!”熵带领族人找寻龙,深入蚩尤部落。
“熵,我们找了一整天,都没看到龙。”姚歌着急的东看西望,“该死的,他们把龙藏在那里了!”
“还是再找找吧。”声音中明显的疲惫,大家都很累了,和蚩尤部落打了两天,筋疲力尽,但愿能找到龙吧。
分散开来,姚歌独自站在原地,好像在等待着什么,慢慢合上眼,周围声音很杂,火在燃烧的声音,人们到处走动的脚步声,说话的声音,到处翻找东西的声音,但在这杂乱的声音里,隐隐的,还有一个声音,无力的啸声,“龙!”只一个字,然后便疯了一般,向着西边的山奔去。
跑到山脚下,四周尽是荒草,一片死气,在这里,只有姚歌粗重的喘息声,“龙,龙,在哪?你在哪?”呼吸慢慢平静,细细的听着,那无力的啸声再次出现,“找到你了。”说完便向着山上跑去,在半山腰上,杂草丛生的地方,有个山洞隐在草丛后,靠近山洞的边上,长满青苔,温润的湿气从洞里涌出,慢慢走进山洞,就在山洞尽头,有微弱的光,“龙!”姚歌急忙跑上前去。
那是一条不大的龙,应该还是条小龙,无力的伏在地上,看起来很虚弱,眼神混沌,金色的龙磷散落在周围,一条铁练圈在龙的脖子上
看到姚歌,龙无力的发出一声长啸,那眼神里,在哀求着。
“你来了。”一个声音在姚歌的心底响起,那样的疲惫。
“龙?”不敢相信,龙会说话?“龙!我会帮你的,我这就把你放了,让你升天。”说着便要解开铁链,可铁链很坚硬,怎么可能徒手拆开,费了半天的力,铁链还是保持着最初看到的样子,丝毫不受损。
“别费力了,这铁链是蚩尤,从地狱,带来的。”似乎用尽了身上的力气,说完话一句话,便虚弱的伏在地上,“炼狱之火炼出的铁链,只有神才能斩断。”
姚歌慌乱的抹着脸上的汗,“怎么办?怎么办?”
“我……撑不了多久了,你,是命定的人,要救你的族人,你必须牺牲。”虚弱的声音再次在姚歌心底响起,不容姚歌作决定,“把我的牙,带走。”
龙从嘴里,吐出一样东西,姚歌捡起,是龙的牙,上面沾满了龙血。
“当年蚩尤为了抓我,和我打了很久,和他打的时候,我失去了一颗牙,现在,这唯一的牙,你要收好。”血不断的从龙嘴里流出,染红了周围的地面,“想救你的族人,你必须牺牲,必须……”这声音最后一次在姚歌心底响起,然后停止。
龙身上的微光慢慢暗下来,姚歌双手捧着龙牙,无措的看着龙。
一阵轰隆的雷响,吓到了姚歌,山洞外,乌云密布,闪电劈开天空。
刚死去的龙,从新发出光芒,如此耀眼,让姚歌不自觉地转过头去。光渐强,照亮了整个山洞,只是不一会,便突然消失。回过头,“龙!?”龙不见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像梦,只有地上早已浸入泥土的血迹证明刚才的真实,还有手上的那颗龙牙。
“下雨了,下雨了!”族人们欢呼着,这声音,传到山洞里。
姚歌走出山洞,“姚歌!快过来!”熵远远的对着姚歌招呼。
把龙牙放进衣内,向熵跑去。
“你去哪了?你看,水,下雨了!”双手捧着手中的水,如获珍宝,激动地说着。
“龙死了。”
“什么?你说什么?龙死了?”说话的不是熵,是族里的老巫师,手握着法仗,步履蹒跚的走到姚歌身旁。
“对,龙死了,就在那个山洞里。”说着,姚歌台起手指着西边的山,“死了。”
扔下手中的法仗,上前拽住姚歌的衣服,颤抖的双手摇晃着姚歌,“龙死了?真的死了?那……那我们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不明白巫师的话,熵不解的问,“怎么了?”
“这雨,这是龙死升天的最后一场雨!龙死了,以后就永远不会下雨!不会下雨了啊!”松开双手,瘫坐在地上。
姚歌忙从衣内拿出龙牙,“龙给了我这个。”递到巫师手中。
抚摸着手中的东西,“这,这是龙牙!”好像想到了什么,老巫师浑浊的眼神里,发出光彩,“是龙给你的?你是命定的人,太好了太好了,我们有救了,哈哈哈,我们有救了。”
看着失常的巫师,姚歌有些害怕,因为,他看到在巫师眼中,有很可怕的眼神闪过。
手捧着龙牙,雨水湿润了龟裂的大地,甘霖泼洒在每个人身上。
“姚歌,你不会忍心族人再受苦吧?”巫师紧紧盯着姚歌问道。
“不,不会。”不知为什么,心里升起恐惧,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呵呵,那就好,我就知道。”老巫师的笑里透着诡异,“那,你就为我们牺牲吧!”说完,双手握着龙牙,刺向姚歌心脏。
“呃……”一声闷哼,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表情,慢慢低头看着Сhā在胸口上的龙牙,鲜血喷涌。
“姚歌!”看到突发的情况,熵一时没反应过来,“你在干什么!你杀了他!”推开巫师,抱着顺势倒下的姚歌,“姚歌,你,你坚持住!”
“他是命定的人,注定要牺牲,他会变成龙,我们需要龙,这世间万物需要龙!没有龙就没有水!他必须牺牲,用他的命!挽救这苍生!” 巫师越说越激动,对着天呐喊,双手举过头。
熵怀中的姚歌,因为流血过多,脸色苍白,痛苦的抽搐着。
“你这个疯子!”熵愤怒的咒骂着,眼看姚歌就快不行了。
姚歌躺在熵怀里,涣散的眼神,看着乌云密布的天,偶尔闪过几道闪电。雨水掉进姚歌的眼里,再从眼中流出,分不清是泪还是水,周围的族人还在狂喜着,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我……还不想死,不想……”每说一个字,血便从他嘴里涌出,慢慢抬起右手,仿佛要抓住什么,但又是那么遥不可及。
“姚歌!”熵哭着,伸手握住姚歌伸在半空的手。
龙牙发出淡淡的光,慢慢扩大,包裹住姚歌,乌云中,一丝光线照在姚歌身上。
一声长啸,一条龙直冲上天,盘旋在空中。
“看!是龙!”人们发现了空中的飞龙,纷纷跪倒在地膜拜着。
“哈哈哈哈,龙啊,哈哈哈……”巫师的笑声嘎然停止,一道闪电直劈而下,闪电消失,只剩下一具烧焦的尸体立在原地。
神龙升空,隐没在密云中。
“呤呤呤呤……”电话的铃声吵醒了正在做美梦的莫邪。
摸索着拿起电话,“喂?”
“小莫啊,是我啊,公司给你个任务,明天派你去陕西。”电话那边的人嗓门很大,莫邪不得不把电话和耳朵的距离拉开。
“陕西?那么远啊?”每次有苦差事都推到我头上,大西北,那么远。
“哎呀,你放心,一切费用公司出钱,赶快准备准备吧,明天早上公司的车来接你,送你去火车站。那就这样吧。”说完就挂了。
翌日
楼下传来一阵催促的喇叭声,莫邪背着包急急忙忙的跑下楼,坐上车,直奔火车站。
坐上开往陕西的车,莫邪心里有些忐忑,从包里拿出那个像牙又像角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要带着这东西去,只是感觉,这东西不能离开自己,要随身带着。
踏上这片黄土高坡,如此荒凉,大片大片的土地,裂开一道道的痕,多少年没有下雨了,这片土地,在叹息。
远处,一个很脏的水坑,周围有几个妇人正在舀水,水在这里如此珍贵,为了生存,这里的人们每天喝这样的水。
想想他住的城市,人们如此浪费水,一点都不珍惜,再看看这里的人,也许对他们来说,有水喝就已经是不错的了。
走向一个老妇人,她背着一个很脏的塑料桶,里面装满了从水坑里舀出的脏水,两手还各提了一个水桶。
“大娘,这里多久没下雨了?”看着这个老妇,她身上的皮肤和这大西北的土地一样,遍布了一道道的裂纹,水的缺少,让这个地方的人没有生机。
听到有人问话,老妇人抬起浑浊的眼睛,“下雨?从我生下来只见过4次。”夹杂着地方口音,老妇人眼里充满悲哀。
“您贵庚了?”
“我呀,今年76了。”想伸出手比划一下,但手中提着水桶,所以重复了几遍,生怕这外来的年轻人听不清。
76岁,这老人从生下来到现在只见过四次下雨,莫邪想到这,突然觉得难过。
老妇人还在继续说着,“哎~我们这啊,水太少,今天喝完了,没准明天就找不到水了,政府这几年给我们造水窖蓄水,也帮了我们,不过我们还是舍不得喝水窖里的水,有时间就到外面找找水,这天不下雨,水窖里的水也快喝完了。”说着说着,老人浑浊眼里流出了泪,“我们这一直有个传说,一代一代的流传。”叹口气,开始讲述那古老的故事,“听老辈的人说,几千年前,我们这里有条龙,但是被蚩尤关起来了,关了很久,有一天,炎帝带人来救龙,可还是晚了一步,龙死了,龙把它的牙给了一个年轻人,然后,那年轻人变成了龙,飞上了九重天,如果龙死了,就不会下雨,那个年轻人成为新的龙,给这片土地带来希望。”好像真的看到龙一样,浑浊的眼里,尽是光彩,“这土地上的人,在龙的庇护下,安静的生活了百年,但是,龙太累了,他选择了死亡,从此,这片土地,降雨越来越少了。”故事讲完了,看着年轻人,老妇人说:“你也不要太相信,这只是传说,从来没有人见过龙的,我们这的人现在都不信这个传说了。”说完这句话,转身走了。
看着老人离去,泪水在莫邪眼里打转,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背包里拿出龙牙。
“龙可以降雨,如果这真是龙牙,那能不能让老天下雨?”摸着手中的洁白,手指传来一阵疼痛,不小心被牙尖划破了,殷红的血一滴一滴的落在龙牙上,赶快把手指含在嘴里。
不知何时,阳光消失了,莫邪没有注意到,因为,他早已被龙牙吸引了。
静静躺在他手中的龙牙,渗出血来,刚才明明只有几滴,怎么……
一滴滴雨水从天而降,接着一滴又一滴,雨水滴落在莫邪身上,顺着他的头发,滴落在龙牙上,冲洗了龙牙上的血,洁白的龙牙在于水中发出淡淡的光,慢慢扩散。
“快,快去拿水桶,盆,还有锅,下雨了,快接水!”村民们纷纷从屋里跑出来,锅碗瓢盆放了一地,有的人跪在地上,仰头张着嘴,贪婪的喝着雨水。
“奶奶你看!”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摇拽着老妇人的衣袖,指着远方的天,顺着孩子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里,在黄土高坡上,有强光出现,乌云密布的天上,一道光照在那里,隐约看到光里有一个人。
“那是什么?”村民一致看着发光的地方。
“那是龙。”老妇人沉稳的回答孩子的问题。
“龙?”孩子天真的眼睛看着老妇人,满脸都是疑惑,龙,好像听说过。
“以前奶奶给你讲的故事,忘了吗?”老妇人边说边看着远方的光。
小孩子挠了挠头,然后兴奋的说着, “想起来了,就是可以让天下雨的。”孩子说着记忆中对龙的认识。
老妇人欣慰的点点头,再看向远方时,光消失了。
天空有一条龙, 盘旋在乌云之下,久久不愿离去。在龙的深碧色的眼睛里,尽是慈悲。
那天,在那片黄土高坡,雨下了整整两天。
现在,如果你遇见那片土地的人们,他们都会给你讲述一个关于龙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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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红
如今正是炎夏,太阳用它的热情照着这大地。
夏日的中午是一天最热的时候,人们都躲在开着冷气的房间里不肯出来。
秋凉把摇椅搬到门口,懒懒的躺在上面,手里依旧捧着那本发黄的书。没有看书,只是捧在手里,双眼微闭,任由毒辣的阳光照在身上。
一个阴影出现在她身上,没有睁眼,皱了一下眉,“你来干什么。”语气中充满不耐。
“喂,不用这样吧?”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好久不见了,来看看你,我这么关心你,你怎么能这样?”说到最后,都带着哭腔。
“少烦我。”看都不看来人,别过头,继续闭目养神。
“不是吧?”俊美的脸上都是无奈。“我好不容易来看你,你就这样对我?”男子双手Сhā腰,低头看着摇椅里面的人。都这么多年了,脾气还是这样。
“不好好在终南山呆着,来这干什么。”满口责备的语气。
看到秋凉和自己说话,立刻高兴起来,从旁边搬来一把小板凳,一ρi股坐在上面。一个大男人,坐在这样的小板凳上,有点不相衬,“这么久没见,有没有想我?我可是对你日思夜想啊~”说着便握住秋凉的手,一脸陶醉。
抽出被握着的手,“你来这就是来烦我的?赶快回终南山去,我还有很多事要做。”看来是生气了。
男子一脸委屈,看到秋凉手中的书,问道:“卖出去多少东西了?这本书还拿着。”起身走进店里,东看看西瞧瞧,对着店外的秋凉说道:“怎么还有这么多?这么多东西,什么时候才能物归原主啊?”
没有理他,紧闭着双眼,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不愿多想,秋凉坐起身,用力摇了摇头,想把以前的事甩掉。
“你怎么了?”看到秋凉这样,立刻从店里跑出来看她,“又想以前的事了?”
秋凉点点头,“什么时候才能自由。”好像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对他说的。
“会的,只是时间问题,等你我都完成了任务,到那时,我们就自由了。”看着天,肯定地说。
“胜寒,多少年了,你这是第几次来看我了?”眼里尽是柔情,一点也不似刚才。
“七百年了,每一百年我来看你一次,这次是第七次。怎么了?”蹲在摇椅旁,再次握住她的手。
秋凉任由自己的手被他握着,太孤独了,“七百年了,都能轮回好几次了。”看了看西边,“你该走了,太阳快下山了。”
胜寒也看了看西边,一脸失望,“怎么这么快就落日了。”伸手抚了抚秋凉的脸,“有时间就多休息,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没有睡过一觉,憔悴了许多啊。”
秋凉微微转过头,“快走吧,被发现你不按时回去,你以后也别想再来了。”
“那……我走了。”依依不舍的站起身,影子落在她身上,她依旧别着头,没有看他。
叹了口气,转身向西边走去,每走一步,身体就变得透明,映在地上的影子也变得虚无,最后消失不见。
秋凉慢慢回过头,看着西边,眼中尽是悲伤。“什么时候,才能自由?”
翻开那本发黄的书,书上写着很多名称,都是毛笔字,有一些字的上面被划了红线,往下看,这一页都是划了红线的。又翻过一页,只有上面一些划了红线,下面还有很多没有划。
秋凉皱了皱眉,这本书大概有10厘米厚,翻过去的只有这书的一半。
苦笑,“看来还得再等七百年了。”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已经是傍晚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的来到秋凉面前,抬头看着小女孩,没有表情,“有什么事?”这孩子也算是秋凉的邻居,住在这条胡同的人不是很多,这孩子的家是离寻古店最近的人家,小孩子好奇心都很强,有时间都会来寻古店,看到喜欢的东西就拿走。
当时秋凉还有些惊讶,“这孩子前世的恩怨情仇还真多。”这是秋凉最后的结论。
“姐姐你看!”孩子很高兴的伸出手,“红色的叶子。”手里拿着一片枫叶,颜色鲜红,很是漂亮。秋凉接过叶子,眉头微蹙。夏天枫叶是不会变红的,而且,在这城市里的枫树,叶子只会变黄,只有山上的叶子才会变红。
“在哪里找到的?”还是淡淡的。
孩子似乎已经习惯了她这种口气,“在小区的花园,那棵树上的叶子都变成红色的,特别好看,好多人都去那里看,还有人在那里拍照呢。”孩子把看到的都说了出来。
把叶子还给孩子,“知道了,去玩吧。”
“我想去店里看看,有没有好玩的。”指着寻古店,一脸期待。
“去吧。”
孩子很高兴的跑进店里,从店内传出一些东西的碰撞声,不一会她就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玛瑙镯子,对着秋凉说:“我想要这个。”
“拿去吧。”看了一眼镯子,是汉代的,这孩子每次来这里都会拿走一些不同朝代的东西。她到底有多少未了的恩怨。
“谢谢姐姐。”说着立刻把镯子戴在手上,大了些。“我回家了,再见。”说完又一蹦一跳的走了。
再次看向那本书,书上写着“汉,玛瑙镯子”的那一行字上面,隐隐划出了一条红线。
微微闭上眼,太累了,多少年来不曾睡过一觉。月光洒在秋凉身上,今夜无风,让人觉得异常闷热。
“请问……”一个声音唤醒快要入睡的秋凉。
今天是怎么了,老是有人来打搅,皱了一下眉,睁开眼看着来人。
一个中年妇女,有四十几岁了吧,满脸担忧之色。
看到秋凉醒来,女人往前走了几步,“真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想问问,你有没有看到我女儿?”
“长什么样?”看在这人还算有礼貌的份上,还是先听听吧。
“大概一米七的个子,眼睛很大,瓜子脸。”女人一边说一边比划着,说到一半,好像突然想到什么,在衣兜里摸索着,拿出一样东西,递到秋凉眼前,“这就是我女儿,这位小姐,您看到过她吗?”一张照片放在秋凉眼前,照片上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蓄着一头长发,一双水灵的大眼睛,直挺的鼻子,丰满的嘴唇,有形的瓜子脸。
“您见过她吗?”见秋凉不说话,继续问着:“她五天没回家了,也……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我找了她好几天了,这可怎么办,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说到最后已经泪流满面,捂着脸哭了起来。
秋凉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低头沉思了一会,“去小区的那棵枫树下找找吧。”淡淡的说完。
“什么?枫树下?”惊讶的抬起头,有什么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
“对,就是那颗树叶变红的树,那棵枫树。”漫不经心的回答问题。
“这……这是什么意思?”女人瞪大双眼看着秋凉,不解的问,想了一会,突然说:“我知道了,她在树下等我,我知道了,谢谢,谢谢。”再三道谢,转身便向小区的方向跑去。
看着远去的女人,无奈的摇摇头,“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几个小时以后,已经是午夜了,秋粮还是躺在外面的摇椅上,眼睛半睁。
多少年不曾好好睡过一觉,已经不习惯睡觉了吧,无论怎样都睡不着,所以干脆还是不睡了。
一个人站在秋凉面前。
“这位小姐,你,你不是说我女儿在小区里的枫树下么,我在那树下等了好长时间都没见到她啊。”女人不安的缴着双手。
“把树下的土挖开。”合上手中那本发黄的书,站起身,向店里走去。
女人愣愣的站在寻古店门口,好一会儿才回神。明白了秋凉的意思,转身疯狂的跑向小区。
没过多久,远处传来一声凄惨的喊叫声……
这声音,打破了午夜的静。
第二天,小区里死人的消息很快传开了,就在那棵枫树下,埋着一个花季少女,一个很漂亮的女孩,从树下挖出来的时候,尸体已经开始腐烂,发出令人作呕的味道。女孩的母亲疯了,一直抱着女儿的尸体不肯放开,直到警方来到,才强行把女人和那尸体分开。
经验尸,是因为心脏被利器刺穿,心力衰竭致死。
Chu女之血渗进土里,成为那棵枫树的养料,枫叶变红。
没有人再愿意靠近那棵枫树,从此,那棵树的叶子一直是红色的,颜色鲜艳,像血一样的颜色。
事情过去了一个月,慢慢平息了,人们偶尔会议论起那件事,凶手至今没有抓到,大人们一再告诫自己的孩子不要乱跑。
又是一个无风的夜,秋凉依旧躺在门外的摇椅上,双眼微闭,手中依旧是那本发黄的书。
远处,一个人向这边走来,摇摇晃晃,似是一阵风就能吹跑。
秋凉抬头看着走近她的那个人。一个年轻人,眼窝凹陷,面容憔悴。
看着年轻人,秋凉没有起身,躺在摇椅里面,淡淡地说:“去自首吧,否则你更加痛苦。”
年轻人一下子就瘫坐在地上,一手撑着地,一手捂着脸,痛哭起来。
“感情不可强求,这最后的结果,谁都不能左右,即使你杀了她,她的心依旧不是你的。”秋凉又说。
年轻人抬起泪流满面的脸看着秋凉,月光从秋凉背面照过来,在她身上笼上一层淡淡的光,如此圣洁,这微弱的光,让年轻人睁不开眼。
年轻人神情恍惚,幽幽的说:“她说,就算我杀了她,她也不会喜欢我,就算下辈子,生生世世,都不会喜欢别人,她喜欢的是那个人。”好像又回到了那天,重复着记忆中,那女孩对他说过的话。
秋凉无声的叹口气。
一个多月前,这个男孩来到寻古店,那时候健康的孩子,现在变成这样。
年轻人从衣兜里拿出一把小匕首,大概十几厘米长,刀刃上面锈迹斑斑,还沾着一些已经干了的血渍。
前世
春暖花开,风中都是花香,空气中弥漫醉人的气息。
一对男女在湖边,携手而行。
女子依偎在男人怀里,一脸幸福。
“碧悠!”远处跑来一个男子,喊着女子的名字。打破了二人的世界。
赵碧悠一惊,抬起头看着向他们跑来的人。
“沈公子?”赵碧悠一脸疑惑
沈潘来到二人面前,把赵碧悠拉到怀中,恶狠狠的瞪着那个男子说:“周世勋!不许你再碰壁悠!”
赵碧悠推开沈潘,跑回周世勋身边,“沈公子,男女授受不亲,你要注意才是。”
周世勋看到心爱之人被人轻薄,把她搂在怀中,柔声问:“没事吧?”
赵碧悠摇摇头。沈潘看到两个人卿卿我我,一股无名火冲上心头。
上前推开周世勋,双手握住赵碧悠的胳膊,摇晃着她,“碧悠,不要跟他走,好不好?跟我在一起,我,我明天就去你家提亲。”
赵碧悠挣开沈潘,“沈公子,我已经对你说过了,我喜欢的人是世勋,你还是死心吧。”说完转身走向周世勋,“世勋,我们走吧,别理他。”
看着二人走远,沈潘的目光越发狠毒,“不许走!”一边向他们跑去,一边从衣袖中拿出一把匕首。
听到沈潘叫喊,二人下意识的回头,沈潘已来到他们面前,“我杀了你!”说完,匕首已经没入周世勋胸口。
“世勋!”鲜血喷溅到赵碧悠脸上。
沈潘抽出匕首,看着倒下的人,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他死了,他死了。”
赵碧悠抱着周世勋,“世勋?世勋,不要走。”泪水滴在他脸上。
可以感觉到身上的力量在慢慢消失,没有疼痛感,他看着她,嘴角蠕动着,发不出声音,眼睛瞪得快要出来了,抽搐几下,停止了一切动作。
“世勋,世勋……”
沈潘上前拽开赵碧悠,她甩开他的手,狠狠的瞪着他。
“他都死了,碧悠,跟我在一起,我会对你好的。碧悠?”看着眼前的人,试探性的问着。
“杀人凶手!!!”赵碧悠痛苦的喊着,“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喜欢你,就算下辈子,生生世世,我都不会喜欢别人,我喜欢的是世勋!”
沈潘攥紧拳头,紧紧握着手中的匕首,再次举起,没入了她的心口。
“那我就杀了你,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沈潘对着赵碧悠狂吼。
她倒在地上,忍着疼痛,慢慢爬向周世勋的尸首,血从心口涌出,在地上脱出长长的一道血痕。
沈潘依旧疯狂的喊着,“我是不会让你们在一起的!就算是下辈子,生生世世,只要我在,就不会让你们在一起,我要亲手杀了你,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也要让你恨我!”
赵碧悠已然断气。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命案发生后,官府一直没有抓到凶手,直到事情过了一个多月,凶手才投案自首。
凶手竟然是沈家的二公子,面容憔悴了许多。
因为良心不安,整日躲在家里,总是觉得那二人的鬼魂来向他索命,吃不下也睡不好,所以搞成现在这样,经受不起内心的折磨,最后还是选择自首。
曾想过自杀,但始终没那个勇气,自己不敢动手,还是让刽子手了断了自己吧。
经多日审讯,最后定罪,秋后问斩。
如今,又是一个轮回,前世的毒愿实现。
轮回就像一个圆圈,转了一圈又回到原点,谁又能摆脱轮回的宿命呢?
“怎样才能摆脱?”年轻人看着秋凉,等着她给他指出明路。
“放下心中仇恨,感情的事,强求不来,一切要顺其自然。”秋凉淡淡的说,冷淡的眼神里,有一丝怜悯。
年轻人点点头,“这匕首……”
“去自首,交给警方吧。”回想那日,这年轻人来店里,偷走了这匕首,秋凉是早就知道的。
年轻人站起身,看着秋凉,“下辈子,我不会再做这样的傻事了。”
秋凉点点头。
年轻人转身走了,走了几步,停住脚,回头看看秋凉,问道:“你是神仙吗?”
看着他,没有回答。
年轻人自嘲的笑了笑,世上怎么可能有神仙,继续着脚步,走远了。
几天后,树下埋尸的案子破了,警方没想到凶手会自首,更想不到的是,经鉴定,凶器是明末的文物……
面具
又是一年上元灯节,长安城里热闹非凡,远远看去像一个不夜城。
在长安城的一角,一户人家的后门打开,探出一个脑袋,东张西望一阵之后,又缩了回去。
“有没有人?”一个焦急又胆怯的声音问着。
没有人,那个……小姐,你真的要出去?”小丫头小心翼翼地问着,不自在的扯着衣服。
“废话,当然要出去!”李云晴伸手轻拍了一下丫头的脑袋,然后探出头去,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没人之后,大步跳出门外。
“总算可以出来了!”李云晴兴奋不已,整条巷子里回荡着她的声音。
巷子里的其他人家都黑着灯,“一定都是去看灯了。”李云晴一边说着一边伸长脖子向人家院子里看去。
“小姐,你这样偷跑出去,被老爷发现会挨骂的。”丫头小声地提醒着,生怕主子生气。
“死丫头,你怎么老说废话,今天我是一定要出去,谁也别想拦我!”李云晴的眼睛闪着光,对着丫头大吼。
李云晴从小就像个男孩子似的,淘气是不用说的,老爷子就这么一个女儿,舍不得打骂,也就随她去了。
八岁那年,有一天和一群野小子出去玩,李云晴非要上树掏鸟窝,结果坐在树上下不来了。那些野小子一看情况不对,一溜烟儿都跑了,小云晴一个人在树上哭,一个重心不稳,从树上摔下来了。那天,李云晴还没等到家里人来救她,就已经负伤了,还好那棵树不是很高,不过左腿还是骨折了,休养了很久才好。为了不让宝贝女儿再出事,从那以后,老爷子再也没让李云晴出过家门,就连春节也是亲戚上门来拜访的。
“没有人能理解我的感受。”虽然这八年里曾试图逃跑多次,但每次都会被发现,然后他老爹就增加人手看着她。
“八年,我错过了多少美好的日子啊~”李云晴双手交叉,对着圆圆的月亮倾诉着。
趁着爹娘今天出去,家丁侍女也都放了假,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整条巷子再次充满了李云晴的回音。
安静的巷子里一片漆黑,只有月光洒在地上,巷子两头也是无限的黑,和繁华的市集比起来,真是天壤之别。
“哎~小姐也真是的。”小丫头嘴里嘟囔着,不过想想,小姐是挺惨的,自己每年过节的时候都可以回家乡看看,小姐总是被关在家里,是很闷哦。
死丫头!发什么愣?!还不快点过来!”李云晴站在巷子的一头对着小丫头喊着。
她这么一喊,真是把小丫头吓了一跳,看主子都走那么远了,应了一声,急急忙忙追上前去。
长安市集里,人潮缓动,路人边走边向街边小摊张望。男女成双成对,这般热闹繁华的景象,只有在这盛唐时期才能看得到吧。
正月十五上元灯节,亦是元宵节。天气虽寒,但仍挡不住人们的好心情。
小丫头提着裙摆一路小跑,急急跟在李云晴身后。这里人山人海的,一不留神就找不到人了,因为个子太小,抬眼望去,看到的尽是人头。
“小、小姐,等等我。”小丫头喘着气在李云晴身后叫着。
不耐烦地回过头,“怎么这么慢啊?快点快点!”李云晴止步回头,看着和自己有一段距离的小跟班。
“面具面具!好看的面具!便宜又好看!”远处传来了叫卖声,李云晴顺着声音,找到一个人不多的小摊子,几个男男女女刚买了面具走开,看到他们戴着形形色色的面具,李云晴有些心动。
小丫头喘着气来到李云晴身边,“小、小姐,你、你要买面具啊?”小丫头偏头看着一个个色彩艳丽的面具,也想要一个。
“这么多面具啊~”拿起一个美女面具,看得入神。
小贩看了,忙说道:“这位小姐,好眼光,这是西施面具,要不要来一个?你看这做工,多精细,只要二十文。”
“小玉,你帮我看看,哪个好看,挑好了给你也买一个。”李云晴放下西施脸的面具,又拿起一个红脸的。
小贩看到了,又帮着解释“这是关公脸。”
看了看,没什么特别的,抬头,上面也挂满了面具,只不过一个个龇牙咧嘴的,活像个罗刹,色彩也极丰富。
“那个是什么面具。”李云晴伸手指着上面挂着的面具。
小贩抬头看了看李云晴手指的方向,伸手摘下一个,递到李云晴手里,“这是昆仑奴面具。”
“昆仑奴。”李云晴看着手中的面具,“我就要这个了。”
“小姐你要这个?这个比其它面具要贵一些,五十文一个。”小贩说着。
“怕我没钱怎么着?”瞪了小贩一眼,“再给我拿一个。”
“是是。”忙着点头,也不忘顾客的吩咐,又摘下一个面具递给李云晴。
李云晴拿着两个面具兴奋不已,立刻戴上,另一个递给旁边的丫头。
“谢谢小姐。”虽然这面具挺贵的,不过不太喜欢,多可怕呀,还是觉得那个西施的面具更好看些。
“小玉拿钱。”李云晴打断小丫头的思绪。
“哦。”应了一声,从荷包里拿钱递给小贩。
“谢谢这位小姐,您可真是贵客呀,这面具算上您买的,我才卖出去三个。谢谢小姐。”眼睛笑成了一条线。
小丫头不情愿的戴上面具,紧紧跟在李云晴身后。
往前走,戴面具的人越发多了,卖面具的摊子也多了,不过仔细看看,都没有卖昆仑奴面具的,也没见有人戴和她们一样的面具。李云晴心里暗暗高兴,因为没人和她的面具一样,心里想着,不知不觉加快了脚步,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前面有没有更好玩的。
往前走,有一个较大的摊子,围了不少人,是卖花灯的。各种各样,五颜六色的灯笼,有的灯笼上是字画,有的上面是诗词。
正看得眼花缭乱的时候,一个声音在身侧响起:
燕草碧如丝,
秦桑低绿枝。
当君怀归日,
是妾断肠时。
春风不相识,
何事入罗帏?
是李太白的诗。
抬头看向身侧人,带着和她一样的昆仑奴面具,那人手里拿着个灯笼,上面题着刚才的那首诗。
多好听的声音,李云晴心里赞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拿下了那人脸上的面具。
“你的声音真好听。”李云晴呆呆的说,“人长得也好看。”
被摘下面具的脸上先是一惊,随后展开笑颜,微微的一笑。
这个人笑起来好漂亮,李云晴看着他,感觉到他身上好像在发光。
虽然李云晴的脸躲在面具后,但她的眼睛却没被遮住,呆泻的目光一览无遗。
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她微笑,时间好像就此停止,周围的人来来去去,他们只是彼此对望,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
“小姐!”远处传来小丫头的声音。
李云晴回了神,眼睛不自在的看着地,手里兀自拿着从别人脸上摘下的面具。
小丫头跑到李云晴身边,气喘吁吁的说:“小、小姐,你去哪里了?我找不到你,担心、心死了。”一边说着,一边摘下脸上的面具,用衣袖擦着额头的汗。
“我……我在这里看花灯。”说话有些结巴,把手中的面具递还给那个人,对着小丫头说:“我们回去吧。”匆忙转身便往回走。
小丫头一脸茫然,看了一眼手持面具和灯笼的人,然后转身去追主子。
微笑着,目送她们远去。
回到家中,爹娘还没回来,小丫头跟着她一路跑回来的,早已累得不行了,回房去睡了。
闺房中,烟雾缭绕,上好的檀香在铜炉里静静燃烧,香烟阵阵。
李云晴坐在梳妆台前,铜镜里映出的是一个昆仑奴面具,慢慢摘下面具,双颊早已绯红。
“他长得真好看,笑起来更好看。”对着铜镜喃喃自语,脸上的笑容如盛夏的牡丹,抬眼看镜,好像镜中人不是自己,而是那个人。
“不知何时还能再见到他。”一定会再见面的。
是啊,有多少痴情人在等待,情窦初开,还不知相思之苦。
只因那一面,她等了他两年,时间仿佛从未流逝,对她来说,每天都像是他们相遇的那个晚上,一直重复着同一个画面,重复着……
十八年华,待字闺中,已到了适婚年纪,爹爹给找了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
她没有反对,也没有哭闹,这就是命吧,有缘无分,早都想开了。
成亲那天,来了不少人,一桌桌酒席盛宴多热闹啊。
新郎长得普普通通,但脾气很好,笑起来和那个人有点像。
从来没喝过酒,举杯一饮而尽,终究是不胜酒力,脸上热热的,头也很晕,迷迷糊糊地看见大厅门口站着一个人,新郎起身去迎那人。
“表哥你来了,还以为你来不了了。”新郎很高兴,让那人坐在身边,“云晴,来见见我表哥。”新郎挪了挪身子,那人微笑看着她,那笑容,看了让她心痛,两年,两年的等待,却是在这样的场合重逢。
眼里含泪,就那样呆呆的看着他,希望他能认出她来。
他表情微变,但还是对着她笑。
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些,自嘲的笑了笑,他怎么可能认出自己,当时她带着面具。
“我不太舒服,先回去歇息。”李云晴起身,侍女扶她走出大厅。
回到新房,还是控制不住,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流出,滴落在地。
那天晚上,秋雨连绵,诉说这悲伤季节里的事。
成亲一个月,夫君待她甚好,但她却怎么也忘不掉那个人。
十五月儿圆,又是月圆的时候,李云晴独自一个人坐在后花园,手里拿着那个昆仑奴面具,面具保存完好,只是颜色稍褪,可见主人对它的护爱。
“弟媳一个人在这里吗?”多么熟悉的声音。
他站在她身后,回头看他,月光洒在他身上,他笑容依旧。
“表弟不在这里,他在前厅。”他缓缓走到她身前。
“不、不用了,我一个人就可以了,我想一个人。”心跳得厉害,不敢看他,眼睛不自在的转动,不知该把焦距放在何处。
他轻轻拿过她手中的面具,放在她脸上,笑容有些变化,那种无可奈何的表情。
“当初的小女孩长大了。”他轻轻的说着,拿下面具。
李云晴心里一惊,双手不自觉地轻颤。
“你知道我?你还记得我?”
他微笑不语,手里拿着那面具。
两人没再说话,过了很久,他把面具还给她。
“你的眼神,是不会变的。”转身走出几步,只有几步,便停下来,回首看她,“我永远不会忘记,在那年上元灯节遇到的女孩。”眼里是不舍与无奈。
那晚是他们今生最后一次相遇。
四个月后,她从夫君口中得知,他出家了。
“表哥说,他因红尘之事而痛苦,所以出家了。”她的夫君这样说。
出家了,是在逃避吧,但如此说来,他对她的感情……
秋凉手里拿着面具,看着眼前的女孩。
昆仑奴面具,唐。
漆料早已脱落,只剩下木雕的外壳
把面具递给女孩。
女孩拿到面具很高兴,虽然买这面具贵了点,花了她50块钱呢!不过这面具很独特,在别的地方没见过,回去重新上色就可以了。
女孩走了,秋凉拿起放在玻璃柜上的那本旧书,上面又多出一道红线。
暗自为那女孩惋惜,那女孩可能永远不会再遇到那人了。就算来世的来世,也是不可能了,只有无限的轮回和无限的等待,但不管等多久,都不会有她想要的结果吧。
只因为那人前世选择出家为僧,现在,恐怕早已去雷音寺听佛祖讲法了,但或许也没那么糟,只要那人对凡尘还有眷恋,免不了还是要受轮回之苦的。也许到得那时,他们可以在一起也说不定,但那要很久的时间,只要她还愿意继续等待……
寒玉匣
秋季总让人感伤,若在深秋时节下雨,更显凄凉。
又是过了十年了,住这条胡同里的人又换了一轮。是上面的安排吧,为了不让人发现这店的主人与常人的不同。
这条胡同里的人换了几十轮了,时间过得真快啊,这么多年了,早已疲惫了。